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之我要当昏君》 正文卷 1.我要当昏君 帝乙在位三十年而崩,托孤于太师闻仲,随立寿王子受为天子,名曰纣王,定都朝歌,称帝辛一年。 纣王坐享太平,万民乐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宾服,八百诸侯尽朝于商。 帝辛七年,金銮殿。 白玉阶前文武分列,金炉檀香缭绕。 “.....” “.....” 君臣相顾无言。 其实子受也不是不想说话,主要是他突然穿越了,没反应过来。 从现代社会穿越成了同名同姓刚上朝的纣王。 这是什么天坑穿越? 幸好看起来不是穿越成牧野之战里的纣王,不然刚穿越就得被烧死,连妲己都没享受到。 不过.... 穿越成纣王也没什么幸运的吧? 除了在封神结束前能放荡几十年,死的极惨。 而且封神作为一场大劫,是不可逆的,除非纣王猛到能硬钢三清鸿钧天道。 就在这时,一片透明的光幕突然出现在纣王面前,一行行字迹,不断显示出来。 【昏君系统正在绑定宿主】 【绑定成功。】 【宿主:纣王】 【请宿主阅读本系统的使用须知。】 “开挂了?!” 纣王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一阵狂喜。 果然,穿越之后必有系统,这就是金手指! 三清鸿钧天道你们一起上吧!爷有系统了! 淡定,淡定,这都是常规套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纣王很快镇定下来,开始观察光幕上的文字信息。 【昏君系统】 【昏庸值:0】 等等....纣王忽然觉得不对劲,昏君系统? 协助宿主成为昏君? 昏君有什么好处? 好像.... 昏君还挺好的。 每天不用上朝,享受着应有的权力却不用尽相当的义务,这不是....人类的毕生追求?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不美哉? 纣王又看到更细节的字体,系统使用须知。 【昏君规则:】 【每隔一段时间,系统将进行核算,将对宿主的所作所为进行评价,转换为昏君值。】 【昏君值可用来在系统商城中购买物品】 子受目光扫向系统商城,立时一亮。 大还丹、辟谷丹、一键成仙丹、焚诀、九阳神功、落宝金钱、盘古斧、混沌钟、造化玉碟、天道碎片、合道攻略.... 良心系统啊!当昏君还能换一堆东西,成仙成佛跟喝水一样容易,还能合道,有了这些东西,即使当了昏君也能保证善终。 除此之外,还能换人。 像什么四大美女秦淮八绝金陵十三钗都是小意思,关键是还能换历朝历代的奸妄! 魏忠贤啊、黄皓啊、秦桧啊、赵高啊..... 有这些能人在,当个昏君很难? 纣王瞬间理解了这个系统的用意。 一定是看自己上辈子太惨,特意来送温暖的。 人世间最温暖的事情,莫过于此,他已经迫不及待退朝去后宫玩耍了。 【系统正在重置世界中.....】 【重置完毕.....】 【难度:地狱级】 子受看到了地狱级三个字,心中不以为然。 当个昏君能有多难? 还地狱级? 除了不屑还是不屑。 千古一帝少之又少,臭鱼烂虾的昏君可是一抓一大把。 就算纣王自己不会,还不会模仿吗? 刘奭、司马衷、陈叔宝、李漼、赵佶.... 哪个不是一等一的昏君? 连自己的原身纣王,在一众大佬的操控下,也从明君变成了昏君。 也就是说,子受就算什么都不干,按照封神原剧情发展,也是个妥妥的大昏君! 好,现在就大昏一场。 我子受从今天就要当昏君!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这句话本应是由当驾官来传达,纣王却亲自开口,这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越礼。 一人出班,俯伏玉阶,高擎牙笏,一脸老态却难掩心中激动之色。 纣王纳闷,我越礼了你还激动个屁。 随即又是一喜,难道这是个奸臣?!看到我不拘礼节喜上眉梢?! 纣王继位后,四海升平,但商容一直在担心。 担心什么呢?霸气。 俗话说,就是没气势。 纣王一点都不霸气,凡事循规蹈矩,毫无帝王之气,这真的好吗? 当然不好,这样的帝王压服不了群臣,尤其是登基还没几年,根基不够稳固的纣王。 但纣王的突然越礼,让商容看到了希望。 想来陛下也发现了,这是做出改变的征兆,他怎能不喜? 都是些旧礼,越了也就越了。 商容喜不自禁,山呼称臣:“臣商容待罪宰相,执掌朝纲,有事不敢不奏;明日三月十五日,女娲娘娘圣诞之辰,请陛下驾临女娲宫降香!” 得,女娲宫降香。 子受上辈子看过一点封神演义,记忆有些模糊了,但女娲宫降香还是记得的。 商朝就是从纣王出行女娲宫降香之后,走向衰落。 好啊!降啊!不仅要降香,还得学纣王一样在女娲宫题淫诗! 我要当昏君! 子受迫不及待,生怕有人不同意,急忙道:“女娲娘娘乃神女,生有圣德,共工氏头触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娘娘采五色石以补青天,有功于百姓,黎庶立祀以报之,今朝歌祀此福神,则四时康泰,国祚绵长,夙调雨顺,灾害潜消,此福国庇民之正神,当亲往行香!” 金銮殿一阵安静。 陛下说的好啊! 就连觉得帝王出行会劳民伤财的大臣,也说不出话。 纣王说的什么? 不是为女娲祝寿,阿谀奉承,是代替黎明百姓感恩女娲的功劳,希望风调雨顺,不要有灾害。 这是什么? 这是在为天下考虑啊! 有灾害人民就难以生活! 这不是上香祝寿,是纣王希望国泰民安的大商梦! 明君! 明君啊! 子受看着群臣的表情不对劲,忽的也意识到自己坏事了。 昏君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就算要去女娲宫题淫诗,也应该在臣下里找个托,自己百般拒绝,臣子万般劝谏,说不纳谏就撞死在大柱上,最后才勉为其难同意。 不对,昏君应该是冷眼相待等这个臣子真的撞死、血流金銮殿,才心怀愧疚去上香吧? 也不对,昏君能心怀愧疚? 不去了?那不就不能上香了吗,不能上香还题啥淫诗?不题诗怎么得罪女娲? 子受懵逼了,昏君有点不好当啊.... ........... 纣王还宫,旨意传出。 次日,天子乘辇,随带两班文武,往女娲宫进香。 正文卷 2.女娲宫题诗 第二日。 子受乘驾,出朝歌南门。 这是他第一次出宫。 路上,发现家家焚香设案,户户结彩铺毡,一片喜气洋洋之色。 子受大惊,这不行,纣王怎么能这么受欢迎? 不过这也理所应当,按照正常发展,纣王去女娲宫降香之前,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没道理怨声道载。 不过没关系,成汤基业从今天开始断送在我手上。 三千铁骑八百御林军以武成王黄飞虎为首保驾,满朝文武随行,子受有些遗憾,排场应该再大一点,不说敲锣打鼓红毯浦路,怎么也得扰民吧? 你铁骑那么小心翼翼干什么?跑起来啊!撒开蹄子跑起来! 可惜,他们和子受前身一样,很守规矩。 子受连连摇头,天子近卫,理应跋扈一点嚣张一点,可他没办法,总不能拍着近卫的肩膀说:“小伙汁,你这个走路姿势不对,得再六亲不认一点。” 诶,只能等回宫了抓批人调教一番。 行至女娲宫,子受下了车辇,进入殿中。 点燃香炉,气氲渺渺,文武随子受拜贺。 这时忽然一阵狂风,卷起帐幔,露出其后的女娲圣像。 圣像容貌瑞丽,国色天姿,宛如仙子临凡。 子受撇撇嘴,一般货色。 二十一世纪经历过各种美颜诱惑的正常青年能被区区石像迷了眼? 正常人都不会对石像想些404的事情。 就连段誉,也只是觉得他的神仙姐姐端庄神圣,不敢有亵渎的想法。 但即便如此,子受还是要装作一副被石像勾了魂的样子。 不然,不合理。 子受觉得模样装够了,便道:“孤看女娲之容,有绝世之姿,欲作诗赞美,孤乃万乘之尊,留与百姓观之,可见娘娘美貌绝世,亦是孤之遗笔耳。” 作诗?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 以前只听过纣王托梁换柱救先帝于危难之中,气力拔群,没听过有啥文采。 只是默默点头,没人敢开口。 子受很满意,就是这个节奏,提笔。 然后愣住了。 封神演义里纣王题的淫诗是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那我现编一首? 文化不够,编不出来。 咋办? 算了吧....朝令夕改,也勉强算是昏君行为? 商容却是一喜,拜道:“陛下真乃明君,女娲乃上古之正神,朝歌之福主,庙宇间不宜....” 看到商容这幅模样,子受立即转过身面向墙壁,题,继续题。 宰相商容是贤臣,演义里劝谏纣王施行仁政后撞死殿中,绝对要和他对着干。 你商容不让题,那就非要题。 可题什么呢? 子受又陷入疑惑中。 鹅鹅鹅?两个黄鹂?自挂东南枝?春眠不觉晓? 不行,风牛马不相及,当昏君,不是当白痴。 要是被人理解为智商有问题,那一切昏庸行为指不定也被当做是智商缺陷,最后直接被架空权利,想昏都昏不起来。 对!万一还没昏完就被能臣架空了怎么办?子受决定回宫后不仅要调教近卫,还得整一批自己的忠心班底。 哪个昏君没几个忠实走狗?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憋出一首合意的诗。 对了,就是它了!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纣王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泰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太行胡骑鸣啾啾。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归来见天子,天子祭太庙。纣王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一首改动的木兰辞写下来,子受还是很满意的。 首先,和女人有关,也算合情合理。 其次,凸显了纣王的昏庸。 你看,诗里写明了木兰家里没青壮男子,父亲出征要是死了,家里的顶梁柱就没了,这样的家庭,却还是被纣王强行征兵,这纣王无情吧? 不仅如此,木兰参军前还得东市西市买来买去,为国征战还自备行头,纣王抠门吧? 行军也不顾士兵体力,从黄河一路行到泰山,只花了一天,中途士兵能休息充足吗? 太行胡骑鸣啾啾也是,太行以北就是大商疆界,敌人的铁骑都已经打到门口了,我们的士兵还在行军,这纣王后知后觉吧!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一句更是将战争的残酷表达的淋漓尽致,但纣王却还是要征兵力战,这是穷兵黩武啊! 最关键的一点,即使侥幸打了胜仗,木兰凯旋,也没有赏赐。 因为子受把原文的“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抹去,直接跳到了“纣王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这说明纣王连赏赐都没提到,祭太庙敷衍了事,问了木兰要什么就没后文了。 即使木兰不要赏赐只想回家,怎么也得整个车马送送啊! 然而都没有。 这样的君王,够昏庸了吧?! 虽然将木兰代父从军的优秀形象表达的淋漓尽致,但子受可是很清楚,女人在古代的地位一向很低,堂堂帝王为女人说话,动了男人的蛋糕,还从军,还当了将军,这诗一出,肯定要遭人诟病。 殿中一时无声。 子受想着,群臣应该是被自己震惊到了。 是的,群臣的确是被震惊到了。 他们之前看到纣王在女娲像面前露出丑态,已经有人忍不住劝谏了,可看到这诗后,纷纷愧疚得不行。 哪是什么丑态亵渎,分明是在切身体悟女娲娘娘的精神,以木兰做比喻,特意写诗来赞美啊! 木兰代父从军退敌于国门,女王娘娘不也是采五色石补天,救天下于水火之中吗! 以宰相商容为首,一阵山呼。 接着商容老泪纵横,出列道:“老臣请驾拈香,祈求福德,使万民乐业,雨调风顺,兵火宁息,今陛下作诗,虽不符天子巡幸祈请之礼,但赞美圣明,尽表虔敬之诚....” 接着就是群臣齐声道:“陛下圣明!” 正文 3.换帅 三十三天外,太素天,娲皇宫。 女娲往火云宫朝贺伏羲炎帝轩辕人族三圣而归。 下了青鸾鸟,坐于宝殿,玉女金童朝礼完毕。 瞥见下界女娲宫粉壁上诗句,轻声念了一遍。 女娲对人间的事情本不上心,没想到人间还有如纣王一般的人能够理解自己啊! 诗中塑造了一位替父从军的不朽的女英雄形象,既富有传奇色彩,而又真切动人。 木兰既是奇女子又是普通人,既是巾帼英雄又是平民少女,既是矫健的勇士又是娇美的女儿。 她勤劳善良又坚毅勇敢,淳厚质朴又机敏活泼,热爱亲人又报效国家,不慕高官厚禄而热爱和平生活。 这不是和自己一样吗? 女娲自己虽是圣人,却是圣人中地位最低的一个,就因为她是女性。 女性又怎么了?女性里也有木兰这般的英雄人物,也有如自己一般的天地圣人。 女娲越看这诗,越是喜欢。 国难之际,是木兰代父从军女扮男装建功立业,保卫国家,国民得以安居。 天塌地陷,是女娲不忍生灵受灾,炼出五色石补好天空,折神鳖之足撑四极,平洪水杀猛兽,万灵始得以安居。 至于子受刻意在诗里留下的昏君形象,直接被女娲忽略了。 诗歌嘛,肯定要有艺术加工,在女娲眼中,这个昏君形象是纣王为了丰满木兰的英雄形象而不惜丑化自己,一个能写出这种诗,为女性呐喊的君王,怎能是昏君呢? 人就是这样,你把她夸得高兴了,她就看你百般顺眼。 女娲忽的摇头道:“殷商子受乃有道明君,修身立德,以保天下,可惜成汤伐桀而王天下,享国六百余年,气数己尽....” 女娲越想,越觉得可惜,这样一个英明的帝王,一定能提升女性的地位。 当即也坐不住,唤来碧霞童子,驾青云前往朝歌。 ......... 子受自女娲宫乘驾而回,闷闷不乐。 按照以往的规矩,百姓要朝贺君王,子受仔细观察了百姓们的表情,妈的,一个个发自内心的开心。 接下来三宫后妃朝拜君王,中宫姜后、西宫黄妃、馨庆宫杨妃,皆是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 这倒是正常,木兰辞一出,高兴的肯定是这些女人,可女人又有多大的能量呢? 子受就等着女娲宫题诗的事情发酵,等几日后言官蹦出来批判自己一番。 三宫后妃之后,是殷郊、殷洪来参谒父王。 殷郊十二岁,殷洪十岁,子受一时间有点接受不能。 自己也才二十来岁,就有了俩十岁孩子,实在是..... 这时女娲到了朝歌,望下一看,正巧看到殷郊殷洪拜谒父王,两道红光冲天。 立即明白如今纣王还有二十八年气运,面带喜色。 回到娲皇宫中,女娲唤童子取来金葫芦,将葫芦放在丹墀之下,揭起葫芦盖,用手一指。 葫芦中有一道白,白光之上,悬出一面旗幡,名曰:“招妖。”。 不一时,悲风飒飒,惨雾迷迷,陰云四合,风过数阵,天下群妖俱到行宫,听候娘娘法旨。 女娲吩咐童子,让各处妖魔先退下,只留下轩辕坟三妖伺候。 三妖进宫参谒,口称:“娘娘圣寿无疆。” 这三妖一个是千年狐狸精,一个是九头雉鸡精,一个是玉石琵琶精。 女娲道:“三妖听吾密旨!成汤气运黯然,天意已定,气数使然,然纣王乃明君,你等可隐妖形,托身宫院,以正君心,保纣王二十八年富贵。” 娘娘吩咐已毕,三妖叩头谢恩,她们同样看到了墙壁上的题诗,心中感动不已,女妖精又何尝容易? 修炼到她们这个层次,更是深知其中不易。 三妖化清风而去。 ............ 子受选了三百近卫,教他们怎么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极尽浮夸嚣张。 “你们是天子近卫!” “你们是最棒的!” 子受还得为他们培养居高临下的心态。 近卫都是从平民中选出来的,天生就待有一种自卑的心理,即使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也没有灵魂,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天子近卫,有一种荣誉感,自豪感。 最好生出一种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心态。 至于训练强度自然是往死了操练,如果他们承受不住,撂挑子不干直接造反,就再好不过了。 这下也有了不上朝的借口,咱练兵呢! 然后到了第一次昏君值清点。 【昏君值:10】 10点? 子受在商城里检索了一阵,10点连最低级的商品都买不起。 这10点大概也就是连续几天不上朝的收益吧。 子受忽然醒悟过来,即使自己不上朝,朝中都是能臣,根本出不了什么乱子。 而且不上朝,言官也没机会骂自己,题首为女人说话诗,岂不是白题了? 这不行啊! 不行不行,明天就得上朝去。 让言官们骂骂自己,再看看能不能提拔些奸臣。 次日临朝。 又是商容。 商容第一个出列道:“春二月,北海袁福通等七十二路诸侯造反,闻太师前往平叛,至今无果....” 看着商容老脸上的愁容,子受就感到兴奋。 第一件事不是批判自己,说明北海战况不佳。 闻太师可是三朝老臣,有能力有威望,还是截教弟子,这么猛一能人,平叛平了个把月还没平完,岂不是说明叛军很难缠? 难缠就对了。 “太师老矣,不堪久战,孤欲让太师回朝暂歇,另取一人代之。” 商容眉头皱成了老树疙瘩,临阵换帅并非良举,可闻太师征战数月没有结果,也是不争的事实。 群臣再谏,力劝纣王静等消息。 子受默默记住了这些人,劝阻他的大臣基本都懂些兵事,一定不能让他们掌兵。 最后子受力排众议,以闻太师年事已高为由,连发十二道金牌调回。 这金牌是他刚琢磨出来的产物,只有最紧急的命令才能动用,连发十二道,不怕闻仲不回朝。 这可是连岳飞都能调回来的东西。 替换的主帅人选嘛.... 子受在群臣中扫了一圈,文武分列,武臣肯定不能去,那就在文臣里选。 扫了一圈,挑了一个最干瘦的文官出来。 就你了。 正文 4.孤观飞大夫眉宇间罡气凛然 “陛下三思!” 武成王黄飞虎急忙拜道。 黄飞虎家族七世忠良,父黄滚是商朝赫赫有名的镇边老帅,在商朝世居高位,妹妹为西宫黄贵妃,其本人更是镇国武成王,军中宿将,颇有威望。 好! 要的就是你这种军中宿将来反对! 昏君昏君,昏庸无能的君主,怎样才是昏庸无能? 这就是昏庸无能啊! 明明不知兵事,偏要插手讨逆,临阵换帅不说,还派的是个文官? 这时左军上将军鲁雄也出列道:“飞大夫乃文官,虽知兵事却从未独掌一军,若陛下执意换帅,臣请命领军以援太师。” 子受激动了。 鲁雄是商朝大将,本事高超,将帅之才,封神演义里姜子牙也不敢和他斗兵,用法术才能击败他,有他反对,这个“飞大夫”还能打胜仗不成? “孤观飞大夫眉宇间罡气凛然,头顶上紫气冲天,根骨奇佳,相貌清奇,天生百脉俱通之体,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将才,定能平叛成功。” 鲁雄仔细看了看鹰钩鼻三角眼骨瘦如柴在群臣注视下惴惴不安连手都缩到袖子里的飞廉。 陛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 上天之子真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孤意已决,无需多言,再遣近卫百名,随飞大夫前往北海,必能破贼。” 子受的算盘打得很好,百名近卫自然是从经过特训的三百名近卫里面挑选。 虽然心态方面还有些欠缺,但霸王步已经学了个八成,这嚣张派头去交接大军,不打起来都算好的。 而后群臣虽有异议,但并没有继续纠结。 这个年代,算命的挺吃香,更不用说,在封神的世界观中,真的存在紫气、仙人这些东西。 可惜啊,应该再整个扯一点的理由,让群臣继续反驳才对。 不过子受也不担心,他已经把脸伸出来等着挨骂了。 .... 一时无话。 言官呢? 在女娲宫的时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没事,现在都一天了,还不开骂? 得提醒他们一下。 子受道:“孤因女娲宫进香,偶见其容貌丽,绝世无双,题诗一首,卿等怎么看?” 原来是这事儿。 丞相商容当仁不让,再度出列,一顿吹捧,其他臣子也不甘示弱,接连一阵乱吹。 什么“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所体现的反战思想。 什么木兰如果上战场不仅是向帝王尽忠,更是替父亲尽忠,是忠孝两全的人物,臣子楷模。 子受听得心烦意乱。 这时谏大夫费仲眼睛一转,他发现了陛下似有不满,心里想着,难道陛下觉得我们还没体会到这首诗的深意? 思来想去,眼前一亮,立即出列道:“陛下圣明!” 草,你是奸臣吧! 子受记的很深刻,纣王手底下最大的奸臣就两个,一个费仲,一个尤浑,你费仲一上来就是一句陛下圣明? 等等.... 子受越来越觉得不妙,奸臣会什么忠言直谏? 拍马屁才是他们擅长的吧? “高宗英明神武,励精图治.....” 子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高宗是谁,随着费仲马屁越拍越大,拍出一个大盛世,才明白过来,高宗是开创“武丁盛世”的商高宗武丁。 不过费仲不是主要在说武丁多么牛逼,而是在说他老婆妇好。 听到妇好,子受就知道自己凉了半截。 他完全忽视了虽然商朝是古代,但商朝时妇女的地位并不像日后那么低。 武丁的王后妇好就是女性的代表。 妇好不仅是往后,还是将军,领兵百战百胜。 强到什么地步? 殷墟出土的1万余片甲骨中,提到妇好的超过了200片,在她死后,每当商朝战事又起,商王都会率领文武百官祭祀妇好,并占卜胜负。 子受努力翻检脑海内的记忆,闻太师出征前,也他妈祭祀过妇好。 说妇好就是他大商朝的女战神也不为过,木兰辞简直就是量身定做,谁敢提不满? 不仅如此,妇好在后世的地位更高。 古印欧人食物来源匮乏,只好到处迁徙,征服了许多民族,比如印度,有一只来到了大商,这时妇好站了出来,带领军队同古印欧人的一战,把这帮入侵者赶了出去。 妇好保护了商朝,保留了初生的中华文明的火种,使华夏文化得以传承到今天。 当然,这些子受都不知道,不然他真不敢在商朝题写木兰辞,这几乎是战时最伟大的赞歌。 不说几欲瘫倒的子受,群臣又是拜倒在地一阵山呼。 费仲得意洋洋,小胡子要翘到天上去了,果然最懂纣王的只有我。 得了费仲的提醒,群臣才明白,那仅仅是题的一首诗吗? 不是。 联系起刚才纣王换帅的举措,这分明是对平叛的美好祝愿! 一首诗胜过千万次祭祀! 不仅以诗歌颂先人,表达美好祝愿同时更是节约了大量用于祭祀的钱物,这其中深意,怎能不让人拜服? 现在,本来还对子受看面相点将而有异议的群臣,已经不再多想。 陛下能圣明到这种地步,飞廉大夫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闪光点。 服。 子受也没招了。 想来想去,他发现了一个盲点。 宫里没宫女,也没太监。 猛然醒悟过来。 昏君要贪图享受,后宫三千佳丽,自己这虽然还一个都没宠幸,但数量要做足。 面子工程嘛,妃子越多越能体现个人能力,越能体现昏庸水平。 子受立即挺直身板,大言不惭道:“孤观东西宫冷清,而孤乃万乘之尊,富有四海,德配尧舜,天下之所有,皆孤之所有,今欲传一旨,颁行四路诸侯,每一镇选美女百名,以充王庭,天下绝色,尽入王选。” 群臣一时没反映过来。 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陛下前一句还在讨论军事褒赞先人,下一句开口就是选妃? 商容更是又皱起了眉头,也难怪他皱纹多。 子受心满意足,就是要这个反应! 山呼来山呼去的,一言不合就拜倒在地,这都算什么事啊! 子受不给臣子反应的机会,立即道:“即传朕旨意,颁行四镇诸侯,与朕每一镇地方,拣选良家美女百名,不论富贵贫贱,只以容貌端庄,性情和婉,礼度闲淑,举大方,以充后宫役使。” 正文 5.细思极恐 子受传旨完毕,商容又出来蹦跶,满脸愁容丝毫不见之前的喜色:“老臣商容启奏陛下!君有道,止则万民乐业,不令而从,况陛下后宫美女,不下千人,嫔御而上,又有后妃,今欲选美女,恐民失望!” 劝谏的人,还真不少。 有说水灾旱灾太多,君王好女色,实为不智。 又说贪得一时之乐,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太平又会回归混沌。 大臣们一一出列劝谏,子受看得分明,不表态的也就三三两两那么几个,费仲、尤浑两个谏大夫还是里头官职最高的,至于那些武将可能都是粗人,说话的不多。 我堂堂大商朝,人才众多,翻来覆去怎就只有这么几个奸妄? 商容在群众劝谏后,最后俯首道:“老臣待罪首相位列朝纲,侍君三世,不得不启陛下!” “今北海干戈未息,正宜修其德,爱其民,惜其财费,重其政令,虽尧舜不过如是,又何必区区选侍,然后为乐哉?臣愚不识忌讳,望祈容纳!” 商容找了个好理由,正逢北海平叛,劳民伤财,怎么又好意思选秀呢? 子受还真没办法反驳,昏君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手底下一个个忠臣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就盯着你的一言一行,啥政策都通行不下去。 别人当昏君,都是有一定积累,起初也没那么昏庸,得靠一点点掌握权势,一点点提拔奸人,才能够成功。 子受自己想当昏君,可这满朝文武没几个想当奸妄啊! 上下不一心,成不了事。 只能多来几次像刚才临阵换帅的举措,竖立起自己的昏庸形象,渐渐提拔费仲这样爱拍马屁对君王言听计从的奸臣,才能光明正大的当一个昏君。 朝中忠臣太多,实在不方便发挥。 子受内心叹了口气,只得暂时作罢,等飞大夫挂帅,北海兵败,找个由头把这些忠臣都送前线去。 不对,好像不行,忠臣里不乏能臣,万一真给平叛成功了怎么办? 还是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理。 这时候子受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自己堂堂一个帝王,怎么话语权这么低呢?感觉...颇受掣肘。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先退朝算了。 ............. 丞相府。 商容一身冷汗。 商朝与其他王朝不同,帝王继位,一直是“兄终弟及”与“父死子继”两种制度配合使用,哥哥传给弟弟,弟弟传给儿子,儿子再传给儿子的弟弟,如果不发生意外,就会这样一直传下去。 从上几代看,武丁传给儿子祖庚,祖庚传给弟弟祖甲,祖甲传给儿子禀辛,禀辛传给弟弟庚丁,庚丁传给儿子武乙,武乙猝死,儿子太丁继位,太丁传给儿子帝乙,帝乙传给儿子帝辛,帝辛就是纣王子受,但这里,有一个问题。 子受是帝乙的第三个儿子,他上面有叔叔箕子,还有大哥子启,两人都是闻名天下的大贤,按照传位制度,无论“兄终弟及”还是“父死子继”都轮不到子受继位,可他还是成为了纣王。 这其中,就有商容、梅伯、赵启这一干老臣大力推荐的因素。 这几人,商容此前是掌管礼乐的大臣,梅伯是太丁的弟弟,算起来还是纣王的叔爷爷,三朝司徒,老臣们能量极大,加上子启出生时老妈还不是王后,不属于嫡子,子受就这么登基了。 子受表现过自己有贤君的潜质吗? 当然没有,只有托梁换柱救老爹的勇猛事迹,也就是四肢发达。 那为什么老臣们要让子受登基? 为了权势。 比如商容,子受登基后,他就成了丞相。 老臣们联手把持朝政,加上箕子、子启这些王室成员心存不服,对子受进行了多方钳制。 子受穿越前,他的前身纣王试图抗争,培植自己的心腹,比如费仲、尤浑,但以他天子的权势、地位,想提拔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却只能提拔他们当个什么谏大夫,大夫。 也就是言官,毫无权势可言。 无怪乎子受感觉自己权柄不够,想当个昏君都昏不起来。 朝中当然也有一心忠君的大臣,比如闻仲,但更多的是如武成王黄飞虎这种作壁上观的中立派。 让闻仲率军平叛,削弱朝中无脑支持纣王的实力,其实就是几名老臣的主意。 商容盘坐在地上。 今天的朝会,惊得他浑身冷汗。 纣王素来不具备王霸之气,对老臣把持朝政毫无办法,连提拔亲信的权柄都没有。 此前让闻仲出征,然后以祭祀女娲娘娘的名义,便是老臣们试探纣王对他们的容忍度。 但纣王不按常理出牌,以前从未祭祀过女娲,理应不知道女娲是谁,却突然主动诉出女娲的功德,以天下万民的大义前去女娲宫降香。 那时候商容就惊了,他的喜悦、惊喜都是装出来的,为的是掩饰自己内心真正的情绪。 难道他们的计划都被纣王洞悉了? 难道一切都在纣王的掌握之中? 商容不知道,直到他一路战战兢兢随着纣王去到女娲宫,看到纣王题诗,才明白一切都完了。 隐忍七年,纣王要开始自己的反击。 题诗赞美女将军,就是在拉拢女性势力。 什么女性势力?三宫后妃。 中宫元配姜氏,西宫后妃黄氏。 姜氏是东伯侯姜桓楚的女儿,黄氏是武成王黄飞虎的妹妹。 纣王是在拉拢后妃,也是在拉拢后妃背后的中立武将势力啊! 木兰可不就是将军吗!这暗示太明显了! 今天的朝会中,纣王的意思就更光明正大了。 商容不断变脸色,也正是因此。 朝会一开始,纣王就要换帅,让飞廉换无脑死忠闻仲班师回朝,这就已经说明纣王看破了他们的计划。 而飞廉是谁?普通的一名大夫,和费仲、尤浑一样,属于纣王的亲信,没啥实权,平时就是个小透明,他当主帅肯定战败。 但这正是纣王表露的决心,已经本着即使平叛失败也要重掌权柄的决心! 而后黄飞虎的表态也很明显,他这军中宿将会不知道飞廉必败? 当然知道,但他接受了纣王在女娲宫题诗的示好,只是劝谏一句就不再多言。 紧随其后的选秀是纣王被美色所迷吗? 当然不是,那就是一次赤果果的试探! 没看见费仲、尤浑等人没有劝谏吗? 没看见以黄飞虎为首的武将都没怎么力劝吗? 这就是站队。 阻挠的人,全是纣王清理敲打的对象! 商容早已干了的衣衫再度湿透,他虽然想明白了这些,但已经太晚了,阻止选秀蹦跶最欢的,就是自己。 不,还不晚! 商容定了定神,他决意做出改变,三朝老臣,位极人臣,他已经满足了。 他现在要的只是善始善终。 正文 6.天有定数,亦有变数 飞廉两腿打着摆子,回府。 过几日就要披挂上阵,前往北海平叛。 这可咋整? 他不算聪明,能做大大夫的职位,只是因为和纣王亲近。 但即便如此,朝会结束后,他也反应过来,换帅一定是纣王特意所为。 目的就是表达自己肃清朝臣的决心。 至于自己.... 多半是被当做牺牲品了。 其实这也不算坏,区区一个大夫而已,无甚才能,即使活到六十岁,又能享得多少福报? 还不如做一次大将军,金甲在身,统御千军,风光一回,即使征战沙场身死,也是为国捐躯英勇就义。 纣王一定会感念功劳,风光大葬,也算不辱门楣。 可谁想死啊? 飞廉不想死啊! 于是他招来了两个儿子,商讨怎么能平叛,怎么活下来。 大儿子恶来,二儿子季胜。 俩人在演义里都是打酱油的,但在正史上都不一般。 恶来是秦始皇的第35世祖,秦国第一代国君秦非子的五世祖;季胜的重孙子是造父,赵氏始祖,赵国先祖。 子孙后代暂且不谈,回归二人本身,在这个被系统重置的世界中,混合了演义与正史的世界观,恶来并非只是演义中的文臣,更是历史中的一员猛将。 典韦被曹操赞为古之恶来,今之恶来,同样是个能生撕熊虎的猛男。 父子三人一合计,上战场可以,平叛也可以,但只有他们去,不行。 季胜知道自己的兄长勇猛异常,却也只是人世间的勇猛,若是遇上妖魔,未必能敌。 他听说太师平叛不利,其实就是因为袁福通与反叛的七十二路诸侯并非人类,而是一些擅长术法的妖魔。 于是季胜提议道:“陛下遣父亲平叛,不仅派出百名近卫相随,又让父亲自行点将,我们不如.....” 季胜在点将上动了心思。 要是真的遇上妖魔,自己等人一个都活不了。 可自己打不过,不代表别人打不过。 季胜虽然不像兄长恶来那么勇武,也不像父亲飞廉那样会抱大腿,但他擅长交际,嘴皮子利索,认识不少人,了解不少市井传闻。 季胜望向了南方。 南边?三山关就在南边。 飞廉略有所悟:“可是三山关邓九公总兵?其人勇武不输于武成王....” 季胜突然觉得自己老爹没救了,事关身家性命,在这儿开什么玩笑呢? 人堂堂三山关总兵,能放下边防职务从南边跟着你去北边平叛? 飞廉也发现自己言辞有问题,又道:“可是邓总兵麾下大将张山?听闻其武艺更甚。” 季胜摇头:“张将军虽勇,仍是人间武功,无法胜得妖魔。” 飞廉又猜测道:“莫非是那三山关洪锦,洪将军?听闻他乃道门高人之徒,懂得奇门遁甲五行道术。” 季胜继续摇头。 飞廉皱眉,搁这儿消遣你老子呢? 看到老父亲神情不悦,季胜急忙道:“朝歌城南门守将孔宣,孔将军道术玄奥,定能助父亲平叛凯旋。” 飞廉一惊:“不是三山关?” 季胜懵逼道:“不是啊。” “不是你为何往南边看?” “朝歌南门....可不就在南边?” ............ 孔宣出身不凡,其本来面目是世间第一只孔雀,其母乃是上古飞禽之祖神鸟凤凰. 创立大商的成汤,便是托自己为“天命玄鸟”,将凤凰作为商朝守护神。 凤凰涅槃后,孔雀得道修为人形,继承母亲的职责守护大商,入仕做官。 现在纣王七年,刚入仕没多久,三山关几任总兵都活着,孔宣名声不显,就是个普通城门守将。 飞廉有纣王亲自派遣的一百名近卫,相当于半把尚方宝剑。 而武将们又错会了纣王的意思,隐隐倒向子受一边,对飞廉点将一路大开绿灯。 征调区区一个城门守将,自然不需要经过纣王的同意,自己出几个人补上去就行了,所以子受自己也不知道,飞廉平叛顺手把孔宣给撸走了。 .......... 伯邑考进贡赎罪三宝中,有一样名七香车,其来历是:轩辕皇帝破蚩尤于北海,遗下此车。 而轩辕破蚩尤的地方,是涿鹿,也就是说,北海即涿鹿。 逐鹿可是古战场,逐鹿之战中轩辕与蚩尤双方死伤士兵将士无数,这时候还没有封神,天庭公务员配备不足,哪有功夫收纳这些灵魂往生? 所以造成北海成了妖怪横行的末世之地。 比如曾抓伤妲己的金眼神莺、姜子牙的徒弟龙须虎、以及黄帝的总兵柏鉴,都出自北海。 袁福通带领造反的七十二路诸侯,可不是普通人,多的是大妖。 如果只是普普通通七十二路诸侯,只占了北伯侯三百路诸侯中的三分之一,北伯侯崇侯虎哪有打不赢吓到向中央朝廷求救的道理?面子还要不要了? 闻仲大营。 闻仲自然也知道七十二路诸侯不是普通人,此时正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忽然他眉头一皱,一道青光自天空落下直入中军大帐,闻仲随手一挥将这青光接在掌中,青光在闻仲手中化为一枚青玉灵符,闻仲运转神识探入灵符,里面储存的信息顿时映入他的脑海。 “封神有变,见机行事” 闻仲乃是截教三代弟子,师从上清圣人通天教主坐下二弟子金灵圣母。 入门时日尚短,但修为极高,对于封神量劫之事也知晓一二。 女娲算得成汤之殷商仅剩二十八年气运,通天教主这个亲自签订封神榜的圣人算不得? 通天自然知晓,更是叮嘱弟子谨闭洞门,静诵黄庭三两卷,让他们不要随意出山,以免身死上榜。 闻仲不同,他既是截教弟子,更是商朝老臣,偏要逆天而行,延续商朝国运,即使身死道消,名上封神榜,也不后悔。 “天有定数,亦有变数。”闻仲淡笑,掐指一算。 片刻后传令左右。 “与我共迎大将。” 正文 7.北海大胜 河南河北相距不远,就算飞廉带的大军只是凡人,没多久也就到了。 闻仲迎主帅飞廉、副帅孔宣入帐,交接完毕后,就骑着墨麒麟走了。 闻仲对新帅的感官很好,飞廉没什么才能,一路都是靠抱大腿上位,所以对这个纣王死忠的老太师很是敬重。 副帅孔宣自不用多说,闻仲算得孔宣一二跟脚,相当放心。 大将恶来也是人间猛将,季胜负责后勤,虽无大功,亦无大错。 离开时闻仲还不断感叹,纣王蛰伏七年,终于有动作了,从未统帅大军,但遣将调兵很有条理,显然是细心钻研过的。 当然,闻仲也有不满的地方,比如飞廉身边的百名近卫。 据说是纣王亲自训练的近卫,一个个脸上看不出什么,也不像经过严苛训练的样子,毫无规章,毫无秩序,反倒是走路姿势格外嚣张,不讨人喜。 他准备回朝就教育教育纣王,练兵不是这么练的,天子近卫代表帝王形象,岂能如此? 次日飞廉邀战袁福通。 双方都出动的普通部队,恶来出战,阵斩百人,首战告捷。 这一战之后,北海叛军挂起了免战牌,任由恶来挑战,只是拒不出战。 袁福通有些莫名其妙,商军怎么突然换帅了?换帅之后士气虽然降了不少,但空降来一个如恶来这样的猛将,打着打着士气又提上去了。 还能这么整? 此前闻仲大军中并没有人间猛将,闻仲又要制衡北海妖人,不方便亲自动手,所以双方一直僵持不下,而恶来一出,就打破了平衡。 不用妖法道术,根本打不过啊! 一月之后,飞廉正在聚集众将,分析战事。 他的确没有才能,但他擅长听别人的意见,就像此前听取两个儿子的点将意见一样,正在听着军中大将们对战事的分析。 突然听得角响起,北海主动出兵了。 飞廉不喜反惊,一边整军出战,一边叫人通知孔宣,他估摸着对方有备而来,只能让孔宣助阵。 飞廉孔宣带领兵马出营迎战,到了阵前,见北海出战之人还是前日几人,只是多了几个身高体壮的力士,和数十个道人。 孔宣没急着出手,还是恶来领军,几名力士身手不凡,恶来以一敌四不落下风,堪称棋逢对手,战了好大一会,恶来天生神力,撂倒一人,剩下几个力士抵挡不住,慢慢向后退去。 孔宣一直注意场中局面,却发现不对:“将军小心,速速退回。” 孔宣话一出口,飞廉一怔,场中明明是自家儿子占优,何以要小心,还要退回本阵? 莫非是怕被抢功? 孔宣话音刚落,那几个力士猛的挥动兵器,将恶来逼退,跳出圈外,与此同时,一名道人将手一挥,一道白光将恶来照住,恶来瞬间被制在原地。 见如此,力士再度带着叛军压上,失了大将,商军气势一矮,纷纷败退。 叛军纷纷出手,有人挥舞拂尘,在空中布下层层防御,有人御剑而行,飞空之剑斩出道道天雷,更有壮汉仰天怒吼一声,一拳开山碎石。 孔宣出手了。 手中五色神光乃是先天一点混沌之气,分化五行之时,将孔宣孕育其中,长成尾部五根羽毛。 孔宣花了数万年的工夫,才将其炼化,蜕去本体,得成人身。 五色神光外形乃是五根三尺来长的羽毛,仿佛一柄柄的宝剑,各有颜色,按青、黄、赤、黑、白划分,隐隐流转,却不放射出来,就在内部流动。 小小的五根羽毛,却仿佛太古山岳一般沉重,非大法力之人不能刷动,五色神光按五行划分,一绞之下,无物不收。 唰。 一下,冰雪消融。 两下,天雷止声。 三下,妖道力士纷纷显出原形,变为飞禽走兽于战场中惶惶不敢动弹。 制住恶来的白光也消去,恶来反应过来,一看是孔宣救了自己,挠了挠大光头感谢一番,将身边一只化为原形的老虎生撕为两半,左右挥舞着冲阵去了。 孔宣道:“将军且慢,且让我收服这些妖物,移送朝歌,让陛下一观。” 叛军突然发现己方的有道修士纷纷变成一只只豺狼虎豹,自己就乱了阵脚。 妖怪啊! 军心马上就散了,四散奔逃去,袁福通也是极为惊恐,急令手下人赶快撤退。 恶来朝着袁福通就冲去,贼首可是头功。 孔宣仍在刷着一只只妖物,不亦乐乎。 飞廉也反应过来,率军掩杀过去,叛军已经毫无斗志,就像一群羊羔一样,任人宰割,不少军卒都投降了。 这是飞廉自来到北海以来,第一回重大胜利,极为兴奋,卖力指挥,带着精兵苦追袁福通不止,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袁福通跑着跑着,前方忽然诡异的扭动一下,一道诡异的黑气涌来。 涿鹿为蚩尤陨落之地。 道们素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术,其中哪吒就是代表。 蚩尤虽然被剁成肉泥,无法复生,但还有一缕气息游荡在北海。 也正是这一滤残魂,搅得北海不得安宁,引得袁福通生了叛意。 气息入体,袁福通狰狞一笑,反身冲向了中军飞廉所在之处。 这缕气息没能让袁福通得道,却也不是一般士兵能够阻拦,偏生能对付他的孔宣,正在收大妖小妖没能及时到来。 无人能敌,无人敢敌,面对妖魔,普通人力量有限,更是心存恐惧,敢于迈步上前的都没有。 眼看着袁福通就要接近飞廉,取其性命。 这时候,即使在追击过程中,也迈着霸王步的亲卫们动了。 子受在训练他们的时候,没有教别的东西,就是步子要扯开,头要抬高。 看起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实际上只是徒具其型。 人的心理没有那么好改变,子受只能用言语慢慢洗脑,让他们觉得自己牛逼起来,才能跋扈起来。 所以每天没别的,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 “吾等乃天子近卫!” 俗,俗不可耐。 但就是这一句话,能让他们有一种荣耀感,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自傲。 原本子受是为了让他们在出行时骄横跋扈,踩烂花花草草踢翻小摊小贩制造骂名的,但现在..... “吾等乃天子近卫!” “吾等乃天子近卫!” “吾等乃天子近卫!” 简单的一句话,每天念上千遍万遍,早已刻在了骨子里。 甚至就连心中的恐惧感都不那么明显。 一人,两人,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正文 8.吾等乃天子近卫 殷破败还不是后来的纣王亲随大将,只是个小兵。 他小时候就埋怨老父亲给自己起的名字,什么破名字,又破又败的。 后来老父亲死了,家里无人,他就参了军,继续沿用破败这个名儿,反正都这样了,还能破到哪儿败到哪儿? 就在前一阵子,殷破败发现自己运气来了,纣王竟选了三百亲卫亲自调教,自己就是幸运儿之一。 纣王对自己等人多好啊! 没有多余的训练,就是喊口号,走路时步子扯大点。 虽然容易扯到蛋,但这样能吃到好吃的。 大鱼大肉,美酒佳酿,同僚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殷破败这种每天锻炼的,都有了小肚子。 谁管体重飙升的问题,吃饱喝足才是人生乐事。 “吾等乃天子近卫!” 每天就喊这一句话,渐渐的,殷破败有了自豪感。 他为自己是大商士兵而自豪,为自己是天子近卫而自豪! 耳边一声声的喊声,如潮水一般。 袁福通可怕吗? 可怕,单枪匹马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人是他一合之敌,甚至一步都不敢上前。 但,我们不怕。 因为,我们是天子近卫。 “吾等乃天子近卫!” 殷破败望着一名同僚喊着口号,义无反顾的冲向袁福通,以肉体之躯阻挡奔跑中的快马。 很快就被一枪刺于马下,大肚子被破开,血水流的一地。 后悔吗?不后悔,我们是天子近卫。 陛下让我们随飞将军平叛,我们就要保护好飞将军。 我们不像恶来将军生撕虎熊,不像孔将军道法通玄,但我们是天子近卫。 一个又一个的近卫冲了上去,前赴后继,以血肉为盾,以筋骨为墙。 “吾等乃天子近卫!”这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响亮。 殷破败热血沸腾,他也冲了上去。 自己不是又破又败,他要破尽一切与纣王为敌的人,他要败尽一切与纣王为敌的人,因为..... “吾等乃天子近卫!” 殷破败感受着长枪入体的冰冷,没有一丝后悔。 身为天子近卫,自当为天子战死沙场。 唰。 一道光芒落下,袁福通定在马上,手中长枪脱落,坠马。 枪尖就点在殷破败的肚子上,有点疼,但最近伙食好,肚子上脂肪多,没伤到内脏,不碍事。 殷破败倒下的前一刻,他看到了淡笑的孔宣,看到了坐在中军不动如山的飞廉。 不愧是陛下钦点的将军,这等风姿,常人望尘莫及。 其实飞廉是被吓坏了,吓得动都不敢动,妈的什么玩意,一个抱头鼠窜的袁福通突然要上演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幸好,有他们。 缓过来的飞廉看向满地的尸体,看向只剩下不到三十人的近卫,满是赞叹。 ............. 朝歌,九间大殿。 也就是朝会的地方。 “请陛下三思!” 闻仲一回来,就抢了黄飞虎武将之首的位置,此时正拜倒在地,忠心劝谏。 在他身后,黄飞虎等一干武将同样拜倒在地。 他们的目的,是阻止子受继续练兵。 我就不听。 子受坐在宝座上,无动于衷。 闻仲从北海回朝之后,就一直在劝阻子受训练近卫。 这他妈算什么训练啊?大跨步?歪七竖八?这是士兵吗?这是亲卫吗? 下次出行,这群肥头大耳路都不会走的亲卫撞倒几个老头老太太被索赔事小,影响帝王形象怎么办? 天子近卫就这模样? 天子的形象可见一斑。 子受当然不同意,就靠他们收割昏庸值了,你闻仲再怎么劝我都不听,我就不听,我昏君啊! 已经一个月了,闻仲每次朝会都在耐着性子劝谏,子受一概敷衍了事,这种行为,也能增加些许昏庸值。 等闻仲啥时候沉不住气了,仗着三朝太师、托孤重臣的名义,指着自己鼻子骂一通就完美了。 最好再用雌雄鞭来几下,疼肯定疼,但昏庸值铁定暴涨。 子受就等昏庸值结算的时候换几粒丹药吃吃,这辈子还没体验过修仙是什么感觉。 闻仲劝谏完之后,黄飞虎也开始附和。 一开始黄飞虎是不在乎的,要练就练呗,可当他发现,纣王因为日夜操练近卫而不进后宫的时候,就觉得事情很严重了。 他老黄家可是外戚,除了自己家世传承外,宫里的妹妹也很重要。 自己的妹妹黄贵妃连孩子都没怀上,纣王怎么就不宠幸了呢? 即使生不出孩子,平日里吹吹枕边风,探听些消息也是好的。 子受其实也不想,美女谁不爱呢?后宫妃子他见过,最低都有七分。 但不熟,不好意思下手。 最直接的昏君方式沉迷美人裙下,暂时实施不了。 “北海急报!” 这时一名传令兵也不知跑死了几匹快马,冲到了大殿上,刚将竹简拿出来,就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拖下去埋了吧。”子受挥挥手,强忍内心激动,一定是飞廉平叛失利了吧? 就是有点对不起牺牲的大军。 想到这里,子受心情又复杂起来,自己这么做应该吗?为了当昏君,白白葬送了大军性命? 一名亲卫挺着大肚子趾高气扬磨蹭半天,才走到传令兵身边,探了探鼻息:“禀陛下,他还活着。” 子受心情仍旧复杂,想了想,道:“给他修个好点的墓,总归是要死的。” 活人被奖赏了一座坟墓,这行为肯定够得上昏君标准。 传令兵到一旁交给太医诊治,竹简传到子受手上,刚看几眼,手一抖,掉了。 这下他不复杂了,平叛成功,袁福通授首。 妈的,里头用词是大胜。 我怎么就不知道一个文官会带兵打仗呢? 我怎么就不知道一个文官能一个多月就安排封神演义里闻仲十五年才搞定的袁福通? 竹简滚落到闻仲脚底,闻仲捡起来粗略看了几眼,不出所料,平叛成功。 但让他惊讶的是,飞廉为百名天子近卫所表的功劳。 他们到底有着怎样一种悍不畏死的精神?用生命为主将阻挡敌人? 一瞬间,一切都不重要了。 形象?不重要,步伐?不重要。 天子近卫能悍不畏死的用生命保护天子,这就够了。 闻仲带着惊喜的表情,山呼陛下圣明。 将竹简上的内容念完后,文臣武将都跟着山呼陛下圣明。 一边的太医也跟着喊了起来。 子受黑着脸,不知道这家伙凑什么热闹,一看,得,传令兵真死了。 PS:签约了,投资趁早 正文 9.冷静分析 听着一阵阵的山呼,子受心里很不是滋味。 昏庸值跑了,仙丹跑了。 冷静分析,稍加思索。 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子受回忆竹简上的内容,有了,问题出在孔宣身上。 孔宣是谁他当然知道,准圣级的人物,圣人以下无敌手,他出手北海叛军能蹦跶几时? 问题就在于,飞廉那个王八蛋怎么想到把孔宣带去平叛的? 我看过封神演义你也看过封神演义? 不应该啊! 一切只能归功于巧合,以及帮飞廉调走孔宣还不上报的黄飞虎。 要是当时黄飞虎及时上报给自己,自己将孔宣留下,这场胜仗一定能够避免。 不过也好,这就是惩罚黄飞虎的理由,你镇国武成王不是声望高吗?我先给你贬个官。 再然后,是那百名近卫。 按照子受的想法,大敌当前,这些人不临阵脱逃都是好的,怎么可能一个个冲在最前头,用生命给主将挡刀? 可他们偏偏就这么做了,于乱军中护住了飞廉,整支平叛大军敬佩不已,连孔宣都甘愿让他们居于首功。 天子近卫平叛首功? 当然是天子训练的好啊! 一个个近卫如此忠肝义胆,帝王又该如何英明神武? 子受甚至都已经想到大军回朝的场面,一定已经在大军心目中竖立了一个明君形象。 近卫是他练的,主帅是他换的,就算想辩解都做不到。 还是教育不完全,跋扈心态没竖立好,以后不能把近卫外派了。 闻仲不劝了。 陛下这兵,练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闻仲看着子受身边的几名近卫,怎么看怎么顺眼。 肥头大耳又怎样?没有宽厚的身板,怎么给陛下挡刀? 形象差点骄横跋扈又怎么样?能吸引刺客仇恨。 黄飞虎也不劝了。 他总不能说陛下您别练兵了,赶紧宠信一下我妹吧! 而且子受盯着他的目光,让他有些发毛。 寻思自己最近也没做错啥啊? 很快,群臣就热闹起来。 大抵都是些赞美之词,将近卫将子受夸得天花乱坠,连带着飞廉也成了世之骁将。 飞大夫班师回朝一定能加官进爵,一飞冲天是跑不了了。 商容在文臣之首,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北海平叛成功,纣王在军中威望一时无二,加之闻仲回朝,武将必然全面倒向纣王,这样一来,朝中与纣王不对付的势力,就只剩下子启等宗亲与自己等一干把持朝政老臣。 明显势单力薄,而且更重要的是,纣王有了兵权。 反水。 一定得反水。 商容一个激灵,他要投诚。 之前纣王不是用选秀来试探吗? 当时自己以北海战事为由,劝阻了选秀,而今战事已定,如果重新提起来的话..... 有戏! 商容拜倒在地:“老臣商容启奏陛下!北海大胜,国荫天道之眷,承日月之隆,粟积绢垒,以为晟盛。” “天命阴阳,不可或违,陛下正逢华岁,适值嫔纳,而又承炎黄之训,奉崇孝之节,宜诏四镇诸侯,于每一镇地方,拣选良家美女百名,不论富贵贫贱,只以容貌端庄,性情和婉,礼度闲淑,以充后宫,正隆阴阳,续宗庙之绵延!” 子受一听,这个好。 不管怎么说,先得把名声败下去,大肆选妃不就是最好的方法吗? 依稀记得冀州侯苏护就是不愿意送女儿,来了个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不过子受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仔细一看,提意见的是商容。 这不对啊! 商容不是个大忠臣吗?还颇有贤名,先王之时更是执掌礼乐的大臣,为什么会提议选秀? 难道.... 子受想了想,好像事出有因。 自己因为训练近卫走霸王步,一直没有宠幸后宫,他自己知道是因为刚穿越,不熟不好下手,可别人不知道啊! 如今自己也就俩儿子,其他后宫妃子均无所出,子嗣比之前代帝王,确实少了些。 再三思量,子受同意了。 选秀不一定能带来骂名,让人当他是昏君,但总不会再给人留下明君的印象。 而且有了新妃子之后,真选来几个漂亮又看对眼的,就能名正言顺从此君王不早朝。 新妃子也不比此前的妃子,大家都是刚认识,可以慢慢熟悉,还能享受一下和美女谈恋爱的感觉。 想明白后,子受便向当驾官传令:“即传孤旨意,颁行四镇诸侯......” 这时候,子受又灵光一现。 这年代没太监,只有阉人。 阉人被用来作“寺人”、“内竖”、“阍人”等职,但是人数不多且地位低下,只是负责杂役、传令等工作,是家臣的一种。 像刚才的传令官就是个阉人,飞廉的家臣,阉人没有后代,修座好墓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选秀之后后宫妃子会多出不少,三宫后妃总需要人服侍。 此前妃子大多都出身富贵,进宫后从家中自带侍女,但选秀不论贫富贵贱,总有平民出身的美女。 太监就可以顺势而出。 这一优秀职业,诞生了多少奸妄权臣? 这都是子受急需的啊! 而且提出太监这一职业,就足够阴损了,哪个帝王要把你儿子送进宫里阉了,你肯定得骂他。 子受觉得如果太监在自己手上诞生,这个千古骂名算是背定了,北海胜仗根本不算什么。 此外,还能效仿明朝建立东厂,只对皇帝负责,不经司法机关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可谓是最臭名昭著的暴力机构。 想到这里,子受终于舒坦了。 选秀加上宦官,总不至于再捅什么幺蛾子,能顺利当个昏君。 子受都懂。 在这个漫天神佛的封神世界里,人类帝王的力量着实不够看,十有八九会按照封神的剧情发展,大商一路走向灭亡。 系统就是他最大的依仗,如果不多挣点昏庸值换点奇珍异宝造化功法,迟早死翘翘。 子受可不想在鹿台自焚,被火烧想着都疼!还得被烟呛死,多难受! 又过了几个月,北海叛乱彻底平定,飞廉率军回朝。 子受开始思考起对策,怎么处理这些立功的将领,是个问题。 作为一个励志当昏君的帝王,有功,肯定不能赏。 但如果不赏,肯定会有人发问,到时候又该怎么应付呢? 说到底还是飞廉不当人臣,老老实实大败而归多好,偏要打胜仗。 尤其是那个瞎捣乱的孔宣,这家伙出现在封神前期简直是个bug,圣人不出根本不可能打败仗,太碍事了。 得找个由头给他发配到边疆去。 正文 10.回家种田吧 平叛大军班师回朝,飞廉和孔宣在前,后头,是仅存的三十余名天子近卫,再后,是疲惫不堪的将士。 殷破败等一干近卫同样疲惫,但霸王步已经刻在了心里,这种容易扯着蛋的走路方式,已经成了习惯。 所在再累,也仍是看起来那么的..... 特立独行。 这凯旋之师所过之处,不免许多人欢呼,现在全朝歌都知道,纣王遣帅飞廉击溃了北海叛军,不但保护了疆土,且获得了一场来之不易的大捷。 军民百姓,无不欢欣鼓舞。 “见过大将军……大将军公侯万代哪。”有沿途的百姓,竟是拜倒在地,朝着飞廉的方向,高声大呼。 “大将军公侯万代!” 许多百姓,纷纷红着眼睛,凝视着飞廉。 飞廉,一脸懵逼。 孔宣面带笑意,他知道百姓为何如此,自然是因为纣王英明神武。 往常大军换帅,不仅有大将出征,还会带上支援的兵力,以及辅兵、粮草辎重。 而这次飞廉换帅,纣王却只安排了近卫相随,并无增援,更没有什么多余的粮草辎重,并且还打了胜仗,不过几月即还。 老百姓们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他们对纣王千恩万谢,作为纣王钦点的大将,自然受欢迎。 他们当然不知道宫中的子受巴不得飞廉打败仗才会半点增援都不派,只道是陛下体察民情,为民着想。 宫中的传言早就流传到了民间,传的极为玄乎。 说是纣王在殿中一眼看出飞大将军罡气凛然,头顶上紫气冲天,乃不世出之名将。 现在一看,可不是吗! 这鹰钩鼻,一看就是老谋深算智珠在握,三角眼中更似星光闪耀,无人敢与之对视。 再看那枯瘦如柴的五短身材,分明是沙场名将,这等身材骑在马上,两军交锋间,由于体积小,不容易被流矢误伤,如果敌方大将身高九尺,一刀扫来,还可能扫空。 即使穿上金甲也不够引人注目,敌军想擒贼先擒王,连人都找不着。 天赋异禀啊! 百姓们崇敬无比,发自肺腑。 飞廉开始怀疑人生,我……如此得人心? 实际上,如果百姓们知道飞廉仅用两三个月就平定了原版封神里十五年才打完的叛军,说不准还会给他立个碑供着。 战争时间越长,民负就越重,这道理谁不懂? 给飞廉牵马的殷破败被这一幕场景感动了,他一面牵马,一面抬头对飞廉道:“将军啊,百姓们,现在对陛下,对将军可是敬若神明。” 飞廉也忍不住眉飞色舞:“原来如此,可名利只是累赘而已,你且谨记着,陛下论功悬赏,尔等亲卫当首功,以后切不可沽名钓誉。” 飞廉说着,朝街边的人招手。 这时意外发生了,几个近卫霸王步迈着迈着,就迈出了军列,哐当一声撞在一个摊贩身上。 可那卖无心菜的摊贩没有怨言,反而紧张的扶起近卫,说是要将菜全都送给军爷。 距离大胜都过了几个月了,谁不知道百名天子近卫的忠肝义胆? 乱军中以生命构筑城墙,护得主帅周全,这样的大勇大忠,谁不拜服? 就连那看似跋扈的霸王步,也越看越舒服。 他们是英雄,他们配得上! ......... 大军停驻,飞廉与孔宣率主要将领入宫。 九间殿,子受已召集百官,等候功臣多时。 飞廉带着众将忙是行礼:“臣等……平叛归来,见过陛下。” 声音是哽咽的。 他之前还以为自己是纣王表明揽权决心的弃子,细细一想,根本不可能。 得纣王亲自训练的天子近卫总共三百,其中一百予了自己上战场,正是这些忠勇之人,救了他一命。 他飞廉这条命不值钱,可这百名近卫呢? 纣王一手调教,听闻为了训练近卫,纣王连后宫妃子都没时间宠幸,这该是多么珍贵的近卫啊! 飞廉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虽然只是大夫,即使平叛有功得升将军,也绝不会居功自傲,一定要为大商尽忠,殷商在,飞廉在! 子受抬手,众将起身。 他看着黑了不少的飞廉,看着面如冠玉的孔宣,只这一刹那的恍惚,想到昨天才清算不足十点的昏庸值,他的眼角,竟是不自觉的,滑过了一滴泪水。 大胜啊,除了死了些近卫,其他人甚至都没有缺胳膊少腿…… “来,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子受勉强挤出笑容,咬牙说道,可话到了此处,却突然哽咽。 “陛下,陛下……” 飞廉等人惶恐不知所措,陛下竟如此厚待,如此担忧我们。 子受身边的当驾官,忙是小心翼翼的提醒。 这意思是,陛下小心失仪。 子受忙用长袖沾了沾眼角,要是殿前失仪也算昏庸就好了。 子受心里叹了口气,道:“平叛大功,可喜可贺,大将军飞廉亲帅虎贲之师,与叛军鏖战于北海,百名近卫英勇护卫,背负国恩,忠肝义胆,当赏!” 子受说到此处,大声道:“大将军飞廉率军北击突厥,大败北海叛军,近卫勇战不退,孤心甚慰,卿等立下不世之功,孤之幸甚,民之幸甚,国之幸甚,即日起,封大将军飞廉为北海伯,统帅北海三军,封其副将孔宣为北海总兵,并赐百万金犒赏全军,首功亲军近卫,具赐解甲归田,赡养家中。” 文臣武将,无不惊讶。 这是什么意思? 赏赐不可谓不丰,一个伯爵位,一个总兵,相当于一方执政大员与外放的将军,不过凭飞廉与孔宣的功劳,倒是当得起。 百万金倒不是真的百万,是个泛指,也在正常赏赐之内。 但解甲归田? 这是个什么意思? 刚打了胜仗的百战精兵,居于首功的天子近卫,让他们回家种田? 顿时,文武两班大臣,纷纷议论起来。 似乎没有太多异议? 子受满意的点头,这些封赏都是他准备好的。 北海叛乱刚刚结束,人口都没有多少,正是一个偏僻之地,孔宣总不可能再搞事了。 让近卫们回家种田,这也绝对是个昏庸之举,历朝历代,哪有让胜利之师解甲归田的道理? 这群老兵油子正处壮年,又有功劳在身,还有金钱赏赐,吃喝不愁,孔武有力,掌握了霸王步经历战事,完成最后一步眼高手低的心态转变,下一步可不就是恃强凌弱鱼肉乡里吗? 迟早怨声道载。 虽说这样的近卫是最优秀的狗腿子,但为了昏君大业,还是让他们返乡比较好。 正文 11.纣王真是....好手段! 群臣对封赏没有异议,北海伯与北海总兵的规格稍高,但也与功劳大致相抵。 至于让近卫解甲归田,也不是他们能管的。 名义上就是天子近卫,当然是大王想怎样就怎样。 跑来朝歌避难的北伯侯崇侯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莫非....这是敲打? 大商分为内服官与外服官。 内服官负责治理以朝歌为主要城镇的核心区域,外服官则是分封的诸侯。 外服职官,与中央政府是上下级关系,但比往后的刺史、太守、知府之类的地方官具备更强的自主性,以及世袭可传承性。 所以外放分封的诸侯权力很大,又有自己的私军,私军不设上限,你能养得起多少军队,就能编制多少军队。 当然,由于这些诸侯大多分封在偏僻地区,无论怎么种田,供养的军队都不可能与地处中原腹地的核心区域相比。 不过,这也是一种威胁。 如果你诸侯有点用,能镇压地方治理地方,那很好,我放着你,不管你,管太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如果没用了.... 崇侯虎局部一紧,他除了打仗什么都擅长,包括思考。 他是个很擅长思考的人。 自己堂堂大商四大诸侯之一的北伯侯,被区区七十二路叛军给打的来朝歌避难? 这得多没用啊! 他承认自己不会打仗,但这也太没用了。 这么没用的人,怎么能执掌地方,为一方诸侯呢? 这么好欺负,干脆取缔了吧? 崇侯虎发现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飞廉平叛成功,每个人都承认他有一定的才能,可飞廉能比闻太师更会带兵吗? 不可能!飞廉估计连闻太师屁股底下的墨麒麟都不如。 至于副将孔宣,他谁啊? 那为什么闻太师久战不利,飞廉接替后就平叛成功了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纣王没耐心了。 闻太师出征,就是给他北伯侯崇侯虎的机会,如果当时自己主动请缨与闻太师共讨叛贼,估计没几个月就平叛成功,还能分润一点功劳。 可他没有,选择躲在朝歌城里吃喝玩乐。 一个怯战的诸侯,一个无法担当起责任的诸侯,是明君所需要的诸侯吗? 一个叛乱就发生在自己辖区,不敢对敌,连带路党都不敢当的诸侯,是明君所需要的诸侯吗? 没错,来到朝歌的这几个月里,崇侯虎已经认定纣王是一位堪比武丁的明君,有着大思想,大梦想。 从题诗到肃清朝纲,从换帅到平叛成功,这一切都代表,沉寂数十年的大商,要有大动作了。 北海伯就是在敲打自己,分润北伯侯司掌的土地。 崇侯虎觉得自己甚至无法反抗,如果不是飞廉平叛,北海还乱着呢。 就算反抗,他还能带兵反叛吗? 连内部叛乱都平定不了的人,叛乱还没开始就被和谐了。 飞廉获封北海伯,死死盯住了他。 他不敢打袁福通,袁福通惨败于飞廉之手,如果自己对上飞廉..... 那后果,想都不敢想。 崇侯虎心中一片通明,他完全明白了。 敲山震虎! 各地诸侯与中心大商的统治联系越来越弱,纣王此举是在通过飞廉敲打他北伯侯,又是在通过敲打北伯侯,敲打其他三镇诸侯! “于每一镇地方,拣选良家美女百名!” 崇侯虎脑中闪过这样一句话。 纣王是个贪恋美色的君王吗? 贪恋美色的人会连续数月不踏入后宫一步? 每一镇地方!这就是纣王给的最后机会,诸侯献上美女的质量与忠心成正比,如果献上的具是歪瓜裂枣,敷衍君王,说明早有异心! 崇侯虎心中已有思量,自己来到朝歌,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有亲眼见到纣王的一言一行,才能得到如此细致的结论。 他甚至在心里嘲笑起其他三镇诸侯,尤其是那勤于政事,广罗人才的西伯侯姬昌,这些行为不为君王忌惮就有鬼了,将自己打点的这么优秀,莫非想更进一步? 诸侯更进一步,就是.... 可惜啊,他们察觉不到纣王选秀的真正用意,恐怕要暴露本心啦! 黄飞虎则想的更深入一些。 他也觉得纣王是在敲打,敲打的不仅是诸侯,也是群臣,根深蒂固的小团体。 他就是后悔,自己怎么着了纣王的道呢? 黄飞虎既是镇国武成王,又是外戚,父亲更是外放的界牌关总兵,家事渊源。 闻太师出征后理所应当成为了武将领袖。 他当然要膨胀,纣王大权旁落,老臣掌权却无兵权,自己有兵权,就是个香饽饽,为什么不膨胀? 膨胀害了自己。 纣王在女娲宫题诗根本不是向外戚武将示好,全是计谋! 让自己领着武将支持一时,压住老臣,从而亲令换帅,再以平叛之功,提拔亲信大臣,并且在军士中竖立良好的君王形象,闻仲回朝,取代自己武将之首的地位,进一步打压,从而完全掌握兵权。 这一手堪称完美。 纣王不再宠幸自己的妹妹并且提议选秀,就是最显著的信号! 黄飞虎甚至恶意揣测起闻仲前线战事不利的用心,他比谁都知道闻太师的能力,故意在北海平叛数月不得进,为的就是让朝中的自己膨胀起来! 纣王真是....好手段! 黄飞虎心有不满,却又不得不拜服。 如果换角度思考,哪个明君都不会允许有这样的臣子,既是外戚又有老父在外掌兵,更是镇国武成王在军中声望极高,若是有二心该如何? 黄飞虎估计,纣王的下一步动作,就是找借口给自己贬官了。 他认命了,他自问自己勉强算得上忠君爱国,并且有一定能力,只是一时间被权柄迷了眼,纣王显然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君王,只要自己后续表现出足够的衷心,迟早还会被重用。 子受完成封赏后,又想起了黄飞虎。 对,贬官,必须贬他! 一想到黄飞虎跳过自己调遣孔宣跟随飞廉平叛就恨得牙痒痒,你怎么这么多事呢? 直接点名。 “武成王调孔总兵随北海伯平叛,有大功,理应同赏!” 诶?又赏?这也有功?群臣一时安静,想不明白。 黄飞虎却一个激灵,来了,来了! 肯定是要敲打自己了! 黄飞虎眼睛一闭,一睁,脑中一片清明。 一定要表现出自己最大的忠心,老黄家可不像外放的诸侯王,到底还是得靠君王赏饭吃。 正文 12.臣黄飞虎,愿为大商世代赴汤蹈火! “武成王。” 黄飞虎拱手上前:“臣在。” 子受道:“卿有功,孤封你为大将军如何?只要你能替孤平乱杀敌,孤便保你世代荣华。” 黄飞虎战战兢兢回答道:“大王,臣已经是了。” 子受一挥手:“无妨,孤就再加封你为镇国武成王,世袭罔替,如何啊?” 黄飞虎惶恐道:“大王,这个也封了...” 子受大笑:“都有了?都有了还不赶快谢恩?” 黄飞虎拱手跪地:“臣——谢恩!” 还有什么不谢恩的?太明显了! 刚才都喊了武成王,却说要加封大将军、加封武成王,陛下这是不知道吗?会这么昏庸吗? 当然不会。 这分明是在说,他黄飞虎已经封无可封了! 子受忽然又道:“孔总兵调任北海,南门守将一职悬空,武成王可愿为孤分忧,镇守朝歌南门?” 最后一棒子打下来了! 不知怎么的,黄飞虎却突然松了口气。 不是免官,也不是闲置,南门守将虽然权柄不高,但仍是执掌兵马的将领,没有剥夺兵权,说明这是纣王给自己的观察期。 只要表现好了,日后一样任用,论及打仗,黄飞虎自信朝中没几个比自己能打的,只要有机会,就能崛起,歇息一阵表忠心并无不可。 于是乎,他笑的比四月的太阳还灿烂,拱手跪地,拜了三拜:“臣,黄飞虎,愿为大商世代赴汤蹈火!” 一时间,真情流露。 这.... 子受都懵了,怕是个智障? 我埋汰你不说,还贬你官,你乐呵成这样? 我要是给你当庭斩首了,你岂不是还得蹦起来跳段秧歌? 群臣还在为此前纣王与黄飞虎的对话发愣,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操作。 但听到后面纣王对黄飞虎的贬黜之后,先是一愣,渐渐反应过来。 老黄家势大,功高震主。 将心比心,谁都能理解纣王的做法。 再仔细一想,黄飞虎干了什么? 他将孔宣调入飞廉的平叛大军中,而这件事,并没有过问纣王。 南门守将官职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却是守卫朝歌城门,也就是国都的第一道防线。 黄飞虎能轻易将之调走,如果他想叛乱或是通敌,岂不是意味着朝歌门户大开? 纣王提及这件事,哪是要赏啊! 分明是要罚!甚至重罚废黜,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群臣又不禁感叹起纣王的仁慈。 即使黄飞虎拥有如此大的权柄,也只是贬官敲打,明面上甚至是“封赏”,让这位大权在握的武成王不至于丢面子。 难怪武成王要感激涕零,这简直是莫大恩赐。 文武百官,纷纷拜服。 我做啥了? 子受觉得自己表现的挺好,给黄飞虎的封赏大有问题。 哪有给在任大将军加封大将军,给镇国武成王加封镇国武成王的道理? 明显就是昏君! 更不用后面将贬黜说成封赏,这么过分,这么羞辱人,群臣没一个提意见的? 还真没有。 子受想不明白,不过贬了黄飞虎,很开心。 下次叛乱总不能再给我偷偷摸摸把孔宣给调去了吧? 子受算了算,估计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各路诸侯就能完成选秀,来朝歌朝拜。 到时候让苏护把妲己献上来,他就会破口大骂昏君无道,题反诗,最后一气之下叛乱。 虽然演义里叛乱失败了,但子受有的是办法让他叛乱成功割据一方,然后,就能每天骂自己,在领地里宣扬自己的恶名,稳定增长昏庸值。 但这样似乎就不能把妲己收到后宫,感觉很遗憾啊! 要是别的秀女不如妲己好看,怎么沉溺后宫美色呢? 这也是个问题。 想了想,子受决定退朝,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 数月后,临近新年。 这几个月里,子受不敢瞎折腾,老实等各路诸侯朝拜,用苏护反商来成全自己昏庸之名,省的搞七搞八又被当成了明君。 除了继续训练近卫们霸王步外,就是偶尔去后宫和几名妃子联络联络。 一个个都是大美女,颜值很能打,看着不能吃怪难受的,而且本来就是合法夫妻。 不熟归不熟,慢慢熟了不就行了,要为妲己不能入宫做备选方案。 无论是王后姜氏还是西宫黄妃、磬庆宫杨妃,摸清底后,渐渐能正常相处了。 看门的黄飞虎听到消息,更卖力了,我一贬官陛下就宠信黄妃,老黄家正在朝正确的方向前进! 黄飞虎甚至在夜间亲自挑灯巡门,弄得其他三门守将怨声道载,守个门这么积极干什么?拉高工作标准辛苦的是所有人,一起划水不好吗? 可只敢在心里腹诽,黄飞虎虽然贬官了,但还是镇国武成王,指不定啥时候就升回去了,可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无奈之下,也学得有模有样,纷纷夜间起床,掌灯寻门,还真抓住了不少宵小,朝歌城秩序一日好过一日,平民百姓对此也颇有称赞。 子受知道这件事后,也只能和三门守将一样在心里腹诽,黄飞虎这算是跟自己干上了。 可又能怎么样呢?官已经贬了,总不至于给他拖出去砍了吧?要是砍出个毛病,发现黄飞虎真的要造反怎么办? 那肯定是大王圣明,未卜先知。 毕竟封神演义里,黄飞虎的的确确叛了大商,从殷商镇国武成王摇身一变变成西周开国武成王,有犯罪记录啊! 由于不敢轻举妄动,子受的昏庸值一直没怎么涨,也就偶尔睡个懒觉懒得上朝,派霸王步大成的近卫出宫晃悠,攒了近半年才攒出一颗洗髓丹。 吃下洗髓丹的那一阵子,体验到了修仙的快感,上朝十分钟,出恭一小时,那味儿站在九间殿里都能闻到。 群臣们担心不已,以前纣王可是能托梁换柱的猛男,果然是因为最近太过勤政殚精竭虑而导致身体虚弱。 而后赖床起不来不上朝,倒显得理所应当了。 难得出个明君,当然是身体重要,小事自有我等朝中重臣为君分忧。 子受觉得这种日子不是人过的,一天不当昏君,浑身难受。 距离封神不知道还有多久,可半年昏庸值基本没有进度,估计再十来年都不一定修仙成功,不能拳打三清脚踢鸿钧,岂不是注定被烧死在鹿台? 得想个办法让诸侯提前来朝拜。 正文 13.都给孤来过春节 每年四镇诸侯都会带两百个小弟来朝歌例行朝拜,进行工作总结,选秀的秀女应该也会在这时送入宫中。 不过这是四月的事情,现在才十二月中旬。 子受等不及。 想来想去,咱们来过春节吧! 子受也不太清楚商朝的节日观念到底是怎样的,可作为一个炎黄子孙,春节总归是要过的。 历史上的春节历史悠久,正好就起源于殷商时期的祭祖活动,人民经过一年辛勤劳动,在岁尾年初之际,使用他们的农、猎收获物来祭祀祖先,以感谢大自然的赐予,这就是“腊祭”。 子受召来负责管理时日推算节令的节令官,一问之下,这个被系统重置的世界中,还没有春节的说法,只有腊祭。 正是由于各地腊祭的时间不固定,比如朝歌在一月,西岐就在二月,不固定就无法统一活动,所以各路诸侯才会等到四月时各地都完成腊祭后,再来朝歌朝拜。 子受直接一道诏令发下去,不管你在西岐还是在北海,总之,都给我来朝歌。 贡品和秀女自然不能少。 ........... 这时的节令官,叫做万年。 他被纣王召去询问之时,还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以为就是年终,纣王过问一下臣子的工作进度。 但随后纣王发出让诸侯提前朝拜的诏令后,万年就不这么想了。 朝中大臣对此颇有异议,年终至来年的一月,这段时间正好是诸侯最为忙碌的时候。 商朝的赋税制度很复杂,既有继承自夏的田赋制度,也有自行建立在井田制之上的新田赋制度。 比如每年四月的朝拜,就是受封诸侯要定期向商王朝贡纳当地的土特产品,是针对诸侯的田赋,而诸侯的田赋,又是从百姓的田赋中得来的。 这时候诸侯都在忙着处理田赋,突然要他们来朝歌朝拜,肯定措手不及。 可真的是这样吗? 万年试图揣测纣王的意图,纣王是经过朝臣验明的明君,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让诸侯为难呢? 他连续几天夜不能寐,联系起纣王召见自己询问节令,才终于想明白。 节令官,其实是个相当鸡肋的官职。 因为现在的节令根本算不准。 万年还记得前任节令官和自己交接的时候,有过这么一番叮嘱:“要是大王问起节令为何不准,你只须推脱祭拜先祖才能定准节令,切勿自己担责.....” 节令官连责任都不用担,是春是夏,是秋是冬,全都推脱给老祖宗就好了,至于什么时节该做什么事,要是做错了怎么办,那也是老祖宗定下的节令,和节令官无关。 那时候万年就不满,身在其位不谋其政,反而将责任推脱到祖宗身上这算什么事? 他是个有理想抱负的青年,可努力一阵子发现,节令还真他妈算不准,每年都不一样。 万年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节令混乱,影响农牧业生产,浑浑噩噩混了几年。 今天,他猛然惊醒。 如果不是纣王提点,自己恐怕会忘记初衷,到了几十年后和那位老节令官一样,用老祖宗来推脱自己的失职与无能。 这是让先祖蒙羞啊! 多亏纣王点醒了自己。 突然改变诸侯朝拜时间,并不是什么随性之举,而是纣王要确定时令的信号。 大商需要一个新历法,一个能准确算出节气,确定时令的历法。 万年握紧双拳,那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又回来了。 他看向院落中的日晷仪与刻漏,那是当年他试图计算准确节令时留下的,现在,也该重新启用了。 也许该改进一下。 “距离诸侯朝拜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就是大王给我的期限。”万年自言自语道,说着说着,又朝王宫的方向隔空拜了三拜:“臣,定不负王命!” .......... 朝歌城的一处院落中。 北伯侯崇侯虎在接到诸侯提前朝拜的诏令后,喜上眉梢。 一切就如同他之前想的一样,大王果然是一代明君。 他没有动身回封地,直接让家臣回去传令处理,美女要挑最漂亮的,贡品要挑最昂贵的。 他甚至都打算在朝歌常驻了,纣王有心肃清诸侯,自己没啥能力为啥还要对着干呢? 反正飞廉获封北海候,北伯侯封地少了三分之一,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只有在朝歌城中,才能将纣王的心思猜得一二啊! 就像这次提前朝拜。 各地诸侯没有足够时间准备贡品,如果不够忠心的,肯定会随意敷衍,到时候会推脱时间不足。 而忠心的诸侯,时间再紧迫也不会让自己的贡品辱没了君王。 不仅如此,由于时间紧迫,事发突然,又正值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诸侯们肯定无法带来太多亲随。 这样一来,他们就是朝歌城中任人宰割的鱼肉,翻不起风浪。 只要因为纣王刻意的苛责试探,而露出马脚表露出谋逆不臣之心,定会被纣王亲自训练的近卫,以雷霆手段捉拿。 由于没有亲随,大军更在千里之外,根本无法反抗。 崇侯虎感叹连连,看来纣王在半年前训练近卫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计划了,诸侯即使有不臣之心,也是大商分封出去的诸侯,如果动用大军,必将引起轰动,消息传出去后,只会适得其反,说不准留在封地中的子嗣一不做二不休,就造反了。 而近卫则没有这些缺点,规模不大,却是精兵,抓人声势小,不容易走漏风声,可以徐徐图之。 果然,果然.... 崇侯虎连连抚须。 ......... 冀州侯府。 传闻冀州侯苏护有女妲己,生得国色天香,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其似海棠醉月,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 反正就很漂亮,貌若天仙。 而且妲己不仅漂亮,还很体贴。 见到父亲接到诏令后愁眉不展,一问之下竟是朝拜提前,父亲没来得及准备好秀女以及贡品,定会惹恼君王。 妲己想替父分忧,想到自己的美貌,为何不以身侍君? 于是她趁着苏护乘驾往朝歌而去的时候,也招来车驾,跟了上去。 正文 14.强抢民女 纣王七年秋,黄飞虎谪守朝歌南门,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天下诸侯俱进朝歌。 至于北边的冀州侯苏护为什么会从南门入朝歌,黄飞虎也不知道,打了个招呼后,继续巡他的门。 倒是苏护有些懵,这镇国武成王,怎么就成南门守将了? 守卫如此森严,苏护觉得有些不妙,让长子苏全忠单骑回冀州,自己继续带着副将赵丙,陈季贞进城。 偷偷摸摸跟在他身后的妲己,过了许久后,也得以进入朝歌。 各地诸侯纷纷入城,这时,子受已经换了身衣物,带着尤浑微服私访。 尤浑很不错的,家中父母早丧,没有兄弟,至今没有娶妻。 这种人一旦喜爱上了金钱,就会一心一意的敛财。 子受曾试探过他,尤浑的确爱财,而且睚眦必报,是极好的奸臣候选,一定要重用。 “大王微服出巡,可是要检阅各路诸侯言行?”尤浑奸细的声音传来,倒像是个太监。 子受摇头:“替孤留意民间玉人。” 他是来强抢民女的。 诸侯已经都来到了朝歌,子受也要开始行动。 首先就要树立自己的昏庸形象,让诸侯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昏君印象。 不然就以朝中大臣的吹捧力度,他们万一误认自己是明君怎么办?凡事都要讲究第一印象。 所以子受先发制人,当街强抢民女,只要把妹子抢到手,怎么洗都洗不白了。 不过强抢民女也得精挑细选选,首先得漂亮,其次得有气质,要是抢了那种一看嫁都嫁不出去的,岂不是为民添福? 估摸着人家还把不得进宫侍奉君王呢。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着,朝歌作为国都,十分繁荣,人民也很质朴。 子受觉得街边买菜的老太太都挺和蔼可亲的,可惜,一旦战事起,这样平和的日子就一去不返了。 于是乎,他走上前,询问价格。 一问,一捆无心菜要两枚铜贝。 铜贝是商朝晚期的主要货币,青铜制,大小与一枚硬币相当,是世界上现存最早的金属铸币。 不过,长得很丑。 制作上很粗糙,设计简单,形状不固定,子受觉得极其不方便,但这东西意外的值钱。 两枚铜贝可不是小数目,子受有些狐疑的望着老太太,慈眉善目,也不像什么奸人。 尤浑一看,这还了得,躬身在子受身边道:“朝歌城中,寻常一捆无心菜,大多只需一枚铜贝。” 子受大惊,这个年代就有奸商了? 想来是因为诸侯来朝,百姓趁此涨价,四镇并八百路诸侯,总会有几个傻子。 转身就走,反正他就是问问,本来都没想买。 只留下老太太在身后碎碎念,穿着光鲜亮丽,也不知是哪方诸侯,怎么连捆菜都舍不得买? 走了没几步,子受看到了一抹倩影。 高挑偏瘦的身材,乌黑高卷的头发,轻盈一握的腰肢,大抵是能看出来的。 得想个办法看看脸。 子受一脚踹向尤浑的屁股。 尤浑猝不及防下失去平衡,向前踉跄数步,将熙熙攘攘的人群惊得一散,那倩影也停在原地。 子受大声叱问:“何人对吾之家臣下如此毒手?!” 随即几步上前,将尤浑扶起。 尤浑失色,怎能让大王搀扶? 可又是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屁股好疼,没人扶,还真起不来。 子受借着搀扶尤浑的机会,偷偷回头一望。 然后就惊住了。 该怎么描写呢? 白话一点,就是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脸如白玉,颜若朝华,服饰打扮也不怎么华贵,只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更是粉装玉琢一般。 文绉绉一点,就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可还是不够,文字已经不足以描写这名女子了。 子受赶紧将尤浑拉到没什么人的街角。 尤浑还在揉着屁股。 目标锁定,就抢她了。 子受正色道:“尤卿,孤待你不薄。” 尤浑也顾不得屁股疼,呲牙咧嘴勉励道:“得大王厚爱,臣方有今日。” 子受满意的点点头:“你看那女子如何?” 尤浑想了想,刚才他也无意间看到了那女子的容貌,于是道:“国色天香,实乃仙子临尘。” 子受道:“将其充入后宫如何?” 尤浑道:“寝侍君王,自是世间女子的福气。” “好!”子受不由得叫好,取出腰间玉佩:“持此玉佩,调孤之近卫,随孤将此女迎入后宫。” 尤浑愣了愣。 飞速思考起来。 大王好这口?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实在不似人君,可.... 我喜欢。 朝中最得纣王心意的,不是太师闻仲,也不是北海伯飞廉,而是费仲与他尤浑。 尤浑深知,自己的一切都是纣王给的,没了纣王,他什么都不是。 费仲比起自己聪明,比自己更有才能,但自己更忠心,纣王说东,他绝不说西。 忠心,就是尤浑混迹朝中的最大资本。 哪怕纣王当街强抢民女,他也不会劝谏,哪怕自己要替纣王背这口锅,被群臣数落是小人撺掇君王才会如此恶行,也在所不惜。 “大王圣明,选秀由诸侯一手操持,若是事先设下眼线,宫中一应事物定当为其所知,又怎能比大王亲选的美女更让人放心?” 尤浑毫不迟疑的接下玉佩,甚至觉得很光荣,竟有幸替大王干这种事,不正说明大王对自己的信赖吗? 不久后,尤浑带着近卫归来。 子受看着近卫拘束的步伐,皱了皱眉。 尤浑浑然不觉,献媚道:“臣特意勒令近卫低调行事,寻得那名女子后,便可迎入宫中,无人知晓。” 子受心中暗骂一声多事,他让近卫来就是想要轰动一点,霸王步极其引人注意,当他们出手强抢民女的一瞬,消息就会传出去,让诸侯好好看看他们朝拜的君王,到底是怎样一个昏君。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先找到那名女子要紧,若说后宫妃子有九分,那名女子起码十分,更是子受喜欢的类型,万一错过,想再找就麻烦了。 找了一会儿,便找到了目标。 子受挥手,近卫正要一拥而上,人群中却突然窜出几个大汉。 那女子惊呼一声,便被大汉用麻袋套住,扛走了。 子受看得目瞪口呆,在我强抢民女之前,就已经有人强抢了? 正文 15.此事,实乃孤之所为 崇应彪是崇侯虎长子。 由于老爹一直在朝歌城,这次诸侯朝拜,由崇应彪一手负责。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崇侯虎总吹嘘自己除了打仗什么都会,其实养儿子也不擅长,硬是将侯府世子养成了地痞无赖。 崇应彪带着礼物美女进了城,寻了老爹后,便带着亲随游逛。 朝歌城的确是天下最繁荣的地方,繁华迷人眼。 不过是买了几捆无心菜,那卖菜的老太太就笑的合不拢嘴。 朝歌人民,还真是热情好客。 然后,崇应彪发现了一个女子。 美女无论在哪里,都是瞩目的,崇应彪在地方做惯了官二代,当机立断,让家将梅武直接将那女子抢了。 抢了也就抢了,北伯侯世子还抢不得一个女子? 他买菜都会付钱,抢了女子事后再提亲,不就好了。 无心菜满大街都是,这等美女就是数十年也难得一遇,错过了,可就真错过了。 崇应彪与梅武抢了人后,急急忙忙去了一处偏府。 崇侯虎打算在朝歌养老,购置了许多府邸,这就是其中一间。 梅武把守房门,崇应彪拖着麻袋入了房中。 麻袋还在不断变化形状,里面的女子性子刚烈。 崇应彪面露丑态,将麻袋取下。 女子头发散乱,连喘几口气后,强自镇定下来,大声喝道:“我乃冀州侯之女,你欲作甚?” 冀州侯在八百路诸侯中也算是大诸侯,冀州侯之女的名号一出,足够横行朝歌,让贼人不敢妄动。 但她碰上了很莽的崇应彪。 崇应彪细细思量,冀州侯的女儿,那位貌若天仙的苏妲己? 想来是了,也只有这等美女才能入自己法眼。 不过他不怕,笑容更甚:“我爹是崇侯虎!” 妲己心下一沉,她喊出冀州侯的名号,一般人不敢动,但北伯侯崇侯虎的儿子,不是一般人,冀州就在北伯侯的辖区内,是自己老爹的顶头上司。 如果自家老爹知道自己被掳走了,以那性烈如火的性格,即使是顶头上司也敢刚一把,但问题就在于,自己是偷跑出来的,老爹根本不知道。 这可就麻烦了。 对面的崇应彪倒是想明白了,对方是冀州侯之女,自己是北伯侯之子,门当户对,走正式渠道提亲,想来也不难。 想明白后,他就更淡定了。 这妹子是真漂亮啊!情不自禁,崇应彪上前几步。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妲己惊惧的后退几步,崇应彪在想什么,她又岂能不知? “再过来我就要喊了!” 崇应彪也不在意,已经下定决心,只是笑道:“你喊啊!此乃北伯侯府邸,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进不来!” 妲己轻咬朱唇,看向房中的梁柱:“你再过来我便撞死在这里!” 崇应彪一听,笑容更龌龊了几分,搓了搓手:“死了也好,趁热.....” 妲己血气上涌,不堪受辱,拿起桌上的灯台就往头上砸去。 子受带着尤浑、近卫一路追到了这处偏府。 他认得这处府邸,以前是馨庆宫杨妃的产业,后来被他交给费仲,间接卖给了崇侯虎,现在是他儿子崇应彪的临时居所。 价格比市价高出三倍,费仲也肯定在中间赚了差价,当时想着崇侯虎发现了,一定会心生怨言,没想到几个月了愣是没发现出了问题。 倒是让杨妃开心了好久,添了不少首饰,那阵子送来的羹汤也更美味了。 暂且不提,由于以前是杨妃府邸,子受知晓其中玄奥。 大门紧闭? 没关系,材料是劣质木头,平时还好,看不出来,一经雨水就会脆弱无比,成年男子一推就开。 子受二话不说,昂首阔步伸手一推。 轰隆一声大门倒了,院墙也倒了一片。 子受讪讪收回手,还真是豆腐渣工程,幸好已经卖给崇侯虎了。 近卫相随,霸王步迈起,几个听闻巨响前来查看的家将,一看这些颇具特色的步伐,就知道是近卫来了。 天子近卫护着的人,岂不是纣王? 具是立在一边,不敢言语。 一路来到屋中,子受正巧听到崇应彪的声音:“死了也好,趁热....” 这么重口?是个人才啊! 子受决定不追究崇应彪了,如果重用此人,一定能将朝中变得乌烟瘴气,单凭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作风,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把守门口的梅武想拦,却认出了子受身份,他又忠心耿耿,纠结一阵,决定做做样子。 子受看出了梅武的意图,也不刁难,伸手将之轻轻一推,梅武倒飞了几米,晕倒在地。 这演技?过分了吧? 子受看着自己的手,感觉有些不对劲。 梅武是北伯侯家将,死后被封为群星之一的天空星,武艺肯定不差,怎么一推就飞? 想来是洗髓丹的作用,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当昏君的意愿更强烈了。 子受推开门,叮当一响,灯台落在了地上。 妲己也倒在了地上,美女浴血。 子受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只是粗略一瞟,美人衣衫完好,应该是不愿遭受侮辱,自尽了。 子受暗道一声可惜,要是这故事的主人公是自己该多好啊! 妥妥的昏君,强抢民女不说,还将其逼死,还不得挨无数人唾骂? 这时候,一英武中年也冲了进来,正是苏护。 苏护听副将说在集市看到了妲己,妲己还被奸人掳走,便连忙追来。 他一进屋,看见那倒在血泊中的妲己,飞也似的冲过去,抱入怀中,欲哭无泪:“妲己吾女....” 子受听得妲己二字,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老家伙是苏护?贞洁烈女是妲己? 这下妲己死了,自己还怎么让苏护献女,促成题诗反商,让自己昏庸之名传遍天下? 苏护咬牙切齿的看着楞在一边的崇应彪。 这间屋子里崇应彪长得最丑,最像是强抢爱女的人。 看到苏护这般模样,子受心里已有定计,这锅,我来背。 子受立即走到崇应彪身边,将之打晕,免得他受惊之下瞎说大实话,随后义正言辞道: “冀州侯,此事,实乃孤之所为。” 正文 16.妲己 ()?声音有些熟悉。www..org 苏护将目光上移。 纣王? 这意思是纣王在街上掳走了妲己,想要用强,结果妲己自尽了? 至于吗? 苏护深表怀疑,纣王堂堂大商君王,要什么美女没有? 苏护可以肯定,纣王早前肯定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冀州都没什么人见过妲己真容,何况久在宫中的纣王呢? 如此一来,在纣王看来,妲己就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又何必强抢? 身为大商帝王,开口就能轻易将美女收入后宫,又何必为自己平添骂名? 这样一想,苏护又看向了晕晕乎乎的崇应彪,还是他长得更可疑一些。 而且同在北边,他见过崇应彪,也听过崇应彪的恶名。 子受皱了皱眉,这老家伙看起来不信啊! 于是乎,他大喝道“尤浑,此女是否为孤所掳,不堪屈辱为保贞洁而自尽?” 尤浑下意识想说英明神武的大王不可能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可看到子受的眼神,皱着眉点头称是。 子受满意了,总算有个没会错意的。 他又挨个的询问亲卫“是不是孤勒令你将苏候之女套入麻袋?” 