红叶书斋 > 都市小说 > 论演员的自我修仙 > 正文 第179章 画(二合一)
    看起来,新艺美遇到的问题可能还真不小,没见郑宜人都撞到苏音手上来了?

    这分明就是病急乱投医啊。

    苏音转动着手里的名片,一脸地高深莫测。

    还别说,郑宜人这歪打正着地,居然正中靶心。

    以苏音如今的段位,她还真有可能就是那个治病的良医。

    不过,这一点,郑宜人却是毫无所觉的。

    与苏音应酬了一番,将该递的话递到,她便匆匆跑去卸了妆、换上便服,随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辽城人民医院。

    公司旗下艺人在片场受了伤,她身为新艺美的老总兼《夜珑》制片人,自是需要亲切探望病人的,而救人英雄小娄同学,也在此次探病之列。

    郑宜人给两个人送去了公司的慰问,花果篮都是千元起步的,又与他们合拍了几张宣传照片,旋即便掉转头回到公司,处理其余大小事宜。

    投拍《夜珑》让新艺美面临着资金链断裂的风险,虽然这部剧的预估是能赚钱的,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她急切地需要一笔快钱。

    一直忙到暮色降临,郑宜人才终是打完了所有电话,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东北美院招待所。

    《夜珑》剧组将这里包了下来,二楼的餐厅还提供一日三餐。

    她很累。

    她并不想回到那个冰冷而豪华的家。

    这廉价的小旅馆里世俗的热闹,能够抵御孤独,让她有活着的感觉。

    因为剧组有烤肉大餐,几乎所有人都跑去凑热闹了,故招待所里很是冷清,餐厅亦是空落落地,前来用餐的剧组成员两只手数得过来。

    郑宜人根本没什么胃口,勉强扒拉了几口饭,便独自回到了房间。

    未几时,她的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郑总,您在吗?我……我是小郭。”

    郑宜人的房门外,小花郭凯琳局促地绞着手指头,神情极是不安。

    恰此时,电梯“叮”地一响,两个住同楼层的剧组勤杂工勾肩搭背地走出电梯,一眼便看见了杵在郑宜人房门口的郭凯琳。

    她此时正背朝着电梯的方向,肩膀轻轻地颤抖着,看上去像是在哭。

    二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各自会意,一个人马上熟练地蹲下去系鞋带,另一个则装模作样在旁边等他,两个人四道眼风,如四道明晃晃的探照灯柱,不停地往这个方向扫视。

    郑宜人很快打开了房门,也没听见她说话,郭凯琳小心地走了进去,而后,房门“咣当”一声又关上了。

    “喂喂你知道不?郑总好像是这个。”佯作系鞋带的勤杂工甲嘴皮子不动,说话声却是又轻又快,一面屈起食指,以嘴型比出“啦啦”二字。

    另一个满脸“就这”的表情,不以为然地抄起了衣兜儿:“这有啥?我听说进屋的那个是个双。”

    “真的假的?”系鞋带的马上来了兴致,两眼放光地跳起来一把搂住后者的脖子,强拉着他往房间走:“走走走,边走边说,我请你喝酒。”

    两个人一阵交头接耳,不时爆发出“嘿嘿嘿”的贱笑,很显然聊到了男人最感兴趣的话题。

    随着他们回到房间,走廊里重又变得安静起来,很长时间再无人出入。

    当晚十时许,几个武替自烤肉店乘兴而归,醉醺醺地在招待所后巷放水,却看见了郭凯琳。

    确切地说,是看到了一个很像郭凯琳的女子的背影。

    那背影窈窕而又纤柔,长裙飘飘,推着行李箱,消失在了辽城微凉的夜色中。

    …………………………

    “啪”,扭转的LED灯管明灭了一下,幽蓝与暗红的光影在墙壁上间错交织,幻化出一道道怪异的曲线。

    这是一间地下室,微北的光线照出前方长长的阶梯,老式的条石阶梯狭窄且陡峭,在光线的末端,拐过一个九十度的转角,没入黑暗。

    虽然身处于地下,但这里的空气却并不潮湿,反倒有着几分干爽。

    四周的墙面贴着厚厚数层用来吸潮气的报纸,有些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蹭过,露出被水汽浸透的、黑黢黢的砖块。