亲卫战战兢兢,在疯狂暗示下,认了这口锅。 他又拉出两个亲卫,道“是不是孤勒令尔等将苏候之女扛走?” 这两人,也认了。 子受真诚的看向苏护“苏候,这一切真是孤之所为,节哀,节哀。” 忽然一阵风响,透人肌肤,没人注意到地上染血的灯台似乎亮了一瞬,又继续暗下。 苏护怀中的妲己,传来轻轻的闷哼声。 妲己幽幽睁开眼。 苏护顾不得再做思考,急忙问道“吾女可好?” 妲己慢慢开口,声音虽是微弱,却如黄莺般动人“孩儿做了个梦,梦中沉入九幽,四周昏暗不见五指,孩儿正急,又见火光,竟是一只大鸟,背负孩儿升上人间。” 苏护感慨道“感谢天地庇佑,吾女得还。” 随后,他又满心疑惑的问向妲己“可是大王掳走了你,欲行不轨?” “什么大王?”妲己声音虽轻,却十分肯定的指着崇应彪道“便是这恶贼意图轻薄于我。” 说完,又昏睡了过去。 子受懵了,妲己活了? 不仅活了,还把真凶给揭露了出来。 自己刚才费力忽悠谁呢? 不对妲己一个弱女子,刚才绝对是死了。 难道是九尾狐夺舍了? 演义中妲己原本是个好姑娘,后来被九尾狐夺舍了,才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妃。 这样一想,就说的通了,这么说,真妲己来了? 子受抛却了强抢民女失败的颓废,有狐狸精在,还怕我大商不完蛋? 等朝拜的日子,强行逼迫苏护献女,既能将妲己收入宫中,又能将苏护逼反,效果也没差多少。 至于崇应彪 能将妹子逼的自尽,是个难得的人才,子受打算保下,等过些日子,让他来当自己的亲卫。 于是,他再次开口对苏护道“苏候,令女可能记忆有些混乱,掳掠之人,的确是孤之亲卫,切莫错怪他人。” 不管后来妲己怎么去跟苏护解释,子受都决定在名义上先背下这口锅,就算不信,降低一点印象分也好。 说完,子受就带人走了。 苏护爱女心切,也急忙带着妲己回到府中。 苏护陷入沉思。 刚才没来得及细想,现在一想,颇多端倪。 崇应彪府邸的大门、院墙,为何倒塌? 院中的亲随,见到自己等人为何惶惶不敢阻拦? 家将梅武为何倒在房门口? 将这一切联系起来,结果很明显,有人先自己一步,强闯了府邸,才会有这一片破败景象。 这个人,只可能是纣王。 也就是说,崇应彪掳走了妲己,被纣王发现后,便带着亲卫,踏平了府邸,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不对,也不能说晚了一步,医师说妲己已无大碍。 对了,妲己! 苏护想到妲己苏醒时说的关键词“又见火光,竟是一只大鸟,背负孩儿升上人间”。 火光,大鸟,岂不就是涅槃凤凰? 而大商的守护图腾,便是凤凰,传说世代商王,都被凤凰所守护。 这样一想,可不正是纣王救了妲己? 苏护感触良多,这样一来,纣王背黑锅的怪异行径,也能说通了。 都是为了他苏护啊! 苏护很了解自己,自己就是个暴脾气,妲己被逼死,自己定然大怒,恐怕当场就打上崇侯虎府上要个说法,一气之下带兵厮杀,也并非不可能。 到时候,可就没有任何回转余地了! 而纣王,为了不让惨剧发生,不惜自污,替崇应彪顶罪,缓和自己与崇侯虎之间的关系。 如果逼死妲己的人变成纣王,他还敢讨个说法更是带兵威胁吗? 苏护当然敢,可在别人不知道他这么莽啊!在所有人眼中,没有人能挑战纣王的权威。 一旦这件事流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纣王昏庸无道,强抢诸侯女并致其死亡,不会说半点有关自己懦弱不作为的坏话,毕竟换做他们,也不敢对纣王怎么样,女儿被收入宫中,甚至还是种荣幸。 苏护沉吟一声,纣王当真用心良苦,无形间平息了一场战争。 要知道,纣王执意背锅的时候,可没人知道妲己只是昏迷。 “枉我此前还曾听信谣言,若非亲眼所见,当真不知道纣王竟是如此” 一时间,苏护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纣王,数遍历代君王,又有哪一位像纣王一样,甘愿留下逼死诸侯之女的千古骂名,来阻止可能爆发的战争呢? 以一人之清誉,阻止诸侯间兵戎相见,救得千万可能丧命于战争中的士兵 苏护连叹数声,再去探望了一番妲己,便连夜赶往崇侯虎府邸。 虽然纣王化干戈为玉帛,妲己也无大碍,但他不可能就此罢休。 如果不是你崇侯虎的儿子见色起意,又何须让英明的君王背上污名? 苏护暂时不能为纣王洗刷污名,却也要为纣王、为妲己讨个公道。 ps发书大概也十天了,求个推荐票看看有多少人,合同已经寄到,预计周一改状态 正文 17.侯府定计 崇侯虎府。 苏护刚来到门口,就被在门口等候的侍卫迎了进去。 主屋中崇侯虎捋着长须,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 “北伯侯,我且向你讨个说法.....” 性烈如火的苏护迎头就是质问连连,而崇侯虎只是轻笑:“我且先代小儿赔罪,几日后定当带着他登门谢罪,不知贤弟,可知大王用意?” “大王深意,我自感动不已,自污以缓兵戈,若不是大王如此高义,今日来的就不是我苏护一人了!”苏护哼声连连,极为不满。 “贤弟稍安勿躁。”崇侯虎还是笑笑:“我久居朝歌,对纣王、朝事更为了解,这其中,另有深意。” 苏护愣了愣:“深意?” “就让为兄来为你说道说道。”崇侯虎摆摆手,让下人上了些酒水。 小酌一口,崇侯虎道:“我大商享国六百余年,万民乐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宾服,可当真没有宵小?” 苏护道:“当今大王圣明,明察秋毫,自是.....” 说到这里,苏护仿佛抓到了些什么。 “诸侯。”崇侯虎将酒樽重重放在桌上,再次重复一遍:“诸侯!” 随后高声道:“四镇并八百路诸侯,经六百余年,各自镇守一方,当真忠心耿耿,对我大商绝无二心?” 苏护忙到:“北伯侯慎言!” 崇侯虎摇头,声音渐小,情绪平复:“大王英明神武,深知我大商弊病,早知诸侯心有不臣,此次选秀与朝拜,具是计谋,定能识破乱臣贼子,肃清诸侯,以正乾坤!” 苏护大惊,连带着称谓都换了:“贤兄可否为愚弟细细道来?” 崇侯虎道:“如今贤弟已入局中,我自当为你解得一二,贤弟可曾听到些传闻?” 苏护点头:“日前听闻纣王无道,不顾腊祭,强行征各路诸侯入朝觐见,多有不仁传言,更有传纣王好色,因而大肆选秀.....” 他正是听闻这些消息,又因为礼物没带足,看到黄飞虎把守城门,才心有不安,让长子苏全忠连夜赶回冀州,若是被问罪,也能有后手。 崇侯虎叹了一口气:“大王用心良苦,你不在朝歌,不知其意,选秀乃丞相商容所提,大王数月不曾去往后宫,根本不是传言中的好色之人。” 苏护道:“这传言从何而起?” 崇侯虎望向了西边:“西岐。” “西伯侯姬昌?可西伯侯素有贤名.....” “贤名?”崇侯虎嗤笑:“西伯侯克明德慎罚,勤于政事,礼贤下士,广罗人才,又假托自己擅长卜卦,收拢人心....” “这些难道不是贤明之举?”苏护疑惑不已。 “何为贤?西岐百姓只知西伯侯姬昌而不知大王与大商,这是臣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崇侯虎又反问:“贤弟观我,可有贤名。” 呃...苏护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崇侯虎的确没什么贤名,倒是长子崇应彪颇有恶名,除此之外,就是身为四大诸侯,竟被七十二路叛贼打的逃窜到朝歌求救,几乎沦为笑柄。 崇侯虎看到苏护为难,大笑道:“世人皆笑我无能,我未有大功,亦无大错,百姓不至于歌功颂德,却也不会骂声连连,应彪得我纵容横行乡里,更添几分教子无方的骂名,可正因我不得民心,大王不会忌惮于我,方能安稳坐在北伯侯的位置。” 崇侯虎又突然一脸怒容道:“反观北伯侯姬昌,那西岐是大商的西岐还是西伯侯的西岐?” 苏护心中仿佛阵阵惊雷滚落,手中的酒爵险些落在地上。 崇侯虎若真如传闻中那么无能,又怎么说出这番话? 苏护思量一番,一切正如崇侯虎所说,诸侯就是大商的最大弊病所在,那姬昌,恐怕早已有不臣之心! 于是乎,他急忙道:“贤兄观弟该如何行事?” 崇侯虎捋须:“今日之事在有心人的宣扬中,很快便会流传出去,几日后朝拜,大王必会提议收令女于宫中。” “自当遵从。”苏护之前不愿意让女儿进宫,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连妲己这条命都是纣王救的,他早就改了念头。 “非也,到时候,你只需严词拒绝,并责骂大王贪恋美色。” “何以至此?” “不过是大王的计策而已,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在名义上反叛大商,而后例如西伯侯一般心有不臣的贼子,便会觉得大势已成,露出马脚。” “而朝歌城中,有大王亲自训练的近卫,这些诸侯因朝拜提前,匆匆来此,根本无兵无将,一朝可擒!” “多谢兄长赐教,可....”苏护想了想道:“大王若真将愚弟当做乱党,该如何是好?” 崇侯虎嗔怒:“大王岂是忠奸不辨之人?诸侯只知大王将令爱当街掳掠,险些逼其致死,你还不知道真相吗?” “大王要你献上爱女,你又岂会拒绝?” 苏护一想,还真是这样。 也就是说,即使自己当场拒绝,并痛骂一番,大王也只会认为这是自己在遵循他的计谋,诱出真正心有不臣的诸侯,不仅无过,反而有功,那英明神武的纣王,一定看得出来。 崇侯虎又道:“你拒绝后,大王便会问罪于你,如我所料不差,那同样知晓此事的尤浑必将劝阻,让你晋献令爱,以求功过相抵,赦归冀州。” “到时候你只需题反诗一首,作为信号,引动朝中不臣诸侯,只等大王肃清贼人,定当论功行赏。” 苏护细细思量,崇侯虎的计谋,相当厉害。 如此一来,妲己不仅入了宫中成为妃子,自己也做了外戚,还有清理谋逆臣子的功劳,连朝拜的礼物都省了。 高,当真是高! 崇侯虎看到苏护的表情,计已定,心中大石落下。 他是真没想到崇应彪会抢到苏护头上,还被纣王发现,险些将纣王拉下水,这样的君王,怎能平白背负骂名? 但如此行事,局势就不一样了,在清理完贼人之后,便可拨乱反正,将一切归为讨贼计策,到时候崇应彪说不准会因为功劳,而受到重用,纣王带在身边亲自教育,也并非不可能! 正文 18.演员的自我修养 几日后,九间大殿。 子受上朝,设聚两班文武,众官拜贺毕。 黄门官启奏:“今年到了朝拜的时候,天下诸侯皆在午门外朝贺,听候玉音发落。” 子受道:“宣四镇诸侯入殿,采问民风土俗,其余诸侯俱在午门外朝贺。” 四镇诸侯整齐朝服,轻摇玉珮,进午门,入殿,山呼朝拜毕,俯伏。 规章式的问候一阵汇报工作后,子受便问及选秀的事情。 四镇诸侯吹了一阵自己上供的秀女多么多么美貌,多么多么有才德后,子受话音一转:“宣冀州侯苏护上殿。” 完了。 百官都知道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市井传言中,纣王当街强抢冀州侯之女,险些将之逼死。 若不是有北海平叛英明换帅的功绩,恐怕已经要被骂昏君了。 闻仲为了挽回名声,曾数次上谏要求取消选秀,决不能给人留下纣王贪恋美色、荒淫无度的印象。 然而子受怎么能让他成功?流传的越广越好!估摸着等结算时间一到,将会是一笔前所未有的丰厚收入! 苏护得命后至殿中朝见,礼毕,俯伏听命。 子受道:“孤闻卿有一女,德性幽闲,举止中度,欲选侍后宫;卿为国戚,食其天禄,受其显位,永镇冀州,坐享安康,名扬四海,天下莫不欣羡,卿意下如何?” 文武大臣有的羞红了脸,忍不住拿长袖掩面,闻什么闻?大王你前几天都把当街把人抢走了,还差点给逼死了,还能不认识?召苏护觐见就是冲着他女儿来的啊! 现在才想到走正常程序?晚了! 换做没发生那种事的时候,苏护肯定百般乐意,现在?只怕心生怨气,做了那种不似人君的事,还想继续收入后宫来折辱? 苏护听言,面色一肃,一切果然如崇侯虎所料! 随后他尽力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奏道:“大王宫中,上有后妃,下至嫔御,又有新晋选秀的秀女不下数千,等候入宫,具是妖冶妩媚,何不足以悦王之耳目?” “况臣女蒲柳,不谙礼度,德色俱无足取,大王三思。” 拒绝了? 子受一愣,他本来是本着试一试的心理,毕竟此前演技太差,崇应彪又长得太像嫌疑人,哪怕自己拼了命往锅下跑,也不一定能背上,苏护同意了也是好事,至少把狐狸精收到后宫了。 可没想到,苏护拒绝了,这态度,应该是信了? 这人得多傻啊? 好!傻得好,一会儿傻得题诗反商就更好了! 子受稍作思量,便有了计划,道:“从古至今,谁不愿女作门楣?况女为后妃,贵敌天子,卿为国戚,显贵一时,岂不美哉?” 苏护将演技发挥到极致,大声叱喝道:“臣闻人君修德勤政,则万民悦服,四海景从,天禄永终,昔日有夏失政,淫荒酒色,今大王效彼夏王,是取败之道,人君爱色,必颠覆社稷!臣恐大商六百余年基业,必自大王紊乱之矣!” 苏护就差没指着鼻子问候爹娘了! 子受一听苏护这么刚,强忍内心喜悦,开始飙戏,随手拿了个东西,往地上一摔,勃然大怒道:“君命召,不敢逆,君赐死,不敢违,况选汝一女为后妃乎!敢以此言忤旨,以亡国夏桀类比孤王,大不敬莫过于此!着随侍官,拿出午门,送法司审问罪!” 膀大腰圆的近卫迈着霸王步,用那肥腻的双手,将苏护一拿下。 苏护猛然发现,自己武艺不弱,却毫无反抗之力,那近卫比自己大腿还粗的臂膀,看起来甚至还没有发力。 不亏为天子近卫! 心中暗赞一声,苏护表情却是怒极,还加上了肢体动作,不断反抗着。 尤浑一看事情不对,他虽然智商不高,没崇侯虎想得多,但为君王着想,明白纣王真心喜欢苏护之女。 而且这一切都是误会,当日纣王虽然打算派人强抢,但崇应彪抢了先手,纣王的犯罪行为还没实施,当然不算有错,不应该因此弄得君臣失仪。 日后好好解释一番,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时,尤浑又看到子受不断向他眨眼睛。 什么意思? 难道.... 尤浑立即上殿俯伏奏:“苏护忤旨,本该问罪,但大王因选侍其女,以致冲突,使天下闻之,道大王轻贤重色,阻塞言路,不如赦之归国,其感大王不杀之恩,自然将此女进献宫中,以侍大王,百姓知大王宽仁大度,纳谏容流,且保护有功之臣,一举两得,愿大王准臣施行。” 子受听闻,轻舒一口气,尤浑果然深明自己心意,苏护必须回封地,到时候该造反造反,该散布昏君骂名就散布昏君骂名,囚禁在朝歌能干什么? “依卿所奏,即赦苏护,令其还国,不得久留。” 苏护多在朝歌呆一秒,就亏不知道多少昏庸值,快些回家起兵造反吧! 听到子受如此吩咐,朝中文武均是心生不满。 不仅要苏护把女儿送入宫中,还和尤浑一唱一和,不送女儿就是有罪? 苏护不就是性子烈一点,言辞激烈一点吗? 若是没有前几天的事,苏护拒绝献女,那自然是臣子不遵从君命,有失臣仪,可现在谁不知道纣王差点把人女儿逼死了? 这就不是苏护的问题了,是你纣王有失君德啊! 闻仲在武将之首,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谏,早前他都上奏几次了,没用。 现在..... 难道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大王你前几天干了龌龊事,不应该逼迫冀州侯献女,赶快认个错给自己正名? 君王代表大商,闻仲乃三朝老臣,要护住大商颜面。 他有些迷茫,老师不是特意送下玉简,说封神有变,要我见机行事吗? 可这样失德的君王,该如何是好? 一些臣子纷纷谏言,希望纣王能做出改变,这样的纣王,和此前英明神武的形象差距太大了。 不少人看向宰相商容,作为文臣之首,此前更是司掌礼仪,对这事最有发言权。 可商容一言不发,只是站着。 他觉得自己比一般人更了解纣王,此前纣王雷霆手段夺还君王权柄,现在怎么可能突然昏庸起来? 众人只看到强抢美女险些将其逼死,却没看到纣王能数月不入后宫,根本不是贪恋美色的人。 商容老神在在的看着天,看着看着,无意间瞥到四镇诸侯。 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了然,隐隐有了猜测。 PS:新的一周,冲榜,求推荐票,等白天应该就改签约状态了,要投资要追投的兄弟赶紧 正文 19:臣,幸不辱命! 北伯侯崇侯虎乐呵呵的,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商容也看不出他的脑回路。 南伯侯鄂崇禹是个心直口快的莽汉,思想简单,商容觉得他应该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两人,多半是附带的。 主要在于东伯侯与西伯侯。 东伯侯姜桓楚,为人正直、刚强,是天下八百路诸侯之首,更是姜王后的父亲,权柄极大,商容看到,他已然出列,决心劝谏。 商容想到了一个人,黄飞虎。 此前黄飞虎遭贬,纠其缘由,不外乎既为外戚,又出自将门,获封武成王,在军中声望极高,权柄极大,为君王所忌。 而姜桓楚呢?就是个黄飞虎plus啊! 黄飞虎的妹妹只是后妃,姜桓楚的女儿却是王后,黄飞虎只是出身将门,父亲不过是一关总兵,姜桓楚却是八百路诸侯之首,黄飞虎不过是没有封地的镇国武成王,姜桓楚却是雄踞一方的东伯侯! 历代东伯侯都没有姜桓楚的荣耀,可谓盛极一时,又怎么不遭到君王的猜忌? 一个只要心生叛意,就能让大商动荡,摧毁六百年基业的诸侯,实在太可怕了! 而西伯侯姬昌,势力虽然不如东伯侯大,封地又在地广人稀的西岐,但他比东伯侯更得人心。 商容曾见过一些出身西岐从事贩卖货物的小贩,无一不是口称西伯侯仁义,赞不绝口,听闻西岐的田赋也极其宽容,百姓无不感恩戴德,西伯侯收拢人心,又是何目的? 纣王定是发现了诸侯弊病,想一步步削减诸侯的势力,但又不能过于激进,将本来没有叛意的诸侯逼反,所以想出了这个计策。 用自身的污名来引诱心有不臣蠢蠢欲动的诸侯,只要露出马脚,便以雷霆之势擒拿。 至于苏护被问罪,很可能只是纣王与其商定的计策。 商容仔细调查过,市井虽然全是纣王强抢苏护之女险些将其逼死的流言,却并没有人目击到近卫掳掠,那肥头大耳的形象与歪七竖八的霸王步,抢了人根本不可能迅速逃离作案现场,这一切,必定都是假的! 商容想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只需细细观察东伯侯与西伯侯的举措,加以分析,上奏大王,便可表忠心,说不定还有功。 只见姜桓楚出列,道:“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疏通源头;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治,臣虽下愚,知其不可,何况大王你呢?” 这个劝谏很有水平,并没有戳破几天前的龌龊事,只是以树木生长、泉水流通来比喻君王治国,根不够深的树木,无法茂盛,源头不通的泉水,无法长流,德行不够的君王,无法让国家安定。 并没有指着鼻子骂纣王昏庸无道,必须要怎么怎么样,而是淡淡的讲道理,这样的劝谏,反而容易让人接受。 商容思虑,东伯侯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纣王做了这种罪大恶极的事情,还用最稳妥的方式劝谏,并不激进,既维护了纣王的声誉,又劝谏一番,用心良苦,是个忠臣。 而后西伯侯姬昌也出列。 同样没有责问纣王,只是言语间一直维护冀州侯苏护,不断说苏护多么多么贤明,为大商立了多少多少功劳。 商容乍一听,没听出什么问题,可再一想,问题来了。 苏护是准外戚,为人又颇有勇名,擅长带兵,如果是普通罪名为苏护说话还好,无伤大雅,可现在苏护哪怕被赦免,名义上仍是与纣王对立。 而且,在表面上苏护是第一个反对纣王旨意的人,这不仅是一次君臣不合,更是一个臣子与君王相逆的标志,支持苏护,就是反对纣王。 尽管商容知道一切都是纣王与苏护的计策,可他同样知道,能识破这个计策的人,还是少数。 尤其是西伯侯这种身处于局中的诸侯,哪怕平时再精明,也很难看透,毕竟历数数代君王,有谁敢不惜名声,自污以设计贼人呢? 商容在心里为西伯侯感到可悲,数十年来,不断积累的仁德之名,将野心埋于胸中又如何? 还不是被纣王一个计策就戳破了内心想法? 为苏护站场,给苏护说话,分明就是在向各路诸侯作保,你们要是对纣王有意见,只管说,我姬昌挺你们! 这可是大忌! 姬昌为苏护说完话后,又问起纣王为何要耽误臣民的腊祭,耽误年终田赋,让诸侯提前来朝,难道真的是如传言般贪图选秀美色吗? 商容连连摇头,姬昌的意图越来越明显,这分明是在向纣王扔锅,污纣王声誉,只要纣王声望越低,风评越差,他就越容易搞事情。 “孤乃帝王,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子受听到姬昌连连发难,心里乐开花。 姬昌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若说天下谁最想君王昏庸无能,绝对是西岐的姬昌啊! 只有纣王越昏庸,才能凸显出姬昌的仁德。 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姬昌是要自立为王的! 子受的回答,显然无法让臣子们满意,君王怎么可以任性行事呢?哪怕找个不经推敲的理由也好,却偏偏来一个何须向你解释? 失望啊! 先有强抢诸侯女,当朝辱冀州侯,后又有乾纲独断,耽误田赋,这简直..... 闻仲在心里叹息,封神当真不可逆?大商气运当真无可续? 若是纣王还是像以前一样,如木偶一般,虽无大功亦无大错,有了今天的这些事,还不足以让所有人失望。 可有了北海大胜,群臣误以为纣王是一位蛰伏的明君,将带领大商再创盛世,而这样一位被众人期待的明君做出这些事来,简直好大喜功,荒唐昏庸。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少人连连摇头,也不知日后还会有什么更离谱的事情。 而这时,一名身材瘦小的官员,走了出来。 商容认得,这是朝中节令官万年,他的头发一向很少。 节令官官职不高,也没啥用,基本就是个吃闲饭的,反正都不准,算节令还不如去找司天鉴看星象。 万年出列后便直接拜倒在地,叩了三叩,顶着黑眼圈由衷道:“臣万年,幸不辱命!” PS:改状态上签约榜了,挣一下榜单,希望大家能打赏一下,暂且定一个打赏加更,新书期打赏每累计一万,就加一更 正文 20.万年历 幸不辱命? 我命谁了? 看着下首那名官员,子受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从发量和发际线来看,这家伙应该是之前那个满口腊祭听起来像是在骂人的节令官。 子受寻思着,负责节令推算的官员,应该是看到自己让诸侯提前朝拜,打乱民间腊祭,而感到不满,想劝谏或是骂自己一番。 至于幸不辱命,大概是一时激愤说错了话。 想到这里,子受道:“卿有何奏?” 万年抬起头,子受看到他的黑眼圈,和眼中的热切,突然发觉有点不妙。 “臣,节令官万年,不负大王所托,精算节令,推演天象,终得日月规律,推算出准确的晨夕时间,日出日落三百六周而复始从头来,草木枯荣分四时,一岁月有十二圆,此乃历法。” 言毕,万年呈上一册。 大王不愧是大王,这一个月的研究,加上自己以前的观测,时间掐的刚刚好,昨夜正好完整历法。 子受拿着历法一看,心里凉了半截,现在虽有年月之分,但并无确凿的推定方式,大多按照天气变化或是星辰来模糊估量,而这份万年历.... 不仅有明确的十二个月还有精准的节令划分。 这他妈就是万年历啊! 子受端详万年半天,这发际线,不亏是个技术宅,人才啊! 但我泱泱大商真的不需要人才。 万年又道:“今日正是十二个月满,旧岁已完,新春复始,又逢诸侯朝贺,臣祈请大王定下节令。” 子受已是半瘫在王座上:“春为岁首,就叫春节吧。” 子受本以为没有春节,打乱各地腊祭的时间,必定能让诸侯心生怨气,可.... 哪曾想这个万年愣是凭空造了个春节出来?今天还刚好是十二个月满? 哪是什么腊祭,你们的腊祭根本不准! 而且一年年终比什么腊祭重要多了,万年历上还有精准的节令,能判断出适合耕种的时日,谁还去想什么腊祭? 诸侯在春节朝商,理所应当,得了万年历后,不耽误事,回到封地就能运作起来,春耕秋收,有了确切节令收成一定比往年更好,没有丝毫抱怨之理。 商容大喜,连忙叫人拿来历年的节令记载以及天气、收成记载。 一阵分析之下,万年历的推导方式,准确无误。 这下商容有底了,纣王已经看清西伯侯心思,要开始为自己洗白,这份万年历就是第一步。 节令定好,收成也就好了,对百姓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地里的收成啊! 只要君王让他们收成更多了,他们会在意君王是否贤名,是否荒淫吗? 更不用说,那些污名都是假象,都是计策! 姬昌也说不出话。 现在看来,纣王除了险些逼死苏护之女外,没有任何污点。 甚至这份万年历一出,足以掩盖污点,节令影响粮食收成,这实在是太重要了! 姬昌可以肯定,诸侯回到封地后按照万年历上的节令耕种,只要发现封地粮产增加,百姓必然对纣王感恩戴德。 而这时候,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不是太激进了? 为什么没调查清楚纣王还有这种后手? 姬昌不由得手心冒汗。 子受却没功夫在意姬昌,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处理万年。 这是个人才,要么发配边疆,要么调入闲职。 问题在于没什么好理由发配边疆,再封一个候?哪儿那么多空地啊! 节令官已经够闲,万年却还能发光发热,难道还有更闲的? 子受想了想,还真有。 司天监。 司天监平时也就负责看星星看月亮,算算什么时候可能是什么节令,与节令官有大量重合的地方。 而现在万年历一出,司天监基本没啥用了,平时只剩下单纯的看星星看月亮。 子受决定把万年调去司天监,当个少监,看星星看月亮总不能给我看出个日心说地心说开普勒三定律吧? 别说客观条件不允许,封神世界观下有没有这些玩意还是个问题。 打发完万年后,子受在商容心目中的地位更高了。 现在的司天监老大是谁?太史杜元铣。 杜元铣和自己一样,是三朝老臣,同样参与了之前老臣把持朝政之举。 而万年得纣王密令推演历法,显然是亲信,纣王将亲信放到司天监,做了杜元铣副手,这就是在分杜元铣的权柄,进一步减低老臣在朝中的影响力,在古人眼里,会看星星还是很厉害的。 群臣又商讨了一阵该如何宣传万年历,在各地固定节令。 子受没发言的机会,他连大商的具体覆盖面积都不知道,一堆地名完全联系不上。 他也不太敢插嘴,之前不过是找万年顺嘴问了一句,就真的推演出万年历,创造了春节。 现在万一指了个穷乡僻壤,历法颁布后直接变成鱼米之乡了怎么办? 又或是指了个大商之外的位置,诸侯一看不是自己疆域,领兵打下来开疆扩土了怎么办? 子受心烦意乱,决心早些退朝:“卿等可还有事要奏?” 好,没事了,回宫。 现在就安稳等着苏护题反诗,回冀州造反,没什么比造反更有把握了。 ...... 当天晚上,苏护上崇侯虎府邸拜谢一番后,便带着家眷,打算回到冀州,只等纣王清理不臣贼子,便可以坐享其成,立下功劳,表明忠心,还能献上女儿,当个外戚。 苏护当夜出了朝歌,车架来到城门外,猛然想到一件事。 似乎,还不够。 万年历出现后,纣王得了不少声望,而自己又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抗意愿,若是逆贼畏首畏尾不敢有动作怎么办? 苏护想起了之前崇侯虎的提点,题反诗,自己得给他们一个更明确的信号。 他有些担心,这可是反诗,造反啊!可想到当今纣王的英明神武,又不那么害怕了。 大王一定能窥得我的忠贞之心。 于是乎,他在城门外大声道:“君坏臣纲,有败五常,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黄飞虎正在夜巡,一听有人吟诗,还感叹谁有这等风情,大晚上不睡觉在城门口念诗。 仔细一听,这是反诗啊! 这还得了?逆贼啊! 莫非纣王早就想到叛贼会从南门而出,只要我甘愿遭贬,踏实守门,表露忠心,便能擒获叛贼,而这便是再次晋升的理由? 想到这里,黄飞虎心头热切,果然表露忠心后,纣王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于是立即翻身骑上五色神牛,手拿金攥提芦枪,叱喝道:“前方乱臣贼子,可敢下马一战?” ps:求推荐,求打赏 正文 21.我干你妹 “前方乱臣贼子,可敢下马一战?” 纣王勒令苏护回冀州,那是建立在苏护只是不愿意献女的情况下,这反诗一题,直接要造反,黄飞虎又怎么能看着一个叛贼逃走呢? 他单人单骑追着苏护而去。 苏护心中暗骂,黄飞虎被贬到南门,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怎能知道朝中大局? 还真当自己是反贼啊?难怪被贬,连大王的心思都琢磨不出。 于是,苏护催促马夫快行。 然后被追上了,被活捉了。 车架里还有妲己,纣王未来的妃子,黄飞虎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擒着苏护,将他们一家又重新压回了朝歌。 .......... 贵为君王,坐拥三宫后妃,统御文臣武将,八百诸侯来朝。 子受一点都不快乐。 【昏庸值:10】 昏庸值结算了,本以为会有大额收入,但,还是只有10点。 子受已经知道了系统的结算周期,四个月一次,最近一次刚好就是苏护吟诗的那晚。 看到数值的时候,他默然无语,自闭了好几天。 为什么黄飞虎会把苏护抓回来呢? 他题反诗造反,就让他去造啊! 不造,我怎么有昏庸值呢? 子受还记得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大臣们纷纷怒骂苏护。 和大王对着干可以,当庭骂大王也可以,可你不能造反啊! 就连姬昌也连连摇头,现在根本不是时候。 如果昨天以耽误农耕、田赋、腊祭为由,进一步削弱纣王声望,让各路诸侯心生怨气,这么造反能引动天下诸侯异心,不无不可,可.... 万年历啊! 姬昌想通了些事,万年历恐怕早就推算了出来,提前朝拜都是纣王计算好的,只等诸侯以此发难,来在威慑诸侯的同时又施下恩德。 姬昌是想通了,可子受想不通,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子受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都快一年了,为什么连个昏君都当不好? 每次都在关键的时候功亏一篑。 从获得这个坑爹系统到现在为止,就只成功兑换过一次,还是最次的丹药,估计连寿命都不加。 修仙门槛都不到,有天赋的人在大佬道场旁边偷听几个月,估计都比自己强。 和子受想象中的剧本,完全背道而驰…… 原本子受觉得,有了这个系统,自己分分钟就能成为昏君,兑换无数功法丹药,脚踢东海通天,拳打昆仑元始,万仙携礼来朝、十二金仙甘当麾下童子.... 然而现在看来,昏庸值四平八稳原地踏步。 “真是奇了怪了,按道理来说,我不应该这么英明的。” “但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雄才大略呢……” 子受有点怀疑人生。 方向应该没错。 无论是换帅还是逼反苏护,理论上都可行,并且在封神演义中有记载。 可无论孔宣平叛近卫悍勇,还是崇应彪强抢民女万年创造万年历,全都在子受的意料之外。 如果子受早就知道朝中这么多能臣名将,那说不定会考虑把他们都扔去北海填海眼,但他也不能未卜先知啊! 就此放弃,转而当个明君? 按照历史穿越小说按部就班种田,留名青史? 不可能! 就算他愿意,上头的仙啊神啊也不乐意,商周之战肯定要打,自己这边肯定一个一个送人头,上封神榜,结局还是个亡国之君。 哪怕退一万步,他真当的累死累活当了明君,反杀姬昌姬发,可还是个凡人。 都穿到封神世界了,只是当个帝王?只是当个凡人? 是成仙成佛不快落? 再说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妲己,是个妖怪,人家千年狐狸精,指不定能活多少年,寿终正寝之后怎么办? 绿了? 按理说世上都是昏君多,自己又身为穿越者,有诸多昏君做榜样,昏庸起来应该不太难。 然而就是昏不起来,真的越想越气! “难不成真的要当个普通君王混吃等死?成为封神大劫的工具人?那未免也太惨了吧?” “我不甘心啊!” 子受纠结着,他觉得自己应该叫难受。 不能放弃。 子受开始认真分析前几次的事件,渐渐地,一个魁梧男子浮出水面。 黄飞虎。 如果不是黄飞虎,无论近卫再怎么悍不畏死,只要不调孔宣平叛,飞廉就不可能打胜仗。 如果不是黄飞虎,就算崇应彪先下手抢人,万年创造出万年历,只要不把跑路的苏护抓回来,冀州就会造反。 黄飞虎黄飞虎....我跟你势不两立! “……” 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不仅不能惩罚黄飞虎,还因为他抓住了叛贼苏护,必须表功。 表功... 扔去北海? 北海是个好地方,遭逢战乱百姓跑了不少,根本没什么人口,土地贫瘠兵马不过千,别说出征,西北边不属于大商统属的鬼方部落虎视眈眈,要是突然发难,只要孔宣不出手,就连守备都有些困难。 可北海有管理地方的飞廉和掌管兵事的孔宣,黄飞虎调过去没位置。 等等....鬼方? 子受有办法了,新设一个西北都护府,让黄飞虎去当西北都护,人肯定不给,他就算自己建一套班底,估计也要个把月年,至少下一次结算周期内,是不会捣乱了。 还得加一个三不原则,坚持做到不欺辱、不挑衅、不出兵。 鬼方这种小部落肯定不禁打,万一黄飞虎哪天来了兴致,骑着五色神牛三箭定鬼方,顺势打穿大西北,后头的卫霍班超,可能会失业。 所以一定要勒令不得和外族部落产生矛盾,我们大商都是文明人,要友好。 处理好黄飞虎后,子受觉得苏护的事情还有转机。 虽然苏护在牢里,但我可以放出来啊! 当下就派尤浑趁夜将苏护偷偷放出来,让他继续回冀州造反。 朝中有人敢冒险搭救反贼,不正说明自己失人心吗? 苏护跑路,肯定只能自己跑,这样妲己也留在了朝歌,还能顺理成章收入宫中。 想到这儿,子受觉得心理和生理都得到了极大慰藉,狐狸精能干好事吗? 演义里妲己就是特意来败坏商朝气运,自己只要没事多问问妲己该怎么做,肯定能当个成功的昏君。 这下舒服了,子受完成下一步计划后,决定去西宫黄妃处留宿。 黄飞虎,我干你妹。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22.出兵是不可能出兵的 当晚,圜土。 圜土就是商朝时期的监狱,这字大多数人不会念,问题不大,直接叫它土牢就好了。 至于演义里囚禁姬昌的羑里,则是更专业的监狱,关押特殊人士,不过也就是占地面积大点,相当于监狱、号子、改造场所等对同一个设施的不同称呼。 土牢里,苏护一个劲儿的骂黄飞虎。 他本就是个武人,继承冀州侯的爵位,但小时候不怎么读书,不然也不会在演义里刚烈的要造反了,那时纣王可没得罪他,不过是求取他的女儿而已。 尤浑穿着黑衣蒙面而来的时候,听到了许多粗俗不堪的词语。 他不禁思绪纷飞,那位美人妲己会不会也是这幅模样? 生的美若天仙,内里却是张口闭口都在问候人家祖宗。 尤浑想了想,帝王家事与自己无关,还是认真完成纣王安排的任务,将苏护放出来。 但他因为一直在乱想,没有留意脚下,土牢里的地又不平整,摔了一跤。 好在已经来到苏护面前,站起身来拍拍土,压低了声音。 尤浑给苏护交代了司圜,也就是土牢守卫的换岗时间,将牢门打开后,便离开了。 苏护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发现有人来救自己逃狱了。 他拾起尤浑掉落的玉佩,看到玉佩上的玄鸟图案,便知道放自己出去的是纣王。 “我就说这人怎会突然跌倒,原是为了将玉佩交于我,大王表面上不方便相助,但仍能通过这种方式表示并没有忘记我!” 苏护大喜,纣王果然圣明,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用意,甚至派出亲信来送自己归冀州,还留下了玉佩让自己便宜行事。 至于留在朝歌的妲己与副将,也不用担心,等他回冀州后,妲己肯定会入宫,万无一失。 苏护等到司圜换班,便推开牢门,夺路而逃,这次他学乖了,不走南门。 尤浑回到宫中向子受禀报,子受很满意,尤浑虽然没有才能,但这种事情还是能完成的很好,而且由于脑子不够聪明,不会像别人一样画蛇添足。 这才是昏君的好臣子,真正的狗腿子。 尤浑得了嘉奖,回到家中,准备就寝时,忽然发现纣王前几日交给自己调遣近卫的玉佩不见了。 那可是帝王的随身之物。 丢了?尤浑一个激灵,估计是在土牢跌倒的时候掉了,现在应该在苏护手里。 尤浑有限的脑容量不足思考出这会有什么结果,索性不再想,直接睡觉,纣王一直没有问自己要这块玉佩,大概是忘了。 尤浑也不准备请罪,万一治了大罪怎么办?能快活几天是几天。 次日,子受神清气爽的从西宫出来,上朝。 昭告建立西北都护府,升黄飞虎为西北都护。 群臣没有异议,又不出钱又不出粮,就是给个名义加上北海附近圈块地而已。 倒是闻仲眼中精光一闪。 纣王这是要对鬼方出手,鬼方部落是大商数百年的边患。 闻仲细细思考,武丁时期大商便对鬼方进行过大规模的战争,将他们驱赶到更远的地方,却也让双方仇怨更甚,以至于鬼方时不时就会来骚扰大商边界。 而纣王提出的西北都护府与三不原则,与历代商王处理鬼方的方法截然相反,不打不闹,就是要保持友好。 这可能吗? 可能,也不可能。 闻仲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前代君王都没能彻底安定鬼方,换一个新的思路,未必不可。 想到这里,闻仲感到欣慰,纣王是真的成长起来了。 这时,突然有人来报苏护越狱了。 苏护.... 听到这个名字,闻仲又闷闷不乐起来,无论纣王做了什么英明决策,可强抢诸侯女险些将其逼死,最后逼反诸侯,这件事始终是闻仲心里过不去的槛,听说几日后纣王还要将妲己迎入宫中,明君,真不应该如此啊! 简直就像着了魔一样,被妲己勾走了魂。 苏护越狱是大事,朝臣们纷纷议论起来。 一个吟了反诗,下过大狱,表明了要造反与纣王不对付的诸侯,回到封地后会怎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肯定是要自立为王了! 崇侯虎出列道:“今诸侯八百,俱不遵王命,大肆猖獗,是王命不能行于诸侯,乃取乱之道也,臣请命领军,平冀州之叛。” 崇侯虎为苏护设计了那么多,这次则是为自己考虑。 没人能想到苏护光明正大的露出反意竟还能离开朝歌,一旦离开朝歌就是叛乱,割据一方,这是朝中贼子最乐意见到的局面,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去平叛,肯定会出言阻止,纣王看出来后,必将奖励自己谏言引诱的功劳。 姬昌确实想阻止出兵,不过他对崇侯虎的军事能力表示怀疑,这家伙能打胜仗? 可出于万全考虑,他还是道:“百姓只愿当今不事干戈,不行杀伐,共乐尧年,况兵乃凶象,所经地方,必有掠扰之虞,劳民伤财,穷兵黩武,皆非盛世所宜有者也。” 这次姬昌没有为苏护说话,反诗实锤叛意,再给苏护站台目的就太明显——巴不得天下大乱,诸侯各自称王。 姬昌只是以百姓为由来劝谏,不断说行军扰民,粮草后勤也会成为百姓的压力。 刚刚以万年历收取民心的纣王,肯定不愿意大兴兵戈来叨扰百姓。 苏护成功自立,就能削弱纣王在各路诸侯心中的地位,削弱大商在他们心目中的强大印象。 崇侯虎又道:“公言固是有理,然煌煌天语,谁敢有违?此乃自取欺君之罪,必兴师讨伐。”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上首的子受出言制止:“苏护不过一诸侯尔,量他不敢叛商,三日后且迎其女入宫,以赦其罪。” 言语间,意思就是三天后子受把妲己收入中,苏护肯定不会造反。 出兵?我怎么可能出兵,就让苏护反,在冀州大肆传扬自己的恶名才好。 崇侯虎自然知道其中曲折,纣王的下一步是平叛,但对象不是平苏护,而是该对类似姬昌这样蠢蠢欲动露出马脚的贼子动手了。 姬昌有些奇怪,一个英明的君主怎么可能不未雨绸缪?这反诗都题了,还能不造反吗? 忽然,他不再言语,自己好像中计了。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23.纣王不似人君 ()?文臣武将纷纷上谏,苏护明摆着要造反,怎能不出兵呢? 即使是为了表明君王的宽容大度,最起码也得做做准备,威慑一番吧! 闻仲觉得自己发现了纣王的新缺点——太过宽容。www..org 甚至有些天真,竟然认为题了反诗的诸侯会因为爱女被收入宫中而不造反。 慈不掌兵,纣王善于选贤用能,却没有敏感的军事嗅觉。 当然,问题不大,这是为将者应该为君王分忧的事。 所以闻仲当仁不让出列,想揽下平叛的任务。 子受只觉得脑子发胀。 满朝文武大半都在劝谏自己出兵,提防苏护自立。 我堂堂大商,忠臣为何如此之多? 哪怕疯狂暗示费仲尤浑也没办法,费仲有点脑子,不敢开口,他知道赞同纣王坐视苏护不理的方针,一定会被群臣口诛笔伐。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但指不定还有毫无底线的莽人,趁他回家的时候套上麻袋打一顿。 比如说镇殿将军方相、方弼兄弟。 这兄弟二人身高八尺,虎视眈眈的盯着费仲尤浑这边,大有他们敢出口赞同就老拳伺候的势头。 这等武将想的很简单,大王圣明,选贤用能,是圣明之君,抢女之事虽是污点,可哪个君王能够完美无缺呢? 万年被调入司天监后,很闲,人一闲就话多,他每逢同僚,便会说起自己怎样被纣王唤醒初心,在纣王英明决策下,推演出历法。www..org 万年的卖力吹捧,将强抢诸侯女的影响淡化了许多。 每个人都想和万年一样,在纣王的带领下建功立业,成为留名千古的文臣武将,见到纣王有疏忽的地方,肯定要查漏补缺。 子受自然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把万年扔去北海。 现在他就是很惆怅,满朝忠臣,一眼就能识破君王的昏庸行径,加以劝阻,这让他怎么玩? 就算想要以强权镇压,乾纲独断,也得支持者够多才行啊! 早前让诸侯提前来朝歌也是乾纲独断,可性质不一样,提前朝拜的影响不算太大,而且只要派人通知各路诸侯就行,大臣劝阻也能强制执行。 现在不一样,谋逆大事非同小可,一个弄不好就是社稷颠覆,文武不得不重视,不可能让纣王胡闹。 除非子受能找到和飞廉换帅时一样让人勉强接受的理由。 那时是以看相看紫气为由,让飞廉挂帅,这次总不能说夜观星象料定苏护必定不会反吧? 看星星和看脸不一样,是个技术活,有司天监有记录在册的套路,不存在天赋型选手,非业内人士不可。www..org 子受只得妥协,让闻仲陈兵于冀州附近,以威慑苏护。 几日后,子受迎妲己入宫。 按照大商的礼制,只有迎娶嫡后元配才有仪式大操大办,后宫嫔妃都是自行随人进宫侍候君王。 但子受不愿意,想给妲己也整一个。 毕竟自己没经历过,迎娶元配的仪式是前任纣王体验的。 也有大臣劝阻,但被子受以安苏护之心为由拒绝了。 随后没人再劝,万一苏护真的因为爱女入宫,深得宠信,不造反了呢? 子受自有一番用意,不仅图个新鲜,体验一番纳妃的感觉,还是在向群臣传播一个君王贪恋美色的信号。 他得渐渐树立起一个好色君王的形象,不然在群臣心目中一直是个明君,第一印象就影响了人们的判断。 不过子受失败了。 群臣很认真的在进行仪式筹备,规格只比当初迎娶元配姜王后时低了一点。 在他们看来,纣王正在用一个很温和的手段,来平复苏护的怒火,来避免战争。 这样的想法,很天真,可何尝又不是一种体恤士兵,不忍他们死于战乱的仁慈呢? 从木兰辞与西北都护府的三不原则中,就能看出,当今纣王是一个多么仁爱厌战的君主。 也许现实很残酷,也许战争无法避免,但并不妨碍群臣努力让纣王保持这种天真,这就是君王的德行啊! 而且纳妃仪式,也能说明纣王有所悔悟,心有愧疚,想弥补险些被自己逼死的妲己,这不正说明此前的劝谏有用了吗? 从善如流啊! 所以大家都很乐意参与纳妃仪式,个个喜气洋洋。 子受很不解,我为了迎娶区区一个妃子,大动干戈劳民伤财,值得你们乐呵成这样吗? 纳妃仪式上,闻仲也来了,但他察觉到了丝丝不对劲,苏妃有异。 当下便睁开眉间第三只眼,数寸白光闪出,可辨奸邪忠肝、人心黑白。 闻仲识破妲己身上有妖气,虽然不能确定是妖怪,却还是苦心劝谏,想终止纳妃。 子受拒绝。 我就是要狐狸精祸乱朝纲啊! 而且人家长得漂亮,又是我喜欢的类型,凭什么不收入后宫? 群臣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妖气、妖怪这种东西很玄乎,苏贵妃刚入宫,什么都没干呢,闻仲就跑出来非议人家,有些过分啊! 闻仲无可奈何,他没证据,也无暇分身,粮草已经准备完毕,要领兵北上了。 不过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若那妖怪有所异动,魅惑纣王,搅乱社稷,自己回朝收了便是。 朝歌某处气派的府邸。 “王兄召弟前来所谓何事?”衣着华丽的子衍拱手问道。 子衍是帝乙二子,子受的二哥,平时就是个公子哥做派,没什么野心。 子启不言,只是将子衍迎入房中。 子启是帝乙的长子,子受的长兄,贤名远播。 按照“父死子继”的制度,理应由他继承王位。 但商容、梅伯、赵启这一干老臣联合作保,硬是让子受成为了商王。 子启的确素有贤名,可贤名不代表无欲无求,尤其所求的东西是本该就属于自己的王位。 他当然不甘心,更别说往日的贤名本就是他为了继承大业而刻意散播的。 “纣王不似人君。” 子启提剑,平静的看着自家老二子衍。 姬昌发现了端倪,觉得自己太过激进,在苏护逃狱后,就闭门不出,以避嫌。 但总有没发现端倪的人,比如子启。 s:一天两更保底,一更稳定在早上八点,晚上的一更得看什么时候到家,积极打赏啊,累计万赏加更的! 求推荐,求打赏 () 正文 24.妲己想要做点什么 纣王不似人君? 子衍没看出来。 无论是蛰伏七年题诗夺权,还是换帅平叛训练近卫,又或是震慑诸侯,以历法施恩,皆是英明之举。 除了在那苏妲己上有些污点,纣王选贤用能运筹帷幄,堪称一代明君。 可,他看着子启手中寒光冽冽的宝剑,说不出这话。 子衍毫不犹豫道:“王兄说的是,弟观其也不似人君。” 见到子衍的反应,子启笑着将宝剑收回鞘中:“此剑乃一仙人所赠,吹毛断发,削铁无声。” 子衍只觉头皮发麻,他平日虽只喜享乐,却也不笨,知道今天怕是麻烦了:“王兄....这是何意?” 子启道:“三弟行事乖张,登位七年,一无所为,只惹得诸侯叛乱,不得臣心。” 没有啊,我觉得三弟干的挺好的,这不又是平叛又是定历法,即使苏护要叛乱了也不愿轻动兵戈,是那么的仁慈。 子衍很想这么说,但他不能,只是支支吾吾的点头。 子启又道:“北海平叛,可是他定下的策略?不过是飞廉、孔宣勇武。” “历法为人称道,可又是他所推演?是万年日月观察演算,终得规律。” “观其所为只是肆意妄为,能有此成就不外乎臣子忠贞贤明,具有大才,他真正做的事情,是当街强抢苏护之女,将一路诸侯逼反!” “这样的人,可以坐在王位上吗?” 子启话语间透露着一股我上我也行的气势,子衍差点都信了。 不过看到子启话语间盯着纣王强抢诸侯女不放,子衍明白过来,这流言为何会传播那么快,只是第二天,就已经在市井中流出的沸沸扬扬,绝对是子启在背后推手。 也是难为他了,纣王在位第八年,才找出污点。 “为兄看到三弟如此昏庸无能,却依靠臣子的才能端坐在大位上,实在感到心痛,不由得思念起父王。”子启说着,擦了擦眼睛,取出一条玉带。 “这....”子衍张了张嘴,这条玉带有些熟悉。 “此乃父王生前所佩玉带,于临终前交予我手,昨日睹物思人,找出玉带,竟是发现异样。”子启走到子衍身边,亲昵的拉着他的手,一同坐下。 随后将玉带摊开,内侧的丝绸中,竟是写着血字。 “启才十倍于受,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受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可自取。” 子衍大惊,期期艾艾道:“此乃父王遗命?” 当年先王仙逝时,子启的确在托孤大臣之列,托孤大臣各有封赏,子启所受的便是这条玉带。 子启缓缓点头:“正是。” 这玉带与其中的内容,都是真的。 帝乙明知老大子启更具贤名,最后却还是老三子受继位,实在是因为老臣们施加的压力太大。 如果子受是个不错的君主,那没事,反正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三,都是自己儿子,老三虽无贤名,但托梁换柱救过自己一命,只要不让成汤基业毁于一旦就行。 可如果子受是个昏君,在外有诸侯自领兵马,在内有老臣把持朝政,大商可就完蛋了。 所以,为保万无一失,帝乙在临终前写了这封衣带诏,交予素有贤名的子启。 信息量太大,子衍缓了好一阵才道:“兄长的意思是....” 子启看着子衍的眼睛,坚定道:“自当遵从父王遗命,贤弟可愿助我?” 黄飞虎迁调西北,闻太师出征,朝中缺兵少将,外部又有苏护造反自立,更添纣王贪恋美色,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子衍无言,我能说不吗?那仙人赠剑还放在手边呢! ......... 妲己入宫后,深得宠幸。 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妲己是子受穿越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只属于自己的妹子。 后宫其他妃子都是前身的妃子,虽然身体都是一个身体,但总觉得有些膈应,不那么自然。 而且不知为何,子受和妲己交流起来,没有丝毫陌生感,就像命中注定一样。 昨晚操劳了一夜,早上起来退了朝,子受便和妲己在后花园转悠。 除了培养感情外,还能好好问一问策,一只活了千年的狐狸精,肯定有不下一万种败国的方法。 “爱妃,孤思国策,彻夜难眠,可否替孤分忧?” 子受说的是大实话,闻仲都出去半个月了,苏护没半点要造反的消息,他都急死了,这样下去到了下一个昏庸值结算点,只怕还是10点,必须得靠狐狸精了。 妲己轻轻皱眉,眉宇间生出一股轻灵之气,更添几分娇美。 纣王的确如女娲所说,勤政爱民,为民谋福祉,是一位明君,市井间流传的贪恋美色,也不过是虚传,除了对自己多有留意外,并没有对后宫过于留恋。 至于对自己上心恐怕也只是因为苏护题诗欲反,想要安抚苏护罢了,偶尔露出的那种着迷,应该也只是因自己身为九尾狐妖,凡人无法抵挡举手投足间的媚态。 也不知为什么从夺舍了这具身体后,妲己就对纣王上心起来,此前只是按照女娲娘娘的吩咐,找机会保纣王余生富贵,现在却是认真思考着治国之策,延续成汤基业。 这就是缘分,子受穿到了纣王身上,狐狸精夺舍了妲己,两人有着相似的存在方式。 而今狐妖分两脉,一脉为最古老的涂山狐妖,另一脉则为千年前兴起的青丘狐妖。 大夏历经四百年,大商迄今已六百余年,合计刚好千年。 青丘狐妖源于千年前开创夏朝的大禹之妻,女娇。 女娇出身涂山狐妖,也是只千年九尾狐,大禹接受禅让后建都阳城,阳城在嵩山脚下,与朝歌同属河南,女娇为了协助大禹治水,便在临近的青丘山中立了一脉狐妖相助。 大禹是黄帝轩辕的玄孙,这正好说明了妲己等三妖为何会居于轩辕坟内,这一脉妖怪帮自己玄孙治水,开创夏朝,是有功劳的。 妲己回想起千年前自己还是小狐狸的时候,看着老祖宗帮助夏王治水分忧,满是羡慕,想着要是自己也有一天,能协助一个英明的君王治理天下该多好。 现在,真的轮到自己了。 也许和女娲娘娘说的一样,天有定数,纣王只能享国二十余年。 也许千年修为的九尾狐妖不能逆天,但她总想做点什么。 妲己已有思路。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25.烽火戏诸侯的前置条件 “大王不如设一台,名曰烽火,遣三五人驻守,内置芦苇、红柳、柴草,一旦有军情,便将其点燃,便能第一时间传达信息。” 妲己献策,她小时候就见过人们点燃柴草传递信号,若是用食草动物的粪便当做燃料,升腾的云烟会更浓、更高。 妲己作为强抢民女事件的当事人,又怎么不清楚事实? 苏护也早就跟她提起,这一切都是纣王引蛇出洞的计划。 聪明如妲己,一点就透,不得不佩服纣王的雄才大略,竟敢背上如此骂名,冒如此风险来肃清朝纲。 而今妲己补全了这个计划的最后一环,如今朝歌空虚,贼人已经蠢蠢欲动,若是突然暴起发起叛乱,可能会有危险,但如果有了烽火台就不同了,能第一时间预警,让周边诸侯前来勤王,也能让贼人更加紧张,打乱计划从而露出破绽。 “烽火台....” 子受眼前一亮,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虽然已被证实是谬传,根本不存在,但并不妨碍他把这件事变成真的啊! 还能再加上“一骑红尘妲己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为搏妲己一笑,点燃烽火忽悠诸侯带兵来朝歌勤王,结果发现其实是纣王让他们带土特产来朝拜,这操作绝对当得起昏君之名。 而且这政策很容易通过,毕竟建立烽火台是善举,名义上是为了能及时传递军情,这不正逢苏护欲反吗? 建好后有忠臣阻止自己烽火戏诸侯也没用,点火谁不会啊!偷偷溜进去自己点了就完事,把守烽火台的小兵敢像大臣一样反对自己? 子受突然醒悟,政策的好坏并不是决定君王是否昏庸的关键,而在于如何使用,就像烽火台一样,明君能用它戍守疆土抵御外敌,昏君也能用它放烟花博美人一笑。 如果往后的行政指令都按照这个方针来办,岂不是容易许多? 只是有一个问题,他没办法解决传达距离。 一个烽火台能覆盖的范围也就方圆十里,如果只是在朝歌建一个烽火台,根本不顶用。 压根就没诸侯看得见。 大兴土木每隔十里建一个烽火台也不是不行,但耽误时间,等全都建好,当前的昏庸值结算期都过了,岂不是又浪费了一次修仙机会? 子受问妲己有没有什么速成的办法,妲己想了会儿,便道:“高宗在位时将大商疆域扩大到北方,每征服一个地方,便会建筑城邑,而今许多土城已废弃,无人居住,大王可重新启用。” 妙啊!秒啊! 子受来自于后世,但后世对商朝以前的资料记载很少,他知道的更多是周朝以后的事情。 而妲己正好弥补了自己不知道的部分,千年狐狸精,当然知晓这夏商千年之事! 珠联璧合,还愁有什么做不到吗? 子受情不自禁拉起妲己的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妲己微微低头,脸有些红,虽然修炼千年,但她并未入世,对男女之情了解的并不多。 原本,只是秉着如老祖宗一样,济世治国的心态,现在却发现自己真的有些喜欢上了这位满是优点的君王。 刚才纣王问及自己,可不就是为了不征调民夫,不劳民伤财新建烽火台吗? 这不仅是明君的行为,更是难得的仁君。 次日,子受便迫不及待向朝臣提议。 有人提出异议,表示在这种诸侯可能叛乱的时机征调民夫修建烽火台,可能会妨碍粮草运输,耽误前线战局。 可只需要修建朝歌一处烽火台,再利用起早已废弃的土城,派遣一些人看守,就能及时传递军情,毕竟是件利国之事,争议一会儿,便通过了。 子受特派尤浑负责修建。 以尤浑的贪财性格,指不定从中揩油,到时候建一个豆腐渣工程,群臣肯定还会说自己任人唯亲,亲近小人。 真是感激妲己啊! 若不是妲己,自己还真想不到烽火台上! 想了想,妲己还没有专属的寝宫,干脆将寿仙宫赐给了她。 这样一来,自己留宿也方便许多。 ...... 还是朝歌某处气派的府邸。 子启、子衍、比干、麦云、麦智、雷开一干人等围坐在一起。 子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今纣王昏庸,沉迷美色逼反诸侯,劳民伤财大兴土木,更将先王太后之寿仙宫赐给妖妃,我自当遵先王遗诏,以正乾坤!” 麦云、麦智官至上大夫,有些迂腐,是子启死忠,对纣王险些逼死妲己的行为深痛恶绝。 这要归功于第一印象,从纣王登基之后,这俩人就一直觉得纣王不是什么值得辅佐的君王,一看到污点劣迹,就会无限放大,进而忽视好的地方。 雷开为北门守将,是子启努力多年,收买到的唯一握有兵权的将军。 子衍是被迫加入,他的身份很有用,几个子女都已被子启秘密送出城外,听闻城外还有一支兵马隐于山林中,为首二人甚至会仙人术法,子衍根本没法反抗,想告密都不行。 比干是先王亲弟,托孤重臣,子启、子受的叔叔。 他是真正贤明有德才的人,生得七巧玲珑心,可以与世界万物交流,能使双目破除一切幻术。 比干之所以来到子启府上,是因为他也有得自先王的遗诏,要他协助子启。 而且他看出了妲己的真身乃是一只千年狐狸精,此等妖媚必将霍乱朝纲,必须铲除。 子启将纣王数落一通,又拔出仙人赠剑宝剑,砍下桌子一角,怒喝道:“君王无道,当如此案!” 子衍看着断掉一角的桌案,更加不敢有什么其他想法了。 比干却是皱了皱眉,今日的子启与往日素有贤名的子启,大相径庭,先王要自己协助子启,可当今纣王真的是昏君吗? 子启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嘴中有些发涩。 他今日听到纣王要修建烽火台的时候,才明白一切都是针对诸侯的诡计,一番施为之下,有异心的诸侯必定有所动作,奈何诸侯没有入套,自己倒是一股脑撞了上去。 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一个劲往前冲。 好在子启有信心,朝歌城外山林中的兵马,就是他的底牌,只要乱军中击杀纣王,自己便能以先王遗诏,名正言顺登上大位。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26.三个臭皮匠顶个商纣王 ()?黄飞虎上任了。 西北都护府的治所在北海,北海的军政巨头飞廉、孔宣都是熟人,已经替黄飞虎招揽好人手。 这是纣王亲自设下的都护府,足见重视程度,虽然没有安排人手,不代表下面的人也会眼睁睁看着。 因此,即使北海缺兵少马,飞廉仍是咬着牙勉强组建了一个班底。 黄飞虎很感动,主动问道:“飞兄,大恩不敢言谢,我观北海新定,可有难处?” “这”飞廉不知如何开口,北海的确很困难。 还是孔宣爽快,直接道:“若是缺兵少将倒是小问题,关键在于北海经历战乱,粮草不足,百姓此前又没来得及播种,今年怕是很难熬过去了。” “粮食?那西北鬼方乃游牧部落,牛羊甚多,大不了抢”黄飞虎刚想说,却停住了。 抢什么抢啊!纣王提出的三不原则,明令禁止与鬼方交恶。 飞廉摇头,叹了口气:“此前孔总兵也是这么个想法,鬼方早从高宗时期就纵马犯边,劫掠我大商,我们当然也能抢回去,可听到大王专设西北都护府经略西北,又提出了那三不原则,只得放弃” 黄飞虎皱眉:“大王一向英明,此举必有深意,只是我等还未堪破,不若今日好好捋一捋,也许能窥得一二真意。www..org” 三人开始喝酒,聊天,说着北方的形势。 聊着聊着,黄飞虎忽然一拍脑袋:“我想明白了!” 飞廉一喜,他知道自己不聪明,刚才光顾着喝酒,根本没想。 孔宣也竖起了耳朵,他不熟悉人间之事,带兵打仗斗将斗法是把好手,要他揣测圣意,计定鬼方,那真是为难人,所以刚才也没想。 “不起征战,不用强硬手段,便是要徐徐图之。”黄飞虎抿了口酒,继续道:“不欺辱、不挑衅、不出兵,但我们可以比试。” “比试?”孔宣似乎抓到了什么。 “比武力,比骑射,比衣食,比住房” 飞廉仍是不解:“这是何意?” “从各方面展示我大商的强大,让鬼方心悦诚服,自愿为我大商臣属。”黄飞虎望着朝歌的方向,目露憧憬之色,这才是真正的君王啊! 飞廉心悦诚服,不禁大喊一声:“好,此乃攻心之策!” 孔宣也有些期待,他不管什么天地大劫,也不管什么成汤气数,母亲是大商的守护神,那么他也是大商的守护神,看到一个如此英明君王,怎能不全力相助? 飞廉又道:“我等该如何行事?” “只需这般这般”黄飞虎一一道来,草构出一个计划。www..org 飞廉连连点头,又连连摇头:“我们手头无兵无将,亦无粮草,没有先前准备,又该如何是好?” 黄飞虎大手一挥:“我父乃界牌关总兵,界牌关是屯粮之所,暂且借调一些亦无不可,我这便修书。” 冀州。 苏护自从回到冀州后,便留在侯府中,数日不出。 今天,长子苏全忠回到家中,问向苏护:“父亲,纣王如此欺人,为何不反了?若是怕那太师闻仲,孩儿这便自领一军,斩下其头颅。” 反?反啥反啊! 这都是我和大王的计策啊! 你说我苏护英明一辈子,怎么有你这么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儿子? 幸好女儿入了宫,深的宠幸,这次又有肃清朝纲的功劳,百年之后冀州也不会衰败。 当下,苏护将一切细细说与苏全忠。 “原来如此,可,为何闻太师陈兵于此,莫非是有疑心?” 苏护一拍桌子:“逆子!大王德比尧舜,又岂容得你非议?” 随后看着苏全忠的傻样,忍不住软下心解释道:“闻太师陈兵于此,朝歌城中守备变弱,是贼子谋逆的最好时机,此乃引蛇出洞之计,大王不惜涉险,也要让朝中奸贼无可遁形,还大商一个朗朗乾坤。” 这时,下人忽然来报,一名家将得入房内。 “禀侯爷,朝中下令修建烽火台,以废弃土城为基,列芦苇、柴草等物,一旦燃起,浓烟十里外可见,纣王欲以此为传信之物。” 说完,便退了下去。 苏护淡淡道:“我们的机会来了。” 苏全忠摸不着头脑,只是道:“孩儿愚钝,还请父亲点明。” 苏护哈哈一笑:“烟气之日,便是我等领军入朝歌之时!” 苏全忠道:“父亲可是要攻下朝歌,自立为王?” 苏护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这孩子是亲生的,和自己一样性烈如火,和自己一样武艺超群,勇冠三军,可偏偏没继承自己的智慧。 能怎么办?傻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 苏护又解释了一番,咱们领兵进朝歌是去勤王,清理贼子,捉拿贼子之后,就可以为纣王洗白,还纣王清誉,到时候就能风风光光当着外戚,一世无忧。 打发苏全忠去军营准备出兵,苏护在房中暗自叹息,得想办法让苏全忠历练一番,干脆趁着这次勤王,为他谋个差事。 却说另一边闻仲屯兵之处,闻仲得到探子报冀州军营有洞,便全军戒备起来,估计苏护要不了多久,就要造反自立,到时候一定要一鼓作气将其拿下。 终南山。 云中子乃元始天尊十二金仙之一,前阵子得老师元始玉简传信,封神有变。 这日他驾云兴雾,忽见东南上一道妖气,直冲透云霄。 云中子算了算后,便叹道:“此畜不过是千年狐狸,今假托人形,潜匿朝歌王宫之内,若不早除,必为大患。” 联系起此前老师传信,有所感触。 于是云中子连忙唤来童子:“你与我将老枯松枝取一段来,待我削一木剑,去除妖邪。” 童子道:“何不用照妖宝剑,斩断妖邪,永绝祸根?” 云中子笑道:“不过千年白狐,木剑足矣。” 童子取来松枝,云中子削成木剑,分付童子道:“看好洞府,须去得一阵子。” 云中子离了终南山,脚踏祥云,向朝歌而去。 烽火台修建中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27.云中子入朝歌 云中子到了朝歌,刚进城门,便听得一阵叫卖声。 “卖无心菜,卖无心菜咯!” 云中子看了看,此处正是集市所在,朝歌乃大商中心城池,极为繁荣。 不过凡俗之物对他无用,似他这个修为的仙人,早已辟谷,只不过出于好奇,走上前问了问。 云中子微微颔首,手中拂尘一晃,问道:“敢问老妪,不知这无心菜价值几何?” “一铜贝四捆。” 云中子道:“倒是不贵。” 老妇将一捆嫩绿的无心菜拿在手上,显得极为热情。 这是百姓的智慧,万年历一出,人们知晓节令气候,便能更好的耕种,下一次收成时节,肯定有更多人在市上贩卖米粮,现在以稍低的价格出售,便能抢占市场。 “道长要几捆?” 云中子摇头,耿直道:“修道之人,无需米粟。” 他就是想买,也没钱。 没钱?一边玩去。 老妇人有些嫌弃,不买问啥价啊!上次也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家伙问了半天,又不买。 这时,几个大腹便便的壮汉来到妇人身边。 “今天我带着兄弟们一起来啦!” 这年代的百姓,基本不存在发胖的可能,勉强吃上饭就不错了。 能养出一身脂肪的无一不是诸侯贵族。 云中子看他们动作粗鲁,行为举止嚣张跋扈,尤其是走路的姿势,当真一言难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想干什么?莫非是强抢无心菜? 作为一个有徳之人,云中子已然决定出手,一旦这些人敢对平民百姓出手,他就会以雷霆手段镇压。 老妇人看到几个大汉前来,笑眯眯的道:“殷护卫,你们来啦!” 来的正是殷破败等前天子近卫,自解甲归田后,他们就在朝歌城中生活。 殷破败拍了拍自己日渐突出的小肚腩,笑道:“别喊我护卫了,兄弟们现在都是平民百姓啦!” “好嘞,殷护卫,时日也不早了,收摊回家,修补房子的事情还得麻烦你们,这些菜一会儿你们都拿去。”老妇人这便收了摊,领着殷破败几人往北走去。 “太客气了,弟兄们现在也就有把力气能帮帮大家,都是应该的。” 这... 云中子有些不明白,这一看就知道颇有钱财的大汉们,怎么会与一名买菜的老妇人如此亲近? 奈何几人已经走远,他寻得附近一卖油老翁,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是说殷护卫他们啊!” “他们以前是纣王的近卫,立了功,解甲归田,赏赐很丰厚,一辈子吃喝不愁,不用为生计发愁,整日无事就寻思着帮帮乡里,平日里修修房子、提提水,知道哪家有病有灾他们就会帮忙,有了纠纷,也是他们化解处理,乡里都很感激。” “看块头就知道他们力气很大,又曾是近卫,虽然看起来有些跋扈,其实都是老实人,还曾为国征战,据说一百人北上平叛,身先士卒死的就剩三十几个,所以大家伙都放心。” 云中子也知晓一些人间之事,这些近卫正值壮年,又有功劳,理应提拔为军中将领,君王没道理将他们放归乡里,除非别有用意。 看到这些近卫相助百姓,他便明白了其中缘由,这一个个近卫,相当于地方管理人,下到一镇、一乡、一村,也许没什么管理才能,但凭着勇武与忠义,让人信服,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纠纷摩擦。 想明白之后,云中子道:“这么说来,这当今纣王,可是一代明君?” “明君?”那老翁点点头,又摇摇头:“虽说如此,可市井多有传言,纣王不似人君,大肆选妃贪恋美色,因一己私情险些逼死诸侯女,更逼得诸侯叛乱,而今更是沉迷美色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云中子又道:“这么说,纣王是暴君?” 老翁摇头:“也不是,只是市井传言罢了,我等平民百姓又怎知宫中之事?倒是那推演出的历法于我等有恩,不少人感恩戴德。” 听这人一说,云中子也摸不准纣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君王了,转而将话题扯到“历法”上。 “朝中有能人啊!”老翁感叹道:“据说是节令官得纣王授意,推演天时,得出规律,算得准确的节令,只要按照上面记载的时日播种,来年定是丰年。” “哪里能够看到这历法?”云中子来了兴趣,只有似他这种仙人道法通玄,能算得天时,区区一凡人也能做到? “那边就是。” 云中子往一块石墙上看去,果然见得其上刻有时节历法,一边看一边算,竟是没什么错误。 “当真不可思议。” 云中子行了一礼,道别老翁之后继续在集市中穿梭。 一路上他也听到不少流言,毁誉参半,这样一来,他更是不解,纣王到底是怎样的人? 云中子来朝歌,并不只是算出宫中有妖怪,嫉恶如仇特意前来除妖,还带着元始天尊的任务。 按照元始天尊原本推演天机,西岐立周,周将取代商,成为人族至尊,那时,阐教定下的方向是助周灭商。 可不知何时起,天机混乱,封神大劫有变,本着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想法,元始天尊派云中子向大商示好,为纣王除去宫中妖孽,便能挣得一分气运。 要是日后真出了什么变故,也好有一线转机。 这时,忽然有一人走近前来,对云中子拱手道:“在下上大夫杨任,敢问道长名号?” 云中子执拂尘打个稽首,道:“贫道云中子有礼了。” 杨任问道:“道长从何处来?” 云中子答道:“贫道从云水而至。” 杨任道:“何为云水?” 云中子道:“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杨任又问:“云散水枯,当归何处?” 云中子答道:“去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 一语毕,杨任欣喜,这个道士绝对是有道真修! 当下也不顾及市井嘈杂,郑重一拜:“还请道长救我大商!” 烽火台修建中...... ...... 第二更送上,今晚出去吃饭,回家晚了些。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28.从此君王不早朝 救大商? 云中子有些惊讶,凡人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连封神大劫岐周武王代商都能算出来? 人族大兴是大道所定,乃是天命,可这又能推演节令,又能推演天机,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仙? “自妲己入宫来,纣王沉迷美色,数月不朝,文武惶惶,闻太师离朝前曾言那妲己身具妖气,必将魅惑君王,数次劝谏,可惜无人放在心上,如今得以证实,还请道长救我大商社稷!” 又听得杨任如此言语,云中子才定下心,并不是什么推算天机,只是连凡人都能看出朝中有妖孽作祟。 云中子颔首道:“杨大夫不必担心,贫道采药时见得妖气入朝歌,此行正是为它而来,降魔正道,乃我等本职。” 杨任大喜:“我这便报入宫中请求觐见,道长刚来朝歌,没有居所,不如来我府中小住一些时日?” 云中子看杨任是忠臣,又心存社稷,高义之士,便跟着他回到了府上,也好细细了解朝中诸事,看能不能将混沌的天机推算一二。 ..... 子受正在寿仙宫里和妲己你侬我侬。 情到热时,传来了杨任携玉清圣人门下终南山修士云中子请求觐见的消息。 云中子? 子受记起来演义中云中子进剑除妲己的剧情。 除妲己? 除了妲己我还怎么当昏君? 妲己入宫后的这几个月,子受总算是当了回成功的昏君,可以沉迷美色名正言顺数月不早朝,此等昏庸行径,大臣都已经劝谏了好几次,民间也有充斥着大量流言蜚语。 如果苏护造反再添把火就好了,子受也搞不懂,这个题了反诗的家伙为什么好几个月没动静。 不过即使不造反问题也不大,烽火台再过一阵子就能建好,到时候直接烽火戏诸侯,绝对能坐实昏君之名。 那时刚好是四月份,昏庸值的结算时间,大把大把的昏庸值,也不知能不能嗑药磕到圣人水准,除了丹药,还得换点法宝,封神本就是谁法宝牛逼谁就强的世界,拿柄盘古斧鸿钧估计都得怂。 现在子受就指望着系统吊打三清锤爆鸿钧,格外期待四月的来临,谁都不能阻止。 “不见不见不见!” 子受直接将来人打发,继续和妲己腻歪。 妲己很配合,只是苦了自己的身子,但为了大商,为了天下,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她看来,纣王正在麻痹贼子,君王数月不早朝,整日沉迷酒色,朝臣失望,百姓议论纷纷,流言四起,正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想必纣王已经安排了人手,只等贼人动手,便能一网打尽,重新做回开拓进取的明君。 他....一定很不容易吧?一定很累吧? 妲己有些心疼的握住子受的手。 子受发现手中的触感,下意识抓紧,这手,真嫩。 ....... “道长,这可如何是好?”杨任在府中急的团团转,纣王已经昏庸到这种地步,连大臣的觐见都拒绝了。 云中子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这纣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按照此前的传闻,虽有不少污点,但应该是个英明的君王,被妖怪再怎么迷惑,也不至于听到“玉清圣人门下”之后,还拒绝相见吧? 这好像有些不合情理,却又好像合情合理。 云中子无论去哪个仙家洞府,都会得到最高级的礼遇,原因无他,别人知道元始天尊,知道云中子是大能。 可纣王只是凡夫俗子,哪知道这些? 云中子毕竟是个成熟的仙家修士,并没有被这个小意外轻易打倒,想到其中关键后,便有了办法。 纣王不知道自己是真正的仙家人物,让他知道不就好了。 云中子和杨任商量一番,决定去闹市开个卦摊。 …… 车驾停在费仲府邸,尤浑下了车,进入府中。 “尤兄,今日来所谓何事?”费仲看到尤浑来了,格外热情。 他们一人为纣王挡下群臣劝谏,一人负责修筑烽火台,堪称两大走狗,在纣王昏庸不早朝的这几日里,没少挨骂。 虽然是竞争对手,却也是抱团取暖的朋友。 尤浑道:“市井中的流言越来越多了,昨夜甚至有人将快完成的烽火台砸了一角。” 费仲听到这话也觉得有些担心:“是啊,我也听到一些消息,说是.....大王不似人君。” 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他们是纣王的狗腿子,纣王英明的时候,他们是宠臣,有身份有地位,而纣王昏庸的时候,他们就是奸妄,同样有身份有地位,但是挨骂。 方相方弼俩兄弟前几天还曾试图拜访费仲,幸好费仲聪明,没有让下人开门,谁拜访他人还带着麻袋木棍的? 尤浑眉头越皱越紧:“最近闹市里多了个道士。” 费仲一愣:“哦?道士?” 尤浑道:“数日前有一道士在闹市中摆了卦摊,号称无所不算,且不收费用。” 费仲道:“你莫不是....” 尤浑厚着脸皮道:“我匿名算了几卦,很准,算得猪肉会涨价,十几日下来,我囤积猪肉赚了不少,这道士也因此颇得人心,百姓们都相信他是个有道真修。” 费仲道:“改日我也去算一卦....” 尤浑摇头:“怕是去不得了,那道士宣扬算得宫中苏妃乃妖物,大王为妖怪所迷惑,他要进宫觐见,除妖卫道,恐怕我们这种一心为大王办事的忠臣,也要被他打入妖魔之列。” 费仲如临大敌:“那该如何?” 尤浑眉头紧锁,思考良久,没有办法,他除了忠诚,一无是处。 费仲也意识到了这点,还是自己比较聪明,于是道:“不好办,大王曾拒绝了这道士的觐见,此举显然是为了显露神通,让大王不得不见。” “若我没猜错,朝中公卿也有在其中推手,散布流言,他们觉得只要让这道士进了宫,除了苏妃,大王就会变回以前那样圣明。” 尤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见那道士经常出入上大夫杨任的府邸!” 费仲继续说道:“不过此事似乎与我等无关,最多就是些恶名罢了,那道士的目标是苏妃。” 尤浑皱眉道:“可大王极为宠幸苏妃,身为臣子,自当....” 费仲又摇头:“不可!要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尤浑哑口无言。 作为一个忠诚的狗腿子,他自然不能让老大喜欢的女人被别人除掉,可这事根本不是他能插手的。 制止流言?没用,那道士是真有本事,迟早传遍朝歌。 继续阻拦?没用,声名鹊起后根本拦不住,以肃清朝纲剿灭宫中妖物的名义,谁都拦不住。 费仲面色严肃:“禀报大王吧,此事并非你我二人能做主!” 烽火台修建中........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29.笑得合不拢嘴 ()?子受正在寝宫里美美地睡觉。 今天他没去寿仙宫,身体有点受不了。 妲己终究是千年白狐,是妖怪,哪怕换了人身,体质也比自己好很多。 休息一夜,感觉腰疼好了不少,子受愈发感到系统的重要性。 一定得赚取更多昏庸值成仙成佛,凡人,真难啊! 而后几个服侍君王的寺人来报,费仲尤浑求见。 扰人清梦这种行为,很惹人厌。 不过一听是费尤这俩狗腿子,考虑到只有他们能无条件遵从自己,子受还是原谅了他们。 “费卿,尤卿,有何事?” 费仲嘴皮子利索,快速地将市井流言和云中子算卦的事给讲述了一遍。 “大王,大致如此。” “我和尤大夫想来,那道人必将对苏娘娘出手!” 费仲的声音很是焦急。 子受瞬间睡意全无。 还有这种好事? 差点在人前失仪笑出声,这不是正打着瞌睡有人送了枕头? 他虽然久不早朝,夜夜流连寿仙宫,可这多半只有大臣们知道,百姓们都只是半信半疑。 现在,云中子闹了这么一出,坐实了流言,这个时候的人们都相信仙家法术,毕竟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 他们对云中子的话深信不疑,道长说宫中有妖孽,那就肯定有! 这意味着子受在结算前,又能多刷一些昏庸之名,昏庸值的判定,和人们内心的真实想法息息相关! 越多人认为纣王是昏君,那么他结算的昏庸值越多! 如果云中子能够坚持下去,常驻朝歌,那就意味着更多人会相信自己是个昏庸的君王,宠幸妖孽,不理政事,流言蜚语将继续扩大影响,甚至背上不少骂名,那真是 太棒了! 目前距离昏庸值结算没多久,沉迷美色、烽火戏诸侯加上这些民间传言,说不定真能换点不错的东西,盘古斧换不出来,换出东风41也不错啊! 子受努力保持镇定,不让自己笑出声来。www..org 反倒是尤浑听到子受沉默起来,更觉得事态严重:“大王,这可如何是好?” 子受用袖子稍稍掩了掩面,实在是快憋不住了,云中子果然是有道真修啊! 缓了好久,他才平静下内心激动,缓缓道:“稍安勿躁,事已至此,不如静观其变。” 对,什么都不用做,等着昏庸值结算白日飞升打穿天道就好了。 费仲出了宫,心事重重。 走在集市上,耳边却是纣王昏庸无道的流言。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当今纣王被妖妃迷了眼。www..org 费仲不像尤浑没什么脑子,他有点小聪明,所以想得更多,而想得越多,就越不安。 据说西宫黄娘娘还曾去寿仙宫劝谏过,结果当晚没能回宫。 这得多荒唐啊? “大王让我静观其变。” “可” 费仲感觉自己太难了,纣王可以说静观其变,刻意继续夜夜笙歌,可他不行啊! 那些朝臣都是他挡在外头的! 压力很大啊! 闹市之中,云中子一派仙风道骨。 他轻捋长须,又送了一个老头。 凡人啊,就是这么的容易满足,算得多是前途、财帛,都是低俗小道。 云中子可是圣人门下,如果不是为了面见纣王,可不会算这些东西。 不过这也是双赢,既能向纣王试压从而入宫除妖,又能扩大阐教在大商百姓中的影响力。 云中子在朝歌已经呆了一阵子,早已经大致谈情状况,纣王的确很有才能,除了有些小污点,堪称一代明君。 只是被妖怪魅惑,变得昏庸,但这也能理解,手无缚鸡的凡人,又怎么能抵抗妖怪呢? 不过也正因为纣王此前为明君,只要除了妖,必定对自己感激涕零,到时候便能分得大商气运,云中子很明白,以纣王的雄才大略,封神大劫说不定真的会有变化。 自己可能是改变阐教处境的关键人物。 云中子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费仲。 掐算几下,便知晓费仲身份,正是此人,拦住了诸多大臣的觐见,只要搞定他,就能轻松见到纣王。 流言的压力也差不多了,最后的关键就是费仲。 只要让费仲也对自己深信不疑,将自己引入宫中,然后雪中送炭,降妖除魔 那么,阐教便能在这场大劫中稳坐钓鱼台。 云中子道:“可是当朝费大夫?” 听到云中子一眼识破自己的身份,费仲不由得一愣。 真是仙人啊! 云中子对费仲的惊讶见怪不怪:“贫道乃终南山修士云中子。” 费仲平复情绪后,仔细端详起云中子。 相貌清奇,气质超然出尘,穿的虽然是普通道袍,但谈吐不凡,跟街边算命的瞎子,有着天壤之别。 看到费仲的表情,云中子心中有数,直奔主题。 像这种有点小聪明的人,比彻头彻尾的笨蛋或是太过精明的聪明人更好忽悠。 云中子用一种淡然而又超脱的语气,向费仲说着。 简而言之,就是宫中有妖孽,你虽然听从大王的吩咐,阻止大臣觐见,但这也是因为大王被妖怪蛊惑,才做下的吩咐。 如果你将我代入宫中与大王相见,除去妖孽,大王便会醒悟,以大王以前表露出来的圣明,不仅不会责怪你,还会嘉奖你。 费仲的眼神渐渐明亮,他心动了! 是啊!以往大王英明神武,运筹帷幄,怎么会连早朝都不上,连大臣都不见,整日腻在后宫呢? 有问题啊! 如果将费仲换成尤浑,那就不一样了,尤浑没什么脑子,不会想这么多,纣王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只听纣王的话,云中子根本忽悠不了。 可费仲有小聪明,所以多想了一步,也就正中云中子下怀。 云中子将费仲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知道,进宫已十拿九稳。 接下来,只需静静等待。 “道长,在下身为大商臣子,肃清朝中妖孽自然义不容辞,不过事关重大,还需谨慎。” 费仲知道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想要让云中子面见纣王,得群策群力。 云中子对此早有准备,只要这位阻拦大臣的门户反水,后面的事情水到渠成,他微笑道:“当然。” 话已至此,说得太多反而不好。 云中子闭目养神,静待时机。 费仲正准备回府计划,走了没两步,忽然想到一件事,急忙回头问道:“道长,不知明日猪肉价值几何?” 烽火台修建中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30.先迈右脚当论何罪? ()?几日后当上大夫梅伯与首相商容、亚相比干等找到费仲,要求面见纣王时,费仲同意了。 不过他同意没什么用,只是说:“天子沉湎酒色,不理朝政,此大乱之兆,公等身为大臣,进退自有当尽的大义,君有诤臣,下官与诸位俱有责焉,今日不如鸣钟击鼓,齐集文武,请驾临轩,各陈其事,以力诤之,方不失君臣大义。” 商容若有所思,他早已看出近来纣王荒淫无道只是假象,为的是勾引那些蠢蠢欲动的贼人动手叛乱。 费仲乃纣王喉舌,以他传达出的信号来看,现在时机应该到了。 于是商容道:“费大夫言之有理。” 比干表情有些怪异,心中想起子启与先王遗诏,如果是此前英明的纣王,他自是不愿相助子启,可如今沉迷酒色荒淫无道的纣王 诶 也不再多想,商容、比干一同传执殿官:“鸣钟鼓请王升殿。” 子受正在寿仙宫下围棋。 虽然在后宫,但也不能整天呆在床上,其他娱乐活动还是要有的。 子受本意是打牌,可扑克太难弄了,就改做了围棋。 围棋下腻了还能下五子棋。 与子受对弈的是西宫黄妃,姜王后和妲己都在一边看着。www..org 明眼人都能看出,子受要输了,黄贵妃手中的白子已经占据全盘十之。 这时大殿上钟鼓齐鸣,左右向子受启奏:“请大王升殿。” 子受正苦恼脱身的办法呢,自己鼓捣出了围棋,但真的不怎么擅长,这几个女人摸清楚规律后,一个比一个会下,也就姜往后有气度,故意输了几把,连妲己都不跟他客气。 黄贵妃最狠,毫不念床头之情,招招下狠手,每次都是子受看着自己的大龙要成了,结果三两手就没了。 大概是在埋怨自己把黄飞虎调到了北海,可不调去不行啊,你老黄家总跟我作对。 “这局记为平局,美人暂且安顿,待孤出殿就回。”子受将棋子一扔,就要入殿,输得这么惨,丢人啊! 至于殿中群臣会怎样劝谏都无所谓了,反正烽火台这几天就能建好,一建好就带着妲己去烽火戏诸侯,昏君已成定势,大臣翻不起什么风浪,哪怕云中子来了,也就是送把木剑,劈了当柴烧就行。 黄贵妃鼓起嘴,像个孩子一样,明明自己都要赢了,哪有记平局的道理? 可大臣们都击鼓鸣钟了,留不得。 姜王后看着子受远去的背影,有些忧虑。 妲己走上前道:“姐姐可是担心群臣不理解大王的用意?” 姜王后点点头,一开始她和黄贵妃都不知道内情,误以为纣王真的沉迷酒色,幸好事后妲己向她们解释,一切都是计策,才有心情坐在这里下棋,可群臣不解,恐怕都以为纣王真的成了个昏君。 “有什么好担心的,连下棋输了都不敢认,还怕群臣忠言直谏吗?我看,他甘之如饴。”黄贵妃站起身道,将门虎女颇为悍勇,和妲己娇艳的美、姜王后端庄的没不同,更多几分英气。 这点她说对了,子受还真是巴不得满朝文武一个个都指着鼻子骂自己。 “姐姐可是说错了。”妲己轻轻一笑,捡起地上的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姐姐可再看?” 黄贵妃一看,只见黑子瞬间全盘皆活,如果继续走下去,白子必输无疑。 妲己一指棋盘:“大王啊,早就算好了,近日便会下最后一手,奸臣贼子已入棋盘之中,大王便是这执棋之人。” “妹妹聪慧,难怪能讨得大王欢心。”姜王后心生佩服,也只有三宫后妃,也只有妲己能猜出纣王心思。 她倒也不嫉妒,妲己蕙质兰心,深的纣王宠幸却懂得长幼尊卑,从无冒犯之言,更无盛气之举,而且后宫里需要这么个善解人意的妃子。 “哪有的事。”妲己摇着头:“姐姐贤良淑德,为后宫之主,妹妹还需多向姐姐学习才是。” 后宫之事自不再提,子受已经入得九间大殿中。 比干进前,俯伏奏曰:“大王何事旬月不临大殿,日坐深宫,全不把朝纲整理,此必有在王左右迷惑圣聪者,乞大王当以国事为重,痛改前辙,去谗远色,勤政恤民,则天心效顺,国富民丰,天下安康,四海受无穷之福矣。” 子受心中暗叹,比干还是太委婉了,直接说后宫有妖怪,纣王昏庸无道多好。 为了树立起昏庸形象,子受挑眉道:“孤闻四海安康,万民乐业,止有冀州逆命,然太师闻仲在旁,不足挂虑,亚相之言甚善,孤岂不知,但朝廷百事,俱有首相代劳,自是可行。” 听了这话,比干心中更添几分失望,这说的什么话啊! 也许,子启会是更好的君王。 商容不言,这些都是计。 崇侯虎也在一旁看笑话,以此为信号,朝中奸贼误认为纣王昏庸,必然反叛,到时候朝歌恐经战火,自己在哪儿躲一躲比较好呢? 君臣正言国事,午门官启奏:“终南山有一修士自号云中子恳请见驾,有机密重情,未敢擅自朝见,请旨定夺。” 来了来了,大臣击鼓鸣钟为见自己一面,一定是要引出云中子,进而让云中子除妖。 按市井流言来看,人们都觉得把妖妃除掉,纣王便会变回明君。 开玩笑,我会让你把妲己除了?我会当明君? 子受已有思虑,必须硬肛云中子,让群臣见到自己的强硬态度。 让他们明白,纣王真是个昏君,无可救药的那种。 而且这次落了云中子面子,朝歌城中那些对云中子深信不疑的百姓,肯定也会对自己失望起来。 昏君,我当定了! 于是子受道:“宣!” 云中子进午门,过九龙桥,走大道,宽袍大袖,手执拂尘,飘飘徐步而来。 左手携定花篮,右手执着拂尘,近到滴水檐前,一些没见过云中子的朝臣也被这一派仙人气质所折服。 云中子执拂尘打个稽首,口称:“大王,贫道云中子稽首了。” 子受眼睛一眯,这家伙进殿门先迈的右脚,很好,得治他个罪。 “云中子入殿门之时先迈右脚,当论何罪?” 这话子受自己听了都觉得害臊,哪有人因为迈哪只脚获罪? 因言加罪的君王颇受非议,自己的因步加罪肯定是乱来。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31:朝中之辩 因步获罪? 朝臣明白,这是纣王的下马威,表明自己看不上云中子。 这时费仲出列,有些心虚道:“自成汤先祖以来,朝官尊左,燕饮、凶事、兵事尊右,今鸣钟击鼓,齐集文武,乃朝会大典,非兵事,自当尊左,云中子却先迈右脚,有罪,且其人稽首而不拜,大有慢君之心,罪上加罪,按《汤刑》之律,当断其一臂。” 这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听起来,还挺合理。 下方云中子却大笑三声:“天子只知天子贵,三教元来道德尊。” 子受道:“何见其尊?” 云中子曰:“但观三教,惟道至尊,上不朝于天子,下不谒于公卿,修仙者骨之坚秀,达道者神之最灵,判凶吉兮明通爻象,定祸福兮密察人心,阐道法,扬太上之正教,书符箓,除人世之妖氛。” “谒飞神于帝阙,步罡气于雷门,扣玄关,天昏地暗,击地户,鬼泣神钦,夺天地之秀气,采日月之精华,运阴阳而炼性,养水火以胎凝,二八阴消兮若恍若惚,三九阳长兮如杳如冥,按四时而采取,炼九转而丹成,跨青鸾直冲紫府,骑白鹤游遍玉京,参乾坤之妙用,表道德之殷勤,比宦者兮官高职显,富贵浮云,比截教兮五刑道术,正果难成,但谈三教,惟道独尊。” 子受认真听了半天,可惜太文绉绉的了,听不懂。 朝中公卿颇有学问,虽是听懂了,但面色不太好看,大家都知道你是有道仙家,但你修道之人就比凡人高上一等了? 还比宦者兮官高职显。 我等大臣保社稷、思民生、定礼法,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就比你们整天炼丹骑着青鸾白鹤四处旅游的修士差了? 一丹一符可救一人、十人、百人,但朝中大臣理的是天下万民,怎么还就低道家修士一等了? 云中子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元始天尊门下本就孤高,修炼千年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有道真仙,又怎是凡人能比的? 还是比干打了个圆场:“不知道长何事而求见大王?道其详再行治罪也不迟。” 云中子道:“贫道采药于高峰忽见妖气贯于朝歌,怪气生于宫中,道心不缺,善念常随,因此特来朝见陛下,除此妖魅。” 子受乐了,道:“深宫秘阙,守卫森严,非尘世山林,妖魅从何而来!非议宫阙,罪加一等!” 还加罪?云中子也不恼怒,继续道:“大王若知道有妖魅,妖魅自不敢至,然大王不识妖魅,她方能乘机蛊惑,久之不除,必酿大害,贫道有诗为证,诗曰:艳丽妖娆最惑人,暗侵肌骨丧元神,若知此是真妖魅,世上应多不死身。” 子受只是摇头。 云中子见状,揭开花篮,取出木剑,拿在手中,道:“贫道有诗一首:松树削成名‘巨阙’,其中妙用少人知。虽无宝气冲牛斗,三日成灰妖气离。” 子受好奇,这云中子怎么这么喜欢念诗? 就因为修道千年活得久? 子受想了想,不仅不能让云中子除了妲己,还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敬仙家道人,于是道:“你这道人,不过是贪得高官厚禄,财帛金银,便污蔑宫中有妖,孤宽宏大量,免去你的三重罪名,来人取金银各一盘,朝歌距终南山甚远,权当诗钱路费。” 言外之意,就是云中子你一大骗子,我有肚量不予计较,给点钱你快点回家吧! 群臣听了纷纷皱眉,他们虽然不喜云中子高人一等的态度,但人家的确是有道真修,会仙家术法,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大费周章创造机会让云中子觐见纣王入宫除妖。 子受见了群臣反应,很满意。 演义里姜子牙历数纣王罪名,其中有一条就是不敬鬼神,不重祭祀。 这时候迷信很严重,毕竟封神世界真的有仙佛,自己加罪于云中子、以金银相辱,肯定会背上不敬仙神的骂名。 反正他也不打算讨好阐教或是圣人,按照他们的算计,自己得身死国灭背着千古骂名去天庭当个连月老都不如处处受人管辖的天喜星,都是什么玩意啊! 云中子仍是平淡道:“大王不可妄言,切不可被那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蛊惑,纵然机缘巧合窥见大道只鳞片爪,终究出身不正、根基不稳、凶性不净,称不得道德之士。” 子受冷哼一声,便道:“太古之时,巨神多有异象,其子孙繁衍,或为人、或为兽,合称百灵,彼此并无高下之分,譬如伏羲圣王、女娲娘娘,均是人首蛇身。” 云中子微微变色,他根本没料到纣王会是这样的反应。 正常君王,若是听到宫中有妖怪,除了还来不及,谁会鼎力相护? 偏偏这位纣王不同寻常,听起言语分明是宫中有妖怪还开心得不行。 哪有这样的? 云中子辩道:“伏羲圣王女娲娘娘皆是上古神属,岂能和山野妖怪并称!” “孤为何人?”子受忽然一声大喝:“我大商先祖乃玄鸟所生,孤亦为玄鸟之后,你且看看孤亦为妖怪耶?” 群众顿感不妙,今日明明是请云中子前来除妖,怎的和纣王对上了? 看纣王语气,必不肯善罢甘休,若今日之事流传出去,又会有多少人非议纣王不信有仙长直言,反而亲信妖怪霍乱朝纲? 要遭啊! 子受却没有停下,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朝和云中子作对,袒护妖怪,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昏庸! “先贤教治国安民之法,唯言善恶是非,不曾问人妖之分,孤坐享四海,自有百灵仰慕,前来投效,其中多有忠诚能力之士,若是只问跟脚,不问才干心迹,恐伤其心,亦损孤之明!” 为了当昏君,为了修仙,为了打穿封神,子受决意跟云中子硬肛到底。 云中子一挥袖袍:“除妖正道,此乃天命!” 子受一听,天命? 天命就是周室当兴,殷商合灭? 天命就是为避补足天庭人手,定下封神榜引起世间战乱? 天命就是阐教十二金仙有红尘之厄,要在人间行走用人族顶灾? 天命就是截教再立‘地水火风’,换个世界,左右众仙俱赞,把三界五行之内的凡人当空气? 天命就是我注定要鹿台自焚? 最后一条最不能忍,大家都是穿越者,别人吃香喝辣成圣做祖,自己要被烧死? 子受都气笑了,当即起身下了王座,向前几步,立于殿前与云中子对视。 “何谓天命?”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32.何谓天命? “何谓天命?” 子受声如洪钟。 云中子凛然道:“天命不可知,天命不可违,天道主宰众生命运,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子受背着手:“既是如此,修道之人可窥得天命,亦不可违?” 云中子摇头道:“非是我等修道之人窥得天命,而是天命选择了让我等一窥半点,自不可违。” 子受语气忽然急促,道:“有一地遭逢水涝旱灾,百姓该如何?天命如何?” 云中子不知为何如此提问,只是按照常理道:“水旱使百姓饥饿,天命如此。” “天命如此?”子受加重语气:“若孤从朝歌调去粮草千车,天命亦是如此?百姓仍受饥饿?” “.....”云中子说不出话。 子受又问道:“有一人天生体弱,其人寿数如何?天命如何?” 云中子还是正经答道:“体弱之人则早夭,此天命也。” “天命?”子受轻哼:“若此人衣食给养齐备且活动适时,天命亦是如此?堪可延寿数载?” 见云中子没有回应,子受继续问道:“卜筮鬼神不足以推断战争胜负,星象变化不足以决定战争结果,然而恃之,此大愚耶?” 这次云中子反应过来了,道:“天命不可改,旱涝受饥是天命,若调粮赈灾不再挨饿,亦是天命,体弱早夭是天命,若养备动时而延寿,亦是天命,战争胜负天命早已注定,并无更改。” 不管是什么结果,云中子都说是天命如此,不在于过程,一切本就是该这样,都是天命定好的。 这很赖皮,毕竟谁也不能让一件事同时有两个结果并以此来反驳。 不过子受不急,继续发问: “既如此,洪灾**可谓天命?” “是也。” “禹王治水乃逆天而行耶?” “海难而亡可谓天命?” “是也。” “精卫填海乃逆天而行耶?” “天有十日可谓天命?” “是也。” “裔射九日乃逆天而行耶?” 云中子淡淡道:“**、海难、十日具为天命,然其人亦具天命。” 子受笑道:“既然具为天命,孤言宫中无妖亦是孤之天命,道长又何苦逆天而行?” 云中子有些懵,怎么转来转去自己成了逆天而行的了? 片刻后,云中子不再纠结,只是道:“大王慎言,须知言不可妄,行不可隳,命不可忽,天不可违,如此戏言,实非天子所为。” 子受道:“天子可是天命之子?” 云中子点头:“天子当承天命。” “为何禹承天命而治,桀承天命而乱?” “天命自有定数,一切早已注定。” 子受问道:“孤亦承天命?” 云中子道:“自是如此,大王承天之命,理当恪谨。” 子受叱喝道:“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我祖成汤驱良车七十乘,领勇士六千人,与桀战于郕,入宫门,行仁慈之事以恤百姓,反桀之事推举贤良,顺民所喜,远近归之,故王天下,此乃先祖德行,于天命有何干?” “先祖用师于夏,除民之灾,改换正朔,变化服饰,区别称号,以示不相沿袭,然天子一号沿用至今,今日孤便废天子之号,不承天命,只承大商国运,以人王而称!” 废天子之号? 还不等云中子回应,大臣们便一阵惶惶,却又不敢出头劝谏。 废天子之号比羞辱有道真修,言语不信天命更为不敬,毕竟前面只是口头言语,废天子号却是实际行动。 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纣王已经搬出先祖成汤的发家事迹,难道要他们这些大商臣子否定这些事迹,将一切的功劳都推脱给天命,说成汤得天下乃天命,与他的所作所为无关。 这不是在否定先祖的德行吗?那岂不是天命随便换个人也能得天下? 云中子实在没想到纣王敢说出这种逆天之言,连声道:“君王犹天之子,不可妄言,不可妄言,贫道有一诗劝谏,其为.....” 子受却不让他说完,这人都念了两首诗,该轮到我了,张口便道:“孤正好也有一诗,曰: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在虚无合自然,一粒灵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就是要逆天而行! 不逆天怎么背上骂名?怎么当昏君? 不当昏君怎么有昏庸值? 我就是要用昏庸值嗑药修仙,打穿封神! 不然就是被当做大劫傀儡鹿台自焚的命,谁能甘心?! 商容思虑再三,咬牙出列,道:“恳请大王三思!” 他不得不这么做,即使这一切都是计谋,但废天子号不敬天命,绝对是纣王的真实想法。 商容承认纣王说的话有一定道理,可步子迈的太大了,人们都相信天命,突然君王来一个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这.....能接受得了吗? 他只想安度晚年,明哲保身,可这变数太大了! 有了商容带头,大臣们一个两个都蹦了出来,纷纷请求大王三思。 可没用,子受这次一意孤行,他又道:“治民者推崇礼义、尊重贤人,则王天下,注重法治、爱民如子,则称霸诸侯,若有天命,孤便是天命!” 越劝越糟糕。 之前还是不承天命不敬天命,这下直接冒犯天命大言不惭的说我就是天命。 这让群臣很难办啊。 不过子受心里却计算着,演义中纣王不敬鬼神,不重祭祀就堪称大罪,我这不承天命不敬天命化身天命,应该更过分,简直罪无可赦。 此言一出,在那些卫道士眼里绝对是个昏君,做再多事也没有一丁点洗白可能。 这简直太美好了! 这次天命之论加上市井流言再加上即将开始的烽火戏诸侯,一次得罪了三个群体,等昏庸值结算的时候,肯定数以千万计。 也不看看谁是主角,信你个破天命?什么玩意啊! 朝臣皆伏在地,只有云中子连叹:“殷商气数已尽,天命该亡,天行有常,万物理当顺天而行!” “从天而颂之,不如制天命而用之。”子受强忍内心狂喜,只是一句:“摆驾回宫。” 再不回宫恐怕得当朝笑趴下。 云中子见状,也只得作罢,一挥佛尘,踏云而去。 云飘啊飘的,子受忽然感到后悔。 刚才不应该这么绝,最后关头说点软话,说不定能把云中子留下来,让他误以为还有希望,继续呆在朝歌给自己在百姓里刷不敬真仙的污名。 就这么放跑了,还真是可惜。 ....... ps:天子这个称呼是周之后才有,不过封神演义里有这个称呼,我就以演义为主拿来魔改了,之前一直用天子,也是为了这个时候。 这一章算是为整本小说确定核心,之前有人觉得差点什么,现在已经不差了。 这章不好写,求推荐票,求打赏,打赏冲榜,还能加更 正文 33.子受:我觉得一切顺利 ()?击鼓鸣钟,朝臣齐聚,人多嘴杂,子受与云中子的朝堂之辩,无可避免的流传了出去。www..org 而且在有心人的操作下,传播速度相当快。 商容现在都不知该怎么办了,纣王语出惊人不敬天,又有贼子捕风捉影背后推手,想制止都没办法。 传言越来越快,越来越广,甚至有人提起了武乙。 武乙是纣王的太爷爷,其人最著名的事迹是囊血射天。 就是用木头和泥土制作一个人偶,把它称为天神,并与之打斗,还想出一个法子,用皮囊装满一袋血挂在高处,自己在底下往皮囊射箭,弄得血污四溅,命令旁人作评判,所谓的“天神”输了,还负了伤。 民间还流传着“武乙无道,祸因射天”的说法,因为传说中武乙打猎时,晴天白日里忽然来一个霹雳,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他,当场倒地身亡。 这是将纣王比作武乙了啊! 而且比辱天、射天更过分,纣王说自己就是天命,甚至要操控天命为己用! 与外界不同,宫中的子受美滋滋的享受着妲己的伺候。 一句“若是只问跟脚,不问才干心迹,恐伤其心”就让妲己彻底折服。 这到底是多大的宽宏气量才能说出这句话? 而后的天命之论,更让妲己倾心。 妖族修道本就是逆天而为,而且老祖宗女娇,不也是和大禹一同治水,逆天改命吗? 妲己早已下定决心,若逆天而行有报应,她就算舍了这身千年修为,舍了这条性命,也要保得心上人周全。 子受时不时派寺人给自己传消息,市井中的叫骂声日益增多,更想不到的是,云中子竟然没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在闹市中算命。www..org 此举更是让人们赞叹,进而贬低纣王,怎么能侮辱这样一位有道真修呢? 子受强忍内心激动之情,只是面无表情让惶惶不安的寺人退下。 让骂名来的更凶猛些! 其实,事情并不像子受想的那么顺利。 毕竟是地狱难度。 一些年轻人,就觉得纣王做的很对。 比如镇殿将军方相,方弼,俩兄弟一个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这天命之论撩拨得激情澎湃,似要破体而出。 退了朝后,都无法平息。 他们是孤儿,如果不是纣王刚登基出游的那一年,偶然发现他们,看他们身材高大,让他们入了殿中做得亲卫,后又升为镇殿将军,早就饿死在野外了。 天命? 原本饿死荒野是他们的天命! 但纣王改了他们的天命! 万年退朝后,回到司天监,可他今天看不清星星。 因为眼眶里满是泪水。 入朝为官时他没有哭,推演失败时他没有哭,现在他哭了。 想当年,他意气风发,有着自己的理想、追求,一定要推演出准确的节令,不能浑浑噩噩混日子。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随遇而安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和前任节令官有了一样的生存方式,似乎推脱一切都是天命,这样才是正确的。 这是天命吗? 是啊!刮风下雨,天晴日晒,都是天命啊!本就不是人类可以推测的啊! 可 纣王让他改变了,推演出了历法。www..org 万年历不就是运用了天命吗? 观节令以行人事,天命下雨,我便利蓄水保墒,天命晴日,我便播种晒衣,天命季节变化,我便春耕秋收! 今天的天命之论,更是告诉了他,原来真的有这种人,不信天,不信命,以王霸之姿,在布满荆棘的道路,满身伤痕地对抗着天命! 万年比谁都明白! 他已经明白为什么纣王会让他来司天监看星星了,并不是闲职,而是另有一番道理啊! 太阳、月亮、星星,都是相同的,庄稼在春季、夏季发芽、生长,在秋季、冬季积蓄、收藏,也是相同的,庄稼有土地就生长,失去了土地就死亡,这也是常识。 这样一说,收成与天相无关,与季节无关,与土地无关,那便是事在人为啊! 万年已经知道纣王要自己干什么,他要以人力改变收成,而不是听天由命! …… 梅山。 袁洪摘下一颗桃子,吃了两口,觉得无甚味道,便扔在地上。 挠了挠满是杂毛的脖子,从树上跳下,来到一个嘴生獠牙的野猪妖身前,拍了拍他的大肚子道:“老朱,山上无趣,不如下山玩玩?” “啊?”朱子真看着地上的桃子,有点想吃。 “呆子。”袁洪摇头,招来一边的老七山羊精,杨显修为一般,但颇有智计:“老七,咱们兄弟七个入凡间一行如何?” 杨显捏着自己的胡子,道:“兄长可是听闻纣王与云中子的人妖之论?” 袁洪嘿嘿一笑:“是也,是也,受享国禄,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可不比呆在深山老林有意思多了?” “人间荣华?”朱子真有些心动,人间有美酒有美女,这山上 有猴子。 以他们七兄弟的修为,自然做得将军,还有什么享受不到? 袁洪催促道,传讯其他几个兄弟:“来来来,兄弟们一起合计合计,这便往朝歌一行。” 没人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精芒。 他只是为了人间荣华,为了纣王不问出处,反驳了云中子那披毛戴角、湿生卵化只论吗? 不尽然。 袁洪是大妖,比其他几个兄弟修为强出数倍不止,也可窥得一线天机。 天命? 俺老袁也是个不信天的! …… 东海。 当今天庭之主为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这名字长到拿来水字数都会觉得羞愧。 所以有人简称昊天上帝,有人简称玉皇大帝,有人简称天帝。 不管称什么,反正他一直在打压龙族,因为龙族曾为龙凤大劫的主角,底蕴深厚,深遭忌惮。 东海龙王敖广看着正在艰苦修行的全村希望敖丙,缓声道:“当今人王依托玄鸟之子,以凤凰为祖,妄图逆天改命” “我乃东海之主,龙族之王,合该屈从天命?” …… 凤凰山中,路径深幽,杳然难觅,一处碧瓦雕檐,金钉朱户,上悬一匾:“青鸾斗阙。” 朱红门开,鸾鸣鹤唳之声,一绝美佳人走出。 一只燕子落在肩头,她忽的抬头,黑亮的眼睛望向周围幽静的环境,她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佳人轻咬贝齿,似有恨意:“何谓天命?此乃天命?” …… 天帝得罪的人,有点多。 灌江口,一面白无须的美少年正痴痴的坐在地上。 面前是已被天雷烧成废墟的家、一直哭着不知所措的妹妹,以及倒在血泊中断了生机的父亲。 少年以前不理解,为什么一问及母亲的事情,就会挨一顿责骂,直到父亲临死前告诉他,他的母亲是天帝之女,因私下凡尘和凡人结合,犯了天条,被天帝抓去压在了桃山之下。 自己则带着他们兄妹逃到灌江口,不想十年过去了,终于还是没能逃脱命数,惨遭毒手。 少年迷茫的望着天,这就是命数吗? 这就是不可违背的天命吗? 忽然听得几个路人议论起来。 “纣王对那道人问“何谓天命”” “始知我命不由天” “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而” 少年眼中混沌已无,拉了拉身边早已哭累睡去的妹妹。 若天命如此,我杨戬便翻了这天! 骷髅山,白骨洞! 求推荐票,求打赏 想冲榜,累计万赏加更的啊,现在累计七千五,差二十五块这章是大章,暗示 () 正文 34.轩辕箭满弓拉 骷髅山白骨洞。 洞内有一修士名为石矶,因多有在附近村落行医施药,人们感其恩德,称之为石矶娘娘。 这天,石矶在村中施药,听得村内有人讨论纣王与一名为云中子的道士当朝辩论,大出狂言,不禁天命。 石矶当然认识云中子,听得纣王为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说话,反驳云中子,便有了些兴趣,细细往下听去,又听到纣王的逆天言语。 “吾即天命?制天而用?”石矶连连摇头,不由得轻笑道:“天命乃定数,纣王虽为人王,未免也太过狂妄,不敬天命,少不了骂名。” 这阵子村子里生病的人不少,石矶没带够药材,便差身边的碧云童子去山崖采药。 她是截教弟子,但并非通天亲传,因此一身修为不弱,却也未得通天多少关心,师兄妹之间的感情,也略显单薄。 身边的两名童子,便是至亲之人,除此之外,再无眷属。 碧云童子提着小花篮,来到山崖,忽的天外飞箭,一箭正中咽喉,翻身倒地而死。 过了一阵子,石矶见碧云童子仍未回村,便驾云去查看,却看到山崖下碧云童子中箭而死。 石矶深吸一口气,哪怕她这等修为,也险些乱了道心。 莲步拔下箭矢,只见翎花下有“镇陈塘关总兵李靖”字号。 石矶愤气填膺,怒道:“李靖,你不能成道,我在你师父前着你下山,求人间富贵,你今位至公侯,不思报德,后将箭射我的徒弟,恩将仇报!” 当即呼来青鸾,飞至陈塘关,祭出法宝“八卦云光帕”,将李靖擒获。 如果换个人,肯定直接把李靖杀了,毕竟手上有物证,可石矶是个念旧的人,孑然一身又没什么朋友,李靖的老师度厄真人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当年李靖修道多年,不能成仙,留在山上,毫无前途,还是石矶向度厄真人求情,放李靖下山,求取人间富贵,也是老相识了。 所以石矶选择讲道理,只是责问李靖道:“李靖,你仙道虽未成,却得人间富贵,今不思报本,反起歹意,将我徒弟碧云童儿射死,有何理说?” 李靖都懵逼了,他什么也没干啊!急忙道:“娘娘,弟子今得何罪?” 石矶道:“您恩将仇报,射死我门人,还推脱不知?” 李靖道:“那箭在何处?” 石矶取出箭,李靖一看,还真是自己的东西。 李靖大惊:“此乃轩辕箭,的确为镇陈塘关镇关之宝,可此等至宝弟子不敢轻动,此事绝非弟子所为,望娘娘念弟子冤屈难明,放弟子回关,查明射箭之人,待弟子拿来,若找不出射箭之人,弟子愿以死偿还。” 看李靖说的真诚,石矶便把他放了,还在心中感慨,幸好不是李靖干的,不然她可为难了。 李靖回到陈塘关,沉思半晌,能擅自动用轩辕箭的,也只有哪吒了。 于是唤来哪吒问道:“你说你得师父吩咐辅佐明君,为何不去学习些弓马?” 哪吒道:“孩儿奋志如此,刚才在楼中见有弓箭陈列,是便射了一箭,只见红光缭绕,紫雾纷霏,哎呀,箭竟然射不见了。” 李靖先是气得大叫一声,却又心软,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孩子。 哪吒不知何事,便问:“怎么回事?” 李靖道:“你刚才一箭,射死石矶娘娘的徒弟,娘娘拿了我去询问缘由,后又放我归来,寻访射箭之人,原来竟是你!” 哪吒笑道:“父亲且息怒,那石矶娘娘在哪里住?他的徒弟在何处?我怎样射死他?怎能平白无故冤枉人!” 李靖一寻思,也对啊! 哪吒又不认识石矶娘娘,就算认识,陈塘关距离骷髅洞即使用上遁术,也得好一阵子,哪能射的那么准? 这.... 可李靖总归得给石矶一个交代,当年石矶对他有恩。 思来想去,想到这是场意外,以石矶娘娘那好相与的性格多半不会怪罪,只要认个错就好了。 于是李靖道:“石矶娘娘在骷髅山白骨洞,你既然射死他徒弟,且去见他!” 哪吒道:“父亲此言有理,同到什么白骨洞去,打他个天翻地覆,父亲且先行,孩儿随后。” 李靖只是叹了口气,哪吒自小言行便是如此乖张,更添了个护短的师傅,更是目中无人,明明自己理亏,却还说出打他个天翻地覆这种话。 随后父子二人以土遁往骷髅山。 到了骷髅山,李靖吩咐哪吒:“等我先去禀报娘娘。” 李靖进入洞中,参见石矶娘娘。 石矶道:“是何人射死童儿?” 李靖道:“就是李靖所生逆子哪吒,弟子不敢有违,已拿在洞府前,听候吩咐。” 石矶便命身边的彩云童子请哪吒进洞。 哪吒在洞外面,看见过来一人,暗自想道:“打人不过先下手,这里是她老巢,反为不便。” 于是拎起乾坤圈,一下打将来,彩云童子不曾提防,夹颈一圈,“呵呀”,一声,跌倒在地。 石矶听到洞外喊声,急忙走出,彩云童子已经倒在地上,怒目切齿道:“好孽障!还敢行凶,又伤我徒弟!” 哪吒见状,又先下手为强,一圈砸去。 石矶一眼认出此乃太乙真人的镇洞之宝乾坤圈,便明白了哪吒的身份,只是把袍袖向上一迎,接住乾坤圈。 哪吒大惊,转身就跑。 石矶取出丹药,往重伤的彩云童子嘴中一送,保住性命,又对李靖道:“李靖!不干你事,你回去罢。”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既然主犯是哪吒,也不想再追究李靖管教不严的罪过。 言罢,石矶便向哪吒追去,以她的修为,哪吒只手可擒,但她没有,反而只是不急不缓追着,一直来到金光洞。 她心地善良,也明白碧云童子死于意外,哪吒虽射了箭,又重伤了彩云童子,但始终是个孩子,是小辈,还是向哪吒的老师太乙真人讨个说法更合适。 很快,石矶便追着哪吒来到金光洞前,哪吒躲进洞去,不一会儿,太乙真人便走出洞外。 ..... 求推荐票,求打赏,今天加更,打赏别停,继续冲榜,每累计万赏就加 正文 35.天命于我人族何加焉 石矶看到太乙真人,情绪缓和几分,打了个打稽首,道:“道兄。” 太乙真人答礼。 石矶问道:“道兄,你的弟子射死贫道的碧云童子,又打伤彩云童子,还用乾坤圈伤我,道兄,好好让哪吒出来道歉,万事俱息,若道兄遮掩,反为不美。” 太乙真人护犊子,道:“哪吒在我洞里,要他出来不难,你只到玉虚宫,见我掌教老师,他让我交给你,我便交给你,哪吒乃奉御敕钦命出世,辅保明君,应和天命,非我一己之私。” 石矶皱眉,怎么这般不讲道理?只得道:“道兄差矣!你纵徒行凶,杀我徒弟,还以天命压我,难道欺我修为不如你?” 太乙真人摇头,道:“石矶,你乃截教弟子,吾乃阐教弟子,当知吾辈一千五百年不曾斩却三尸,犯了杀戒,故此降生人间,有征诛杀伐,以完此劫数,今天命如此,成汤合灭,周室当兴,玉虚封神,应享人间富贵,当时三教共签封神榜,吾师便命我教下徒众,降生出世,辅佐明君。” “今哪吒乃灵珠子转世,辅周灭商,奉的是天命,他伤了你的徒弟,自是天命,也是定数,我知你道德高尚,又何苦如此?似你等无忧无虑,无辱无荣,苦修得道便可,为何偏要碍了天命?” 天命?定数? 天命就让我那童儿死去? 他做了什么遭天谴的事? 整日侍奉自己,除此之外便是清修采药,又碍了谁的事? 想到这里,石矶忍不住心头火,叱喝道:“这又是何道理?” 太乙真人强辩:“此乃天命,自有道理。” 天命?道理? 哪吒射死碧云童子,石矶忍了。 哪吒打伤彩云童子,石矶忍了。 太乙真人护犊子,石矶忍了。 太乙真人抬出元始天尊,石矶忍了。 可现在呢? 哪吒行凶杀人,她憋屈地表示,只要道歉就不计较,可太乙以天命大势压人,哪吒连个面都不愿露,何况道歉? 天命就可以如此吗? 石矶知道太乙真人是阐教亲传弟子,自己只是截教普通弟子,身份差距较大,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非要做过一场才是!”石矶当即提剑。 太乙真人将剑拦下,呵斥道:“你不过是一顽石,经地水火风侥幸得道,然根源浅薄,道行难坚,怎敢在我乾元山逞凶?!” “便是凶了又如何?”石矶已然动怒。 太乙真人自知不是对手,当即祭出一物,那物中腾腾焰起,烈烈光生,九条火龙盘绕:“我不欲多造杀孽,石矶你可识得此宝!” 石矶大惊,她又怎会不认识九龙神火罩?其内有三昧真火,即使自己修为通玄,也挡不住。 憋屈。 继续打下去? 太乙真人有这法宝,分分钟收拾自己。 这就是亲传弟子和普通弟子的区别。 太乙真人一身宝贝,还能给弟子整出全副武装,而石矶呢? 八卦云光帕、八卦龙须帕、太阿剑,没了。 两张手帕,一把破剑,仅此而已。 看到石矶犹豫不敢进,太乙真人也放下心来,幸好有九龙神火罩,不然单论修为他还真不如石矶。 随后他又仗着九龙神火罩在身,道:“天命不可为,你还是速速退去。” 石矶正恼火呢,听到太乙真人又搬出天命,心有戚戚。 早前她还对纣王的“吾即天命”、“制天而用”不屑一顾,现在呢? 如果天命就是杀人不偿命,如果天命就是至亲童子无妄遭灾,那她石矶也不信这天命了! 看着太乙真人手中的九龙神火罩,石矶一咬牙,往朝歌而去。 半路上她向通天教主传一玉简:“弟子在老师门中听道千年,感激涕零,然坐下童子无辜横死,索性便逆了天命,弟子不愿牵连门中,今日便脱离截教。” ........... 火云宫。 此处云生八处,雾起四方,挺生秀柏,屈曲苍松,乃人族三圣居所。 其内三人,当中一位,顶生二角,乃天皇伏羲;左边一位,披叶盖肩,腰围虎豹之皮,乃地皇神农;右边一位,身穿帝服,乃人皇轩辕。 “兄长可听得当今人王之言?”神农问向伏羲。 伏羲淡笑:“可是那句治民者推崇礼义、尊重贤人,则王天下,注重法治、爱民如子,则称霸诸侯?我觉得颇有道理。” 轩辕大笑道:“兄长何必遮遮掩掩?从天而颂之,不如制天命而用之!我人族何时要依赖天命了?” 神农抚须:“自我人族立于世,何曾依过天命?刀耕火种围兽捕猎,创造文字,采摘草药,制耒耜种五谷,若是依天命,我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本该灭亡!” 轩辕也赞道:“涿鹿一战,九死一生,难道要说此乃天命才得以胜利?那我如何与三军将士交代?北海至今又有多少亡魂?” 轩辕和神农都不信命数,而且纣王举出两个逆天而行的例子,更是博得了他们的好感。 精卫填海的主角女娃,是神农的小女儿。 禹王治水的主角大禹,是轩辕的玄孙。 听到其他二圣如此,伏羲也道:“但言天命而废人事,置人族先贤于何地,也罢,也罢。” 伏羲现在虽为人族圣皇,但他上辈子是妖族,还是女娲娘娘的兄长,纣王不仅有天命之论,还有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辩。 上天让妖族遁世,谁又愿意呢? 难得见到一名不问出身能够平等待遇妖族的人王,伏羲自是欣喜。 轩辕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严肃道:“终有一日,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将迎天命而战,天地大劫,天命将颠。” 伏羲也道:“吾闻之,天定破人,人众者亦能胜天。” 三圣皇相顾一笑,便继续论道,天命于我人族何加焉? 没过半日,便有童子进宫中相传:“启老爷,外边东海碧游宫上清圣人前来论道。”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36.狼烟起,朝歌北望(加更1/3) 论道又是半日。 半日后,通天笑着从火云宫出,骑着奎牛离去,那奎牛脚下的云雾,都好似画成了笑脸。 当时三教共签封神榜,阐教弟子上榜甚多,元始天尊不忿,只言截教弟子俱是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怎与自己门中有道真修相比,窥不得大道,理当全部上榜。 通天是个暴脾气,那时候就和元始干上了,闻仲入商为臣便是试探。 你阐教弟子都是有道真修,我截教弟子就是披毛带角? 大家还是兄弟,有你这样说话的? 我上清道法就比你玉清道法差多少了? 三教助周灭商是天命大势,也是最初商定的大劫方向。 可元始天尊不愿自家子弟上榜,要用截教弟子来填,通天愿意? 就算愿意,面子上也过不去。 更别说,通天在意门下每个弟子,即使是对那些记名弟子,也许少了些关注,但教导中绝不会藏私。 这次石矶的事情,成了逼他反水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阐教是这样,天命是这样,反来助商灭周又如何? 石矶虽然不是他的亲传弟子,也没有什么法宝,但却是教中心性最好,最懂分寸知进退的一个。 一句“不愿牵连门中”就想脱离截教? 没门! 问过我通天了吗? 不敬师长! 笑话,截教门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门中俱是兄弟姐妹,一时有难,岂会畏首不前? 我通天又怎会如此没用,还保不住门下弟子不成? 一日碧游宫中坐,永为截教门下人! 万仙朝我,我便护佑万仙! 天命? 哪怕圣人也看不透天命! 如今天机混沌,谁又可知到底如何? 通天怀抱青萍剑,坐于奎牛背上,于云雾缭绕中郎朗吟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一线生机遁去,我截教便是要截取这遁去的一,逆天改命!” 截教有几人信得天命?! ........ 朝歌城。 子受正在享受昏君的待遇,今天,妲己冷不防的给他做了碗汤。 青梅乌龟汤。 听着名字,子受都觉得牙齿发软,这是什么黑暗料理? 橘子炒肉、草莓鱼片、菠萝烧排骨的进阶版? 可面对着妲己的一片心意,以及那张看了就会心软的脸,子受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一吃才发现,味道挺不错的,本以为会酸涩难忍,实则不然。 尚未成熟的青涩梅子,颇有一种邻家少女的感觉,不够美丽惊艳,但那股苦涩、清新的味道,让人永远不忘。 其实在商朝,梅子用作食材多过水果。 商王武丁曾对大臣说道:“若作酒醴,尔惟曲糵;若作和羹,尔惟盐梅。” 这句话是在夸大臣的能力很全面,是个万金油,也侧面说明,盐、梅是做羹汤的必备材料。 梅子的最大特点是酸,对很多人来说,它可能不是那么好的水果,但用来做汤,的确很不错。 一口饮下,子受觉得自己昏君范儿更足了,雄风大振,定能再战三百回合,还能拉上王后与黄贵妃,来一场三英战纣王。 这时,寺人来报,市井流言越传越荒唐,甚至还出现了废纣王另立贤才的大逆不道之言。 子受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整颗心,都是暖洋洋的。 等到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骂的越狠,昏庸值越多,指不定连宇宙飞船都能换出来。 面无表情的让寺人退下,子受继续喝乌龟汤,这东西大补。 这名寺人也习惯了,纣王要他时刻注意市井中的传言,他本以为纣王会怒不可赦,但从没有,每次都是面无表情。 喜怒不形于颜色,哪个君王会每天听别人怎么骂自己呢? 这样的君王,一定有自己的谋划,他不敢妄加揣测,只是更加恭敬的拜了拜,才退下。 其实妲己也这么想,子受在宫中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都是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表现。 如果不是早已安排好,怎么可能这么淡定的坐在这里享乐呢? 纣王可不是什么昏君,能说出天命之论,当是一代雄主。 妲己就这样撑着脑袋,静静看着,如果能伸出狐狸尾巴,大概还会晃上两下。 不一会儿,寺人又来报,尤浑传信,烽火台建设完毕,已派人进驻。 “知道了,你且退下。”子受大喜,乌龟汤都顾不上喝了,对着妲己道:“近日爱妃似乎不怎么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妲己一愣:“大王何出此言?宫中姐妹贤良淑德,相处融洽,又有御膳新衣,多有赏赐,臣妾甚是欢喜。” 妲己不配合啊! 子受挑了挑眉,道:“孤王最喜欢你笑的样子,不如....” 话还没说完,妲己就笑了起来,当真是一笑百媚生,一双眼睛含笑含俏,水雾缭绕,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芳泽,不愧是一举一动都有股妖媚劲儿的狐狸精。 子受刚刚才喝过乌龟汤,又经这一撩拨,颇有些惹火。 不过烽火戏诸侯才是正事。 时间紧迫,现在去放狼烟,掐着时间差不多结算的那天诸侯就会来朝歌,如果晚上些,指不定会错过结算的日子。 那可就得再等四个月了。 “爱妃莫要再笑了,孤带你去烽火台一观。”子受强压内心,赶紧点齐近卫,带着妲己往烽火台行去。 妲己不是很明白烽火台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想到烽火台乃是朝歌少有的高层建筑,又建在城外,视野极为开阔,说不定真有什么别致的风景。 近卫开路,霸王步无人不知,配上音乐甚至能演电影。 江南四大才子不过四个,这一队近卫足足几十个人! 太过瞩目,因此纣王去烽火台的消息瞬间传开。 朝歌又没叛军,没有丝毫乱象,人们不知道纣王去烽火台干什么,只当他是好大喜功,去巡视自己一意孤行劳民伤财建设的工程。 子受听着耳边的议论,心满意足,这等大动作,之后百姓肯定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烽火戏诸侯。 昏君啊! 到了烽火台,直接勒令守军点火,守军不像朝中大臣,根本不敢反抗。 烟,起了。 妲己眼前一亮,道:“大王圣明,此举定能将贼子逼出,一举擒获!” 诶?子受一阵恍惚,不对啊,你在说什么? ..... 求推荐票,求打赏,还有 正文 37.平静的日子不多了 狼烟四起、烽火连天。 “大王圣明,此举定能将贼子逼出,一举擒获!” “爱妃何出此言?” 妲己道:“大王此举不是探得城中有贼子,想以烽火为信号,引来诸侯,将贼子逼出吗?” 当然不是啊! 子受心神恍惚,可我该怎么说呢?难道说我特意点燃烽火只是为了烽火戏诸侯博你一笑? 这好像...还真可以,我是昏君啊! 昏君就是得这么做,得找准自己的定位! 子受大笑道:“非也,非也,孤不过是为博美人一笑尔,爱妃且看,不过是一串狼烟,八百路诸侯千军万马便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如同儿戏一般,当真有趣。” 妲己笑了,好似绽开的白兰花。 子受小腹刚压下去没多久的火焰,腾的一下蠢蠢欲动。 妲己笑了一阵子,便停了下来,既然大王不多说,自己又何必多问? 她望着旷野,环顾四周,可不就像纣王所说的一样吗? 这天下如今是商的天下,八百路诸侯千军万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些宵小也敢与王作对? “回宫,回宫。”子受看着火也放了,烟也起了,妲己也笑了,很满意。 刚才自己声称为博妲己一笑而点燃烽火的话,那几个大头兵肯定也听到了。 只等他们将消息传出去,等诸侯来勤王,昏君之名就会传遍天下。 ......... 冀州。 “报!启禀侯爷,前方十里处见得狼烟!” 一探子飞马来报,此时苏护正在军营中整军,不禁大叫一声:“好!” “诸将听令,随我行军,即刻南下,前往朝歌勤王!”随即振臂一呼:“我等具是大商忠臣良将,必保得君王周全!” 士兵们听的一懵,忠臣? 狼烟起,朝歌乱,我们不是趁乱去攻打朝歌? 侯爷您前阵子不才题了反诗吗? 最近到处都是纣王的流言蜚语,正是造反的最佳时机啊! 可也没人敢问,一个个的和苏全忠一样瞪大了眼睛。 反正他们是冀州的子弟兵,侯爷怎么吩咐,就怎么做。 “苏全忠何在!”苏护器宇轩昂,昂首点将。 “孩儿在!”虎头虎脑的苏全忠应道。 “你为先锋,赵丙为副!” “遵命!”苏全忠拱手道:“孩儿必打下朝歌,取那昏君狗....” “住口!”苏护叱喝道,怎么生了这么个直脑筋的憨货? 明明之前都在府中与他解释了,现在却还不明白。 “你且少言。” 只得让苏全忠少说话,这孩子话说的越多越糟糕。 “郑伦何在!” “末将在!” “你为中军上将,镇守大军!” “末将遵命!” “陈季贞何在!” 好一阵子后,点将完毕,苏护一身戎装,拔剑向朝歌一指,气贯长虹:“三军与我,共赴王命!” 我苏护等这一天,太久了! .......... 朝歌某处气派的府邸。 子启、子衍、比干、麦云、麦智、雷开一干人等围坐在一起。 不,这次多了一个人,崇黑虎。 崇黑虎乃崇侯虎的弟弟,官拜曹州侯,曾随仙人修炼,学得一手法术,兼有铁嘴神鹰相伴,红葫芦护体。 于半月前听说云中子乃有道真修,来到朝歌拜谒,不想却听到了纣王的天命之论,甚是厌恶反感。 子启多番观察后,将他也纳入了造反小分队中。 崇黑虎一人便能顶千军,更有可能掌握兄长北伯侯手中驻扎在朝歌城外的兵马,毕竟北伯侯崇侯虎,不善军事,对兵马的掌控力很弱。 多一支大军在手,废黜昏君就更有把握了。 这次众人齐聚,为的是讨论烽火之事。 纣王为何无端点起了烽火? 那几个看守烽火台的士兵称,纣王是为了用狼烟烽火引来诸侯,让妲己看到自己的权势,博美人一笑。 谁信啊! 反正子启是不信的。 他只觉得,纣王恐怕已经发现了自己等人的密谋。 之前沉迷酒色不早朝,也只是计谋,目的是麻痹自己等人。 从那日的天命之论,子启就这么觉得了,一个能抛出那等震撼言论的君王,绝不会做出如此不智的话语。 作为一个想登上王位的王族,子启比谁都清楚,天命对王权的影响。 人人都信天,那么谁来信当今的王呢? 既然凡事都依赖天命,为何要缴纳田赋?为何要听从王命? 天命之说,与王权从来都是相对的。 市井中将纣王比作武乙的传闻,是子启散播出去的。 武乙在百姓们心中的确只有污名,可在大多王族心中,他是正确的。 甚至子启本人,都暗地里崇拜着武乙,武乙所作所为,是在捍卫王权。 可他更清楚,在这时候,公然否定天命,与天命站在对立面,下场也只会和武乙一样。 能反对吗? 不能,看云中子在朝歌的赞誉就知道了,那不过是一个仙人,而天命呢? 更不可轻言冒犯。 当时听着纣王的天命论,子启升起了一点纣王的确是明君的想法,可随后立即打消。 纣王和那些路都不会走的近卫一样,步子扯得太大了。 子启道:“昏君点燃烽火,定是想将我们逼出,多半已经找到些线索,如果诸侯进朝歌,到时候我等恐无生机。” 雷开的粗嗓门喊着:“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入皇宫将那昏君杀了便是。” 比干连忙道:“不可....不可....” 子启直视比干:“王叔何故如此?” 比干呐呐不言,他又如何不知,天命之论一出,整个天下都要动荡。 如果立即换了大王,说不定还能稳定下来。 麦云道:“时不待我,当务之急是整理兵马,在诸侯进朝歌之前,将纣王拿下。” 麦智表示赞同。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城外援军早已等待月余,只等我一声令下,便可杀入朝歌,只是.....”子启看向崇黑虎。 崇黑虎见子启看着自己,道:“殿下有何吩咐尽管直言。” 子启凝声道:“三日,我们只有三日,三日之后临近诸侯必然赶到,只有三日时间你可能取得北伯侯兵权?” 崇黑虎点头:“三日足以。” 自家兄长是什么德行,他很清楚。 而且他有更多在朝歌制造混乱,打压商王声誉的理由,比如说....西边。 ..... 求推荐票,求打赏,加更不会少,放在下午,下午要上一个推荐位 正文 38.臣等正欲死战 北伯侯府。 崇侯虎自认为看出了纣王的一切谋划。 狼烟起时,便是逆贼叛乱之时。 所以在纣王点燃烽火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收拾细软,准备跑路。 不过他还没跑,就被崇黑虎拦住了,崇黑虎告诉他,自己已经调了曹州兵马,不日便会抵达朝歌。 崇侯虎一想,原来自己这弟弟也是个聪明人,看出了纣王的计划。 他自己不会带兵没问题,可老弟会带啊! 崇黑虎不仅会带兵,还能使术法,如果自己再调来兵马,两支兵马合为一处,将是股不小的势力。 纣王英明神武,肯定早已准备好了后手,但援军肯定是越多越好。 而且,这是个难得的表忠心的机会。 点燃烽火的第一时间,我崇侯虎就带兵勤王来了,还不够说明一片赤诚之心吗! 眼看着兵马快到了,建功立业就在今日,崇侯虎兴奋的拉着崇黑虎来府中喝酒。 “贤弟,我自行军,征伐多年,未尝有败,然已位居北伯侯,功高震主,可我心中又忧心大王,这兵马便交由你统领,必定保得大王无恙,肃清朝歌贼子。” 崇侯虎一口满饮,便将兵符交给了崇黑虎。 崇黑虎接过兵符,笑吟吟道:“兄长放心,我定会取那昏君狗头,与你一观。” 崇侯虎斟满酒,笑着道:“有贤弟出手,我便放.....” 忽然面色大变。 你在说啥? “你.....?!” “我便是兄长口中那城中贼子。”崇黑虎将兵符收入怀中:“你的兵马,现在也成了叛军。” “不,我们是推翻昏君的正义之士,何来叛军?哈哈哈!” “你怎敢如此?”崇侯虎欲夺回兵符,纣王英明神武早有准备,这些人造反怎么可能成功? 崇黑虎有仙人法术,造反失败嗖一下就跑了,可自己呢? 北伯侯兵马参与叛乱,是不争的事实,到时候岂不是.....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料我崇侯虎堂堂北伯侯,神机妙算窥得纣王心意,没想到栽在了自家兄弟手上! 家贼难防啊! 呜呼哀哉! 崇黑虎只是坐着,翻手一伸便将崇侯虎压在桌上不得动弹:“当今纣王甚是昏庸,似兄长你这等酒囊饭袋之徒也能坐得北伯侯高位?” “昏君不敬天命,妄图逆天,我等推翻其统治,不过是顺天而为!” “此乃大义!” 崇黑虎大笑着,便出了府去。 崇侯虎得以起身,看着崇黑虎远去的背影,四下张望,举起手将袖袍撕了一角,声嘶力竭的叫道:“我崇侯虎只知有王而不知有天,只尊王命而不尊天命!崇黑虎叛逆,实非吾弟,今日我便撕袍断义,再无兄弟之情!” 说着,狠狠将撕下的袖袍摔在地上。 那轻飘飘飘落的袖袍甚是无力。 崇侯虎不像崇黑虎是道门弟子,也不知道天命周兴商亡,他只知道纣王是明君,荣华富贵都得靠着纣王,天能给他吃的喝的美女美酒吗? 崇侯虎在地上瘫坐了片刻,挣扎着起身。 “得进宫禀报大王,此非吾之罪!” ............. 子受在宫中下棋。 今天和他对弈的,是黄贵妃。 风格一如既往的奔放激进,不愧是将门虎女,毫不留情,时时刻刻掌握主动权。 子受一直输,可他心情很好。 因为今晚,就是昏庸值结算的日子,也是诸侯勤王,发现自己被戏弄的日子。 纣王,昏庸无道啊! 这时,披头散发的崇侯虎急报,曹州侯崇黑虎反了,还抢走了他的兵符。 大军正在朝歌城外,欲攻打国都。 子受吸了口凉气,茫然失措,像极了当年武乙用木头和泥土制作的人偶,一箭射来囊破血流。 他的心在流血。 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真的有人造反呢? 烽火戏诸侯..... 如果真的有人造反,哪来这么多戏。 分明是纣王看穿一切未卜先知.... 这群叛贼是傻子吗? 其他时候不反,非要等着烽火起了造反? 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至于如此啊! 子受又认真想了想,好像有人造反,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烽火戏诸侯虽然失败了,可是有反贼啊! 他等了苏护这么久,不就是等苏护造反吗? 现在苏护是没造反,可崇黑虎造反了,还想攻打朝歌,这简直太棒了! 事情还能弥补! 上朝! 速速召集群臣上朝。 子受将崇黑虎造反的事情公之于众。 大臣们惶恐,崇黑虎怎么就突然反了呢? 闻太师领军去了冀州,朝歌守备力量不足,这汇聚了曹州侯、北伯侯两路兵马的贼军,实乃强敌啊! 看着大臣们一个个惊惶失色手足无措,坐在上首的子受顺势提议道:“不如我等迁都,暂避贼锋?” 这就是他的补救计划。 看看历史上丢疆失土的君王,哪一个是有好名声的? 而且和那些被动跑路的君王不同,子受是打都还没开打,就丢土送权,连国都都不守就提议要跑,怂的一比啊! 朝臣们纷纷劝阻,多有怨言,哪有这样的? 而子受听着这些话,别提心里多畅快了。 这时,上将军鲁雄开口了,他是留守朝歌的武将中官职最高之人。 “臣等正欲死战,大王何故先亡?” 亡,逃也。 鲁雄是在说,我们正想死战拒敌,大王你怎么就要跑? 子受听到这话,感觉很舒服,这是来自忠臣振聋发聩的质问,发自内心的不满! 鲁雄接着道:“为臣者,素知忠君报国之理,若大王不信,臣这便领军杀敌,贼人必先踩着我等尸首才能进入朝歌!” “大王何必用此激将之法,臣虽年迈,却不怯战!” “请大王静坐宫中,必取敌首来献!” “无他,唯死战尔!” 鲁雄拱手,因年老而浑浊的双眼中,有着不一样的光点。 他已经全明白了,至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大王逼出贼子的计谋,恐怕那些污名,也不过是自污之计。 如果他所料不错,大王早已留下后手,那冀州苏护并非真心反商,只是逢场作戏,而且不日便会前来勤王。 大王行事如此周密,自己为何不能挺身一战,肃清朝纲? 激将法啊?还真是。 武将们大多是糙汉子,这一激,激出了悍勇凶性。 “唯死战!” “唯死战!” “唯死战!” 一个个拱手抱拳,呼喝声震动了整座大殿。 群臣之中的子启,微微低头。 ..... 求推荐票,求打赏,加更中... 正文 39.我就不信你能看出什么章法(加更2/3) 人群中的子启,心中暗叹,果然纣王早已计划好一切。 激将法用的如此水到渠成,自己落入陷阱。 这等激将法一出,武将必定死战,历数夏商,还没有哪个君王不战而逃,就是那夏桀,也是力战不敌后才逃亡。 可子启仍旧很坚定。 逆天而行,终归会失败的。 崇黑虎以及城外叛军,不过是掩饰。 自己与雷开等人手中在朝歌城内的兵马,才是真正杀招。 只要纣王误以为叛军只在城外,将兵马分散到朝歌四门,王宫守备必然空虚。 到时候,便能一举攻下王宫。 擒贼先擒王。 而后诸侯抵达朝歌,自己已经除掉了纣王。 到时候拿出先王遗诏,便能名正言顺坐上王位,想来也有不少对天命之论感到反感的诸侯赞同自己。 子启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弟,虽有计谋,但真的是太理想化太天真了。 他又怎么不知道天命与王权对立?可想让王权大于天命,绝不是一朝之功。 如果是一个手段激进的君王,倒是有可能做到,可纣王....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明明知道线索,却不上府邸抓人,只是以烽火将贼人逼出。 即使有造反的想法,只要没有实施,就留有余地。 纣王太天真太仁慈了啊!这可是反贼啊! 以为这样,贼人就会感恩戴德,不再起反心吗? 子启暗中摇头。 太过善良又是个理想主义,这样的君王根本无法成事。 上首的子受看着群情激愤的武将们,有点懵。 别死战啊! 别人造反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推翻我吗? 推翻我,不就是对我不满,觉得我是个昏君吗! 大家一起跑路,将士不用战死沙场,反贼造反成功,自己又赚了昏庸值,这不是一箭三雕吗! 可.... 望着愤慨的武将们,子受觉得自己根本阻止不了他们。 不过他还有办法。 如果战败了呢? 战败了不就可以名正言顺一起跑路了? 你们死战,也不妨碍跑路啊! 子受看向鲁雄。 关键就在这个人身上,其人乃名将,有资历,是朝歌中唯一能统帅大宗兵马的将军,就像定海神针一样。 只要想个办法拖住他,耽误出兵时机,等出兵的时候,叛军已经打进朝歌,那肯定只有一起跑路了。 有办法了。 “孤深知鲁将军之忠勇,且随孤往宫中一行,有要事相商。” 说着,就先回到了宫中。 子启心里猛地一沉,纣王果然早有安排! 连朝中有人是叛军耳目都已经知道了,特意将鲁雄叫去宫中,面授机宜。 难办了。 但他必须继续下去。 ........... 子受先将寝宫清理了一便,原本在这里和他下棋的黄贵妃不见了,估计是回西宫了,正好,那个整天不安分的妹子在,还得让鲁雄暂避,另找地方。 鲁雄来见,子受将之迎入寝宫,偌大的宫中只有他们两人。 子受取出一物,道:“鲁卿,可知此为何物?” “这...恕臣下愚钝,不知。” “此乃围棋.....” 子受向鲁雄解释着围棋的规则,为了拖延时间,耽误战机,每一条都解释的很详细。 鲁雄心里很急,但听着听着,便静下心来。 当听到围棋的输赢在于占地与吃子时,茅塞顿开。 这不就是行军打仗吗?黑白子便是两军,哪方存活的士兵多,哪方占据的地盘大,哪方就是胜利者。 大王必是想用这围棋,来教导自己如何在朝歌布局。 看到鲁雄的表情,子受知道他肯定想多了。 不过这很正常,围棋本就很容易和行军打仗联系起来,古人喜欢下围棋,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某种程度上来讲,的确能培养出大局观。 想多了正好,以此为由让鲁雄以为自己是在以围棋教导他该如何布局,鲁雄便不会抗拒,这样就更能拖延时间啦! 子受邀鲁雄手谈一局,鲁雄因为误会,欣然接受。 下着下着,鲁雄愈发觉得围棋很讲究,任何一方的一时得失,都很关键,如同战场一般,瞬息万变,是大意失子损兵折将,还是诱敌深入,断其气阻其粮草..... 每一次落子,都有章法。 只是.... 鲁雄抬头,看着认真下棋的子受。 为何大王下的毫无章法,就好似新手一样? 我也没从中看出任何布局安排啊?! 不可能啊!此棋乃大王发明,怎么可能不会下? 子受发现鲁雄在看自己,愈发淡定。 自己围棋水平连路边摆棋摊的都不如,路边棋摊好歹还能忽悠几个人呢! 不过他就是要这种效果,你能从臭棋篓子手里看出什么章法? 而且我的确是很认真在下,就是赢不了而已!绝不会发生意外! 第一局,鲁雄胜了;第二局,鲁雄又胜了;第三局,还是鲁雄胜了。 每一次都是子受大败。 鲁雄怕他面上挂不住,说道:“大王....大王棋艺高明,这样让我......” “不,不,胜败乃兵家常事,围棋不过小道尔,今日不谈这个,等将军得胜归来,我们再下几局。” 子受送鲁雄出宫,这下少不得昏君耽误战机的污点了。 鲁雄云里雾里的往军营走去,面色有些差。 他根本没从对局中看出任何命令,就这样浪费了三局的时间,耽误了战机? 可.... 纣王会这样吗? 走在路上,鲁雄越想,越不对劲。 偶然间想到那句“胜败乃兵家常事”后,幡然明悟。 “胜败!王命不在过程,而在结果!” “棋盘如战场,我若是连败,必然锐气尽失,而大王让我连胜三局,便是为我鼓气,提升信心,携着连胜的气势,领兵得胜!” “而毫无章法的下棋方式,则是让我不必束手束脚,自行发挥,同时暗示我不必担忧,此战必胜!为将者,莫过如此,大王圣明!” 鲁雄浑身气势顿时提升了几分,自信心爆棚,这就是大王的深意啊! 很快,他便来到了军营。 可他发现,兵马已经整顿完毕,正有一人在点将。 这不对! 朝中有资格命令大部兵马的,似乎只有我啊! 营中又是何人?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40.黄门女将 “贼人率大军攻打朝歌,气焰嚣张,如果坚守不出,只会助长贼子气焰,我大商至今已有六百余年,昔日成汤太祖玄鸟托生,纵横天下横扫夏桀,我辈岂惧区区反贼!” 这声音,竟是个女声? 鲁雄又走了几步,却见到一个女将身穿红甲,举手投足之间,金革之声交加。 这是...西宫的黄娘娘? 鲁雄与黄飞虎相交莫逆,自然认识其妹。 黄贵妃名飞莺,出身将门,自幼便习武,性格颇为豪放,当年鲁雄还教过她几手。 木兰辞能让黄飞虎瞬间改变立场,黄飞莺在其中起到了不小作用,她本就想当个如妇好、木兰一样的女将军。 黄飞莺环顾周围众人,停顿了一下,厉声道: “大军全部开出四门之外,列阵迎敌!” 众将无声。 一个妃子自然无法命令他们,但这黄妃手上,有纣王的玉佩,玄鸟玉佩,见佩如见人。 再加上其兄黄飞虎又是镇国武成王,现在虽然在喝西北风,但仍在军中有不小影响力。 偏偏能制衡黄飞莺的鲁雄不在,自然是她说什么,众将就做什么。 反正大商女子带兵又不是第一次,纣王又题过诗,极有可能将大军交给黄贵妃掌管。 毕竟出现了反贼,谁又敢保证朝中大臣全都是忠臣呢? 相较之下,枕边人更可信,而且黄家世代忠义,这点也有所保证。 黄飞莺接着道: “八百御林军巡查城内,但凡查到有盔甲军士不出城作战者,斩!” 此言一出,众将皆惊,万万没想到一女流竟然如此果断,军令之严,倒是颇有其兄风格。 也许,我大商又多一妇好? 还没等他们喘过气来,黄飞莺那英气又带着豪迈的声音再次响起,开始点将: “四方门为朝歌门户,现分派诸将支援,如有丢失者,斩!” “北门,徐盖!” “东门,晁田!” “西门,晁雷!” 她停了下来。 这不是一个寻常的停顿,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还有一个门她没有说,这个门就是南门。 根据四城守将传来的情报,叛军主要陈兵在南门,一旦开战,必然是最为激烈的战场。 贼军势大,这里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众人并没有等待多久,因为黄飞莺很快就说出了支援北门的将领: “南门,黄飞莺!” 众将一愣,这谁啊?军中没这人啊! 片刻后,他们才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那个红甲女将。 飞虎和飞莺,这黄飞莺不会就是娘娘吧? 鲁雄本来站在一边,还在心里感叹女将不可轻视,黄飞莺的每道指令,都恰到好处。 最绝的便是让大军支援四门,主动迎敌。 寻常将领绝不会如此冒进,只会保守行动龟缩防守。 但只有鲁雄这等军中老将清楚,贼人突然反叛,数目未知,所在未知,有无援军亦是不知,将士们心中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兵,在于势。 只有主动出击列阵迎敌,才是最好的选择,既能提升士气,又能一探虚实。 这也是刚才纣王以围棋暗示的核心观点,士兵要有锐气,以势压敌。 可在鲁雄听到黄飞莺要亲领大军去贼子最多的南门,当即喊了起来: “不可,娘娘不可!南门自有我领军支援!” 黄飞莺见鲁雄来了,也没有改口,只是道:“鲁将军可随我一同往南门迎敌。” “不可,不可啊!”鲁雄急忙道:“娘娘尊贵之躯.....” 还不等鲁雄说完,黄飞莺就拔剑出鞘,寒光洌冽:“治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国者,妇女与有责焉矣!” 鲁雄先是一愣,随后那因年老而稍稍有些佝偻的脊背,挺得笔直。 治理国家,是君王和臣子的事,可保卫国家,是所有人,包括妇女的事啊! 鲁雄抱拳:“自护卫娘娘左右!” 黄飞莺高举宝剑: “凡城中将士,必英勇杀敌,战端一开,即为死战之时!” “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斩!” “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斩!” “敢违军令者,斩!” 听到这杀气腾腾的话,众人仿佛不认识这个正在说话的娘娘了。 这是后宫的妃子吗? 也是。 君王敢说出不敬天的逆天之言,他的妃子又岂会是普通人? 此刻的黄飞莺,手腕有些抖,但她格外坚定。 黄飞莺自幼得家中教导,熟知兵法,知道这时候需要一个人站出来鼓舞士气,朝歌商军,需要一个主心骨。 这个人最好应该是纣王,但纣王不能,再次是闻仲或是黄飞虎,可他们一个在北海一个在冀州。 鲁雄资历与能力都足够,足以统帅全军,但身份上还是差了一些,不够尊贵。 这时,黄飞莺便站了出来,她适合。 这套红甲,是当年入宫时专人打造,她一直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穿上,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她真的毫无畏惧吗? 她当然畏惧过,黄飞莺只是后宫妃子,虽然出身将门,熟读兵书自幼习武,但她并不是武将,没有指挥过战争,没有杀过人。 近日里,做的最多的事,是和纣王下棋。 可她还是站了出来。 中宫姜王后雍容华贵,贤良淑德,将后宫事宜处理的井井有条。 寿仙宫苏妃,美若天仙,懂得纣王心意。 自己有什么优点呢? 大概是在棋盘上将纣王杀得片子不留,平日里也颇为胡闹,纣王选秀分到西宫的秀女,都被她勒令习武,练成了女兵。 大概现在就是她能为大商、为纣王付出的唯一时刻了。 幼时她就曾立志做一个像妇好那样的人,无论寒暑,舞枪弄棒,不曾放弃,进入宫中后,她觉得自己离妇好更近了一些。 可后来后悔了,宫中太闷,又不能随意出宫,甚至多次想过,自己这喜动不喜静的性格、舞枪弄棒的爱好,如果不是黄飞虎之妹,恐怕早就被废黜了。 再后来,她听到了女娲宫题诗。 治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国者,妇女与有责焉。 “将有不战,战必胜!”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41.朝歌保卫战 朝歌南郊。 鼓角高鸣,冀州军列阵,鼓行而出。 苏护在众将的簇拥下,一脸肃然走到阵前。 他面无表情的举起宝剑,中军的郑伦挥动旗帜,旗帜上并不是“冀州”或是“苏”,而是“商”。 殷商的“商”。 士兵们有些紧张,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已经有探马来报,贼人势大,朝歌南门都快被攻下了。 纣王做了很多让人心生怨言的事,尤其是引得非议的天命之论。 可抵触天命之论的,多是贵族。 至于普通平民百姓呢? 他们是祭品。 人牲,人殉,人祭。 有的是把活人洗洗直接埋了,有的是祭祀时杀了人然后放入器皿里煮,或是把小孩煮了供养上天,也有在墓道门口码上一排人头。 花样繁多,想象力无限,这就是敬天尊天命的贵族们。 还有更不能接受的,贵族们修缮建筑时,不杀几个人都不像话,要将人埋在地基里,祈求建筑稳固。 甚至还流传到了日本,人柱力就是取名于这种行为。 自武乙囊血射天起,王族就不怎么遵从这样些行为,认为这是错误的,却被仍沿用陋习的诸侯贵族们,当成了不敬天。 这一刻安静得有些窒息。 苏护并没有立即下令支援,他纵马至阵前,剑指朝歌,厉声道:“诸位将士!四十五年前,先王武乙囊血射天,征伐西夷......” 苏护的话被大嗓门的苏全忠重复,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将士们都吃了一惊,不知道为什么苏护突然提起“暴虐”的武乙。 “世人传先王因晴天霹雳,雷击而死,却不知先王行迹泄露,大军被西夷围困。” 苏护仍旧面无表情,四十五年前,他还是个孩子,这些都是从父亲那儿听来的。 “有百骑突围求援,然无一诸侯应答,等我冀州收到消息时,先王已然战死……” “本侯昨夜梦到先王,知我冀州侯一脉忠勇,过不在我等,今日,纣王不尊天命,废天子号以人王相称,继先王未竟之业,弃人牲,简祭祀,却有反贼谋逆!” “四十五年前,我冀州没能为先王解围.....” 苏护哽咽着,剑指朝歌,厉声喝道:“今天,冀州军来了!诸将士与我,入朝歌勤王!” 大多诸侯贵族,都是敬天命的。 苏护有些不一样,他老爹出身平民,立了战功才获封冀州侯,所以他小时候没经过多少贵族教育,养成了个一点就燃的火爆脾气。 不过也正因此,他更知道平民在尊天命的贵族中代表着什么。 冀州将士被苏护激得热血沸腾,士兵多是出身平民,这些他们又怎么不知道? 这么多年,他们没有反抗,也没有力量反抗,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有一个王将不敬天的言论说出来后,也许很多人因为惯性思维没有反应过来,觉得他怎么这样,这都是天命,都是上天规定的,这种行为是大不敬。 可终会发现,原来这才是对的。 只有负责传话的苏全忠摸不着头脑。 父亲昨夜不是担心追着他们而来的闻仲大军抢了勤王功劳一夜未睡吗? 没睡觉又是怎么做的梦? 可他不敢说,说了又要挨骂。 .......... 朝歌南门。 崇黑虎亲领大军攻打南门,他原本以为,只要趁夜兵临城下,就会不战而胜,可当他来到门下,不仅被夜巡的南门守将发现,还遭到了顽强抵抗。 黄飞虎虽走,但夜巡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现在南门守将周纪善用一把大斧,舞的虎虎生风,单从气势上,不落下风。 可从人数上来看,根本没得打。 打了一阵子,崇黑虎就让铁嘴神鹰飞到空中,啄了周纪双目。 失了主将指挥的守军,虽然又坚持了一阵,可很快还是兵败如山倒。 贼军破了南门。 还没进门,就有一小队人马来到大军前方。 数量不多,也就十来个。 当先一将乃崇侯虎之子,崇应彪。 这是一名纨绔子弟最后的固执。 他出身贵族,也敬过天命。 可天到底给了他什么? 什么也没有。 反倒是不敬天的纣王,为他扛下了强抢妲己的过失。 后来父亲崇侯虎跟他说了很多,他渐渐明白,纣王到底做了什么。 以一己之力避免诸侯兵戈相见,这是怎样的君王? 而今天,父亲兵权被夺,他选择报恩。 虽是一不学无术的纨绔,却也知道最简单的恩义。 崇应彪横刀立马,大喊道:“我乃崇应彪,北伯侯之属,当放下兵器,与我共奸叛贼!” 随后,就带着十几名家将,睁着发红的眼睛,迎向城门。 所幸城门不宽,能过者不多,即使立即被叛军围住,也能勉强支撑一阵。 可终归只有十几人,望着身边家将一个个倒下去,崇应彪觉得,今天自己大概是死在这里了。 早知道就不该什么热血上涌带着人冲出来,学着老爹找个地方躲起来多好,反正根据老爹的说法,这都是纣王的计策,输不了。 崇应彪现在就是后悔,我逞啥能啊! 别人不知道我崇应彪是个什么玩意,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他看了看后面,好像退不出去了。 不过.... 他又看到了一支兵马从城中而出。 为首一人身着红甲,看样貌还是女将?不认识。 旁边的是老将鲁雄,这个认识。 有救了有救了! 崇应彪扯着嗓子喊道:“鲁将军,我乃北伯侯之子,速速救我!” 没人理他。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一群士兵喊着口号,在那女将的带领下从崇应彪身边经过,冲出南门,堵住了叛军前进的道路。 崇黑虎皱眉,城内的援军竟然支援的这么快,而且气势很盛。 兵在于势,他们已经打了一阵子,死了些人,士气早就衰落了,对方兵锋正盛。 这时候理应退出城门,继续野战。 后方又传来喊声,一持着方天戟的大汉怒吼着: “诸将士与我,入朝歌勤王!” 这不是冀州苏全忠吗? 勤王?你爹不是题反诗要造反吗? 崇黑虎懵圈了,大队冀州兵马在他们后面出现,切断了退路。 被包饺子了,两支兵马相加,已经多过了己方,就算会些道术,也不可能逆转战局。 崇黑虎一拍座下火眼金睛兽就溜,反正他的兵马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而且他并不是完全和子启一路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朝歌更为混乱,削弱商王声名,成与不成,无关紧要。 而这时,朝歌城内突然窜起火焰。 苏护与黄飞莺均是心头一紧。 那是王宫所在。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42.过午门者,死(加更3/3) “启禀大王!城内突然有一股叛军,正朝午门行进!” 子受一惊,城里还有叛军? 我早就说应该直接跑啊! 现在跑都来不及了! “你且退去,自行藏匿。”子受屏退来人,仔细思考,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自己要当昏君,首先时间跨度得足够,不然四个月结算日期都没到就给人咔嚓了,系统都救不了。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一切的前提条件,都建立在自身安全上,之前会对群臣的劝谏妥协,也是出于此,不然做的太过分了,强行行废立之事,系统肯定就不生效了。 问题在于,自身安全和昏君,处在对立面,哪个昏君都能好好在位几十年呢? 不容易啊! 早前他会期待苏护造反,那是因为看过演义,演义里苏护能力太差,造反失败,而现实中即使造反成功了,也有办法让苏护困守冀州一地,当个稳定提供昏庸值的工具人,而不会有多少危险。 可这次造反不同,万一没弄好,自己就凉了。 子受想明白了,想当个长久的昏君,不能做的太过,昏庸值是好,但不能太贪,把人逼反太危险,得徐徐图之,最好还能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也许一次结算只能收获几十、几百点,但慢慢累积下来,肯定绰绰有余。 子受决定,度过这次危险后,就做一个详细的计划,不能再想什么就是什么,昏君,也得当的有条有理,才能长久。 至于现在嘛..... 他调来一直守在宫中的三百名近卫,然后带着人往午门走去。 午门的叛军看到纣王,便大声呼喝道: “上啊!” “抓住昏君!” “以正大商社稷!” 盔甲兵器的碰撞声,蠢蠢欲动的脚步声,震耳欲聋地叫喊声。 三百名近卫心里都有些发憷,这得多少人啊? “看我生擒了那昏君!” 叛军将领雷开身边的亲弟雷关自信心爆棚,赤手空拳就冲向纣王,不过三百零一个人,怎么能和大军相比? 子受眯了一下眼睛,然后猛然伸手一推! 雷关本就是冲着他来的,也没觉得这一推有多大力量,就没避开。 看上去并没有多重,好像就是前面有什么东西挡路,要把它推开一样。 可是,雷关脸色剧变! 咔嚓! 骨头节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后就飞了出去,只是一推,而已。 全场都静了。 没有一个声音。 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猛然想起了纣王还未登位时,托梁换柱的勇名。 说是万人敌,也不为过。 子受对自己的力气早有感触,此前推门都差点把崇应彪府邸给推成了平地,虽说是豆腐渣工程,但力气着实恐怖。 他好像根本看不见叛军一般,轻轻理了理袖袍的褶皱,悠然踱步走向一边,在众人狐疑的注视下,抱住了一根梁柱。 叛军一怔。 干什么? 这昏君要干什么? 梁柱和屋顶土地摩擦,发出呲呲的声响,让人鸡皮疙瘩直起。 然后,长达数米的实木柱子,便被子受给搬了出来。 一扔。 落在地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 叛军们一愣一愣的,咽了咽口水。 子受继续,第二根、第三根.... 很快,堆积起来的梁柱就把午门给挡住了。 人影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子受略微沙哑的声音道:“过午门者,死。” 无比坚定! 毫无犹疑! 过午门者死! 叛军还真的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会儿,脚步都条件反射地止住。 这时,子受小声对身边的近卫吩咐道: “尔等分四路,护住中宫、西宫、寿仙宫、庆馨宫。” 一名近卫怔道:“大王……” 子受甩了甩袖袍:“速去。” 又有近卫不甘道:“大王!” “保护好后宫妃子。”子受平静道:“不过乱臣贼子尔,不足为据。” 近卫急了:“大王,敌酋众多!” 子受摇头大笑:“孤观之,不过插标卖首之辈尔。” 近卫又道:“贼子势大!” 子受仍是没有任何动摇,道:“速速回宫,若是妃子有恙,提头来见!” 一个个肥头大耳的近卫虎目含泪,再三叩首:“大王不可!大王不可啊!” 甚至还有人试图将子受抱起,强行带走,就是没抱动。 子受大声喝道:“全都走!孤一人足矣!” 这世上只有大王对他们好啊! 亲手训练,好酒好肉,现在更是只让他们护住后宫,他们又如何不知,自己等人一旦在此开战,必会全军覆没呢? 近卫们牙都快咬碎了,艰难转身,往宫里走去。 梁柱对面的叛军听到了脚步声。 近卫们的霸王步步和训练有序的士兵不同,很杂乱,所以很好辨认。 雷开纳闷,纣王让近卫都回宫,自己一个人留下对付叛军? 按照对面传来的对话声来看,的确是这样的。 这么猛? 也是,纣王单臂有九牛之力,力能抗鼎托梁换柱,在午门这并不宽敞的地方,没几百个人还真拿不下。 可他们足有数千人啊! 这样一想,还愣什么,直接围上去杀了! 雷开立即命令士兵搬开梁柱,没一会儿就搬开了。 雷开紧张着,手心都留下了汗,接下来,就要与纣王死战,纣王勇武,也许,会死上数百人,夸张一些,数千人也有可能。 但只要干掉昏君,让子启殿下上位,这些牺牲是值得的。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近卫没了,纣王也没了。 “昏君在这里!” 一个小兵指着远处道,纣王竟是从另一边往宫外溜了。 雷开嘴角抽了抽,看了看王宫,又看了看纣王逃跑的方向,做出决定:“追!” 子受正跑着,听到雷开的声音,顿时安下心。 这群人都是步兵,无马,一时半会追不上自己。 正面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当我傻啊! 虽说演义里纣王曾在诸侯围攻中一打三十降临,还弄死了好几个,现在更是磕过系统出品的丹药,变成纣王plus,但顶不住对面人真的多! 所以,果断逃跑才是明智之选。 吸引叛军追击自己,这样叛军不会进入宫中,三宫后妃也得以保全。 叛军不可能分兵,谁都知道擒获贼首才是最大功劳,谁愿意攻打有近卫守护的后宫? 近卫虽然只有三百,但一个个肥头大耳,在这个人们都吃不太饱的年代,肚子越大武力越强越有震慑力。 只要拖到凌晨系统结算,用叛军造反以及进来市井中骂名带来的昏庸值换点装备,大概率能解决掉他们。 盘古斧东风系列换不出来,清杂兵的总能行吧!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加更完毕,发一个小总结 最近习惯咸鱼了,手速慢下来好多,以前一天两万都能,现在勉强一天三更,加更都得分成三天,感到愧疚。 这本书成绩还可以,就是每天得花几个小时和人解释纣不是谥号以及大堆问题,烦的自闭,现在算是想开了,我写的又不是历史,不管了,总不能给自己找不自在,这本书本就是轻松娱乐向的,开心,才能写得欢乐一点。 大家有意见可以提,只要不是杠精,我相当喜欢看书评,没事都能在后台刷半天,本章说要是少了都会想是不是剧情不抓人,是不是写崩了,只要发出来,我肯定能看到。 目前累计打赏三万四千九百起点币,每万赏加更,这个在粉丝数破百前都有效。 感谢幸福不会来15000赏。 感谢BPM37093M、聋子瞎咯、山水有琳3000赏。 感谢wu修宇2100赏。 感谢17锦1000赏。 感谢书友20190924002437279、我要萝莉女友、月3704、书友20171001215433868、广陵观涛、小宝在睡、书友140208232705908、风灼夏、唯小轩等500赏。 感谢羊氵釜300赏 感谢梦想灬、战颜灬写歌、地狱使者丨杀、十六翼夜魔、K13堂等200赏。 感谢疯狂范海辛、书友20191002132436441、我才是小路子、不将就Ds、阿拉丁神灯灯神、我是皮皮鸡、芦童、书友20171214205457503、玲珑骰子z、北大物理系的小弱鸡、霖雁、书友20170310230353399、书友20170310122630004、文武双败、主神3000、超鬼的污神、金泰耎的果达、梦之情缘、书友140904095105109、小组长在此、脉脉此情谁诉等朋友的打赏。 请大家继续支持! 如果发现感谢名单里id打错了,请不要打我,因为每个字都是手打,实乃人间真情。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43.我是谁 殷破败叼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茅草,坐在自家大院的石阶上。 外头早已没有人,因为突然来到的叛乱,人们都躲回了家中,惶惶不可终日。 殷破败在思考一个问题。 我是谁? 现在连天子号都废了,天子近卫越发名不副实。 也许大王早就忘记了我吧? 家有余财,又有功劳,从他这一辈起,也算是个小贵族了。 来日娶妻生子,孩子以后定能有个不错的前途。 可.... 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吗? 摸了摸身上的布衣,轻飘飘的,比甲胄轻多了。 半年过去了,还是有些不习惯。 回忆起宫里训练的日子,吃饭喝水都不曾脱下甲胄。 全是新打造的青铜胄和革甲,据大王所说,是为了让甲胄配得上他们的身份,因为他们是近卫,代表着王。 一开始还觉得很不方便,太亮了。 他们的步子本就抢眼,再加上亮闪闪的甲胄,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后来成了习惯,在北海的战事中,如果不是这幅甲胄,就死了。 仔细想想,哪是什么为了王的形象,又有哪个君王会特意打造这种与众不同格外引人注意的甲胄呢? 不过是让他们的生命多一重保证罢了。 那副甲胄,在哪里来着? 殷破败把茅草吐到地上,站起身,回到屋子里,拿出那副胸口有凹陷的甲胄。 从解甲归田以来,再没有穿过。 殷破败在甲胄上摸索着,手指又粗了些,但感觉还是那么熟悉,胄的顶部还有铜管,用于安插象征勇敢威猛的鹖鸟羽毛等续饰。 熟练的穿上,诶,已经有些小了。 最近吃的又多了些,想来其他兄弟们也都是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太容易发福。 殷破败整了整头盔,甲胄是穿上了,但是没兵器。 解甲归田的时候兵器都给没收了。 殷破败想了想,把牛身上的青铜犁拿上。 无论是牛,还是这青铜犁,普通百姓家都用不起,他家能有,都是托了战功的福。 现在,他又要去建功了。 王宫的火那么大,留在宫里的近卫能行吗? 殷破败甲胄在身,拖着犁,模样有些怪,刚出门,他就看到了隔壁的兄弟。 竟也是这幅打扮,只是手上的东西不一样,拿的是畚箕。 殷破败瓮声瓮气道:“王大,你相信天命吗?” 拿畚箕的王大摇头,道:“我们是天...人王近卫,只相信大王。” “我也是。”又有几个门开了。 走出来举着不同农具的退役近卫。 他们的共同点是,发福不少,甲胄显小。 从北海活下来的三十多个近卫,一个没缺,早上吃坏肚子的近卫也步履虚浮的来了。 子受的洗脑很成功,没多少训练,好酒好肉伺候着,几个月只喊一句话,那句话就和霸王步一样烙在了骨子里,但他不知道,这更是一辈子的忠诚。 “自成为近卫以来,我们还从没有保护过大王啊!” 有人发出这样的感慨。 他们在北海救了飞廉是没错,可近卫所保护的,理应是当今纣王。 “殷护卫,这捆无心菜送你,算了,这车都送你,一会儿给你送家里去。”一个老妇人小心翼翼打开门,伸出手,递过一把无心菜,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收了回去。 门缝开得更大了,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孩子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根扫帚:“殷护卫,你们要去王宫吗?我也要去。” 老妇人拉了拉小孩,又叹了口气。 这房子还是殷护卫修缮的呢。 又有一扇门打开,一个魁梧男子走出来,手上拿着根杵臼:“你这婆娘,别拦我,如果不是殷护卫,刚才我在市集就被叛军打死了!我不知道纣王好不好,我知道殷护卫很好!” 殷破败的队伍渐渐变长了。 自他们回归乡里,便在不断对百姓施恩。 有把力气又热心肠,还有钱财,更有战功保证人品,谁家有点事,都喜欢找他们解决。 现在感念他们好的百姓,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也是不小的数目。 殷破败继续往王宫走去,突然发现叛军离了王宫,往北边跑了。 虽然不明白,但叛军所在便是他所在,又继续往北边追去了。 ............. 子受正在跑路,然而刚出宫,他就遇到了从另一边追出来的妲己,只好拉着妲己也一起跑。 他的目标是北门,北边有烽火台,道路狭窄只供一人穿行,躲到烽火台里头,最多也就同时面对三五个叛军,那还不是一拳一个? 撑到昏庸值结算,一梭子子弹扫没一排人。 很快,子受就来到了烽火台。 这时北门守将和敌军都不在,大概是看到王宫起火转而去支援,后宫妃子应该更安全了。 子受一人在烽火台上挡着敌军,和计划一样,三五个人连近身都做不到,如果开个体力无限挂,他都能卡着地形把这只叛军全歼了。 可惜开不得。 雷开有些急,刚才经过北门时,己方的尸体更多,北门显然守住了,那么除了南门以外的三门,应该都能守住,如果自己这边搞不定纣王,等那些将士来支援,一切都完了。 雷开喊了起来:“无道昏君,速速就缚,若你下得烽火台,我便作保保你身后妖妃一命!” 子受不言,继续对敌,其实对敌也很简单,就是一推,反正没哪个普通士兵能挡住自己的怪力,运气好砸下去还能砸到不少人。 倒是他身后的妲己说话了:“纣王乃人中豪杰,万臣之君,万民之主,又岂是你一区区叛将能够评论?” 雷开皱眉,不管了,抓不到活的就弄死算了:“全军退下,点火!” 子受色变,烽火台虽有对敌优势,但没有退路,一旦火攻,只要守住外围,他根本跑不掉。 本以为对方不会这么急切,只要拖到凌晨就万事大吉,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没耐心。 早知道就假模假样挨几刀,装成一副快不行的样子,应该还能再拖一会儿。 火已经点燃了。 一缕轻烟飘到了妲己面前,妲己抿紧了唇,双手绞着手指,垂着头,道: “臣妾有一事隐瞒大王多时.....”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44:臣.....救驾来迟 “臣妾有一事隐瞒大王多时.....” 子受一瞬间闪过十七八个念头,如临大敌。 妲己吞吞吐吐道:“臣妾...乃千年修行的九尾白狐,这便灭了叛军,送大王回宫。” 她已经决定了,不惜暴露自己是妖怪,也要保纣王无恙。 至于之后会怎样? 不管了。 “孤早就知道了。”子受沉声道:“爱妃静待便是,叛军不足为虑。” 云中子一直在朝歌逗留,可能他就在等这一刻,妲己一旦出手,云中子肯定也会出手除妖,妖形毕露,任谁也不能说他个不是。 子受怎么能让云中子除掉最稳定的昏庸值来源? 满朝文武都是忠臣,成天勤理政事矜矜业业给自己添乱,只有妖怪最让人放心,而且还那么漂亮。 决不能让妲己有事,而且距离昏庸值结算,已经没多久了,火烧上来之前,一定能解决。 至于出了什么意外,实在不行了,那到时候再说。 “大王....” “无需多言,叛军要杀的是孤,反的是孤,要战,也是孤来战,你没有资格。” 子受将妲己死死拦在身后,自己有系统还是人王,连个妹子都护不住,丢不丢人? 这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怼三清怼鸿钧? 还不如像演义里的纣王一样当个傀儡工具人呢! 熊熊燃烧的烈火,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燃烧声,烽火台在烈火的包围下,显得毫无反抗之力。 渐渐地,脚底都能感到一丝灼热。 黑烟也升腾起来,冲的老高。 雷开亲自领着精锐,守在一处通道下。 这是仅剩一处没有点火的通路,可从烽火台上走下去。 雷开高声道:“昏君,速速就擒,莫非铁了心想尝尝被火烧死的滋味?” 去你的烧死! 子受听着烧死就膈应,演义里纣王就是在鹿台**,烽火台逼格差一点,但也是个台。 子受又想了想,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让雷开放松戒备,不然他把最后一条路也烧了,到时候反杀了也下不去。 于是他努力做出一副气急的样子,放开了声音吼道: “孤有万民,民岂有亡乎?民不亡则孤不亡!” 下头的雷开乐了,夏桀亡国的时候就曾说过“天之有日,犹吾之有民,日有之哉?日亡吾亦亡矣”,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昏君都急眼了,他也放下心,十拿九稳,只等昏君耐不住热,被烟熏得下了烽火台,到时候一拥而上擒之,大事可成。 “民不亡则大王不亡!” 哪来的声音? 雷开往上看去,声音不是从纣王处传来的,台上的纣王这时候还怀抱美人,当真昏庸啊! 他心里只想让火烧得快些。 “民不亡则大王不亡!” 微弱的声音大了些。 “民不亡则大王不亡!” 声音又大了些。 谁啊! 雷开往后方看了去。 看到三十多个身着甲胄的壮汉。 比王宫里见到的近卫,体格更肥硕几分。 步子,也更嚣张几分。 看了就想打。 他们手中只有农具而没有兵器,是之前解甲归田的近卫? 雷开有些懵,不知这些人为何会来此。 这三十多个甲胄在身的近卫,哪怕拿的是农具,也知道他们具是精锐。 抡刀要脂肪提供核心力量,挨刀要脂肪缓冲减震,南征北战需要足够的脂肪支撑体力消耗,而这些,在这群退役近卫的身上都能见到。 说是百战精兵也不为过。 不过雷开并不怎么担心,三十多个人,就算全是精锐,也不可能打得过三千多人,更别说将烽火台上的纣王救下来了。 他只是命令叛军静守,维持阵型,三十多个人还能冲阵不成? 然后,他就看到了在那三十多人后面的近千平民百姓。 这些百姓自然没有近卫们勇武,也无甲胄在身,多是穿着些布衣,有的为了增加防御力,还添了件聊胜于无的蓑衣。 手上拿的就更不堪入目了,近卫们拿的好歹是大件农具,而这些人大多拿这些木棍树枝。 可即便如此,雷开也无法继续淡定下去了。 他忽然明白当初纣王为什么会让立下大功的近卫解甲归田。 原来另有深意! 近卫们帮助百姓、调解纠纷的事迹,他也听过一些,只是没放在心里,没想到竟是为了今天! 这就是民心啊! 跟着近卫勤王的百姓不过千人,在偌大的朝歌城中不过沧海一粟。 可这代表着近卫平日里的行为得到认可,民心向着纣王! 今天是千人,明天也许就是万人、十万人,乃至整个天下! 这才是王。 雷开一时间竟有些羞愧。 他忽然大彻大悟,难怪子启殿下会说纣王早已堪破了他们的反意,这等藏兵于民的计谋,赢取民心的行为,直接让他们的造反失去了大义! 纣王昏庸无道,不可能会有平民百姓支持,可事实相反! 雷开狠下心,杀。 全杀了,他早就无路可退,三十余近卫加上近千平民,分出一千人就能杀干净。 正待他发号施令时,又有一拨人马赶来。 当先是一名红甲女将,英姿飒爽。 雷开知道黄飞莺率军支援南门去了,南门是崇黑虎大军所在,不好对付,她理应被拖住,可为何到了这里? 看将士们的气势,不像是南门失守,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另一支人马给了他答案。 冀州苏护,不是来趁火打劫,是来勤王的。 雷开猛地发现,三支人马将自己包围了。 一瞬间,他明白了,完全明白了,一切都是计谋。 原来他们密谋良久的造反,纣王早就安排的明明白白。 恐怕从府中议事的时候,就被盯上了,这期间纣王一直没有动作,不是没发现,而是在给他们机会。 “哈哈哈哈!!”雷开仰天大笑几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傻。 子受已经在系统面板锁定了要换的东西,此物一出,贼军必灭。 只等昏庸值结算。 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谁在底下吵吵嚷嚷?笑得跟哭似的? 子受伸出头往下看去,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军队。 哎呀,敌人变多了,不过这东西厉害,再多来点人也没事。 这时,一骑而出,对着烽火台拱手。 “臣,冀州苏护救驾来迟,请大王恕罪!” “臣殷破败....” “臣黄飞莺....”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晚上有加更,我还以为能攒存稿... 正文 45.陡生变故(加更) 苏护?这暴脾气不是题了反诗要造反吗?还救驾勤王? 黄飞莺?这谁..噢,西宫黄贵妃,你带兵打仗去了?真把战场当棋盘了? 殷破败?名字不记得,身上甲胄倒是能看出是之前的卸甲近卫,后头跟着一票拿着农具耀武扬威的平民百姓是什么情况? 要你去鱼肉乡里你发展成警察局了?为百姓服务?还民兵队搞群众武装? 看到烽火台下的千军万马,以及风中飘摇的大商旗帜,子受哀莫大于心死。 你们可以来,但能不能别卡时间卡的这么好? 祸不单行! 根据子受的推测,昏庸值评定是取四个月内的最后结果来看。 不管过程如何,只要在结算时间点别人觉得昏庸,那就昏庸,别人觉得英明,那就英明。 而人物占比则根据地位来平衡权重。 朝臣、诸侯占比高,但这一群体数量少,平民百姓占比低,但群体数量多。 想获得巨额昏庸值,就得同时让多个群体认为自己昏庸。 像之前子受靠着不早朝获得昏庸值,是最低效的方法,只是大臣觉得君王有点昏庸懒惰,百姓哪管你早不早朝。 其实结算期内,子受一开始都做的很好,天命之论让贵族觉得他不敬天,怒怼云中子让百姓觉得他侮辱有道真修,烽火戏诸侯让诸侯感到被戏弄。 加上零零散散的市井骂名,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能获得很大一笔昏庸值。 虽说发生了点小意外,真的有人造反。 不过那时候子受觉得只是最后的烽火戏诸侯失败了,前面的其他事情还能弥补。 百姓和贵族肯定还是觉得他昏庸的,到结算时仍旧有不错的收获。 可问题在于,苏护来了,殷破败来了。 苏护一来,流言不攻自破,什么纣王险些逼死妲己,通通是假的。 苏护那暴脾气全朝歌都知道,纣王真要做了那种事,他还会第一个冲进朝歌勤王? 冀州可不是离朝歌最近的诸侯封地啊! 可见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殷破败问题就更大了,直接带着百姓来支援自己,都做到这个地步了,百姓还会觉得自己昏庸? 这下完了,在百姓眼里自己肯定成了个不惜以自己为诱饵,扫清朝中贼子的明君。 至于天命之论,还得靠时间慢慢发酵。 比如莫名其妙被雷劈了,遭到天谴,那些诸侯才会认定自己是个昏君,现在虽然也能提供一点昏庸值,但并不多,也就换几颗丹药当糖豆吃吃。 子受早已关了系统面板,他甚至都已经不敢去估算结算时间,因为越想,就越绝望。 四个月啊!又浪费了四个月! 他很想让底下的人快点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别说这些人能不能理解命令,就算他们带着兵马走了,也不可能瞬间逆转百姓的看法,而且他没昏庸值,处理不了剩下的叛军。 子受终于明白了历朝历代君王们的身不由己。 当昏君都已经这么困难了,当明君肯定更难吧! 站在烽火台上,怀中抱着妲己,子受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幸好他足够坚强,为人君者不可轻易哭泣。 除非哭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昏庸。 他怀中的妲己目光中闪烁的崇拜。 妲己觉得很庆幸,庆幸遇到了这样的纣王,有力敌叛军的勇武,也有掌握一切的智慧。 她越来越不相信女娲所说的成汤基业只剩二十八年气运,有着这样雄才大略的君王,哪怕一时有乌云遮蔽天空,他也会像太阳一样,光芒太盛,终究照出个云开见日。 就在子受努力给自己打气,准备重提信心的时候,远方传来了呼喝声。 “杀呀!” 还有人? 有完没完啊! 诶?好像有点不一样? 约莫七千人左右,身无片甲但都配置着刀剑,从北门外郊野冲来后,就和冀州军杀在了一起。 叛军? 子受有些疑惑,雷开带领的是他原本掌握的兵,没有多余,而崇黑虎手上的曹州兵马和北伯侯兵马应该都败了,不然黄贵妃和鲁雄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这些叛军是哪里来的呢? 妲己幽幽的声音传来:“大王,这些贼人应该是黄花山上的山贼。” 叛军还勾结了山贼? 还真是准备万全。 子受回忆了一下,演义里也提过黄花山山贼,里头似乎有人略懂道法。 好像麻烦了。 无论是苏护还是殷破败,在凡人里都算得上武艺拔群,但对付会术法的奇人异士,很吃亏。 贼首邓忠青面红发巨口獠牙,一柄开山斧到处乱砸,力大无穷勇猛异常,好在苏全忠表现出色,一人一戟甚至略占上风。 