    地面也同样地干燥且洁净,大块青条石的缝隙间填满了黄色细砂,应该也是用来吸潮的。

    然而,这并不能抵消地下室本身的闷热,一股霉味混杂着工业原料的刺鼻气息,以及另一些莫可名状的味道,在空阔而阴暗的房间里弥散着。

    一只手蓦地自黑暗中探出,划过红与蓝交错的光线,按动了墙壁角落的某个开关。

    “啪”,房间的正中,骤然亮起了一束明亮的灯光。

    犹如舞台追光效果般的暖黄色光束,自挑高极高的屋顶投射而下,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温暖的、宛若阳光透过天窗洒下的光晕。

    光晕中,美丽的少女戴着堆花软呢帽,一袭华丽的明蓝色欧式宫廷礼服裙,雪白的手臂安静地交叠于膝盖,姿态优雅地端坐在一张装饰着花朵与蕾丝的沙发上。

    在她的脚边,放着一只落地的大编织藤条篮,艳丽的红玫瑰如泼洒的鲜血,在光晕的边缘怒放。

    这少女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化着精致的妆容,眉眼娇丽、红唇薄润,秀致的鼻梁侧翼生着一粒鲜艳的胭脂痣,那双形状极美鹿眼被帽子上垂落的细网纱遮住,迷离而沉醉的眸光,正望向斜前方的某处。

    一个穿着连帽黑胶雨衣的黑影,便站立在她视线的尽头。

    那黑影有着高挑的身材,半边身体被LED灯管的错乱光线笼住,另半边身体,则完全被黑暗吞噬。

    这奇异的光线让他看上去犹如一幅立体的、充满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肖像画,与斜对面古典主义风格的玫瑰花少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黑影居高临下地看着光束中的美丽少女,隐在兜帽下的眼睛幽深如古井,没有一丝波动。

    在黑影的侧前方,放置着一具半人高的画架,画布上已然涂抹出了黑暗的底色、鲜艳的玫瑰花篮与那束明亮的光晕,唯有居中的少女人像,未曾落笔。

    “嘀嗒”,不知何处传来了滴水声,似是一粒石子投入湖面,击碎了弥漫在地下室的寂静。

    黑影慢慢地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节饱满有力,皮肤光滑润泽,显示出这只手的主人正处在人生最为年富力强的阶段。

    然而,这只手从手腕开始直至肘部,却是属于老年人的。

    萎缩的肌肉与骨骼,让这截手臂显得极其瘦弱,暗褐色的老人斑遍布其上,一根根血管凸显出来,如同蚯蚓一般在皮肤的表面攀爬着,与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完全像是两个人。

    可它们却偏偏长在了一起。

    就好像一次成功的肢体缝合手术,将一只年轻人健康的手,接在了老年人衰朽的手臂上。

    此刻,这只老年人的手臂正颤抖地挪动着,慢慢移去一旁,拿起了画笔。

    长而稳定的手指握住了笔管,软毛刷上,暖粉色的颜料饱满欲滴,散发出刺鼻的劣制化学品的气息。

    一息之后,这画笔便穿过干燥的空气,重重落在了画布正中空缺的位置上。

    便在画笔落下的那一瞬,温暖光束中穿着华服的美丽少女,额角慢慢现出了一根细细的、几乎难以分辨的纹路。

    在暖色强光的照耀下,这细纹更像是发丝落下的阴影。

    然而,接下来的那数分钟里,细纹却变得越来越深刻,而画布正中充满抽象意味的肖像画,也慢慢现出了最初的轮廓。

    那轮廓仿佛是一个暗示,或是一声口令,少女额角的细纹飞快地增生着,那张娇艳的年轻容颜,也有了极其显著的变化。

    面庞上法令纹与微有些下垂的嘴角;眼尾处细长的纹路;光滑浓密的长发正逐渐变得干枯;裸露在外的双臂与手指的肌肤,也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原有的细腻柔嫩,变得有些松驰起来。

    五分钟后,端坐于椅中的美丽少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青春可人的少女,变成了皮肤微有些沉暗、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