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比如那个肋生双翅飞在天上拿着锤钻无可阻挡的老二辛环。 分明就是个低配雷震子,锤钻迎面相交,便能带走一条人命,偏偏还能飞,根本打不着。 老三张节使一杆长枪,殷破败提着青铜犁对敌,吃了武器亏,幸好他体重大,底盘扎实,能死战不退。 老四陶荣最过分,祭出了法宝聚风幡,一旦摇动霎时间飞砂走石,播土扬尘,天昏地暗,不少士兵都被迷了眼。 连带着山贼与雷开所部的叛军士气都被提起来了。 主将越猛,士气越高昂。 “爱妃且暂留台上,孤去去就回。” 子受叮嘱妲己后,便下了烽火台。 昏庸值肯定结算不了多少,没能力一口气扫平叛军,又有山贼突袭,战事不利,很危险。 这些人打乱了子受的全部计划,现在他没办法,也没工夫管昏庸值的事情,先得把叛军摆平,安然度过这次叛乱。 刚才恢复了些体力,自己又力大无穷以一敌百,肯定能影响战局,看到大王都如此奋勇,士兵们士气也会回升,能减少他们的压力。 最起码,也能少死些人。 虽说是刻意在当昏君,但子受到底还是个正常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将士们为了保护自己而倒下。 反正结算时间都过了,接下来的四个月努力昏回去就好。 “孤当与尔等同战,同袍同泽同捐躯!” ..... 求打赏,求推荐票 正文 46:烽火镇诸侯 “大王至圣,犹死战,吾等何人,岂能更惜身命?” 自从子受加入混战后,商军这边便个个不惜性命悍不畏死的冲杀。 士兵不是瞎子,他们看得见。 纣王明明可以在烽火台上搂着美人看他们生死搏命,但没有,而是踏着烧得滚烫的石路,下到地面,与将士同战。 说一百句鼓舞士气话,也不比得亲上战场。 殷破败觉得自己更有力量了,虽然因为体积过大,目标太明显,面对的敌军最多,但他不怕。 我们的王就在身边同战,有什么后退的理由呢? 看着纣王英勇的身姿,殷破败作为曾经的近卫,有种说不出的荣耀感。 只有子受自己知道,在这英勇身姿下的无可奈何。 子受看着一个个打了鸡血的将士,心如刀割。 今夜在这群将士中留下的印象,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淡去,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这个局面,简直是满盘皆输。 古代就是这样的,在士兵们看来,纣王无比尊贵,却愿意和他们同袍同泽同捐躯,那他们也要给与回馈。 可他们身无长物,有的只有满腔热血与忠诚,那么,便只能将这些献给王了。 子受也没办法,不这么做,本就处于下风,对方还有空军和法宝,万一让叛军打赢了咋办? 忽然发生了件匪夷所思的事。 只见一团磅礴气浪激射而出,霎时飞沙走石,遮天蔽日,似有猛兽咆哮其中,叛军大乱,片刻之后,旌旗仆地,全军覆没。 便是邓忠、辛环、张节、陶荣也没能幸免,纷纷被裹挟其中。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此前被烽火招来的诸侯,也终于紧赶慢赶的来到了朝歌,第一时间就发现北门附近的战事,接连到场,全都看到了这奇异的一幕。 他们看到烟尘散去之后,近万叛军栽倒在地,而那几个无可阻挡的修士,竟也无法起身。 半空中一柄宝剑孤悬,径直飞到了纣王手中。 又有一女道人鱼尾金冠,神穿大红八卦衣,麻履丝绦,乘着青鸾从天而落,对着纣王拜了拜道:“贫道石矶,乃一散修,大王手中之剑名曰太阿,此剑无形、无迹,但剑气早已存于天地之间,只等待时机而凝聚,天时、地利、人和三道归一,即成此剑。” 子受已经麻木了,他不知道石矶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太阿剑为什么会飞到自己手上,他只知道这一套连招下来,事态越发严重了。 这年代的人们都信仙信神,这么多人目睹气浪激射飞沙走石,又有乘青鸾而来的仙人背书,估计在场所有人都把自己推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地位。 大概是大魔导师子受? 就算抛去这些人对自己的崇拜,天命之论带来的昏庸值恐怕得减少一大堆。 天命之论针对诸侯贵族,而诸侯们刚到,正好亲眼见证了这一幕,这不正是“孤即天命”? 连先天剑气都协助纣王平叛,这不是制天而用? 子受还想挣扎一下,嘴角抽了抽,道:“道长说笑,此剑岂能有如此威力?” 他尽力放大声音,让诸侯们都能听到,一定要把这锅扔到石矶身上啊! 石矶又怎么明白子受的意思,按照正常君王的思维方式想了想,回应道:“剑本无此之威,然太阿剑乃威道之剑,今大王身处逆境威武不屈,乃内心之威具现,激出太阿剑之威,得平叛军!” 子受:“......” 不行,我要坚强。 子受勉强打起精神道:“剑,铁尔,岂能如此?定是道长从旁相助!” 石矶沉吟片刻,道:“时各有使然,天皇、地皇之时,以石为兵,断树木为宫室,石,神物也;至黄帝之时,以玉为兵,伐树木为宫室,玉,神物也;夏禹之时,以铜为兵,凿伊阙,通龙门,决江导河,东注于东海,石亦神物也。” “天下通平,因神物,亦因圣主之力!今大王以铁为兵镇压叛军,天下闻之,莫敢不服,此太阿之威,亦是大王圣德。” 石矶顿了顿,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大声道:“剑之威,盖因大王之神!” “.....”子受张张嘴,得想个办法把你嘴巴堵咯,逼逼叨叨的更加玄乎了,于是露出一个微笑:“孤明白了。” 求求你闭嘴吧! 子受不再搭理石矶,转身将妲己接下烽火台,命人整理战场后,便回宫去了。 鬼知道呆在这里会不会扩大影响,赶紧回宫去,至少眼不见心不烦,看着将士憧憬的目光和诸侯战战兢兢的表情,他都瘆得慌。 平叛军有锤子用啊!不能吊打三清鸿钧,还是被烧死的命! 烽火台上的火都不算大,现在脚底上还热乎着,真要鹿台**是什么感觉?想都不敢想! 子受回宫后,诸侯也前来协助清理战场。 叛军没死,只是失去行动能力,这种奇怪的场景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西伯侯姬昌也在其中。 他一早就到了,虽然在最西边,其实比苏护来的还早。 因为他一直派有耳目关注朝歌的信息。 姬昌心有余悸,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反应过来,倒在这里的叛军恐怕就是自己的军队了。 要知道他当初也差点想趁乱起事。 这些叛军都被利用了!纣王早就知道他们要谋逆,特意建造烽火台,只等事起便引诸侯来观,以平叛震慑之! 真正的目的,还是诸侯啊! 姬昌心中不断感叹,当今纣王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可他经营西岐多年,选贤用能收买民心,又怎么轻易放弃? 不过纣王这一手烽火镇诸侯,让很多事情都麻烦了起来,看来还得再做周密计划。 姬昌细细一想,纣王得天剑一举平叛,消息传出去,只怕有心人也很难在几年内再起反心,但如果是化外蛮夷,偏远之民..... 例如西北面的鬼方、土方,东面的东夷,南面的百越部落,都是可以利用的力量。 ......... 朝歌某处气派的府邸。 子启、子衍、比干、麦云、麦智一干人等围坐在一起。 雷开没了。 他们现在都知道,造反失败了,纣王很快就会问罪到他们身上。 即使躲在府中,根本没有参与叛乱,也没有任何用,因为一切,都在纣王的掌握之中。 ...... 写商史的大佬真牛逼啊,刚好一个大阶段快要结束,有人编商书总结这十万字么 求推荐票,今天不求打赏 正文 47.公子献头 “事已至此,不可为。” 子启为这次造反定了性,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麦云不甘:“殿下,我们只能在此束手待付吗?” 子启:“唯余一法。” 麦云又问:“殿下有何妙计?” 子启道:“我们手中已无兵权,更兼纣王看穿一切,唯一之法,便是强行刺杀。” “这....”一边的麦智不解,有些担心:“纣王有万夫不当之勇,更有天剑在手,可平万军,刺杀...” 子启长叹一口气:“纣王虽知晓我等身份,但并不知我等心意,只需一人手提贼首头颅,并衣带诏上的名单,谎称弃暗投明将功补过,纣王必然欣喜召见,便有机会靠近纣王身边,到时候只需摊开衣带诏与纣王一观,取出衣带中的匕首,一步而刺,大事可成。” “殿下妙计...”麦云大喜:“不知匕首与头颅从何来?” 子启取出一匕:“我将仙人赠剑重铸为此匕,削铁如泥,吹发可断。” 麦云跪地,请求道:“我虽是文臣,但与兄长不同,粗通刺击之术,恳请殿下允我执此匕刺杀纣王。” 子启点头。 随后,众人皆是看向了子衍。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什么水平自己知道,刺杀纣王?上前没几步就走不动路了。 不对.... 子衍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刺杀纣王除了需要锐利的匕首外,还需要叛贼的头颅。 而这颗头颅必定得有一定身份地位,足够引起纣王重视,才能有机会接近上前。 卧槽! 那不是自己吗? 子衍惶恐不安,不由得往后退去,撞到了墙上,却是不得再退半步。 他终于明白子启为什么会特意让自己也加入谋反小分队之中。 明明自己什么用都没有,既没有兵权也没有人望,每次议事的时候,都只是个摆设。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要借他的头颅一用,进行最后一搏! 子衍啪嗒一声跪在地上,仰天长叹,泪流满面:“王兄,我还不想死啊....” 子启上前几步,冷冷道:“纣王得民心,然天命之论已出,不可逆天而行,虽有烽火镇诸侯,但只需数年,诸侯便会再起异心,实非社稷之福。” 子启早就将昏君改成了纣王,从造反的这些事看来,纣王一点都不昏庸,一切表象都不过是计谋而已。 但还是不行。 一开始,子启只是觉得纣王能力不足,更有贤名的自己才应该登上王位,出于不甘心,开始谋划,但渐渐的,了解更多事情之后,觉得纣王能力其实也不差。 仁慈宽厚,也有好处,就比如这次,能让百姓为君王而战。 可终究那天命之论,动了所有王公贵族的蛋糕。 大商早就不像以前那么强盛了,虽说有八百路诸侯来朝,但又有几个像崇侯虎苏护一样忠心臣服的呢? 更有西伯侯经营西岐根深蒂固,人望极高,百姓只知姬昌而不知纣王,这都是信号啊! 纣王打压诸侯的手段,太仁慈,太轻缓了! 恐怕不久后,便会有大乱将至,乱世之中,大商需要一个更有手段,杀伐果决的君王。 子启脸色稍稍柔和,对子衍道:“二弟,如果三弟身死,王叔将会推举你来继位,你且记住,只需推翻三弟的天命之论,继续以上天之子自称,并祭天悔过,祈得原谅。” “如此一来,诸侯王便失天命大义,朝中多有忠臣,哪怕二弟你整日留宿后宫,也不至于出大乱,我大商气运,也能延长一二。” 子启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又如何不知道子衍的能力? 不过纨绔王族而已,但在这样的时局中,无能之君兴许更好一些。 哪怕只是将大商社稷延长五年、十年,也比逆天之言引得诸侯贵族不满,群起而攻来得好。 子启再次叮嘱道:“二弟,如果此次行刺失败,也无需担心,三弟明察秋毫,自然知晓你是被我裹挟,并无过错,以他的仁慈,不会治你的罪,事后你切记提点三弟防备诸侯,不可再以平和手段一再相让,三弟仁慈,却不代表诸侯也是如此。” 子启从内衬中取出一张符箓,不由分说直接掰开比干的嘴,塞入其中:“王叔,我知你心意,此乃仙人所赠符箓,能保得一命,王叔大贤,请务必保留有用之身,保得成汤社稷。” 比干涨红了脸,他年龄大了,哪经得起这等粗暴行径,险些背过气去。 缓了好久,他才能出声,觉得子启的行为有些不对劲,又看到子启拿起匕首,慌忙阻拦道:“殿下,不可!” 晚了。 谁都没有想到,子启拿着匕首,往脖子上一抹。 没有任何犹豫,他想过借用子衍的头颅,但他装了一辈子贤明,装着装着,就成真的了,子衍并无过错,他下不去手。 刺杀失败成功,都无所谓了,成功,子衍登位,能多延续成汤社稷几年,失败,至少也能告诉那个仁慈的君王,即使是亲兄弟,也会害你。 就让我子启用这条命,来打碎你的天真和幻象。 子启的身体无力倒在地上,断了生机。 麦智、麦云伏尸而哭,极哀,比干也作忧伤之状。 本以为自己要死的子衍,现在才反应过来,公子献头,哪是要献他的头? 分明是子启决定牺牲自己,献出头颅啊! 哭了很久,麦云红着眼,亲手割下子启的头颅。 又寻来一匣子,将之装入,交给麦智。 比干也将先王所留的衣带诏,交给了麦云。 麦云从子启手中取下匕首,裹入衣带之中,一切准备完毕后,对着那句无头尸体,含泪再三顿首:“云,定不负使命!” ........ 九间大殿。 子受召集群臣上朝,商议怎样进行事后处理,死掉的叛军并不多,大多都是生擒,还有那七千多山贼,只是没了力气,休息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数量如此巨大的俘虏很难处理。 此时大臣们还没从叛乱中缓过劲来,还有一些大臣躲在府邸中没敢出来。 子受觉得这样也好,大臣越少,自己的计划就越不容易受阻,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刚刚上朝,屁股还没坐热,便有人来报,殿外有上大夫麦智、麦云二人,提着贼首头颅,请求大王宽恕。 ..... 求推荐票,打赏留在下个星期挣榜吧,晚上还有累计的打赏加更,容我攒攒存稿 正文 48.麦云刺纣王(加更) , “传。” 不一会儿,麦智、麦云来到殿上。 麦云道:“罪臣惧大王威势,不敢再抗,今取贼首头颅,不求免一死,但求我大商再无叛乱!” 话是说的一套一套的,麦云诚惶诚恐,还生怕纣王不信,让麦智打开了匣子,呈出子启头颅。 朝臣唏嘘不已,万万没想到,叛军之首竟然是素有贤名的子启。 麦智脸色微变,十分害怕,群臣倒也不奇怪,这两人也参与了谋反,虽然献上了贼首人头,但还是罪无可赦。 麦云替麦智谢罪道:“兄长惶恐,我等本就是戴罪之身,望大王谅解。” 接着,他又取出衣带,道:“此乃先王遗诏,为我等起事所用,叛贼皆有在其上留有名号,大王可取来一观。” 麦云单膝跪地,双手捧着衣带诏。 子受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不由得看了看手边的太阿剑。 秦始皇的佩剑就是太阿剑,也有献头献图,这岂不是商版荆轲刺秦王? 那我该怎么办? 子受想了想,这事儿必须得成。 他要配合麦云,复刻荆轲刺秦王,来一出麦云刺纣王。 不仅如此,他还不能杀麦云,等麦云刺杀失败,先关起来,然后找机会放跑,接着把麦云刺纣王这件事流传出去。 明君能被刺杀吗?能,但概率小,昏君挨刺的可能性高些。 子受要为麦云树立一个勇敢有魄力,不畏强暴和坚守正义的伟岸形象。 那么,作为故事里反派角色的自己,肯定就是昏君啦! 再不济,也能让人对自己的印象差上一些。 而且以流言树立昏君形象的方式很安全,总不能人们听了故事之后一个个都来行刺自己吧? 经过这次叛乱,子受变得很谨慎,再怎么昏庸,都得保证生命安全,保证王位不丢。 有了决定之后,子受道:“取衣带诏与我一观。” 麦云拿着衣带诏,捧送上前,打开衣带,等全部打开时,匕首露出来。 带穷必现! 子受严阵以待,一定要演好,决不能有失,万一不小心把麦云给打死,计划就泡汤了。 麦云迅速抓住子受的衣袖,右手拿着匕首直刺而来,子受装出一副惊骇的模样,从王座之上站起,扯断袖子。 不想力气太大,麦云随着断了的袖子一起跌倒地上。 子受:“.....” 你就这水平? 子受决定发一下愣,让大臣们以为自己被吓住了,留给麦云起身的时间。 这期间,他以上辈子刺客信条业余玩家的三流眼光,思考了一下麦云的刺客基本修养。 首先,心理素质要好,这点满分,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还敢行刺。 其次,实战经验要丰富,这点零分,麦云是个文官,粗通拳脚,长得也不胖,力气肯定不大。 然后,得穿一身紫色装备,满分,那匕首看起来就不一般。 最后,得有神队友辅助,本来有献头的子启,应该能拿满分,结果被站在一边不敢上来帮忙的麦智强行拉到零分。 平均分五十,不及格。 这时麦云终于站起,子受等的花都谢了。 按照剧本,子受表演了一下想拔剑对敌但是拔不出来,这真是为难人。 太阿剑的确很长,剑鞘也插得紧,拔出来很吃力,但直接把剑鞘甩脱,只拿着剑就可以轻松拔出来。 无奈,他只能装作一副没想到应该直接把剑鞘扔掉的样子,开始绕柱而走。 绕柱有一定技术含量,要时刻注意对方位置,不然对方突然反跑,就凉了。 这时候朝堂上的吃瓜大臣终于反应过来,大呼:“王负剑!王负剑!” 子受觉得大臣们也有问题,你们也不知道直接扔剑鞘才是最快的啊! 几个近卫已经冲上来抓人。 不能让他们过来,子受一个反跑反向迎上麦云,麦云根本没想到一直跑路的纣王突然反击,加之力量悬殊,瞬间被擒,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他控制了力量,麦云并无大碍,也幸好他提前出手,不然那几个肥头大耳的近卫冲上来,只凭体重都能把麦云给压死。 “将此二人投入圜土。” 子受捡起地上的衣带诏,坐回王位。 他看了看上面的名字。 子启,死了。 雷开,麦智,麦云,被抓了。 子衍,比干。 很好,还有两个活着,反贼就五个,都是稀缺资源。 子衍没上朝,子受看向人群中的比干,老王叔,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继续在朝中发光发热,提供昏庸值啊! 子受将衣带诏收进袖袍里,不能给别人看到,不然群臣肯定要提议把比干和子衍也抓起来,随后道:“朝议继续,孤欲将行刺一事公之于众。” 朝臣们不明所以,纷纷询问。 子受睁大眼睛瞎编道:“麦智、麦云二人虽是反贼,却不失忠义之心,此次平叛,获俘虏近万,如果我们将此事宣扬出去,让俘虏们得知他们的首领虽然行刺于我,却被仁慈以待,必会感恩戴德,不再反叛。” 朝臣纷纷劝阻,这是什么破理由啊! 乍一听有些道理,可细细一想,根本就是胡来! 他们都意识到,大王的老毛病又犯了,太仁慈了啊! 历代君王,有哪个对待反贼、刺客如此仁慈? 抄家灭族都是轻的,哪有只是监禁的道理? 比干忽然出列,大臣们以为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王叔也要劝阻,纷纷让出道来。 比干脱下官帽,恭敬一礼,一步步上前,忽然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 又要行刺?子受警觉起来,近卫也立即拦在了身前。 只见对着自己的心窝猛的一捅。 别人不知道,他又怎么不知道? 纣王看了衣带诏上的名字,却没有对自己发难,看向自己的那一眼,饱含深意,分明是要保全自己最后一丝颜面。 大臣们只以为纣王令人传出行刺之事是在胡闹,可他却知道,这是纣王为了成全兄弟之义,以慰王兄的在天之灵! 你可以反我,行刺我,但我不会因为你反了我,派人行刺了我,就不把你当兄弟,这就是纣王! 虽说迂腐却也有可取之处。 这样的君王,在私德上,没有半分亏欠! 比干颤抖着将匕首一拉,将胸前开口拉大,伸手将心脏取了出来。 “罪臣比干,助启为虐,这颗心,都是黑的啊!” ..... 求推荐票,评论区精品贴有大佬写的商史,大家可以去看看,没得说,牛逼! 正文 49.三观奇正的昏君 比干将心脏和匕首扔到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九间殿。 没人敢拦。 众人呆若木鸡。 子受也是目瞪口呆,真厉害,活生生把心脏给剖出来了,关键是剖出来之后还能行走自如。 真的牛逼。 比干离开王宫,一直浑浑噩噩的走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集市。 只听的路傍有一老妇人叫卖无心菜。 比干忽听得,福至灵心,问道:“这是什么菜?价值几何?” 老妇人道:“民妇卖的是无心菜,三铜贝一捆。” 老妇人精明的很,知道各路诸侯都已经到了朝歌勤王,诸侯加上他们所带的士兵,饮食可是笔不小花费,她这无心菜价格定高些也不怕没人买。 “无心菜?”比干喃喃问道:“菜无心可活,人若是无心,该如何?” 老妇人奇怪,这老头什么意思? 菜无心和人无心有什么关系? 难道.... 老妇人警惕的看着比干,比干身着华服,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显然身份非凡。 莫非是哪里的大官? 老妇人暗自思忖,莫非是诸侯抱怨菜价太高?特意找到了朝中官员来问罪? 不应该啊!隔壁卖猪肉的坐地起价,前阵子有两个大官大肆囤积猪肉,导致现在价格居高不下,那才叫一个黑心啊! 等等,黑心?人无心如何? 老妇人明白过来,这老头是说自己昧着良心赚取黑心钱! 她当即没好气道回应道:“人若无心,亦可活!” 我就昧着良心赚钱怎么了?赚了钱才能买米买面,才能吃饱活好! 一语毕,比干感到腹部有一股暖流,一直升到胸口处,当即大叫一声,胸前伤口自然愈合,面色竟也红润起来。 比干忽然想起子启自戮前强行塞到自己嘴里的符箓,还说即使行刺失败也要自己保留有用之身,保全成汤社稷。 这.... 比干面色一阵变换,自己罪无可赦,可纣王仁厚,又有子启殿下嘱托,这条命.... 既然保了下了,那就以此残躯保江山社稷。 比干不再犹豫,径直往自家庄子走去。 只有那卖菜老妇暗骂一声,又是个问了价不买菜的。 ............ 朝歌宋家庄。 姜子牙得元始天尊之命,下山辅佐明主。 得师尊相告,他生来命薄,仙道难成,只可受人间之福,成汤数尽,周室将兴,正好辅佐西岐。 姜子牙下山后,第一时间去朝歌投奔了义兄宋异人,然后娶了“花甲年少”的马氏,卖过笊篱,卖过面粉,开过酒馆,卖过活猪活羊。 虽然干什么赔什么,但就如他所想的一样,渐渐摸清了大商虚实。 这大商,已经坏到骨子里啦!就连买卖,都有问题,根本没有成体系的交易方式。 而后他更是遇到了子启,探得子启反意后,赠他仙剑与符箓,想让朝歌大乱。 可惜子启没能成事,不过也不亏,至少清楚了朝歌的守备力量与军队战斗力。 刚才姜子牙感应到自己的保命符箓生效,没太在意,反正也只是广撒网中的一条鱼。 继续摆算命摊收集情报。 他和师兄云中子一个在朝歌东面集市,一个在朝歌西面集市,各自带着不同目的,瓜分了朝歌所有算命业务。 ......... 子受与朝中重臣痴痴地看着比干离去,缓了好久才正常起来。 太富有冲击力了,当面剖心,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走了出去,当真不可思议。 子受让近卫将比干的心脏跟子启的头颅收起来,继续议事。 这种情况下本应该退朝,让大家都缓缓,但机会难得,今天上朝的臣子少,反对声音也少,必须抓住机会。 子受主动提出战俘的安置问题,任由大臣们建言。 下大夫夏招提议将战俘当做人殉,给在叛乱中战死的大商将士们陪葬,比如南门守将周纪、副将XX、西门将领XXX。 人殉,是商朝的传统,也是商朝最野蛮的地方。 不论祭天、祭祖、求雨、过节,每次都要烧杀活人当作祭品,十数人到几百人不等。 主人死了,杀若干亲友奴隶帮着他扛家财往黄泉赶路;装修个房屋,就要杀人为祭,让房子更坚固。 现代曾一次出土五百多人的人殉,有的砍了头,有的活埋,有的和狗埋一起,有的跪埋着,相当惨烈。 但,这是常态。 至少,在武乙以前是常态。 武乙囊血射天,因为不敬天被人们骂作暴君,还被有心人称遭到天谴雷击而死。 只有王族知道,武乙是因为想废除人殉,动了诸侯贵族的蛋糕,诸侯见死不救导致武乙战死,可这死法太难堪了,说不出口,作为大商之主,最后竟是落得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在诸侯贵族们看来,死个把贱民、奴隶就能求得心安的事儿,为什么不做?那都不算人命啊! 不过武乙并非白死,万事开头难,他在位的三十四年中,人殉渐渐减少,平民百姓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所以苏护才会在支援朝歌的路上,用武乙的名义来为出身平民的士兵鼓气。 子受严词拒绝,他是个三观奇正的穿越者,人殉这种事干不出来,不仅干不出来,他还得把这种事彻底废黜,去做武乙没做完的事。 反正废除人殉在这个时代很难被人接受,尤其是那些诸侯贵族,妥妥被当做昏君,至于后世怎么看就和他无关了,那时候他早就攒够足够的昏庸值白日飞升咯! 人殉提议被子受拒绝后,上大夫杨任站了出来,提议将俘虏作为人牲。 子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在天命之论过后,就提议过废除人牲,虽然得到了朝臣们议了几次也没议出个结果,但也基本没人敢提出人牺了,由于需要用到人牲的机会不多,也没翻起多大风浪。 可今天,杨任却是在跟自己对着干。 人牲跟人殉不一样,人牲是祭祀上天的。 杨任是朝中抵制天命之论最积极的一个,从云中子一直住在他府上就可以知道。 但他并非相信天命,只是因为他是个忠臣,死了都能忠心不灭惊动仙人足下的云朵。 杨任和子启一样,都认为天命之论会害了大商,除了苏护那种父辈是平民的诸侯和崇侯虎那种毫无底线的诸侯,没有哪个诸侯贵族,会赞同天命之论。 因为天命让他们生得比普通人更高一等,天命不仅仅是天命,更赋予他们地位与权力,人们就应该相信天命注定,平民就是平民,奴隶就是奴隶,一辈子都不能反抗贵族,如果他们不信命,可就麻烦了。 为了避免诸侯反商的情况,杨任决意将俘虏当做人牲,甚至搬出了中兴之主武丁。 ..... 求推荐票,再求个新书投资 正文 50.至北方,筑长城 , 杨任搬出武丁,事情就变得很严峻了。 武丁文治武功,但并非没有污点。 人牲从盘庚时期规模扩大,而武丁继位后,来到巅峰。 商朝总计1.3万的人殉人牲,百分之七十五都发生在“武丁盛世”。 因为武丁战功煊赫,开疆扩土,驱鬼方赶土方,而所捉来的战俘绝大多数都杀了作为人牲。 哪怕有一技之长的羌方战俘,被转化为奴隶去养马的也只是少数,基本全是杀了祭祀上天,每次三人、五十人、三四百人不等。 被祭祀的人身上还带着箭伤刀伤,意思是祭祀上天的时候,让上天看看自己的丰功伟绩。 杨任的意思就是,雄才大略的先王武丁都用战俘祭天,作为其继任者的大王您,也应该效仿先贤。 我效仿你个锤子。 人为祭牲,与牛羊犬豕同用,这是哪个现代人能接受的事? 要只是人殉,还有辩解的余地,毕竟有的忠奴就想给主人殉葬,如果子受问尤浑愿不愿意给自己殉葬,尤浑肯定说愿意,好歹人殉殉死的对象,是存在的。 可人牲呢?祭天用的,你拿活生生的人命去祭虚无缥缈的东西? 就算封神里有神有仙,如果这些神仙愿意接受人命的祭祀,那这个世界也算是完了,都他妈邪神啊! 良久,子受平静道:“先祖武丁时期,据记载用人牲计数者有5418次、不计数有247次;先祖祖庚到文丁时期,用人牲计数者有1950次、不计数有189次;至先父帝乙时期,用人牲计数者仅有75人、不计数有29次。” “自孤继位八年以来,人牲数为零,今日杨大夫欲开先河否?” 没什么大道理,纯粹罗列数据。 我大商的确有过人牲陋习,但在一代又一代君王的努力下,正在慢慢减少。 冰冷冷的数据一出,杨任说不出话。 他搬出武丁就是要纣王效仿先祖,以人牲祭天,以安诸侯贵族之心,可历代君王都在减少人牲,那么废除人牲,不才是老祖宗们所希望的吗? 子受又道:“孤闻楚之南百越中有一部族,为啖人之族,其族长子诞生,则充作人牲,解而食之,谓之宜弟,杨大夫可知?” 杨任讷讷道:“百越乃化外蛮夷....” 他话还没说完,子受就打断道:“孤又闻东海有一大妖,喜食人,村民为避免灾祸,每逢月圆便选出人牲,以祭大妖,杨大夫可知?” 妖族与人族最大的矛盾,在于有的妖族会吃人。 有道真修会被人推崇,在于他们能除妖,而妖怪吃人。 人牲这一行为,不就相当于将人类作为食物送给上天来吃吗? 杨任支支吾吾,他总不能说上天和妖怪一样需要人牲来食用祭祀吧? 纣王如此坚定,人牲肯定是不行了,但退一步,按照夏招所说,当做人殉也能缓和些许与诸侯贵族间的矛盾,于是他道:“今次平乱,俘虏万余,随时都会暴动,城中将士难以镇压,粮草亦不足供养。” 杨任倒想看看纣王有什么办法,如此大规模的俘虏,不杀掉根本处理不了。 子受终于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送至北方,以筑长城。” 对付俘虏就让他们去劳改嘛! 修长城虽是利国利民的千古大业,但这个时候没人知道! 而且这种大工程劳民伤财耗费国力,大秦都因此不得人心,导致暴乱频生,第一个提出修长城的君王肯定被骂死。 当然,子受得减少暴乱因素,万一不小心出来几个憨货喊着大周兴,姬昌王,就很麻烦了,必须维持一个界限,让人们觉得自己是昏君,却又不至于造反起事,骂归骂,别打架。 修到一半还可以派个孟姜女去哭一哭,演场戏,人们最喜欢听这种故事。 子受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完美,往劳民伤财的事情上做,即使后期会变成人皆称道的好事,经过好几个结算期肯定也累计了不少昏庸值,要知道秦始皇只是将长城连在一起,都花了十几年。 殿下有人发问:“敢问大王,长城为何物?” 子受解释道:“先祖武丁征朔方驱鬼方,威加四海,曾为抵御羌方、土方的骑兵,在边疆修建土台堡垒,长城便是将这些土台、堡垒连成一片,铸为城墙,从此蛮夷不得南下,保我大商边境安宁。” 追着苏护回朝的闻仲思考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眼前一亮,道:“大王圣明,恕臣等愚钝,还请大王细细道来。” 听着大王圣明,子受心里没来由一阵抗拒,不过这都是暂时的,等长城开始修了,你们就知道这玩意有多伤国力了! 子受一一道来,必须先给大臣们讲明修长城的好处,他们才会同意,政策才能施行下去,除了修建长城的民夫俘虏,还得有不少军队护卫才行。 一切都要从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矛盾说起,天灾人祸让牛羊减产,鬼方、土方这种游牧民族就会突发奇想,南下抢一把。 由于有马,人人擅长骑术,抢完后带着财物跑回草原,而作为农耕民族的大商,则面临着打不着的憋屈。 这就是骑兵和步兵的差距,也是后世为何人们看到的更多是有马骑兵的原因。 因为有马就是牛逼。 有着这样不可化解的矛盾,长城应运而生。 你们有马很牛逼? 我让你的马过不来了不就完了! 沙场宿将鲁雄欣喜道:“大王圣明,此乃一劳永逸之妙计!若是在蛮夷必经之路上修建土墙,并此前设立的烽火台传讯,我大商再无边患!” 此言一出,武将们赞不绝口,大王神机妙算,烽火台不仅仅是为了引诱叛贼造反,更是为了建造长城以绝边患所做的准备工作! 参与平叛工作的徐盖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依大王所言,只在必经之路上修建土墙便可御敌于外,可为何崇山峻岭之中,也要修筑长城?” 朝臣们也纷纷想到这点,对啊,土方、鬼方的骑兵又上不了山,在山上修城墙白费钱粮,根本没啥用! “此言差矣。”子受笑眯眯道,如果只是在关键地方修长城,消耗不了多少人力物力,自己又怎么可能挨骂? 平地上的长城只是长城1.0。 在崇山峻岭上修长城,才是长城2.0,也是秦始皇修长城惹得百姓怨言的地方。 ..... 求推荐票,求凌晨十二点之后再打赏。 感谢bpm37093m的万赏,后台没显示,本以为今天能咸鱼一天.... 现在累计70900赏,也就是说,还得加两更,明天开始还债 正文 51.大家都没马,谁怕谁? 一般来说,边疆以山为界,山与山之间的平地,就是游牧民族入侵的地方。 如果只是在这些地方建设长城,就得在所有地方都布置军队进行警戒,因为没有马,机动性差,补位能力不强。 西边山头发现敌人了,东边山头的军队如果想要过去阻挡,这路程就远了,必须绕山而行。 小些的山还好,类似太行、王屋这种大山就没办法了。 唐僧师徒非得过地狱难度的狮驼岭就是因为这山太特么大了,唐长老没法绕。 必须蜿蜿蜒蜒的上山,再曲曲折折的从下山。 这样一来,不仅烽火台成了摆设,人家早把平地上的长城锤烂,大肆掠夺一番跑路。 但如果在崇山峻岭上,也修上长城,就不会这样了。 山上的长城与平地的长城连城一片,变成了一条路。 这样一来,一支游走长城守卫军就能完成安保任务,土方、鬼方什么的刚刚毁坏墙,守卫军就已经赶到,依托长城工事布防反打。 当然,这都是长期计划,昏庸值要徐徐图之。 子受给出的计划是,先建土墙,再以土墙为基筑长城。 就地取材即可,以版筑夯土墙为主,将武丁留下的土台堡垒连成一片。 一个个武将听了,都是大喜,纣王雄才伟略,竟能想出这种闻所未闻的方法来抵御蛮夷。 只要一想,就知道绝对行得通。 土墙拦不住人,蹬腿就能蹦过来,随便过,但马爬不了墙。 大家都没马,谁怕谁? 破坏土墙也是个办法,但有纣王英明神武早就搭建成片的烽火台,破坏土墙的功夫烽火就通知传到各地,哪怕守军赶不过来,也能坚壁清野让你啥都抢不到。 大王圣明啊! 闻仲山呼,然后武将们拜倒一片。 不通战事的文臣反应虽慢,但这么简单的事情,随便想想就能明白,这是要彻底绝了北方之患! 唰唰唰,文臣也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拜倒。 子受看着下首一个个大商忠臣,心里冷笑,等着,等长城正式开工,你们就该骂我昏君了! 修筑长城劳民伤财,即使前期只建土墙也是个不小的工程,若是能看见成效,那还好,可如果看不到呢? 子受可比谁都清楚,演义里只有商周大战,根本没提到什么鬼方、土方、羌方! 这些游牧民族早被武丁打怕了! 根本不敢南下! 也就是说,二十多年内,都不可能有外族入侵! 大费周章建的长城,就是个摆设! 鬼方就是最好的证明,北海都乱成那样了,西北都护府就一个黄飞虎,他们也只是蠢蠢欲动,连试探性进攻都不敢,怂的一比! 想到这里,子受险些忍不住笑出来,不仅如此,修建长城还能帮他处理一大堆能臣猛将。 “冀州侯之子苏全忠勤王有功,封为戍边将军,自领一军,游戈于长城,以防边患。” 子受之前在平叛的时候留意了这个看起来话不多又有些憨的傻大个,智商可能有硬伤,但武艺不俗,力气只比自己稍弱,和会法术的黄花山四兄弟对阵都不落下风,只此一战起码就有数百人死在他的方天画戟之下,当之无愧的万人敌。 这种猛人当然得扔去边疆吃土。 苏全忠没有官职,苏护替他谢恩,心里一块巨石总算放下,傻儿子有前途了! 直接提拔为将军,而且还是极为重要戍守边疆的将军!只有足够忠诚的将军,才能前往边疆,这是无上荣誉! 黄飞虎他爹就曾做过边疆守将,也因此有了世代忠良的美名。 苏护决定回去叮嘱苏全忠,到任后少说话,多做事,好好守卫边疆,协助建立长城,这可是万世基业。 其他将军也多有封赏,其中崇应彪被调为近卫。 子受已经看出了这家伙是个十足的酒囊饭袋,简直毫无能力可言,他还听黄贵妃说崇应彪带着几个人去南门想夺回北伯侯兵权,结果都要被吓哭了。 除了吃喝玩乐啥都不会,更是北伯侯之子,后台硬底气足,擅长鱼肉乡里强抢民女。 这才是他真正的人才啊! 这种人才,当然要留在身边。 崇侯虎都快乐疯了,不仅没有因为兵权被夺而遭到惩罚,儿子还得到了重用。 他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能得到纣王重用,还不都是因为他猜出了纣王计策,与苏护共同立下大功吗?! 而且,这也是对崇应彪的一种保护,苏护前来勤王,流言不攻自破,真正强抢妲己的人,自然而然浮出水面,而这个时候,崇应彪却成了纣王身边的近卫,这是多大的恩德啊! 子受不知道这些臣子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殷破败等卸甲近卫的身上犯了难。 该怎么奖赏他们呢? 这群人完全不按照他的想法做事,好好的鱼肉乡里横行霸道成了民兵队警察局,大肆收割民心,可又没理由把他们调走,调走估计也得整成乡村包围城市,让一村一镇感恩戴德。 没办法,只能问问他们自己要什么奖励。 殷破败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极有默契的齐声道:“我等不要任何奖赏,只愿重归大王近卫之列!” “只愿重归大王近卫之列!” 胖子肺活量大,中气足,三十多个胖子一喊,震耳欲聋,险些把几个胆小的文臣给吓坏了,尤浑都被吓得快要坐到地上。 子受想了想,也好,不能让他们继续收买民心了,留在身边让崇应彪好好教教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跋扈,一定得把乐于助人的好习惯给改掉。 一切完毕,子受最后道:“按孤诏命,调战俘、奴隶前往北疆,修筑长城。” “奴隶?”闻仲本来拱手称是,听到除了战俘外还要动用奴隶,却是愣了愣。 “长城乃利在千秋的万世基业,战俘不过万人,数量不足,又不宜征调过多民夫,当以奴隶来补足人手。” 子受理所应当的道,武王伐纣陈列的纣王六大罪,其中之一“不敬鬼神,不重祭祀”被他以天命之论完成,正在渐渐发酵,现在他要同时完成“劳民伤财,穷兵黩武”与“不用贵戚,重用奴隶”。 长城对应前者,征调奴隶则对应后者。 奴隶修长城有功,提拔几个当官没问题吧? 朝臣们纠结一阵,便同意了,他们还没看出子受重用奴隶的意图,只是做工修长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而且那些拥有大量奴隶的王公贵族,也不一定愿意贡献出自家奴隶去建长城。 ..... 求推荐票,求打赏,新书期最后五天争榜,也是最后五天累计打赏加更,每一百打赏都能出一份力! 正文 52.两条诏令 , “自古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 “伊尹为奴,耕于莘野却可为相,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成汤何以治天下!今天下得无为奴而近于庖厨者乎?又得无有为隶而忧心社稷者乎?” “唯才是举,大商得而用之!” 数十个膀大腰圆的近卫在朝歌城里转悠,大喊着纣王所颁布的唯才是举令与长城奴隶征调令。 唯才是举令好理解,纣王举出先贤伊尹的例子,说明小臣奴隶也能为官治天下,只要有才能,管你是厨子、农民还是卖菜小贩,都可入朝为官。 这些早在纣王与云中子在朝中辩论的时候就有苗头,那时纣王就曾说不问跟脚出身,要论才能心迹。 而征调奴隶修建长城,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首先是强行征调,每个有奴隶的贵族家里,十取一,调去边疆修长城。 再次则是逃奴,奴隶受到压迫就会逃亡,每天都有逃奴出现,这些逃奴一旦被抓,难逃一死,而且还是遭到百般虐待后而死。 而征调令却说,哪怕是逃奴,只要愿意去北方修长城,就可免去一死。 姬昌也听到了,先是心中一紧。 他也是通宵战事的人,只一想,就想通了长城妙用,纣王竟能未卜先知,料到自己正在交好北域各部族,想以长城来抵御侵略。 随后细细一想,又不由得笑起来。 北边那地方,又冷又贫瘠,修筑长城风险极高,只怕十不存一。 纣王为了减少民怨,特意用了战俘、奴隶,这些人虽然没有人权,但如果这些人死完了呢? 肯定要征调民夫,那便是天怒人怨之时。 而且奴隶、战俘又会甘心死在北疆吗?一个个心生怨言,只需有心人撩拨,大商北疆就多了一支可以长驱直下的叛军。 何况强行征调奴隶,是在挑衅各路诸侯! 奴隶是贵族私产,凭什么拿自己的东西来修大商的长城? 调用逃奴倒是没什么,反正这些人在哪里都是死。 姬昌心生一计,他不仅不会放弃与北方部族联系,还要加速建交,让他们快点南下劫掠大商,如此一来,纣王必会更加紧迫,加速长城修建,不得不征调百姓或是向诸侯索取更多奴隶,矛盾日益激化。 除此之外,姬昌还有更多对策,东边没有长城,东夷可用,南边没有长城,百越亦可用,大商连连征战之下又丧失民心,西岐只需振臂一呼,大事可成。 ..... 比干也听到了这两条诏令。 原本他是七窍玲珑心,很聪明,现在剖了心,胸口空洞,七窍归一返璞归真,就更聪明了。 顷刻间,便想明白了纣王的用意。 两条诏令不能分开看,要合起来。 奴隶修长城,虽然会死,但也会立功。 再根据唯才是举令,不问出身,奴隶只要立了功,证明自己有能力,肯定可以除奴籍,获得官职。 这是纣王要重用奴隶的信号! 一开始比干是拒绝的,重用奴隶等于与诸侯贵族为敌。 但他做不到。 纣王实在太宽厚了,自己犯了谋逆大罪,至今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人们仍以为他还是那个德高望重的老王叔,亚相比干。 所以,哪怕明知道纣王是错的,是与大势相逆的,他也要鼎力相助,子启没有让纣王醒悟过来,他也只能跟着将错就错。 既然纣王决意改革,要与诸侯贵族站在对立面,就要拉拢奴隶与平民阶级来抗衡。 唯才是举重用奴隶,迫在眉睫! 比干当即赶回了庄子,他是大商最大奴隶主,庄里的奴隶比北伯侯、东伯侯都多得多。 他二话不说分出了三分之二身强力壮的奴隶,分批前往招贤馆。 招贤馆是唯才是举令搜罗人才的地方,由费仲负责,同时也是征调奴隶、运输奴隶的中转站。 花了三天时间,比干才把奴隶分完批次,可见奴隶之多。 这之后,比干陷入了沉思。 除了奴隶外,还有什么可以帮到纣王呢? 想到近卫们的叫喊声,他悟了。 七窍合一的智慧,让他醒悟到,现在大商所需要的,是能承载文字的东西。 比竹简轻便,比龟甲易得,比丝绸造价低廉。 如此一来,便能快速传信,也不须近卫呐喊,只需将此一物传给识字小吏,便能传遍天下。 纣王想赢得百姓支持,这一物是必须的,百姓是最容易听信传言的群体。 ...... 邬文化是个逃奴。 从主人家逃出来的时候,身高只有一米五。 他不敢进城,只在山野间生活,幸好天生神力,整日狩猎山林,以豺狼为食,以虎豹为衣。 他越长越高,越越来越魁梧,如今已有四米之巨,而且还有继续长高的趋势。 力能陆地行舟,倒拔千年老树。 可邬文化还是不敢进城,即使城内守军追杀他,也不可能捉住他,他也不敢进城。 被打怕了。 他至今都忘不了,母亲因为跌倒摔在猪圈里,被主人用不尊重牲畜的理由,活活打死。 父亲因为在做苦力的时候踩到了野草,被主人用不尊重花草的理由,在嘴中鼻间塞满枯草,活活憋死。 奴隶,就是这样的轻贱,不如畜生,连花草都不如。 贵族甚至以虐待奴隶而取乐。 当然,也有比干这种对奴隶稍好一些的奴隶主,但改变不了事实,奴隶就是可以被一言定生死,用各种手段虐待也不会违法的最底层群体。 邬文化偶然听到了传出来的唯才是举令和征调奴隶建长城。 他就和名字一样,没什么文化,但也大概明白其中意思,只要去北方修长城,就不用继续当逃奴。 哪怕北疆很冷,很少吃的,容易死,他也不想当奴隶了。 再也不想。 邬文化要当一个人,真真正正的人。 能挺直这四米身躯,高高站立的人。 ......... 子受正在考虑大兴土木,离战俘送去北疆还有段时间,劳力不用白不用。 叛军在王宫放了把火,自己又拆了一堆柱子,刚好有机会重新修缮王宫,好好铺张浪费一次。 “西园游泳馆、酒池肉林、摘星楼、阿房宫.....” ..... 求推荐票,求打赏,尝试加更中 正文 53.凤凰山祥瑞(加更) 不过修缮王宫的事,得先往后排排。 子受还有一个大计划。 去陈塘关蹭蹭。 子受不知道石矶来朝歌是干嘛的,大概是来抢业务的? 据殷大胖子所称,石矶在朝歌北城开了个卦摊,与姜子牙、云中子分庭抗礼,坚决不让算命业务被阐教垄断。 这和子受无关,不过他看到石矶身边的道童只有一个,就知道哪吒已经下了毒手。 而哪吒搅翻龙宫杀海夜叉抽龙筋,大概也在这个时间点附近。 如果自己找机会往陈塘关一行,碰上水淹陈塘关,把这个锅给背上,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天谴了吗?! 太阿剑带来的困扰,瞬间消失于无形。 看呐!纣王对抗天命遭天谴了!大家还不快骂起来? 水淹陈塘关之后,再来一个罪己诏。 用词要讲究一点,痛陈罪状但认错态度奇差无比,体现出明知有错但拒不承认,只是迫于无奈才下诏。 这样既能加深民愤,又因为最终还是下了罪己诏,而不至于有人冒险造反。 ........ 次日,早朝。 大臣们很欣慰,之前大王不早朝果然都是装出来的,平叛之后,一天都没耽误。 子受也懒得解释,等计划开始你们就知道我在干什么了。 王座之上,他眼神示意费仲。 费仲咳嗽两声,道:“启禀大王,陈塘关总兵李靖有奏报。” 陈塘关? 闻仲皱眉,陈塘关在东面,是防备东夷的第一道防线,有名将守备,近些年没有丝毫疏漏。 突然奏报,莫非东夷..... 子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道:“呈上。” 当驾官接过竹简,道:“三日前,有人看见陈塘关以北的凤凰山中有玄鸟出没,发现玄鸟行踪的人不少,还有人说,亲眼看见一只凤凰自山顶而出,与玄鸟共同展翅而游。” 还没来得及去北方公干的苏全忠道:“应该是普通的鸟吧?大雁什么的,看花眼了。” 子受:“……” 这人脑筋真直,如果不是武艺高强,倒不失为一个人才。 不过他说的挺对,这份奏报是他编出来塞给费仲的,反正李靖也不可能蹦出来反驳。 商容反应过来,立即道:“听奏报记录极为详实,想来不会是空穴来风。” 苏全忠道:“肯定是普通的飞鸟,我一箭就能射下来,如果大家不信,可以去城外会猎,待我射下几只烤来一起吃。” 子受:“……” 费仲:“……” 商容:“……” 苏护立即跪下:“请大王恕罪,臣下教子无方!” 完了,苏全忠这脑子直乱说话的毛病又犯了,这明摆着是要上奏祥瑞啊,苏全忠却这样捣乱。 苏护决定今晚把苏全忠吊在树上打一顿,去了北**领一军,如果还有这毛病,迟早得出事。 脑筋掰不弯起码也得让他少说话。 费仲艰难的解释道:“奏章报来的时候,臣也曾怀疑,可如果把时间往前推三日,正逢朝歌叛乱,大王一剑扫平贼子,叛乱便奇迹一般迅速平息。” “臣原本也不信荒诞之事,可石矶娘娘座下青鸾,不也是神鸟?不由得不信啊!” 苏全忠又要开口,被苏护死死捂住嘴。 玄鸟,凤凰,都是祥瑞。 而且大商之祖成汤以玄鸟托生,又以凤凰为守护神,更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子受趁着苏全忠还没挣脱的机会,立即道:“朝歌新定,凤凰山又有祥瑞,孤欲往凤凰山一行,祭祀先祖。” 祭祖? 商容若有所思,他曾掌管礼乐,深知祭祖的套路。 祭祖很容易让人想到祭天,而祭天与纣王此前的天命之论相驳。 这是不是说明,纣王态度缓和,想以祭祖暂退一步? 之前的逆天之言,其实都是为了让叛贼露出马脚,并非真心实意? 这是一种对诸侯的示好? 商容觉得,应该是这样。 其他大臣以及整军完毕前来上朝的诸侯,也都是这样想的。 只有子受不是这么想。 如果不这么说,你们会让我去凤凰山? 如果让你们知道我决定去凤凰山是为了称自己“德兼三皇、功盖五帝”,特意创“皇帝”一词代替大王成为正式称号,肯定会力劝。 子受知道自己的功绩,顶多就是平了两次叛乱,这算什么? 还能比武丁大? 还能比成汤大? 如果来一手以“封”祭祖先,以“禅”祭万民的封禅,自号皇帝,有哪个能服? 肯定都觉得他膨胀了。 然后紧接着就是水淹陈塘关。 昨天不淹,前天不淹,非要你纣王称皇帝,来到陈塘关之后才淹,这算什么? 天谴啊! 大逆不道啊! 然后罪己诏减轻民怨,保证自身安全,混过到结算时间,轻松收割一大波昏庸值。 “大王圣明!” ........ 子胥余,和比干一样是帝乙的弟弟,宗室。 封地在箕,和子干封地在比所以叫比干一样,人们多称他为箕子。 至于子启为什么叫子启,而不是微子,是因为这个阶段他还没被封到微。 箕子老了,尤其是最近发生的叛乱,更让他心力憔悴。 子启和比干,这两个素有贤名的王室,怎么会造反呢? 可他们真的造反了。 想到情同手足的比干,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子启,箕子觉得很累。 幸好当今纣王圣明,没有追究比干,不过他们终究是做了错事,箕子觉得该避避嫌,所以这几天都以身体抱恙为由,没有上朝。 正在他卧床休息时,忽然有宫中的寺人来报。 诏令传完,箕子拜下,身子摇摇晃晃的。 太仁慈了。 纣王太宽厚了。 诏令他前往凤凰山,布置祭祖一事。 祭祖,只是普通的祭祖吗? 并不是,宗室对王权发起挑战,罪过实在太大了,而在平叛之后的祭祖,意义非凡。 纣王是在替王兄、王叔,向先祖告罪啊! 箕子眼眶都湿润了,纣王竟然是这样的仁君,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也不曾忘记血脉亲情。 他颤巍巍的回到房间,缓了很久,才让仆人扶着自己出门。 既然接下了布置祭祖的任务,他就要做到最好,这样的君王配得上最高规格的祭祖。 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便拖着年迈的身体远行。 汽车人,出发。 ..... 凌晨了,求推荐票,求打赏,剧情被猜到了一点,一点点,一点点 正文 54.监国重任 汽车...箕子不敢怠慢。 作为剩下唯一一个有分量的宗室,准备祭祀是他分内的事。 仁君啊! 他老了,不能建功立业,可纣王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也得趁着还能动的时候,为君分忧。 路上他就派出快马联系凤凰山附近的陈塘关,提前准备祭祖所需,以往祭祖只在太庙之中,这次规模更大,而且不是单纯的祭祖,也是在替子启、比干告罪悔过,一定要盛大筹备。 箕子心里痒痒,恨不得把闻仲的墨麒麟借来,越快到凤凰山越好,这肯定是要载入史册的一次祭祖,这样仁德的君王,一定会在历史上留下极为厚重的一笔。 箕子的车架一离开朝歌,百姓们就议论起来了。 有近卫每天绕着朝歌吼,想不关心时事都难。 虽然近卫们的步伐有碍市容,体型又容易堵路,但能听到有意思的消息,也很不错,为朝歌百姓平添几分生活乐趣。 比干得知此事后,对着王宫拜了几拜,他又如何不知,如此盛大的祭祖,是为了给他洗清罪过呢? 只是无以回报,只能召集剩下的三分之一努力,继续做研究。 原本比干就能以七窍玲珑心与世界万物交流,现在七窍归一,更是不得了,堪称大商第一智者,对能承载笔墨的物件,已经有了些眉目。 ......... 子受找到了小透明殷郊、殷洪。 他打算让这俩孩子监国。 俩孩子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能监出什么东西来? 不出乱子就不错了,出了乱子更好。 至于这俩孩子为什么不叫子郊、子洪,纯粹是因为念着顺口。 子受满怀期待的对着俩孩子道:“孤要摆驾去凤凰山祭祖,准备让你二人监国。” 十一岁的殷洪不明所以,十三岁的殷郊成熟一些,道:“父王,我们兄弟二人年纪尚幼,不足以压服群臣,还请父王另派几名德高望重的老臣,共同处理国事。” 这怎么行? 子受严词道:“这次祭祖非同小可,孤会带走朝歌群臣,你二人不必担心老臣篡权,可以尽情施为。” 殷郊:“.....”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朝中都没大臣了,让他们去管理整个朝歌?还得处理各地奏报? 就算累不死他们也完全弄不清啊! 看殷郊的模样,子受决定他不好忽悠,转而对殷洪道:“这大商社稷,总归要有人继承,洪儿,如果你的兄长成了大商之主,你想辅佐他让我大商更强盛吗?” 殷洪毫不迟疑:“想。” 子受循循诱导:“那么你必须有足够的能力。” 殷洪道:“我知道,要像父王一样雄才大略才行!” 子受:“.....” 其实他觉得自己挺无能的,甚至还有点昏庸,只是其他人的认知出了问题。 他保持笑容道:“能力离不开锻炼,孤离了朝歌,这里就是你们二人说了算,你们有梦想吗?有想做的事情吗?如果有,就要从现在开始,放手去做,而不是一直停留在脑海里。” “哪怕你们出了错,也能收获成长过程中宝贵的经验,孤会为你们收尾。” 你们随便干,屁股我来擦,骂名我来背,这昏庸值我赚定了! 殷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父王是说,我看谁不顺眼,就可以打死他吗?” 子受眼前一亮,好孩子! 他立即道:“打死倒不至于,但你可以把他绑了吊在树上,或是捏造罪名投入牢狱,狠狠出口气就好。” “父王莫要笑话王弟,孩儿懂了。”殷郊忽然插话,一拍胸膛,气势如虹道:“父王是想说我们现在还小,还具有可塑性,所以让我们放手理政,一旦发现问题能够及时补救,就像王弟一样,如果他一直觉得讨厌一个人就要打死他,那么往后肯定会养成暴虐的性格,长大后很难改正。” 子受心里不禁起了疑窦,我说过这些吗? 嗨,管他呢,反正让你们监国就行了,俩孩子还能整出什么大事? “来来来,这是玄鸟玉佩,见佩如见孤。”子受掏出两个玉佩,殷郊、殷洪一人一个。 反正这东西多。 后宫也要好好叮嘱一番,大臣们可以随驾,但妃子不行。 一个个宝贵着,如果只是去凤凰山封禅,让她们看看自己装逼,也不错,可还要去陈塘关看海,就不太方便了。 虽然最后没淹下来,前面势头还是很恐怖的,不要受惊了才是。 有稳重的姜王后在朝歌,也可以保证殷郊、殷洪行事在一个可控制的范围内。 ………… 几天后,子受亲自拟了一份诏书。 朝中大臣,只留阿猫阿狗两三只就行。 明面上是祭祖,实际上是封禅称皇帝,当然要所有人都看着。 少一个人,昏庸值都会少上一份。 大臣们有些不安。 商容忧心忡忡的道:“大王,此次……不但让两位殿下共同监国,连朝中公卿都随驾走了大半,这……老臣只恐……” 他也是两位殿下的老师之一,这分明就俩半大的孩子啊! 虽然殷洪已经有十三岁,再过一年就可以选王妃,但他们到底不够成熟,若是有人辅佐还好,可根本没什么能臣辅佐,他们能做好吗? 子受微笑:“不是让费大夫留下了吗?还有杜太师。” 费仲?杜元铣? 一个在招贤馆调教小臣的宠臣,一个在司天监看星星的老臣。 商容一脸难色。 子受顿了顿:“孤想看看,两位王子能否独当一面,到底谁更有才能。” 谁更有才能? 商容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为了选择储君啊! 纣王本就不是长子,对于自己的继承人,又怎么会完全依赖于古老的传统呢? 对国家社稷而言,当然是一个更有才能的君王,才是更适合的。 而且纣王英明神武,正值盛年,理所应当给孩子们一点机会,至少现在闹出事来,以大王的雄才伟略,总归能够力挽狂澜。 看商容被忽悠住了,子受便语重心长的对着大臣们道:“按照孤所说,所有大臣提前准备,等候消息传回便一同出行。” ..... 求推荐票,求打赏,冲榜啊,冲鸭! 正文 55.忠义步 帝辛八年,八月。 距离平叛已经过去四个月。 这四个月里,子受默默等待。 他要蛰伏。 安全第一,子受已经被大臣们的奇思妙想给整怕了。 天天和自己作对,大王圣明就挂在嘴边,这谁受得了? 反正这等待哪吒抽龙筋的四个月里,没什么制造昏庸值的机会,让箕子多准备准备,封禅称皇帝一定得浩大一些,膨胀一些。 等到凤凰山封禅水淹陈塘关的时候,就是自己崛起的日子。 一手绝杀与这四个月的正常表现形成强烈发差,让大臣们更加愤怒。 长城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修建,战俘、奴隶都运走了一大批。 比干贡献了大量奴隶,子受得知后,很纠结。 你一个反贼怎么就为国出力了呢? 好在他听说比干最近聚集剩下的奴隶一直在庄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可能是以献奴为计策,让自己安心,在暗地里搞七搞八。 这才对嘛! 你要是个大忠臣我留你干什么? 崇侯虎、苏护、姜桓楚以及一些比较亲近自己的诸侯都贡献出了奴隶,至于一些不愿意送奴隶或是暗箱操作故意送少的诸侯,子受也不在乎。 贡献了奴隶才会修诸侯封地所在的长城,不给奴隶的就先放着。 西伯侯姬昌倒是给足了奴隶,不过子受没打算给西岐修,要修也得推后。 这是个天怒人怨的活儿,西岐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百姓都以为姬昌是西岐的绝对老大,一旦修建长城失了民心,西岐百姓肯定骂姬昌而不是自己。 箕子上奏了几次,半月前就可以开始祭祖,只是都被子受驳了回去。 哪吒都还没抽龙筋呢,急什么? 去陈塘关接锅才是主要目的,其他都是附赠品。 几日后,消息传来,陈塘关总兵之子在河边洗澡,引来滔天巨浪。 子受立即诏令大臣们出行。 终于等到你。 现在八月中旬,距离结算日期四个月不到,时间有点赶,但最起码得成功封禅,让诸侯觉得自己太过膨胀,进而口诛笔伐。 不然,今年就算白忙活了。 百官先行,王驾与御林军居中。 子受很想学习乾隆下江南,浩浩荡荡前呼后拥,除了第一次,基本每次下江南,随行人员都保持在3000人以上的规模。 可惜他已经尽力了,朝歌只能调出八百名御林军,再多大臣们又要抗议,朝歌守备也会出问题。 在子受身边的是以殷破败为首的亲随护卫。 护卫们有没有和崇应彪好好学习到跋扈的精髓倒是不知道,崇应彪肯定好好学习了近卫们的标志性霸王步,刚才一不留神差点撞翻了摊贩。 他的身材也有向近卫们发展的趋势,以前在侯府也不愁吃喝,但在近卫中,谁吃得快、吃得多,谁就牛逼,崇应彪也就放开了吃。 殷破败能渐渐做到近卫统领,主要就是因为肚子大。 养猪千日,用在一时,这一路上,有的是纨绔子弟发光发热的机会。 子受在不断观察街上的事物。 寻找每一个赚取昏庸值的机会。 历史书告诉他,自古以来君王出行都是极为劳民伤财的事情,只要努力扰民,一定能换来不少怨言。 可惜,家家焚香设案,户户结彩铺毡,一片喜气洋洋之色。 和去年去女娲宫降香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把自己出行当过节了啊! 子受回忆了一番去年的作为,好像也的确没什么惹来民怨的事情,反而屡次平叛,还发明了万年历确定时令。 万年历是关键,按照节令播种耕种,今年庄稼长势极好,眼看着就是一波大丰收。 所以,即使偶有骂名,也在各种因素之下,洗白白了。 不甘心。 子受都想跟石矶谈谈,让她在市井中诋毁自己。 云中子的影响力日益衰弱,算卦是准,可像你这么准的,还有两个,也就不那么神奇了。 忽然,子受看到一个大汉迈着霸王步,走到卖无心菜的老妇人身边。 “今日这菜,价值几何?” 老妇打量几眼,目光停留在那毫无姿度可言的步伐上:“四捆一铜贝!” “好嘞,给我来四捆。” 壮汉买完菜,迈着霸王步,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了。 子受有些懵,这是什么展开?自己上次问的时候不是这个价吧? 于是找来随侍左右的尤浑。 尤浑答道:“民间多以此为荣。” 什么玩意?就这歪七扭八一个不慎就容易撞墙的步伐?还为荣? 看到子受不解,尤浑继续解释道:“大王有所不知,因为近卫们均是如此行走,百姓们多有感慨,认为只有如近卫们一样忠义无双的人,才能走出这种步伐,便纷纷模仿。” 尤浑笑道:“百姓们,将这种步伐称为忠义步,近卫们的忠勇形象深入人心啊!” 他认出刚才那买菜的壮汉,是费仲家的下人。 自从费仲发现殷破败买菜总会便宜一些后,就专门让自家下人学习近卫们的步伐。 百姓们认不出近卫们的脸,但能认出步子,下人们学会之后,再在衣服里塞满干草装成胖子,去买菜就会便宜一些。 后来尤浑也学的有模有样,借此囤积大量猪肉,平白省出了不少钱。 再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这步伐就在朝歌百姓中流传开来,风靡一时,人人都以学会忠义步为荣。 不知不觉间,车架已经出了朝歌,来到郊外。 子受偶然见到一处极为豪华的坟墓,在凌乱的野外,极为醒目。 刚好还有一个妇女带着孩子祭拜完毕,远远看到车架,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再三敬拜。 子受不解,这种规格的坟墓,墓主身份不俗,妻儿也必有一定地位,即使自己是大商之主,也不应该行此大礼。 于是又叫来尤浑。 “大王可曾记得北海大捷?” “莫非是那牺牲的近卫们之墓?” “非也,此乃那传来捷报的传令兵之墓,若非大王,他不过是北海伯家奴,即使死了,也只是随意掩埋,大王仁慈,对他们一家有大恩。” 尤浑挺羡慕这家人,作为区区传令兵遗孀,却因为丈夫坟墓修的豪华,而被朝歌百姓津津乐道,平日里买菜竟也能便宜不少。 在百姓们看来,那名传令兵和近卫一样,都是忠心耿耿值得敬佩的英雄。 子受本来有些闷闷不乐,一路走到这里,连个往车架扔鸡蛋的百姓都没有。 听到传令兵的事,动了些心思。 要不要尝试建驿站呢? 先建好,再裁撤,李自成不一定能蹦出来,来自失业人士的怨言肯定少不了。 这个时期驿站多半没什么用,能承载信息的只有竹简、龟甲,而这些东西太重了。 子受有些得意,果然要多出门才能开拓思维,这不一会儿就想到了一个赚昏庸值的办法?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去陈塘关接锅,其他的事,顺延到下一个结算期。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感谢今天BPM37093M万赏,又可以加更,一共欠了两更,这几天还完,八号新书期结束,就不再累计打赏了 正文 56.大王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 , 西北都护府。 “接下来该怎么做……” 黄飞虎陷入沉思。 界牌关的粮草已经运来了,北海居民足以温饱。 他早就派人去鬼方部落走了一躺。 得到的消息是鬼方又穷又弱,这个秋冬,恐怕要冻死饿死不少人。 虽然游牧民族不事耕种,通过放养牛羊来维持温饱,但是他们并非没有固定地盘。 喂养牛马畜生,必要要居住在水草丰美的草场,特别在贫瘠的北方,这样的草场是有数的。 而鬼方部族所在地域,仅有一个大草场,对于他们部族而言,远远不够。 鬼方想扩充地盘,可再往西,是土方。 土方很强大,占据多个草场,不来抢鬼方就不错了。 所以鬼方才会在北海叛乱的时候,蠢蠢欲动。 不过那也只首领做出的假象,用蠢蠢欲动来缓解部落内部矛盾,鬼方早被武丁打怕了,不敢真动。 后来设下西北都护府,他们就更怂了。 黄飞虎听说后,亲自去了鬼方一趟。 卧槽,还有这么惨的人? 衣服破烂,好一些的,也是裹着未经任何加工的皮毛。 生活水平仿佛停留在数百年前,脸上用兽血画着花纹,医疗水平捉急,弓箭箭头都不知道多久没换了。 整个部落看起来乱七八糟,帐篷也布置的毫无章法。 更别说食物。 没有一点烹饪水准可言,什么调料都没有,别说盐,梅子都是少见的东西。 黄飞虎总算明白纣王为什么会给出三不原则,要是他们主动进攻,这群比难民好不了多少的鬼方族人,恐怕直接灭族了! 他有点后悔。 西北都护府威慑西北,可最贴近治所的鬼方,惨到这种地步。 要什么威慑? 就是放个武丁石像在这里,他们也不敢越界半步! 黄飞虎知道鬼方的一切信息后,开始对纣王的任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和费解。 大王……干嘛要专门为鬼方建立西北都护府? 这种部落迟早被其他草原部落吞并,哪来胆子入侵中原。 鬼方敢越界一步算我输! 但大王还是派沙场宿将的自己前来镇守,而且根据前次分析,大王的意思是要让鬼方部落心悦诚服。 有必要吗? 这就是流民啊! 而且还不会耕种,简直是累赘! 黄飞虎都想回朝歌了,看门也愿意啊! 就算没什么立功机会,也能亲眼看到大商在大王的带领下,不断强盛,到时候黄飞虎作为满朝文武中的一员,也会与有荣焉。 而现在,他来到了北海。 先别说大半年一事无成,光是想听到中原的消息、朝歌的诏令,都得要好一阵子! 去年北海大捷的时候,可是足足把传令兵给跑死了! 但是,考虑到大王的英明神武,西北都护府又是从未有过的创新,这里面可能另有深意。 大王总不能特意将自己这种忠肝义胆的沙场名将,扔到西北发配吧。 毕竟将自己调为西北都护的时候,大王可是寄予厚望。 如果仅仅这样就满腹怨言,或许会让大王失望…… 黄飞虎考虑许久,他得再去一趟飞廉府上,人多力量大。 一切都准备好了,虽然确定要以“比试”来收服鬼方,可还是有些不放心。 …… 飞廉府。 大家都有些忐忑不安,主要是,揣摩不出纣王的想法。 因为黄飞虎来时,飞廉刚好收到了来自朝歌的诏令。 足足四个月才送到北海,传令兵中途迷路了,在山林里绕了好久才出来,等来到北海的时候,差点被误认为鬼方奸细遭到逮捕。 那凄惨模样和黄飞虎见到的鬼方人一模一样。 诏令内容是修建长城,以及不论出身唯才是举。 那么问题来了。 大王对西北的游牧部族,到底是一种什么态度? 要说是战,为何又立下了不欺辱,不挑衅,不出兵的原则? 可要说是和,怎么又要兴建长城? 长城建立之后,虽然便于防御与进攻,却也彻底划出了疆界,形成了隔阂。 不过按照纣王诏令,西北都护府属于特权官职,一切都按黄飞虎的意思来。 “老黄,大家都是熟人,你来拿主意,北海一定全力配合。” 飞廉没什么才能,最擅长的是倾听意见,黄飞虎调来的粮足够让北海军民支撑到来年春耕,这份恩情,无论如何都要还了。 “唯才是举...长城....唯才是举....长城.....” 黄飞虎反复念叨着,忽然一顿:“我明白了!” “黄兄?”飞廉被黄飞虎这一惊一乍给吓到了。 黄飞虎道:“唯才是举,不论出身,哪怕是外族人,只要有才能,我们也可以收归己用。” “噢!”飞廉恍然:“那么,我们是要和?” “非也。”黄飞虎摇头:“我们也需要战,没有外界压力,鬼方不可能完全臣服于我大商。” 飞廉不解:“这是何意?” 黄飞虎道:“我欲在边界开辟一集市,允许鬼方以牛羊、毛皮来换取我们的稻米、盐、衣物,在互市的过程中,鬼方族人看到北海百姓的安定生活,等他们回到部族,必会议论。” “只等一段时间过后,鬼方之中便会有人羡慕我大商百姓的富裕生活,便可以开始下一步,我们以友好交流为由,组织一场比试,让鬼方看到我大商将士的战斗力。” “同时引诱更西边的土方攻打鬼方,鬼方不是敌手,迫于压力极有可能向我们求援,甚至主动臣服,而我们则可以将鬼方纳入长城范围内进行保护,过上一段时间安逸生活后,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好计策!”飞廉忍不住拍手:“我北海该如何行事?” 黄飞虎道:“听闻北海伯之子擅交际,我欲以季胜为使,前往鬼方。” 飞廉看向季胜,点头:“义不容辞。” 季胜听说过鬼方部族的惨样,不太敢去,连忙插话道:“孩儿在北海广交朋友,认识一道人,名申公豹,能言善辩,若是以他为使,定当功成。” 飞廉看季胜说的真切,先前又举荐过孔宣,便应下了。 黄飞虎又看向孔宣:“孔总兵能够驯服妖兽,此前北海叛乱的妖兽皆已收服,希望能借我一用,大商将士并不擅长骑射,只能从坐骑入手。” 他也不善骑射,但有座下无色神牛,同样是马上将军。 孔宣点头。 北海乃上古战场,妖物成堆,他自上任以来,就在收服妖物,如今数量相当之巨,足以武装出一只骑兵。 唯才是举甚合他心,妖兽,也在“举”的范围内。 除了收服妖兽,孔宣还兼职刷走蚩尤残魂与怨灵,传令兵在山林迷路,其实是因为被怨灵勾引,迷了魂。 “多谢二位相助!”黄飞虎抱拳,感叹道:“大王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若不是这两条诏令提醒,也不知何时才能想出如此精妙的计策,鬼方归心,恐怕只是开始,后续不断会有游牧部落臣服大商啊!” 飞廉也赞同道:“大王圣明!如果不是传令兵,现在已经开始第二步了,要是有个传信中转地就好了,半途换上一个熟悉地形的使者,也不至于耽误时间。” ..... 求推荐票,求打赏 另外问一个问题,封面是tvb纣王好还是现在的好?我倾向于之前的,不过提示真人照片不让用 正文 57.灌江口流言 离凤凰山已经不远。 一路上,子受一声不吭。 随侍的尤浑,天天都在胆战心惊。 大王继位八年有余,他也当了八年的幸臣。 可自从去年,大王不再蛰伏,展现出雄才伟略时,他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没费仲聪明,根本琢磨不透大王的喜怒。 以往,总归有个方向,可现在,大王变圣明之后,步子迈太大,自己就跟不上了。 尤浑很不安,他囤积猪肉挣钱,其实也只是为了老有所依,大王如此圣明,又怎么能让朝中有无能的臣子呢? 别看自己现在得宠,只要大王继续励精图治,他就会越来越吃力,最后,就是被废黜降职。 实在是能力不足啊! 现在,纣王下了车架,与近卫一同步行,尤浑看来,应该是体恤近卫与御林军。 大臣们也只好下了车架,一同步行。 近卫与御林军们的感动之情,溢于言表。 尤浑却累成狗,还得时不时应付纣王的询问。 坚持!忠诚是他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子受又把尤浑拉到身边,问道:“孤有些累了,今日想早些休息,附近可有村落?” 子受露出了獠牙。 他算是看明白了,一路上路线掐算的刚好,每夜停留的城镇关卡,都提前通知过,无论是饮食还是寝宿都被箕子安排好,不仅挑不出毛病,还有百姓和地方官山呼圣明。 这哪能昏庸的起来? 所以子受特意步行,打乱行程,眼看着都要到凤凰山了,一定得搞点事。 今天,要住在一个不知道王驾的村落,自己都不用出手,光是那些近卫的步子,就足够吓住那些不知缘由的百姓了,少不了一个扰民的骂名。 尤浑气喘吁吁,听到这番话,心升一股暖流,还是大王体贴群臣啊! 他立即答道:“大王,附近有一地名为灌江口......” 说着说着,他突然顿住。 子受奇怪:“卿为何不言?” “这....”尤浑吞吞吐吐道:“听闻灌江口遭了天谴,半年前有无数天雷落下,还劈死了一户人家,自数月起更是滴雨未降,就连灌江水位都下降了许多。” 这地名有些熟悉,似乎是杨戬住的地方,想来天雷和干旱也是因为天帝气不过,祸及百姓,自己妹妹跟凡人跑了,还剩了俩孩子,换谁谁都气。 子受动了心思,好地方啊! 半年前不就是自己说出天命之论的时间吗? 又是天雷又是干旱无雨,这锅我来背! “无妨,传令前往灌江口留宿。” 大臣们知道行程改变后,有心劝谏,可没办法,太累了,还是找个地方先休息休息再说。 等到了灌江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黄,太阳不算猛烈,不过连月的干旱,却使大地如蒸笼一般热得不行。 大臣们随驾走了一天,浑身衣衫都是湿漉漉的。 首相商容顾不得老迈,连忙跑到子受前方,拜倒在地:“还请大王入驾中!” 子受奇怪:“这是为何?” “这....”商容一咬牙,道:“此地居民甚是愚昧,多有妄言。” 妄言? 肯定是关于大旱和雷击,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这感情好,整天听你们大王圣明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换个调调洗洗耳朵。 子受道:“无妨,说来一听。” 商容有些焦虑:“都是些大逆不道的妄言而已,大王不必如此....” 子受不依,我昏庸值都被你们败光了,好不容易有点好消息,开心开心不成? 于是追问道:“卿可明言。” 商容为难,让他重复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他只想平平安安过完下半辈子,万一大王以此为由日后治罪怎么办? 不行啊! 他看到了尤浑。 商容道:“臣年老体弱,耳目不聪,兴许有所疏漏,尤大夫正值壮年,不如让他再打听一番。” 一边的尤浑都惊呆了,你商容三朝老臣德高望重位居首相,竟干出这种事? 可他发现纣王已经看向自己,有些不耐。 得,我去。 尤浑归来,脑门上布满了秘密的汗水,战战兢兢道:“传言说....年初的天雷,还有近月的大旱,都是天降之灾,是因为……因为朝廷不敬天,妄图逆天改命的缘故。” 尤浑已经很委婉了,朝廷又不是人,哪能敬谁? 分明另有所指。 这意思就是当今纣王的天命之论惹了天怒,才引来了天雷大旱。 这种流言,从古至今都有极大的杀伤力。 商容都不敢提,是因为大旱早在成汤先祖时,就险些铸成大错。 成汤立国后,大商遭到旱灾。 这场旱灾十分严重,各种记载或说五年、或说七年,总之非常要命,成汤想尽了各种办法,然而灾害历时太久,终究是熬不下去。 这个时候太史通过占卜来祈求上天启示,原来需要用活人做祭品,这样上天才会怜悯商国。 人牲也是从这个时候起的苗头。 成汤采纳了太史的意见,用人做祭品,但人牲却是他自己,他将自己修治打扮了一番,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前,历数自己莫须有的过失,表达想要代替天下人受过的意愿。 后来下雨了。 但成汤是被逼上祭坛的,因为他赌不起,已经连年干旱,如果人祭之后还是没有下雨,绝对民怨沸腾、揭竿而起,殷商一世而亡。 可想而知,现在灌江口百姓是怎么看待纣王的。 流言无法平息,除非立即下一场雨。 子受开演,痛心疾首道:“荒谬!天气变化乃自然之道,事在人为,岂有天谴之理?” “若是依赖上天便可风调雨顺,要尔等处理政事的大臣又有何用?若是因为孤之言而遭天谴,为何又要将一切灾厄降之于百姓?如果天命如此不辨是非,降罪于无辜百姓,百姓又为何要敬之?” 演技不错,那几分痛心,实是真切之至。 一旁听到此话的大臣们,也顾不得困乏,连忙告罪:“臣等万死!” 子受露出一个看似勉强的笑容:“尔等与这庶民百姓一样,有何罪?若有罪过,孤一人承担便是!” “孤当效仿成汤先祖,立坛祭之!” 妙啊! 天庭因为杨戬而降罪,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祭祀而停止? 仙家修士们当然能强行降下甘霖,可这是天帝的意思。 闻仲可能为了大商社稷冒险降雨,截教弟子的身份也够格,不至于遭罪。 可子受很清楚,闻仲专业不对口,他不会降雨。 不然演义里被通天神火柱烧死前,肯定会降雨抵抗一番。 至于其他山野散修,就更没胆子了! ..... 求推荐票,求打赏,感谢幸福不会来的万赏,还欠三更,今晚加更 正文 58.鸡啄完米,狗舔完面,火烧断锁 (加更) 这.... 大臣们没理由拒绝。 效仿先王降雨,是极好的。 梅伯也是宗室成员,不过与纣王的血缘已经相当远了,大概是刘协与刘备的关系,心情好喊声王叔,心情差那就对不起,你是哪个山沟里来的亲戚? 不过梅伯从来都不是凭出身的,他有能力,直言善谏,靠着个人能力一直做到了上大夫。 这么个有能力的人物,自然想到了纣王想以天命之论来以王权对抗神权,可他更知道,这一步迈太大了。 所以他一直对天命之论不满,数次上谏,虽然纣王从未纳谏,但他自我感觉良好,这不就改变了吗? 先是凤凰山祭祖,再是祭祀求雨,这都是纣王释放的善意信号。 天命还是那个不可逆的天命。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雨,真能求来嘛? 难道.... 梅伯看向了老成持重的闻仲。 闻太师通晓仙家道术,也许真有办法。 找了一处宅邸住下后,闻仲前来拜见。 子受见闻仲来了,道:“闻太师,你看,这灌江口连日大旱,已经成灾,孤为此忧心忡忡,不惜亲自为他们祭祀,可竟然还有宵小造谣,真是失望啊。” “大王....”闻仲面色复杂:“不知大王有何降雨之法?” “降雨之法?”子受笑吟吟道:“先祖成汤登坛祭祀,便降下甘霖,这不就够了吗?还需要什么法?” 闻仲急道:“老臣懂些道术,却不晓降雨之法,大王如此郑重祭祀,若是祈不来雨,可会惹得民怨啊!” 子受摇头道:“雨又怎么是祈来的?连月干旱,民不聊生,此地本就应该降雨。” 闻仲觉得这位为民分忧的君王,有些过于天真,雨怎么是想下就下的呢? 他一横心,道:“老臣在仙家之中颇有几分薄面,这便上了天庭,替大王求得雨来,也为这灌江口百姓解得烦恼。” 别啊! 子受刚要开口,一寻思,算了。 天帝肯定不会卖闻仲面子,而且这是人家家事,搬出截教都不好使。 应付了闻仲之后,子受召来尤浑。 尤浑搞建设很让人放心,建烽火台就完成的不错,美中不足的是他不敢把贪财带到工作上,不敢建豆腐渣工程,也不知道杨妃卖给崇侯虎的府邸是谁所建,那是个人才啊! 不过也无大碍,自己得亲上祭坛,如果建个豆腐渣祭坛,容易有生命危险。 “尤卿,祭坛就交给你来建设,只需这般这般.....”子受耳语一番。 尤浑面色一白,直接跪了下来,颤声求饶:“臣……臣……求大王,饶臣一命啊!” 子受皱眉,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乱跪。 严肃道:“尤卿,满朝文武,知道孤最放心的人是谁吗?” “臣...不知。” “是你啊!卿之忠义,孤深知,如果连你都不能按照孤的吩咐建设祭坛,朝中还有可信之人吗?” “孤之有尤卿,犹鱼之有水也,此等重任,非你不可,只管去做,无人敢责怪于你!” 犹鱼之有水.... 尤浑颤抖的愈发厉害,他从未想过,自己在纣王心中竟是这样的重要。 顿时就被忽悠瘸了,纳头便拜:“臣,定不负所托!” ..... 连月的干旱,已使灌江口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在听闻纣王要替他们祭祀求雨后,流言更加止不住了。 甚至比之前,更加严重。 街面上,许多人暗中议论着什么,这年代的人们,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 百姓比尤浑更好忽悠,苏护能用天命之论忽悠三军将士死战,百姓们也能自己忽悠自己,觉得干旱天雷都是天命之论引起的祸事。 谁都知道十次求雨有九次求不来,大商距今六百多年,也就一个成汤求雨成功了。 更何况祭祀的人,是一个不敬天,大呼我就是天命,要制天而用的纣王。 这能成? 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吧! 万年历是好,能知晓节令,可具体的晴雨,还是老天说了算! 百姓都是朴实的农民,觉得既然收成都得靠老天赏饭吃,那这一手,无异于断人生路啊! 闻仲去了一趟天庭,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等他回来的时候,尤浑都已经把祭坛建好了。 天帝不给他面子,也不给截教面子。 竟然在披香殿放了一座米山,让鸡在那儿啄,又放了座面山,让狗在那儿舔,还有一个大锁,用蜡烛来烤。 说是等到鸡啄完了米,狗舔完了面,蜡烛烧断了锁,才会降雨。 这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可事关天帝家事,闻仲实在不好插手,而这时候想拉同门相助,也晚了。 闻仲抬头看着祭坛,这祭坛高有三米,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很是壮观,格外的吸人眼球,一旦求不来雨,也格外拉仇恨。 他只能另做降雨失败的准备,拜托会降雨术法的同门来灌江口一行,今天降不了,迟几天降,也好将民愤民怨降到最低。 子受带着十个近卫上了祭坛,闻仲没有办法,早就定好日期,百姓都已经到场,突然取消影响更不好。 祭坛有些晃悠,其实本能承载四五十个人,但近卫们一个顶仨。 子受昂首看天,很好,完全没有一丁点下雨迹象。 崇应彪胆子大,忍不住问道:“大王,真的会下雨吗?” “会的。”子受郑重其事的点头,神情肃穆的说道:“成汤先祖能招来甘霖,孤必然也能做到。” 崇应彪看着下方一脸愁色的闻仲:“闻太师好像也没办法了。” 子受面无表情,他知道闻仲去了趟天庭,看来天帝不为所动。 这么说,天帝就更不可能因为自己这个制天而用的人王而降雨了。 聚集在祭坛附近的村民,越来越多,御林军开始维持秩序。 一个扛着锄头的农民路过,低声对着身边的老头道:“听说纣王,要祈雨呢。” “真能下雨?” “你看这天象,能下雨吗?本就是上天对纣王的谴罚,不收回言论,天谴不会断的!” “可看纣王似乎没有收回言论的意思.....” “降不下雨,岂不成了笑话?” “嘘,慎言。” 人群中,一个面白无须的少年,静静看着。 ..... 求推荐票,求打赏,还欠两章 正文 59.我祭我自己 , 静吗? 是的。 距离父亲去世,已经八个月了。 杀了父亲,镇压母亲的,是天帝,天庭之主。 杨戬又怎么不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根本什么都做不到,侥幸得活,应该庆幸才是。 这就是命,想着报仇,太傻了。 可紧握住的双手,不断起伏着的胸膛,出卖了他。 祭坛上的,是天底下唯一一个公开反抗天命的男人。 现在,那个男人看起来也要妥协了。 杨戬甚至有些想笑,说到底,都不过是这样。 文武百官,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他们可没什么反抗天命的想法,老早就想劝纣王收回天命之论了。 梅伯更是和几个官员捂着嘴低声窃窃私语。 渐渐地,祭坛所在的地方,已是人满为患。 据说,到了午时,纣王就要效仿成汤,以自身祭祀,到时,便会降下甘露。 这个时间,自然是子受定的。 要人多才有震撼力,才能扩大影响,大家都来看看,纣王真是个大昏君啊! 一会儿是喊阿弥陀佛还是无量道尊? 子受颇为轻松,也许喊系统牛逼更靠谱点,不过他又不是真的要祭祀祈雨,糊弄一下就完了。 时间到了,子受定了定神,对着祭坛正中的石碑一拜。 “雩而雨,何也....” 雩就是祭祀,祭祀而下雨,很对嘛.... 梅伯与一众大臣仰着脖子,想听听纣王的祭辞有什么特别。 可听着听着,就不对味了。 “无何也,犹不雩而雨;洪涝而祭,天旱而祭,风雪而祭,卜筮然后决大事,谬也!”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这意思是祭不祭祀都得下雨,因为洪涝、旱灾而祭祀,用占卜祭祀来决定大事,都是错的! 天地有自然规律,用安定的方式去看待它就会变成好事,用混乱的方式去看待它就就会变成坏事。 这分明是在说,事在人为啊! 纣王这是铁了心肛到底! “从天而雩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 子受说完最后一句话,直接把石碑推到地上。 梅伯等人还没反应过来,纣王最后一句话又重复了天命之论的观点,制天而用啊! 纣王的确是在祈雨,也念了祭辞,但与以往不同,别人都是祭天,祭辞诚恳乞求上天降下甘霖。 而纣王这是说,信天无用,得靠自己,最后一句更直接,我要你下雨,你就得给老子下! 石碑落下,发出重响,尤浑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用衣袖掩住,都急的哭了出来。 大臣们发现不对劲,梅伯上前问他怎么了。 尤浑还是遮着石碑,哭道:“大王爱民如子,在烈日炎炎中祭祀祈雨,难道不该哭吗?” 梅伯心存疑窦,直接把尤浑的袖袍掀开。 “....” 看到石碑上的字,他先是愣了愣,随后也试图用袖子遮起来。 但来不及了,石碑落下惊动了许多人,越来越多的人挤上前。 “殷商之纣王”几个字,赫然刻于其上。 我祭我自己? 以纣王的祭祀行为,这是理所应当的,难道要去祭他根本不相信的天?承认一切都是天命?灌江口就活该挨灾? 可.... 闻仲发出一声叹息,要遭了,这样一场荒谬的祭祀,百姓们只会觉得自己被戏弄,过后可不再只是普通流言,绝对会有人喊出昏君! 先打个雷吧。 闻仲施展法术,降雨他不会,雷法还挺擅长。 不一会儿,天边便乌云滚滚,雷声轰鸣。 闻仲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希望雷霆能缓解民怨,他也不去怪罪纣王,如果他也信那虚无缥缈的天命,又怎么可能来助商灭周呢? 轰隆的雷声,犹如铁骑过境,愈演愈烈…… 闻仲又是一声叹息,雷声再怎么打,也掩盖不了无雨的事实。 震天动地的雷声再次响起。 可这次,人们觉得有些不对,光打雷不下雨? 半点雨水都没有? 这哪是要降雨啊! 分明是老天以雷声表示自己的愤怒! 人们闹的激烈,甚至有人对身边维持秩序的御林军推搡起来,这些人,不都是昏君的帮凶?! 轰! 又是一声巨响。 一只青鸾掠过。 啪嗒....啪嗒... 尤浑还以为是自己的泪水落在地上,这以己代天,大逆不道的石碑,可是自己铸的啊! 可他发现不对劲,自己的眼泪哪有这么多? 躁动的人们,也都忽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很一致的打了个颤。 和那轰隆的雷声,极为相合。 一声声惊雷之后,瞬间天地变色,狂风骤雨。 卧槽! 子受整个人都僵在了祭坛上。 别下啊! 雨水打在脸上。 下雨了? 谁搁这儿找茬呢? 敢和天帝对着干? 子受看向闻仲,闻仲也是一脸惊愕。 看来不是他搬来的救兵。 更奇怪了,难道天帝这么好说话?看见我祭我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特意降下雨水? 放什么屁啊! 人群中被推倒在地的尤浑,正痴痴地看着天,难怪纣王会让他刻下这样的石碑,原来真管用! 杨戬则抬着头,一言不发,只是颤抖的更剧烈了。 那个男人没有妥协,而且不再是停留在口头,而是用行动在宣告! 天命,是可以对抗的! 甚至,是可以战胜,化为己用的! 他冒着雨往家里跑去,他要告诉妹妹,要告诉大黑,他要救出母亲,要为父亲报仇! 要狠狠出口气! 去他妈的命数!去他妈的天帝! 大臣们都昂着头,梅伯也开始怀疑起来,难道纣王所言制天命而用,才是对的? 百姓们则看向天穹,干旱数月的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到底对雨水有多么渴望。 虽然这雨水有些....咸? 有人淋着雨,淋着淋着,就哭了。 终于下雨了。 “老天垂...”话还没说完,立即改口:“大王垂怜我等,降下甘霖....” 接着,那人拜倒在地。 两个,三个,四个。 更多的人拜倒在地。 百姓总是这么好忽悠,单纯只知道,谁帮他们,就该拜谁。 以前他们将一切归于天命,晴也好,雨也好,都是天定,所以祭天,敬天。 可现在不一样了,祭坛上的那个王,才是天命。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60.登凤凰山 PS:既然有人提出来了那就先解释一下吧,下一次海水并不会造成盐碱地,沿海地区因海水浸渍,可形成滨海盐碱土,但这是一个长期过程,没有足够的时间和量来浸透,是改变不了土壤的,而且盐碱地也分轻重,轻度的只要几次暴雨就能下渗把表土层中的可溶性盐碱排到深层土中,更何况一次海雨连轻度影响都做不到,不过,作为一个普通穿越者,主角不懂这些。 ................ 崇应彪眼疾手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声嚎叫:“大王仁德,乃天命!” 五体投地。 其他近卫也反应过来,纷纷拜倒,嗷嗷叫着。 然后是文武百官、平民百姓。 祭坛因为近卫们的拜倒,似乎有些晃悠。 子受心里发堵。 别人或许不知内情,可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自己哪里会祈雨,只是想借助祈不到雨引起灌江口一地的民怨啊! 可今天真他妈下雨了。 我面子这么大?祭一祭就给下雨了? 也不对啊! 我祭的是我自己啊! 子受仰头看着天,活该你妹妹跟别人跑了。 仰着仰着,他发现了不对劲。 这雨有些咸。 海雨? 子受忍不住笑出来,这哪是天降甘露啊! 分明是害人! 把海水浇到地里,这能好么? 盐地里庄稼长不出来! 就子受所知,上辈子科技发达,也仍在不断尝试培育适应盐碱地的庄稼,这种问题哪是现阶段能解决的? 等百姓们乐一阵子,发现庄稼种不出来,肯定会想到这次异常的降雨,这锅,不就又甩到自己身上了? 而且比干旱更直接,更容易引起民愤民怨! 灌江口的昏庸值,我收定了! 而且,虽然下雨的后果不太妙,但的确是引来了雨水。 在百姓们发现海雨的祸事前,都有buff加成。 这样一来,封禅阻力会更小,整一出朕即天下、朕为天命、乾纲独领,也不是不可能,后续各种昏庸行政,也就更好施展了。 本来天命一说,就是一柄双刃剑,既能代表天命归于帝王,也可能成为一柄刺向王权的剑。 比如鱼腹藏书,又比如石人一只眼。 可子受以天命之论,牢牢将天命抓在自己手里,高呼吾即天命,王权就稳固了,造反的可能性就低了。 这样一来,再多昏庸之行,只要控制好,就能保证人君之位稳固,这是系统生效的根本。 天命之论,必须贯彻到底。 想到这里,子受坦然,望向极远的天穹。 谢谢啊! “大王仁德至此,天下若知,无不欢颂,大王圣明!” 闻仲虽是仙家修士,但他也不懂下海水会带来什么,只知道纣王真的弄来了雨水。 百姓们浑身湿哒哒,冷的颤颤,却也舍不得这等了几个月才等来的雨水,哪怕咸一点,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子受昂着首,挺着胸,雄赳赳气昂昂走下祭坛,虽然有些波折,但总算成事了。 有百姓从尤浑那儿抢走石碑,想供奉在家中,还祭什么天啊,直接祭纣王啊! 然后,众人竟争抢起石碑,最后梅伯以边缘宗室的身份出面调停,百姓们才稍稍安静,决定建一个生祠,将石碑供奉起来。 车架离开时,甚至还有百姓自发相送三十里。 子受愧不敢当,决定等海雨事发之后,稍稍弥补一下,让地方官员协助迁居。 虽然久旱无雨同样会让百姓迁离灌江口,但至少还有盼头,盼着哪天下雨气候正常,就好了,毕竟百姓不像子受一样知道这是天帝的报复性行为,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就算连着干旱几年,天上也才过了几天,天帝哪能平复心中怒火。 可海雨一下,影响到田地,一旦变成盐碱地,粮食都种不出,就彻底没了盼头。 帮助百姓迁徙,也阻止不了怨言,骂肯定还会骂,故土难离,古人若非实在迫不得已,绝不会离开家乡。 稍稍弥补,适当减轻民怨,子受心里好受一些,防止造反暴动,对昏君大业也有好处。 ........... 凤凰山到了,箕子在山脚下迎驾。 “听闻大王将至,山脚下的居民居然在为大王歌功颂德,口称大王圣明!他们说大王像太阳,太阳照到他们身上,就驱散了严冬,驱散了疾病,让他们耕有田,住有宅,皆是沐浴恩德!” 真是会说话,上个说自己是太阳的夏桀已经亡国了。 箕子听闻纣王在灌江口降下雨水,百姓三十里相送,便起了心思。 送是送不了了,我带着人往十里外相迎总可以吧! 纣王是圣王,祈雨这种事,只有成汤先祖成功过,箕子尽最大努力,将一切布置得完美,这真是天命啊! 休息一夜后,子受便乘驾上山。 箕子先行四个月中,除了安排沿路的住宿,最重要的任务便是搜山。 在凤凰山中清理出一条适合行走的道路,并将野兽驱赶,保证安全。 凤凰山是座高山,子受坐在新制的车辇上,很是安逸。 近卫们流扛着,行在最前方,就跟上辈子坐登山缆车一样轻松,还能看看周围山景,如果妲己在身边,那就更美妙了。 只是苦了臣子们,不管是老是少,是胖是瘦,都得靠两条腿走。 闻仲、梅伯、商容等三朝老臣都是年过六旬的年纪,却仍强自拄着杖,慢步行着。 目睹君王祭祖,他们也与有荣焉,关键的是,这次祭祖是一个向诸侯释放的善意信号,他们必须到场,以表郑重。 这群大商忠臣们都知道,不能再激化纣王与诸侯贵族之间的矛盾,哪怕步履蹒跚,爬也要爬上去。 半山腰,稍作停息。 子受已经下了坐辇,负手打量着凤凰山上下景致,面容严肃。 很快了,一路上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现在九月,剩下的三个月里,强行封禅的事情足够传到各地。 诸侯必然心生不满,区区纣王也敢称功盖三皇五帝? 成汤祈来了雨,平了夏桀,都不敢这么说。 此刻起了些雾气,弥漫山间就像是一条舞动的飘带。 山林中俱是古木乔松,路径深幽,杳然难觅。 碧瓦雕檐,金钉朱户,一处隐于山间的宫阙中,一女子身穿大红白鹤降绡衣,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朱唇皓齿轻启。 ..... 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61.封禅 山巅。 山多石,少土。 四周景物朦胧得像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子受走上了祭坛,箕子的建筑水平怎么样,他也不知道,出于安全考虑,没有带近卫。 “殷商二十九代君,携文武百官敬禀列祖列宗,佑我殷商万民!” 接下来是匆忙却又有秩序的仪式,标准的祭祖,只不过更加盛大一些,群臣头戴皮弁,插笏垂绅,助子受行礼,并进行祭祀。 想把祭祖变成封禅,很简单,这个年代的人们又不知道封禅是什么,当然是子受说什么就是什么。 封禅中的封,指的是在泰山之上筑土为坛以祭祀上天,以报天之功,子受一改,不祭天,咱祭老祖宗,没列祖列宗先贤的努力,人族能有今天? 偷梁换柱,刚好契合了祭祖。 这时候,大臣们都还没发现异样。 仪式结束,子受与群臣们拿着青铜铲挖地。 这是他特意嘱咐箕子加到祭祖之中的仪式,明面上是为了埋下一方玉册,以告列祖列宗。 说白了,就是讲些悄悄话。 让这些大多出身贵族的大臣们挖地,场面像极了下乡种树的大领导,着实有些滑稽。 子受看不下去,带着方相、方弼这些武将,三下五除二就把地给恳好,将自己亲笔所写的玉册埋入其中。 然后填上。 昏君就要有昏君的样子,玉册上啥也没写,反正目的不是这个,只是让大臣们垦地,效仿百姓所为。 禅,指的是在泰山旁边的梁父山祭祀地主,以报地之功,子受又改了,天都不敬我敬地? 禅变成了祭百姓,效仿对百姓而言最重要的农耕,没有百姓,又何来社稷天下。 事毕,大家都以为结束了。 子受忽然振臂高呼:“孤自临位,作制明法,以明人事,合同父子,圣智仁德,显白道理.....” 总之,就是一通毫无实际内容的胡吹。 “封乃祭祀先祖,禅乃祭祀万民,封禅已毕,王号不足以显业,此后以朕自称,行皇帝之事!” “.....” 鸦雀无声。 封禅?皇帝? 虽然没有明说,可谁都明白,纣王这是在说自己比肩三皇五帝啊! 当今纣王的确是一位明君,可绝对没有到这种地步啊! 也许在大商历代君王之中,足以排到前三,可连开国成汤先王,也不敢称自己为帝,更遑论皇帝! 这....该如何是好? 这一手,简直让所有大臣束手无策。 以当今纣王的宏才大略,二十年、三十年之后,也许真的能够格称皇称帝,可现在,太早了! 且不论世人如何,但是那各地诸侯,绝对不可能同意! 谁不知道诸侯们就是最不想看到商王权力壮大的群体? 更别说直接从王权升格为皇权了! 崇侯虎作为唯一一个随驾诸侯,若有所思。 谁都以为凤凰山祭祖是纣王向诸侯贵族释放的善意信号,现在却完全在往反方向进行。 难道这一步,其实是纣王决定与诸侯正式宣战的信号? 极有可能。 自子启造反之后,内廷已经没有异声,下一步不就是外廷吗? 作为北伯侯,崇侯虎比谁都清楚诸侯在地方的权势有多大,就如之前那一直没有露出尾巴的姬昌,名为西伯侯,实为西伯王! 这些诸侯,绝不会甘愿一辈子当大商附属。 虽说是八百路诸侯,其中又有多少人像自己一样没有野心,愿意对大商报以最大的忠诚呢? 从最初的提前朝贺,再到烽火镇诸侯,哪一个不是针对诸侯的? 崇侯虎比谁都清楚,当今纣王,哦不,始皇,到底有着一个怎样的梦想。 只有想开创一番宏图伟业的君王,才会设立西北都护府与长城以御蛮夷,才会对大商积年旧弊的诸侯贵族出手。 崇侯虎觉得自己已经洞穿一切,诸侯,就是这六百余年成汤基业的最大弊病,他们已经成了始皇开拓路上的累赘,社稷之顽疾! 忽的刮过一阵风。 起风了。 有人道:“快看,天怎么黑了?” 箕子有些惶恐,自己明明布置的是祭祖,怎么就变成了封禅?他都急的快变形了。 听到这句话后,立刻颤颤巍巍的抬起头,这才发现,方才还阳光明媚、碧空万里的天上,陡然飘来了一大片阴云。 风云变幻立时就引起了群臣的注意。 “纣王自封始皇帝,结果却乌云密布,这意味着什么?”尤浑左顾右盼地,惶惶不安。 梅伯叹息:“天至明而不可欺!” 闻仲皱眉道:“这是....天命定数?” 他早就掐算过,今日凤凰山绝不会下雨,但却偏偏下了。 难道真的不可为吗? “天命定数,先祖有感,绝不会接受逾越之祀,既然封禅称皇帝需要祭拜先祖,先王必然也不会接受……名不符之君的祭拜。” 后面半句,哪怕用词很斟酌,没有用更过分的徳薄或是冒犯,却也不敢大声。 这种局面下,群众又能怎么办呢? 谁都没想到纣王会整这么一出,好好的祭祖,硬是变成了封禅。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天上的乌云,惴惴不安。 如果越积越大,下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这封禅仪式便算是被破坏了,膨胀的纣王,也能在暴雨之中清醒过来。 可即使仪式被破坏了,难道就能当做从未发生吗? 纣王自创封禅之祭,称始皇帝,便有暴雨来袭,这不是天怒吗? 就算阻止了,天下也会因此而产生动荡啊! 也许不至于有什么叛乱或是造反,但刚愎自用的昏君之名,绝对避免不了。 太阳渐渐被遮蔽,乌云投下的阴影,一点点将最后的光明吞噬。 大臣们心中惊悸不安。 他们想到了之前的灌江口降雨。 同样是雨。 一场雨为纣王带来了万民相送,歌功颂德。 一场雨又将纣王近年累积的英明神武,毁于一旦。 人,在天的力量下,似乎微不足道。 子受动了,你下你的雨,我封我的禅,今天这始皇帝我当定了。 ..... 求推荐票 累计打赏87400,理论上应该加更八更,已经加更七更,而章末记录是欠两更,那就按多的算,还欠两更,今天新书期最后一天,累计打赏最后一天,每累计万赏加更,三天内还完 正文 62.朕为始皇帝 逆天而行,是赚取昏庸值的最佳途径,哪有做到一半停下来的道理,反正封禅又不至于造成叛乱,诸侯想动作也得自己真的对他们出手了才行,既然这样,还不如想办法多挨点骂更划算。 子受四下打量一番,望见一方巨岩。 七米高,两米宽,四四方方长得很正。 大步流星的走过去,直接扛起。 以他的力气,也觉得有些沉,扛着巨岩,一步步走向祭坛之上。 一声重响,巨岩被置于祭坛正中。 群臣们不知道纣王要干什么,但他们知道自己得出言劝谏。 不然这事一传出去,都得被当成奸臣,纣王不明事理逆天而行,你们身为臣子的怎么可以坐视不理呢? 为人臣者当尽其事。 作为文臣之首,商容劝谏道:“大王....” 子受目光微虚,凝视着他:“朕为始皇帝,当以陛下相称。” 行吧,你是老大,称谓就先不纠结了。 商容硬着头皮道:“陛下,风雨欲来,此时不妨下凤凰山至山脚行宫,避开这场雨,若等雨势渐大,山路难行,恐有不测。” 商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妥,只想安稳过完下辈子,说的话四平八稳,虽出言劝谏,却没有说终止封禅收回成命,只是以避雨为由下山。 商容出言后,大臣们便如雨后春笋一样,纷纷出头忠言直谏。 “请陛下速速避雨!”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谁都知道你们是在劝阻封禅。 子受早就习惯了这满朝忠臣,道:“卿等的意思是,要朕像那暴风雨之前的山林野兽一般,慌乱而逃吗?” “臣等绝无此意,只是……” 子受厉声道:“卿等不曾见那灌江口之民?黔首农夫,卖履小贩,身处狂风暴雨,仍能看着雨水落下,不晓事的孩童,更是踩着水洼,兽类虽惧,然我等为人,卿等为社稷大臣,却畏风雨,尚不如平民百姓,岂不可笑!” 闻仲也顾不得其他,明言道:“陛下封禅以皇帝而号,诸侯必将心生不满,社稷动荡徒生骂名,实非社稷之福!” 梅伯大呼:“天至明而不可欺,风雨四时变化,乃是苍天谴告人君过失,犹祖宗之明诫。” 作为宗室,搬出祖宗来劝谏,毫无问题。 箕子也道:“今凤凰、麒麟不来,嘉谷不生,而阴云、暴雨、鸱枭数至而欲封禅,毋乃不可乎?” 喜欢来事儿的杨任思虑一番,长谏道:“今有一人,患病十年,经过治疗将要痊愈,但还是瘦得皮骨仅存,可如今却要让他负重而行,日行百里,何其难也!陛下作为天下良医,兴兵平叛,乱贼伏诛,天下大定,然百姓疾苦,此正值饥寒劳顿之时,便要封禅称黄称帝,臣以为不妥……” 如果满朝奸妄看到君王态度这么强硬,肯定就软下来了,顺势接受。 可大商忠臣何其多,个个忠君爱国,视拯救江山社稷为己任,君王一强硬,他们也会强硬起来,大有一股陛下不依我就从凤凰山上跳下去的势头。 “哈哈哈哈!”子受仰天大笑,这时候停下来只能沦为笑柄,继续下去才能当昏君。 目光锁定尤浑,费仲不在,满朝文武只有这一个友军。 “尤浑!群臣惶恐,畏惧天命,你也畏天吗!” 尤浑六神无主,怎么就找上了自己呢? 他又想数日前“犹鱼之有水”,这是何等知遇之恩? 他尤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人葬,畏天有用吗? 咬着牙应道:“臣....臣惶恐,大...陛下的喜怒才是天威,与其畏天,不如畏陛下,纵然有雷雨天罚,也是出自陛下之手。” 子受笑了,还是奸臣会说话,这马屁拍的舒坦,于是道:“既如此,雷霆暴雨具为朕之臣子,当封为官!然其无功,只可为下大夫!” 子受举起太阿剑,指着天空道:“朕持三尺剑镇天下,此非王命乎?命乃在人,虽天何益!” 伟岸的身躯立于祭坛高处,抬头仰望阴云密布的天空,手持太阿剑指向苍穹,袍子在风吹拂下翻飞。 可这等行为,在此情此景下,不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对着天空挥剑,逼逼叨叨,强自说着空话,狂风骤雨就能停么? 无济于事罢了。 群臣心生悲戚,做出这种事,只是最后的挣扎,让本就逆天而行的封禅变成一场更加荒诞的闹剧。 子受却是动了真感情。 若是顺天而行,他早就安心照着原本的轨迹当个暴虐之君,当圣人的傀儡了。 可他不愿意一辈子按照别人的规划来发展,还注定了亡国身死,背负骂名。 而且**肯定很疼。 子受大声质问道:“朕为天下之主,天为何物?做了何事?有何资格言不满?” 太阿剑一划,指向被他搬上祭坛的巨岩。 本就阴沉的天空,好似被这一划,彻底划破,立时从绵绵细雨变成了倾盆暴雨。 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子受缓步走到巨岩边:“此为朕之无字碑,天不得妄言,地不得妄语,是非功过自有万民评价!” “此石亦为朕之臣,以身记事,有功当表,应为上大夫!” 接着,子受又道:“昔有三祖领人族崛起于大荒,又有三皇五帝开盛世太平....” “今朕坐享太平,万民乐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宾服,当以身镇人族之运、卫我大商、护我社稷!” “朕以始皇帝之名在此立誓,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立万世之基业,朕亡,亦佑我人族永世不衰!此誓,先祖为证,万民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群臣相顾无言。 这番话言语中,透着一股霸气。 要换做一个真有大功德,功劳盖过三皇五帝的帝王来说,必然名垂千古,万人称道。 可你纣王什么功绩也没有,还自称始皇帝。 那点平叛的功劳,比起列祖列宗来,微不足道。 完全就是一场闹剧啊! 闻仲垂首,早知有今日,就该好好学习兴云布雨之法。 他望向天空,如果能阻了这雨,场面会好上许多。 然后他惊愕的发现,乌云正在散去。 ..... 求推荐票 正文 63.凤鸣凤凰山 今夜阳光灿烂,多云转晴。 雨不仅没变大,反而停了。 子受有点纳闷,兴云布雨应该是天帝和龙族掌管吧? 他们就这么怂,划一剑就把雨给划停了? 不应该啊! 正在子受沉思之际,天边似有火光闪过。 “咯咯咯——” 老母鸡下蛋? 子受循着声音抬头一看,愣在当场。 火光几乎照亮了整座凤凰山,伴随着云雾升腾,火焰渐渐褪去,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一只火红色地大鸟翱翔于半空之中,炫丽的火红色尾羽,细长的翎羽,大概是...凤凰? “咯咯咯——” 可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像老母鸡下蛋。 尤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呼道:“陛下圣明!云开见日!凤凰来朝!凤鸣凤凰山!” 凤鸣凤凰山? 好像还真是这么个意思。 虽然凤鸣听起来有些像老母鸡下蛋,可老母鸡哪能飞在天上? 又没人听过凤鸣,也许人家真就这么叫呢? 梅伯一脸的不可思议,成汤先祖依托玄鸟而生,大商以百鸟之主凤凰为守护神,这岂不是意味着陛下的封禅得到了先祖认可? 自己刚才还说雷雨是祖宗的明诫,反手祖宗来一个凤鸣,远亲果然没人疼。 箕子也懵了,谁说凤凰不来?这不是来了吗! 杨任甚至怀疑起人生,大病初愈的人不仅能跑,还蹦蹦跳跳做了套广播体操,这一点都不合理。 闻仲看出了些端倪,世间哪来的凤凰?凤凰早涅槃了! 他睁开眉心第三只眼,想仔细看看,忽的一阵龙吟,两只金龙不知从何而来,绕着凤凰盘旋,瞬间就看不清了。 一凤二龙盘旋而下,掠过祭坛,然后,他们的始皇帝就消失了。 风口上的子受觉得有些冷,还有些恐高。 那只咯咯咯叫的凤凰把他载走了。 莫非是发下大宏愿触动天道,直接证道成圣了? 这感情好啊! 不用面对和自己一直作对的满朝文武了! “你在想什么呢?” 一个有些俏皮的声音将子受的思绪拉回到正常频道。 抬头一看,美女。 鱼尾金冠,大红白鹤降绡衣。 乌黑如泉的长发在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你好漂亮啊。”子受向来喜欢说实话实话。 如果说妲己是一见钟情的女朋友,眼前的妹子,则像是每个人心目中的初恋。 经不起夸,一句漂亮竟然都会羞红脸,笑起来眼睛里就像有星星闪烁一样。 “那....”少女红着脸,轻言细语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快点成亲吧!” 子受:“.....” 有些突然,但这个提议并不坏。 少女轻声道:“愣着干什么?说着要制天命而用的人皇,会怕区区一个女子吗?你叫我龙吉就好了。” 龙吉?天帝之女? 子受这时也想起,演义里的凤凰山不就是龙吉公主被贬思过的地方嘛! 这处宫阙就是青鸾斗阙。 龙吉看子受半天没反应,又道:“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乘着凤凰身绕金龙来娶我,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考验?什么考验?”子受问道。 “就是这雨呀!”龙吉认真地道:“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敢对抗天命,所以在你封禅的时候下了场雨,没想到你不仅没有畏惧,还发下了宏愿,这样的人皇才能成为我的夫君。” 下雨? 子受想到了什么,龙吉擅长水系法术,他问道:“灌江口的雨也是你下的?” “是呀,本来我算着时间你早就该到凤凰山了,可是你没来,我就让青鸾去看看,发现你要登坛祈雨,别人都是祭天祈雨,你竟然祭自己,除了我谁肯帮你?我让青鸾带着四海瓶下了场雨,怎么样,是不是很感激我?”龙吉笑嘻嘻的道。 感激,感激死了! 四海瓶能装蓄四海真水,难怪雨是咸的。 明明出于善意,却带来了不好的结果,再过一阵子灌江口百姓就会发现不对劲。 龙吉真是个人才! 子受觉得自己就缺这样的帮手,这种能力不足又一片好心的人才,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吗? 灌江口降雨帮自己刷了波昏庸值,封禅降雨让自己的言行更为逆天,虽然后面停了雨,却也不碍事。 只要封禅成功,无论中途发生什么,诸侯贵族都会不满,涉及到利益,谁管你能不能让风停雨止啊! 龙吉看出子受发自内心的开心,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 于是她道:“有一个坏家伙把我贬道这山里闭门思过,还要我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这一切都是天命注定的,我不依,你又刚好通过了我的考验,我就嫁给你吧!” 龙吉又提出了嫁娶之言。 子受觉得没问题,不过这种人才怎么能放在后宫呢? 于是他板着脸道:“朕为人皇,却并非贪恋美色之徒,你我此前并不相识,毫无感情可言,与其入宫为妃,不如为官治理一方,以兴云布雨之法造福万民。” 果然是自己的意中人,美色在前竟为万民着想。 可事关自己的幸福,龙吉觉得天下间也没其他人配得上自己,秀眉微蹙,道:“你不想和我成亲吗?” 呃.... 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 “这倒不是....” “如果你想要我造福万民,那成了亲不入宫便是。” 挺有道理的,子受下意识点头。 “那就快些,我都准备好了。”龙吉从袍袖伸出玉手,竟是主动牵起子受,微微一颤,目中现出异彩来,心跳加快了许多。 子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后宫中无论是姜王后还是妲己,都对他有着敬畏,就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黄贵妃,也是如此。 唯独龙吉对自己没有那种因身份差距所带来的些许隔阂,毕竟是天帝之女,生来便尊贵无比。 子受迷迷糊糊的和龙吉成了亲,金龙凤凰为证。 一切完毕后,龙吉就像个小女孩一样,对着金龙一挥,两条金龙便化为一柄宝剑,又对着凤凰道:“胡姐姐,我可以出去啦!” 凤凰听后,化为人身,是个御姐。 与妲己气质有些相似。 龙吉口中的胡姐姐对着子受欠身道:“胡喜媚拜见陛下。” 胡喜媚?子受有些印象,这不是九头雉鸡精嘛! ..... 求推荐票 新书期结束,累计打赏93800,感谢各位支持,四舍五入加十更,算上之前已经加的七更,就欠四更好了,尽快还完,十分感谢大家支持,以后有万赏再加更,攒攒存稿 稍微说一下女主,妲己女一,龙吉女二,黄妃女三,姜后女四,杨妃酱油,虽然是昏君,但还是身体重要 正文 64.火云宫三皇 看破不说破。 子受和龙吉一同骑着胡喜媚飞回山顶。 而这一幕,在吹了几小时冷风的大臣们眼中,无异于祖宗承认了始皇帝之名。 子受寻思,孔宣应该不会来找茬,胡喜媚又没说自己是凤凰,咯咯咯叫得那么明显,只是大家见识少,误会了而已。 老母鸡一样能飞。 子受没有多说,喊几句口号后,就和龙吉上了车辇,往山下而去。 龙吉的身份不好解释,如果说她是天帝之女,群臣说不准真觉得自己天命在身,那可就糟糕了,干脆不说。 我就在山林里偶然碰到个漂亮妹子收入后宫,怎么了? 昏君啊!理直气壮! 闻仲认出了龙吉,不过他很赞成,后宫中的妲己有些问题,虽然暂时没出什么乱子,可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也没事,多一个仙子在后宫,中和中和也好。 云雾密难开。 此时山间一片云雾弥漫,如同大海般广袤。 下行的时候往外望去,灰蒙蒙天空下的群峰,都像弯腰曲背,鞠躬致敬的样子。 一系列的事情之下,闻仲也只能感叹伸手拨云,方能见日,天命注定商灭周兴,可变数,也来了。 闻仲向车辇看去,眉心一只眼,隐隐看到一股紫金之气,虽然很淡,却在不断上升。 不尊天命,而敬始皇,消息传出后一定会有大风波,希望能小一些吧。 闻仲已经下定决心,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处理好后续的麻烦。 傍晚时分,车辇便下到山下,修整一夜后,明日便可以去陈塘关背锅。 子受派遣崇应彪为首的十名近卫以探路的名义先行一步,实际上是去散播封禅称帝一事。 越快越好,结算周期还剩三个月不到,一定要尽快散布到各地。 .............. 火云宫,百草今香,味炉烟鹤唳。 静坐中的神农忽然一顿,睁开眼,唤醒身边的伏羲、轩辕。 “我人族气运忽涨。” 轩辕笑道:“可是那废天子号的人王有所做为?” 伏羲创八卦,衍天数,立时推算起,片刻后道:“确实是他,但他并无所为,只是发下宏愿。” 神农疑惑道:“宏愿?” “他言功盖三皇五帝,当以皇帝为号,自称始皇帝,发宏愿守土开疆,立万世之基业,佑人族永世不衰....” “这...”轩辕惊到:“莫非被天道所承认?” 伏羲点头。 神农皱眉道:“此等宏愿若是应了也罢,可若是失败,不仅灰飞烟灭,更要折损我我人族气运。” “哈哈哈哈!”轩辕洒脱大笑:“成功失败暂且不言,即是天道承认,我等为何要阻?我人族至今几经兴衰,若无几个如这始皇帝一般口出狂言不知天为何物的人物,哪能有今天!畏首畏尾反而落了下乘!” 伏羲默默不言,良久后才开口道:“二位皇弟可知那天地大劫?” 神农、轩辕自然知晓,但不如伏羲知道的透彻。 伏羲便向二人解释起来。 天地大劫无可避免,只能应劫。 但应劫却有方法可言,天帝令仙首十二称臣,是天庭应对大劫的方式,而各教趁着这个机会争夺气运,名正言顺地大规模相互厮杀,经历杀劫,是他们各自的应对方式。 元始天尊不顾脸面,亲自出手对付小辈,除了本就不要脸外,也是因为早就定下了应劫方式,一个不好会丢掉气运。 而人族作为大劫中心,其实并没有具体的应对方式,因为没人能与仙人相争,商灭周兴其实只是顺应的大势。 如果三皇能决定,他们肯定不想天下苍生因战乱颠沛流离,让人族只能顺应天命引颈就戮,成为仙人们应劫的祭品。 可问题是他们也无能为力。 伏羲长吐一口气:“也许大劫有所转机。” 轩辕道:“人众胜天,大势必然是生灵涂炭,我人族就此逆了大势又如何?” 神农也道:“如果那始皇帝想避免这一切,哪怕无法完全消去战火,只要少些征伐,也是我人族之幸。” “我等该如何行事?” 伏羲拿出一方锦帛道:“我在火云宫中悟道多年,略有所得,此为《算经》,记有天下数算之法。” 神农拿出锦帛:“此为《百草经》,载有五谷丰登之法。” 轩辕也拿出锦帛:“此为《内经》,阐述病理,教民疗治百病。” 三书一出,便化作鸟雀飞走。 这三本经书并不是什么法宝,不具备开山断海之力,也无甚神通,但却是他们的智慧结晶,人族以自身对抗天命的力量。 “开坛祭祖!” 伏羲发话。 三皇同样也有祖先,那便是教导人们钻木取火的燧人氏、教导人们建房筑屋的有巢氏以及教会人们以兽皮御寒、用树叶蔽体的缁衣氏。 此三人合称为人族三祖,人族的引路人。 如今三皇所居的洞府火云宫,便是有巢氏建造的第一间房屋所化,乃人族至宝。 一番祭祖完毕后,缁衣氏所创的第一件衣服,忽然飞起,离了火云宫而去。 伏羲推演一二,却是因为天机混沌,无有所得。 ......... 娲皇宫。 九头雉鸡精将子受与龙吉送离后,便来到娲皇宫拜见,将一切说之与女娲。 女娲联系起人族气运变动,瞬间便发现不对劲,喜上眉梢:“我道是为何成汤气运黯然,仅剩二十八年,原来如此!” 她立即吩咐雉鸡精道:“你且唤来琵琶精,随九尾狐一同入宫中,不必再行观望,只需好生帮扶始皇,二十八年后必有功德。” 雉鸡精谢过,寻常山野精怪,根本没有获取功德的机会,现在却只要入宫,便能争得几分功德,她怎能不喜? .......... 次日,车驾往陈塘关而去。 子受正在驾中,龙吉坐在一旁,她笨手笨脚的,明明出于好意,总能办坏事,早上服侍更衣时,居然将子受最喜欢的袍子给扯坏了。 子受无奈,算了,这位本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做这些事太难为人家,还是妲己合心意。 途中,商容拦下车驾,一揖道:“陛下,臣有事禀报!” 子受见他满头大汗,便问道:“有何事?” 商容惶恐:“陛下封禅之事,不知为何,竟比车驾还早到陈塘关,如今惹人非议,民间多有谣言,闻太师正遣人彻查此事!” 子受平静道:“朕已知晓,卿且退去。” 查啥啊!就是我干的。 ..... 求推荐票,感谢戒网文的万赏,我欠五更了..... 正文 65.入陈塘关 商容不敢多问,作为曾经把持三年朝政的老臣,他很清楚自己的立场。 纣王取回权力之后,没有罢他的官,千古未有的仁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要他听话。 他商容别的没有长处,三朝老臣当朝首相,唯一有的就是威望,任谁都得卖他几分面子。 所以纣王需要他在朝中周旋,在三朝老臣、宗室亲眷、年轻臣子之间维持平衡。 如果现在撂了挑子,也许喝水的时候被人下毒,也许走在街上突然被套麻袋,也许..... 商容不敢想。 这是一个交换,自己想要在把持朝政做了错事后善始善终,必须将这一切做到最好。 诸侯贵族不好惹,自封始皇帝的纣王,更不好惹啊! 商容面色凝重的退下,陈塘关是封禅迎来的第一个挑战,如果能安然度过,一切好说,如果不能,不仅与诸侯敌对,百姓也会大骂昏君。 他很清楚,以他的身份地位谁都可以得罪,唯独只有纣王不行。 纣王宽厚,是个仁君,有所行必有所报。 商容早琢磨透了,纣王才是最心软的那个,不然也不会足足蛰伏七年,才开始动手,对他们这些老臣,都是有感情的啊! 商容一边走,一边流着泪,就是现在与诸侯敌对,太过不理智,封禅称皇帝,以后只会有更多如陈塘关百姓一样的人大骂昏君啊! 车驾一直到了陈塘关,闻仲也没查出东西来,即使查到近卫身上,也没人敢说。 谁不知道这些近卫都是宝贝? 那一身肥肉金贵着。 子受开开心心的到了陈塘关,李靖立即前来拜见。 子受下意识皱眉,浓眉大眼国字脸的李靖看起来就是副忠臣模样,很不讨喜。 李靖道:“陛下,陈塘关之中,敢在酒肆街巷非议封禅者,已尽数缉拿!” 咦?干得漂亮啊! 子受懂得一个道理,人们都有逆反心理,越是抓捕越是严打,就越是要议论,明面上不行,就偷偷来,和上辈子404风暴时一样,依旧有人顶风作案。 李靖心中忐忑,公然质疑封禅,显然是对权威的一种挑战,若是诸侯也就算了,可这些人是平民百姓啊! 他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在陈塘关中的逮捕传播流言之人,还找到先行一步的近卫,探听有关“皇帝”的礼节称谓,决不能在纣王面前失了礼数。 因为李靖觉得当今纣王,是明君,哪怕自称始皇帝,也只是稍稍提前了一些,十年、二十年之后,功绩必然超过三皇五帝。 李靖热情的态度让子受有些纳闷,这不合理啊! 莫非李靖表面上是忠臣,内里却想当狗腿,其实是个大大的奸佞? 子受道:“李卿家,今日尚早,可否陪朕往民间一行?便衣出行即可,朕想听听百姓们的真心话。” 先探探李靖虚实,如果真是外忠内奸,一定要重用。 子受带着李靖、殷破败,离了临时府邸,往乡间走去。 陈塘关并不发达,道路有些难行,子受见到一处人较多的酒肆,打算进去休息会儿。 有些破旧的酒肆生意竟然格外好,子受一眼看到坐在中央的崇应彪,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 崇应彪拍了拍大肚子,发出几声咕噜响,表情十分严肃。 他坐在中央席上,扫视周围一眼后,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的开口道: “当今纣王数日前去凤凰山封禅,自言功盖三皇五帝,欲取始皇帝为号,封禅仪式刚举行到一半,就下起雨,周身都被淋湿。” 话只说了一半,便不再言语。 下面的百姓议论开来。 “纣王封禅遇雨?” “这...我听闻德不配位,便会降下天谴,莫非这是....” “嘘,不可妄言。” “陈塘关里最近多有讨论,我觉得....” “慎言啊!已经有不少人被抓去了,李总兵往日对我们那么好,也不知是怎么了....” 子受竖起耳朵,听着人们的议论声,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就是要百姓们心生不满!整天议论这事儿才好! 就是德不配位,就是狂妄自大! 崇应彪干得不错啊! 李靖看着子受因为压制内心喜悦而微微抖动的身体,心头一紧,莫非陛下生气了? 他刚要开口,就看到子受招了招手,要来一碗酒水,淡然的一口饮下。 这一举一动,李靖不由得又高看几分,这是何等气度?不只是明君,更是仁君啊! 在这等非议下,也能泰然自若的喝着酒水,此前自己还上表抓了不少人,陛下内心一定很失望,只是想保全他李靖的颜面,才没有表示不满。 此时的酒度数虽然不高,但也能助兴,又正逢这几日大肆抓捕传播流言者,越是想捂着,人们就越是内心痒痒。 一来二去,推杯交盏间,人们便如火如荼的讨论起来。 好一阵子后,崇应彪又开口了。 他嗓门大,一吼全场就安静了下来: “你们只知道纣王行封禅之事遭逢暴雨,可又知道随后发生的事情吗?” 百姓们不解,还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淋着雨中断仪式狼狈下山嘛! 不敬天遭了天谴哟! 崇应彪豪爽的闷下一碗酒:“纣王太阿剑出鞘,对着苍天一划,大声质问!” 说还不够,崇应彪又演了起来,右手高举虚握,情景再现。 “此为....是非功过自有万民评价!” “此石亦为....” “.....当以身镇人族之运、卫我大商、护我社稷......” “.....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立万世之基业.....” “.....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崇应彪连嚎带跳手舞足蹈着将封禅之事侃侃道来,一刻后,故事渐渐接近了尾声。 他话音忽然一转:“暴雨不仅停了下来,天边更有金龙、凤凰将纣王接走,与那三皇五帝论道,而后更是带着凤凰山神女归来,云开见月,群峰致敬!” 子受脸上本来带着微微笑容,现在几乎可以挤出水来,和封禅那天的暴雨似的,极为阴沉。 之前不是干的挺好吗?加词儿干嘛?谁要你画蛇添足说这个? ..... 求推荐票,今天准备还加更 正文 66.臣有罪 , 崇应彪自我感觉良好。 他横行霸市、强抢民女,但他知道自己是个好臣子。 一开始,崇应彪与兄弟们完全按照纣王的吩咐,散布封禅称皇帝的事情。 可后果很严重,百姓们竟敢非议,这怎么得了? 近卫们一思量,一定是他们弄错了什么,没有领悟到陛下的真实用意。 一直到闻仲派人调查流言,李靖派人逮捕散布者,他们都没想明白。 好在自家随驾的老爹是个聪明人,崇侯虎发来密信,告知纣王深意。 语言的艺术! 先让百姓们怨声道载,再说出实情,说出事情始末! 百姓们最相信鬼神之说,而纣王又是灌江口祈雨又是凤凰山阻雨,还有龙凤呈祥凤鸣九天,这是哪门子德不配位? 近卫们开始行动,分布在每一处人多的地方,先是说出封禅称皇帝一事,引来百姓议论不满,接着,说出实情始末,完成一个大反转。 百姓们就会有一种“原来是这样”的心理。 从而忽视最开始的一些漏洞,比如以纣王如今的功绩,的确称不上功盖三皇五帝。 因为他们被后面的“真实情况”吸引了注意力,讨论的都是阻雨、龙凤等各种奇异征兆,甚至还有些游手好闲之人,想去凤凰山看看“石大夫”,好一个“是非功过自有万民评价”! 和越是不让散布流言,越是心里痒痒想议论的原理一样,人们都被数日前未曾揭露的真相镇住,甚至还有不少阴谋论出现,之前的谣言中并未阐述全部事实,一定是有心人刻意隐瞒! 这样一来,龙凤呈祥凤鸣九天的事情,就愈发可信了! 如果是假的,为何要隐瞒?! 子受有些郁闷,看这场面,声名多半要逆转。 不过,不要紧的。 “真相”与谣言形成的反差,让百姓们更加相信真相,可他还有后手。 我来陈塘关是专门背锅的啊! 水淹陈塘关一下来,天谴的锅背在身上,岂不是又是一个风评逆转? 甚至他觉得,近卫们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之后水淹陈塘关时,百姓们会更加愤怒。 因为百姓们对自己抱有期望,觉得有祥瑞,是一代明君。 可事实呢,完全相反!他们被骗了! 祥瑞他们没有看到,哪怕再怎么深信不疑,在天降洪水之下,也都会认为是对德不配位的君王进行天罚。 想到这里,子受心里舒坦不少。 连带着,手里的馒头,也吃得更香了。 说起来,这馒头还是老面馒头,比较筋道,有嚼劲,上辈子专家们曾说过不能迷信“老面”,根深蒂固的传统发面法或隐含致癌隐患,可又不是每天吃,量不够哪来什么问题。 馒头配上度数不高的酒水,还挺饱肚子,子受刚想起身,突然发现了盲点。 馒头? 朝歌都没这玩意,陈塘关怎么会有馒头? 如今最重要的农作物有三种:黍、粟、稻。 黍,亦称稷,就是现代人所说的糜子、黄米,比小米稍大,煮熟后有黏性。 粟,就是小米,也是当今最主要的主食。 不过黍和粟有个共同点,就是产量不高。 剩下的水稻产量还可以,但种植面积极少,因为最适合的种植地在江南,而商朝疆域只覆盖了江北,江南是百越部族的自留地。 虽然早在夏禹时期,大禹就大力推广过水稻种植,但始终没有成规模,没什么人重视,也就没有开发出专业的培育、管理方法。 至于这麦子.... 麦子作为馒头的原材料,虽然在五谷之列,但在目前这个时代,比水稻更冷门。 因为现在人们的脑洞开的不够大,加工手段有限,麦子虽然产量更高,但吃麦粒还不如吃粟米,所以没人想到研磨成粉后做成馒头、面条之类足以果腹的食物。 馒头的出现,大概提前了一千年。 子受看向李靖,拿着仅剩的一个馒头问:“这馒头是谁人所创?” 李靖听到发问,有些不好意思:“此乃臣之妻所发明,没有取名字,陛下以馒头为名,倒是颇为贴切。” 子受有些兴趣,追问道:“此物如何发明而来?” 李靖道:“臣受友人之托,开辟一方田地种植麦子,这麦子产量颇高,但可食用的麦粒部分不多,多出来的大量麦皮,也只能喂养牲畜。” “府中不知该如何处理收割下的麦粒,陈塘关又距朝歌甚远,想询问友人,却又怕麦粒坏掉,便研磨成粉加以保存。” “恰逢小儿哪吒搅乱江水,臣添为一关总兵,想祭祀先祖保佑民生,又到陛下提出的简祭祀,不欲劳民伤财,这时臣之妻便提出,将此前的麦粉和成泥状,捏成....如小儿发髻一般的形状,然后蒸熟,代替祭品,以陈过错。” “机缘巧合之下,就形成了这馒头,小儿哪吒贪吃,偷取祭品吃了一个,发现味道极好,而且果腹,我等便又蒸了新馒头,试着吃了些,所言不虚,的确是极好的主食,臣已经在大力推广麦子种植,并亲自管理记录,来年定能丰收。” 李靖倒是个能人。 子受觉得无所谓,反正和自己无关,人们能吃饱,感谢的肯定也是李靖。 反而还会因为吃太饱闲得慌,更喜欢听些市井谣言,骂人的力气肯定也大得多,没事就骂骂昏君。 这是好事。 如果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不为生计发愁,不就会诞生一堆键盘侠吗? 而天下间最具话题性的,一定是作为大商之主的自己,自己就是挨骂的中心,昏庸值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子受提议道:“李卿家,带朕往田间一观。” 李靖拱手。 他们静悄悄的来,又静悄悄的走了。 田间,是一片片的麦田,麦田里的庄稼,长势不错,百姓们挖了许多的沟渠,对田地进行灌溉,还有些水田,里头种植的是稻子。 稻子应该也是李靖的友人相托所种,陈塘关近海,附近有不少河流,是个种植水稻的好地方。 子受下意识的走入田埂之中,弯下腰,摸了摸这矮小却粗壮的麦秆。 不错,人们能不能吃饱关乎着键盘侠能不能量产、昏庸值能不能大批量获取,看起来在经历水淹,百姓将自己当做昏君后,不愁吃喝的陈塘关将成为一个稳定的昏庸值产出地。 子受心情好,朝李靖招招手,夸赞道:“李卿家有大功.....” 李靖是个能人,可陈塘关已经是边界,不能再偏,他只打算口头夸几句,有功不赏,这就是他的为君之道。 可话还没说完,李靖匆匆拱手,单膝跪地。 “臣有罪,不敢贪陛下之功!” ..... 求推荐票 正文 67.这个真没有!(加更1/4) 别!停下!打住! 这锅不能背! 晚了。 李靖高呼:“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众所周知,要你多说? 殷破败见此,忙是上前,五百斤的身躯往前一横,能阻拦大半视野。 这是个纯肉,大肉。 李靖有些尴尬,自己有些言辞过激。 可没办法啊,忍了这么久才能吐露内心,白白享了百姓的称赞,李靖是老实人,早就过意不去了! 李靖不停嘴,如数家珍的道:“陈塘关百姓多为渔民,基本靠天吃饭,只有少量农田,陈塘关的田地,根本不适合粟、黍的种植,一旦天灾,百姓们都要挨饿。” 李靖叹息一声,道:“百姓生活不易,正因此,一旦遭逢暴雨,风浪不平,粮价便会上升,臣看在眼里,苦在心里,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可这水稻与麦子不一样,如果地里真的能种出庄稼来,不是比只靠着打渔为生更好吗?” 李靖再三拜道:“臣,有罪,万死不足惜啊!” “臣因心存疑窦,没有大肆种植,春耕时留了不少种子,如果臣相信陛下所言,现在麦子与水稻已经大规模种植,说不定有了成熟的种植方法,或是新的农具.....” “臣正在组织人力挖渠灌溉,附近的河堤,也重新组织人进行了加固,所以没有河水泛滥之忧,反而利用起来形成水田,如果来年收成好,百姓没有压力,臣便会出资修建水库……” “百姓们和臣的心里都清楚,这世上,像陛下这般,心里只想着为国为民的君主,千古难寻!” 子受恍然,想不到你浓眉大眼的李靖,也叛变了! 我什么时候让你种田兴修水里了? 背后搞了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不就是特意将功劳转嫁到我身上嘛! 阿谀奉承之徒,好! 不过这个功劳得还给李靖,万一百姓因此感激自己,得不偿失。 于是子受道:“此李卿家之功,朕为天下之主,却也不会轻易夺走臣属的功劳,卿只管接下便是。” 李靖摇头:“无功不受禄,此皆陛下之功,若非陛下嘱托,臣也不会想到种水稻、麦子。” 李靖这是铁了心要抱大腿?这样推卸功劳? 子受有些不爽,道:“想要渔民愿意务农,且愿意精耕细作,照料作物,并不是一份诏令就可以做到的,地方官员举足轻重,而不是放任不管。” “李卿家加固河堤,可防治水患,兴建水库和灌溉的沟渠,又能防止旱灾,亲自开垦田地,更是亲力亲为,正是因为李卿家的努力,哪怕是再不愿意耕种觉得只会白费力气的渔民,也会试着种植新水稻、麦子,有了李卿家,才会有这片金灿灿的田埂啊!” 李靖恍然,他还奇怪纣王怎么如此推卸,原来如此。 “此...臣分内之事!”李靖直起腰来连忙应道。 算是勉强忽悠过去了,但子受还想问些事情:“不知你那友人是谁?” 他算是想明白了,给李靖种子授意该怎么做的那位友人,肯定在捧臭脚,估计是哪个想以此为进身之资的官员吧,问清楚后得给他调到边疆去。 李靖道:“正是司天监少监万年,臣能有所为,也正是得了万年贤弟的启发。” “他言在陛下的天命之论中颇有所得,我等应观节令以行人事,天命下雨,便蓄水保墒,天命晴日,便播种晒衣,天命季节变化,便春耕秋收。” “我也是因他所言,才明白太阳、月亮、星星,无论何时都是相同的,庄稼在春季、夏季发芽、生长,在秋季、冬季积蓄、收藏,也是相同的,庄稼有土地就生长,失去了土地就死亡,这也是常识。” “因此陈塘关的土地不适合播种粟、黍,我却不能就此放弃,让百姓们听天由命,若只打渔为生,一旦遭了风雨,便会饥肠辘辘。” “土地,是不会变的,我却可以改变播种在土地上的作物,就如这水稻与麦子一般,若不是尝试过,又有谁知道陈塘关一地也能种出大量粮食!” “全赖陛下点明!我等为官之人,便是为了改变天命,如果全都由着天命,地不能耕种就不事耕种,河水泛滥就放任自流,那要我等又有何用呢?” 李靖那一对浓眉跳了跳,显得格外激动。 也许大多数人都不理解天命之论,但他却能无条件支持。 李靖下山前,师傅度厄真人曾为他推演过人间富贵,言他将有一子,顺应天命而生。 后来哪吒出生了,印证了推演,可李靖却担心起来。 他不擅长表达感情,平时对哪吒疏于管教,夫妻二人也总是忙于公务,很少与哪吒相处。 但不管怎么样,哪吒都是他的孩子,发现哪吒的奇异与顽劣后,李靖这些年,又自己推算过一些。 他发现哪吒的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好,助周伐商也好,登坛拜将也好,命中的劫难也好,全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太乙真人也曾对他说,哪吒是灵珠子转世,而灵珠子则是元始天尊掌中至宝,夺天地造化的法宝,已经被钦点为未来西周的伐商先行官,接玉虚法旨下世保周灭商。 李靖不愿意。 这是自己的孩子,应该有他自己的路,而不是顺着天命安排,当一个大劫之中的工具人。 既然已经转世为人,那哪吒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孩子,是自己妻子怀胎三年才生下的骨肉,而不是一件任人使用随意安排的法宝! 以前李靖不敢对抗天命,不敢对抗所谓的玉虚法旨,但现在有了纣王,听到了天命之论,他有了些想法。 他要抗争,因为他是个父亲。 子受不知道李靖的内心想法,只听了他的长篇大论,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司天监还是太闲了,万年都闲的去管农事,还学会拉别人下水一起,太过分了。 如果是这样,陈塘关农耕新生活,还真跟自己有那么一丁点关系。 万年那个秃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什么事都是喜欢往自己头上扣,还整天吹嘘着自己怎么怎么得纣王暗授,怎么怎么被点醒.... 我特么真没有啊! “卿当谨记,此为万少监与你二人之功,走吧,继续看看这陈塘关。” 子受决定离开这片令人伤心的田地,再往他处看看,也算是散散心,解解心中郁闷之情。 ..... 求推荐票 正文 68.全族希望 九湾河下游。 李靖感念麦子、水稻之功,是因为这两种作物一出,便解决了大量渔民因狂风暴雨而无法捕鱼,无法维生的困扰。 但在此前,陈塘关早就经历了多次风雨。 古人们敬畏上天,因为一次起风,一次打浪,就可能导致船翻,让他们活不下去。 陈塘关也没有余粮救济那些因天灾而无法维生的百姓。 只能勉强将他们安置在九湾河的下游。 这里没有高大的府宅,有的只是一大片低矮破落的草屋,也是陈塘关最大的藏污纳垢之地。 李靖有心整治,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处破落的屋子中。 一名与破落百姓的打扮截然相反的大汉,手里拿着木棍,指着缩在墙角的一道身影,冷笑道:“呵,你这种废物,乖乖从了我家少爷才有活路!” 那身影用双手撑在地上,艰难的移动着,大门开着,男子还让出了一个身位,其实只要站起来,就能夺路而逃。 “你站起来啊!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还害得我被少爷一顿臭骂。”那男子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指着地上无力挣扎的少年,一边向前方走去,一边大声说道:“老子把你这残废的手也打断掉,看你还能干什么!” 他怒骂几句,走到墙角,扬起手中的木棍,狠狠的落下去。 那身影抬起头,微光下竟是一副极为俊朗的面容,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只是那双眸子,已经失去了光芒。 那男子手中的木棍正要落下的时候,忽然被叫停。 他的动作一滞,回过头一看,立刻扔下木棍,一脸谄媚的转身,说道:“少爷,您怎么亲自来了,我会处理好这个废物,保管让他服服帖帖的服侍您!” 来人是个年轻人,面容颇为阴柔:“服服帖帖?他本就下半身残废,你这是还要废了他的双手?这双手,我能玩一年啊!” 大汉闻言,微微有些尴尬,说道:“少爷,我....” 年轻人摆摆手:“还是交给我亲自调教,给他把身上的泥污洗干净,晚上送到房间里来,这陈塘关竟也有这种妙人儿。” 想到某些事情,汉子局部一紧,颤道:“是的,少爷!” 年轻人不再追问这件事情,正经起来,问道:“九夷的首领可答应出兵?” 听到九夷,汉子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说道:“回少爷,虽是答应了,但这陈塘关总兵是个能人,听说还会些仙家术法,不好对付....” 年轻人凤眼一瞪:“既是答应了,便不用再考虑,今晚再停留一夜,就回西岐。” 壮汉为难道:“那些被抓去的兄弟们怎么办?” 年轻人摇了摇头,说道:“谁叫你们多事,纣王深得民心,不是一两日就可以抹去的,只等父亲成事才能行动,那些人,随他们去了。” 年轻人是姬昌百子之一,姬旦的双胞胎兄弟,不过他不叫姬卵,叫姬阳。 一百个儿子不可能人人如龙,姬阳虽有缺点,但能力还可以,便被派来联系九夷。 壮汉身子一颤,心有戚戚道:“小的....明白了。” 姬阳深情看了一眼地上的英俊少年,离去了。 壮汉打了个哆嗦,确定姬阳离开后,又大声骂了起来。 他是西伯侯的奴隶,毫无人权,一同过来的几个兄弟也是,虽是奉命联络东夷而来,一路上却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他将木棍捡起,看向墙角的少年,决定再给他清洗之前,先出出气,叫你长那么帅。 敖丙已经生无可恋。 他又回忆起之前所经历的一切。 江河晃动,乾坤震撼,惊动龙宫。 他与海夜叉一同查探,发现了一个小孩。 海夜叉没有问罪,只是很有礼貌的问那孩子为什么搅动河水,但凡懂点礼貌的人,稍稍解释一下,便可化干戈为玉帛。 可那孩子的回复实在是.... “你那畜生,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话?” 敖丙闭上了眼,这句话,就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海夜叉虽然长得丑,可他日夜巡海,也算兢兢业业,如此受辱直接大打出手。 敖丙当时想拦,可海夜叉直接被一招砸死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亲自兴师问罪,不过他行事谨慎,龙族本就势弱,万一惹到不该惹的人,就麻烦了。 所以他尽管生气,还是先缓声问了那孩子的来路。 “我乃陈塘关李靖第三子,哪吒是也,我父亲镇守此间,乃一关总兵,我在此避暑洗澡,与他无干,他来骂我,我打死了他也无妨。” 敖丙叹口气,当时他实在没忍住,直接动起了手,可对方法宝太多了,失手不敌被抽了龙筋。 失了龙筋后,他便全身瘫软,一直顺着九湾河,漂到了下游。 稍稍恢复力气后,他发现一切都完了,没了龙筋,下半身已经瘫痪,手上也使不出什么力气,更别提振兴龙族的一身法力,连恢复龙身都做不到。 再后来,便被那少爷与大汉发现,竟是企图..... 企图将自己收入房中。 敖丙几乎感觉不到未来,自己肩负着复兴龙族,下场竟如此凄惨。 父王曾为他推演,说他命中有此一劫,可还是毅然押宝在了他身上。 天命如此,一切,无可避免吗? 敖丙嘴中泛苦。 木棍打在他的腿上,力度之大,骨头都折了。 敖丙漠然,因为没知觉,一点不疼。 “少爷只要我不动你的手,你这腿早就废了,想来怎么打都看不出来!”壮汉表情狰狞了几分,他要发泄。 至于这少年入了少爷房中是否会因为宠幸而得到地位,他根本不做考虑,进到少爷房内的俊美少年,没有能撑过第二天的,也就是自己长得丑。 “何人行凶!” 这时李靖听到声音,大步走过来,看到有人正在施暴,心里一沉。 九湾河下游是陈塘关藏污纳垢之地,却也不至于有这种事情发生,怎么刚好纣王心血来潮巡视这里的时候,碰上这种事? 李靖一点都不手软,当胸就是一脚。 壮汉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又重重的摔下来,人事不省。 李靖觉得应该弥补一下自己的形象,走到地上的敖丙身边,关切问道:“不必担心,暴徒已除,我乃此关总兵李靖,必将还你一个公道,请问如何称呼?” 敖丙听到李靖两个字,不由得攒拳,可提不上力。 忽而,他看到了在门口的子受,心有所感,眸子里似乎又有了光芒。 ..... 求推荐票,打赏也求一下,还缺八个粉丝,就能揣摩出文王的心理了 正文 69.三儿,你死的好惨 , 敖丙承载着振兴龙族的希望。 按照龙族原本的算计,敖丙修得一身法力后,再集全族之力,制作一件无坚不摧的万龙甲,他便能顺应大势,参与到封神大劫中。 无论是助商还是助周,都能获取一定功德,甚至依靠万龙甲的防御力,苟到封神结束肉身封神,也不无可能。 那时,便是龙族崛起,重新占据天地气运之日。 可这一切都被哪吒破坏了。 以这样的残躯,即使能上战场,也催动不了法宝,甚至比那小兵甲乙丙的战斗力更差。 龙族完蛋了! 敖丙之前是这样想的,只想一死了之。 可他看到了纣王。 也许,有那么一点转机。 父王以前在他耳边总是念叨着始知我命不由天,那时候他就觉得这句话很贴合龙族的境遇。 被忌惮,被打压,看似坐拥四海,其实四海皆为囚笼,一步也出不得。 区区一个顺应“天命”,下凡转世的哪吒,就能将他们的一切摧毁,而且,还不用负责。 龙族想重新壮大,就是与大势相左。 同样与大势向左,对抗天命的,还有纣王。 敖丙已经有了决定,他要做官,做大商的官。 孔宣入商为官,既是为了履行凤凰的职责守护大商,也是在为自己争取气运。 敖丙同样能。 失去了一身法力,甚至失了龙躯,与凡人无异,但他还有智慧。 敖丙学着人类的方式,向李靖回道:“小民敖...嗷嗷嗷.......” 差点说漏了嘴,敖丙急智突生,假装一副被壮汉打后疼的嗷嗷叫的样子,敷衍过去。 李靖可是哪吒的父亲,万一他为了保护儿子,来一手斩草除根怎么办? 李靖也没怀疑,关切问道:“可是伤了腿?” 敖丙呲牙咧嘴,帅气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道:“无...无碍,草民李丙,感谢李大人救命之恩。” 敖这个姓氏太显著了,敖丙直接换成了李,任谁也想不到,他堂堂龙族三太子,竟会以仇人姓氏来伪装。 不仅如此,敖丙要将这个姓氏当做一生之耻,用一辈子来洗刷,抽筋之辱不可忘。 “诶,太惨了。”子受走近前来,看着敖丙一副惨样,十分不忍。 从内衬里拿出之前剩下的那个馒头,递给了他:“这个馒头给你吧,还是热乎的。” 这本来是子受留给龙吉的,龙吉被贬下凡,一直在凤凰山没机会出去,虽然早已成年,但对世事的认知,宛如孩童,所以总会好心办错事。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不错,可问题在于,她的身体特征发育水平,也停留在了孩童时期,俗话说吃啥补啥,子受觉得这大白馒头挺能补。 敖丙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馒头,他的确是饿极了。 吃完也来不及擦嘴,连忙拜道:“一馒之恩不敢忘,草民愿一生追随大人!” 打蛇随棍上,敖丙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往后很难再找理由接近纣王。 子受愣了愣,自己还有这种让人纳头便拜的气场? 李靖在一边,小声解释道:“这少年面容俊朗,颇有气质,多半是家道中落的贵族,兴许是看出了陛下的贵气,倒不如彻查身份后,让他随驾,体现陛下的仁慈宽容。” 李靖赞同天命之论,也不反感自称始皇帝的封禅,可他同样有着担忧。 诸侯贵族肯定不依啊!得想办法缓解矛盾。 这个李丙就很不错,对他施以恩德,便能让部分落魄贵族相依,成汤立国六百余年,类似李丙这样因各种原因家道中落的贵族可不少。 李靖猜测,李丙多半是九夷部落附近的小贵族,最近九夷部落不知道在想什么,蠢蠢欲动,来犯了好几次。 同样姓李,也让他对李丙多了几分好感,几百年前肯定是一个祖宗。 随驾? 子受听了李靖的建议,先是打算拒绝,李丙腿都残废了,能干嘛啊!给个馒头就不错了。 可再一想,残废好啊! 我大商缺的就是这种无能之臣! 而且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真的很感激自己。 敖丙的确很感激纣王,因为这是龙族现在唯一一丝希望。 “也好。”子受点头,道:“朕乃当今大商之主,今日起你便跟在朕的身边,留候听用。” 李靖也松了口气,纣王果然分得清轻重,这样一来,便能分化大诸侯与落魄贵族,必将有更多家道中落的贵族倒向纣王一方。 他拱手道:“臣这便去探查他的身份来路。” 这有什么好查的,如果是别有用心的奸佞岂不是更好? 子受摆摆手:“不必多此一举,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朕已决意让他跟在身边,便无需再查。” 随后,他命殷破败将敖丙背起。 老殷便如同抓小鸡一般,将敖丙提到了肩上。 “行动不便倒是件麻烦事,看来得找人给他打副轮椅,忠心又无能的人才,太难得了。” 子受得了人才,也不再巡视,回去临时府邸,顺便嘱咐李靖晚上多送些馒头来。 ........... 东海。 “三儿,你死的好惨!” 敖广泣不成声。 龙宫震动,敖丙与巡海夜叉一探究竟,结果,却是一去大半月,都没有回来,直到今天才发现巡海夜叉的尸体,敖丙下落未知,可大家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三儿,为父一定会为你报仇!我龙族与那人,不共戴天!” 这不仅是杀子之仇,敖丙一死,更是绝了龙族的命啊! 虽然早就推算出敖丙命中有此一劫,可如今仍旧无法避免吗? 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龙族该如何自处! “父王,我检查了巡海夜叉的尸体,似乎是被圈形法宝所杀。” 小龙女怯生生的声音传来,眼眶微红,她不敢相信,那个温文儒雅,待人和善,总会给她带来各式各样珊瑚珍珠的三哥,竟会就这么死了。 “圈形法宝?莫非是那乾坤圈?”敖广怒吼:“李靖,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纵子行凶!” 敖广愤怒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龙宫,海水激荡。 “我定要问个明白!” 敖广变回龙身,隐于云中,径直飞往陈塘关。 ..... 求推荐票 正文 70.祸事 敖广化作人身,落于李府大院。 “李靖!” 李靖正好回府,听到声音,拱手道:“敖广吾兄,一别多年,今日相逢,真是天幸。” 好像有点不对劲,敖广怎能一脸怒色? 敖光道:“李贤弟,你生的好儿子!” 李靖笑答道:“兄长何故如此?小弟有三子,长子金吒,次子木吒,三子哪吒,俱拜名山道德之士为师。” 敖广道:“我又如何不知?你三子哪吒拜太乙真人为师,得法宝乾坤圈,巡海夜叉身上的伤势正是乾坤圈所为,我那三子敖丙,也杳无音信,生死未卜……” 敖广说道这里,心酸之至,勃然大怒:“你纵子行凶,今日定要给我个说法!” 李靖忙陪笑答曰:“兄长不必着急,待我让他出来,问个明白。” 哪吒什么德行,他自然清楚,此前只以为是搅动了河水引来风浪,没想到竟还杀了人。 如果只是杀了巡海夜叉还好,可若是那三太子也遭遇不测... 片刻后,哪吒出来,当面对质。 哪吒道:“孩儿那日至九湾河顽耍,偶因炎热,下水洗个澡,有个丑八怪蹦了出来,孩儿又不惹他,他百般骂我,还拿斧来劈我,是孩儿一圈把他打死了,又有条龙钻了出来,孩儿莫名其妙,想到龙筋最贵气,因此抽了他的筋,做成了腰带,给父亲束甲。” 这一番话把李靖吓得,浓眉都淡了几分,张口如痴。 哪吒倒是没心没肺的,道:“父亲放心,不知者无罪,我又不知道他是谁,筋也没来得及动,他要,东西就在这里,还给他便是。” 哪吒取出龙筋,上前施礼,对着敖广道:“伯父,小侄不知,一时失错,望伯父恕罪,龙筋还给你,分毫未动。” 敖广气的暴跳如雷,见到龙筋,就知道敖丙法力全失,过了这么久,多半是活不成了。 他咬牙切齿对李靖道:“他自己供认不讳,李靖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儿英杰,竟被他无故擅行打死!我这边上奏天帝!” 敖广径扬长而去。 李靖垂头顿足,之前还因为陈塘关多了可供耕种的作物而欣喜,现在却惹上了这等麻烦。 他知道哪吒是元始天尊钦定的应劫之人,哪怕有错,也不会有什么事。 可敖广能咽下这口气吗? 龙族虽然势弱,但这件事哪吒理亏,天庭想要安抚龙族,必然默许敖广生事。 到时候敖广寻哪吒不得,一定会将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转移到陈塘关百姓身上啊! “祸事了!” 哪吒见到李靖悲怆,大大咧咧道:“我就是试试师父重新炼制的乾坤圈好不好用,哪有什么事,我这就去找师父想办法。” 说完,也离去了。 乾坤圈在他袭击石矶时,被夺了去,后来石矶面见太乙真人,直接跑路了,也就没还回去,所以太乙真人才重新炼制了一个,只是威力小了不少,秒了夜叉,却没能像演义中一样把敖丙也秒了,只抽了龙筋,还留有半条命。 敖广上了天庭,哪吒也正好见了太乙真人,心中有了底,往天庭而去。 两人相遇,敖广正勃然大怒时,哪吒直接将他打倒,用脚踏住,挣脱不得,乃大骂曰:“好大胆!你逞凶将巡海夜叉打死,又将我三太子打死,他与你何仇,你还将他龙筋抽去!这等凶顽,罪已不赦,如今又敢在南天门外,毁打东海之主!” 哪吒被他骂得性起,恨不得就要一圈打死他,想到太乙真人吩咐,只是按住他道:“你叫,你叫,我便打死你这老泥鳅也没什么大事!我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弟子,奉玉虚宫法旨,转世为陈塘关李靖之子,因成汤合灭,周室当兴,令我为伐商辅周先行官,只是在九湾河洗澡,你家人欺负我,我一时性急,打死他二人也是小事,你却上天庭告状,我师父说了,将你这老泥鳅都打死了,也不碍事!” 敖广气急,龙族已经沦落在这种任人欺凌的地步了吗?只是道:“打得好,打得好!” 哪吒道:“你要打,就打你!” 敖广被一通幼拳乱打,疼是次要的,越发感到天命不公,哪吒顺天而生,就能如此欺负人? 哪吒打得兴起,又将敖广朝服一把拉去了半边,露出鳞甲,连抓数把,抓下四、五十片鳞甲,鲜血淋漓,痛伤骨髓。 敖广疼痛难忍,只得喊饶命。 哪吒道:“你要我饶命,我不许你上告,跟我回陈塘关去,我就饶你,你若不依,乾坤圈打死你,有我师父作主,我也不怕你。” 敖广无可奈何,只得称是。 片刻后。 “爹、娘,我回来啦!” 哪吒蹦蹦跳跳的回到李府。 “回来了?”殷妇人忙时搂着哪吒,她听说之后,也是心急如焚。 哪吒一副天真模样:“已经没事了,老龙王说他不告我们了,我去了南天门,把老龙王给带回来了。” 李靖疑惑,问道:“你怎么去了南天门,又怎么劝服了老龙王?” 哪吒道:“有敖广伯父可以作证。” 李靖与殷夫人左右看看,没看见龙影。 哪吒不紧笑起来:“铛铛铛铛!在这里!” 他袖内取出青蛇,望下一丢,敖广一阵清风,见化成人形。 李靖吃了一惊,忙问曰:“兄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敖广怒不可遏,把南天门遭殴一事,说了一遍,又把胁下鳞甲给李靖观看。 奇耻大辱,心中却更是悲叹如今龙族的境遇,和那些山野精怪,又有什么区别? “这等恶子,我定把四海龙王齐约到灵霄殿,申明冤屈,看你如何理说!” 说完,敖广便化龙飞离。 李靖顿足:“事情越弄越糟,这该如何是好?” 哪吒近前,跪而禀曰:“爹,娘,只管放心,孩儿求救师父,师父说这都不算什么事,若有大事,师父自然承当,父亲不必担心。” ..... 求推荐票 正文 71.水淹陈塘关 陈塘关上的天,就像崩裂了一样,狂风暴雨。 几个百姓穿着蓑衣,在雨中走着。 “龙王发怒了啊!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太巧了啊!纣王一来陈塘关,就开始下暴雨,气候变化。” “听说封禅称皇帝的时候,也下过雨....” “可我怎么听说后来雨停了,还有龙凤呈祥、凤鸣九天?” “那都是谣言!那些在酒肆里散布谣言的人你没见过吗?一个个肥大如猪,不都是纣王的近卫!” “全都是他们编造的谎言!” “如若不自然,怎会如此!” “这全都是纣王不敬天,遭到的天谴啊!害得我们一会儿被水淹,一会儿结霜气候大变,这日子怎么过啊!” “慎言啊!纣王还在陈塘关内,那些近卫一屁股都能把你们坐死,还敢说这种话?” 李靖与殷夫人听到议论声,心中不是滋味。 气候异常,分明是哪吒所为,不知缘由的人们,却怪到了纣王身上。 纣王更是大度,李靖禀明事实想替纣王澄清时,却说不必如此。 “哪吒只是个孩子,未必能承担得起如此压力,若是因此又犯了过错,倒是不美,不如由朕承担些许骂名,等那龙王再来时,另行解释。” 这是何等伟大的君王? 到底有着怎样的胸怀,才能在这等非议中泰然自若? 才能让一个君王,替素未谋面的孩子,将并不属于自己的骂名,抗在身上? 李靖望着天上的雨,叹息道:“老龙王讨不到说法,陈塘关却遭了灾,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停下来。” 殷夫人安慰道:“吒儿说自有太乙真人处理,想来也不会持续多久。” 李靖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哪吒的性命老龙王取不走,那便一命换一命,等老龙王再来,我便是舍了这条命,也要安得他心,保得陈塘关太平。” “老爷....” “唉,陛下都舍得为哪吒背负骂名,做到这种地步,而我作为哪吒的亲父,这条命又算的了什么?总不能仗着自己是陈塘关总兵,又有太乙道长撑腰,就放任孩子胡作非为。” “老爷.....”殷夫人也不知该怎么劝,只好道:“我先去看看哪吒。” 后府。 哪吒正被绑缚着,禁足房内。 他看到殷夫人进来,道:“娘,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殷夫人拎着篮子:“吒儿,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做了饭给你吃,来,趁热吃。” 篮子打开,里面是精致的饭食,还有馒头。 殷夫人夹着菜,一口一口往哪吒嘴里送去。 哪吒吃了两口,问道:“那老泥鳅什么时候来?我去把他剩下的龙鳞也拔了!” 殷夫人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只得道:“吃了饭再说吧。” 哪吒不悦:“我问那老泥鳅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殷夫人拿着筷子的手在粟米饭里慌乱扒拉着,幸好哪吒还不知道外面的事,只好道:“很快了,很快了.....” 哪吒把嘴里的饭菜吐了出来:“到底什么时候!一天就是一天,两天就是两天,一个月就是一个月!我看他还能气盛几时!” 殷夫人垂着头,却格外坚定道:“我不太清楚,不过吒儿你放心,娘不会让你有事的,太乙道长那么疼你,要好好栽培你,你还有重任....” “我根本就不会有事啊!我是顺天转世的灵珠子,老泥鳅根本不敢动我!我还有师父撑腰!快告诉爹,我们不用怕他,快些把我放出去!” 殷夫人不知如何是好,陪哪吒说了些话,便又匆忙离开了。 陈塘关气候大变,居民遭难,有极多政事要处理,虽然刚好有随驾百官分忧,但她也得不能置身事外。 .......... 临时府邸。 百官都因为连绵的大雨,难以出门。 子受也只是和龙吉呆在府中,派人收集些外头的消息。 “这雨太烦人了,我用四海瓶都收了吧!” 龙吉绞着头发,雨天湿气太重,让她有些不舒服。 子受这几日不断派人散布流言,得到了极好的回馈,满街百姓都在骂自己。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爽,但昏庸值妥了! 听到龙吉的话后,他忽然意识到,这妹子是个大佬,擅长水系法术,而且手中四海瓶能装蓄四海真水,别说连续下几天暴雨,就算一会儿水淹陈塘关了,也能把淹来的水都收了! 子受连忙道:“不可,若是收了这水,龙王必然震怒,此事我们本就理亏。” 龙吉嘟囔着:“什么叫我们理亏,分明是那哪吒犯了错,凭什么要替人受过,为他人背负骂名。” 这你就不懂了,不赚取昏庸值怎么嗑药? 不嗑药不修仙,怎么重振夫纲? 妲己是个妖怪,耐力好点就算了,你一个天仙,这...不合理啊! 不过这事情,总不可能直接说出来。 子受大义凛然道:“子不教,父之过,哪吒有错,是李靖疏于管教,可李靖因为公事繁忙所以才疏于管教,追根究底,难道不是我的错吗?” “身为君主,如果我治国得当,臣子又怎么会忙于政事,连管教孩子的时间都没有?” 龙吉哦了一声,她不懂,就觉得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这时,窗外忽然一声霹雳,接着便是一声龙吟,怒吼道: “李靖,若不交出逆子,我等四海龙王,今日便水淹陈塘关!” 子受往窗外看去,四条老龙正在空中飞舞,乘着滔天巨浪,随时都可能落下,将陈塘关冲毁。 敖广想的很好,他不能对哪吒直接出手,但可以把哪吒逼死啊! 子受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我好不容易把锅背上,你给我扔出去了? 这一吼,不就谁都知道哪吒才是罪魁祸首? 忽然变成了逆风局,子受看向龙吉,只能靠她了。 “龙王声称要水淹陈塘关,每个百姓知道都随时可能淹水,会冲垮他们的家园,甚至会令他们丧命,可要他们立即放下一切,远涉避难,却是很难。” “所以,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 求推荐票,两连更,晚上应该能加更吧,还差五个粉丝,疯狂暗示 正文 72.哪吒之死 在子受的A计划中,给百姓们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认为水淹陈塘关是因为自己德不配位遭到的天谴。 最后哪吒自杀,虽然度过劫难,但百姓们不知缘由,多半还是会觉得,有天谴的意味在里面。 但敖广吼了这句话后,事情就往另一端发展了。 所有人都知道是哪吒犯的错,锅背不下去。 那索性也不背了。 子受还有计划B,一切仍在掌握中。 历时一年多,他深有体会“地狱级”是个什么概念,背锅绝不会一帆风顺。 所以早在离开朝歌前,就做了第二手准备,甚至因为往日的失败经历,这第二手,其实才是他真正准备的昏庸大计。 “龙吉,你的二龙剑还能用吗?变两条龙出来。” 龙吉不明所以,拿出二龙剑一掷,两条金龙出现在院落中。 子受又问道:“它们能说话吗?” 龙吉点头:“它们本就是金龙所炼,有些道行,能够说话。” “和四海龙王比谁嗓门大?” “这...”龙吉愣了愣:“这我倒是不知,不过以法力加持,声音足够传遍陈塘关。” “好,随我共乘金龙,与龙王一会。” 偏院的敖丙坐上刚打造好的轮椅,扶着轮子前后滚了滚,还挺好玩。 他忽然听到敖广的吼声。 交出逆子? 莫非父王发现自己了? 还想水淹陈塘关? 敖丙想了想,自己做的事似乎有些欠考虑,龙族曾为一方霸主,现在怎么臣服于人族了呢? 可再一想,没办法啊! 守着老祖宗的辉煌有什么用? 高风亮节有什么用? 还不是被打压被忌惮被当坐骑被炼法宝被吃龙肝的命! 哪能一成不变。 敖丙觉得自己必须去好好解释一番,取得族人理解,逆大势助商平周,是龙族仅剩的机会。 他滚着轮椅,一点点向外挪去。 出了府邸,更是困难,满地的水渍,寸步难行。 “三哥!” 敖丙惊愕的看着自家妹妹,一袭素色留仙裙,朱唇皓齿,流光溢彩,荣光焕发,脸上挂有淡淡泪痕,却显得更加眉清目秀。 “我就知道你没出事!” 小龙女是个固执的人,她不相信敖丙就这么死了,所以趁着今天,化作人身,来陈塘关内寻找,果不其然,找到了敖丙。 “你们以为我死了?” 敖丙一懵,我活的好好的,还找了龙族的新出路啊! “算了,四妹你来的正好,快推着我去见父王,决不能让他淹了陈塘关,这是我龙族最后的希望!” 小龙女推着轮椅往海边走去。 而这时,子受与龙吉也乘着金龙,找到了四海龙王。 敖广看到子受,又看到龙吉。 一个人皇,一个天帝之女,有点不好惹。 敖广试探问道:“久仰人皇之名,不知人皇此来所为何事?” 子受道:“陈塘关乃我大商城池,陈塘关百姓乃我大商百姓,先王成汤曾引尧舜之言,“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先祖盘庚亦言“邦之臧,惟汝众;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罚”......” 大商两位祖宗,都曾说过百姓有过错,都应该加罪在君主一人身上。 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是历代君王罪己诏中最常引用的一句话。 有问题找自己的毛病,不怪罪百姓,这是一个优秀君王应该做的事情。 李世民在蝗灾时说过“所冀移灾朕躬,何疾之避!”,他宁愿所有灾祸都加在自己身上,绝不躲避。 姬发也曾说过“百姓有过,在予一人”,高尚,不管百姓有什么错,错的都是他。 他儿子姬诵,达成成康之治成就的周成王也说了“尔惟风,下民惟草”,风吹草动,百姓怎么做,都是因为君王的行为,是一个道理。 就连崇祯,临死前也有一个高义的洗白点,因为他说“任贼分裂朕尸,勿伤我百姓一人”,这句话很漂亮,宁愿贼人把他碎尸万段,也不要伤害一个百姓。 子受模拟过很多情况,其中有一种,就是这样。 替哪吒背锅,万一人们误解成这样了,该怎么办? 岂不又是陛下圣明? 所以他那时就做了补充计划,一旦事情有变,就立即更改。 想当昏君,除了效仿昏君外,还能和明君反着来!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不管大旱还是暴雨,都要下罪己诏说自己错了,子受是绝对不可能干的。 子受又没有古代君王的那种思想,作为一个三观奇正的昏君,天气变化关我屁事啊? 王大麻子把李二狗打死了,李大狗一气之下决了河堤,也怪皇帝? 不过,之前的背锅流言已经散布出去了,突然改变有些生硬,所以他得借助一个人,李靖。 因为共同巡视陈塘关,子受对李靖的性格有一定了解,浓眉大眼,不敢居功,急公好义,怎么看怎么是老实人,而且李靖字里行间,都很爱儿子。 金龙将子受的一番话传遍陈塘关,敖广看了看身边的兄弟。 纣王搬出了两位先祖,听这意思,是想效仿先贤,为百姓背锅。 敖广知道不能杀哪吒,所以用水淹陈塘关逼哪吒自杀,可如果顶在前面的是人皇呢? 他更不敢动手。 敖广决定还是找软柿子,就当没看见人皇吧,于是他又吼道:“李靖,若不交出逆子,我等四海龙王,今日便水淹陈塘关!” 这时,地上一个声音答道:“李靖在此,龙王息怒!” 声音以法力催动,直冲云霄。 殷夫人匆匆赶来,道:“老爷...所有百姓已经暂避高处。” 李靖侧头,低声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带哪吒一同离去。” “老爷,你....” 李靖将腰间宝剑一拔,横在颈前:“老龙王,靖教子无方,引来大祸,有何面目面对陈塘关百姓,面对陛下!” “所谓忠君报国,陛下愿为百姓承当罪过,我李靖也愿意一命换一命,只求陈塘关百姓平安!” 忠臣很讨厌,但也有一点好,很容易猜到他们的心理,脑子放直一点就好了。 李靖和子受猜的一样,在“万方有罪,罪在朕躬”的言语下,选择替哪吒受过。 随后,哪吒冲了出来。 厉声道:“一人行事一人当,我打死三太子、夜叉,我当偿命,岂有连累父母之理!我一身非轻,乃灵珠子是也,奉玉虚符命,应运下世,我今日剖腹、剜肠、剔骨肉,还于父母,不累双亲!” 子受掏出了临行前找石矶娘娘要的乾坤圈,乾坤圈上有一道法力,一次性用品,瞄准疏于防备的哪吒一圈砸去。 ..... 求推荐票 这书本来就是反转文,为什么你们看着要主角要背锅就觉得他真要背.. 哪吒的恶行铺垫了这么久,仇恨拉满了,主角知道哪吒反商,哪吒又是顺应天命的代表,主角要逆天,石矶敖丙都来了,哪吒肯定要死 哪吒的死在于他死不了,什么泥塑香火莲花化身,太乙一大堆复活的法子,得操作一波 怕是有人看了上一章要掉追读,有点难受 正文 73.万方有罪,罪在万方! , 中! 有法力就是好,还自带导航。 哪吒刚飞起来要割肉还母,剔骨还父时,就被一呼啦圈砸没了。 乾坤圈飞回手中,子受放进衣衬里,幸好出手快,要是等到哪吒自杀,可就功亏一篑了。 谁不知道哪吒就是顺应天命的代表,反商急先锋? 子受要逆天改命,怎么可能看着哪吒自杀一次,换成莲花真身法抗max,那不是给自己添堵? 更别说让他趁机了结与父母的因果。 子受很清楚,商周之战肯定要打,这是天地大劫。 就算不想打,可局势如此,避免不了,西伯侯一脉想当老大,不打,皇位堪忧,到时候大商都没了,还当个屁昏君。 现在哪吒不是自杀,没有剜肉剔骨,身躯还在,七魄三魂未散,太乙一套操作,最多也就重新复活,没有莲花真身,没有了去因果,哪吒就有了弱点。 别说伐商先行官了,你敢第一个冲阵就让孔宣当场给你刷没,各种魂魄类法宝法术针对到死。 哪吒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李靖都懵了,陛下不是拉出了两位先王,说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要为百姓承担责任吗? 他都感动的一命换一命了,现在陛下却一圈把罪魁祸首砸死了? 整天拿乾坤圈砸人,今日被乾坤圈砸死了。 殷夫人呼喊几声,她只有凡间武艺,没法对断气的哪吒做什么。 云端上默默窥探的太乙真人,也懵圈了。 阐教十二仙犯了红尘杀劫,要趁着封神大劫来渡过,门下弟子就是他们的挡劫牌。 太乙早就算得哪吒命中有此遭遇,只需剜肉剔骨还清转世因果,再重塑身躯,就是一个完美的挡劫牌。 所以他趁着李靖夫妇疏于管教的机会,不断给哪吒灌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都有师父给你撑腰的思想,从而将哪吒培养成一个顽劣不堪的乖张性格,尽情惹祸,自己则尽情擦屁股,从而让哪吒欠下因果帮自己挡劫。 可纣王这一出手,简简单单杀了哪吒,没有剜肉剔骨,没有了解因果,也没机会做莲花真身。 难道自己专门补一手剜肉剔骨?那就是自己亏欠哪吒因果了! 太乙无奈,只好暂时离去,等一切结束后,再来复活哪吒,现在天机混沌也算不出什么,走一步看一步。 子受令金龙喊道:“龙王,哪吒已死,罪首伏诛。” 龙王这才反应过来,狐疑的看着子受,你不是要效仿先王,为民顶罪吗? 子受继续道:“先祖的确曾言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可君王到底有何罪过,需要为犯罪之人承担?” “今日朕言...” “朕躬无罪,万方无罪!” “万方有罪,罪在万方!” 金龙将这两句话传遍了陈塘关。 今天,子受和历代罪在朕躬的明君们,对上了,和明君截然相反的套路,不就是昏君吗! 李靖一开始,是有些恨意的,自己的儿子被纣王打死了,哪怕再忠君爱国,都会有恨意。 可听了这两句话后,陷入深思。 大商立国六百余年,刑法《汤刑》自成汤开始。 成汤立国,制定下初版《汤刑》,因为成汤说过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所以刑罚并不重,毕竟都说了万民有罪,其实是君王的过错。 第一次修订是在是盘庚时期,盘庚喜欢搬家,两次迁都,发现贵族不愿意迁移,调查原因得知在位的大臣本身言行不正,于是决定用成汤传下的《汤刑》来整顿当时的法制。 但没用,因为他也说过“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罚”,臣子犯了错,还是君王的错啊! 刑罚依旧很轻。 第二次修订,是在祖甲时期,没有详细的言行记载,但他肯定不敢违背先祖的意思。 李靖一番思索后,猛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李靖自问,自己作为一关总兵治理地方,其实都不清楚《汤刑》中的细枝末节,何况平民百姓和诸侯贵族呢? 因为大商有着君王罪己的传统,刑罚过轻,今人却不知敬畏为何物,一切好坏皆由私欲,不知有法,不知律,不知有罚,善无所行,恶无所止。 既然如此,又谈什么兢兢业业?谈什么遵守律法? 君王又谈什么治理天下?全都落在了空处啊! 回顾哪吒短短一生的所作所为,击杀了石矶的道童,因为有太乙真人撑腰,还顺手重伤了另一个道童,法何在? 搅动龙宫、击杀巡海夜叉、龙族三太子,却没有任何后果,刑何在? 龙王问罪,打上南天门拔其龙鳞,理又何在? 天下无法,天下无刑,天下无理,这样的天下又是怎样的天下? 李靖唏嘘不已,刑罚无法实施,百姓之罪君王承之,其实是在从根本上破坏社稷啊! 最近所发生的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在证明这些呢? 纣王刻意散布流言,为哪吒顶罪,可龙王来质问,哪吒还是没能逃脱关系,甚至被逼的要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这不是正说明了无论过程如何,犯下的错误都不会改变吗! 万方有罪,罪在万方! 谁犯下的错,就应该由谁来承担! 这样人们才会敬法、重法,行为受到约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李靖悟了。 杀人偿命,哪吒本该一死,即使纣王能顶替骂名,即使自己能以命换命,也改变不了事实,改变不了哪吒的所作所为。 他看向金龙上的纣王,这位雄才伟略的君主,早就察觉到了大商律法的缺陷,不惜反对圣王,反对先祖,也要做出改革。 国家仁治,更需要法治。 也许从云中子在九间殿中与纣王辩论时,就已经开始。 先迈右脚,有罪,稽首不拜,有罪,冒犯君王,有罪,这样一个有着三大罪的人,却能得到百官的劝阻不施以刑罚,甚至还能飘飘然离殿而去,继续在集市算卦。 是因为纣王仁慈,更是因为当今大商刑法,漏洞太多了! 李靖拉上殷夫人,默默将哪吒尸身抱起,他的心情还是不平静。 看着哪吒稚嫩的面容,有些心疼,虽然罪无可赦,可终归还是自己的孩子。 这时,小龙女终于推着敖丙赶到了现场。 ..... 求推荐票 感谢萌萌射八荒的万赏,加更,总共还欠三更,我码 正文 74.皇袍加身 小龙女拿出了一个海螺,吹了起来。 敖丙顿时沉默。 这枚神奇海螺足有千年,能将声音传给特定的人,即使相隔千里,也能交流无碍。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趟着水走到这里? 木质的轮椅,哪经得起水泡。 天上的敖广还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就此退去,忽然听到了海螺声。 敖丙没死?还仕官大商,要助商平周增长气运,重振龙族? 敖广只一想,就想到了其中关键,失了龙筋法力尽失,唯一的办法就是以人身行人族之事分取一丝气运。 这是在赌,赌大商能逆转时局,改天换命。 敖广长吟一声,瞪大眼睛看向地面上的敖丙与小龙女。 龙族,赌了。 龙族与纣王并没有区别,都是在逆天而行逆天改命,既然如此,干脆站到同一战线。 子受被这突然一嚎惊到了,吼那么大声干嘛? 敖广这时开口:“万方有罪,罪在万方,人皇高义,此明主之道,明于公私之分,不法古,不脩今,圣皇者不贵义而贵法,法必明,令必行,治理国家,观世俗立法治,罪有所罚功有所赏,吾大仇得报,又见得圣皇.....” 敖广在空中盘旋几圈,召来其他三海龙王,吼道:“今吾等以四海龙王之名立誓,始皇在,必保大商风调雨顺,万民安乐!” 子受愣了愣,龙族竟然是第一个承认始皇帝之名的群体? 就因为自己杀了哪吒? 子受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 不杀哪吒,替哪吒背锅,会获得万民感激,杀了哪吒又会获得龙族感激,无论怎么做,好像都不太对劲? 正在这时,天边飞来一物,落在他身上。 顿时发出一道金光,周围的云雾都变得美妙祥和,水汽仿佛形成了一条长河。 金色的光芒照耀在一滴滴雨珠上,一片光芒四射,五彩缤纷,耀眼的金芒有点儿刺眼,拨开阴郁的乌云,像阳光一般跳出来,倾泻到房顶上、树梢上直至整个陈塘关。 有在山坡高处看热闹的百姓们探着手,沿着手指的角度远眺,满是一片光芒,亮的耀眼。 敖广与三个兄弟龙眼对视,龙族比人族存在时间更长,寿命更长,他们认识这件人族之宝。 缁衣氏所创,人族第一件衣物,本应该在火云宫三皇手中,却出现在了这里。 这说明,人族先祖也认可了纣王。 龙族梭哈了! 四海龙王同时长吟一声,刹那间,又突然传来了无数龙吟回应。 紧接着,一道道身影从高涌的巨浪中升起。 刚开始的时候,它们还只是一个个小黑点,渐渐地,黑点变大,越来越近,无数龙族盘旋天际。 今日之见超出了百姓们的想象。 他们世代生活在陈塘关,也有幸运儿见过东海龙族。 可即便如此,对于龙族的了解也几近于无,只知道龙族兴云布雨,掌管江河湖海。 他们从未看到如此震撼的一幕。 万龙咆哮、千龙起舞,整个陈塘关上空仿佛成了龙族的水晶宫。 下一瞬,它们纷纷将龙爪伸到鳞片上,似有一声声悲鸣。 一片片龙鳞落下,化作道道七彩光点,天空变得明亮起来。 彩色瞬间蔓延,原本阴沉的天空突然变了,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七彩。 在天空中央,有一个由龙鳞相互交融而成的七彩旋涡,不断搅动着,一阵气浪翻涌,缓缓落在子受身上。 敖广声音似有喘息,道:“人皇出世,四海龙族自当拜服,全体龙族已将身上最硬的龙鳞贡上,以朝始皇帝!” 子受得了件新衣服。 龙鳞覆盖在人族第一件衣物上,形成了一件皇袍。 因为神话世界讲究五行,夏属木,商克夏,商属金,金克木,金又为白色,所以皇袍主色调为金色,副色为白色,与子受之前穿的王袍一样。 不同之处在于其上的花纹,皇袍上有一前一后两只玄鸟,间以五色云彩,膝部左、右、前、后和交襟处行龙纹,袖端则有凤纹,契合了封禅时“龙凤呈祥”的传说。 子受觉得挺合身,本来在高处还觉得有些冷,皇袍一上身,顿时如沐春风,室温二十三度五。 法宝啊! 乾坤圈是石矶的,过阵子回朝歌要还,而且还得法力催动,没法力跟个呼啦圈也没差多少。 皇袍不一样,质量杠杠的,防御力如何先不说,合身,舒服,刚好那件最喜欢的袍子被龙吉扯坏,这回换成法宝龙吉总该扯不破。 这是自己的第一件法宝啊! 敖广率龙族归去,龙族贡献出了龙鳞,元气大伤,但他耍了个小心机。 人族第一件衣物虽然认纣王为主,但此时纣王还未获得足够认可,始皇帝有名无实,所以这件人族至宝也有名无实,发挥不了多大功用。 敖广趁机将龙鳞覆盖其上,与人族建立联系,有这么一份因果在,只要这件皇袍的样式不改,其上的龙纹不断传承下去,龙族就永远和人皇之位挂钩,商兴,龙族兴。 代价是极大的,收获同样不会小,这波不亏。 龙族都走了,子受总不能把衣服再还回去,便与龙吉乘着金龙离开,水淹陈塘关的结果,还比较让人满意。 虽然有龙族臣服,但龙族本来就不问世事,不能带给他多少昏庸值。 至于陈塘关百姓听到敖广说保大商风调雨顺,其实也没什么,这老龙上一刻还说要水淹陈塘关,嘴里没个谱。 百姓们很朴实,只知道纣王推翻了圣王成汤、先王盘庚的“罪在朕躬”,甚至提出谁有罪谁就该受罚,连陈塘关总兵之子都无法免责,等到他们切身因犯罪遭了刑罚,满腹怨言时,龙族的事情早就忘干净了。 这就是刑罚严酷,历史上姬发讨伐纣王时历数的罪名之一。 而子受全力得罪的诸侯贵族群体,就更不会因为龙族臣服而不惜褒奖之辞,他们只知道罪及贵族,纣王动了他们的利益,肯定大骂昏君。 子受迫不及待的下令返回朝歌,估计时间,回到朝歌时差不多十一月,交给妲己监工的酒池肉林、摘星楼什么的,建得七七八八。 他相信,作为一代妖妃,妲己一定能干的漂漂亮亮。 招贤馆可能有不错的收获,不问出身的可不仅是奴隶、平民,还有妖族,一个妲己就已经让朝臣不安,再来几个,岂不是重用妖孽? 至于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闻太师制的住,而且还有石矶。 不出意外,这个结算期将会迎来一次大丰收! ..... 求推荐票 正文 75.土方南下 土方。 居于上首的是一位中年人,名叫乌鞮侯,胡子拉碴没怎么打理,披头散发宛如野兽,但看那张黝黑的面庞,却有种久居高位的威严感。 在他身边是一个白净的青年,看起来并不像土方族人。 “今日叫各位前来,主要是为了食物问题,马上要入冬了。”乌鞮侯道,他是土方部族的首领。 在座的都是目前土方有权势的重要人物。 “只能如此了,试着效仿先祖,去中原边境劫掠一番,中原已不同往日,日益势弱,鬼方蠢蠢欲动,那所谓的西北都护府竟不攻打,反而设下集市进行贸易,简直笑话。”说话之人是个魁梧大汉,名叫乌黎,是难得的勇士。 “不错,冬季水草难生,牛羊不足,无法支撑我们过冬,唯有去殷商边境劫掠一番,才能补充,现在的殷商已经衰弱了。”此时说话的是一名老者,名叫伊上斜,颇有威望。 “.....” “要不就试一试?” 其他众人也纷纷赞同道。 那名面庞白净的年轻人见到大家都有南下劫掠的意思,于是看向乌鞮侯。 乌鞮侯微微点头。 于是他开口道:“各位且听我一言。” 在场的土方族人看向了他,眼神颇为凶狠,这个中原人多日前来到土方,带来了许多盐,换来了他们的一点好感,但如果要阻止南下劫掠,那就杀了。 这就是土方人简单粗暴的思维,哪怕之前有恩有惠,碍事儿了,就干掉。 这个面庞白净的年轻人叫姬鲜,是姬昌三子。 姬鲜镇静道:“殷商如今是纣王当位,纣王性格乖张,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叫嚣自己功绩巨大,甚至以始皇帝自称,因此有许多诸侯不满,边疆正在建设长城,以防边患,这是你们最后的时机,长城一旦建成,将难以入侵,所以我认为你们不仅要南下,更要直达朝歌,以一支兵马围住朝歌,另一支兵马生擒出巡的纣王,以他来作为筹码,建立从属,从而换得更长远的利益。” 姬鲜的话令庭内的众人震惊不已,好一会都没人回答,鼓起勇气南下都已经很难得了,还要生擒商王? 这时,伊上斜看了看乌鞮侯的表情,发现其并无震惊之意,心中明了,首领早已知晓。 于是他开口说道:“我赞同,这些年冬天一日冷过一日,倒不如生擒那纣王,用来换取足够的利益,或是直接将先祖的土地给夺回来。” 土方就是被武丁驱逐到草原上的,边疆之地,其实就是他们的故土。 伊上斜语毕,人们又开始讨论起来,有人觉得可行,又有人觉得太过冒险。 乌鞮侯见大家讨论半天仍无结果,于是道:“好了,这样下去冬天都要过完了。” “现在同意姬鲜所说的在帐外等候,不同意的就留下。” 总共有八个人留下,他们有点不明所以。 乌鞮侯一挥手,随侍帐中的护卫们便一拥而上,人头落地。 姬鲜袖子上被溅到了些血,忍着心中厌恶,道:“首领,我这就将其他人叫进来。” 一会儿,离开的人们回来,看到地上的人头,以及八具无头尸体,具是没敢说话。 乌鞮侯见状,满意道:“好,现在大家都同意了,既然这样,各位回去准备吧,不日出发。” “是。” 