    依旧很美丽。

    带着沧桑与岁月流逝的那种美,让光晕中的她多了几分沉静。

    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那黑影挥动着画笔的手臂。

    那属于老年人的半截干萎手臂,仿佛正经历着返老还童的奇迹。

    老年斑已经完全消失了,骨骼与肌肉变得粗壮坚实,皮肤也恢复了紧致,挥笔的动作越来越坚定,也越来越有力。

    那只手臂飞快地穿梭于黑暗与光线之间,指间的画笔也在不停地变幻,时而以粗排笔泼洒出大团色块,时而又以尖细的笔锋勾描着线条。

    光束中的女子眼神迷离,仿似沉醉在美梦之中,并未察觉她的两鬓已然渐生华发,牙齿一颗颗地松动、脱落,双颊也一点一点地凹陷了下去。

    松驰的皮肤开始与内里的肌肉脱离,垮塌了下去,而她的手臂则经历了一个由细弱变粗壮、再由粗壮萎缩干瘪的过程。

    约五分钟后,画布上的肖像画已然接近完成。

    艳蓝、深红、嫩粉与柔黄的大团色块,以简洁而毫不犹豫的线条切割开来,再与重重叠叠、层次分明的阴影糅杂,呈现出极其鲜明的印象派风格。

    然而,在占据了绝大多数篇幅的印象派画作的左上角,那光束最上方隐秘的一隅,却有一只明亮的、小鹿般的眼睛。

    那是以最为细致柔和的笔法,精心描画出的少女的眼眸。

    精致、细腻、温柔,就连那眼神中隐约流露出的一丝惊恐,以及眼睛四周一根根浓密漆黑的长睫,亦描画得极为真切。

    在这只眼睛上,能够看出作者极为纯熟的新古典主义绘画手法,那一隅角落亦洋溢着的和谐与秩序之美,与整幅画作的抽象风格截然不同。

    然而,作者却以其极为雄辩的个人风格,将那种不协调的感觉,强硬地给削弱了。

    如同红月悬挂在开满向日葵的丛林上空,剧烈的视觉冲击,让画面并不显得违和,反倒有一种奇幻的瑰丽之感。

    这一刻,光束中端坐的女子,已然变成了垂垂老妪。

    她的白发稀疏而柔软,无力地从呢帽下垂落了出来,两只手臂干萎得只剩下了一层皮,方才还微弱地起伏着的胸口,也在数息之后,静止了下来。

    她成了一具干尸。

    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

    画家完成了杰作。

    曾经的少女,老死在了那片温柔的光晕里。

    穿着黑胶雨衣的身影停下笔,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画布上,玫瑰犹自盛开,娇艳欲滴的花瓣好似吸饱了鲜血,红得夺目耀眼。

    而在画卷的一角,那只清亮的眼睛凝视着前方,无辜而又干净的眼神,如同凝视着猎人枪口的幼鹿。

    黑影抬起左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右臂。

    此刻,他右手手腕至肘部的状态,已与修长优美的手浑然一体,再不复方才泾渭分明、年龄区分明显的两截。

    “只差一点点了。”黑影低声咕哝了一句,含糊的声音沉涩嘶哑,随后,转身步入了黑暗。

    没多久,他便又折返回原地,两手合抱着一个很大的置物筐,筐里高高矮矮地插满了廉价塑料画筒,看上去很沉重,即便以他的体格,也抱得相当吃力。

    他应该是想要将画架上的新作卷起来,放入空画筒,再收入置物箱内。

    然而,细细端详了眼前的画布一会儿,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抱着置物筐回去了。

    再过数息,随着“啪”地一声轻响,屋顶的白炽灯倏然亮起。

    不甚明亮的光线,照亮了此前黑暗的那半个空间,而在房间尽处的屋顶,有相当一片区域被深红色帷幕遮挡着,上方亮着几盏腥红的射灯。

    在帷幕的左侧,还有一间单独辟出的小房间,厚重的铁门上挂着锁链,看上去似乎很久没人开启了。

    黑影走到帷幕旁,慢慢地拉动着抽绳。

    帷幕如舞台上的幕布般向着两旁缓缓拉开,在暗红的射灯照耀下,显示出了一种好戏开场的戏剧效果。</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