胡声声、鼓阵阵,怪异的曲调在土方部落上空蔓延,一望无际的草原透出淡淡苍凉。 方形的祭台高耸在营地中央,十几名披头散发脸上涂着兽血,穿着不知名鸟兽的羽裳,拿着狼牙、皮鼓在祭台上乱蹦乱跳,嘴里吼着一些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听懂的言语,为军队誓师。 而祭品正是那八个人头。 ..... 北疆。 雪若柳絮随风起。 某处修建长城的地界。 长城依托武丁时期的土堡而建,现在只修了一部分,不过各个土堡中已经驻扎了人手,充当哨所。 天寒,下着小雪,加上临近夜晚,土堡中的三名士兵正围着火堆烤火。 “小乙啊,你说今年的冬天才刚开始,怎的这么冷。”一名高瘦士兵搓着手说道。 “我怎么知道,不过今年这么冷,土方会不会南下劫掠?”矮状的小乙说道。 另一个微胖的士兵笑了几声,道:“怎么可能,鬼方都蠢蠢欲动一年了,屁大点声都没放出来,土方、鬼方这些怂包都一样,早被先王打怕了!” 小乙有些犹豫:“我有点不安心,还是轮岗守着吧,一旦发现不对,还能点燃烽火让苏将军他们看到。” 高瘦士兵连连摆手:“饶了我吧,我们在边境呆了五六个月,土方哪有点南下的样子?依我看啊,这长城都没必要修,听说诸侯们都心有不满,抱怨劳民伤财,那些游牧部落哪来的胆子南下?要我说,当今纣王真的是.....” 小乙跺了跺脚:“别乱说话。” 高瘦士兵嘿嘿笑道:“怕什么啊,要不是纣王心血来潮要修个什么长城,我们哪会到来这里受苦!” 突然,那名微胖士兵竖起耳朵:“等等,别说话,你们听,外头的马是不是在叫?” 场中静了下来,高瘦士兵道:“嘿,好像真的是,畜生就是不安分,小乙,要不你去看看,顺便为纣王巡视边疆。” “去就去。”小乙说着便起身。 他刚走出土堡,就被一柄直刀贯穿胸膛。 “小乙!” 看到小乙倒地,剩下的两名士兵立即起身,可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十几个土方人冲了进来。 但他们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等了一会。 不一会乌黎走了进来,脸上的刀疤因笑容皱在了一起,看着有些恐怖。 他看着两名反抗的商军士兵,道:“杀。” 没有悬念,两个小兵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倒下。 “把他们的衣服都剥了。” 乌黎下令,三个失去生命的商军士兵瞬间被剥的精光。 不管他们生前是胖是受,是忠是奸,或是否玩忽职守,死后都一样。 赤果的尸体静静躺在冰冷的雪地之中。 马蹄声再度响起。 ...... 求推荐票 商朝的记录本来就少,更别说当时的游牧民族,以上全都是编的 正文 76.想个办法浪他一波 长城守卫军大营。 营门处有三五个士兵守卫着,依托土堡建设的哨塔上也有几个士兵注意着北方动静。 但他们都有些打不起精神,毕竟大冬天的还要轮守,着实有些难受。 赵丙是苏护家将,现在则是苏全忠副将,他对着几位快睡着的士兵一声大吼:“都醒醒!今日你们当值!” 几名士兵打了个激灵,其中一人道:“将军,那些游牧部落不会来的,都几十年了,他们根本不敢踏入我大商疆域,何况我们不是还有烽火台吗?” 赵丙不悦道:“你是土方人?你又怎知他们不会来?虽说有烽火台,但如果烽火台里的守军也如你等玩忽职守,又当如何?!” 士兵们心有腹诽,却不敢再提,勉强打起精神。 其实大多边疆守军都是这种想法,武丁先王牛逼,驱土方、鬼方、羌方各族远遁草原,打的他们几十年不敢南下,那些蛮夷早怂啦! 一开始他们也尽忠职守过,大冷天顶着风雪戍守疆界,可没用啊! 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不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嘛! 久而久之,也就怠惰了。 赵丙没办法,他心底也有那么点想法,只是单纯看守战俘、奴隶修建长城就好了,何必大晚上还要冒雪守夜呢? 可自家主将是个憨憨,认死理,纣王说怎么干,就怎么干,一点都不变通。 这时,在土堡上的士兵远远看到什么东西奔驰而来,大喊道:“将军,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赵丙皱眉,迅速跑上土堡,看着远方。 乌漆嘛黑一团,也看不清具体数量,携裹着滔天的威势.... 土方居然南下了?! 所有人慌乱起来,心惊胆战,长城还未建好,土方长驱直入,根本拦不下,便是这营地,在人数差距巨大下,也难以防守。 赵丙又惊异的发现,土方骑兵并没有多做停留或是群起攻营,而是在他们眼皮子地下,冲过去了。 这里本就是平原,营地只占据一隅,连长城一期工程都没修好,随便跑马。 赵丙立即找到主帐中的苏全忠:“将军,土方南下,我军没有长城依托,无法阻拦,还请将军领兵追击!” 苏全忠愣了愣,土方南下了?还真是稀罕事。 苏全忠下令:“点燃烽火,继续筑长城。” 赵丙急道:“不可啊,将军!土方以骑兵为主,不便攻城,但此时陛下正在外出巡,身边没有大军,若是不巧遭遇土方骑兵,又该如何?” 长城的烽火与朝歌的勤王烽火不同,为了避免误传,有专门的线路,只能通知到附近城池与朝歌,正在出巡的纣王不可能得到消息。 至于派传令兵.... 他们的马没有土方的马快。 “点燃烽火,继续筑长城。”苏全忠重复了一遍,没有丝毫动摇。 他性子直,戍边前被苏护吊在树上打了一夜。 纣王的命令是什么,他就干什么,绝不做多余的事情。 修长城,巡视边疆,就是他所有应该做的事情,其中并没有主动出击的指令。 那么,除非有新指令,不然绝不轻举妄动。 否则,要被打。 赵丙有心带兵追击,可主将太憨,没有办法。 他只是副将,苏全忠对这支长城守卫军有着绝对掌控力,因为谁都打不过他。 赵丙只好将苏全忠的命令传达给全军,点燃烽火,明日继续修长城。 现在的长城只是一期工程,土墙而已,工期并不长。 可苏全忠的这条命令,无疑是雪上加霜,土方都已经越过防线南下了,再修长城有什么用呢? 许多人提心吊胆,不知所措。 土方骑兵起码有数万人,而纣王随驾的兵马只有八百御林军以及三百近卫,如果遭遇上了... 极大概率被生擒,而朝中两位皇子年纪尚幼.... ........... 朝歌。 “母后,有烽火,土方南下!” 殷郊、殷洪两兄弟望见了烽火,急忙找到中宫姜后,终归还是孩子,若只是普通的政务,还能处理一二,可涉及到军事,早已束手无策。 姜后微微愣神,随后稳住情绪,道:“勿慌,两位皇儿可迅速布防。” 殷郊一脸难色:“可父皇几乎带走了所有武将,只剩下东西南北四门守将,军队虽多,却无人指挥....” 姜后微微一笑:“此事又怎么不是你们父皇留下的考验呢?没有将领就无法带兵了吗?身为一国之主,难道不依靠将领就无法掌握军队了吗?若是军队只知有将而不知有王,又该如何?” 殷郊道:“这....” 殷洪突然想到些什么,插话道:“兄长,母后,我们有将领!” 殷郊不解:“将领何在?” 殷洪道:“圜土。” 殷郊皱眉:“那些叛军将领?” 殷洪有些兴奋:“对啊!曹州军的将领,还有雷开和他手下的将领,黄花山的那四个山贼头头,也没有被遣去边疆!” 叛军将领在叛军中有一定威望,能力也不错,子受担心他们去了边疆容易引起暴乱,修长城是个苦差事,若是没人带头还能勉强维持秩序,若是有人振臂一呼,可就麻烦了。 子受只是要骂名赚取昏庸值,而不是造反,之前期待苏护造反是因为看过封神演义,知道造反必定失败,有把握将范围限制在冀州一地,子启的造反则是完全没有预料到。 而修长城极有可能出乱子,为了保障皇位稳固,肯定要扼杀在摇篮中。 姜后含笑点头:“封禅大礼,我等妃子理应随驾,但并没有,你们的父皇恐怕早就预料到蛮夷可能南下,所以提前派人修筑长城,以作第一重防御,即使离开朝歌,也留下了后手。” “黄娘娘曾领兵平叛,在军中颇有威望,本宫为后宫之主,东伯侯之女,我二人名望足以震慑住朝歌兵马,你们可以放手施为,这是你们父皇的考验。” “多谢母后点醒!”殷郊郑重回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考验,说到底,有兵才能掌权。 “二弟,你我一同去圜土,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务必让叛军将领臣服。” ..... 子受还不知道土方南下,他心中激动,有些不安分。 回程途中怎能什么都不做呢? 岂不是浪费了出巡的大好机会! 下次想出朝歌,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去了! 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浪一波! ..... 求推荐票 正文 77.陛下没了 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子受要学习后辈。 浪出骂名又不失国的皇帝,明武宗朱厚照名列前茅。 朱厚照喜欢自由,一得空就换上便服,带着几个随从骑马溜出北京城直向边境奔,逃出居庸关大呼自由! 动不动就溜出京城!哪个臣子会觉得这家伙是明君? 明朝皇帝玩过的花样一共十斗,朱厚照可独占八斗。 这位爷是个不错的参考对象,除了热爱自由,还有建豹房啊,挂灯笼点着皇宫对臣下说“好一棚大烟火也”啊,都很值得学习。 成,子受打算先自由一回。 穿越一年多了,骑过金龙,骑过假凤凰,骑过狐狸,但还没体验过纵马疾驰的快感。 成天呆在朝歌,躺在皇宫,人都要发霉了。 有个电脑手机还好,问题是什么都没有,除了促进人类社会进步的原始方法外,娱乐项目匮乏。 就今晚了! 子受决定今晚便享受一下没有百官约束的自由。 是夜,子受喊醒龙吉,让殷破败整军,带着近卫以及御林军溜出车驾。 自由需要有人见证,人多嘴杂,才能把自己的荒诞行径传出去。 由于军队驻扎在城外,文武百官都在城内,所以也不担心被发现。 然而刚整到一半,闻仲出来了。 人老了,睡眠时间就短了,还憋不住尿。 子受觉得闻太师大概是起夜的时候发现陛下不见了,过来找。 眉心的天眼都开着呢! 闻仲瞪大眼睛:“陛下意欲何为?” 子受被三只眼睛盯得发毛,讪讪一笑,瞎几把道:“突袭整军,哪怕夜晚也应该保持警惕性,尤其是御林军与近卫,他们负责保护朕和百官,无论何时都不能缺少警惕性,如果方外蛮夷突然南下了怎么办?骑兵没有阻拦,长驱直入,便能发起突袭。” 闻仲沉吟一声,问道:“陛下整的如何?” 子受摇头:“很失望,居然没有人守夜,一个睡的比一个死,单是要喊醒,都得好一阵功夫,若是敌袭,梦里头颅就掉了!” “陛下言之有理。”闻仲闭上了第三只眼,道:“不过此事交予我等即可,陛下乃万金之躯,不可擅动,还请陛下先回府,由老臣来整军。” “朕知晓!有劳闻太师了!”子受满口应道,没有反驳。 闻太师是他在满朝文武中唯一怕的一个,没别的原因,三只眼睛盯着你,你也觉得瘆人。 子受回府,今夜被阻没关系,明晚继续,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百万雄师过大江。 唯有不屈不挠对抗忠臣,才能当上昏君。 第二夜。 子受让龙吉施了个障眼法,连夜带着军队跑路。 闻太师的第三只眼固然能破除虚妄,可子受不信大晚上睡觉他还能睁着。 成功了。 子受与龙吉共乘一骑,他带着龙吉就是因为不会骑马。 原身纣王大概会,可他还是第一次,平时想练也没机会。 八百御林军中有百人骑马跟在身后,三百近卫都是没马的,让他们骑马那是在谋杀马命。 如果忽略掉屁股痛的话,骑马真的很爽,飞驰的马上,有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比飙车还爽些。 尤其是马匹越过障碍腾空的一刹那,人也会腾空,那种在空中心跳加速的感觉,一言难尽,刺激感十足。 而且子受还不用分心控制马,一切都有龙吉,可以尽情享受这一切。 遗憾的是马震是不太可能了,动作难度有点大,姿势也不太对,得以后自己学会骑马,把一系列马具整出来,再独自偷偷跑出来试试。 难怪皇帝喜欢偷跑,真的很有意思。 ...... 次日一早,百官懵了。 纣王不见了,连带着御林军和近卫都不见了。 这下大臣们急了,这活祖宗跑哪儿去了? 纣王行事一向匪夷所思,心思难以捉摸,这到底是干嘛去了啊! 闻仲都没推算出个一二三四。 崇侯虎也皱起眉头,纣王宏才大略,一向不做无用之事,这次自己怎么就猜不透了呢? 突然离开车驾?还带着兵?到底是为什么? 崇侯虎焦虑起来,他最引以为豪的地方,就是能猜透纣王的想法,现在猜不出了,该如何是好? 百官担心之余,又感到荒诞,君王半道上丢下百官,带着军队跑不见了,这是人干事? 成何体统?! 历数数代君王,哪个是这样的? ......... 土方南下后,乌鞮侯率主力围向朝歌,阻断援军,并防止消息走漏,同时分出八千人,由乌黎带领,截杀纣王。 擒王才是他们的目的,朝歌坚城厚墙,守军繁多,装备简陋的鬼方骑兵根本不可能攻城,只需要包围即可。 如果朝歌军队出城野战,反而正中他们的下怀,哪怕鬼方没什么锋利的武器,也能凭借骑兵的冲击力,造成不俗杀伤。 乌黎身材高大,隐隐透着一股暴虐之气。 他按照姬鲜给的情报,沿着纣王回程的必经之路,一直向东追。 追了一个白天,在一处山脚停下,大部分鬼方族人都已休息。 营帐是没有的,一路轻车简从才能保证速度,就算扎营也没什么章法,也就随便休息。 这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下马休息就好,靠着就能睡着。 乌黎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他对生擒纣王充满信心。 八千骑兵对付一千多步兵,而且对方不知道情报,恐怕突袭后正面交锋,只需一个冲锋,对面就没了。 捉住纣王也就轻松了,说不定和大军汇合的路上,还有机会劫掠一些城镇,抢粮抢女人,到时自己也能乐呵乐呵。 “明日天一亮,再继续追赶纣王车驾,祖先的土地,怕是就要再次归于我族,商人不过如此。” 看看黑不溜秋的天色,乌黎只觉一阵疲惫感袭来。 他脱去外面的青铜甲,宝贵的收好,打算躺下休息。 别看这青铜甲做工简陋,但在土方之中,都没有几副,他还是在南下突袭的时候,从那几个烽火台士兵身上扒下来的。 普通鬼方勇士也就只有皮甲穿穿,大部分人甚至身无片甲。 落后就要挨打,不然他们也不会被武丁驱赶。 乌黎没什么警惕之心,向着族人吩咐着:“所有人都下马休息,明日继续赶路!” 这道命令本身没有问题,鬼方没有立岗哨的习惯,少量哨骑现在也累了,而且他们本来就是主动进攻的一方,纣王的车驾都不知道鬼方南下,怎么可能趁夜袭击? 吩咐下去,乌黎躺在地上便睡。 地为床,天为被,对他们而言,倒也是常事,鬼方骑兵们,很快便进入梦乡。 今夜无雨,天空只有时不时掠过几片黑云,月色朦胧,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薄纱。 ..... 求推荐票,今天应该能还欠更 正文 78.陛下英武,百骑踹营 , 旷野中跑马,身边只有百骑相随,步卒被甩在身后。 子受跑了一阵,望见前面有火光,想来应是村落,打算去弄点水喝。 于是乎放慢了速度,稍作休息。 慢慢来到了火光处。 村子呢?怎么全是马?地上躺着的是什么玩意? 晁雷、晁田因为守卫朝歌有功,升任御林军将军,是百骑御林军的领导者。 他们低头一看,地上睡着的人脸上花里胡哨,还带着骨制饰品,分明是方外蛮夷! 闻太师整军的时候怎么说来着? 如果方外蛮夷突然南下,骑兵没有阻拦,便能长驱直入..... 蛮夷真的来了? 还被我们撞上了? 那还等什么,杀啊! 对着那些因为马蹄声醒来的土方人一阵冲杀。 任何时候无甲上阵都是一种傻屌的行为,不管是流矢,还是刀剑,只要碰到基本残废起步,蛮人也是人,人很脆弱。 一下一个,没人能顶住。 晁雷还将火堆挑飞,点燃干草,惊走无人驾驭的马匹。 乌黎睡的正香,忽被一阵喊杀之声惊醒。 “不好了,商军发现我们了!” “着火了!” “啊!是商军来袭!快来御敌!” 一片喊声,显得杂乱之极。 “怎么回事?”乌黎猛的起身,下意识的将青铜甲穿上,提着大刀来到喊声处。 到处都是火光,还有着不少人正在厮杀之中。 “怎么回事?”乌黎扯住一人,大声问着。 “商军!商军来了!”这人吓了一跳,前言不搭后语。 “来了多少人?”乌黎顿时一瞪眼,问道。 “不、不清楚!” 听到对方回的磕磕绊绊,乌黎大怒,一刀直接剁了,又丝毫不敢耽搁,忙去寻了战马,提刀上马。 脸上的刀疤因愤怒皱在了一起,看着有些恐怖。 怎么会呢?商军为什么会发现我们?不可能啊! 就在这时,百骑已跑了一个来回,拼命砍杀着。 马在跑,人在叫。 土方本就没有扎营,只是随地休息,不过百人的冲锋,也足以让半夜惊醒的他们惊慌失措。 鲜血四溅。 晁田、晁雷在演义中都是上了封神榜的能人,个人武艺不及方相、方弼兄弟,但对时局把握极佳,哪里有土方人想汇集,就纵马出现在哪里,将其杀散。 土方的反抗就在这样的冲杀中,越来越无力,和被驱散的狗群一样慌乱。 过了一阵子,剩下的七百御林军也紧赶慢赶的追了上来。 八百零二人攻打八千人,本是以卵击石,但实际上却是所向披靡,兴奋的喊杀声连成一片。 反观土方人,却是惨叫连绵。 “陛下,有敌将!”这时,晁雷高喊着,乌黎已经聚集了百人。 子受还在纳闷为什么会遇上异族,龙吉却没有任何犹豫,策马向乌黎冲了过去,她没好意思喊杀,但手上动作一点都不慢。 龙吉因为身材问题,不仅双人骑马不会显得拥挤,而且比大多女性都适合穿戴盔甲,气势比子受更像个将军。 二龙剑在手,顿时一片混乱,十数个拦截的土方族人,不断应声而倒。 龙吉哪怕不用法术,身手也极为强悍,她也不知道在青鸾斗阙中憋了多久,今天彻底爆发,商军的甲胄,中原的粮食,谁都知道这群人干了什么,根本不需留情。 就在这时,三百近卫也喘着气赶到了,让他们跟上还挺吃力。 崇应彪一看,激动了。 作为一个标准纨绔,他会什么? 仗势欺人!恃强凌弱!以多欺少! 这些蛮夷身无片甲,杀起来跟杀猪似的,还因夜袭乱了阵脚,这不是白捡的功勋? 不打白不打! 于是他大声喊道:“诸位,陛下英明,识破蛮夷奸计,夜袭敌营,我等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你们听着,现在陛下已经率军破敌,吾等为陛下近卫,自当追随陛下冲杀!杀!” 崇应彪说着,却没急着动手,四下一瞅,将火堆挑飞,专门往杂草丛生的地带扔,形成大火。 殷破败感慨,公侯之子颇有本事,这一手扇阴风点鬼火的本事,望尘莫及。 三百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加入后,发挥出和体重一样一个顶仨的战斗力,蛮夷除了善骑,另一优势是身强体壮,可当他们对上这些体脂率爆表的胖子,再壮也没用。 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 后来同样是游牧民族的匈奴,能逞威也只是骑术好,马多,地形熟悉,阵地战弱的一比,李陵凭五千步兵也能以军阵在弩箭充足的情况下对抗几万匈奴不落下风,最后才因为箭矢和粮草不足溃散。 杀声震天。 “陛下,他们已经撑不住了!” 子受应了一声,麻木的挥着太阿剑。 他不知道为什么蛮夷会南下,甚至还来到了中原腹地,与偷偷跑路的自己遭遇上了。 他更不知道这时候的蛮夷竟然连扎营都不懂,随地就躺下睡觉,而且身无片甲。 火光中,身后十数骑相随,往乌黎冲了过去,龙吉骑术高超,控制着马匹以一个精妙的角度,让瞎几把挥砍的太阿剑砍向了乌黎。 血光飞溅,乌黎匆忙躲闪失败,被斩去一臂。 子受不会用剑,可那一身蛮力加上太阿剑的锋利,几乎没什么能够阻挡。 “陛下亲斩敌手!” “陛下亲斩敌手!” 传着传着敌手就变成了敌首,大家以为敌首伏诛,士气再涨一截。 乌黎无暇分心,疼的呲牙咧嘴,几人做掩,挥刀斩下一名欲独自逃亡的土方骑兵。 他深知此时如果四散而逃,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绝无半点生机。 “随我回见首领,刺马!”乌黎高呼。 土方族人瞪大了眼睛,刺马? 刺马之后,战马不死也废,再也骑乘不得,他们已经被杀得士气全失,又要榨干座骑的最后一丝力量? 乌黎大声呼喊:“突围!刺马!速速回见首领!我等不死,便能与首领汇合,纣王无法入朝歌,迟早被擒!” 他已经估算出商军的数量,也就千人左右,偏偏八千人被这一千人给围了。 声音刚落,乌黎狠狠一刀刺在马股上,战马吃痛,嘶鸣一声,扬蹄疾驰而去。 别无他法,其他人也只得纷纷狠狠刺马,紧紧跟上。 “陛下英武,百骑踹营!” “陛下英武,百骑踹营!” ....... 求推荐票 正文 79.得吸取教训(加更3/4) 百骑踹营? 分明是被骑踹营。 子受觉得自己就是个工具人,只不过是在马上挥了挥剑而已,骑马的都是龙吉。 捉了几个活口,他们颤声曝出自己的身份,土方人,特意前来擒拿纣王。 不巧的是,牲口一样的御林军和近卫直接将他们给打崩了。 御林军的战斗力暂且不提,近卫们实在太过恐怖。 子受亲眼看到殷破败不小心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在一个土方族人的身上,然后那土方族人再也没能起来。 平叛的时候近卫就三十来个,并不怎么瞩目,可现在,三百个肉球同时发起进攻,场面太过震撼。 而且子受给他们特意打造的盔甲为了足够拉风,足够吸引仇恨,都是用的上好材料,土方手中落后的武器根本造不成多少伤害。 殷破败站起来时被几个人偷袭,木棒、斧子、骨刀什么的打在甲胄上,不疼不痒,而且底盘稳,一动不动,偷袭者倒是因为反作用力退了几步。 怎么活生生养出了这种大杀器? 不过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土方居然南下了?! 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遇上自己倒是正常事,毕竟他们本来就是在车驾的必经之路堵截。 没什么头绪,但子受知道土方南下之后,百姓、大臣们不说全力支持筑长城,起码不会再抱怨无用,容忍度也会更高。 看来得把孟姜女哭长城提上日程。 至于偷跑,并且偶然歼灭了土方小部队,这口锅可以甩给别人。 子受召来了晁雷,大加赞词:“晁将军竟然能料敌先机,判断出此地有土方骑军,实乃大将之才!” 晁雷摸不着头脑,刚才不是纣王一马当先往这边跑的吗? 临近的时候还放慢了马速,不就是为了减小动静防止被土方察觉,从而增加偷袭成功率吗?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自己也就跟着喝口汤而已。 大王才是料事如神啊! 昨夜还特意为此整军,土方南下全在掌握之中! 晁雷耿直答道:“此皆大王之功,末将不敢贪墨。” 你贪墨啊!你全贪掉! 我真是出来玩的! 子受嘴角抽了抽,哪有功劳放在面前还不要的道理? “晁将军谦虚了,朕岂是那种赏罚不分的昏.....”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论功行赏好像也不是自己应该干的事情。 可不赏又显得没有说服力,功劳甩不出去。 没办法,索性将功劳全部推给晁雷,然后来一手明升暗调:“朕欲在陈塘关设一水师,封你为水师提督,总督水师军务。” “臣....” “无需多言,此重任非将军不可。” 晁雷很想说自己连游泳都不会,可纣王那希冀的表情让他无法拒绝。 自己明明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却被调去做什么水师提督,一定别有用意,纣王向来英明,肯定不会亏待自己。 “臣,遵旨。” 游泳可以学嘛! 子受松了口气,这就好了。 水师?这年头能弄出什么水师来? 大船倒是有,现在已经有用船只运送车马、军队的业务,但没人啊! 陈塘关现在有了水稻、麦子,能种出粮食,没有渔民会应征入伍,加入从来没听说过的水师。 除非强行征兵! 如果强行征兵,这民怨不就起来了! 子受命晁田等人打扫战场,八千匹马不是小数目,不要白不要。 ....... 打扫完战场,继续浪,开心最重要。 御林军与近卫看着俘虏与马匹,子受带着百骑四处玩。 浪到了白天,闻仲带着百官找上来了。 眉心第三只眼睁着,子受想研究副墨镜给他戴上。 当百官看到土方俘虏和大量马匹时,苦心劝谏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合着纣王领兵夜逃,是来打土方的? 子受很诚恳的道了个歉,声称都是自己不对,心血来潮想出来玩,遇到土方,身入险境。 幸好晁雷有大将之风,及时定计,以夜袭歼之。 子受说的是真心话,这次的确有些危险。 如果没有龙吉,如果没有偶遇不扎营的土方,那么土方长驱直入生擒自己的计划很可能成功。 八千骑兵的冲锋,即使是近卫也不可能挡住。 自己被擒,可就真的凉透了,朱厚照没学成学成了朱祁镇。 到时候有风骨的忠臣们绝不会向土方妥协,肯定另立新君。 毕竟我大商满朝都是于谦,就俩郭德纲还没啥地位。 好在现实是好的。 子受选择吸取教训,世界线已经变动,不能完全按照演义剧情来计划,土方能南下,鬼方就也能南下,安全问题才是最大问题。 等到这次结算期,一定要换大堆丹药吃吃,吃完应该不会比龙吉弱。 百官缓过劲来后,开始不断谏言。 由于打了胜仗,谏言都很轻缓,就连杨任也只是说君王不可自轻,不可置自身于险地,即使勇武如武丁,也不会亲自上阵。 因为他们都有一种感觉,纣王是为了他们着想才特意趁夜离开。 百官之中多有文臣,如果遭遇上了,反而成了累赘,容易遭遇不测。 崇侯虎眼里多了些神采。 看着土方俘虏后,他就全明白了。 从修建长城之时,这一切谋划就已经展开。 纣王特意选在夏时修长城,到了冬天,只修好了部分,而冬天是游牧部落最难熬的季节,雪大,不好过,雪小,也不好过。 往日兴许还能和诸侯暗中交易,走私些需求品,可等长城完全修好,就彻底与中原断了联系。 别的不说,下个冬天土墙肯定修好了,想走私想劫掠都做不到。 所以这个冬天是游牧部落最后的机会,甚至因为纣王卡着时间出巡,会特意冒险生擒纣王,以换取足够的利益,一劳永逸。 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每个行动都是被纣王以计诱导的! 崇侯虎欣喜,自己终于又能看懂纣王了! 子受与百官汇合后,往临近的城镇行去,按照土方俘虏所说,朝歌被围,等待着他们的是土方主力部队,全员皆骑,很难对付。 ..... 求推荐票 正文 80.城下之盟 , 土方首领乌鞮侯亲自率领十万族人南下,长驱直入,直抵朝歌。 奉命监国的殷郊、殷洪二位皇子感城中无将,亲自下到圜土,对叛军将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叛军将领臣服。 殷郊用人不疑,派遣雷开率三千骑兵查探土方军情。 雷开遭遇土方主力,独自阵斩三十七人,率众斩首千余,但依旧无济于事,只得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且战且退,将敌军情报带回朝歌。 当日,乌鞮侯带领大军碾压而过,直达朝歌城下。 朝歌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各坊市集萧条,街边房屋紧闭门窗,东西南门四门紧闭。 一时之间,朝歌不复往日繁华。 东市,云中子的龟壳被慌乱的人群打翻在地。 北市,石矶的蓍草被慌乱的人群洒的的满地。 西市,姜子牙机智的收了卦摊,回家之际却把老妇的无心菜撞的满地,赔了不少钱,这阵子算是白干了。 石矶微叹,城外大军她覆手可灭,然而大劫未至,仙人不方便亲自出手,她也只能期待在外的纣王能有什么办法。 街市上有小孩吓得双手抱头,瑟瑟发抖的哭着。 不知道多少年了,从未有方外蛮夷敢攻打朝歌,大多数人连蛮夷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朝歌城外,放眼望去,能望见一道如黑色潮水般的人潮。 土方兵马目测十万上下,朝歌兵力则有八万。 商军凭着武器锋锐、甲胄坚固,辅以军阵,以一当二甚至当三、当四都没有问题。 但他们大多是步卒,朝歌城外又是旷野平原,骑兵一个冲锋,根本挡不住。 城头上的商军无所畏惧,只要对方攻城,他们有信心守住并且全歼,可他们很憋屈,因为对方根本不攻城。 土方围而不攻,朝歌不至于有断粮的危险,问题是情报传不出去。 围城能拦住传令兵,拦不住烽火。 殷郊本想点烽火通知诸侯勤王,姜后拦住了他。 纣王在一点点蚕食诸侯的权力,降低诸侯的影响力,一次又一次的谋划,无不打压着诸侯,若是让诸侯得知,带兵前来,土方肯定能退去,但纣王打压诸侯的计划,却是彻底失败了。 而且商王的威信也将大降,又正值纣王封禅自称始皇帝之际,有野心的诸侯很可能趁机发难,发起叛乱或者自立。 这些危害比土方严重得多,内部敌人才是最大的敌人。 哪怕最后不得不与土方签订盟约,也不能让诸侯有重新起势的机会,土方带来的耻辱可以日后再清算,而诸侯带来的威胁却不能再拖下去。 殷郊在姜后的讲解下,总算理清当前局势,放弃了点烽火的想法。 他又为出巡的纣王与百官担心起来。 .............. 子受与百官正在距离朝歌不远的城池中暂歇。 身边仍旧只有八百御林军与三百近卫。 不是不想调兵,而是不能调。 土方骑兵机动性太强,一次进攻打不死就能跑掉,一旦跑到被调走守军的城池,那就是天大的祸事。 至于诸侯.... 子受和姜后想的一样,诸侯比蛮夷更令人忌惮。 崇侯虎与苏护的兵马倒是可以动用,可等他们赶来还得好一阵子。 与文武百官商议后,子受索性先派出使者与土方交涉,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禀陛下,使者回来了。” “传。” 使者进了临时议事殿,勉强传达乌鞮侯的意思后,便倒下了。 不是累死的,救不了。 鼻子、耳朵都被割了,背后还有一道极大的刀伤,显然是被土方人虐待所致,能撑到这里实属不易。 子受忿然作色,强行压下情绪,挥手道:“厚葬。” 乌鞮侯的要求很过分。 和亲,献人。 乌鞮侯指名道姓,要迎娶姜后与妲己,只要这般,便愿意签订盟约,互不侵犯。 没有大臣同意。 谁敢同意让纣王把皇后、爱妃送给方外蛮夷? 而且这两人还代表着亲善纣王的两大诸侯,姜桓楚与苏护。 我忠诚于你,把女儿送入宫中,你却把她们送到蛮夷手中任人欺凌? 谁都知道到了土方那边是什么下场,那些蛮夷可不讲什么礼数。 土方大军十万人马,除了人还有马。 一旦同意,无异于将这为数不多的忠心诸侯也逼离。 乌鞮侯大概懂得想开窗先主张拆屋的道理,除了这个根本不可能达成的要求外,还有另一个方案。 送地,送粮,送兵器甲胄。 这是极大耻辱,大商建国六百余年,只有别人朝贡的份儿。 土方的确在被武丁驱逐后励精图治,强盛了许多,可也没到这种地步。 究其原因,还是在于诸侯。 如果那八百路诸侯全都一心一意臣服大商,别说土方,就算羌方、犬戎、百越、东夷一起上,也都是菜。 可惜六百余年过去,诸侯早已不是当初的诸侯,各怀鬼胎。 老将鲁雄忍不住出声道:“陛下,土方杀我大商使节,提出无理要求,臣请命率军....率军.....” 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率军一千破土方? 就算是十万头猪一动不动给你杀,都得杀好久。 更何况,这是在旷野,骑兵的主场! 如果汇合朝歌城内的兵马以及冀州兵马,倒也不是不能打,但打了一样损失不小,万一打了败仗,结果更糟。 闻仲也没辙,他能在北海用法术,甚至用法术找跑路的纣王,但不能将法术用在人族内战之中。 至少封神大劫之前不行。 如果只是损修为或是自身道行,为了大商社稷他倒也不怕,可损的还有大商气运。 老臣商容佝偻着背,颤巍巍上前,拜服在地:“陛下,同意盟约,赏土方所需吧.....” 商容一心想平平安安过好后半生,可现在容不得他平安。 国家大事,需要有人定夺。 开口同意这大商前所未有的耻辱性盟约,定要背负一世骂名,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夺过权,甚至仗着威望把持朝政,但他真的是个忠臣,有担当的忠臣。 “就由老臣担当缔结盟约的使节,往土方一行。” 一句话毕,仿佛苍老了十岁。 骂名背定了,但能换得大商社稷稳固,让朝歌百姓不再居于惶恐之中,让周遭城池不再有覆灭之险,让纣王有足够时间肃清诸侯,也值了。 而且纣王肯定会记下他的功劳,后半生只要不作死,算是彻底安全了。 众臣看向商容,一时间感触良多。 造成这种局面,并不是某一个人的过失,除了子受因为演义误判外,朝中文武,包括鲁雄、闻仲这些精明的老臣,没有一人没想过土方会突然南下。 大商真的太久没遭遇过边患,失去了警惕之心。 众人等待子受的回答,只要一点头,就可以开始准备,以“赠”地,“赠”粮,“赠”兵器甲胄来换取盟约,换取土方退兵,的确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子受看向商容,觉得这个老头有些可爱,他缓缓点头: “朕亲去。” ........ 求推荐票,卧槽早上的定时发布设成了明天 正文 81.商邑翼翼,四方之极 , “陛下,不可啊!” “不可置一国之君于安危旦夕之间啊!” “陛下,大商不可以没有陛下啊!” 群臣劝阻,纣王亲自结盟,还声称一个人不带。 这也太危险了,万一被一刀砍了,或是那蛮夷不尊盟约,直接擒了,狮子大开口索要更多利益,又当如何? 蛮夷可不会顾及道义啊! “朕为始皇帝,还惧怕区区部落首领不成?” 子受不退半步。 群臣又劝了一遍,还是没用,也只得如此。 纣王封禅本就引人不满,刚封禅自称功劳盖过三皇五帝,就向蛮夷妥协结盟,太荒谬。 亲自结盟多少能显出几分胆气,算是最后一块遮羞布。 崇侯虎若有所思。 既然已经猜到土方南下都是纣王的计谋,那么现在的结盟,不可能是单纯的结盟。 冒险亲去,一定别有用意。 会是什么呢? 崇侯虎觉得以纣王的英明神武,肯定不会同意盟约,既然不是要和,那很简单,战。 他灵光一现! 结盟那日必有大事发生! 得提前做好准备。 ............ 朝歌城外,淇水河畔。 天气晴朗,芦苇遍布。 十万土方将士黑压压一片,头发打结成许多小辫,脸上以兽血画着图案,身上满是骨制饰品。 远远看着都仿佛能嗅到一股羊膻味。 骑兵的冲锋,从来都不是笑话,轻骑兵冲锋虽然没有重骑兵冲锋来的人尽皆知,但也不是此时未着重甲,没有对骑军阵的商军步兵能抵挡。 简单来说,一匹成马体重超过五百公斤,均速能达到三十公里每小时,冲锋则高达五十公里每小时,常见的摩托车重量仅一百多公斤,速度大致与马速相同。 让步兵举盾站在平地上,对面四五辆摩托车冲过来,怎么挡? 那些专门冲阵的冲击骑,不要命发起自杀式冲锋,就能将队伍冲的大乱。 在十万土方骑兵中,有一白色帐篷,绵延有几间屋子大小。 门帘以厚羊皮毡缝制,大帐里香味扑鼻,乌鞮侯头戴玉石宝冠,面容黝黑,穿着兽皮大衣半露着膀子,面前有一只烤羊羔。 “首领,纣王在淇水河畔,请求结盟。”一个土方士兵走进,半跪在地道。 乌鞮侯用匕首割了一块上好羊羔肉,在他眼中,纣王就如同这只烤羊羔,任他宰割。 一口咬下,沾染着油渍的手伸到身旁一个中原少女满是牙印的胸前蹭干。 粮食?土方不缺。 去抢就是,难道还跟商人讲什么道义? 朝歌城坚墙厚攻不下来,可又有几座如朝歌一般的城池? 小村落全是他们的口粮来源,骑兵来如影去如风,临近城池的守将想带兵围剿都做不到。 不过乌鞮侯很有分寸,没有让族人放开手大肆劫掠。 他需要大商的长期进贡,而不是一两日的温饱,如果因大肆劫掠把商人逼急了,反而不美。 那姬鲜当真有些能耐,能看出诸侯与纣王的不合,土方趁机南下,反而成了第三方得益者。 乌鞮侯淡淡问道:“那纣王是要送妻子,还是要进贡?” 土方小兵道:“进贡,缔结盟约。” 乌鞮侯又问道:“何人为使?” “纣王亲至。” 乌鞮侯惊疑一声,笑道:“颇有些胆气,他带了几人?” “一人。” “一个人?” 乌鞮侯手里的匕首猛地插入羊羔之中,插的极深,双眼微眯,道:“纣王如此,我也不能弱了气势,自当亲往,不带一人。” 乌鞮侯撩开门帘,骑上白马,便往会盟之地行去。 子受也正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去。 土方将士看这这高矮差距,不由得心里暗笑,堂堂大商之主,为了表示自己的势弱,连马都不敢骑。 朝歌城中也都得了消息,守军汇聚在南门。 他们看着会盟的一幕,看着牵马而行的纣王,很是揪心,心底无比渴望冲出去杀一阵。 子受很淡定,又不会骑马,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牵着难道扛着? 两人相遇了。 “土方首领乌鞮侯见过商王。” 乌鞮侯的话语听起来还有些礼貌,但样子却狂的没边。 马都没下,根本没拿正眼相看。 子受没回话。 他在纠结称谓,是喊土方首领还是直呼其名? 怎么喊都觉得有点奇怪。 乌鞮侯见状下马,纣王懦弱如此,一声不吭,大气都不敢出,这样的人,也就凭着先祖荫护,才能坐拥中原大地。 不禁更加瞧不起。 他又想起姬鲜所说纣王的一系列荒诞行为,在心里一阵嗤笑。 封禅? 管你是皇是帝,今天都得乖乖给老子签下进贡盟约! 乌鞮侯占据主动,翻身下马,仰着头,鼻子翘的老高,微微后仰:“商王可有带盟约?” “这是自然。” 子受拿出一方锦帛,上面按照土方的要求,写下了每年赠送土方、帮助盟友过冬的物资数额。 乌鞮侯不认字儿,但大致形状还是能看懂,琢磨了半天,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随后他道:“商王慷慨,感激不尽,既已有盟约,这便按照我等习俗,斩白马为誓,天地为鉴!” 乌鞮侯笑着抽出腰刀,对着身边的白马一捅,以碗接住马血,一饮而尽。 随后,他看向子受身边的白马。 喝血? 下不了口。 马首在子受身上蹭了蹭。 别说喝血了,这匹马是和龙吉一起骑过的,都不舍得杀。 子受拿着盟约,沉声道:“商邑翼翼,四方之极,朕行封禅之礼,当知天下之大义,应混为一,昔有夏、虞,今有强商.....” 乌鞮侯不屑,强商?这时候还逞强死要面子! 子受继续道:“虽有盟约,然土方惨毒行于民,大恶通于天,朕当将义兵诛之,斩首悬头于槁市之间,以示万里.....” “明犯强商者,虽远必诛!” 嘶啦一声,一阵怪力将锦帛撕毁。 乌鞮侯皱眉:“你敢背盟?我这便带领大军.....” 子受默然不语,趁机太阿剑出鞘,一剑斩首。 背盟?违背道义? 我昏君啊! 背个盟怎么了?违背道义又怎么了? 天地为鉴? 我不信这个的。 .....求推荐票 正文 82.必诛 , 渭水之盟避免了唐朝在不利条件下作战,成功稳定局势,为发展经济、积蓄力量赢得了时间, 澶渊之盟被宋儒吹爆,认为是一种胜利,结束了宋辽之间长达二十五年的战争,促进了宋辽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有利于中华民族的经济发展、文化繁荣、民族融合。 朝歌之盟.... 这盟不能结,结了要出事,那些忠心梗梗的大臣们肯定会对结盟的负面影响闭口不谈,反而大肆宣扬朝歌之盟既能积蓄力量,又能促进和平。 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子受果断背盟。 单方面背弃盟约肯定要挨骂,更过分的是结盟的时候直接把对方首领给砍了,天理何在?道义何在? 子受是不信这些,但耐不住别人信,出宫采买必被指指点点。 这个时候,无论是土方骑兵还是城内城外的商军,都呆呆看着乌鞮侯的无头身躯无力倒下。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带领土方崛起,逼迫商王就范的乌鞮侯,就这么死在....结盟之中? 这...纣王怎能做出这种事情? 已经斩白马起誓,他就不怕遭天谴吗? 每个土方军士,脑海都呆呆的升起这个念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干什么。 哪怕崇侯虎早有准备,猜到结盟之中纣王可能突然发难,撕毁盟约,然后趁着土方骑兵没有足够的冲锋距离,进行拼死一搏。 但他完全没想到,纣王敢直接把土方首领给杀了。 无信者,暴也,背盟还有得说道说道,直接杀人.... 崇侯虎知道,杀了乌鞮侯,商军胜算大增,但纣王也洗不白了,昏庸至极,不讲道义。 他万万没想到,纣王敢为了大商社稷,敢为了不让百官将士受辱,而背负难以洗刷的骂名。 他知道纣王忍辱负重,可诸侯不知,诸侯领地中的百姓不知。 崇侯虎此刻动作也完全停顿住了,心旌动摇的看着眼前一幕。 果然,一切都是纣王的计划,连逃跑的方式都安排好了,杀了乌鞮侯之后立即上马,爬伏在马背上,减少被箭矢射中的可能,尽快回到己方阵中。 风声缭乱,吹的子受有些睁不开眼,果然还是得找时间练练骑术,虽是勉强上了马,但他真的不会骑,只能尽力抓住马鬃,有种随时都要掉下去的感觉,心惊胆战。 这样子在众人眼里看来一定很狼狈,也算是件好事。 乌鞮侯之死所带来的停顿,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很快,每个土方将士的喉咙中,便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乌黎单臂高举,十万土方骑兵全都怒吼着冲向纣王,要杀了他为首领报仇,要将乌鞮侯的....无头尸体带回。 没办法,乌鞮侯的头颅被子受顺脚踢进淇河,大概率找不着。 土方骑兵开始动了! 崇侯虎猛地惊醒,他也得行动了! “此陛下之计也,我等速速支援陛下,歼灭土方!” 崇侯虎大吼道,闻仲迅速指挥御林军与近卫出动。 晁雷、晁田领着一百马尾上拴着树枝、芦苇的御林军,往来奔跑,冲起漫天尘土。 这是崇侯虎前夜将纣王心思告诉闻仲后,闻仲所设计出来以防万一的计策。 树枝与芦苇在地面上划拉,冲起漫天烟尘,土方难以摸清虚实,本在冲锋的骑兵们,略有停顿,卧槽,对面有这么多人? 疑兵之计,奏效! 闻仲也没想到,纣王竟然愿意为大商社稷,为不辱先祖,做到这种地步。 “杀!” 这才是自己的夫君! 黄贵妃早已披挂上阵,心中暗喜。 她策马走到阵列前,目光横扫士兵,英姿飒爽:“将士们,蛮夷前来,要抢我们的妻女,杀我们的家人,陛下英武斩杀敌酋,尔等可愿随我上阵,为陛下而战,为大商而战,杀败土方,建功立业!” 士兵纷纷应着,呼声震天:“愿为大商而战!” 只守不攻,看着土方分出游骑劫掠村镇,却什么都做不了,憋屈了这么久,早想打一仗了! 虽然过程有些难以启齿,令人羞愧,但敌首身死可是难得的战机! 黄贵妃点头:“此战关乎我大商社稷,你们每个人都是监军,身边如有人临阵脱逃,立斩无赦!谁敢后退,无论本宫或是大将,一概斩之!” 此言一出,具是闭息不语。 随后,又大喊道:“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商军与土方猛的冲在一起,杀声四起。 接应纣王的晁雷等人接近白马后,猛地发现马上没人。 再一看,纣王已经一人一剑入了自家主力阵中,不断斩杀着土方士兵。 我等如之奈何?随陛下冲阵! 两军交战,纷飞的鲜血如雨而下,马蹄声,喊杀声,撞击声,刀刃入肉的闷响.... 一切充斥在整个战场。 短暂的交战后,双方的士兵都显出了慌乱和恐怖,但商军文武与士兵汇合后,有着更多将领,且有纣王为中心,很快便将乱了阵脚的士兵重新组织起来,卷席着向对方杀去。 反观土方就没这么有秩序了,土方冲阵本就没什么战法,纯粹凭着马匹的冲击力与悍不畏死的热血勇力。 更何况现在能镇压大军的乌鞮侯身死,如乌黎、伊上斜等人威望稍有不足,只能勉强组织起自己所部。 不时有人或马轰然而倒。 子受也放开了手脚,刚才虽然不小心掉下马,但并没有受伤,连疼痛感都没有。 龙族的鳞片相当厚实,不愧是法宝,刀枪不入。 能战则战,不战则守,不守则走,余者,唯降与身死。 子受秉着这个信念杀起土方人来很自然,我大商招你惹你了?没事就南下打秋风,围我王都劫我村镇,过分了啊! 还敢大言不惭让我送老婆? 不打你你都不知道什么叫昏君! ................. 距离朝歌不远的旷野,正有七个人缓步走着。 步子看起来很慢,就像散步一样,但如果有人看到,便会惊疑的发现,明明只是迈出一小步,下一刻却出现在了数十米之外。 精瘦男人抱怨道:“呆子,都是你贪吃,不然我们早就到了朝歌。” “没事,早点到晚点到,总归都是快到了,没什么不同。”大肚子男人掏出一个馒头,边吃边走。 “这是何物?”山羊胡男子疑惑道。 “馒头,又大又白又软,据说是从陈塘关传出来的,没想到凡间还有这等新奇事物。” “还是快些走吧,那朝歌城中的招贤馆,就是为我等准备的。”样貌憨厚的稳重男子似乎很有威望,一语毕,七人步子加快了几分。 ..... 求推荐票 正文 83.关门,放闻太师 , 土方损伤惨重。 “这可如何是好?”眼见着土方渐趋劣势,乌黎不禁问向族中智者伊上斜。 伊上斜见此情况,也无可奈何,谁能预料到那纣王比蛮夷还蛮夷,无道如斯,敢在结盟的场合下杀人。 首领在土方中占据绝对主导地位,不然南下前不问缘由直接斩杀八人,早就哗变了。 伊上斜只好道:“让巫师们出手吧。” 乌黎皱眉道:“首领曾言不可轻动....” 封神毕竟是个神话世界,商周都有修士,蛮夷自然也有。 不过他们的巫师与修士不同,没有专门的师门传承,都是野路子,和山野妖怪差不多。 伊上斜道:“巫师出手,商人之中的修士必然出手,战局大乱,我等才有逃回北方的机会。” 伊上斜已经不想着打胜仗了,跑路才是王道。 用巫师的性命换取部族几万人马的性命,更划得来。 乌黎明白过来,见事不可为,便派一名亲信通知后方的巫师上阵。 巫师们穿着不知名鸟兽的羽裳,拿着狼牙、皮鼓以怪异的姿势走到了交战处。 土方骑兵见状,不约而同的打起掩护,顿时马头攒动,蹄声如雷。 乌黎的心脏随着马蹄声猛烈跳动,在他们前方,是商军早有防备的步兵,由闻太师指挥,布下了如林一样的军阵。 “轰轰!” 巫师拍响皮鼓,火焰爆炸顿生,顿时血肉横飞,有土方,也有商军。 不过,这种旁门左道可以点火,可以祭祀,可以吓唬人,实际上杀伤并不大,也就趁着商军猝不及防,能炸开一片。 “杀进去!” 土方骑兵们又发起攻势,汇成一股洪流,蹄声翻滚,尘土飞扬,大地在铁蹄下颤动,本来商军就被炸开一片,稍有慌乱,军阵顿时维持不住。 子受见了这场景,开始后退。 皇袍能挡刀枪箭矢,鬼知道能不能挡法术。 既然对方率先动用杀伤性武器,就说明商军赢了。 比道术?关门,放闻太师! 结束最后一波攻势,乌黎开始发号施令。 巫师出手后,短短不到几分钟,商军便死伤千余,不过土方骑兵的损失也不小,这就是冲锋的代价。 好在总算争取了一丝喘息空间,让土方将士有机会发出撤军命令。 此时闻仲动手了,直接祭起手中雌雄双鞭,如有风雷之声,此鞭原是两条蛟龙,化成双鞭,按阴阳分二气,双鞭飞在空中,猛地打下,正中巫师肩臂,瞬间魂飞魄散。 只是这样,闻太师还觉得不够,又轰了几道雷法,瞬间击垮了土方士气,本就劣势的土方大军趋于崩溃。 “走!往北归!”乌黎怒吼着说着。 闻仲看到土方撤退,也不再施法,大范围法术容易误伤友军,再开一阵子大招,指不定误伤比战损还多。 崩溃的土方大军哭喊着,手中兵器都不要了,骑马逃亡。 哭喊声,惨号声,在这种可怕的情况下,闻仲又领军冲向土方大军,刚才雷法震荡,惊了不少马匹,好些土方族人落了马,正好痛打落马人。 “杀上去!” 商军瞬间刺入,贯穿敌阵。 幸好乌黎提前下达撤军命令,总算让大部分人马脱离了战场。 跑了一阵,土方大军来到河边饮水,伊上斜大呼:“要是商军遣一路人马埋伏于此,恐怕我等无一人能归,赶快回到北方,选出首领后再来雪耻。” 不巧的是,七个大汉走到了土方大军前面。 梅山七怪终于赶到朝歌,一看有蛮夷围城,立时出手,以作晋身之资。 袁洪一人当先,一根水火棍一扫就是四五骑落马。 妖怪没什么法宝,大多都练身体,铜皮铁骨,慌乱而逃的土方兵马根本无法破防,只能被动挨打。 七人都懒得用妖术,一人守一路,包围了数万土方骑兵。 “冲出去!”场面更加混乱,饶是乌黎与伊上斜等人尽力指挥,也没能挽回颓势。 乌黎抽出刀,尽力夹着胯下马匹,领着本部族人大喊:“随我冲!” 约莫三千骑,形成了滚滚洪流,朝着貌似最弱的老七山羊精杨显处冲去。 杨显拦了一下,便放他们离去,随后更多的土方骑兵,也从他留出的口子中跑路。 土方再度留下数千尸体后,终于都跑掉了。 “老七,你怎的把他们放走了?纵是全歼,也不是什么难事。”袁洪一阵挤眉弄眼,有些没尽兴。 杨显一捋胡子,道:“大兄,我等前来投商,土方首级可为晋身之资,然商军才是此战主力,若我等七人便歼灭土方,陛下又该如何奖赏将士,又该如何封我等官职?” “凡事不宜过头,这数千土方人头,足够我等换取一官半职,朝中闻太师乃截教正宗,若我等大肆杀戮,他又会作何感想?” 袁洪抓耳挠腮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 在大多数人看来,妖族并非善类,不服教化不知礼数的标签早就打在了他们身上。 刚来投商就杀了数万人,虽然是敌人,立下大功,可难保有心人不会觉得他们本性难移,喜欢杀戮,从而生些其他想法。 好不容易有一个能接受妖族的君主,自然得注意分寸,控制言行。 片刻后,子受与大军一同追来,看到了满地尸体。 是谁这么猛? 袁洪上前,拱手拜道:“袁洪与兄弟们听闻陛下设立招贤馆,特来投军,不想半路遇上蛮夷,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等还击,我等便出手一战,托陛下之福,阵斩数千。” 袁洪?梅山七怪? 这是七个大佬啊! 子受看了眼闻太师,闻太师睁开了眉心第三眼,表情有些不对劲。 很好,这七个人我收了。 闻太师都看出来他们是妖怪了,我还能不要? 重用妖孽不是昏君是什么? 就是得改改袁洪的臭毛病,什么托陛下之福,最讨厌这种没事就给皇帝分功的臣子了。 子受笑道:“此言差矣,此皆尔等之功,七位壮士可与朕同回朝歌,也好论功行赏。” 闻仲望着土方离去的方向,拜道:“陛下,土方仍有数万骑北逃,臣请命领军追击,以防他们逃窜途中骚扰城镇行劫掠之事。” 子受点头答应,闻仲一如既往的忠勇。 正好,老太师离了朝歌,不愁有人妨碍自己秀操作。 袁洪七人,另有重用。 “回朝!” ..... 求推荐票,明儿加更 正文 84.陛下圣明,万寿无疆 殷郊、殷洪正在组织百姓迎驾。 监国的这段时间,他们勤政爱民,施了不少仁政,虽说都是出于姜后之手,但却是他们亲力亲为的。 他们满心欢喜。 一定要让父皇好好看看自己的努力。 这些百姓就是最重要的一环。 早在收到长城边的烽火后,两人就将周围村落的百姓转移到了朝歌城内,拉长了土方的战线,每次劫掠都得去更远的地方,减少了百姓的损失。 就在半月之前,这些百姓还心有怨言,突然就把他们强行赶到朝歌城,离了家乡,这算什么事? 可看到黑压压的土方骑兵后,他们才知道眼下的安逸来之不易。 有城墙,有士兵,还有两位皇子给他们安排食宿。 无论纣王是在结盟上违背道义杀了敌酋,还是封禅不敬天帝,对这些最淳朴的百姓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 其实在刚才大战时,他们听着城外的喊杀声,都是害怕的。 但有人来安抚,给他们解释了很多。 懵懵懂懂的百姓们,也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百姓们都是质朴简单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他们内心深处,多出了一份最真挚的感激。 大家兴冲冲的听着号令。 殷郊、殷洪平时除了处理政事,最多的便是接触这些迁徙而来的百姓。 朝歌城中的百姓大多不愁吃喝,相对富足,可这些迁徙来的百姓,才是大商大部分的普通人生活。 听听民意,给他们安排住宿,或是分发粟米,渐渐的,两人在百姓之中颇有威信。 姜后也曾告诉过他们,纣王的对手是诸侯贵族,要多多争取百姓的支持。 殷郊、殷洪一开口,那些迁入朝歌的百姓便纷纷聚拢,寸步不离。 殷洪憋足了气,大声道:“陛下就要回朝歌了,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 众人异口同声。 “按照吩咐,在安排好的位置,不要互相推挤,时刻注意御驾。” 南门两侧,密密麻麻全是人,一眼望不到边。 数万百姓聚集,其实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闹出乱子,但这些百姓不同。 可以见到,有许多胳膊上缠着绸缎的男子,正在维持秩序。 这些都是唯才是举令发布后,去招贤馆应征的人才。 有一些文化,能识字。 在负责招贤馆的费仲看来,这些人只是认识几个字,勉强听懂了唯才是举令的内容,想来试试而已,并没有多大的才能,既不能做官,也不能处理地方政务。 可他再一寻思,既然这么鸡肋,纣王为什么要特意设立招贤馆呢? 直到他偶然在街市中听到殷破败等一干近卫的下乡事迹后,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些人是选来接任做近卫之前所做事情的人! 有那么点文化,就足够调解百姓纠纷,帮助乡邻了! 土方南下之后,这些人发挥出了重大作用,每日都安抚着朝歌百姓,不至于在围城的情况下发生暴乱,导致民心不稳,今天也是全靠他们,才能维持数万百姓的秩序。 殷洪思维有些跳脱,放眼眺望,人头攒动,不禁道:“兄长,如果能动员全朝歌的百姓,土方根本不算什么。” 殷郊瞪了他一眼:“不可,父皇此次出巡,为灌江口百姓降雨,又为陈塘关百姓消灾,父皇爱民如子,岂能让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上阵搏杀?我等是为了保护他们,而不是让他们保护我等!” 费仲气喘吁吁走来,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两位殿下,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殷郊点头:“那些小孩子如何?” “孩子们管不住,臣令人予了他们一些花草,便安分了许多,等御驾入城,还能献给陛下。” 殷郊颔首点头。 ………… 时候已不早。 殷郊努力表露出一副沉稳的样子,殷洪却是偷偷一笑,没个正经。 接着,二人便骑马向南门外御驾的方向行去。 两人骑马到车驾一旁,徐徐而走,子受感到有些不适,俩半大孩子都会骑马,自己竟能从马背上摔下来,诶。 文武百官们在车架后步行,看两位皇子颇有气度,满意点头。 队伍走了一阵,突然停止,却是殷破败那大如盘的肥脸匆匆来告:“陛下,前方有许多百姓。” 子受稍稍一愣,便回道:“朕已知晓,继续走。” 反正又不是叛军,管他呢,多半是看土方走了,出来晃悠透透气,毕竟围城围了好一阵子,都不敢出来。 三百近卫继续迈着霸王步,歪七扭八的走起来,和后头御林军整齐的队列形成了强烈反差。 但偏偏,百姓们都用羡慕的目光望着他们,毕竟,学会这步子买菜能便宜不少,最近多出了这么多外来人口,菜价已经上涨不少。 没一会儿,尤浑上前道:“陛下,陛下,前方出了些异状....” 啥异状啊?百姓拿着鸡蛋、无心菜砸车驾了?这感情好。 子受下了车驾,见四周的百官个个神情激动,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问向尤浑:“前方何事?” “陛下,前方...前方有百姓,感念陛下恩德,特来迎驾!” 子受深吸一口气,这时候殷破败也来了,大叫道:“陛下,陛下……都是百姓,一直延伸到城内,全是来迎驾的百姓!” 百姓迎驾…… 在他的记忆范围内,李世民有过这种待遇,还留下了“迎驾山”的传说。 李世民是谁?妥妥的明君。 子受显得谨慎,仔细思考。 朝歌百姓感激自己? 多半是殷郊、殷洪那边出了岔子,偷偷摸摸干了什么。 不过不用担心,只是朝歌一地而已。 宫里的奇观建筑,灌江口和陈塘关的百姓,才是这一波结算期的昏庸值收割点,朝歌百姓不算什么。 也不用改道,坦然接受便是,等酒池肉林、摘星楼、鹿台、西园X泳馆建起来,第一个骂的还是这些人。 车驾越来越靠近,也不知道到底聚集了多少人。 随驾的御林军和百官都显得沧海一粟,只有那三百个大胖子依然醒目。 怎么感觉朝歌多了不少人? 车驾行至半途,费仲见此,小聪明劲儿又上来了,钻入人群,大喊道:“陛下圣明,万寿无疆!” 人们,都是跟风的,而且气氛如此,很快就都喊上了。 “陛下圣明,万寿无疆!” “陛下圣明,万寿无疆!” 声势愈加猛烈,几乎冲破云霄。 ..... 求推荐票 正文 85.想了想还是得当昏君 其实最初,只有那些从穷乡僻壤迁来的外来户喊着。 可渐渐地,所有人都喊了起来。 纣王继位八年,百姓们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改变,日子依然苦,也就制定万年历后,耕种方便了许多,虽然正在推广水稻与麦子种植,但也要来年才能看到成果。 可他们知道了纣王亲下战阵,与土方骑兵征战。 历来君王都没有亲自上阵的说法,哪怕成汤开国、武丁中兴,也没有亲手战将的记录,更多是指挥着将士冲上。 可偏偏纣王这么做了,甚至在骑马回到后方,可以安然无忧的时候,下了马冲入敌阵。 纣王在亲手保护朝歌,保护朝歌之中的百姓。 经过哪些略有文化的人们解释后,百姓们了解了更多事情。 明明只需要一纸盟约,就可不需冒险征战,但纣王没有。 百姓们将心比心的想了想,在没有那些调解人员的时候,两家如果有了矛盾,一家势大,另一家哪怕吃点亏,也会选择宁事息人,不把事情闹大,更没人敢大打出手。 想来纣王与土方间也是如此,可偏偏纣王不愿意宁事息人,就是不认怂,直接冒着生命危险莽了上去。 用费大夫的话来说,纣王这是为了不加负于民。 每年平白送给土方的物资由谁来出? 诸侯和纣王关系紧张,等着看笑话都来不及,还出资? 那就只能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了。 纣王勇战,以一敌百的英姿就在前一刻,这还不值得他们感激吗? 于是乎,许多人也沉浸在其中,都说着陛下圣明。 在费仲的不断撺掇下,不少人已是感慨万千。 呼声从一开始的整齐划一,变得断断续续。 又有人此起彼伏的拜下,起身之后,再拜。 殷洪被这场景震得微愣,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殷郊,感叹道:“兄长,果然还是母后有办法啊。” 殷郊心里却是沉甸甸的,这些百姓的呼声可不正在告诉他,以后要朝着父皇这样仁君的方向而努力吗? 子受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有些感动。 难怪历代君王都喜欢百姓迎驾,这阵仗,真的很爽。 他甚至动了干脆当个明君的念头。 可不行。 他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明君?上下五千年,就算把国外的都算上,明君有几个? 虽然看似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可历史上又有多少明君,到了晚年变得昏庸无能? 秦始皇灭六国,统一文字、度量衡,北击匈奴,晚年追求长生不老,迷恋各种丹药,到处求仙问药。 汉武帝破闽越、南越、卫氏朝鲜、大宛,又凿空西域,开丝绸之路,晚年听信小人谗言,因巫蛊之祸逼死皇后与太子,使朝纲不稳,遗祸无群。 唐太宗对内文治天下,厉行节约,劝课农桑,开创“贞观之治”,对外开疆拓土,被尊为天可汗,晚年追求享乐,刚愎自用,还大兴土木,极尽奢华,搜刮民脂。 还有例如齐桓公、梁武帝、唐玄宗、康乾、本朝太..... 这么一数,还真没一辈子能尽善尽美的人,谁还能没有黑历史? 子受很有逼数,自己肯定和历代明君比不了,退一万步讲,就算靠着臣子、运气和超前的眼光,勉强成功了,也保证不了一辈子。 成功后,肯定会膨胀的飞起来。 而且这不是普通的古代,更是神话世界。 子受更要当个昏君。 这才是关键,当个明君,就能对抗仙人,对抗阐教,对抗原始乃至封神大劫吗? 不能啊! 还不如直接昏庸起来,换他一堆东西,当场飞升打穿世界,那就啥事都没有了。 子受定了定神,昏君,还是要当。 虽然有点小意外,可当昏君肯定比明君容易。 万寿无疆?别咒人! 嗑药原地飞升,与天地同寿,万劫不灭! ....... 御驾左右,文武百官俱是震惊。 商容错愕的看着眼前百姓,听着那参差不齐却震耳发聩的呼声。 起初,他认为,这或许.....是那费仲在背后谋划,为了讨好纣王而行的手段。 他那时还在想,宠臣果然有一套。 可后来发现,声音是真的,情绪,也是真的。 顿时,他的内心也活络起来。 陛下背盟,在贵族诸侯眼中,罪大恶极,可在百姓们眼中,并非如此。 君王背负此等恶名,文武百官肯定也讨不了好,有此机会,为什么不尽量洗白一点呢?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现象是好的。 商容与梅伯、箕子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之色。 这不仅是洗白陛下的机会,也是洗白自己的机会! 商容理清思绪,便也高呼道:“为臣者,岂为口实?臣子之责在于君,君为社稷,则臣子亦随之!” 君王为社稷付出,他们这些大臣也要为社稷付出,背盟杀人不是君王一个人的过失,锅要大家一起背。 现在百姓洗地,大家自然也是一起白。 随后与百官一同高呼道:“陛下圣明,万寿无疆!” 商容想的很好,这么一来,只要再不断推波助澜,这件事就过去了,顶多在诸侯贵族心里留个疙瘩。 车驾又行了一段时间。 突然,一个孩子仗着身材矮小,愣是钻出了人群,步子不稳,跌在驾前。 尤浑只好道:“陛下,前有...孩童,拜于道中。” 孩童? 子受虎躯一震,这跟领导视察乡镇有什么区别? 只怕下一步要献花? 献就献吧,总不能让他们一直拦着。 子受下车,理了理皇袍。 这衣服防御力不错,就是不防血,杀人的时候溅了不少。 随驾百官们纷纷行礼。 百姓们一看纣王下车,身上的皇袍还沾有血渍,犹如风吹麦浪一般,无数人垂下了头。 “陛下万寿无疆!” 这血不是假的,纣王真的为了他们,为了保护朝歌,亲上战阵。 “小儿冒犯圣驾,请陛下恕罪!” 老妇连手中的无心菜都不要了,挤出人群,将跌倒的孩童抱起,慌忙跪拜。 之前朝歌叛乱的时候,这孩子就想跟着殷破败等人勤王,今天更是为了见驾,冲出了人群。 老妇惶惶不安,稍稍抬头看了眼纣王。 看着竟有些面熟,也许大人物贵气,都长这个样子。 “无罪,无罪,可速速退去。” 子受赶紧打发了老妇,他总感觉殷郊、殷洪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之前离开朝歌的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花,花...”被老妇抱走的孩子晃动着手里的花。 ..... 求推荐票 正文 86.西园七校尉(加更4/4) 车驾至皇宫,子受进入九间殿。 百官随之鱼贯而入,行礼。 子受得先弄明白俩孩子到底干了什么,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子受左右四顾:“土方南下,幸得三军将士用命退之,殷郊、殷洪何在?” 百官们俱都不吭声,个个沉默着,方才给予他们的震撼太多,还没反应过来。 殷郊、殷洪拜上:“儿臣在。” 子受道:“文武随驾,朝歌城中缺少将领,尔等如何领军御敌?” 殷郊道:“儿臣亲下圜土,劝服叛军将领,雷开率众斩首千余,陶荣、邓忠、辛环、张节等将守城有功,最后与土方一战中亦颇有斩获,具有功劳。” 这些人忠于子启,但子启也是正统成汤之后,自己的亲哥,本质上,还是忠诚于商。 所以蛮夷入侵,他们会下死力,再多的矛盾也是内部矛盾,和外族没有关系。 子受想了想,这些人可以用。 由于有前科,对自己心怀不满,甚至可以重用,自己要干了什么昏庸事,第一个指着鼻子骂的肯定是他们。 毕竟都造反了,还不敢骂昏君? 子受道:“既有功,当赏,雷开为执金吾,担负朝歌城内的巡察、禁暴、督奸等,陶荣、辛环等人为四门副将。” 群臣们哗然,面面相觑。 执金吾是陛下新设的官职,负责朝歌治安,比起雷开原职低得多。 可黄花山四兄弟的待遇,就太好了。 从山贼叛军,成了城门守将? 虽然是副的,却也有一定兵权。 子受倒不担心,这四人都是奇人异士,懂些法术,所以闻太师、龙吉等人都能对他们出手。 演义里闻太师一招就能收一个,换成龙吉对付他们也只是小事一桩,完全不用担心再起反意。 子受再道:“袁洪、金大升、戴礼、朱子真、吴龙、常昊、杨显何在?” 下首的袁洪等人听到念及自己名字,慌忙上前道:“臣在!” “朝歌有一地,名西园,你七人有功,今朕封袁洪为上军校尉,金大升为中军校尉,戴礼为下军校尉,朱子真为典军校尉,吴龙为助军校尉,常昊为左校尉,杨显为右校尉,合称西园七校尉。” 七人是妖怪,不通礼数,一来就做了官,显得很是兴奋。 还是老七杨显颇有智计,忙是站出来,匍匐在地:“谢陛下!” 七人便能留下数千土方骑兵,便可见武艺高强,校尉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也能掌兵。 而且七人的反应让众臣有些不满,尤其是那为首的袁洪,大殿之上抓耳挠腮,活像只猴子,成何体统? 唯才是举的确能举出人才,可人才的德行,就很难说了。 杨任出言劝阻,虽是唯才是举,却也不能不问心迹德行,直接封为校尉。 子受皱眉,又是你,幸好把闻太师弄走了,不然闻太师看到妖怪当官,肯定也要说道说道。 不让他们当西园校尉我下一步计划怎么展开? 你以为他们是去当官的?其实他们是去开动物园的啊! 西园那么大地方,哪能只开果泳馆? 学习朱厚照就学的彻底点,豹房要有! 猿房、牛房、猪房、羊房,也要有! 我让猴妖去管理猴子,猪妖去管理猪,这不是很正常吗? 子受平静道:“昔年武丁先祖继位之时,未得良佐,三年不言,后得贤相傅说,开创盛世,朕且问你,这贤相傅说,是何出身?” 傅说就是那位武丁说他要酿酒,你就是酒曲,要做青梅乌龟汤,你就是青梅的万金油贤相。 杨任回奏道:“傅说贤相虽为奴,却是先祖托于高宗的梦中贤才,自是非比寻常。” “是也!”子受笑道:“昨夜朕得先祖托梦,袁洪七人乃良才,同样非比寻常,且朕言唯才是举,此七人有才,自当居高位。” 杨任:“.....” 当皇帝这样厚颜无耻的时候,你很难找到反驳的方法,总不能说陛下你在胡扯。 毕竟先祖是陛下的先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袁洪七人立时感动的肝脑涂地:“敢不效死?” 子受谦虚的笑了笑,让袁洪等人回列。 等你们看到手底下的“兵”是同类后,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 殷郊开口道:“儿臣为麦智、麦云二人请功,此二人虽行刺父皇,然心存大义,在我等圜土劝将时,曾出言相助。” 雷开在一边哼了哼,如果不是麦云力劝,他也不会冒险带兵深入敌军,若为社稷考虑,守个朝歌就可以了。 殷郊觉得,麦云行刺父皇,但父皇没有怪罪,只是收监圜土,反而将大肆宣扬事迹,应该不会追责,这次又的确立了功,出于道义,有功当表。 麦智麦云? 怎么把这俩给忘了! 子受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在圜土的行刺二兄弟。 本来是打算将他们宣扬成类似荆轲的英雄人物,然后偷偷摸摸放了,没想到忘了这茬。 现在也好,正好立功,能光明正大的放了。 “有功当赏,麦智、麦云忠义,朕不忍杀之,今二人又立下功劳,死罪可免,赦为平民。” “陛下不可!不可啊!” 这一次群臣力劝,反对声更甚,哪有把刺客放了的道理?万一刺客再来行刺怎么办? 就连殷郊都没想到,以为父皇只会给他们稍好一些的待遇,软禁起来,却没想到会直接释放。 子受倒是无所谓,经过这次战役,皇袍的防御力得到认证,刀枪不入,别说挥着个小匕首了,拿大刀都捅不穿,估计也就修仙大佬能伤到自己。 不过反对声确实大了点,子受也不好办,只得道: “麦智、麦云辅佐皇子劝将,此次守城出力不小,朕心甚慰,本应大赏,然其行刺驾之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当发配南岭。” 南岭基本是未开化的地带,把俩刺客发配过去,一路上多少也能宣传一下麦云刺纣王的忠勇事迹,固化南疆百姓对自己的反面印像。 “朕欲将匕首还之,成其忠义之心。” 子受又将行刺用的匕首赐还给二人,匕首是子启遗物,他们忠诚于子启,也算有个念想,毕竟一到南岭,就没几天好活了。 商朝疆域没有覆盖南岭,是有原因的。 这时,殷郊又道:“儿臣再举荐二人,此二人同样有功。” 子受嘴角抽了抽,还有? 你们到底背着我干了多少事啊? ..... 求推荐票 今天把新书期的欠更还完了,还剩下萌萌射八荒以及恬静崩两位朋友的万赏加更,会尽快还掉 正文 87.升财进宝 一穿着青袍的黑脸道人与穿着红袍的白脸道人在殷郊的引荐下出列。 黑白无常? 好像不是的,这俩人舌头看起来不是很长。 两人同时一礼,异口同声道:“贫道乃五夷山散人萧升(曹宝),拜见陛下。” 修士口称陛下,意义重大。 除了龙族与闻仲外,从未有修士认同过子受的“商始皇”之称。 修道是讲因果的,如果他们觉得纣王配不上始皇,绝不会口称陛下,一旦称以陛下,就说明真心拜服。 子受听到萧升、曹宝的名字,立即反应过来。 毕竟这俩人的出场是封神演义里为数不多的搞笑场面。 百来字加一首诗,就完成了登场到上榜一条龙,堪称流水线式送人头。 比起这两人本身来,他们手中的法宝更让人印象深刻,“落宝金钱”为一枚长着翅膀的铜钱,号称无物不落,曾落了赵公明的定海珠、缚龙索,比起孔宣的五色神光来,也不逞多让。 这俩人可是初代RMB战士,乾坤一掷的开创者。 等等,落宝金钱.... 子受瞪大了眼睛,该不会..... 殷郊接过萧升手中的托盘,道:“父皇可一观此物。” 随后,便将托盘上的红绸解开。 一时间光华大作,一方圆圆的物件挥着小翅膀飞在空中,看的群臣一愣一愣的。 “此宝名曰落宝金钱,两位道长有感我朝货币混乱,特意带来此宝,助我大商一统货币,实在功在千秋,我已遣人按落宝金钱的模样,以铜制作了万个金钱,又曰铜钱,起初百姓还有些不适应,但是用了一阵子之后,却是感恩戴德,比此前的铜贝要好的多,也有着更稳定的价值,逐渐开始适应了交易制度,我等安抚外来百姓也变得容易,只需铸币发放即可。” 真的是铜钱... 不止是那飞在空中的落宝金钱,还有托盘里的铜钱。 方孔圆钱。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改制的方孔圆钱。 一直沿用了两千多年的方孔铜钱。 没有人比子受更清楚统一货币有多么重要了。 这是商业繁荣的基础。 金银都是次要的,铜钱才是流通的基本货币,一旦出现,基本可以宣告商业开始走向正轨。 此时铜贝是主流货币,但以青铜铸成的铜贝,是商朝晚期才出现的,在此之前的货币为海贝、石贝、骨贝。 这些贝币总不能因为铜贝出现而废弃,仍在市面上流通,可由于不好定值,交易显得有些混乱。 而铜贝由于没有固定模板,发行数量其实不多,一枚铜贝购买力还挺大,所以现在仍有大量交易还是用着原始的以物易物。 铜钱一出,有了标准货币模板,能够批量制造,来源不稳定,奇形怪状的铜贝便被取而代之,人们会接受,也是正常的。 因为真的太方便了。 子受估摸着落宝金钱可能还有其他妙用,例如防伪啥的,绝不只是当做一个普通模板。 总之,统一货币,这是天大的功德。 看萧升、曹宝的满脸笑意就能知道。 子受正在飞速思考,货币统一不可逆,朝歌都已经用起来了,自己总不能再给他全收起来融掉。 似乎货币统一对当昏君也有好处? 比如.....卖官鬻爵?! 给官职定出标准价格,搜刮大量钱财! 妥了! 今天已经新设了执金吾与西园七校尉这些新官职,子受还能编更多的官出来! 历朝历代的都能给你编出来! 厂公做不做?XXX文。 千户干不干?XXX文。 知府行不行?XXX文。 要武将?二营长怎么样? 明码标价,一切好说。 反正都是虚职,不考虑发俸禄,最多发个证明啥的。 子受笑了起来:“皇儿做的不错,既有益,朕当大力推广,萧道长、曹道长献宝,有功于社稷,当大赏,不若就为....” 子受顿了顿,他一开始打算直接效仿宋徽宗整出道流官阶,专门为道士设置官职,可再一想,不成啊! 在正常历史里道士不会法术,宋徽宗信用的著名道士和道官,也成了当时的黑暗贪腐政治的重要组成部分,可封神世界里敢自称道士的都有些道行!全是能人! 道流官阶在宋徽宗手里甚是荒谬,可在封神里,就变了意味,这事不能干。 那封什么呢?普通官职他们肯定不会要,国师是留给申公豹的,这俩人还不够级别。 子受想了想,道:“两位道长实乃道德之士,为我大商贡献良多,朕见铜钱之中无有文字,不便辨认,不若取两位道长之名,铸升财、进宝于其上,以表功劳。” 萧升、曹宝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喜。 纷纷拜倒,衷心大呼道:“谢陛下厚赐,臣铭感五内!” 他们的称呼都变了,不再以贫道自称,张口称臣。 这代表他们彻底和大商连在一起,是大商臣属,而不再是之前的散修。 这对仙人来说很难,修道之士千千万,整个大商也只有闻仲一人为臣。 因为有道修士大多不愿意将自己的气运和人族的朝代捆绑在一起,一旦朝代衰落,自身修为、气运都会受损。 而且修士不能随便以法术干涉人族事务,没有法术也就相当于一个普通人,能对王朝做多大贡献? 哪怕贪图虚荣富贵,也做不到高官。 根本不划算。 闻仲例外,他读了很多书,别人一目十行最多看二十行,他能看三十行,效率太高了。 可萧升、曹宝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们感到了一丝机缘。 在他们谢恩之后,便有几缕凡人看不见的金色功德,从落宝金钱之上分到了两人身上。 子受看这两人一脸激动有些莫名其妙,只是问向殷郊:“可还有事要奏?” 殷郊想了想,摇头。 子受也松了口气,这些事情无关轻重,妲己的建筑以及灌江口、陈塘关的骂名足够弥补,至于统一货币的大功德,也得商业兴起之后才会有人意识到。 杨任见殷郊上奏完毕,出列奏道:“臣有奏。” “准奏。” “臣.....” 杨任奏毕,子受的脸变得和萧升一样黑。 杨任又提出了人殉,他就是这么的执着,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缓和纣王与诸侯之间的关系,可以打压诸侯,但要徐徐图之,不然这次土方南下不敢点烽火引诸侯来援,就是以后的结果。 一次是这样,两次,三次呢? ..... 你们懂的 正文 88.始作俑者 土方可以南下,那么鬼方、羌方、氐方,同样可以。 这些蛮夷虽然不如土方人多,却也是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长城虽好,可还需要一阵子才能建好,土方南下显然不同寻常,说不定就是有诸侯从中作梗。 所以,继朝歌平叛之后,杨任再一次提出了人殉。 这次与土方的淇水之战,死伤的士兵更多,同样也俘获了更多的俘虏。 上次的战俘都送到了北疆修长城,杨任能接受,毕竟他们只是听从主将的命令作战,本质上都是大商子民。 可土方俘虏不同,没有一个土方人是无辜的,每个人都参加过劫掠,手上沾有商人的血。 只是从土方大帐中救出来的,就有数百少女,而土方却是十万人马。 要不是乌鞮侯从长远考虑,稍有克制,这个数字会直线上升。 子受知道杨任在想什么,杨任并不是推崇人殉,他只是受限于时代眼光,不得不从大局考虑,试图稳定时局,缓和诸侯与自己的关系,徐徐图之。 简言之,就是怕步子太大扯着蛋,得不偿失。 可子受不会同意。 扯着更好,就怕诸侯不来事呢! 人殉必须废除,彻底废除! 骂我不守祖制,不尊重逝者? 那你真是个的大善人! 子受严词道:“土方俘虏朕另有安排。” 之前还考虑着建驿站呢,马从何来?土方人养啊!用马的地方太多了! 此言一出,不少大臣都皱起了眉头。 用异族人殉葬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啊! 陛下为什么就这么固执,一定要和诸侯闹得那么僵呢? 可子受就是不听,不仅不听,还更进一步:“今朕颁布一法,凡我大商国土之上,禁止以活人殉葬,违者无论身份,俱严惩之!” 此言一出,殿下哗然。 自天命之论后,朝歌就开始减少人殉。 可老旧的思想没那么容易改变,也没有制定相应的法规来约束,终究还是有人继续行着人殉之事。 而今天,纣王直接将人殉放到明面上,严令禁止。 “勿要多言,三日后,捐躯将士,朕亲祭之!” 子受斥道,他现在还没来得及洗衣服,皇袍仍旧沾血,显得极有气势。 闻太师领兵在外,商容讷讷不言,没人能阻止。 又封赏了一些有功将士之后,子受便回宫了,他一路上都惦记着妲己....负责修造的建筑。 ........ 三日后,朝歌城郊。 子受已经坐上车驾,文武百官纷纷簇着车马。 晨曦之下,北门已开。 当车驾出了北门时,还有许多百姓闻讯而来,朝着墓葬的方向步行,朝歌群众和朝阳群众只有一字之差,都爱凑热闹。 墓坑早已挖好,将士的尸身也已埋入主墓之中。 相距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同样华丽的墓,那是此前为跑死的传令兵所修。 子受今天所要做的,是祭亡魂,和祭天地祭神明不一样,为国捐躯的英雄值得祭祀。 大臣们也都这么觉得,可问题在于,纣王三天前禁止了人殉。 不人殉,祭祀规格就掉下来了,谈什么告慰将士的亡灵呢? 还是说三日前的只是些场面话,或者钻个空子,下令从今日之后再正式执行禁止人殉。 可如此一来,法令的效用会减弱不少。 子受站在慰灵碑前,碑上写满了名字。 其实根本没必要,因为这些士兵里有名字的都是少数,更多是类似现代铁蛋、驴二傻、王二麻、李大拐一样,在商朝时十分莫名其妙的名字。 毕竟百姓之家,认识的字也就那么多。 大多数人也觉得为此特意铸慰灵碑不划算,就算刻上了名字,能认识的也是少数。 可子受还是这么做了,与大众意愿相违,这是昏君应该做的。 而且他觉得,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值得。 至少留个念想,留个存在过,牺牲过,战斗过的证明。 子受和这个时代大部分诸侯贵族不同,他更重视人命,哪怕是大头兵,哪怕是奴隶,哪怕是普通百姓。 子受念着祭文。 下首的文武,则个个低垂着头。 唏嘘着,感慨着,猜测纣王到底会不会遵守禁止人殉的法令,也不知道今日如何收尾。 “父皇为什么不用土方俘虏给将士们殉葬?这样才能报仇雪恨!” 良久,殷洪憋出一句话,小声向身边的殷郊抱怨道。 蛮夷嘛,殉了也就殉了。 殷郊摇头,示意殷洪不要说话。 他也有些弄不懂,但大家都说父皇是一位仁君圣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继续看下去就能明白了。 祭辞念完,近卫们抬着大量车驾来了。 车驾以红绸遮盖,上面装了很多东西。 文武百官心里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难道这是.....土方人? 纣王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决定以人殉祭祀阵亡的将士,但又不好违反新定下的法令,就以红绸遮盖.... 自欺欺人吗? “揭开。” 子受令殷破败等人动作,这群膀大腰圆的家伙,不打仗的时候做做苦力,也是一个顶仨的好手。 这操作更让人不解,到底是干什么? “遵命!” 殷破败等人齐刷刷的吼道,近卫就是近卫,不管怎么样,只忠诚于纣王。 子受的洗脑相当成功,可惜他们还是学不会鱼肉乡里,朽木啊! 红绸落下。 车上是一个个的陶俑。 面容与土方人极为相似,还用兽血在脸上画着各式花纹,身上配有骨制品。 “将官者,以陶俑殉之,士兵者,以草人殉之!” 草人? 大臣们一看,除了陶俑外,还有许多用蒿草扎成的人形。 用陶俑草人代替活人来殉葬? 这.... 也许平民百姓能接受,因为他们也用得起草人。 可贵族诸侯肯定不乐意的,陶俑和活人能比吗? 这样是没有灵魂的! 只有真正的人殉,才能在他们死后,灵魂追随主人去九幽之下服侍,让他们继续享受奢侈生活。 陶俑能在九幽之下服侍自己穿衣吗? 草人能在九幽之下于自己行乐吗? 这时候的古人,还不懂手办的乐趣。 惊愕之下,也有人细细思量起来。 纣王创出陶俑、草人,废除人殉的决心毋庸置疑。 那么,目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单纯的废除人殉,不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定有深意。 商容曾司掌礼乐,比谁都清楚诸侯贵族钟鸣鼎食的背后,到底是怎样的场面。 繁荣享乐的场景之下,躺满了庶民、奴隶的森森白骨。 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 求推荐票 今天晚了点,明天加更,WERobin给了老妇万赏,现在欠三更了 正文 89.酒池 商容清楚人殉的一切,甚至亲手操办过数次。 诸侯死后所杀的殉葬者,多的数百,少的数十。 贵族死后所杀的殉葬者,多的百余,少的数人。 王族只多不少,幸好从武乙时王族每年都在减少人殉,不然数目累计起来相当恐怖。 不过即使如此,八百路诸侯每一路累计起来,再加上的小贵族们,每年殉葬者的数目难以估量! 甚至对大部分人而言,人牲可以少,因为那不是自己用的,而人殉只能多不能少,因为那才是服侍自己下九幽的。 商容不由得留下冷汗。 以前还不怎么觉得,现在仔细一想...... 每年会因为人殉减少多少人口? 商容很快便想通透禁止人殉所带来的利益。 纣王正在清剿尾大不掉的诸侯,一点点逼迫诸侯,那些诸侯终有一日会反叛。 判断就会引发战争。 而战争胜负的关键之一,自然是兵力。 兵力从何而来? 人口。 朝歌地处中原,土地肥沃,足够养育巨量人口,然而如今在册的人口远没有到上限。 以朝歌为中心,大商直属的范围地区总兵力虽多,但其实只比东西南北四大诸侯稍多一点。 治下的人口数量,则与最繁荣的东伯侯治下相差无几。 禁止人殉,那些得以生还的殉葬者,就可以作为种子,持续增长人口。 这不仅仅是普通的一增一减,这些得以活下来的殉葬者,如果进一步婚配,又会多出大量新生儿。 会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人口越来越多。 至于那些不愿意废除人殉的诸侯呢? 不服纣王法令,肯定心有不臣。 他们领地中的人口与大商直辖人口的差距就会因为人殉而日渐扩大。 最终大商直属领地下的人口会远超这些诸侯,兵力自然也会增加,到时候哪怕诸侯孤注一掷发起叛乱,也能处理的游刃有余。 而且纣王此举不仅能增长人口,还会被奴隶、婢妾感激,这些人的感激虽然没什么用,但却能一点点挽回撕毁盟约、侵犯诸侯利益所带来的恶名。 商容的额头渐渐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这是多么长远的布局啊!一年、两年也许看不见效果,但十年、二十年后..... 无论诸侯遵不遵守这条新法令,都已经入套了! 商容感叹万千,幸好自己了解纣王,七年不语,一鸣惊人。 这样的君王怎么可能会平庸? 武丁先王也就缄口不言三年而已! 商容四下看了一眼,似乎没多少人像自己一样想的这般透彻。 那个一向敢为人先的杨任,又有出言劝谏的意思。 诶,路走窄了啊! 商容悄悄走到杨任身后,轻轻对着他摇了摇头。 杨任是诤臣,就是傻了点,可以提点一下。 杨任看首相都来提醒自己了,也就按捺住劝谏的心思,默默观礼,陶俑都已经运到了,肯定劝不住。 子受令近卫们将陶俑与草人埋入墓穴副坑,然后封墓。 刚刚念完祭辞口干舌燥,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制作陶俑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就有的计划。 武王伐纣的一条理由,其实就有纣王不认真祭祀,拿陶俑凑合。 挺好的,说明陶俑殉葬是被在这个时代被人不理解的事情。 那些因此心存不满的诸侯,肯定会觉得纣王是个对他们薄恩寡幸的昏君,操劳一生镇守地方,死了却要面临无人下九幽随侍左右的结局。 子受看了眼因为凑热闹而赶来的平民百姓们,他们眼中多多少少有着感激。 不过不要紧,他收割昏庸值的主要对象是诸侯贵族,平民能收一点是一点,反正朝歌百姓因为殷郊、殷洪一顿青铜操作,早就感激涕零了。 将墓穴封闭后,一切结束。 子受很满意,已经可以着手布置下一个结算期的昏庸值了。 回了朝歌,上九间殿,稍稍议论了朝事后,子受便提出大宴群臣。 打了胜仗,又封了禅,大家一起乐呵乐呵,这是个多么好的理由。 大臣们习惯性劝谏了两三句后,便同意了。 胜仗也好,民心也好,总不能扫了兴。 “甚好,既如此,众卿家今晚至酒池,不醉不归!” 酒池? 大臣们一愣,他们知道因为叛乱烧毁了部分皇宫,纣王令人修缮皇宫的同时,还兴建了一切其他建筑。 但那些建筑宫殿之中,竟然有酒池? 不少人皱起眉头。 酒由粮食酿造而成,在这个粮产并不高的年代是奢侈品。 寻常百姓家一年到头也喝不到几次,如果遇上粮食减产,就连祭祀时的用酒,都会用大量清水中和。 而纣王却弄出了一个酒池? 这得浪费多少粮食? 百姓又该如何看待纣王?自己辛苦种出来的粮食,缴纳的田赋,就这样糟蹋? 有多少人每天连肚子都填不饱啊! 不过群臣没有立即劝阻,纣王宏才伟略,应当不至于昏庸如此,说不定另有深意? 反正他们猜不透,纣王的行为总是出乎意料,却每每有惊人的结果。 崇侯虎与商容摩挲着下巴,同样皱眉。 他们也没能猜出纣王造酒池的用意。 不过他们相信,那位英明的君王绝不是贪图享乐,晚上去了酒池,一看便知。 似杨任等诤臣,也是同样想法,如果酒池真的只是为了个人私欲,说什么也要当场把酒池给填平了。 当晚,子受乘驾与百官往宫中酒池而去。 为了防止被史书坑,他早在下令开凿酒池前,就调查过。 结果发现以酒为池在这个年代还真不算什么事,早在部落时期,人们以群居为主,聚在一起吃喝,酒出现后,就有了群饮之风,而当时饮水,则是在地上凿坑,寻着天然水源并直接用手捧着喝。 因此,渐渐演变成凿地盛酒,群聚而饮,成了一种习俗。 也就是说,以酒为池其实只是因为群饮的人数多了,“汙尊而抔饮”的小坑满足不了人数需求,在旧俗的基础上,将小坑凿大而已,并非什么前所未有的奢靡享乐新方法。 不过子受还是决定修建酒池。 池是正常操作,可酒呢? 粮食酿酒已经很困难了,何况是灌满整个池子的酒? 兑水肯定是不行,那是欺君! 如此珍贵的酒,倒在池子里,一次宴饮喝不完,剩下的可不就浪费了! 这名声传出去,妥妥的昏君。 指不定还会有几个激进的大臣当场发作,拒绝宴请一气而走! ..... 求推荐票 正文 90.咕咕咕—— “臣,万年,拜见陛下!” 当先迎驾的,是一个秃子。 子受顿时如临大敌,这个秃子先是推演出历法利于农耕,又是跟李靖打小报告,推广水稻、麦子种植,隐隐有向大德鲁伊发展的趋势。 今天出现在这里,莫非...... 看到纣王的异样,万年道:“苏娘娘修好酒池后,苦于池中无酒,臣久在司天监,无甚大事,便请命酿酒,略有所得。” 子受定了定神,还好,酿酒而已。 哪怕酿出了高度酒也没什么,铜钱才刚出现,就凭一个高度酒,带动不了商业发展。 “甚好,卿可随驾共宴,与朕同乐。” 很快,子受与百官便来到酒池边。 池子长约130米,宽约20米,深度在1.5米左右。 四壁用自然石块垒砌而成,池底内凹,水池两端各有一条水渠通往宫城外,以青铜板隔开。 子受满意的点点头,妲己没有让他失望,酒池修的很好,与后世考古发掘的疑似酒池遗迹差不多。 那么,酒呢? 子受看向万年,把酒倒进去,百官就可以开骂了。 武王伐纣列举的罪名便有“酗酒”一条,倒不是说喝酒有罪,而是以大量粮食酿酒有罪。 “开罍!”万年见纣王望向自己,恭敬一礼,挥手招来几个人。 在酒池边正有数十个罍。 这玩意是一种大型盛酒器皿,妇好墓中曾出土嵌绿松石饕餮纹罍,形状和后来的酒坛差不多,大概是酒坛的雏形。 所以,又可以叫它酒坛。 砰的一声打开罍口,几乎同时间,一股清冽甘醇的酒香散发出来。 “嘶.....” 此味一现,子受双眼一瞪,猛吸一口气,露出惊喜之色,万年酿出新酒了! 这酒比此前喝的那种寡淡如水的酒,更香,更醇! 即使仍旧不如后世的酒,也能当饮料喝。 哪个穿越者敢说自己能完全习惯古代的饮食? 一边的杨任、夏招、赵启等人,却是不约而同拉长了脸。 杨任嘀咕道:“此酒....只闻其香,便已有微醺之意,又该耗费多少粮食?!” 商容不露痕迹的用长袖掩面,舔了舔嘴巴,他是个好酒之人。 “注酒!” 万年又一挥手,一罍酒便被倒入酒池之中。 几人用竹制簸箕模样的器具,在罍中一捞。 子受看着一愣,竟是捞出了果皮和果肉? 那几人又极为娴熟将簸箕之内的物品倒入细麻布中,包上后两人合力一挤,竟是又挤出了红色的液体。 反复几次后,一同将整罍酒液倒入酒池之中 咕咕咕—— 红色的酒液倾入酒池之中,四周顿时弥漫一股清冽的酒香,其中还夹杂着果香。 虽然还有些许浑浊,但过一会儿就会自动沉淀下去。 咕嘟咕嘟.... 是咽口水的声音。 即使文武百官中,也没几人喝过这等酒水,只是一嗅,便知其中滋味。 子受也试图用咽口水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惊。 红色的酒液,果皮,果肉,果香。 这玩意是葡萄酒吧? 你用水果酿酒,百官还怎么说我浪费粮食? 也不对啊! 不是都说葡萄是汉代才从丝绸之路引入的吗? 现在怎么能弄出葡萄酒? 要真有葡萄,没道理宫中没有啊! 都穿越快两年了,完全没见过这玩意! 万年高声道:“臣万年,不负陛下所托,以山葡萄酿造出酒水,解民之忧,此后酿酒,不再需要粮食!” 山葡萄?和葡萄不是一个物种? 穿越者也是有疏漏的。 葡萄是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的,虽然已经被写进了历史课本,但却是不对的。 已经有非常多的考古发现证明葡萄在中国出现的时间极早。 公元前8000年左右的湖南蛤蟆洞遗址,发现了40多种植物种子,其中就包括了野葡萄种子。 龙山遗址、贾湖遗址中,也都有野葡萄种子存在。 那么为什么会有葡萄是汉朝张骞传入的说法呢? 因为中国本土的山葡萄、野葡萄、刺葡萄,这些都不好吃,由于不好吃,进贡不到宫中,子受也不知道有着些葡萄存在。 至于后世那些皮薄、馅大...不对,皮薄、水多的葡萄,都是从外国引进的良种。 其实早在上世纪,在一个商代古墓中,就曾发现了一个密封良好的铜卣,里面盛满液体,经北大化学系检测,液体正是葡萄酒,只是很久之后,果酒的酿造才推广开来。 至于野葡萄、山葡萄在这时候叫什么,就不知道了,毕竟甲骨文没人能认全.... 子受有些纳闷,万年能推演历法,那是正常的,万年历在历史上本就是他所发明,可这葡萄酒和他搭不上关系啊! 于是,他忍不住发问:“卿为何想到以山葡萄酿酒?” 万年顿时严肃道:“皆仰仗陛下威德。” 和我有什么关系? 子受最讨厌这种人,有功就有功,怎么没事就喜欢往皇帝身上扯? “臣于梦中梦见一只大鸟飞来,大鸟口吐人语,言我人族有圣皇出世,后又化作一方锦帛,其上书有“百草经”三字,臣愚钝,夜夜苦思,至今也只领悟不足一成。” 子受:“.....” 说到底,封神是个神话世界,有许多东西是穿越者都搞不懂的。 要换做正常历史,万年多半是在胡说,子受可以趁机治他一个欺君之罪,可封神世界,指不定是真的。 提到百草经就会想到神农,神农是人族三皇之一,现在还活着,就住在火云宫,演义里还露过脸! 万年继续道:“臣闻陛下造酒池,明白陛下想以它法取代粮食酿酒,臣查阅记载,发现先人曾以野果酿酒,然未有详尽记载,臣便按梦中百草经所载,于山野间寻找野果,几经酿制,最终研究出此山葡萄酿酒之法。” “皆赖陛下恩德!” 子受和文武百官一样瞠目结舌。 鲁雄忽然出列,道:“陛下圣德,此乃仁举!” 早先拉下脸的杨任等人,也面露喜色,大声应和着。 山葡萄价值几何? 扔山上烂掉都没人吃的东西! 用山葡萄来替代粮食酿酒,就能节约更多粮食,让更多人饱腹! 如果酿制方法不难,甚至连寻常人家也能饮得起酒! 鲁雄作为沙场宿将,想的更为深入,北方蛮夷虽败,可仍存隐患,修建长城刻不容缓,北方苦寒,冬日更甚,极容易死亡。 可这酒水,能驱寒! “众卿家同饮,同饮....” 子受勉强笑了笑,不急。 酒池失败了,还有肉林。 ..... 求推荐票,晚上应该能加个更 正文 91.肉林 子受拿着酒爵,往酒池中一舀。 这才是正常操作。 要他直接用嘴像在小溪边饮水一样饮酒..... 做不来,这酒池又不是活水,大家都用嘴对着池子,怎么喝? 别说大臣们不敢和自己同饮,就算敢,一群人和牛马一样,形象上也不好看。 至于谣传中下到酒池里洗澡,把酒池当温泉泡,就更离谱了。 古代酿酒技术并不高,直到唐朝以后,才出现酒色清亮的蒸馏酒,别说自酿的葡萄酒,就算是粮食酿造的酒,也不够清,都是等沉淀之后才取用,谁敢下去? 酒池边放着一只斝,侈口,口沿有柱,宽身,下有长足。 这是成汤打败桀之后,规定的御用温酒器皿,诸侯温酒则只能用角。 子受拿着烫了烫,古人习惯烫酒而饮,既能蒸发酒中的甲醇,又能驱寒。 其实烫不烫也无所谓,只要不过量饮用就没事。 此时,无论是杨任还是商容或是鲁雄,全部都直勾勾的盯着酒爵,脸色尽皆动容。 子受举起酒杯:“朕便先饮为快!” 子受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之后,以袖袍遮面一饮而尽,和上辈子的果汁饮料一样,缺点是度数仍旧不高。 上辈子自酿葡萄酒就曾风靡一时,味道的确不错。 子受觉得妲己肯定会喜欢,俗话说狐狸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这样一想,狐狸肯定喜欢吃葡萄啊! 想到妲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心中不禁又热切了几分。 子受看向望眼欲穿的大臣们,道:“卿等可自取!” “好酒——”酒液入口,商容忍不住放声大赞。 “的确好酒,堪称琼浆玉液,此绝味也!”鲁雄也是赞不绝口。 而杨任已经放下衣袖,手中的酒爵空空如也,方正的脸上腾起一股红晕,晕晕乎乎的。 “杨卿家,此酒虽好,却也不可贪杯!” 子受急忙提醒杨任,等会还有肉林,你个大喷子醉倒了怎么办? “臣...臣不胜酒力,些许丑态,请陛下恕罪.....”杨任晕乎乎的答道,便坐到一边。 像杨任这样一杯倒的还是少数,葡萄酒度数并不高,而且商人善饮,在很多文献中都有记载。 喝了一阵,子受道:“光有酒可不行,卿等随朕往肉林一行,取些肉食。” 肉林? 百官不解,只得随驾往肉林一行。 肉林是橘子树,树枝上悬有肉块。 看着百官惊愕的神情,子受有些得意。 酒池是他没说清楚,可肉林自己明确给妲己吩咐过操作方式,不会出错。 一开始他差点往树上挂生肉,可一想,不对啊! 一林子的生肉放置室外一阵子,大老远的地方能闻到臭味,皇宫还住不住了? 动物鼻子灵,妲己还要不要了? 估计三天后长出来的蛆都能把人吃了! 压根不是什么声色享乐之所,简直是酷刑! 让人在这种地方呆一会,怕是比炮烙还惨噢! 所以,树上头挂的都是腊肉。 而腊肉的原材料鹿肉、牛肉、羊肉都有。 在这个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的时代,算得上极为奢侈的享受。 商朝早就有腊肉存在,据说最早由燧人氏发明的,把兽肉或鱼用文火烘干,加木渣、松叶于火上,使烟味带香,熏制而成,不容易放坏。 在树上挂肉,也是常事,孔子都喜欢腊肉,还说过“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拜师者得自带伙食——十条腊肉。 不过子受要当昏君,当然不能选择普通的腊肉。 都造肉林贪图享受了,肯定要怎么好吃怎么来,好好奢侈一把。 只是上辈子很多有名的腊肉这时候找不着材料,所以他选了湘西腊肉。 湘西腊肉得沈从文力推,在中华腊味江湖中地位属极品,可与广式、四川腊味相比。 而且制造工艺相对简单,只需在肉上撒上食盐,抹匀,腌制五天左右,腌制完成后,用温水把肉表面的盐水洗掉,避免熏烤时粘烟灰,再放在空旷一点的地方用柴火熏烤。 熏烤出来的腊肉的味道和使用木柴的种类有关,用橘子树和陈皮熏烤的腊肉味道最佳,所以子受选择了这片橘子林。 更关键的是,湘西腊肉从开始制作到成品,唯一的人工添加剂就是食盐,可以在此时完美复刻。 当然,这样还算不得昏君,子受又改进了工艺。 盐! 盐在任何时候都相当金贵,即使是现代,只要砖家在岛国大地震时吼出一句碘盐能防碘辐射,超市里也能半袋盐都不剩。 所以,子受只要在腊肉用盐上下功夫,使用更多的盐,妥妥被骂。 倒不是说负担不起,而是君王的奢侈行为会给天下人带去负面影响。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就是这么个现象。 子受开始为众臣介绍起肉林腊肉的制作工序,得让他们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奢侈。 首先,得将生盐铺在腌缸的底部,把大腿肉切开,皮向下肉向上放置,盖上一层盐,同样的方法放入第二个大腿,继续盖上一层生盐,决不能让肉块碰在一起。 几个肉块放置好后,再在上面全部盖上一层盐,绝对不能让肉裸露出来。 密封腌制五天后,将带盐的肉块取出来,按照相反的顺序逆向叠放,肉块之间层层铺垫生盐重新放到容器里面去,最后还是覆盖上盐不得裸露半分。 这个腌制过程中,要用掉大量的盐。 第二次腌制完成,再将肉块取出,抖去表面附着的盐,拿到肉类悬挂。 悬挂几天后,用粗麻彻底地将肉块表面的盐擦干净,抹上油,就地砍树取柴,进行烟熏。 熏好后,抹上油和酿酒失败产生的醋,继续挂着,这样,就可以保存很长的时间。 而且子受还令人精选了肉源,选幼不选壮,选壮不选老,加上大肆用盐,如此铺张浪费,必然挨骂! 肉林没人捣乱,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设计,很完美。 看着百官瞠目结舌的反应,子受对殷破败下令:“为众卿取肉!” 不得不说,这些腊肉看着就很好吃。 旷日持久的烟熏形成墨黑坚硬的外层,细细洗净之后,露出剔透而富有层次感的肉质,铁汉柔情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粗砺豪爽,却隐藏着耐人寻味的美感。 ..... 求推荐票 正文 92.“肉”林 殷破败取下一块肉后,刀刃起落,将腊肉片成齐整的方形。 一片片、油汪汪。 肉上的脂肪已成全然透明的金黄,润泽如琥珀,而在琥珀之上,是微微泛紫的瘦肉。 子受继续道:“取簋来,众卿分食!” 簋就是碗的雏形。 寺人拿着簋,殷破败将一片片腊肉盛入。 便是他这种每日吃的最多的近卫,也有些克制不住,这些腊肉,一看就是美味! 如果配上之前的葡萄酒,又该是怎样的享受啊! 酒池....肉林..... 脑子直的武将们听着制作工艺,就已经嘴馋不已,纷纷想着,如果得胜后便能有酒池肉林作为赏赐,哪怕天天上阵杀敌,他们也愿意啊! 可文臣们便没有这么乐观了。 肉类所需的盐,真的很多,多到诸侯都会觉得奢侈,只有皇帝才舍得。 实在太过浪费。 晕乎乎的杨任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劝谏道:“陛下,此林花费甚多,臣今日之俸,足以举家锦衣玉食,然臣未有,仅着粗布食野果。” “人之常情,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臣今日之俸岂能常有?一旦异于今日,家人习奢已久,不能顿俭,必致失所。” “陛下以精肉、细盐造肉林,一日尚可、三日无忧,若有灾年,又该如何?” 子受就喜欢杨任这种心直口快的性格,连连点头,敷衍了事,道:“杨卿,此物味道甚佳,可速食之。” 盛情难却,杨任也不想拂了圣意,而且这腊肉着实诱人,吃完后也能切身体会到这肉林的罪恶。 一口吃下,唇齿难忘。 商容忽然站到杨任身边,使了个眼色。 他也觉得肉林太过铺张浪费,有损纣王圣明,臣子这时应该劝谏。 但商容又不好扫了纣王兴致,他便想到了杨任,意思是此前作陶俑陪葬时我提醒过你,现在你便替我行劝谏之事。 杨任自然当仁不让,看到纣王在刚才的劝谏下没有丝毫反思之色,便又开口道:“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俭则寡欲,君子寡欲,则不役于物,可以直道而行;小人寡欲,则能谨身节用,远罪丰家.....” 子受连连点头,你说的很对,但我不听。 等杨任劝谏完之后,子受喊来殷破败:“杨卿忠言直谏,可再取肉来与之享用。” 杨任的簋又多了许多腊肉。 看的殷破败很是羡慕。 由于第一次造肉林,每人分得的量并不多,近卫吃得极为克制,如果放开肚子吃,一下就吃完了。 杨任簋中的腊肉,可以说是群臣中最多的。 殷破败寻思着自己要不要找杨任学习学习,动动嘴皮子,就能吃这么多? 这时,子受拍了拍手。 后世流传着纣王驱使三千宫女,令她们赤身果体,互相追逐嬉戏于酒池,并击鼓为号,令宫女们表演各种动作。 一声鼓响,这帮果体美女便争先恐后趴在池中饮酒,两股朝天宛如牝牛饮水,又一声鼓响,美女们便全跑到肉林中撕咬挂在树干上的肉,而且姿势令人无限遐想,必须一脚踏地,一脚踩在树干上。 所以肉林又被误会为“肉”林,让人感觉酒池肉林与脏趴无异。 子受穿越之后,就知道这些都是谣传。 别说宫女了,太监都没有。 宫里除了类似太监的寺人外,服侍后宫妃子的,都是妃子从家中自带的女婢。 也就是子受在去年以不论出身贫富规矩选秀,各路诸侯献上美女后,才好好充盈了后宫,让那些出身庶民或家世贫困的妹子们,当了宫女。 当然,个别性格好又漂亮的,看对眼收为了妃子。 不过,虽说是谣传,但不代表不能把这些变成事实啊! 随着子受的掌声,便有一群宫女入了林中。 修长而冰肌玉骨的小腿若隐若现,粉嫩的脸蛋儿娇媚嫣红,水润而清澈的美眸之中,似是蕴含着以某说不清道不明的盈盈春意,羞涩的半低着俏首,软语腻言。 莺莺燕燕,云髻雾鬟。 商容、梅伯、杜元铣等三朝老臣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方相、方弼等小年轻却是有些遭不住。 子受面色自然,后宫都是这样的妹子,他都快脸盲了,对这个层次的美女一点兴趣都没有。 姜后、黄妃、杨妃,哪一个都比这些宫女漂亮得多。 诸侯可不会送来太多贵族女,大多都是找来的平民之女,气质上就差了一截。 至于像黄贵妃那样自幼习武,身体的柔韧性、协调性极强,有着特殊天赋的,根本不存在。 至于龙吉、妲己,不应该和凡人相比。 再仙气,难道比得上龙吉? 再妖媚,难道比得上妲己? 子受观察着群臣的反应,微微疑惑。 没啥反应啊! 杨任都不开喷,这开展不对。 方相、方弼忽然嚎啕大哭,两米多的身躯拜倒在地:“陛下大恩,末将不敢忘!” 两人之后,又有数个较为年轻的武将拜倒,口呼大恩。 子受:? 这时候,商容开口了。 劝谏的事交给别人,奉承的事,当仁不让。 “陛下圣明!” 然后,他以丰富的礼乐经验,向子受阐述了一番古礼。 子受只能感慨,古人的思想果然不是现代人能够完全理解的。 自己整的这出“肉”林,竟然是合礼行为。 其实,即便更过分一些,让男女在沙丘苑囿里果奔,也有礼可循。 这是上古遗俗,定期将男女召集在一起相见,为的就是解决未婚大龄男女的婚姻问题。 因为部落时期,新生儿极其重要。 即使是后来的《周礼》中,也曾规定:“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 男人三十岁必须娶妻,女子二十岁必须嫁人,为此还特意在中春的时候召集他们相亲。 在守礼的周朝都是如此,在现在的商朝,就更加不是事。 成汤怎么出生的?是因为他母亲洗澡的时候忽然发现玄鸟下了个蛋,吃了蛋以后便怀孕生出来的。 说是这么说,其实八成是“奔”出来的。 诸如附宝感星落而生轩辕黄帝、华胥踩脚印生伏羲、姜嫄踩脚印生后稷等传说背后,真相多半如此。 即便子受身处于神话世界也不例外,别人就算了,成汤、轩辕这种人族之主,最多就是多点红云缭绕紫气升腾的真实异象,论出身肯定是纯粹的人族。 子受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合着自己给这些大龄未婚青年办了场相亲会,这样一想,对那些宫女也是好事,自己又不宠幸她们,她们如果不嫁人,多半一辈子呆在宫里孤独终老。 方相、方弼虽官至镇殿将军,但出身平民,是自己的前身在野外捡回来的,没有哪个贵族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们,而普通女性又有些不合他们身份。 陛下举办相亲就不同了,不管和哪个看对眼了,都是御婚啊! 所以除了他们二人,其他年轻臣子也颇为热情。 虽然虚假的肉林失败了,但真实的肉林还算成功,腊肉的铺张浪费得到了实锤。 有成功有失败才是正常的,一帆风顺反而像是在做梦。 子受再次引着众臣回到酒池,接下来只要完成最后一件事,酒池肉林就告一段落了。 ..... 求推荐票,昨晚的加更咕咕咕了,起床补上 正文 93.何不食肉糜?(加更1/4) 子受亲自拆了根铜柱,搬到酒池边。 大臣们微微皱眉,这时候炫耀什么勇力,又不是有叛军,搬根柱子来还能把大家砸死不成? 子受浑然不觉,将铜柱横放在地,吩咐殷破败等人道:“涂油脂,下烧炭火。” 殷破败等人便在铜柱柱身涂满油脂,又在铜柱两端放置炭架,点火烧铜柱。 百官均是不明所以。 子受面带笑意,对尤浑道:“取肉来。” 而后,便运来了数车肉,肉片上还串有削尖的竹签。 这时候铜柱已经滚烫,导热效果相当不错。 子受拿起几串便往铜柱上放去,鲜红的肉串一接触滚烫油润的铜柱后,微微收缩卷曲,慢慢变的焦黄,里面的油脂沁出来在表面跳动 好一阵子,烤熟后子受便将冒着腾腾热气的肉串拿出,撒上盐粒,一口吃下,一种柔软却不绵软的滑嫩口感,在嘴中爆开,肉质脆脆的,又带点q弹。 子受拿起一串递给商容:“此为铜柱燔肉之法,朕将之称为炮烙,朕看到蚂蚁在树木着火倒下之后跌进了火海后想出,商卿为百官之首,可先食之。” 石头上烙炕成熟的方法,是最古老的“石上燔谷”法,早就存在,子受又依托炮烙的传言,创造出铜柱燔肉。 炮烙无罪大臣的事他真做不出来,但吓唬吓唬人过过嘴瘾还是没问题的。 子受又道:“此法亦可用于刑律,只需要令人行柱上,便会堕炭火而死。” 商容一惊,连忙将肉串吃下,肉串上撒有粗粒的盐,不过是稍一咀嚼,咸味立刻激发了肉的鲜美。 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纣王此前刚颁布出禁止人殉的法令,现在又造出炮烙,这就是说朝歌之内,若有违法者,当以炮烙处置。 此法之严,表明了纣王决心。 商容来不及回味,便道:“味甚美。” 子受挥手让众臣自取自食,配上葡萄酒,当真美味。 尤其是在大冬天,能见疏枝残荷,听寒风呼啸,或风卷碎玉,或雪落无声。 意思就是看别人冻得跟狗似的,自己吃着烧烤喝着酒,贼爽。 文武开始自行烤肉,这年代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反而格外推崇。 伊尹背负鼎俎为成汤烹炊,以烹调、五味为引子,分析天下大势与为政之道,劝成汤承担灭夏大任,傅说也是做羹汤的一把好手。 大多臣子都乐于亲下庖厨,似商容这等老臣,更是潜心钻研过。 子受又令人搬来一鼎,鼎分五格,中间圆格外面再分出四格,可以将猪肉、羊肉、牛肉、鸡肉这类肉品,放在不同的格内,从而能吃到五种不同风味的火锅。 火锅出现的时间极早,甚是平常,子受只是稍稍改进了一番,做出了鸳鸯锅。 梅山七怪不是很懂人类的繁冗褥节,看到纣王让他们随便吃,就立即动手起来。 朱子真看着袁洪手中的鸡翅,忍不住喉结耸动了一下,两只眼中闪烁着光芒,盯着袁洪手中还在翻动的鸡翅。 “大兄,我给你说,其实这鸡翅膀没什么肉,全是骨头。”朱子真煞有介事道:“我这里有一串猪肉,你是我的兄长,所以我忍痛跟你换一换。” 猪妖吃猪肉也没什么,妖和妖之间都相食呢,何况是灵智未开的肉猪,毫无心理负担。 “你这呆子,当了校尉还学起了礼仪?”袁洪眼睛一转,笑了笑,拿起鸡翅。 见袁洪的动作,朱子真滚圆的脸上笑容都掩盖不住了,一把就拿起自己的肉串。 只是袁洪嘴上还说:“不客气不客气,身为兄长,自当如此。” 杨显是山羊精,成精后虽然也吃肉,但吃的不多,更多是在一边看着文武百官,学习人族的处事之道,偶然看见朱子真的笑容,他不由在心里默哀三秒。 当朱子真的烤肉,要和鸡翅交换的瞬间,袁洪猛然收回手。 “行了别装了,先把口水擦擦,知道你就是想吃鸡翅。”袁洪跳着脚,笑得连连摆手。 看到这一幕,不少大臣皱眉,这是纣王宴请,如此不羁,成何体统? “……”朱子真沉默半晌,他实在不明白袁洪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概这就是天然傻,猪斗不过猴子,是常识。 “哼哼.....”朱子真也不再纠结,索性将手上的肉串吃下,刚入嘴没几秒,又道:“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其他兄弟也多有感慨,如果不是来到了人间,入朝为官,又怎么享受得到这些? 无论是葡萄酒还是腊肉、炮烙,比之山野间的生活,好上太多了。 但百官们却不真么想,对新设立的西园七校尉颇有微词。 看那朱子真,吃肉的模样活像一头野猪,大口嚼着,还不断哼哼唧唧,哪有一点为人臣的样子? 唯才是举,却都是这种德行,妖孽啊! 不少人摇头,思考着该如何劝谏。 子受看着百官吃得热切,没有一人对自己发难,便明白过来想以君王近庖厨来让臣子觉得自己昏庸是不行的,这些大臣自己都对庖厨之事深有研究。 不过这本来就不是主要目的,早从伊尹等人的事迹中就有预料,研究怎么吃其实是贵族的乐趣,根本算不得什么。 子受主要昏庸的地方,并不是新奇的烹饪方式,而是食材。 “再取肉来,今夜不醉不归!” 子受豪迈道,便又有人取来大堆肉块。 看着一车车装来的肉,杨任眉头紧皱。 别说里面有牛肉、羊肉这等高级肉类,就算今夜吃的全是猪肉,也是笔不小花费。 仅仅是一次宴饮,就如此奢侈,那么日后呢? 还有那肉林中所需的大量盐粒.... 酒池肉林与炮烙,糜费太多! 大义凛然的杨任立即出言劝谏道:“居承平之世,不知有丧乱之祸;处庙堂之下,不知有战陈之急;保俸禄之资,不知有耕稼之苦;肆吏民之上,不知有劳役之勤;陛下如此宴饮,可知有多少人家无粟米充饥?” 来了来了! 子受压制内心激动,今天弄来了这么多肉,大肆铺张浪费,他就知道有人会跳出来说还有许多人吃粮食都吃不饱,从而行劝谏之事。 百姓粮食吃不饱,那我.... “百姓既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 ..... 求推荐票 本来只欠两更了,感谢werobin两次万赏,我又欠了四更 ) 正文 94.老禽人从不饶舌 狐狸真的喜欢葡萄。 子受正在寿仙宫中与妲己欢乐。 酒池肉林都建的不错,如果不是万年横插一脚,几乎还原历史。 子受赏赐了万年一堆钱财以及车驾,将他送出了朝歌。 梦里梦到百草经,上面载有各种植株,可你始终不去亲眼看到那些植株,又怎么能领悟呢? 梦里得来终觉浅! 世界这么大,一定要亲自去看看,顺便养养头发。 至于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有神农罩着根本不会出问题。 万年走后,子受觉得格外轻松,想来妲己兴建的其他建筑也差不到哪去,果然还是妖妃更合自己心意,过一阵子再去视察摘星楼与西园动物园。 妲己一双玉腿半伸入暖池中,子受躺在池边,枕着微微丰腴的大腿小憩。 这就是妲己和龙吉的不同之处,龙吉太幼,膝枕算不得完美。 没人的时候,还可以放出大尾巴,拉到胸前盖着。 尾巴偶尔会调皮的动动,子受便会被细毛撩得打个喷嚏。 稍稍侧头,还能顺便采个耳。 亲历者身心舒坦、耳聪目慧,尘世凡事,恍若空灵,一勺一刷一铲收放自如,一推一捏一掸轻缓有道,真乃小舒服也。 池边有葡萄酒,散着淡淡酒香。 稍闲,子受还给妲己画了个眉。 依稀记得西汉有个大官在家里给夫人画眉,传出去后弄得里无人不知,成了市井细民茶余饭后的笑料,严重损害了官员群体的形象,还因此被弹劾。 “妹妹来了。” 忽的,妲己娇声喊醒了子受。 子受迷迷糊糊的睁眼,妲己的妹妹也就刚入宫的胡喜媚、柳琵琶二人。 龙吉虽然也在她之后入宫,但妲己一般不这么喊。 稍稍整理皇袍,准胡喜媚入殿。 “臣妾拜见陛下。” “爱妃何事?” 当皇帝也是个麻烦事,后宫妃子越多,事情就越多,不过快乐也是真的快乐。 “臣妾闻那西园有猿房、豕房,欲建一禽房。” 禽房? 那就是鸡房了。 子受忽然有些愧疚。 胡喜媚与柳琵琶入宫后,自己还没宠幸过。 一般都是在妲己、龙吉或者姜后、黄妃那儿过夜。 倒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主要是习惯了。 有些冷落了这些新的妃子。 想来胡喜媚也是因为觉得后宫冷清,才想找些同类来温暖一下吧。 雉鸡精喜欢鸡,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朕准了,立即于西园建立禽房,赐予爱妃。” 胡喜媚走了。 子受望向妲己,意思是要不要给你弄个狐房什么的,就算把轩辕坟的狐狸精们全喊来都没问题。 一个眼神,妲己就懂了,摇着头,媚眼如丝:“臣妾有陛下一人足矣。” ............. 西园禽房。 胡喜媚出身于禽地,禽是大商南部重要城镇,负责管理禽地的禽候,传承自成汤建国时的早禽部落。 部落时期,部落的名字与他们所擅长的事情一致,早禽部落,便擅长喂养家禽。 网状诱捕技术也是早禽所发明,大大提升了狩猎质量和效果,禽人至今仍以捕猎和饲养禽类为生。 作为一只有着千年修为的九头雉鸡精,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清楚早禽部落发展史的人之一。 最初的时候,鸡一年只下几个蛋,但鸡们有三个习性,恋家、爱交配、适应力强。 恋家,只要在一个地方住下,就不会轻易搬家,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而鸡类爱吃的,恰好都是人类的生活垃圾,比如吃谷子壳和腐肉上的虫子,就是人类当时的生活垃圾,所以,鸡就主动在早禽部落附近安家,大家成了稳定的邻居。 这时,酷爱交配的习性发挥作用,不管是公鸡还是母鸡,都特别喜欢交配,来者不拒,逮谁跟谁来,虽然有些生活作风问题,但放在进化的大进程上看,是件伟大的事情。 比如一只鸡忽然长得特别胖,早禽部落就会把它抓起来,和别的鸡交配,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堆长得比较胖的鸡后代,这就是基因突变,老祖们虽然不懂,但能用原始的方法实践。 早禽部落发现能够随意改造鸡的时候,就开始大肆养殖,需要漂亮的羽毛时,就抓一只羽毛漂亮的鸡来配种,需要鸡蛋时,就找一只特别能下蛋的鸡来配种。 而且鸡的孵化时间与生长时间不算长,耗费的时间不多。 早禽部落从没见过这么好用的动物,于是,就想把它留在身边,这时,对比牛羊,鸡顽强的生命力便有了极大优势,什么极地、荒漠、高原,鸡不管走到哪,都能活下来。 后世还有人还做过实验,把鸡放在核辐射环境里,结果除了爪子发生了一点轻微的变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胡喜媚开始思考,成精的妖怪有着思考能力,这是他们引以为豪的地方。 晚宴过后,纣王一句“何不食肉糜”很快便风靡朝歌。 人们纷纷感慨,竟还有如此荒谬的君王! 粟米都吃不起,还吃肉羹啊?! 帝王脚下,朝歌百姓不敢大声议论,但暗地里还是多有腹诽。 可胡喜媚清楚,纣王不是这样的人。 她亲眼见过封禅一幕,也从妲己、龙吉口中知晓纣王如何的英明神武,更有女娲娘娘亲自背书,吩咐她行事。 这样的君王,能是百姓口中不知民间疾苦的君王? 开什么玩笑! “何不食肉糜”,定有深意。 一个为民降雨,为民消灾的君王,怎么会忍心百姓们一年不知肉味? 鸡肉,兴许就是其中的关键。 这恐怕就是女娲娘娘曾告诉她的功德。 至于同类被吃? 一群没有灵智的生物算什么同类! 胡喜媚以前在禽地的时候倒也有自己的族群,不过那都是有修为略开灵智的野鸡,和专门被人类驯养过用来供肉供蛋的家鸡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轩辕坟里的狐狸都是妲己同族,那是因为都有一定修为,能变化人身,被人驯养的肉鸡连话都听不懂,胡喜媚可不觉得它们是同族,吃起来也毫无心理负担。 老禽人从不饶舌,喜欢干实事。 胡喜媚在禽房之鸡有了一定规模后,就着手研究养鸡。 鸡当然最明白鸡的感受,知道怎么样舒服。 甚至还能变回原形,与那些家鸡同吃同住,将心比心了解它们的感受。 虽然有失身份,但为了陛下,为了功德,都是值得的。 ..... 求推荐票 刚醒看到定时没发出去,问题不大,今晚加更 正文 95.西园养殖场 哐当。 朱子真将宝剑扔在地上:“这什么破校尉,不干了!” 身上还是臭烘烘的。 任他怎么想,他都没想到,堂堂西园典军校尉,竟然是养猪的。 治所中没有兵丁,只有崽猪。 “这昏君,怎么能如此欺我?”袁洪呲牙咧嘴,猴毛倒竖,手中一起水火棍乱挥一气:“满屋猿猴,我还以为他是有道明君,能接纳妖族,没想到竟如此折辱!” 老实人牛妖金大升也坐不住了:“若要我养牛,又何必封什么校尉,只说当一牛倌就可以了!” “不做了不做了,这官不做也罢,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有这道理?我们为他上阵杀敌数千,却换来这种待遇!”戴礼汪汪了两声,将官印一扔。 常昊嘶嘶吐着舌头,阴恻恻道:“不如给那昏君下点毒,看他还敢不敢折辱我等。” 杨显捋着胡子,伸手将众人拦下:“诸位兄长,不可。” “有何说道?” 老七杨显实力不足,他们梅山七怪武力值是顺着排的,但如果论脑子,那就得倒着来看了。 杨显慢吞吞道:“纣王乃明君,不可能做出如此昏庸之事,我等能耐,便是昏君也识得,此举定有蹊跷。” “噢?”吴龙轻咦一声,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即使纣王歧视妖族,也不可能如此得罪他们,后宫中也有三只妖怪,若是这么做,只怕让美人寒心。 杨显道:“纣王已经识破我们的身份。” 朱子真哼哼唧唧:“哼,若是他不知晓我的跟脚,又怎么会让我去管理豕房?” 杨显仍是缓缓道:“兄长莫急,听我慢慢道来。” “前日陛下宴请大臣,兄长们可曾记得陛下说了什么话?” 朱子真脸色一黑,纣王说了那么多话,谁记得啊! 倒是常昊回忆起来:“何不食肉糜?” “是也!”杨显赞道:“百姓之家便是粟米也不足以饱腹,陛下却让他们吃肉糜,这是为何?” “还不是昏君不知民情!” “就是就是....” “非也!”杨显悠悠道:“兄长们可知,陛下抵达陈塘关的第一天,干了什么?” “快些讲!”袁洪急的抓耳挠腮,可偏偏山羊又是个慢性子。 兄弟们一催再催,杨显也只是稍稍加快语速:“陛下隐去姓名,着粗麻衣在田地、酒肆中巡览,那个和废物没两样,整天坐轮椅的李丙,就是从陈塘关藏污纳垢的难民聚集之地救出。” “那些地方,寻常诸侯贵族哪个愿意去?可陛下第一时间就去了,这样一位体察民间疾苦的君王,怎么会不知百姓之饥?” 袁洪上蹿下跳,挠着手:“有道理,有道理!” 朱子真也稍稍消了些气:“确实如此。” 杨显继续道:“兄长们可知不远处九头雉鸡精所设的禽房?与我等治所无异,其中多有母鸡,陛下可以看不起我等,可陛下会亏待宫中妃子吗?” 吴龙道:“看来,果然另有他意。” 作为一只蜈蚣精,他挺怕老母鸡,但也不得不说,胡喜媚的确漂亮,又与妲己情同姐妹,纣王显然不可能亏待她。 杨显再道:“我听闻雉鸡精整日养鸡,摸索怎样加快繁殖、加快生蛋,怎样才能让鸡更加肥美,还调用了许多宫女来悉心照料,并记录下饲养方法。” 戴礼怔了怔:“难道....” 杨显一拍手:“没错,陛下定是要饲养猪羊,我们从小妖修行至今,世间有比大兄更熟悉猿猴的吗?” 袁洪摇头。 “世间有比二兄更熟悉牛类的吗?” 金大升摇头。 他们这些出身山野的妖怪,没有师门,没有传承,全靠着自己摸索,当然比谁都了解本体的一切,因为他们只有榨干自己的每一丝潜力,才能修行到今天的地步。 杨显不再问下去,又道:“如果我们能摸索出养殖这些牛羊的方法,让平明百姓也能食得肉味,岂不是泼天功德?” 功德?! 众人大惊,竟是不知这是一份大礼。 修行之人,谁不知道功德的重要性? 如果.... 众人的心思热切起来,如果真的能够做到如杨显所说的一样,大规模养殖牛羊,让百姓也能吃得肉食,绝对有大功德。 有了功德,哪怕身为妖族,那些正统修士也不敢看低他们! 朱子真慌忙捡起宝剑,戴礼忙不迭拾起官印,宝贝似的舔了舔。 杨显哈哈大笑道:“我们为何来朝歌?不就是图一出身,虽为妖类,却也能青云直上吗?!陛下给我们点出了方向,给了我们机会,剩下的,还得靠我们自己啊!” “七弟果然聪慧,哥哥们愚钝,今又入朝为官,还得七弟多帮衬帮衬,若非七弟,险些误会陛下好意!” 袁洪一句话,为梅山七怪定了心。 不就是养牛养羊吗?! 养了! 那可是功德啊!多少人连机会都没有! 这时常昊面露难色:“七弟,二兄、四兄与你可以饲养牛、羊猪,可大兄、三兄、六弟与我,又该如何?” 他们那儿是猴子、狗、蜈蚣和蛇,这些怎么当肉食? “勿急,勿急。”见众人看向自己,杨显又捋了捋胡子,颇有些得意:“大兄可驯养猿猴,猿猴擅攀爬,可在山林间摘果,果物酿酒之法一旦普及,人们将需要更多野果,哪怕味苦生涩,酿成酒后也属上乘。” “三兄可培育野狗,催制狗宝,若驯养得当,狗类可协助驯养牛羊,也是大功一件。” “六兄培育蛇类,蛇肉可食,蛇胆可入药,虽不是常用肉食,却也别有妙用。” “五兄你则是重中之重,我观陛下后宫之中佳人甚多,又有三妖,日久操劳之下,必然肝郁气滞,蜈蚣咸温,归肝经,有舒肝通络之效!更有息风镇痉,通络止痛,攻毒散结等妙用,人们一旦入山林中,蛇虫咬伤,蜈蚣可治!” 吴龙喜道:“我听闻执金吾雷开相应陛下何不食肉糜号召,正在招贤馆中挑选人才,组织捕猎,捕猎便会有损伤,蜈蚣制药既能清热解毒,又能活血化瘀通络,必有大用,七弟果然大才!” 杨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等虽有了方向,却也不要好大喜功,一点成就都没有便如此,陛下又该如何看待我等?兄长们各司其职,有所得后上禀陛下,方能不负皇命。” ..... 求推荐票,试图加更中 正文 96.北疆战事 北疆。 乌黎与伊上斜以自身威望,暂时统领着土方兵马。 有人拍马上前提议道:“将军,我们马上就要回到族地了,不如劫掠一番,也好抢些东西回去过冬。” 土方虽然成功从梅山七怪手中逃生,但补给所剩无几。 因为害怕追兵,即使没有食物,他们也不敢在中途有丝毫停顿,更别说劫掠附近的城镇。 实在是饿极了,那就杀马,至于马上的人嘛.... 总之紧赶慢赶的赶到这里时,已是心惊胆战。 伊上斜想了想,逃跑途中谨慎必不可少,可现在都快到家了,能稍稍放松一下。 这里的地形、气候,他们都比较熟悉,也不用担心被商军利用地形困住。 而且一路上也没有发现商军追击,也许商军根本没想到这一茬,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大概都在城里庆祝。 “抢!” 伊上斜干着喉咙嘶声道,如果不抢点什么,这个冬天只怕要死更多人,甚至....爆发内乱。 土方骑兵四下搜索着,发现了一个小村镇。 全军涌入,嗷嗷叫着,终于能大肆劫掠一番了,说不定还有女人! 想到这里,不少人胯下鼓动起来。 “一个不留!” 伊上斜命令道,这时候可不用讲什么情面,商王背盟,偷袭杀死首领,土方绝不可能与大商议和! 如此无耻的恶劣行径,我们抢你们的东西,抢你们的女人,都是应该的! 想到纣王撕毁盟约一剑斩杀乌鞮侯的那一幕,伊上斜又不禁恨得牙痒痒,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野蛮无道之人? 就不怕被万人指责? 哪怕土方、鬼方这些方外蛮夷,最基本的盟约还是会遵守的! 土方骑兵下马,或三人一组,或五人一组,兴奋的往屋子里冲去。 “商人如果派人追杀,哪怕追不上我们,也能让我们疲于奔命,可笑他们目空四海,这个仇,日后必报。”伊上斜不由得发笑,如果不是商人好大喜功放弃追杀,他们还真就只能狼狈的逃回北地了。 一个膀大腰圆的土方大汉自恃勇武,独自冲进屋中,大门被他推倒的同时,五柄长剑插在了他身上。 长剑抽离的时候还会飙血,噗啊噗的,连飙五下。 身着皮甲的商军面不改色,同样的事情在每一间屋子中上演。 冲入屋中的土方人,全数被偷袭身死。 伊上斜的笑容戛然而止,望着冲出房屋的商军,咬牙切齿:“有背德之主,便有无耻之师....” “走,上马,速走!”乌黎高吼道,他们本就人困马乏战斗力锐减,又因为劫掠,抑制不住内心激动,全都下了马,而又不知对方人数几何,根本不可能与之争斗。 跑路,才是最好的选择。 能扮成平民隐藏在镇中,必然没有马匹,步兵追绝不可能追上骑兵。 商军从屋子中冲出,冲杀了一阵,这时土方也乘上马匹,快速逃离。 “勿要再追,清点战损。”闻仲下令道,一次伏击已经足够了,这次之后,土方绝不敢再做停留,再往北走与长城守卫军汇合就行。 他亲自探查土方军情,才能布置下这次伏击,商军追不上土方骑兵,但墨麒麟却比所有马匹都快,只需探得土方动向,便能提前疏散村民,布置埋伏。 呼哧呼哧..... 乌黎与伊上斜喘着粗气,朝歌一战本就损兵折将,沿途又折损了些,再被埋伏一次,此时土方仅剩四万人马,足足折损了六成。 “两位将军,前方便是长城守卫军的营地。” 伊上斜眼睛一转,道:“想办法把他们杀了。” “有什么办法吗?”乌黎问向伊上斜,这种状态与长城守卫军硬碰硬,实属不智。 伊上斜认真思考一番,道:“商军埋伏我们,那我们便也埋伏他们,我们可分出一股部队,商人的传令兵不可能比我们快,他们必然没有收到我们已经战败的消息,只会以为有小股土方骑兵欲行劫掠,如此,便可引诱长城守卫军追击,然后我们一拥而上,围而歼之。” “好...好计谋。”乌黎赞同道,此计利用了情报不对等,以及长城守卫的立功心里。 乌黎知晓这只守军,虽为士兵,但平日里没有获得军功的机会,名为守卫,实际上,只是战俘、奴隶们的监军。 而且他们南下,这支军队没有做出阻拦,是失职,在商人眼中,应该是极大的污点。 如果他们成功逼迫纣王结盟,这支军队恐怕会被立即处死。 想来这支军队的将军应该迫切立功,只要看到小股土方骑兵,便会迫不急的追击而来。 如此,乌黎与伊上斜挑选了三千较瘦弱的族人,骑着更瘦弱的马匹,在长城周围晃悠。 ........ 长城守卫军营地。 赵丙得到探马情报,向苏全忠请示道:“将军,外面有一队土方骑兵游戈,似乎是落单的土方兵马,我们要不要.....” 赵丙立功心切,土方南下,他们难咎其责,必然会被治罪,只有戴罪立功,才能免责。 苏全忠静静坐在帐中,脑子里空空的。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里面只有修长城与巡视边疆进行守备两件事,最多加上苏护临行前“少言”的叮嘱。 “不要。” 听到赵丙的提议,苏全忠果断道。 陛下没让他们主动出击,那就不能出击。 赵丙试图为苏全忠分析局势,说明戴罪立功的重要性。 “不要。” 言简意赅,严守命令,就是苏全忠被打怕之后的为将之道。 “.....” 赵丙没办法,不要就不要吧,还能怎么样? 乌黎与伊上斜等了两日。 “商人阴险,他们的将领肯定早已习惯各种诡计,因此识破了我们的计谋。”伊上斜狠狠道,恨不得把大营给吞了。 任由土方骑兵怎么游戈,甚至连马都累瘫在地了,长城守卫军也没有追击,仍是日常巡视长城,督促奴隶、战俘,就跟没看见似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乌黎毫无办法。 来时因为突然袭击,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对方十二分警惕,必然会有一战。 “直接冲过去吧,我们来时的那一段长城还没修好,哪怕正面交战,损失也不会太大。” 乌黎点头,用计诱杀是因为想提提士气,顺便保存有生力量,他已经暗中从属于伊上斜,用计谋打出战绩后,更利于伊上斜竞争新首领。 他们现在虽然能掌控大军,可不服气的也大有人在,何况部落里还有许多没有南下的族人,那些人没有经历大败,更容易成为新首领。 可商人将军太过狡猾,根本不中计,那就只能先回去再说,反正商军追不上他们。 .....求推荐票 正文 97.界碑,把界碑还给我们啊! “冲啊!” 乌黎独臂指挥着大军,不愧土方勇士之名,骑术相当高潮,只凭双腿,也能自如驾驭快马。 土方骑兵拼命催动胯下马匹,只要越过疆界,就能回家了。 “停下!停下!”乌黎猛地挥手,他发现冲不过去了。 本来无一物的平地,莫名其妙多出了一道道土墙,死死拦在前方。 土墙其实并不高,人轻松就能翻过去,但马过不去。 伊上斜感觉心在滴血,他将至今发生的一切联系到一起,抽丝剥茧,瞬间醒悟。 一切,都是计谋啊! 从长城开始修建,姬鲜来到族中撺掇首领南下,这场针对土方的阴谋,就已经开始了! 利用长城以及姬鲜的游说,诱使他们南下入侵,如此一来,他们失去了地理优势。 接着纣王借口出巡,等待土方围城,示敌以弱假装不敌,被迫签订盟约,再以盟约为由约见首领,进而斩首,趁势掩杀,逼迫他们退兵。 而退兵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原来南下的平原,已经修起了土墙,人能过,马不能过! 想要北归,唯有放弃马匹! 商人当真险恶!阴谋诡计频出! 诡计成功后,商人便能收获数万马匹、大量俘虏,更是让他们土方失去了首领,陷入可能长达数年的内乱之中! 即使之后选出了新首领,内乱的数年中,也足够完全将长城修建完毕! 到时候,他们将再也无法对大商领土造成威胁! 伊上斜悔不当初,枉自己身为土方第一智者,却到了现在才看透商人的计谋! “让巫师们出手!” 伊上斜咬牙道,只能如此了。 巫师们得到命令后,也不犹豫,对着一处长城拍起了皮鼓,瞬间打开一个口子。 “呃!” “啊!” “呜!” 但他们却没命了。 无论是修士还是巫师或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能轻易参与人间争斗。 因果业力可不是普通修行者能承受的。 除非等到封神大劫,商周大战起。 此前巫师们就已经在朝歌之战中出手,现在又轰了长城,直接顶不住反噬,一命呜呼。 可他们不得不这么做,不这么做,土方就亡族灭种了。 “冲过去!” 只一个小口,仅供两匹马同时通过,必须争分夺秒。 长城守卫军已经依托长城土墙发起了进攻,闻仲的兵马也快来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再快一点!” 伊上斜催促着,眼看着闻仲带领的商军越来越近,只得喊道:“不要马了!不要马了!不要马了!” 比起马,还是人命更重要。 土方人也怕死,听到伊上斜与乌黎号令,立即弃了马,翻过土墙。 他们在这头。 马在那头。 有人不舍,那是载着自己从商军手中逃命的马! 那是自己亲手养大在草原上奔驰的马! 可又无可奈何。 乌黎怒吼道:“走,北归!” “北归!”伊上斜也吼道:“必杀姬鲜!” 必杀姬鲜?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如果不是姬鲜撺掇,他们怎么会南下? 再饿再难以过冬,那就去抢鬼方,抢羌方啊!和大商较什么劲儿! “必杀姬鲜!” “必杀姬鲜!” 有马的,没马的,同时高喊着同一口号。 土方在这一刻,无比团结。 茫茫北地,冒雪而归,半数人无马,也不知道一路上又会死上多少。 伊上斜也叹着气,看来只能抢鬼方先回点血了。 闻太师领军赶到的时候,只剩下长城土墙边的数万匹马。 闻仲赞叹不绝,大商人才辈出,纣王虽多有怪异之行,但总的来说是一个还过得去的君主,这数万匹马,又可以给朝歌带来近万骑兵,君臣合力,有兵有将,还担心什么封神大劫呢? “苏将军,土方南下,但并非你等之罪,十万土方骑兵,便是我亲自带领也无法阻拦,今日你截获土方数万马匹,非但无罪,更有大功,回朝之后,我必会向陛下表功!” 闻仲乐呵呵道,他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的接班人选。 朝歌之中,有足够威望能独领一军的将领不多,自己算一个,鲁雄算一个,可他们都上了年纪,培养年轻人才是要紧事,闻仲知道自己是修士,寿数还长着,可万一出什么意外呢? 本来黄飞虎是这一代的中坚力量,可他肩负着起西北都护府重任,纣王在这一点上的确有先见之明,谁都想不到方外蛮夷竟也有如此能量,不得不防。 闻仲越看苏全忠,越觉得满意,这孩子好,处变不惊。 闻仲又问了句:“苏将军,如何?” 苏全忠:“.....” “苏将军....” “......” 离开朝歌前,苏护就告诉他,要少说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改了性子的苏全忠,觉得现在没必要说话。 闻仲给看傻了,天眼没睁开,似乎看错人了,这个接班人好像不行,有些....、 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实在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诶,算了,接班人回朝歌再找,朝中还有方相、方弼、晁田、晁雷,兴许能培养一番...吧? 闻仲率军回朝,将土马匹驱向朝歌。 赵丙在一边忍不住道:“将军....” 苏全忠铜铃大的眼睛瞪着他,道出三字:“修长城。” ............. 北海。 飞廉与孔宣正在边疆视察长城的修建情况。 飞廉看着土墙,总觉着有些奇怪:“孔总兵,这长城怎么....越修越长?感觉工期会延长不少,似乎多了些弧度,与原定不太一样?” 孔宣四下看了看:“我们命人按照界碑修筑长城,如今界碑被人动了手脚。” “什么?”飞廉大惊,界碑代表大商与鬼方的疆界,双方正在友谊发展,开展互市多有交流,谁敢妄动界碑? “来人了,听听就是。”孔宣施了个小法术,两人遁到来人身边。 来的是七八个鬼方族人,穿着粗麻衣,宝贝似的用双手护着,生怕弄脏了衣服。 这衣服在大商之中实属平常,但对只随便用兽皮一裹的鬼方族人来说,不亚于丝绸华服。 “今天再把界碑往这边搬一点,商人修长城就会把我们的部落也罩进去,到时候,我们也是大商属民,能过上好日子了!” 几人极为神圣的看着界碑,然后将之挪动了数米,方才恋恋不舍的退去。 飞廉、孔宣哭笑不得。 这时,远处一人骑牛朝他们过来。 ..... 求推荐票 正文 98.我真会玩(2/4) “好消息!好消息!” 黄飞虎骑着五色神牛,来到了飞廉、孔宣身边。 飞廉问:“什么消息?” 黄飞虎迫不及待:“刚才传令兵来报,土方南下,陛下亲上战阵斩杀其首领,杀得十万土方狼狈逃窜!” 孔宣淡笑:“这次倒是没有迷路。” 北海附近的妖物、亡魂基本被他刷的差不多,等到明年用心调教一番,就能组织出一支不弱的军队,有了妖物,修建长城的速度也会快上许多,山野精怪不是正统修士,能够施展法力,干涉人间事物,也不会有太大因果业力,相反,修建长城更会有功德在身。 孔宣早在封禅的时候就感应到人族气运变化,做事越发卖力,以前他只是想着护住大商社稷,现在却是想着怎么让大商社稷更进一步,纣王发下宏愿,为臣者自当尽力实现。 飞廉感叹,纣王不愧是纣王,翻手便灭了十万人马。 黄飞虎继续道:“土方大败,无余粮过冬,他们想要维持生计,撑过冬天,定会劫掠鬼方,到时候鬼方必然投我大商!” 飞廉与鬼方看了看刚刚被移动的界碑,相视一笑。 事到如今,只缺最后一点压迫力,鬼方便会举族来投。 黄飞虎有点不明白,飞廉与他讲解一番,黄飞虎也笑了:“我等果然猜中了陛下的意思,陛下引土方南下,恐怕就是在为我等铺路!” 飞廉有些羡慕:“老黄,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北海一地只是辅助,使鬼方主动归附的计划都是黄飞虎揣摩出来的,最后的功劳也肯定落在黄飞虎身上。 黄飞虎谦虚道:“我不过是略微揣摩出了圣意而已,若陛下不做提示,全由我自作主张,恐怕早就把鬼方灭了。” “现在看来,这种想法真是太荒谬了!” “只是击败他们,驱赶他们,难道就能让蛮夷真心臣服吗?武丁先王驱逐蛮夷,他们现在仍敢南下。” “越是激进,反而越容易将他们逼的联合起来,若是土方、鬼方、羌方、氐方等部族联合,实力绝不会比正处于诸侯忧患中的大商要弱啊!” “陛下这一手,打败土方,收服鬼方,既能向蛮夷展现大商的实力,又能向蛮夷展现大商的宽容,蛮夷所图不过温饱,鬼方内迁后,必然有更多部落投靠,进入长城之后,他们就真正是我大商臣属!” 飞廉想着想着,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纣王当真算无遗策。 黄飞虎忽而变了脸色,严肃起来:“但我大商真正的敌人,还是在内部。” “诸侯早已有不臣之心,归附大商的部落可作为陛下助臂,但诸侯势大,我们还得做更多的事情,如我所料不错,陛下封禅已经引来大量诸侯不满,数月后的朝拜,必然有诸侯问责,我们必须提前准备。” 飞廉也皱起眉头:“我们该怎么相助陛下?” 黄飞虎道:“我已有安排,还需从鬼方动手,孔总兵,申道长可还在你府上?” “申道长归来后整日与我论道,倒是颇为...颇为....健谈。” 孔宣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比较适合的词。 黄飞虎点头:“那就好,若是土方入侵,还得让申道长去一趟,争取在来年朝拜前让鬼方归附,由申道长带着鬼方首领去朝歌,若有诸侯发难,也能为陛下缓解一二困境。” 孔宣点头:“甚善。” 他巴不得申公豹赶紧走。 .......... 这几日来,子受积极上朝。 没办法,如果不上朝,就不知道大臣们的动向,谁知道这群能臣会不会使尽浑身解数把骂名给挽回来? 必须上朝听奏,把控全局,若有洗白苗头,立即扼杀。 距离结算期没多久,绝不容有失。 今日朝会,闻太师回朝,大胜而归,还带了数万匹马。 这是子受没想到的,土方竟然这么菜,被堵在长城弃马而逃。 这么多马怎么处理? 子受想到了北齐后主高纬。 高纬作为一个亡国之君,要多荒唐有多荒唐,昏君排名能上前几。 他穷奢极欲,滥用职权,随意封女子奴婢为官,佞幸小人,狱讼不公,官爵滥施。 这些已经很有昏君潜质了,高纬还喜欢小动物,给鸡鸭牛羊什么的都封了官,特别会玩,大力推广斗鸡,为鸡封爵,例如开府斗鸡、郡君斗鸡等,留下了“齐鸡开府”的典故。 相扑也是这位爷发明的,还借着相扑把自家兄弟干掉了。 更让子受佩服不已的是,高纬突破了封建的传统思想,胸怀堪称普天下男子最为宽广,最为大方。 他觉得爱妃冯小怜那前凸后翘的娇躯不能让别人欣赏就是浪费资源,只有他一个人来独享这美艳风情,太过暴殄天物,如能让天下的男人都能欣赏到她的玉体岂不是美事? 于是亲自在头顶种下一片大草原,让冯小怜不着片缕,躺在朝堂的一张案几上,并做出各种动作,让大臣们排着队都来一览秀色,顺便收费。 这就是玉体横陈的由来,91高先生说不定即使在现代也能混的不错。 不过这件事和烽火戏诸侯一样,是谣传,假的。 高纬和冯小怜的爱情故事历史记载中还挺动人的,如果不是文人吃饱了发挥想象力,两人的故事其实和褒姒妲己妺喜一样。 不过高纬确实是个优秀的昏君,甚至因为不愿意背上亡国之君的骂名,把皇位甩给了儿子,结果担心儿子背负骂名,又把儿子的皇位甩给了高湝,封自己为无上皇。 这是个昏君中的天才,值得学习的对象,北齐一家子都不正常。 玉体陈衡什么的学不来,但其他方面,很容易模仿! 高纬封动物为官,自己直接封妖怪为官,梅山七怪还在西园当动物管理员,过不了几个月估计就忍不住要抱怨了! 高纬斗鸡、相扑,那自己就发明赛马! 下有对策上有政策,中外荒谬之行的君主多得是,周幽王、明武宗倒下了,北齐后主又站了起来! 正史野史全都是参考对象! 子受自信满满。 “朕欲设一马场,由晁田亲领,每隔七日便挑选出良马与骑手,以朝歌南门为起点,绕城三圈,一二三名分列状元、榜眼、探花,可大赏!” 赛马!赌马! 子受打算致力于开发各种娱乐活动,论会玩?穿越者真不是说说。 ..... 求推荐票 正文 99.通天入朝歌 帝八年,十二月末。 一道人骑着牛,不知从何处来到了朝歌。 忽的,那牛便消失了。 “赵公明恭迎师尊!” 一翩翩公子恭敬行礼。 通天颔首:“可寻得你石矶师妹?” 赵公明道:“师妹正在朝歌北门,摆一卦摊,替人算卦,曾献宝于纣王,更借乾坤圈于纣王击杀哪吒,已结下因果。” “算卦?”通天一听,甚是不喜。 赵公明连忙解释:“师尊勿恼,西门有姜子牙算卦,东门有云中子算卦,师妹此举是在争取朝歌民心。” 通天掐算一二,果然如此:“元始果然也算得变数,竟令云中子久居朝歌,你且随我四处看看。” 通天特意来朝歌,就是为了亲自看看大劫的中心。 大劫即将来临,天机混沌,便是圣人也推算不出,只觉得之前推算似乎有变,想着亲来朝歌,看能不能算得更清晰一些。 两人来到一处酒肆。 果酒酿制方法已经传出,酿制的时间虽然有些长,但基本没有成本,寻常人家中还未成酒,可大多已经开始拾取野果酿制。 朝歌中那些囤积老酒的酒肆,都因此放低了价格,若是等到百姓家中果酒酿出,价格只会更低,导致现在大多数人都能喝得起酒。 通天与赵公明点了些酒水,静静听着百姓们的议论。 通天有些奇怪,在百姓们口中,纣王是一个极为贤明的君王,但在衣着华丽的贵族口中,却又是另一个形象。 那些贵族虽然没有把话说开,但意思很明显。 “看来还得多看看才是。”通天摇头,问道:“公明,朝歌何处人多?” 赵公明想了想,道:“今日有赛马,应是郊外马场最多人。” “那便去郊外。” 赵公明对小厮耳语一番,付了钱。 小厮扯着嗓子大喊道:“今天诸位的花费由赵公子付账!” 人群多有兴奋的大吼,白吃一顿酒水的事,谁人不喜? 便是贵族脸上也多有几分笑容。 赵公明微笑,师尊亲来,应该有些排场。 通天与赵公明往城郊走去,忽的停住脚步,道:“你刚才所拿何物?” 赵公明拿出铜钱,道:“此为铜钱,数月前于朝歌中铸成,正推行天下,乃凡间货币,弟子出山前捡了些古董,换了不少。” 通天严肃道:“此物,有大功德。” 到了圣人这个层次,更重视功德。 “弟子与铸铜钱管理朝歌商业的两名散修交好,也算有些交情。” 通天点头:“虽是散修,但有功德在身,值得结交。” 两人还没出城门,来到市集中,看到一块石碑,通天停步,问道:“这是何物?” 赵公明道:“此乃万年历,朝中节令官所创,载有历法节令。” 通天了然:“此物有功德。” 两人走到郊外,看到一处园林,通天问道:“这是何地?” 赵公明道:“此地名为西园,纣王以唯才是举令招揽了七名山野精怪,封了官职,让他们居于此地。” “人间君王竟能任用妖族,颇合我教教义。”通天哈哈大笑,却又戛然而止,隐隐看到一道金光,怔怔道:“此地,有功德之兆。” 他有些发懵,朝歌怎会有如此多的功德? 散修偶得机缘有了功德也就罢了,一介凡人、山野精怪,竟也能获取功德? 两人继续往马场走去,经过一处庄子时,通天连退数步。 他还没发问,赵公明就已经学会抢答了:“此庄乃宗室比干所居。” “这...”通天淡定不下去了,这里的功德之兆更为强烈,一般修士看不出,但作为圣人之一,他甚至可以肯定,这里的功德之兆一旦成形,天降功德不可计量。 通天更加怀疑起来,商灭周兴真的是天命所归?真的是大势所向? 那为何大商都城有着如此之多的功德? 疑惑中,通天与赵公明已经来到了马场。 赛马正在准备中,白色的领马们把赛马与骑手带到了起跑点处。 骑手以土方俘虏为主,搭配有少量商人。 赛马的起跑点,由一个个隔开的小空间组成的,每匹马儿单独占一个空间。 赵公明为通天解释道:“赛马是刚兴起的一种消遣方式,率先抵达终点的马匹为状元,其后为榜眼,再次为探花。” 通天望向人群拥挤的地方,问道:“那是什么?” “是...押注的地方,人们可以押注看好的马匹,赛马结束后,如果押错了,分文不退,如果押对了,则会按照押注数额以及早先规定的赔率进行赔付。” 通天有了兴趣,这倒是新奇事物:“公明,我们也去押注试试。” “一号,我压一号!押五十文钱!”一老妇在人群中挤着,终于拿到了号码牌。 号码牌是木制,正面刻着一号,背面则刻着五十。 如果用锦帛、竹简记录这些东西,有些得不偿失,可制作成十文、五十文的木牌就不同了,能够重复使用,寻常百姓一次也不会押太多,大多在这些数额之间。 通天往写着赔率的木板上看去,一号赛马赔率最低,老妇是个求稳的人。 随后,他又看到了赔率最高的十号,竟然达到了一赔一百。 通天决定了:“押十号。” 他没有刻意推演,那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纯粹喜欢这种以小博大的快感,一赔一百冥冥之中对他有股莫大的吸引力。 赵公明愣了愣,他也看过几次赛马,很少有爆冷,一赔一百是至今的最大赔率,几乎不可能夺得名次。 不过是师尊之命,他还是上前道:“押十号,押十贯。” 一贯就是一千文,十贯则是一万。 大额的数字让不少人侧目,也不知是哪来的贵族。 可他压十号就有些傻了,该不会是冀州侯家的吧? 刚刚离开的老妇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贵族真拿钱不当钱,十贯钱就这么赔了,得卖多少菜才能赚到啊!” 马场负责人晁田看到赵公明的大手笔,也不由得感叹。 陛下果然神机妙算,平日里,便是贵族也没什么娱乐活动,赛马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贵族,赌马更让他们投入了大笔钱财。 可赌马只能以铜钱押注,负责商业与铜钱推广的萧道长与曹道长对此赞不绝口,此举大大提升了铜钱的推广速度,也使得人们更加认可铜钱的价值。 ..... 求推荐票 正文 100.截取遁去的一 比赛开始,十二匹赛马撒开蹄子,朝前方奔去。 这时候,无论是大投入的贵族还只直投十文、二十文玩玩的平民百姓,全都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看着。 直到前头的几匹马渐渐有了优势时,人们才激动或恼怒的争论了起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号马,买了一号马的老妇兴奋不已,赔率虽低,但也是稳定收入,她连续买了好几期赛马,攒了些钱,现在不知怎么,肉价下跌,刚好够尝点肉味。 一号马之后的马相错距离都不大,最多也就一个身位。 唯有那赔率最高的十号马,就算骑手再怎么努力,也越来越落后。 跑着跑着,五号马超过了一号马半头,十号马还在最后。 跑着跑着,三号马赶了上来,和一号马并驾齐驱,十号马还在最后。 ..... 第一场赛马结束了,十号马毫无意外落在了最后,甚至等到状元、榜眼、探花宣布完毕后,才堪堪抵达终点。 通天疑惑的问向赵公明:“为何会落后?” 赵公明尴尬,斟酌了一下用词,道:“赛马一道,在于相马,或相口齿,或相面颊,或相眼睛,或相毛发,或相臀部,或相胸肋,或相腿脚,看准了马的特征,才能知晓马骨的高和差,才知晓跑得快或不快,体质是坚韧还是脆弱,耐力是长还是短,只有良马才能取得名次。” 通天了然,原来是这样。 “多有打扰....” 晁田偶然听到赵公明的言论,上前询问姓名来历。 他对纣王所设下的赌马,不禁又高看了几分。 商人不善骑术,懂相马之术的更少,可赌马开办后,人们为了挣那赌资,便开始研究马匹,分析怎样的马才能跑的更快。 这不就是纣王建立马场的用意吗? 如果有人能多次在赌马中猜中,晁田都会特意去询问一番,留作记录,因为这样的人肯定懂得相马之术,正是马场缺少的人才。 土方人虽然都懂相马,可谁敢放心将这些事情交给战俘。 看到晁田走后,通天问向赵公明:“公明,以你所见,这下一轮赛马,哪一匹马会获得名次?” 赵公明仔细看了看十二匹马,良久后才回到:“依弟子所观,三号马、五号马均是良马,且三号马的骑手为土方战俘,更善骑术,必有优势。” 通天看着木板,果然,三号马、五号马赔率最低。 又往下瞅了瞅,十一号马赔率最高。 “公明,押十一号马。” “弟子这就去押三...”赵公明愣了愣,十一号马? 他看向通天,通天神情坚定。 “弟子....这就去押十一号马。” “押十一号,十贯。” 晁田差异的看着赵公明,难不成刚才的相马之说都是胡说的? 他虽然相不出良马,但劣马驽马还是能分清,十一号绝无可能夺取名次。 不过有人送钱,他也乐得收下,马场开支可不少。 一个时辰后,十一号马以倒数第一名的好成绩,宣告第二轮赛马结束。 看着一脸神在在的通天,赵公明心生疑窦,师尊莫非....别有深意? 通天看出赵公明的疑惑,淡定道:“大道五十衍四十九为定数,一线生机遁去,为师便是在截这遁去的一。” 赵公明似懂非懂。 师尊要赌,那就赌吧,反正不缺钱,刚才无意间捡到了几块金子,又换了许多钱。 这时,晁雷忽然欢呼起来,不过一会儿,百姓们也欢呼起来。 “陛下圣德,万寿无疆!” 子受下了车架,正向着百姓还是一如既往的在骂他只能活一万年,这个现象很不好。 好在马场中几个贵族是发自内心的在小声骂他,说什么举办赛马与民争利,贪图享乐,荒废政事。 这些贵族才是自己真正的朋友。 子受看了看场中的十二匹马,走到十二号马身边,上了马。 既然要体现自己是个爱玩的君王,当然得亲临赛马,不仅要看,更要参与其中。 木板更新,赔率公布。 十二号马赔率最高。 这.... 人们一时间迷茫了。 这是何意? 纣王勇武人尽皆知,淇水会盟斩落土方首领后,仍能以精妙的骑术甩开敌骑,甚至趁机闯入敌阵冲杀,骑术比土方战俘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而且身为大商之主,纣王会愿意别人超过他吗? 会让别人看到自己落后于人吗? 肯定不会,诸侯贵族都讲究身份地位,平日里出行都不会让家仆、奴隶走在自己前方,更别说这种万众瞩目场合。 没过一会,所有人都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人们纷纷叫嚷着购买十二号马,这不是送钱吗?! 却不想都被晁雷拒绝了,十二号马牌,押注低于一贯,不售。 寻常人家哪有一贯闲钱? 纵是有,现在也不可能带在身上。 倒是贵族们心中窃喜,他们觉得这是纣王在给自己送钱示好,距离诸侯朝拜没多久了,诸侯必然发难,到时候纣王不依仗朝歌中的贵族抗衡,又有谁帮忙呢? 不过贵族们倒没有因此而倒向纣王,送钱,他们收,但立场嘛.....到时候再看。 通天没急着押注,赵公明松了口气,看来师尊终于明白其中关键,即使纣王亲临,也没有盲目行事,仍决定观察一番。 通天没看赛马,他认真的在木板上搜寻一阵,确定十二号马赔率最高后,道:“押十二号。” “.....” 赵公明一阵愣神,随后还是按照通天的吩咐押了注。 第三轮赛马结束,赵公明目瞪口呆的看着结果。 纣王竟然勇夺最后一名。 勇武过人的纣王,竟然在比赛中驾驭着马匹慢走,其他选手哪怕想让,也让不了,因为一开始大家都全力冲刺了,早就甩开了大段距离。 子受在贵族们大呼假赛的声音中上了车驾,堂而皇之的离开。 回朝歌后又练了练,可他如今的骑术还是只能走马,倒数第一是正常的。 赔率与最低押注都是他的计划,目的是让贵族们以为自己在向他们示好,从而押注大量钱财。 贵族的钱三七分成,百姓的钱如数奉还。 多这么来几次,修阿房宫的钱也有了,龙吉现在都还没宫殿呢! 至于面子问题,不就是被超车吗,这算什么? 子受走后,通天继续赌马,一直赌了一天。 不管赵公明如何解释如何分析,通天都执著地押赔率最高的马匹,每次都血本无归。 幸好又捡到了价值不菲的美玉,不然都要输不起了,师尊的想法,果然不是他能揣测出来,还要努力修行才是。 通天面色如常,看了看天色,悠悠道:“天色不早,我们回城内看看金灵,她新收的弟子很是不错。” ..... 求推荐票 上了三江,龙空都是毒草毒草的,太刺激了,明天加更 正文 101.通天和石矶 “道长,你的卦不准!” 一个人模狗样的公子哥来到石矶的卦摊前,身边还跟着几个护卫,将人群隔开。 石矶的卦摊比姜子牙、云中子更受年轻人欢迎,因为她漂亮,气质出尘。 当然,大多来此求卦的人都带着无比尊敬,石矶可是有道真修。 但朝歌这么大,总有几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石矶听那公子哥言语,也不恼怒,淡淡道:“有何疑问?” 公子哥盛气道:“数月前你说猪肉会涨,但现在已经跌了。” “童儿,将卦钱还给他。”石矶也不多做言语,拿数月前的卦来卜今日之事,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彩云童儿拿出几文钱,垫起脚,勾着手将铜钱伸到公子哥手边。 “谁要这点钱!”公子哥皱眉,蛮横一甩手,不巧碰到彩云童儿,彩云童儿哎呀一声,手中的几枚铜钱便滚落在地。 “道长,你说猪肉会涨价,我才囤积了不少,而今猪肉大跌,可知道亏损了多少?” 公子哥连连逼问,其实今天赛马亏的才是大头,那纣王竟然敢光明正大打假赛。 石矶只是不言。 大概是优渥的贵族生活过惯了,连仙长都不尊重。 毕竟在纣王之前,贵族都是想怎样就怎样,往前推几百年,这些贵族祖上都是帮助成汤建国的功臣。 能放弃一路诸侯的身份,在朝歌定居,可不一般,比如这位公子哥便是彭氏之后,彭氏自成汤灭夏桀之后才投降归顺,能耐可不小,。 公子哥也觉得石矶没什么,不就是算卦么?听闻西伯侯也会,而且西市、东市都有算卦的道人,算不得稀奇事。 凡人对修士从来都没有过正确了解。 公子哥用那淫邪的目光看向石矶,也不知这等修道美人在床上是怎样的滋味,道:“亏损数目巨大,恐道长无法赔付,不如与我回府,享受人间美事,也不用在这集市里算卦为生。” 石矶皱眉。 倒是刚捡完铜钱的彩云童子内心顿时焦躁起来,委屈到不行,眉头紧促。 甚至握起了小拳头,想张口大骂,将这个人模狗样的公子哥打的稀巴烂,希望他身上立即发生点什么,好让他为自己的无理取闹付出代价。 忽的一个悠长的声音传来:“你说贫道徒儿算卦有失,岂不是在说贫道道法不精?” 公子哥回头一看,便看见一个老道,身边还跟着一个与自己打扮相仿的翩翩公子。 他看了看身边的护卫,人多,底气足,硬气道:“算错了卦,自然要赔偿。” “那贫道便为你算上一卦。”通天掐指道:“小心地滑。” 什么玩意? 那公子莫名其妙。 这时,一个护卫觉着脖子痒痒,伸手扣了扣,一不留神,撞在了一个路人身上,路人刚买的菜掉在了地上。 公子哥恰好踩上去,当时就滑倒在地,噗通一声,摔了个瓷实。 “啊,少爷!!” “你干什么呢?” “少爷,您没事吧?” 公子哥疼坏了,摇摇手:“算了算了!” 不过护卫伸手将他拉起后,又是偏巧碰了一个路人,那路人手里拿的羽扇吧嗒脱手,落在地上。 公子哥身子晃了下,重心一个不稳踩在羽扇上,再次“啊”一声摔了下去。 石矶的卦摊本就在闹市,刚才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只是没人敢出声。 这一下,又有更多人看了过来,顷刻间摔了两跤?这地也太滑了吧? 不少人带着敬仰的目光看着通天,石矶算卦很准,没想到她的师傅更准。 公子哥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气得都快骂人了,可蓦然间,天空打了个闷雷。 闷雷吓了某个路人一跳,条件反射地抖了抖身子,却不想正好撞在了公子哥身上。 公子哥刚起来没站稳,叫出声来,噗通一声,身体仰面跌在了地上。 护卫们颤栗的看着通天,这老道也太玄乎了吧? 纵是石矶,平常给出的卦象也十分模糊,从没有详细现实到这种地步。 这一幕幕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所有人都眼睁睁看到公子哥又是摔倒又是被撞,要说没动什么手脚,谁都不信。 三次啊! 足足摔了三次啊! “邪门!”公子哥似乎也心生敬畏,连忙让护卫搀着离开集市。 石矶怯怯的看着通天,她觉得自己犯了错,师尊明明告知过他们要闭山门不出,静颂黄庭,可她还是去找了太乙寻仇,更是说出脱离截教的话,如今还在朝歌摆卦摊。 “走。”通天没跟石矶多言一发声,就径直向着朝歌中心城区走去。 刚才的因果? 那算什么,太乙区区一小辈都能护着弟子,他通天护不得? 管你是人是妖是仙。 .......... 闻仲的太师府中。 这里是朝歌的截教大本营。 通天、金灵圣母、赵公明、闻仲、石矶等具在。 “石矶。” “弟....弟子在。” “你且闭眼,伸出手来。” 通天拿出青萍剑,对着石矶掌心一割,霎时便有一道血痕。 饶是以石矶的修为也疼的睁开了眼,她只能用法力死死撑着,那可是青萍剑啊!这一剑割下去,伤口都无法愈合。 “这一剑,罚你不敬师长,擅自脱离教中,可有怨言?” “石矶不敢。” 通天点头,问道:“你和太乙做过一场,可是不敌而逃?” 石矶抿着唇道:“是...弟子学艺不精,丢了师尊颜面。” “闭眼。” 石矶闭眼,面有愧色,师尊这等人物最是看中面皮。 她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却发现没有痛感,只觉得颈上一沉,多了一物,冰冰凉的。 “睁眼。” 石矶低头一看,她又怎能不识得脖颈间之物? 此物呈长命锁状,锁体乃是金黄色,其上两侧刻有玄奥铭文,锁下有三条白玉锁链,是通天脖颈上的挂饰之物。 “你乃天地玄黄顽石得道,无父无母。” “当知弟子事师,敬同于父,习其道也,学其言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今日是你入门千年整,便将此穿心锁赠你,一旦祭出,中招者顶上三花皆灭、胸中五气俱消、三魂七魄与五脏六腑也被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下次遇上太乙,若是还输了,便将你逐出师门!” “弟...弟子.....谨记于心.....”石矶一时哽咽。 “去后庭静坐一夜,剑伤自愈,我截教岂有似你这等落荒而逃之人,当好生反思!” 这时闻仲来告:“师祖,弟子的师弟回来了。” ..... 求推荐票 昨天说了,今天加更 正文 102.此臣之幸 , 一面白无须、器宇轩昂的少年入了府中,拜道: “弟子杨戬见过师祖、师尊、师叔.....” 数月前纣王在灌江口降雨,闻仲担心降不下雨,便告知老师金灵圣母,请求老师赶来灌江口降雨,也好弥补一番。 虽然纣王成功降下雨水,但金灵圣母还是来了,除了又给灌江口下了几次大雨外,还将杨戬收为了弟子。 金灵圣母面带笑意,对杨戬很是满意。 闻仲也颇为欣慰,早前他还在北疆纠结继承人的事情,现在就来了。 杨戬心性、悟性上佳,难能可贵的是,和自己一样有着三只眼,三目三十行,学习速度很快。 金灵圣母道:“为师观你八九玄功已有小成。” 杨戬抱拳:“弟子愚钝,自入朝歌参军以来,便随着执金吾于山林间狩猎,与野兽凶物厮斗,略有所成。” 八九玄功是道门三教第一护法玄功,人、阐、截三教亲传都可修行,但适合此功法的人极少,能修行如此迅速的人,更少。 闻仲唏嘘不已,这就是天赋差距,他也拜金灵圣母为师,得授八九玄功,有着金刚护体,刀枪不入之能,但他当时足足耗费了数年,才略有小成。 “汪汪!”杨戬身边的一只白毛细腰的大狗挑着舌头,似在邀功。 “大黑!”杨戬呵斥道,师门长辈面前,不得放肆。 他在朝歌狩猎军中占据要职,除了手中那柄斩杀作恶的三首蛟龙,剥皮削骨后由金灵圣母炼制的三尖两刃刀、拜师时所授的金弹银弓外,大黑也有不小功劳。 大黑能嗅出猎物所在方向,一旦有大支无法力敌的兽群靠近,便会预警,帮助狩猎队多次避开危险。 “无妨。”通天挥手:“你乃我截教三代弟子,此狗不错,本座便送它一道机缘,赐名哮天。” 通天没啥能送的,穿心锁都送出去了,而且杨戬是三代弟子,即便通天算出他是应劫之人,也不适合太过优待,毕竟一边的闻仲也是三代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一道法力注入哮天犬身上,似有变化。 杨戬摸了摸狗头,他还是觉得大黑叫得比较顺口。 开局一条狗,法宝全靠凑,除了妹妹,也就大黑和他最亲。 这时,闻仲抚须道:“师弟,雷将军打算明日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朝歌百姓偶尔能吃上肉食,你等功不可没,陛下必定重赏。” “全凭师兄安排。”杨戬有些激动,终于能见到那位纣王了,也许,自己能在他心中留下印象。 自灌江口降雨后,杨戬就已经暗下决心往朝歌一行,报效国家,为纣王效死,哪怕为一小兵,为一杂役也值得。 后来拜金灵圣母为师,学得道法,多了一丝救母希望,可他也未曾忘记报效纣王,反而因为武艺更甚以往,越发坚定。 现在的自己肯定救不了母亲,但在凡间却是少有的武艺高强之士,为什么不为圣明的君王做些什么呢? 别的不说,只是为灌江口降雨,替自己顶包,救了灌江口一地百姓,就足以让他杨戬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通天点头称善。 他这次来朝歌的主要目标就是观察纣王,马场里见过一面,但看出的东西并不多。 朝堂上才是看出君王作为的地方。 ......... 次日,早朝。 升殿,群臣山呼,却发现了不对劲,怎么隐隐有股酒味? 子受假装自己彻夜饮酒喝了个荤七八素。 实际上以他的酒量,葡萄酒根本喝不醉,不过只要弄得满身酒味,在衣服上撒点酒,让群臣们闻到就可以了。 杨任皱眉,第一个跳来出来,民间多有流传杨大夫直言敢谏的美名,他就是大商第一诤臣。 杨任先是恭敬一礼,纣王小德有亏,偶有荒谬之行,但大德无损,总体上是一个圣明的君王,值得他用心辅佐,不足的地方,当然由他们这些臣子弥补。 他朗声道:“君彻夜饮酒,酒气大冲于殿,耽误政事,臣愿君废酒,不然,臣请死。” 子受一听,以死直谏?! 可他再一看,杨任。 这个大喷子是满朝文武中最配合自己的人,只有他敢乱喷一气。 要是没有杨任,何不食肉糜多半只能憋在心里,压根没机会说出来。 这种人肯定不能死,死了谁来配合自己? 商容没他敢说,遇事喜欢明哲保身,闻仲没他有文采,调动不了群臣情绪。 子受思量,反正他也不是要逼死大臣,那是暴君行为,昏君挨挨骂就行了。 于是他道:“杨卿勿要如此,朕少饮便是。” 先敷衍过去,明天再带着酒气上朝,杨任就又会开喷,反复几次,昏庸值不就来了? 纣王明知有错,却不纳谏,敷衍臣子!昏君! 杨任没想到这次劝谏这么轻松,微微一愣。 这时费仲出列,恭声道:“幸矣,臣遇明君也!若杨大夫遇上夏桀,死久矣!” 他的意思是如果杨任对夏桀死谏,早就凉透了。 费仲捻着小胡子,颇为得意,看我多会说话,这么一来,必能讨得陛下欢心。 尤浑一个激灵,他想不出这种阿谀奉承的方式,但他会抄啊! 他立刻出列,大声道:“陛下圣明,此臣之幸!” 两大狗腿开口,立即改变朝臣风向。 “陛下圣明,此臣之幸!” 反正多喊几句又不会少块肉,而且陛下继位以来,的确是明君作为,夸一夸不吃亏。 闻仲不留痕迹的朝殿后看了一眼。 通天正与赵公明、金灵圣母等弟子施了法术,隐在一旁,静静旁观。 听了臣子们的山呼,通天笑了起来,道:“纣王的确是明君,人无完人,谁又能保证自己完美无缺?纣王设有招贤馆招贤,又能听得臣子劝谏,便能最大程度弥补自身不足。” 子受只得感慨,奸臣就是奸臣,真他娘的会说话。 不过问题不大,明日继续带着酒气上朝,今天夸得越狠,明天骂的越狠。 “卿等有何奏?” 雷开出列,拱手道:“臣有奏,臣尊陛下之旨意,布军于山野间狩猎,已有收获,臣请为诸将士表功!” 子受微微失神,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打猎了?现在才上报? 为了搞明白雷开到底干了什么,只好道:“宣有功将士入殿。” ..... 求推荐票 参加了荣耀征战,搜作家名“殆火”可以找到,也可以直接在湖北省的界面下找到我,加更的事交给我,点赞的事就麻烦大家了 正文 103.帝八年,灌江口晒盐 (加更3/4) , “启禀陛下,臣领军入山林郊野之间,至今已斩杀猛虎、野猪、鹿等万余.....” 子受听着雷开介绍,忽然有些懵,野外资源也太丰富了吧? 怎么还有大象、犀牛? 这还得怪他贪恋温柔乡没怎么出过宫,见识少,这点还挺符合昏君特征。 此时大商正处于一个相对温暖的时期,气候温润湿热,最南方才有大象、犀牛,在朝歌附近都能找到,主要有野水牛、圣水牛、黑熊以及诸多鹿科动物,都是上好的肉类来源。 而且这是封神世界,寻常人到也罢,似雷开这等将领武艺不俗,徒手搏虎并非难事。 百姓还真是....吃上肉糜了。 不过还好,吃的不多,打猎也是有成本的,又不是白送。 雷开吹捧一番后,开始为将士们表功,作为一个叛将,他深知自己不宜立下太大功劳,行事谨慎,宁愿把大功劳都分在部下们身上。 子受第一眼便看见了为首的俊美少年,和李丙一样帅气,只比自己差了一点点。 想到李丙,子受打算给他安排点活儿干,那可是个人才。 还有龙吉也是,好心办坏事的高级人才,一直呆在宫中,虽然享尽齐人之福,但也要做点贡献,多挣些昏庸值嗑药,也就更快乐些。 杨戬心潮澎湃,数月前,他只能在祭坛之下,仰望纣王,而今天,他终于能站在纣王面前拜下,为这位英明神武的君王做些什么。 他不由得紧了紧双拳,师兄曾言日后大商有一劫难,诸侯或将反叛,引起战事,自己一定要努力修行,为纣王匡扶天下。 “臣,杨戬拜见陛下!” 子受正在想些心思,忽然听到下首高呼。 谁? 杨戬? 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子受定神,仔细看着杨戬,眉心有一道类似疤痕一样的东西,但不是伤口,不仅无碍形象,还有点小帅。 大商又不是人人认为眉心上长着第三只眼,故意在眉心画上印记的印度。 不是假的,那肯定是真的,这人眉心真有第三只眼,是正版杨戬。 子受问道:“你可是灌江口人士?” “是。” 不应该啊! 灌江口不是被龙吉下的海水雨给弄得寸草不生了吗? 哪怕自己安排了人手布置他们往陈塘关迁徙,至多也只能保证他们不造反,哪能毫无怨言? 可看杨戬的表情,不仅没有一丝抱怨,反而格外敬重自己。 子受谨慎起来,这展开有点不对劲。 他问道:“灌江口百姓现今如何?” “具是对陛下感恩戴德。” 子受:? 一场海水雨把你们的田地都毁了,你们还感恩戴德? 斯德哥尔摩....不对,灌江口综合征? 杨戬听到纣王问起灌江口,按捺不住心头激动,纳头便拜,连拜数次后,才红着眼道:“灌江口遭逢大旱,作物无法生长,天气炎热,民不聊生,幸赖陛下降雨,予我等一线生机!” “自陛下离开数日后,田地中竟多了许多晶莹的盐粒!” “戬与乡亲们研究后,发现竟是陛下降雨所留,陛下那日所降之雨具是海水,被烈日蒸发后,便留下盐粒!” “灌江口常年干旱,艳阳高照,又有风吹拂,被晒干的地上结出大片的盐晶,一眼望去,就好像刚下了场雪!” “清理拾取后,便可卖出!” “自陛下降雨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海水雨降下,灌江口虽然仍处于干旱,但却有了无数盐粒,百姓安居乐业!” 金灵圣母在殿后含笑。 她当日来到灌江口,正准备降雨,忽然发现纣王之前降下的雨颇为不凡,竟是引海水而降。 而降下的海水在日晒后,得到了盐粒,百姓得以有了生存物资。 饮用水可以从灌江自取,百姓抱怨的是无法种粮,可盐比粮食金贵多了! 此后,金灵圣母便招来灌江口龙王,每隔一阵子给灌江口一地降海水。 这也算钻了天帝的空子,不让下雨?那我下海水啊! 还能美曰其名水淹灌江口,为天帝出气。 有金灵圣母撑腰,天帝也不能说什么。 子受听完后,就知道这次结算期的昏庸值得少一半。 灌江口百姓歌功颂德,现在也就封禅、宿醉商朝、万方有罪、何不食肉糜等行为能称得上昏庸。 就是不知道系统会不会来个倒扣,如果被歌功颂德会倒扣,指不定又得少一半。 盐有多重要? 盐不仅满足人的生活实用需要,更是不可或缺的营养剂和调味品。 黄帝和蚩尤牛逼吧? 为了争夺河东盐池,这俩大佬进行了两场战争,即历史上著名的涿鹿之战和阪泉之战。 这两场战争的胜利,使黄帝牢牢控制了河东盐池,控制了中原地区的食盐命脉,最终成为老大。 因为现在只有从神农时期发明出的煎、煮盐能得到盐,但效率极低,烧一锅海水,要把约九成水分蒸发后,盐才开始析出,耗费的薪柴太多了。 如此一来,自然形成河东盐池就变得极具战略地位。 所以肉林才会引来大部分臣子劝阻,连商容都要通过杨任表示自己的反对意见。 盐真的太重要了,不能如此铺张浪费。 可现在..... 灌江口直接晒出了大量盐。 按子受的眼光来看,灌江口的盐都是未经过滤含有氯化镁的粗盐,可这是什么时代?有盐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而且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有了这么多粗盐,只要有几个聪明人,弄出细盐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直接以晒海水制盐以前也不是没人发现过,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天气。 在海边晒盐,得集中在日照时间长的高温夏季,但是夏季往往是雨季,而且东南沿海在夏季经常受到台风影响,古人没有天气预报的时代,台风经过,风雨大作,若是开垦盐田,必然损失惨重。 灌江口就不一样了。 灌江口属于内陆,而且它..... 天气恒定啊! 管你是冬是秋,上头下了命令,除了莫名其妙降海水雨外,常年干旱,不晒盐晒什么? 子受越发觉得事情难办,这样整,哪怕变成了盐碱地也没关系,春秋时的齐国多是盐碱地,不适合农业耕作,而且人口还少,一样凭着盐变成了大国,灌江口只怕凭着稳定产盐,就能变成大商经济特区..... ..... 求推荐票 继续求点赞啊,凌晨次数就重置了,和推荐票一样,殆火第一个字念dai 明天还有加更,灌江口的盐查了一堆资料,奈何不是沿海人,如果还有疏漏,希望对这方面有研究的朋友能指出 正文 104.花石纲 不能急,不能急,得冷静下来。 现在已经十二月末,距离明年一月一日昏庸值结算,也就十天不到。 十天不到的时间,还不足以让灌江口的盐惠及整个大商。 这样一来,封禅、宿醉商朝、万方有罪、何不食肉糜、这四个收取昏庸值的大项目,还是能带来一定收益。 不过为了防止系统倒扣,得多打个补丁。 子受本来准备重用龙吉,现在他犹豫了,龙吉到底是好心办坏事还是好心办好事? 没有查清楚之前,还是让她安心在宫里陪寝比较好,虽然平,但是漂亮有仙气,当然,漂不漂亮其实不重要,主要是安全。 妲己因为云中子不敢随意动用妖力,龙吉可以随意施为,云中子还敢惹她不成? 很好,妲己主内,龙吉主外,以后外出都可以带上龙吉,安全有保证,还能给人们留下一个负面形象,走哪儿都带着妃子,好色之君! 至于灌江口海盐的问题,倒是不用操之过急。 以这个世界的信息传输速度,这次结算期内是别想把自己洗黑了,但下个结算期没问题。 只要提出海盐含有大量有害人体的物质,再让石矶出面认证,就能稍稍缓解一下压力。 至于会不会有人提炼出精盐,根本不在子受的考虑范围内。 寻常人家哪里吃得起盐,需求上来了不得不吃,就跟饥荒年代人们为了果腹保命,把观音土当救命粮,谁还管它有没有害处,只要吃了能填饱肚子就行。 而且这时人们不懂海盐的害处,有盐吃就时恩德,只会感激。 海盐的害处提出来后人们会担心,灌江口百姓不再感谢自己,可该吃还是吃,就算有能人创造出了过滤法问题也不大,最多就是回到原来的模样,让灌江口百姓重新感激自己而已。 毫无损失不说,如果过滤法的研究幸运超过了四个月,那就能白嫖一个结算周期的昏庸值。 子受开始佩服起自己的急智,连带着杨戬也变得顺眼起来。 不过再顺眼,该调走还是调走。 你一个清源妙道二郎显圣真君,成天带着大头兵上山打野味算什么事? 子受让雷开介绍一下杨戬的功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好理由。 平白将功臣调到偏远地区,不仅不能服众,而且还会加大日后的行政难度,得不偿失。 子受一件件听着杨戬的英勇事迹,没想到灌江口晒盐提出改农田为盐田也是杨戬干的。 除了能打,还点了内政天赋? 调走调走。 一直听到杨戬斩杀了导致水患的三首蛟龙后,子受心中才有了定计。 “杨卿家斩妖除魔,大功于社稷,大商天下,又有多少如三首蛟龙一般的妖物为害地方?若杨卿家只是留在朝中,这天下百姓又该如何?!” “朕封你为灭魔大将军,赐天下行走,赏玄鸟玉佩,见佩如见朕,杨卿家便替朕荡平天下妖魔,不得使他们危害我大商子民!” 大将军? 群臣侧目。 雷开瞪大眼睛,这官职听起来怎么比自己还高? 不过..... 众人细细一想,朝歌军职已满,没有新丁入伍,新设的灭魔大将军,恐怕是个虚职。 徒有地位没有实权,根本不用担心。 而且杨戬除蛟龙的事情是真的,的确有着不俗武艺,两米多的方相、方弼都打不过他们,而且又在狩猎中立功,不少人见过他独斗猛兽的英姿,倒也担得起这个名号。 至于天下行走,也没什么。 都是虚的东西,如三首蛟龙一般为害地方的妖魔的确不少,寻常军队不是对手,只能无奈妥协,不让杨戬去降妖除魔,难道他们自己上? 那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就算打得过也得带大军除魔才有把握,而现在只靠杨戬一人即可,划算得多。 倒是闻仲有些惊讶,他看到妲己与梅山七怪,还以为纣王被妖怪所迷惑,没想到并非如此,仍旧分得清轻重。 妖怪也有善恶之分,对于那些危害人间的妖怪,纣王没有丝毫仁慈。 看到朝臣没有反对意见,子受就明白,计划成了,于是又道: “来年四月诸侯朝贺,朕欲让诸侯搜罗各地奇珍异石,进贡花石纲!” 打个补丁,强化自己的贪玩人设。 宋徽宗赵佶痴迷于奇珍异石,每天的事情基本上就是玩,玩的不亦乐乎,不爱江山爱石头,底下人投其所好,搞出一个花石纲的名目来,不但增加了民众的负担,还造成了江山社稷的危机。 佞臣千方百计收集石头珍品献给皇上,将一船又一船的奇珍异石送到京城,雇佣大量民工运输,扰民伤财。 而且宋徽宗还给石头封“盘固侯”,和为国家做过大贡献,立下赫赫战功的战功一个待遇,荒谬至极! 与齐后主给鸡封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子受还打着诸侯朝贺的名义,不怕朝臣出言反对,朝贺本来就得准备礼物,子受只是将礼物换成了奇珍异石。 不仅打了补丁,还给下一次的结算期做了准备。 奇珍异石的价值还不是我说了算? 宋徽宗让蔡京等人领导应奉局,专门督导花石纲事务,他们肆意妄为,极尽搜刮民财民物之能事,对民众上缴的花石百般刁难、千样挑剔,为了一棵花草、一块石头,往往会弄到民众倾家荡产,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不胜枚举。 自己同样可以如此,只不过刁难的对象是诸侯。 我说是珍贵的,那就是珍贵的,我说是普通石头,那就是普通的,等诸侯好不容易把石头运来了,结果全都不合格,搬回去重选,他们又会怎么样想? 子受乐在心里,只要在石头的价值上做文章,甄选有度,收下部分,打回部分,便能让一些人心生不满,却又不会突然暴乱或是怎么。 毕竟奇石终究只是石头,这年头没人玩石头,不会对诸侯的利益造成影响,反而还省去了进贡所需的奇珍异宝,只会让他们觉得憋屈恼怒,多费几番功夫四下搜罗石头,又不至于彻底翻脸。 又议论了一会儿,便退朝了。 子受往寿仙宫行去,他要和妲己多聊聊建筑奇观的事情,还是妲己办事放心。 他长吁一口气,勤奋上朝果然是对的,不然昏庸值又被大臣给败没了,这种情况下,能臣干吏们肯定会重用杨戬,还会不遗余力大肆吹捧降海水制盐的功德。 退朝后,通天几人也乘云而去,回到太师府中。 通天问道:“金灵,公明,以你们今日朝会之见,纣王如何?” ..... 求推荐票,求征战点赞 正文 105.明君也 , 金灵圣母反复回忆着殿中的一幕幕,开口道:“纣王果然明君,凡人看不出装醉,我等却看得一清二楚,佯装醉酒上朝,便会让臣子认为再英明的君王也有不足,这样会认真理政,同时警醒自身,纵然纣王宏才大略,却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也需要臣子辅佐出力,此举让臣子们明白,并不是有了英明的君主,就可以玩忽职守,自己也得发挥作用。” 通天点头,示意他继续。 金灵圣母继续道:“灭魔大将军虽是虚衔,但也有其目的,大商妖物不多,斩妖除魔有一定功德,如有妖魔危害人间,早就有临近修士顺势而为,杨戬天下行走,实际上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赵公明不解:“的确如此,我来朝歌的一路上,几乎没发现什么危害人间的妖物,大劫将至,妖族行事更加谨慎,少许不懂事的小妖,也不足为虑,杨戬出行,可以预见几乎不会有什么收获,可为何纣王仍要他行走天下?” “此凡间之道,你自然不懂。”金灵圣母含笑,她座下弟子闻仲身为大商太师,更清楚人间的事情,像赵公明这种在山中苦修的修士,却是没她眼界广。 “还请师姐明言。” “无他,唯历练尔。” “杨戬本是灌江口之民,区区一凡人,所居不过一亩三分之地,眼界仅局限于灌江口一地,纣王想要重用,必然得让他外出历练一番,不然虽有勇武,却也只能为将,不能为帅,此举甚合我意,即使杨戬想要留在朝歌,我也会将他带走,四处游历增长见识,方才能居得高位。” “那玄鸟玉佩便是最好证明,如果只是降妖除魔,又何必将玉佩交予杨戬?不外乎在各地行个方便,降妖除魔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行走天下啊!” 闻仲也是连连点头:“老师说的是。” 在大商,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自己所在的村镇,灌江口虽然是个比较大的城镇,可和天下比起来,宛若沧海一粟。 没有足够的见识,不足以出将入相,贵族之所以更容易登入高位,除了家学渊源,还因为家有余财,能四处走走,增长阅历。 “原来如此。”赵公明若有所悟。 “多谢师尊点明,陛下之恩,戬不敢忘。”杨戬先对着金灵圣母一礼,又朝着皇宫的方向一拜。 “只是.....”金灵圣母露出犹疑之色:“只是那花石纲,我没能看出头绪,纣王似乎真的喜欢奇石,不过这也算人之常情。” “我听闻纣王有好色之名,奇石,莫非.....”赵公明忍不住看向石矶,石矶不就是奇石嘛! 石矶也被看得一惊。 难道..... “哈哈哈!”通天忍不住发笑:“需要历练的不只是杨戬,还有你们啊!” 三人齐声道:“还请师尊解惑。” 通天风轻云淡吐出四个字:“奇石夺爵。” “奇石夺爵?” “纣王必定在朝贺之中对诸侯发难,借口诸侯所进贡的花石纲分量、成色均不足,夺取诸侯爵位,削弱打击诸侯王及贵族势力。” 闻仲一个激灵,纣王竟然如此深谋远虑? 不应该啊! 他看着纣王从小长大,一向是个安静的性格,直到去年,才有些变化,可也只是从安静变成了一个跳脱的性子,城府计谋..... 怎么看怎么不像纣王能实施的,可偏偏就是奇计百出,施下了各种良政。 闻仲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三朝老臣,真的有点跟不上时代。 果然还是培养继承人更重要。 通天掐指算了算:“为师窥得一丝天机,这花石纲不仅如此,还有更多不凡之处。” “师尊!”金灵圣母看到通天面色微微泛白,连忙上前搀扶。 圣人也不能在大劫之前窥探天机,饶是这一丝,恐怕都有不少损伤。 “无事。”通天摇头,挣开金灵圣母:“还不至于如此,公明。” 赵公明躬身:“弟子在。” “七日后你去灵鹫山元觉洞一行,必有机缘,三月后入招贤馆,仕官大商。” “弟子...谨遵法旨。” “石矶。” 石矶欠身:“弟子在。” “花石纲,花石纲,纣王以你之法力激发乾坤圈杀哪吒一次,已结下因果,不出三月,必有求于你,到时你便往灌江口一行,自有一份功德,北门卦摊我已遣多宝前来接替,朝歌乃大商国都,亦是朝歌气运所在,朝歌民心,还需争上一争。” “金灵。” “弟子在。” “你带杨戬行走天下,历练一番,不可懈怠教导,大劫起时,便是他出世之时。” “闻仲....” 通天吩咐完毕,便回了房中,开始静修。 七日后,赌马再开。 通天理所应当输了一天,打发赵公明去了灵鹫山后,便往碧游宫回去。 朝歌事了,他已经知晓该如何应对封神大劫。 一线生机,为何不搏? 变数已现,就如同刚才赛马,纣王又亲临马场,收割了大笔钱财。 纣王的马匹从上一次的赔率最高,变成了赔率最低,这次贵族们学乖了,没人买纣王夺得名次,可他们还是赔了。 因为纣王虽然仍旧像上次一样,骑着马慢走,可这回骑手们也学乖了,大家一起骑马慢走,最后纣王勇夺状元。 通天一如既往压着赔率最高的那匹马,和贵族一样输了,可他也更加确定了变数。 纣王就是这最大的变数,无论贵族们押哪匹马,纣王都能控制着自己的马匹或快,或慢,或第一,或倒数,一切尽掌于手中。 通天骑牛而去,封神大劫之中,赔率最高的,可不就是这大商。 满城功德,真是看的眼热。 .......... “陛下,这是柑橘牛肉羹。” 妲己款款上前,一如既往的端上了看似黑暗料理的东西。 子受闭眼吃下去,除了卖相不佳,味道一如既往的还不错。 吃的干干净净后,子受又招来龙吉,用雾露乾坤网里的真水,在俩妹子的服侍下,好生洗了个澡。 其实龙吉只负责洒水,拿着雾露乾坤网充当人体淋浴喷头,以她笨手笨脚的程度,如果上下其手,子受怕自己身上缺点什么零件。 子受静静等待着,十二点一过,便是系统结算时间。 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希望系统有点逼数。 ..... 求推荐票,求点赞 正文 106.昏君的一小步(加更4/4) 一月一日,凌晨,昏庸值结算。 子受点开了系统界面。 【昏君系统】 【宿主:纣王子受】 【名望检索中】 【即将结算...】 【昏庸值:23】 【正在结算...】 经历了这么多波折,竟然还有23点。 子受简直感动得想哭。 终于! 3点是他上个结算期的收益,费了这么大劲,终于成功得到了20点! 别小看这20点。 这是历史性的一步! 这是昏君的一小步,却是原地飞升打穿天道的一大步! 主要几个收取昏庸值的对象都是贵族。 早在上次结算期,子受就有猜测,昏庸值的清算与人物地位的有关,不同地位有不同权重,诸侯贵族给的多,但人少,平民百姓给的少,但人多。 这一点在这次结算中得到了证实。 子受开始分析这次为什么会成功,首先,是他特意将昏君的印象加在了贵族诸侯之中,并且出巡了一趟,扩大了影响范围。 像之前多次昏庸行为,所影响的只是朝歌百姓与诸侯,诸侯先不说,百姓最是善变,一旦有些突发情况,基本就没有昏庸值了。 而这次,他不仅将范围扩大到出巡路上的百姓,还落实到了各地诸侯,比如万方有罪这一点,大家都知道纣王与成汤圣王不同,不愿意子民背锅,肯定有怨言。 这些人可比朝歌一地多得多。 虽然也容易发生意外,比如灌江口一地百姓就出乎意料的歌功颂德,导致扣除昏庸值,但问题不大。 只要能赚,那就是好的。 距离封神还有二十多年,如果稳定收取昏庸值,最后一样能够凑够点数。 而且还有很多可以赚取昏庸值的地方还没开始生效,比如长城,比如即将完成的摘星楼,西园果泳馆也还没开放,大冬天太冷了,谁没事去郊外游泳。 诸侯贵族也远远没到极限,此前一系列昏庸行为都是道听途说,他们还没有亲眼见过。 人就是这样奇妙的生物,有道听途说,见风就是雨的,也有眼见为实,只有亲眼看到才会相信的。 而且像北海那种偏僻之地不少,就算子受再怎么刻意散布消息,也总会有啥都不知道的诸侯王,说不定还因为偏僻、路远,坏事传着传着就变好事。 不过这些人在来年四月的朝贺中,都会见证他的昏庸,作为昏庸值提款机。 当然,目前是别想了,23点就能换颗大力丸。 好在大力丸也是值得开心的事。 有希望,就有动力。 渐渐摸清系统的结算方式之后,子受感觉自己对系统的利用越发得心应手了。 昏君难不难? 穿越一年多了,是感觉到了一些难度,但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人都是一步步成长的,而系统一成不变,自己已经找到了规律以及努力方向,昏庸值只会越挣越多! 前不久不就机智的化解了杨戬带来的麻烦,还连续醉酒上朝刷了波昏庸值吗?! 酒气冲天到闻仲都不出言进谏了,换做平时,闻仲肯定找机会面见自己,三只眼睛直接瞪下来了! 可惜系统也有些缺点,如果有结算明细与昏庸值来源清点就好了。 不过想来问题也不大,扣除的都是朝歌、灌江口一地百姓的赞颂,看来百姓的权重比想象中高一点,适当让百姓对自己有怨言也是可行的。 更关键的是,子受很清楚,未来必定有封神大劫,西岐必定要反,大劫战事一旦开启,敌我摆在了明面上,就能够名正言顺的刷昏庸值。 西岐造反,还能不每天骂自己吗? 到时候姬昌、姬发带头,拼了老命的诋毁自己,而他们都是人们眼中的明君,万人敬仰的道德之士! 当然,自身也不能懈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经过这么多次的失败,子受早就学会做两手准备。 不能把希望都放在敌人身上。 不过……下一个结算期的具体内容还得多想想。 杨戬虽然出去了,不会在朝歌捣乱,但斩妖除魔肯定会有一定美名,灌江口百姓因为海盐的有毒物质可能会不再赞颂自己,但也可能有人研究出过滤,进而继续歌功颂德。 摘星楼倒是能在结算期内修好,封禅、花石纲等也能在四月朝贺时让诸侯心生怨气。 刻这些就一定够了么? 好像也不一定…… 子受陷入短暂思考,综合分析起昏庸计划。 系统会倒扣,这是最麻烦的地方,必须骂名超过美名,才能结算出昏庸值。 往几年后看,长城多半是要征调民夫,怨声道载。 但短期内,只是第一工程建土墙,战俘、奴隶完全够,而且没贡献奴隶的诸侯领地不用修,工程量不大。 土方南下后,人们进一步了解到长城的好处,指不定还会大力支持。 所以中途一定得找人哭长城,奴隶没家人,但战俘们有,那些战俘都是朝歌、崇州一地的子弟兵,家人都在本地,这样能扭转百姓对自己的看法。 除此之外,贪玩享乐的形象必须进一步确立,得多弄点娱乐活动出来。 何不食肉糜也得继续发酵扩大影响,狩猎队走了杨戬这个金牌打手,收获必定大量减少。 之前的一些昏庸措施也得继续用起来,像麦云刺纣王之类的流言,必须尽快散布。 除了朝歌一地,也要把其他地区百姓都拉进昏庸范围内。 子受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信息流通不方便,仙人能一念之间传信,凡人做不到。 不然就自己这点破事,让那些灌江口、朝歌之外没有受过恩惠的百姓知道了,只要一人骂一句昏君,昏庸值都是数以千万计。 驿站得建,除了可能蹦出个李自成,还能派人去各地散布谣言。 当昏君果然是个技术活,得从长计议! 幸运的是一切已经走上正轨! “陛下何故发笑?”妲己在一边问道。 我笑了? 23点昏庸值的确值得笑一笑。 “朕一人笑不足乐,两位爱妃也要多笑笑才是!” 说着说着,子受就一手揽住妲己,一手抱起龙吉,开始进行每个昏君都会干的事情。 .......... 半月后,一些诸侯不解为何要进贡花石纲,遣人来问。 子受知道,自己秀操作的机会来了。 ...... 求推荐票求点赞 正文 107.伯夷叔齐 孤竹国是大商北方的一个小方国,建国很早,辖地不小,经济文化都比较发达,有许多擅长弹琴的乐师,还有有大量饲养牲畜的畜牧业以及可以用剩余粮食酿酒的农产品。 可能起源于商朝宗室分封,原姓子,现在改姓墨胎。 箕子和孤竹国一脉关系不错,如果按照正常发展,商灭之后箕子就会逃到孤竹国,带人开发邻近的北朝鲜。 这都是后话,现在孤竹国君主因为花石纲朝贺的问题,派遣长子墨胎允、三子墨胎致来朝歌询问,顺便探探消息。 墨胎允、墨胎致就是后来的伯牙、叔齐,为了方便理解,还是用伯牙、叔齐来称呼。 伯牙、叔齐来到朝歌后,先去拜访了老王叔箕子,他们也不笨,孤竹国消息闭塞,不知中原发生的要事,纣王突然改变进贡,肯定发生了什么。 可从箕子口中听到一系列事情之后,两人均是感到不满。 纣王的确有可取之处,北海距离孤竹国不算远,平叛事宜他们早已知晓,也隐隐约约听到些鬼方亲附的传闻。 这些都能说明纣王的英明神武,可问题在于“何不食肉糜”。 这是为人君者应该说出的话吗? 那些粟米都不能饱食的平民百姓,拿什么去吃肉羹? 朝歌狩猎队在伯牙、叔齐眼中,只是纣王自欺欺人,弥补过错的补救行为。 只是朝歌一地组建狩猎队,又能猎来多少野兽,只是这样就能让百姓沾上肉味? 根本不能,只是纣王不知民间疾苦的一块遮羞布而已。 酒池肉林一天不废除,就一天不会好转。 酒池便算了,这是善举,看到发明出野果制酒,两人都很欣喜,迫不及待的想带回孤竹国中,可他们无法容忍肉林的存在。 大肆熏晒肉块,时不时便会取下,犒赏后妃,就连那三百名近卫,听说也是吃的满嘴流油。 伯牙、叔齐觉得,自己有必要劝谏纣王,千万不可继续奢靡下去,虽有明主之姿,也不能如此享乐。 箕子只是无可奈何的笑笑,闻太师和杨任都劝不住肉林,你们两个诸侯子又怎么能做到? 不过他还是将两人带到了宫中。 子受一见两人,就发现两人的不凡,虽为诸侯子,但衣着并不华贵,也没有佩戴玉佩等奢侈之物表明身份地位,腰背挺得笔直,一看就知道是品格高尚之士,铮铮傲骨,在民间甚有美名。 这种人绝对看不惯自己铺张浪费的行为。 箕子道:“此孤竹君长子与三子,墨胎允、墨胎致,善古琴,在北地颇有贤名,特来朝歌觐见。” 子受初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但孤竹君几字听得耳熟。 不食周粟的主角不就是孤竹君的俩儿子吗! 伯夷、叔齐在商周易变之时去西岐养老,按时间推算,现在正值壮年,差不多就是眼前的模样。 人才啊! 杨任爱喷,也据理力谏,但受限于消息传播速度,他的名声只局限于朝歌一地,出了朝歌没人认识。 伯夷、叔齐不同,他们在整个北地都极有名声,动辄就能带动自己在北地百姓中的风评。 这就是朝中大臣和地方名流的区别,管你朝中多高的官,都不如地方上的名人。 子受暗自思虑,只要让伯夷、叔齐认为自己是昏君,北地百姓肯定也会对自己指指点点,孤竹国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他们的主场。 这似乎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这两人本就是高义之士,不是吹,是真的高尚,流芳千古,孔子和太史公都卖力吹过的那种。 两人为了不让因为争夺国君之位导致兄弟阋墙,毫不留恋权势,离开孤竹国,光明磊落,诚信礼让,兄友弟恭,堪称道德楷模。 两人来到西岐,言“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拦下姬发车驾阻止他伐商,据理力争,不畏刀斧加身,勇气可嘉,开创“非暴力运动”,比佛陀早了1000年,比明确概念的圣雄甘地早了3000年。 两人更绝的是不食周粟,饿死首阳山,气节高尚,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虽然历史上的记载不一定可信,但现在伯牙、叔齐的贤名的确得到了北地百姓的认可,这就够了。 子受决定将他们培养成自己的昏庸值制造机。 “两位爱卿不远千里前来朝歌,朕当以酒池肉林款待!” 二话不说,直接喊上三百近卫,带着两人往酒池肉林而去,顺带也捎上了箕子。 葡萄酒哗啦啦直接倒满酒池,巡游肉林,取肉割肉,再运来一车车鲜肉,铜柱炮烙,和之前一模一样。 不同之处在于,之前是大宴群臣,这次只宴请了三个人,更加挥霍无度。 箕子都不忍直视,他很清楚,以伯夷、叔齐的性子,多半要行劝谏之事,这下陛下的奢靡之行,怕是要流传到北方了! 但他觉得这是好事,也许陛下知道后,能够改正。 殷破败等人忍着口水,吃剩的都是近卫的。 子受一个劲的吃着,吃不下也得硬撑,还得装出一副自己特喜欢吃的样子,让伯牙、叔齐看到自己发自内心的贪图口腹之欲。 伯牙、叔齐吃了几口,葡萄酒是真的好喝,烤肉与腊肉,是真的好吃,但看着纣王大快朵颐的样子,也是真的没胃口。 为人君者,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如果将这些腊肉、鲜肉换成粟米,能养活多少百姓? 只是这一顿宴饮,又吃了多少寻常人家一辈子都吃不到的肉味? 他们知道一国之君与平民百姓不同,地位尊贵,有些享乐,也是应该的,可纣王此举,却是太过了,这要臣子们怎么想? 君王如此,臣子便会以奢靡之行为荣,如此一来,朝中奢靡之风盛起,后果难料。 伯夷、叔齐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失望。 宴毕,两人回到临时府邸之中,一直愣愣的坐着,直到傍晚,肚饥发出咕咕声。 叔齐道:“兄长,已是傍晚,宫里送了些饭食招待,我等先吃些东西,再想劝谏之法。” 伯夷叹了口气,意兴阑珊道:“三弟,将那些饭食分给百姓吧,明日叫他们不要再送了,你随我往城外一行,找些野果、野菜果腹即可。” ..... 求推荐票,求点赞 猫咪导了尿挂了水,稍微睡会儿再码,今天三更 正文 108.不食商粟 , 走出朝歌南门,伯夷、叔齐已经累得勾起腰。 朝歌很大,两人的临时宅邸又在中心城区,幸好天色渐晚,路上没多少人,换做正午,现在都出不了城。 “兄长,那边有果林。”叔齐指着不远处。 “走,再撑会儿。”伯夷坚定的迈着脚步。 两人以不让朝中酿成奢靡之风的坚定信念为支撑,一步步走到了果林中。 不想果林中已有不少百姓。 叔齐的步伐愈加沉重,难道酒池肉林还不止,纣王已经昏庸如此,贪图享乐收刮民脂民膏,让平民百姓无以生计,只能到野外摘取野果果腹? 素有德望的箕子竟然在欺骗自己,为纣王掩饰?! “纣王....无道啊......”看到百姓们积极摘着野果的一幕,叔齐不忍抹了抹眼睛。 “瞎说什么呢?”这时一老翁缓步上前,挤到叔齐身边,似有嗔怒之色。 啊? 叔齐一愣,早已听闻纣王声称“罪在万方”,难道已经严苛如斯? 百姓都议论不得,张口明言必有严惩? 叔齐心中顿时又沉重几分。 “听你们的口音,是从外地来的?”一老妇凑上前来,顺手摘了串果子。 “我与兄长从北地而来。”叔齐礼貌答道。 “你们也是听闻朝歌有野果酿酒之法来的?已经有不少人来询问了,老妇跟你们讲,山葡萄酿酒是最好的,别看它酸不拉几扔山上都没人要,但用来酿酒,酒液颜色鲜红,质地醇厚,口感非常好,可惜九月份才成熟,成熟的山葡萄那是又黑又亮,现在也只能采采其它的野果酿酒了。” 伯夷在一边摘了些果子,又在地上摘起野菜。 老妇望见,疑惑道:“这野菜可酿不得酒,摘野菜干什么?” 伯夷抬头答道:“食之。” 老妇话音一转,乐呵呵道:“说的也是,果酒虽好,却不能果腹,朝歌的无心菜也是一绝,老身以卖无心菜为生,二位要不要买些?此是朝歌特产,一捆只要四文钱。” 眼前这两人穿着简朴,不像大富大贵之人,不像以前那些华服贵族,问了价又不买,白欢喜一场。 这.... 伯夷望着老妇希冀的神情,站起身,掏出箕子给他们换取的一贯铜钱,取了几文,买下了无心菜,也算为民分忧,有了这些钱,老妇的生活应该会好上一些,不用摘果酿酒补贴家用。 叔齐蹲下身,与兄长一同采野菜。 老妇看他们取出一贯钱,便知道身份不一般,可内心又多了许多疑惑,忍不住问道:“老身看你们是贵人,为何要采这野菜为食?” 伯夷叹声道:“我们兄弟二人本是孤竹国使臣,见纣王酒池肉林贪图享乐,靡费钱财,便决定不食商粟,宁愿采野菜果腹,也要劝谏纣王改正。” 老妇疑惑更甚,甚至产生了一种这俩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想法,可惜这时还没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然一定会以此来反驳,这野果,就不是大商的了吗? 老妇扒拉着草丛,没找到几个果子,于是道:“纣王贵为人君,贪图享乐便享乐了,若不是纣王,土方早把朝歌给打下来了,岁贡压在我等身上,又不知道要交多少田赋哟,还有这果酒,像那老翁,以前只能在家蹉跎,现在却能摘些野果酿酒,拿去市集卖也可赚些钱财。” 老妇指向刚才那个嗔怒老翁,叔齐没想到,内里竟有这般缘由。 “万大人多次感叹,果酒全是纣王铸酒池的功劳,想来肉林也有深意,我等平民百姓管那么多做什么,有些小恩小惠,就够了,时不时还能去赛马赌马,赚些小钱。” 叔齐愣了愣,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伯夷从老妇的话中发现了些什么,问道:“赌马又是什么?” 老妇笑眯眯答到:“每七日城外马场便会举行赛马,我等可押注,若是押中便可得来钱物,我那小儿子可喜欢了,哪怕就押上十文、五十文,也能看个乐呵,纣王每次都会亲自参与,我们呐,主要是看那些贵族,看他们大手一挥便是数千文,挺有意思的。” 赌马.... 伯夷皱起眉头,他越发觉得不对劲。 酒池肉林,赌马,这不都是玩乐之事吗? 他早就听箕子提起果酒的来历,与酒池有什么关系? 不都是万年苦心研究出来的吗?! 如果没有果酒,纣王罪名更甚,只是个意外罢了。 百姓们不通政事,不知酒林之害,认为可能有什么深意,可他们作为孤竹君之子,通晓政事,又怎么不知道这些东西百害而无一利呢?! 纣王恐怕就是因为被这些懵懂无知的百姓赞颂,被朝中百官推崇,才有了骄纵之心,酒池肉林,与亲自赌马、赛马,与那些骄奢淫逸,只是享乐游玩的贵族们又有什么不同? 不可如此啊! 伯夷、叔齐均是想到了这点,再也忍不住,必须及早劝谏,拨乱反正,让纣王醒悟过来,有过失能及时改正,也不失为明君。 伯夷问道:“敢问老妇,下次赛马是何日?” “便是明日了,两位也要去押上一注吗?”老妇打开了话匣子:“今日你们买了无心菜,老身便告诉你们,这赌马啊,也是有技巧的,你们是孤竹国使节,有钱,但也不能像贵族那样贪得无厌,只押高赔率的马匹。” “前阵子还有个富道人,每次押注都押赔率最高的马匹,一押就是十贯,从没赢过,可给我乐死了,可惜最近都没见过他,家底恐怕赔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是不是玩不起了。” “像我们这种平民之家,早就摸清了门道,只要押些低赔率的,偶尔会赔,但总体来说,能赚点小钱,稍稍补贴家用,别看那些贵族们对此不屑一顾,可我们这才是生财之道啊!” 伯夷、叔齐听得心中苦闷,民风竟腐败如此。 这些百姓还不知道肉林的后果,竟为赌马的一两文盈利而感恩戴德。 一旦奢靡之风盛行,肉类的需求便会大增,肉价大涨,纣王也不会停止享用,只会压迫百姓收取重赋,到时候,苦的是你们这些百姓啊! 伯夷、叔齐更加不忍想象,如此淳朴的百姓们,以后还能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吗? 他们已经下定决心,明日在纣王出行之时苦谏,必须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阻止,方才对得起天下万民。 ..... 求推荐票,求点赞 正文 109.叩马而谏(加更) 天气正好,适合赛跑。 不对,赛马。 子受骑马自皇宫而出,往马场走去。 群臣已经渐渐感到不对劲,陛下这好像只是单纯的爱玩啊! 如果只是鼓励马业,促进马场发展,只需头一个月亲去就够了,而且,又何必亲自参赛? 杨任等臣子决定随行一观,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的确只是贪玩,没的说,必须劝谏。 子受骑着马,在城里慢慢走着。 随行的臣子们倒是多有心思,看来纣王还有一定分寸,没有在城中纵马疾驰。 出了城,快到马场的时候,子受被面有饥色的伯夷、叔齐堵了个正着。 两人冒着随时被马踩踏的危险,在马前俯下身子,恳求道:“陛下,臣有谏!” 卧槽! 马被吓得一停,子受大惊。 他这破骑术到现在也只能走马,你俩突然一拦,都特么要掉下去了! 子受只好先下了马,这俩高义之士,有谏是好事,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特意来劝谏。 刚好大臣们也再此,可以让大家一起看看自己的昏庸。 伯夷、叔齐一看纣王下马,脸色顿时好看了几分,陛下为我们的劝谏特意下马,并非无可救药! 子受看到他们的表情变化,不能让他们和朝中大臣一样误解自己,立即装出一副漠然的样子,冷声道:“让开!” 伯夷没想到纣王是这样的态度,沉声道:“臣,不可让,请陛下三思啊!” “让开!” 演戏演全套,子受转身换了个方向,装作准备从另一边离开的样子。 伯夷、叔齐见此,赶紧站了起来,又跑到转身的方向,拜下的同时双臂展开,宛若栅栏一样死死拦住。 子受在心里窃喜,这样的臣子,真好啊,不过表面上还是一副不喜的样子: “伯夷、叔齐,莫要以为朕不敢杀你,速速给朕让开,休要搅扰了兴致!” 伯夷、叔齐坚定道:“臣,恕难从命,非是臣不理解陛下玩乐之心,然陛下身为人君,不当如此。” “肉林靡费肉食,劳民伤财,赌马赛马贪图享乐,久而久之,国将不国,臣将不臣,还请陛下能够以大商社稷为重!” 子受怒斥:“殷破败何在?身为人臣擅拦君驾,拿下!” 殷破败与几个近卫正要一拥而上,他们不管对不对,死忠纣王就完事了。 这也是子受知道他们不会为祸乡里,也仍旧耐心培养的原因,昏君手底下也要有足够听话的人。 伯夷、叔齐看着几个手膀子比自己大腿还粗好几倍的大汉走近,阳光下的影子笼罩而来,如临深渊。 可他们还是坚定不移的拦在纣王前方,死死不让。 “不可!此义人也!以奢靡为乐,则丧其志,臣亦谏之,还请陛下能够以大商社稷为重!” 杨任出声阻拦,听到这个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后,子受觉得,妥了。 妙啊!妙啊! 纵情声色、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今天,这些词总算能落在身上了! 难听是难听了点,但顶不住有昏庸值啊! “陛下....”晁田在远处高呼,他发现纣王没有按以前的时间到场,生怕出了事,便特意来寻。 晁田策马走近,却看得如此阵势,立即下马。 这是什么情况? “晁将军,你也劝劝陛下吧,赛马丧志啊!” 丧志?丧什么志? 这不是挺好的吗? 晁田之前还以为纣王让他来马场是明升暗调,现在渐渐明白过来,这是千古基业啊! 大功于社稷啊! 他果断道:“陛下圣明!” 一声大吼,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怎么就你和大家不一样? 你晁田也跟费仲、尤浑混一起了? “赛马举行至今,已选得近百匹良马为种,参与赛马的将士骑术均有提升,渐渐摸索出窍门,已有无数人从走马提升到跑马,一些优秀者比之土方俘虏也不逞多让!” 子受:“......” 为什么我还是只能走马? 群臣恍然大悟,他们早就猜到赛马不一般,可能利于大商骑兵培养,没想到效果如此显著。 可.... 赌马呢? 赌马难道不是单纯的玩乐吗?还引来百姓争相押注,何其荒谬! 晁田又道:“赌马至今获利不少,马场不仅没有多少投入,反而有大量盈余,臣更是从民间之中找到不少善于相马的人士,也正是靠着他们,才选出了优良种马!” 赌马竟也有如此奥妙? 群臣恍然,能从赌马中获利的人,可不就是善于相马的人才吗?! 伯夷、叔齐缓了缓,他们对马场事物不太清楚,听晁田振振有词,似乎真的有好处,可他们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继续劝谏道:“赛马、赌马皆有功于社稷,可陛下也不至于亲至,若有闪失又该如何?城中贵族多有谣言,陛下实不应亲自赌马啊!” 愣了半天的子受这时才觉得舒服一点,还是伯夷、叔齐深得心意。 瞎鸡儿跑马,压榨了贵族那么多钱,他们不怪自己就有鬼了! “荒谬!”晁田突然对着两人喝道:“一人、两人之言,又怎么比得上朝歌万民之言?!” “这大半百姓,都是因为陛下亲临才来到马场,他们能快速接受赌马的方式,也是因为陛下亲自参与其中!” “如果没有陛下,他们敢相信马场的公正吗?哪怕十文、二十文,他们也不敢投入到这未知的赌马之中啊!” “陛下亲躬,才是他们愿意参与赌马的源头所在!” 子受明白了,自己搁这儿成了赌马代言人,还身兼高度信誉担保人。 这个年代,哪怕是昏君,也是百姓们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你指着大官、诸侯,他们不认识,但如果指着皇帝,哪怕第一眼不认识,第二眼也死死记住了。 没别的,就因为君王在他们眼中拥有更高的地位。 君王参与到赌马之中,百姓们才会觉得赌马有一定公正性,才会相信马场不会昧下他们的钱。 这边的动静,隐隐吸引来了一些百姓。 其实还有更深一层的意味,纣王亲自比赛的时候,总能为他们排除一个错误选项,一文、两文不多,但那也是白挣啊! 子受明白了,群臣也明白了,伯夷、叔齐不在阻拦,站到了群臣之中。 不过他们内心并未完全认可,赛马赌马有益,也有弊,目前看来利大于弊,可肉林呢? 如此奢靡之行,实非人君所为。 ..... 求推荐票,求点赞 今天的加更是额外加更,欠更昨天就还完了! 正文 110.幸好和妲己彻夜长谈 子受意兴阑珊的在万众呼声中,走完了马。 群臣看到百姓的欢呼雀跃、赌马的收益以及大商骑手的熟练程度、马场中的优良马种,便也不再劝阻纣王参与赌马。 不过还是要考虑到一些事情,纣王身为人君,成天往宫外头跑怎么行? 每七天都来一次赛马,岂不是会被有心人算准行踪,若是掐着时间来一个刺杀怎么办? 虽然大臣们都知道自家陛下是个托梁换柱、乱军中斩杀千百土方敌兵的主,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万一.....不小心掉河里了呢? 冬季天寒,地滑,之前就有人在市集里头连续滑倒了三次,当真匪夷所思,不得不防。 于是乎,大臣们开始商议解决办法。 最后决定,由朝中大臣分批次来此参与赛马,纣王一个月来一次就行了。 商议完后,鲁雄选了匹劣马,参与下一轮赌马,他的骑术不弱,奈何上了年纪,又故意选的劣马,屈居探花。 大商臣子都是精明人,鲁雄也知道如果自己稳赢,会扰乱赔率,指不定马场就会因此亏损,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被人超过也没什么,听晁田说,纣王第一次参赛时,就丝毫不顾及地位差距,让土方战俘都跑在了自己前面,只为维持赌马的平衡性与公正性。 纣王都如此,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怎么会爱惜颜面而打乱布局呢? 马场与赌马,都是善政啊! “杨大夫,你不是老说自己若为武将,也能上阵杀敌吗?下一轮就由你出马如何?”鲁雄下了马,对着杨任调笑道。 杨任笑道:“我去拿个状元回来就是!” 大商的文臣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不说上阵杀敌,驾驭马匹轻而易举,而威名赫赫的闻仲,他的太师之位其实分属文臣。 杨任的眼光很准,在十二匹赛马中挑了匹良马,可押注的人不知道,只觉得连宿将鲁雄都只能屈居探花,区区文臣,又怎会夺得名次? 他们纷纷押了其他参赛选手。 可结果却是出人意料,杨任夺得状元。 “赌马乃大善之政。”大喷子下了马,没有再喷,倒是不惜赞美之词。 亲自体验一番才能知晓其中奥妙,练兵之道在于竞争,如果只是训练骑兵,教导将士御马之术,将士们未必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 原因在于普通的训练没有竞争性。 赛马虽然仍旧不够激烈,但也比普通训练好上许多,难能可贵的是,赛马是公开行为,百姓都能看到,哪个大商将士愿意让百姓看到自己输给土方战俘? 土方人都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啊! 而且他们身上都押着百姓的筹码,若是输了,肯定要被押注的百姓暗地念叨,因此,每个人都能爆发出最大潜力。 赛马好,赌马,更好! 子受在群臣的一言一语中,接受了事实。 按他们说的办就是,赌马都给整成好事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还真有办法! 子受心生一计,这种局面其实也不碍事,他可以继续按照原定计划,开发更多新奇的娱乐活动。 赌马是好事,那是因为刚巧有一批马,而且与土方一战,所有人都见识了骑兵的奔袭速度,大商将士又正好全都不善于御马,此前没人重视骑兵,没有大规模养马,也没有相马之人,更没有规范的训练方式,才导致了这种局面。 可其他的呢? 子受就不信了,难道其他娱乐项目也能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玩乐失国的昏君可不少。 只要自己再通过其他娱乐活动确定了贪玩享乐的形象,赌马良政不攻自破。 群臣们反而还会因为意识到,这一切其实都是巧合,纣王是真的贪图享乐,因而更是气愤。 这就和上辈子明星炒作一样,不同的是,明星先把自己刷黑,再洗白,从而获取美名,而自己则是先把自己刷白,再洗黑,从而获取骂名。 套路,都是套路。 子受确定了计划方针,也就开心了起来,看向伯夷、叔齐。 他风轻云淡道:“伯夷、叔齐身为人臣,擅拦君驾,惊扰马匹,险些让朕遇险,该当何罪?” 啊? 伯夷、叔齐还想着怎么劝谏纣王废除肉林,不要再浪费肉类,导致朝中酿成奢侈之风,怎么自己还没开口,纣王就找上门来了? 听这言语,似是要治罪啊! 更关键的是,他们还说不出个道来,拦驾的确有罪,而且是大罪。 众臣看向商容,闻太师没跟来,作为文臣之首的首相商容,最有说服力。 杨任这时候都不好开喷,万一把纣王喷生气了,直接把伯夷、叔齐砍了怎么办? 惊扰圣驾砍了也是应该的,只要纣王不计后果,大义上没有任何问题。 看着众臣都望向自己,商容老神在在的站在那儿,闭目养神。 卧槽?怎么没人劝阻自己? 子受惊呆了,平时一言不合就出来蹦跶的杨任怎么不喷了? 不喷你好歹也劝谏一下啊! 我真没想砍人! 良久,群臣只是低着头,还是无人回应。 子受只得硬着头皮,问向商容:“商卿为何不语?” 你商容又是宰相又是三朝老臣还是历史与演义中的双料大忠臣,劝劝我吧! 商容这才睁眼开,恭敬一礼,道:“臣方才在想一件事情,没能回答陛下的问题,还请陛下恕罪。” 子受问道:“无罪,商卿在想什么事情?” 商容道:“臣在想夏桀和关龙逄的事情啊!” 关龙逄? 子受愣了愣,幸好最近天气冷,总是和妲己彻夜长谈。 为了学习历朝历代的昏君,曾向妲己深入了解过夏桀的事情,那时候的妲己,已经是个四百岁的小姑娘啦! 关龙逄是关氏的始祖,夏桀时期的相。 关龙逄想劝谏夏桀勤政,可夏桀早就对他的劝谏厌恶至极,什么也不问喊来兵士把关龙逄囚禁起来,不久就杀了。 夏桀杀了关龙逄后,更加肆无忌惮,后来的故事就是成汤灭夏。 子受明白过来,商容这是在用典劝谏,非常的巧妙,而不是直谏,这样便不会伤了自己的面子,哪怕后来自己因此找事儿,商容也可以推脱。 真是麻烦啊!弯弯绕绕的干什么?你就是直接开口说不要杀,我也不会杀啊! 不过台阶已经给了,顺着下就是,子受道:“商卿说的是,伯夷、叔齐虽有罪过,但却是贤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欲将他们调去西园,于军中悔过自新。” “臣可没说什么,陛下仁德,臣惶恐。”商容连忙拜道,心里却是一喜。 纣王果然没有治伯夷、叔齐之罪的意思,如果真要治罪,他可不敢开口。 刚才纣王提出治罪,只不过是在做样子,几个月后诸侯就会来朝歌朝拜,陛下如果任由诸侯之子惊扰圣驾,哪怕出于好心劝谏,难免也会损了威名。 如此这般,不仅能体现君王大度,更能收孤竹国国君之心。 只是..... ..... 求推荐票,求点赞 建了个群,22827,6988,答案无心菜,别开车 正文 111.甚香 西园,朝臣都清楚,西园几乎可以叫做兽园。 什么西园七校尉,不过是七个整日与猪牛羊吃喝在一起的守园人,他们连多加了解的兴趣都没有。 群臣们一直没有提起这事,因为在他们看来是好事。 真让那一个个行为处事如猴如猪不通礼数的人才上了朝堂,还不弄得一阵鸡飞狗跳? 让他们在西园和猪牛相处,发配闲职,倒也是个办法,毕竟他们确实杀敌有功。 可让伯夷、叔齐这种颇有名望的贤人去了那地方.... 群臣看向费仲,商容劝谏免死,这时候再让纣王宠臣也劝谏一番,也许能免去发配西园,让诸侯之子在西园中与牲畜朝夕相伴,着实不妥。 费仲见群臣都看着自己,立即诚惶诚恐,低声道:“陛下....惊扰圣驾罪可至死,一人如此,两人如此,若是千万人如此,陛下又如何称得陛下?” “然臣却是觉得,觉得......”他看了群臣一眼,一咬牙:“陛下圣明!似这等不敬陛下的臣子,应当惩戒!” 群臣错愕,费仲这.... 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忠臣。 子受一听,眯着眼,还是奸臣好啊! 他当然知道即使发配西园臣子也会有些许怨言,毕竟当动物园园长不是什么好差事,尤其是对从不接触活牲的诸侯贵族而言,简直是侮辱。 不过伯夷、叔齐确实是犯有过错,而且又免了死罪,大臣有不满,只要自己一力坚持,也不能说什么。 唯一麻烦的是,两人名声不小,都是高洁之士,这难免会让人认为,这定是纣王欺负诸侯贵族了。 不过,这不正是他要的吗? 子受满意的看着费仲,还是奸臣靠得住,费仲这么一支持,更容易了。 “朕意已决,伯夷、叔齐二人即日前往西园,于军中悔过自新!” ........... 次日,伯夷、叔齐去了西园。 朱子真比其他人更憨厚一些,肚子大,一看就是个靠得住的好人。 不过朱子真所在的豕房,也是味道最大的。 只要一靠近,顿时便能闻到臭烘烘的味道。 也就朱子真是野猪成精,能习惯得了这味儿。 今天伯夷、叔齐便在豕房中协助朱子真养猪,梅山七怪对诸侯贵族没什么感触,既然来了西园,肯定得干事,不然让你吃白食? 伯夷、叔齐追着猪,一阵乱跑。 朱子真便中气十足的骂开道:“愚笨至极!俺说以陛下仁德,怎么会惩罚忠心直谏的人呢?原来你们连猪都不如!” 说着说着,他愣住了,这好像是在骂自己? 想到这里,随即又怒骂道:“你二人冲撞陛下,在此思过,不想你们连猪都抓不到,今日的饭食便扣下了!” “谁要吃你的饭食?”叔齐怒道:“纣王无道造肉林,靡费肉材,更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等苦民之言,又不思悔过,反而遣你等造猿房、豕房为乐,奢靡之风盛行,君王之过,社稷之失!” 伯夷擦了把脸上的泥,先以手指天:“我兄弟二人,便是饱受腹饥之苦....” 又以手对地:“即死于野兮,下临不测之渊!” 再指向朱子真,大笑道:“亦不不食尔等奸佞粒食,便是不食商粟,以命谏之,也定要让陛下醒悟!” “凡夫俗子又怎能明白陛下深意?”朱子真大怒,你可以说豕房恶臭,可以说自己与猪为伍,但你不能说纣王半句坏话,“何不食肉糜”的伟大宏愿,又怎么是你们能懂的? 他左右开弓,一手提起一人,往豕房深处走去。 这时,正有两批猪,左边的猪,体型明显比右边要小一圈。 左边的猪,也恰好到了发情期,显得有些暴躁,与刚才追逐的猪,是同一批。 有的因为精力旺盛无处发泄,开始口吐白沫,甚至懒得吃喝,一眼望去,几乎是皮包着骨头,都没什么肉。 还有的猪,则是暴躁不安的撞着围栏,想将围栏撞开,显得极为焦虑,来回奔走。 伯夷、叔齐失望透顶,孤竹国也有畜牧业,他们俩稍懂一些,养猪哪能圈地养? 只有在山野间散养,猪才能发**力,看看这些猪,这幅模样,能吃吗?! 上有纣王何不食肉糜,下有西园七校尉虐猪为乐,痛心疾首啊! 朱子真看到两人的表情,只是哼哼两声,将两人提到右边。 右边的猪与左边截然不同,安静许多,静静趴在泥里,思考人生。 偶尔打打哼哼,继续翻身睡去,若是饿了,便自行去石槽里大吃几口,又重新趴下。 吃了睡,睡了吃,这才是真正的猪。 而它们的体型,远不是左边那些皮包骨的猪能相比的,明显的大了几圈,一身肉,而且没那么暴躁。 伯夷、叔齐一时间怔住了,山野间养猪,便是因为猪会乱跑,可这些猪,为什么不跑? 而且,如此肥胖多肉。 朱子真看了看自己的下体,微微一寒,随即又挺直了脊背,这是功德! 劁猪,也就是阉割过的猪。 这等手艺其实早就有了,只是没人重视,没有成系统使用,朱子真了解后,直接投入使用,这三、四个月来,已经卓有成效。 毕竟很简单,只用将心比心想一想就好了。 朱子真自思,当年他还是一只未化形的野猪时,如果有人把自己那活儿给割了,他肯定没心情享乐,不会再耗费大量时间去修行,去勾三搭四找母猪,高官厚禄登临仙道也都懒得想,吃吃睡睡勉强活着就好了。 朱子真看不起这样的猪妖,可这样的猪,却是不会瞎跑乱动,每天只长肉的肉猪。 他望着伯夷、叔齐怒喝道:“陛下为民思虑,平民一年到头也吃不得肉味,你们可知道这些猪,和养羊养马不同,根本不需照料,只要到了饭点,提着一些食物喂养即可,更不像以往山林间养猪,还要带着它们漫山跑,哪怕足不出户,也能养得肥猪!” 伯夷、叔齐闻着猪臭味儿,有一种想要掩鼻的冲动,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猪肉增产了。 哪怕猪肉的味道比不了羊肉、牛肉、鹿肉,可如此容易饲养,肉又如此多,足够改善人们的饮食。 何不食肉糜,似乎并不是一句空话。 他们渐渐有些明白纣王为何让他们来西园了。 像这朱子真,虽然会养猪,开创了新的养殖方法,可说到底还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 西园七校尉如何总结养殖经验呢?又如何传播于民呢? 贵族识文断字,能够做到,可贵族中又有几人甘愿下到这等恶臭的豕房中,为民解忧? 伯夷、叔齐觉得自己可以,他们虽是孤竹国国君之子,但为人高义,体恤百姓,又颇有威望,粗通畜牧,正是最适合总结、传播经验的人选。 朱子真拿了两块早前煮熟的猪肉,往两人嘴里一塞:“不食商粟?陛下圣德,俺就问你们这猪肉香不香?替天下百姓问问你们,还食不食商粟?这猪肉香不香?” 伯夷、叔齐咽下后,均是看到彼此眼中惊诧:“甚香....” ..... 求推荐票 正文 112.是昏庸的气息 伯夷、叔齐本以为这猪肉会和以前一样,带着腥骚味,但没有。 仔细回想着那块肥肉,连油脂带精肉,口感滑而不腻。 对,就这满口油脂的味道,寻常猪肉,根本没有如此肥厚的油脂。 两人开始细细回味起来。 比羊肉微腥,比牛肉滑嫩。 “甚香!” 两人又重复了这个词,完全发自肺腑。 但他们香的不是猪肉味,而是百姓。 养猪变得比以往简单许多,便是深入寻常百姓家,似乎也不难。 养出来的猪肉,也是多肉多油脂,一头顶两头,别说常年不食肉味的平民百姓,便是他们这种诸侯之子,也觉得美味。 而即使没有这等新的养猪方法,猪肉的价格也比牛羊低了许多!如今增产后,可以预见肉价必然大跌! 想来其他的牛房、羊房,也有类似的进展。 何不食肉糜! 这就是何不食肉糜!平民百姓能食肉糜! 连带着,两人看向朱子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个大肚子将军,瞬间变得高尚起来。 他土里土气,他行为怪异,他不知礼数,活像方外蛮夷,甚至和这些猪相似,吃起东西,也是哼哼唧唧。 这一切,在伯夷、叔齐眼中,都成了专心养猪的表现,一个人为了养猪,连自身行为动作都变得与猪相似,还有什么理由怀疑他的用心呢? 此国之重臣也! 贤能不在于德行如何,不在于举止如何,而在于为社稷做出了怎样的贡献啊! 两人不再多言,默默走到外头,尽力将乱跑的猪抓住。 每天,他们都向西园七校尉请教着养殖方法,而夜晚,又一字一句,将一天的收获记下。 时不时,还会提出建议,让西园里仅有几个打下手的小臣,进行更规范化,更精细化的养殖。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地,他们悟出了更多东西。 那肉林,好像不仅仅只是因为肉类产量提升,单纯用来享乐的地方。 只是隐隐还有一些细节没能想透,需更多思考来领悟。 .............. 一个月后,草长猪肥二月天。 杨任联合胶鬲、赵启、孙寅等大夫上奏,伯夷、叔齐已经在西园中反思一月。 实际上他们是听到朝歌里流言太多,甚至不少人非议起纣王,说纣王亲信小人,将北地的两名贤人发配军中。 在这些异声中,为了纣王的名声,他们不得不行劝谏之事。 子受很满意,流言从何而来? 当然是他自己散布的,石矶的嘴很好用,百姓无脑相信她,和自己不对付的云中子也偶尔会叨叨几句。 不然谁没事关注西园那地方? 不仅如此,还大肆宣扬了伯夷、叔齐不食商粟、叩马而谏等事迹,突显其品格高尚。 如果这样还能让人夸自己做得对,才是见了鬼。 子受点头称善:“卿等所言甚是,不如今日与朕一同往西园一行,也看看伯夷、叔齐,是否改过自新。” 退朝后几个大臣随驾西园。 子受心里偷笑,别说梅山七怪估计早在心里抱怨起来了,单单是大臣们看到乌烟瘴气的西园动物园,恐怕都得腹诽不已。 之后是不是可以把西园开放成景点呢? 动物园要收门票钱的啊!与民争利,又是一笔昏庸值。 车驾来到西园,梅山七怪没出来,来迎接的是伯夷、叔齐。 两人比之前消瘦了许多,背也驮了不少,还顶着黑眼圈,头发杂乱,似乎很久都没梳理过。 他们看到纣王与杨任等大臣,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可一笑,困意就上来了,只好用袖子掩面,打了个哈欠。 人在打哈欠的时候,很容易流眼泪,哈欠一打,他们便没忍住眼泪,眼眶立时湿润。 今天的朝会有些久,已是日渐黄昏,两人身后的斜阳,将影子映照在地上,似一幅粗略的画,笔触不那么认真,只是拉长又拉长,带着点点昏黄。 伯夷、叔齐擦了擦眼睛,昨夜又整理竹简通宵一夜,两人鼓足气息一礼,声音却还是那么无力:“陛下,臣等已幡然醒悟,不求恕罪,但求将所学传与世人。” 子受微微惊异,这俩人不都刚烈到不食周粟而死的地步了吗?怎么如今这么容易就服软了? 大概....人还没到晚年,求生欲望仍旧很强? 子受也不继续纠结,道:“你二人今日便离开西园吧,罪可赦。” 伯夷、叔齐面无表情。 这一个月一来,他们吃喝全在西园,整日与猪牛为伴,被羊踢过,被狗咬过,被猴挠过,还中过蜈蚣毒,甚至醒来时看到几条蛇盘踞在脚下,差点没吓死。 可这都不重要,他们早已不在乎这些了。 让平民百姓有肉吃,完成纣王何不食肉糜的宏愿,才是他们的梦想。 伯夷、叔齐宛若丢了魂的样子,让群臣唏嘘不已。 哎…… 这两人不食商粟、叩马而谏的铮铮铁骨,仿佛还在昨日。 可…… 现在他们却是佝偻着腰背,浑身脏兮兮,哪怕衣衫洗净,也能闻到一股各种动物体味儿混杂在一起的异味。 堂堂孤竹国国君之子,竟落到如此境地,实在令人唏嘘。 虽然他们的确犯有大过错,可看着着实让人难受。 更别说,刚刚朱子真忙完手上的事,也出来迎驾,手上还抓着一根猪大腿,这根大腿是猪前腿,筋膜较多,所以肌肉较多,吃起来极嫩,极为可口,三两下便啃了个干净。 肥头大耳的朱子真还一面用牙剔着余肉,一面叽叽哼哼的,与伯夷、叔齐的惨状,形成了鲜明对比。 贤人如此境遇,妖人却满嘴流油。 诶! 朱子真还没意识到群臣的叹息,大剌剌地道:“臣不负重任,陛下可去豕房一观。” 咦?子受觉得有些怪,梅山七怪没抱怨? 也正常吧,毕竟他们就是妖怪,和同类在一起也没什么,而且吃好的喝好的,俸禄没差半分,可比在山野间好得多。 那也行,动物园开的有声有色就行。 子受一副淡定的样子:“诸卿随朕一同入豕房一观。“ 杨任等人倒是懵了。 他们以为只是来看看伯夷、叔齐,将两人赦免,豕房里味道这么冲,纣王的意思是,还要进去? 可纣王吩咐,他们也不能拒绝,伯夷、叔齐这时候眼里多了些无人察觉的亮光,主动带起路来。 两人这般作态,看得杨任连连摇头,风骨呢?你们之前的铮铮傲骨呢? 我还当你们是和我杨任一样的诤臣,没想到在西园带了一月,就屈服了。 真正忠于纣王的诤臣,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越靠近豕房,臭味便越加浓郁,只觉得令人作呕,不少大臣都掩着鼻子。 子受坦然,强忍下了,这是昏庸的气息,是昏庸值的味道,他不会跟傻子一样刻意吸一大口,但也不会做作的屏住呼吸。 “陛下圣明!” ..... 求推荐票 说一下,下周五上架,未来一周正常两更,我会尽量字数多一点,攒攒存稿,希望上架能大爆发 正文 113.万幸猪肉很好吃 “陛下圣明!” 四个字在伯夷、叔齐有气无力的声音下,显得似有空洞。 子受惊讶的看着两人,真是看错人了啊!我原以为你们是高风亮节之士,没想到没想到.... 在动物园里待一个月,竟然就投诚了,背后偷偷骂上两句也好啊! 群臣多有惊愕,箕子也担心起两位贤侄,兽园中,当真如九幽之地一般可怖? 想来也是,这骚臭味没几个人能忍下来,更别说在这里待一个月了。 这时,伯夷却一字一句,极认真的道:“这些日子,臣在西园之中,学到了许多学问,这些学问,是此前从未接触过的,但却是治国之学,这月余来,臣蒙受七位校尉的教诲,至今日,方有所得,臣为七位老师请功。” 杨任皱眉,西园到底是怎样的地方啊! 竟然让颇有贤名的伯夷说出了这种话,甚至,还称七个粗汉为师。 叔齐也在一边,恭敬道:“正是,陛下,臣听闻天下百业,不分贵贱,西园校尉虽与兽类为伍,难道就比朝堂上的官员低贱了吗?朝中的官员处理政事造福天下,西园校尉同样饲育兽类造福天下,不可拘泥于此,西园校尉们虽出身草莽,却也有着不同寻常的才能,足以为臣之师!” 伯夷道:“诸卿岂不知,若无人经营西园,民以何为食?臣和陛下一样,希望百姓们“何不食肉糜”啊!” 言罢,他又恭敬的看了纣王一眼。 想不到陛下有此宏愿,堪称贤名之君,天下典范。 子受:“……” 难道这俩人这么没逼数,不知道为什么被发配西园?还感恩戴德? 子受有些不甘心,事情似乎完全偏离了轨道。 箕子敏锐的抓住了“造福天下”一词,伯夷、叔齐高义,不会屈服强权,原来一切另有深意! 想来也是,陛下至今,除却封禅稍有逾越,可曾做过什么恶政? 便是杨任这样一言不合就大喷出口的诤臣,也从未获罪,怎么可能惩罚忠言直谏的伯夷、叔齐来西园思过? 这西园,定有不凡之处! 杨任不解,两人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可为何又有市井流言呢? 他疑惑道:“臣听说,伯夷、叔齐在西园与兽为伴,皆是因陛下太过苛责.....” 叔齐惊了,自己久居西园,竟是不知外界有这种传闻,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他连忙道:“陛下,此乃市井流言,不足信。” 是不是流言我还不知道?子受看着伯夷,怀揣最后一丝希望,道:“朕那日被搅了兴致,心有怒气,罚两位卿家于西园思过,却是过了,两位有何冤屈尽管直言,朕.....” 子受话还没说完,伯夷就一脸正色,凛然道:“臣不敢有丝毫怨言,一切都是臣心甘情愿的,哪怕在这西园待上十年、二十年,乃至一辈子,都不会有丝毫怨言,陛下……莫要如此,此万世功德也。” 伯夷愈发觉得纣王是一位明君,有涵养有气度,换个脾气暴的,别说坦荡在臣子面前谈论这些流言蜚语,恐怕早就派人拿下散布谣言的人了。 杨任不如箕子了解伯夷、叔齐,仍旧有些怀疑,疑惑道:“还请两位解惑。” “诸位一看便知。“ 子受与大臣们在偌大的豕房中走了走,来到猪圈,左边干瘦的猪,和右边肥硕的猪,看的分明。 伯夷、叔齐开始为众人讲解起有何不同,阉割后的猪出栏率高,产肉高,而且不许精细照料,成本比以往低了许多。 这就说明,只要有猪仔,平民百姓家也养得起猪。 大臣们恍然,他们偶尔也吃猪肉,但却没人亲自养过。 伯夷继续道:“陛下,西园虽然脏臭,可自从我等来后,每日都有清扫,防治疫病,并有记录下猪肉增长情况,以及阉猪与普通野猪的各种不同,最需要注意的地方是母猪的产后护理.....” 伯夷滔滔不绝,朱子真在一边哼哼两声,不得不承认,凡人的确有些值得称道的地方,像这些细枝末节,他此前从没留意过。 有文化,好啊,而且伯夷、叔齐一来,就解决了他们七兄弟最困扰的问题,七个大老粗,就算是最有智谋的杨显也不是很懂总结方法,空有经验,两人一来,请教半月后,便总结出养殖牲畜的要点,甚至记录在册,总结的头头是道。 叔齐抱来一堆竹简,看起来比他整个人都要沉上许多,身子又佝偻了几分。 “这些都是臣与兄长总结的部分养殖经验,其中最关键的便是养猪,牛羊次之,若非戴校尉、吴校尉、常校尉,臣竟是不知,原来狗宝、蛇胆、蜈蚣粉,都是上好的药材.....” “臣能整理出这些经验,全凭七位校尉鼎力相助,臣不求高官厚禄,只求陛下能将这些经验传给平民百姓,真正做到“何不食肉糜”,让寻常人家吃得起肉,沾得几分荤腥!” 原本满脸狐疑的杨任也不禁动容。 群臣看向纣王的目光,愈发热切了几分,原来这就是何不食肉糜! 什么西园兽园,这可是造福万民的养殖园啊! 子受看得瞠目结舌。 “陛下圣明啊!”杨任拜服:“伯夷、叔齐苦心总结,这西园,定要更加重视才是,此举,是极大的善政,臣恳请陛下下令,朝中定要鼎力相助,绝不能以牲畜养殖为贱业而怠慢半分!” 箕子也连连赞叹:“伯夷、叔齐有功,功在不耻下问,西园七校尉更有大功啊!” 他和群臣都很清楚,伯夷、叔齐起到的是总结作用,西园七校尉才是背后真正钻研的人。 所有人都想起了封赏那日,纣王言先祖托梦,重用七校尉的事情。 并非凭空捏造,而是真的啊! 如果没有这等出身草莽的粗人经营西园,派遣那些不知农事,不事生产的大臣、官员来管理,他们能养的好吗?能有此千秋功业吗? 朱子真端来猪肉,给群臣分食。 甚香之声不绝于耳,猪肉不仅增产,就连味道,也比牛羊美上不少,还多油多脂,万民之福,社稷之福! 子受拿着猪腿发愣,伯夷、叔齐这是开创出养殖学了? 我好好的动物园,愣是给整成养殖场了? 这样的人才,竟将来到了朝歌,是孤竹国不好玩,还是美女不够多? 咬了一口猪腿,阉猪肉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到,和上辈子差不太多。 何不食肉糜的昏庸值算是泡汤了,万幸猪肉挺好吃。 吃着吃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梅山七怪出了问题,那胡喜媚的禽房呢?果泳馆呢? 这....它们都在西园啊! ..... 求推荐票 正文 114.我那么大一游泳池呢? 想到这里,嘴里的猪腿,立刻就不香了。 愁啊! 早知道刚才就多吸几口气,好歹还能闻闻昏庸的味道,现在这豕房里的味道,不仅臭,还让人心酸。 我到底是怎么有胃口啃猪腿的? 偏偏大臣们就在这臭烘烘的豕房中,大口大口吃着猪肉,他们没吃过没有腥臊味的猪肉,不仅吃着香,更吃着万民之福。 子受大手一挥,掩着口鼻道:“诸卿随朕往禽房一行!” “臣为陛下带路。”伯夷、叔齐直接当起了带路党。 禽房虽然与猿房、豕房等同在西园,但因为是后宫妃子所居,没人去过。 平时都有专门的宫女负责,他们也没机会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不一会儿,子受就与众人走到了禽房。 禽房占地面积比豕房、猿房什么的大了不少,虽说是“房”,但实际上是一个小园子。 堪称园中园。 子受让外头的宫女进去通报,禽房就是胡喜媚的小寝宫,万一她睡觉时不喜欢约束感,直接带着大臣进去,可不就全看光了。 自己看看可以,大臣不能乱看。 不一会儿,身着宫装的胡喜媚便走了出来,款款欠身:“臣妾拜见陛下。” 鬓发低垂,斜插碧玉鸡钗,腰肢修长,妖艳勾魂。 大臣们低着头,不敢直视。 子受赞了句:“爱妃这里,倒是西园中的别致风景。” 他稍稍放宽心,临近禽房,没闻到什么异味,胡喜媚似乎并没有和梅山七怪沆瀣一气,果然还是自己人靠得住。 养鸡可不容易,上辈子养鸡还能去菜市场捡些剩菜叶喂,这时代的人民可不存在剩菜叶子。 “咯咯哒——” 刚进去没几步路,就听到鸡叫声。 不远处,一只鸡刨出一条蚯蚓,热情奔放的跑起来,好几只鸡在后面追它,跑着跑着,蚯蚓掉了它都浑然不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蚯蚓.... 子受愣住了,不用麸皮、米糠什么的喂鸡?这西园哪来的蚯蚓? “陛下一看便知。”胡喜媚有解释,有些词一旦由女生说出,容易坏了印象。 刚才那只热情奔放的鸡拉屎了,立刻便有一名宫女过来,手法娴熟如宝贝似的将鸡屎铲起,与之前搜集的鸡屎堆积在一起。 隐隐能看见歪歪扭扭的蚯蚓、面包虫之类。 子受忽然觉得天气有些凉。 上辈子有砖家说过,虫子是人类未来的食物,那时子受便对人类的未来感到一丝悲凉,宁愿死了也不愿意吃那些蠕动的东西,去掉头也不行。 可鸡和他不一样,对鸡们而言,这些虫子就是人类眼中的炸鸡。 而现在,那些蠕动的虫子们,正欢快的在鸡屎上徜徉交配,成长,繁衍,为禽房里的鸡奉献自身。 如果可以,子受甚至想将地上的蚯蚓放到胡喜媚领子里,就和小学生捉弄心上人一样。 可他最后还是停止了这种想法,人家是雉鸡精啊! 这样想想,人家养鸡,为同类改善改善伙食,也没什么不对。 “竟可如此?!”杨任等人惊道,作为有涵养的大臣,没能说出那几个字,但并不妨碍他们的惊讶。 如果能用鸡屎繁衍虫子,再用虫子喂鸡,不就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吗?! 平民百姓只要有小鸡仔,就能轻松养出肉鸡了啊! “陛下可随臣妾来此一观。”众人还来不及感叹,胡喜媚便引着路,带着众人来到鸡舍外头。 刚才那些鸡,是散养的,这里的鸡则是大规模圈养。 子受一看险些背过气去,西园七校尉有八个,果然诚不欺我! 没想到你细腰大凶的胡喜媚,最后也研究起了养殖业! “陛下,这些鸡身下垫有竹网,悬空离地,这样一来,可以使鸡的排泄物直接和竹网分离,方便清理,而且防止地面温度对鸡造成影响,要知道,温度在整个鸡的生长过程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此外,鸡舍的隔窗也专门布置过,除了必要时调节通风和温度外,会保持封闭......” 胡喜媚侃侃而谈,把大臣们忽悠的一愣一愣,若是西园七校尉那七个出身草莽的粗人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们还不会如此,可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大臣们对胡娘娘了解的不多,据说是后宫苏娘娘的姐妹,苏娘娘乃冀州侯爱女,她的姐妹必然也是贵族,寻常人家的女子,也没有这等容貌气质。 想到这里,大臣们不由得对面前的女子多了几分敬佩,女子之身,又出自贵族,却能放下身段,亲自做这些事,对鸡了解到这种地步,只为一句“何不食肉糜”,只为让平民百姓吃得上肉食。 这....多么高尚啊! 子受倒没觉得有什么,这对胡喜媚而言小事一桩,鸡还能不了解鸡吗?什么温度什么通风,她比谁都清楚。 “陛下可再随我往前。” 子受犹豫两下,还是迈着步子往前走,入眼一片桑树林。 桑树是干什么的,不言而喻。 所谓嫘祖始蚕,螺祖便是黄帝的妻子,养蚕的历史由来已久。 桑树掩映之下,是一方水池。 这是我的游泳池吧?里头怎么还有几尾鱼乱扑腾? 我汉灵帝的西园果泳馆呢? 你特么私自挪用改造成鱼塘了? 胡喜媚风情万种的走到子受身边,她也顾不得什么不雅词汇了,迫切邀功:“臣妾得陛下恩准兴建禽房,又见西园内水池闲置,索性便将禽房建在水池之上,又在池内养鱼,四周种桑树,养上鸡,鱼池淤泥及鸡粪作桑树肥料,蚕蛹、桑叶及小虫喂鸡,蚕粪以及少许多余鸡粪喂鱼.....” 几个宫女正在清理掉鱼粪和残留的鸡粪,保持水体清洁。 胡喜媚见此,又想起了什么,道:“陛下圣明,若非这些宫女,臣妾一人实在难以完成如此规模的养殖,养鸡的同时还兼顾了鱼、蚕,多亏了她们相助。” 这一句,让大臣们瞬间明悟过来。 原来,禽房的一切,如此神奇的养殖方法,陛下早从一年前就开始筹备了! 一年前,陛下出乎意料以不分出身贵贱为标准,让诸侯们选秀女,而选来的秀女,却没有几个被纳入宫中,都充作了宫女。 这些宫女,在禽房内发挥了巨大作用,出身平民的宫女,即便没有亲自喂鸡养鱼,至少也有听说过,比之贵族之女,更了解民事,更懂得如何养殖,一点就通,也不会碍于身份地位而缩手缩脚放不开面子! 伯夷、叔齐两颗心更是猛跳,去年孤竹国也曾送来秀女,多是平民出身。 平民之中,男子做耕种等重活,女性力气偏小,多是从旁辅助。 可这禽园内的一切,只是铲屎、请水、喂鸡等,便是女子也能轻松做得。 大商又有多少女子?! 陛下竟如此深谋远虑! ..... 求推荐票 正文 115.商鸡开府 , 子受看到群臣的表情,就知道完蛋了。 必须想办法弥补,首先得把伯夷、叔齐安排掉。 正好,一月思过够了,赦免罪行不让他们继续呆在西园就行。 而且他们是孤竹国国君之子,只是来朝歌询问花石纲的,不可能久驻,过阵子就得回国复命。 想到这里,子受向大臣们说明自己的安排,还特意赏了钱财,让他们早日归国,至于西园的事情,自有其他人接替。 没想到,伯夷、叔齐连连摇头拒绝。 “臣等遣使往孤竹国一行便可,不必另寻人接替。” 子受有点懵,这么果断吗? 西园这地方,臭气熏天,换个其他贵族诸侯什么的,呆不到半天就吐了,结果你们倒好,不仅不以为耻,还感激涕零? 伯夷肃穆道:“陛下之心意,臣感激涕零,然西园之事关乎天下社稷,哪怕为天下所指,为诸侯贵族所不容,臣亦甘之如饴。” 子受有些无语。 果然是青史留名的贤人,正常来说,当今天下哪个诸侯贵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身居高位出身不凡,却整日与牲畜待在一起? 可对于伯夷、叔齐这种能够不食周粟直至饿死的贤者来说,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事情。 他们求的是大义,都是高尚之人。 他们想要的,是天下万民能够吃饱肚子,不拘泥于世俗。 现在西园的日子虽然表面上很苦,和灾年难民差不多,可心中却很开心,因为他们正在追逐理想中的“义”。 子受无不感叹,难道这就是这传说中全身心进入无欲无求水平从而使得自身精神境界升华的贤者模式?! 不愧是古之大贤! 不过这是小事,道德高尚不代表脑子好使,论忽悠人他也不是吹,这时代没几个比他擅长,你们不走没关系,那就调到别的地方去。 “两位卿家已经整理出养殖经验,西园有七校尉负责,无甚大事,既然不愿意回孤竹国,为什么不留在朝中效力呢?” “距离朝贺只有两月,朕却忧心仲仲,天下若想和谐稳固,必合乎礼、正乎乐,琴乐能陶冶人的情操,使人眼界豁达、心胸开朗、开阔境界,同时也知道该如何规范自己的行为。” “然太乐署至今未有新乐,朝贺之时只恐为人诟病。” 子受顿了顿,郑重其事地道:“听闻二位精于音律,乃琴艺大家,朕欲委以重任,往太乐署一行,协助编乐。” 叔齐一愣:“啊?这....” 纣王说的,有一定道理。 自夏以来,诸侯贵族都极为重视礼乐,礼就是指各种礼节规范,乐则包括音乐和舞蹈。 礼乐的起源,与人类文明的演进是同步的,像商容,现在为相,受人尊敬,但为相之前,也是每个人都会卖他一分面子,为什么? 因为他此前是掌管礼乐的大臣,可知礼乐的重要性。 伯夷犹豫了,编乐的确很重要。 古之贤者多善操琴,他就是一位古琴大师,用后世的眼光来看,伯夷可是燕山琴派的祖师爷,创作的古琴曲《伯夷操》甚至流传至今。 子受四下走了两步,语重心长道:“太乐署多年未有编出新乐,如今天下已大不同,自然要进行改变,朕设招贤馆,也有招揽民间乐师之意,然而至今未有收获,只希望二位能受此重任,为朕分忧。” 见两人有些动容,子受不等他们回应,便拍板决定: “你二人此去太乐署,只需做一件事。” “收集民间之乐,改变曲风,创出了一种全新的乐曲,朕希望让人听了,便会心生柔情蜜意,忘却烦恼。” “二位卿家,朕本不欲如此,然事关重要,朝贺所用之乐,就全在二位身上了啊!” 看着纣王情绪真切,两人不由得道:“臣,领命!” 随后又犹豫了一下,道:“编乐之后,臣兄弟二人可还能来西园总结经验?” 你们还想着养猪啊? 算了,子受微微一笑,道:“自然。” 那也得等这个结算期过了之后再说! 按照我的标准,你们编的都是靡靡之乐,朝贺上一演奏,昏庸值就来了! 历史上的“靡靡之音”,其起源就是商纣! 而且子受特意要求编的是齐后主高纬最喜欢的“无愁之曲”,高纬因此被称为“无愁天子”,号称亡国之音! 当然,亡国之音是夸大了,但这种乐曲一出,笙歌曼舞,消磨人的意志,令人贪图享乐,妥妥为人诟病。 想到高纬,子受又有了计较。 继续增加娱乐活动,玩乐昏君的形象不能因为西园的一点困难就放弃。 子受令人抓来两只看起来比较暴躁的鸡,圈出地来,让它们相斗。 左边的黑鸡走起路来趾高气扬,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嚣张的像极了三百近卫。 右边的花鸡听几个宫女说特别霸道,常常无缘无故啄别的鸡,刚才就是这只花鸡带头追逐啄出蚯蚓的小鸡。 大臣们还没明白纣王要干什么,被圈起来的两只鸡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对方,花鸡躲闪不及,被黑鸡猛啄一下,被啄的咕咕叫,鸡冠都流血了,好几嘬毛被啄了下来。 一时间鸡飞蛋打,羽毛落了一地。 子受令人将黑鸡抓起,暴躁的黑鸡还不断扑腾着。 子受大笑道:“观两只鸡互斗,此乐事也,朕欲将之定名为“斗鸡”,大力推广!力求养出最美之鸡!” 斗鸡?大臣们面面相觑,有些没反应过来,纣王的思维怎么.....如此活络? “此鸡乃大商第一次斗鸡获胜者,朕将其封为朝歌府君!” 齐后主的“齐鸡开府”不可放过,斗鸡本就荒谬,更别说给斗鸡封官,今天,就是商鸡开府! 杨任、箕子上前劝谏,但没起到丝毫作用,给鸡封爵位而已,不需要臣子同意。 至于劝谏不成破口大骂,那不正是遂了自己的意? 伯夷、叔齐没有上谏,一趟跑下来,本就一夜未睡的他们,已经没什么力气。 但脑中仍在思考。 斗鸡,给鸡封爵,似乎并没有那么单纯。 猪牛羊等牲畜,虽然总结了经验,但推广起来并不容易,因为这等大型牲畜生长周期长,仔种价格也不低,成本较大,从赌马之中就可以看出,平民百姓都不乐于冒风险。 可鸡,就不一样了。 生长周期短,成本低,而且如果将斗鸡推广开来,即便平民之家养不出肉鸡或是鸡不爱下蛋,也一定有为了斗鸡玩乐的贵族上门收购,鸡价会上升,获益更多。 伯夷、叔齐没有继续往下想,他们太累了,一会儿稍作休息,还得去太乐署,令人收集民间曲谱,这可不是简单事。 ..... 求推荐票 正文 116.吃喝玩乐 好不容易处理完西园的事情后,西北都护府遣使来到了朝歌。 一问之下,竟是土方又劫掠了,这次劫掠的目标倒不是大商,而是鬼方。 黄飞虎秉承着三不原则,帮了把鬼方,可虽然将土方打跑了,但鬼方仍旧惶惶不可终日。 于是乎,他尝试联系苏全忠配合向土方施压,然而失败了。 传令兵花了小半个月跑到营地,苏全忠表示只听纣王的调令,于是乎又花了小半个月跑回北海,人和马都瘦了一圈,结果无事发生。 无奈之下,黄飞虎只好再派人来朝歌,请求派遣长城守卫军北上。 子受考虑了一会儿,同意了。 黄飞虎自去了北海之后,就很安分,没整出什么岔子来,甚合自己心意。 子受深感欣慰,幸好设立西北都护府的时候特意添加了三不原则,不然依黄飞虎的能耐,多半能趁土方南下的时候直踹土方大本营。 这点面子要给,他直接派人通知苏全忠北上施压,方便北海与鬼方继续友好相处,不求贡献多少昏庸值,只求不要歌功颂德,平平淡淡才是真。 争取以后把闻太师也调去北海养老。 由于帮了黄飞虎一把,子受决定去西宫黄贵妃处留宿,说不定能解锁更多姿势。 次日,神清气爽。 子受在四肢酥软的黄贵妃的服侍下,穿好衣物。 和妲己、龙吉待久了,没想到面对凡人,还未尽兴,对方就求饶了,这让他很是得意。 “爱妃与朕往后园一行,今日尤浑献上足球,爱妃定会喜欢。” 子受早就定好大力开发娱乐行业,要当个爱玩的昏君,怎能不把足球给弄出来? 今天不上朝,就是玩,这是昏君应该的。 传说轩辕黄帝发明了蹴鞠,黄帝在逐鹿之战中打败蚩尤后,将蚩尤杀死,把他的胃做成球体,称“鞠”,又命士卒以箭射之,以脚蹴之。 至于是不是真的,子受就不知道了,他总不能跑去火云宫问,神农已经给自己添了个大乱子,万一轩辕也送本书咋办? 总之,子受将任务交给尤浑,直接造足球,足球听得比蹴鞠顺耳点,反正他是老大,爱叫啥叫啥。 还能编个顺口溜,蚩尤的头像足球,一脚踢到摘星楼,如果叫蹴鞠就不押韵了。 只要让大臣们认为自己沉迷在这些娱乐活动中,绝对被当成昏君。 贡献出花石纲的宋徽宗赵佶就是此中佼佼者,甚至还为踢球立下了法度。 不过有关踢球中,最让人叹服的还是唐敬宗李湛。 李湛的主业是踢球,副业才是皇帝,他养了不少球员,一踢就是踢到大半夜,以至于经常发生碎首折臂的惨事。 最让人佩服不已的地方,就是李湛的死因,他某天打猎,回宫时已是夜半,忽然心血来潮,把球员从睡梦中唤醒,要他们陪自己踢球。 可这时候,没空热身,又是夜半时分,极易发生事故,李湛一意孤行,于是乎,忍无可忍的球员们联合起来,把他杀了。 子受没打算被球员们杀掉,但训练出一批球员,让人们看看自己有多贪玩,还是没问题的。 不一会儿,子受与黄贵妃便来到了后园。 子受朝园中一指:“爱妃,你看,这就是足球,你觉得可有些意思?” 入眼处是专门开辟的一片青绿色草场。 场中双方是从御林军中选出的球员,身着短褐,各有十一人,以下裳的不同间色加以区别。 二十二人正在场中追逐,黄贵妃只能看到一个圆圆的球状物忽而高,忽而低,它的每一次滚动,都会引发剧烈争抢。 三百近卫每天无所事事,除了吃就是吃,今天看到后园里多了足球这一活动,极其感兴趣。 不过子受暂时没让他们参与,他们的体型最适合举重,子受还打算自己也踢踢足球,对上近卫怎么踢? 土方骑兵被压个半死的一幕幕还在脑中挥之不去,就算自己有皇袍,一大坨肥肉压上来,感觉也很不妙。 不过殷破败等人虽然不能亲自去踢,但看着看着,便明白了足球的奥妙,振臂呼着,为场中的御林军加油,三百个人愣是将后园的气氛烘托得无比狂热,或捶胸顿足,或大骂出口,隐隐有了后世球迷的模样。 很好! 子受连连点头,大臣们看到这场景肯定要劝谏,这边在上早朝,那边在踢足球,还掺杂叫骂声,成何体统?! “陛下,这足球当真有趣!” 黄贵妃看熟悉后,就挪不开眼睛了。 子受大笑道:“爱妃喜欢就好,朕欲将这足球推行开来,此后早晨斗鸡,中午踢球,晚上......” 黄贵妃倒是没往心里去,出神看着场中的御林军,思考如何教导西宫的女兵们踢足球。 双方十一人,却有攻有守,恍如战阵。 子受不知道黄贵妃心里在想什么,看着看着,心血来潮上场踢了几把。 他不怎么会踢足球,但耐不住身体素质好,力气大。 足球本就是他创造的,规则也自然由他定,当然怎么利于自己怎么来。 自己可是要沉迷其中的,如果水平太次还怎么沉迷?装都装不像。 因此子受在足球中允许了肢体碰撞,对犯规要求没后世那么严格,竞争非常激烈,在身体接触的时候,甚至允许进行对抗。 一直玩到正午,子受令人就地生火做饭。 吃喝玩乐要做全,吃喝不能忽略,他直接整出了炒菜。 炒菜的起源很杂,其中商代起源说的学者认为,早在殷商时期,青铜工艺发达,已经能制作出很薄的铜锅,而铜的导热性很强,可以实现高温煎炒。 子受也不管有没有,自己造就完事了。 几个负责御膳的寺人带着通过来到后院生火,又有几个人运来了鱼干。 子受格外期待,这炒鱼干可是之前没吃过的滋味,他连连道:“多放油,将油烧热了,接着切葱姜,连同着鱼干一道丢进油锅里。” 这时候诸侯贵族总是习惯吃新鲜的东西,毕竟盐少,有了肉林,宫中才开始供应腊肉和鱼干之类,自炒锅问世后,这是第一次尝试。 寺人已经在子受的吩咐下练了很久,抬手起锅,双手如飞,须臾功夫,锅中便噼里啪啦都是热油沸腾,最后放入葱姜,勾兑少许酿酒失败形成的醋。 鱼干的香气开始四溢后,又撒了些盐。 开吃,子受享受起自穿越以来的第一顿炒菜,味道当真不错,可惜没有辣椒,不然绝了。 看着近卫与御林军大快朵颐的样子,子受有些遗憾。 早在去年他就有做炒菜的想法,可这时候人们不重视调料,总不能用梅子、水果炒菜吧? 不是每个人都是妲己。 子受派人找了一年,才找到葱姜,葱是黄帝内经中记载的五菜“葵韭藿薤葱”之一,很早就有了,姜据说是神农命名,神农误食毒蘑菇中毒,拔了草,把草下的块根放在嘴里嚼,过了不久,就好了,神农姓姜,就将之取名“生姜”。 蒜倒是也有,可惜是小蒜,也就是五菜葵韭藿薤葱中的“薤”。 不过在商朝,子受也不挑剔,吃喝玩乐稳步进行,朝着昏君步步迈进就可以了,有了昏庸值修仙多好! ..... 求推荐票 正文 117.戏说 蹴鞠、斗技正在推广中,太乐署也开始编写新曲,戏曲戏曲,有了靡靡之音,“戏”自然不能放过。 听戏不是什么好事,唐玄宗李隆基在宫中私设教坊梨园,于是乎戏子一飞冲天,一时之间,大唐中充满各种声色犬马,随后不久,沉迷于歌舞升平的李隆基遭逢安史之乱。 伶官天子李存勖自幼喜欢唱戏,常与伶人嬉戏厮混,称帝后自取艺名“李天下”,与戏子相处之时,没有丝毫君臣、君民的礼仪约束,甚至还将部分高官职位奖赏于文不成武不就的戏子,最后亡国时连最宠幸的戏子都谋反了,发动了城里的杂牌军一起攻打皇宫。 齐后主高纬就不用说了,他喜欢傀儡戏,还有一出“邯郸郭公”的典故。 慈禧痴迷戏子,列强虎视眈眈,国家危在旦夕,甲午战争生死存亡之际,慈禧依旧在宁寿宫听戏,对外界之事概不过问。 子受早就亲自编撰写戏本,令费仲从招贤馆中招揽人手,只等大成,便可在朝歌城中举行公演。 唐代才有梨园,元朝才有杂剧,但这都不碍事,没有就自己创造,他打算当梨园祖师爷,公演结束人尽皆知后,便在宫里设一梨园,堂而皇之的听戏。 总之,君王不理朝政爱听戏,肯定是昏庸的,更别说子受为了娱乐,亲自创出戏曲,只会更加为人诟病。 自从有了斗鸡、足球后,子受又开始偶尔不上朝,特意去踢踢球,斗斗鸡,我都当始皇帝了还996呢? 偶尔不上朝也不碍事,虽说下头的臣子可能会乱做主张,但目前的斗鸡、踢球、编曲、听戏能出什么大事? 反正子受不相信,君王都沉迷娱乐了,还能被当成明君。 踢完球,天色已有些暗淡。 子受乘驾与龙吉来到朝歌北市,大商的第一场戏,在北市公演。 戏台已经搭好,尤浑亲办,他就这点用处,勉强算是功劳,好在一点点累积起来,总能找机会提拔。 今天的北市格外热闹,早在几天前人们就听石矶说纣王创出一个叫戏曲的东西,他们都是来凑热闹的,纣王发明出斗鸡、足球,但需要鸡和球才能参与其中,而戏曲不同,没有要求,只要到场就可以听。 猛地,鼓声阵阵。 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前来的人们翘首以盼,人头攒动,望眼欲穿,这戏要是能和赛马一样押注就好了,斗鸡、足球虽然也有贵族开盘下注,但百姓们可不相信这些贵族,除非有纣王作保。 戏台上,灯火通明,磬鼓齐鸣。 人们爆发出阵阵欢呼。 紧接着,身着华服的子衍登场,开口便唱:“纣王昏庸无道,吾每念,常痛于骨髓。” 他反复踱步,一副愁眉苦脸状,接着叹息,又唱:“哎……奈何……奈何……” 这戏,自然是子受亲自编出来的麦云刺纣王。 别的戏没有戏剧性,听了也无趣,麦云刺纣王因为他此前特意散布消息,已为人津津乐道,有一些民众基础,如今再演出来,必然火爆。 子衍饰演的正是子启,子衍全程参与谋反,自然知晓个中细节。 子受发现了子衍的长处,虽然子衍是个从心之人,但演起戏来,竟格外逼真,只排演了几天,便真的跟子启复生一样,而且一言一行,都能引动观众的情绪。 人才啊!天赋肉眼可见! 戏里的子启、麦云经过他的刻意刻画,都是正派形象,自己这个被刺的纣王,才是反面昏君形象,只要子衍调动观众情绪,让人们为忠义英雄潸然泪下,不就会带入戏中,也认为自己是昏君吗?! 简直是意外之喜! 随后,殷郊、殷洪饰演的麦云、麦智兄弟登场。 “殿下!殿下!” “云,定不负使命!” 第一幕完毕,演的正是公子献头。 这一幕突显出子启的高义,与此前子启所经营的贤明形象如出一辙,更容易为人所接受。 哪怕造反,也是为了社稷考虑,子启可以为了自己理所应当的篡位,夺走别人的性命,却也可以为了心中的社稷,毫不犹豫的献出性命。 远处的火光之下,七窍归一的比干伸长了脖子,看得极认真,似乎真的只是个用心听戏的观众,只是眼中隐隐有泪花闪过。 纣王到底是怎样的仁慈之君?! 甚至特意创出戏曲,来为自己等人正名,而且这戏中有麦智、麦云、子启、雷开,却没有自己,纣王这是不想让他比干背上污名,坏了一声清誉啊! 有喜欢的,自然也有不喜欢的,比如在比干不远处的师延。 从戏一开唱时,他就板着脸,随着剧情进展,表情越来越生硬。 师延是极富有名声的民间乐师,听闻纣王立招贤馆,便特意来投,之后便一直在招贤馆中听用。 数日前,费仲挑选戏子的时候曾找过他,想要他协助编曲,师延了解一番后,便拒绝了。 他来朝歌,是想成为宫廷乐师,以雅乐陶冶纣王的情操,使纣王为天下着想。 他对自己的才能很有自信,甚至摸索出了一套击磬敲鼓的劝谏之法,哪怕身为乐师,也能够为社稷贡献,为君王直谏。 可戏曲实非他所愿,这等事物,怎能有助于社稷? 第二幕开始,本色出演的雷开登场,雷开在淇水河边,送别麦智、麦云。 这一段是虚构的,雷开是第一个被抓的反贼将领,不过戏说可以胡说,为了戏剧性与噱头,特意加点料也没什么。 台上的雷开耷拉着脑袋,作声不得,眉目间似在劝说两人,谋反已经失败,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殷郊饰演的麦云以忠义之说严词拒绝,并朗朗高歌:“风萧萧兮淇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听到淇水送别,人群瞬间开始骚动了起来。 人们紧张到了极点,不知怎的,本应是反贼的麦智、麦云,在他们眼中多了几分英雄气概,忠义无双。 原先的安静,突然被打破。 戏曲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这点,哪怕听不懂,也能看明白,而且有乐曲配合,更能煽动情绪。 何况一个个人物登场演出,如临其境,给出了一个最直观的印象。 更有人见了如此唱词,顿时咬牙切齿,各种作态。 第三幕还没开始,百姓们便全情投入到了戏曲之中,无论是公子献头,还是淇水送别,都刷满了大家的好感。 毕竟朝歌之中人人都在学忠义步,忠义当头,麦云就是其中典范,虽是反贼,但这一点无法忽视。 师延皱起眉头,戏曲似乎与他此前想的有些不一样。 他精于琴艺,自问也不能调动这么多人的情绪,原因无他,大多数平民百姓艺术细胞不够,听不懂,自然就不明白了。 可戏曲将戏与曲结合,多出了故事,更容易让人接受。 师延的心态渐渐改变,有些期待起接下来的第三幕戏。 ..... 求推荐票 正文 118.社稷之福 下一幕,自然是麦云刺纣王。 殷洪饰演的麦智在带穷必现后,直接瘫软在地,演的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努力演着红花边的一片绿叶。 中间省略了麦云摔倒的剧情,崇应彪饰演的纣王直接绕柱而走,在朝臣的王负剑呼声中,反杀麦云。 子受给结尾加了戏,麦云身中八剑一声不吭,最后靠着柱子勉力站起,气绝身亡。 还没闭幕,戏台下却是炸开了锅。 无数人激昂愤慨,为麦云的死节大呼不已。 主要是殷郊和崇应彪演的对手戏太好了,尤其是崇应彪,虽然跟着近卫混了一阵子长胖了,但身上那股子诸侯子弟的嚣张劲没丢。 子受很是满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是一出戏不一定能竖立自己的昏君形象,即使能,崇应彪也不敢这么演。 他是想当昏君,不追求什么名誉,可崇应彪怕啊! 不过这都是小事,戏中纣王的形象是其次,主要是通过戏曲让人们感到麦云的忠勇,反正戏曲本身带来不了多少昏庸值,关键在于精彩的戏曲能让自己沉迷其中,从而耽误朝政。 台下不时有安排的托大叫:“麦云为未反贼,但的确是忠勇之人!” “忠勇无双!” 戏托们不断扇动,一时间感染了百姓们的情绪,甚至有人想要跳上戏台,将“麦云”救走。 人声鼎沸,开始推挤,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人在戏中,戏又仿佛又在人中。 无论是纣王还是反贼,他们都没有代入感,但他们能感到戏曲中淇水寒的忠勇,感到公子献头的凛然。 这些寻常人家,平日里都没见过这等场景,这场戏曲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诸侯贵族,不屑于搭理他们,认为他是低贱之人,有时候,如果说话文绉一些,他们还听不太懂。 可就在眼前发生的戏曲,他们能看明白,而且很有意思,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有人信以为真。 人群中的师延凝视着那戏台上的人们,竟是恍惚起来。 他来朝歌是为了成为宫廷乐师,以雅乐陶冶纣王的情操。 他从未想普通人家也听曲。 平民百姓听不懂雅乐,若是故作高深,试图用雅乐提升他们的内在涵养,显然是徒劳。 可戏曲做到了,结合了简单易懂的故事,让平民百姓也能知晓其中所表达的意思。 师延心底深处,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奇异感觉正迅速蔓延。 台上的人宣布戏曲结束,百姓们听了,情绪稍稍平静一些。 冷静过后,人们三三两两议论起来,分析起前头的戏。 哪段好看,哪段不好看,一论便知。 一个老翁惋惜道:“麦云倒是个忠勇之人,可惜谋反了,那就得死,哎……” 随即又有人絮絮叨叨的道:“也不知道那麦智怎么了,雷开倒是知道,似乎投诚当了执金吾,没一点气节。” 雷开脸色有些黑,自己怎么就莫名挨骂了呢?麦智、麦云俩人也没死啊!这出戏有三分真就不错了! 台下的百姓都在议论。 就连龙吉也避免不了,她对忠勇什么的倒是不敢兴趣,只是在子受耳边吹了口气,轻声道:“如果我在,他们连皇宫都进不来。” 子受挠了挠耳朵,笑笑,认真听着人们的议论。 一切都和他计划的一样,有佩服麦云忠义的,有感叹子启献头的,但就是没有称赞纣王勇武过人的。 这就是子受想要的效果,崇应彪可是他挑的特型演员,虽然没有殷破败那样一看就想打,但给人的第一印象绝对是负面的。 师延留意到车驾中纣王脸上的笑容。 这场戏曲果然不简单! 这出麦云刺纣王虽然着重表现得是麦云的忠义,但却会影响到纣王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而且由于戏曲大热,即便过了一阵子,人们依旧会津津乐道的议论着这戏,戏中的人物,会被反复的拿出来说道。 师延是民间乐师,很清楚百姓的接受能力,若是和百姓谈纣王的行政措施,他们多半懵然无知,可若是和百姓谈耳熟能详的故事,例如武乙囊血射天、成汤桑林求雨、伊尹鼎烹说汤,他们能说的头头是道。 人物的形象,会借着故事,渐渐深入人心。 人们多多少少会因为这出戏,而对纣王产生不好的印象。 可纣王还是这么做了,一定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 在师延不远处的比干,以袖掩面,留下泪水,口里还不断喃喃自语着。 有一个孩子拉着老妇的手,稚声道:“娘,我以后也要当个忠义之人。” 老妇也回应着:“好啊,好啊,吾儿有此想法,为娘自然支持。” 师延明白了。 百姓们大字不识,没有文化,整天除了劳作,没有别的事情,根本不会去想什么道德,想什么忠君,想什么规范言行。 可戏曲出现后,就不一样了。 百姓们的生活本就困苦,有戏曲消遣,求之不得,哪怕是偏远地方的老妪,她们也能通过麦云刺纣王,明白什么是忠勇。 那么如果将礼仪编为戏曲,百姓不就懂得礼仪了吗? 如果将仁义编为戏曲,百姓不就懂得仁义了吗? 戏曲在各地传唱,人们就会知道孰是孰非,一点点被影响。 而且戏曲的开支似乎并不多,只需要一些乐者,一些戏子,稍加训练即可,因为剧本简单,通俗易懂。 师延的目光落在周遭的人群之上。 一个两个,具是乐呵呵的,眉飞色舞,互相嘀咕着什么,仍旧沉浸在刚才戏曲的内容之中。 师延在拥挤的人群中走了一圈,几乎所有人都是如此。 区区一场戏曲,却吸引了上千人,让人们津津乐道,影响深远。 他回味着麦云刺纣王之中的一点一滴,发现编曲有些不恰当的地方。 片刻后,便想出该如何编曲修改,让忠勇更加深入人心。 时候头也不回的往招贤馆行去,心中那股不可名状的奇异感觉已经蔓延全身。 听戏之前,他只想着以雅乐影响纣王,陶冶纣王的情操,提升纣王的精神境界,让纣王行善政。 听戏之前,他认为戏曲是纣王贪图享乐随手编出来娱乐自身的玩闹之物,与社稷无益,甚至拒绝了费仲的邀请,愤然离开招贤馆。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编写戏曲,这世上没人比自己更懂乐理,没人比自己更懂该如何用乐曲配合,让戏深入人心。 雅乐只能影响一人,最多不过再加上百官,可戏曲所影响的,又何止在场千人?! 此乃社稷之福。 ..... 求推荐票 正文 119.出兵北上 , “孔总兵,长城要这么修,都要修到草原上了啊!” 飞廉一脸无奈,按照正常进度,现在的长城一期工程小土墙已经修完了,然而实际上从一个月前,就止步不前。 没别的原因,鬼方被土方抢了一把后,越来越过殷勤了。 早上一拨人将界碑移十几米,中午一拨人将界碑移几十米,晚上的最过分,一堆人抱着界碑直接跑,移了上百米。 有办法吗? 没有啊! 纣王定下的三不原则,这是打不得也骂不得。 就算修长城的战俘、奴隶们知道界碑被移动了,也还是按着移动后的界碑修。 鬼方人好啊!大冬天还给他们煲羊肉羹,有时候还有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抱团上来搭把手,结果就赖着不走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长城绕过自己的部族。 于是乎,原本直线修筑的长城,硬生生画了个弧。 黄飞虎道:“无妨,申道长已经说过,只等纣王派兵北上威慑土方,鬼方必将归附,之前定下与鬼方的比试,已经可以开始,方外蛮夷见我大商军容,必然心悦臣服。” 孔宣笑道:“我那兽骑兵,也可派上用场。” “说的极是!”飞廉赞道,修士实在太牛逼了。 先不说此前唰唰几下就把叛军刷没了,单是这兽骑兵,就让人不得不服。 牛马鹿什么的也就罢了,谁知道大象、猩猩、黑熊这些猛兽也能骑? 飞廉亲眼见到一只大象卷起鼻子接住了不慎跌落的骑兵。 有了这些坐骑,就算和鬼方比试商人最不擅长的骑术,也输不了啊! 还没跑,对面的马就被老虎、大象之类吓得不敢动弹了。 飞廉笑了一阵,忽然正色道:“老黄,鬼方首领说去年八月曾有一人自称是南伯侯部下,劝说他们南下劫掠,土方会不会也是因为.....” “新酿的果酒还得一阵子才能开封。”黄飞虎灌了口酒,随即严肃道:“鄂崇禹没这脑子,他在南边,要联系蛮夷也是先联系百越,只是有人冒用他的名字罢了。” “是这样啊....” “不过,陛下想改革,清理大商六百年的跗骨之疽,诸侯之中肯定有人不满,如我所料不错,他们暗中早已有动作,鬼方、土方只是一个开始,百越、东夷,近日必将生乱。” “那人打的必定是朝贺的主意,只要方外蛮夷入侵,地方守备不利,诸侯便可趁着朝贺齐齐发难,就连中立派系的诸侯,也会因此倒戈。” “即使地方将领击退了入侵的蛮夷,那些人一样有话可说,我大商积威已久,从没有蛮夷胆敢主动进攻,而今突然犯边,便能指责陛下失德。” “那、那....”飞廉急了眼,没想到土方、鬼方背后竟还有如此惊天阴谋:“我们该如何行事?” 黄飞虎侧过身,望向朝歌的方向,双眼微眯,仿佛能望得极远,他似乎看到了皇宫,看到了宫中为天下社稷日夜操劳的纣王。 他长吸一口气,道:“我等只能为陛下处理鬼方、土方之事,等到鬼方归附,便让申道长带着鬼方首领往朝歌朝贺,至于东夷、百越之事,相隔甚远,不过想来陛下早有察觉,必定已经做好安排。” “是了,是了!”飞廉紧绷的心忽然轻松起来,陛下深谋远虑,能让鬼方诚心归附,还能设计逼得土方南下阵斩敌首,自然也能对付区区东夷、百越。 ......... 长城守卫军营地。 “将军,将军!”赵丙匆匆来告。 苏全忠瞪着眼看向他:“何事?” “呃....”赵丙被瞪的愣了一会,才道:“陛下有令,遣将军出兵北上,威压土方。” 苏全忠猛地站起身,又把赵丙吓了一跳。 “将军你这是要....” “出兵,北上。” 赵丙立即劝道:“将军不可,北地雪大,我等又不知晓土方部落所在,若是冒雪北上,难以识路,只恐有失!” 苏全忠脚步顿了顿,转过身。 赵丙松了口气,将军这次总算听劝了。 “出兵,北上。” “末将遵命,这便先派探马,探清土方所在,等到雪停之后,大军压上,土方必定惶惶来降!” 诶? 赵丙看到苏全忠又转了回去,大步往帐外走着。 刚才将军说的好像还是出兵北上啊?! “将军!将军!将军不可啊!” 赵丙跟了出去,可任他怎么劝说,苏全忠都不听。 甚至,苏全忠还亲自擂鼓,召集全军。 一人都不留? 赵丙再次苦心劝谏,他们所负责的地方已经全都建好了土墙,只等采石完毕,再开工垒石。 现在是一个相对轻松的阶段,可修筑长城的都是战俘、奴隶,如果不严加看守,那些人跑了怎么办? 可苏全忠还是像什么都没意识到一样,继续召集着兵马。 这时,营外来了个如铁塔般的大汉。 赵丙认识,这人叫邬文化,是逃奴,力大无穷,脚程也快,这片连绵土墙,有一半都是他建的。 而且这人还不耗粮食,有事没事就从山林里捡些老虎、豹子之类的猛兽来改善伙食。 反正打不过他的都是他捡来的,有时候,邬文化的伙食比他们长城守卫军还好,那一口口肉,看得人眼馋。 “赵将军,俺们来帮忙,俺们也想去杀土方人。” 邬文化瓮声瓮气的开口,他没什么文化,说起话来言简意赅,张口闭口就是打打杀杀。 赵丙这才注意到邬文化脚边还有数百人,全是战俘或者身强力壮的奴隶,论及战斗力,的确不俗。 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仅不趁机逃跑,还特意来投军? 这大雪天行军,还没有明确目标,是要死人的啊! 这时一个有点文化的战俘站出来道:“我等犯下谋逆大罪,本应殉葬,然陛下仁德,只是将我等发配北疆修筑长城,此大恩,唯有如此方能报还。” 赵丙无言,他从没想过只是这样就能够让战俘、奴隶效死,也许在那些出身贫困的人们眼中,能够冒着风雪整日劳作,是一种幸运吧,至少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赵丙将这件事禀报给苏全忠,苏全忠懵了,这一出,纣王的旨意里没有啊! 他只好不去理会,继续整军,明日便出发北上。 到了第二日,战俘与奴隶们更多了,苏全忠没有理会,却也没有驱赶,他们就自发的跟着长城守卫军行进。 赵丙忧心仲仲,这到底是怎样一支队伍?没有明确目的地,冒着大风雪,还带着奴隶、战俘? ..... 求推荐票 正文 120.慢点开! , “老爷,吃些馒头吧。”殷夫人将五个大白馒头呈上。 自水淹陈塘关之后,李靖一日三餐,皆以馒头为主食。 只为了睹物思人。 馒头正是殷夫人以哪吒的发髻为参照所发明出来。 哪吒死后还没一天,就被太乙真人带走了,说要带回乾元山历受香火,便可复活。 自那时起,哪吒就彻底沦为太乙真人的挡劫工具人。 李靖恨啊,恨自己无能,要是他修道有成证道大罗,自家儿子又何须沦为别人的挡劫之物? 李靖笔走游龙,桌边的竹简已经摞成了小山。 “老爷,还是先吃馒头吧。”殷夫人劝道,李靖近日来不仅要处理公务,不知怎么的,还念叨着说要重修汤刑,正大商法度。 论及打仗带兵,殷夫人挺有一手,可若是内政方面,她几乎一窍不通。 不过她也想开了,自家夫君能重定大商法度,是社稷之福。 一开始她看到纣王出手狠辣直接杀掉哪吒的时候,她都快气晕了。 可殷夫人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民妇,后来在李靖的解释下,也就明白了,而且哪吒没死,只是去接受悲哀的命运了。 纣王之前为哪吒背负骂名,已经是看在他们夫妻二人久镇陈塘关的份上,特意而为。 哪吒有错,犯下的过错甚至连她这个母亲都无法略过不想。 有罪,就要罚,这是国家的法度。 今天对哪吒网开一面,明天对那托网开一面,后天就得对全天下的人网开一面。 一个没有法度约束的国家,能好吗? 殷夫人看着李靖笔下的竹简,逐字逐句念着上面的内容:“赏罚无度,国虽大,兵弱者,地非其地,民非其民也。” 诶.... 殷夫人长叹一口气,可不就是这样吗? 她又催了催李靖,不管怎样,都得吃饱肚子才行,这馒头沾上一点薤捣碎后的薤泥,味道极佳。 李靖确实腹中空空,拿了一个馒头,继续埋下头,一手写字,一手蘸着薤泥。 “老爷,老爷!”殷夫人惊呼几句,又捂上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边笑边为李靖擦去嘴上的墨汁,李靖刚才边吃边写,眼睛还在看着竹简,于是乎错把墨汁当成薤泥蘸了,吃的满嘴都是墨。 “夫人,先拿下去吧。”李靖也笑了笑,他有些修为在身,些许墨汁不碍事,倒是手上的事情耽误不得。 殷夫人望着李靖略带疲惫的眼神,心疼道:“老爷,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回房歇息。” 李靖摇头:“时不待我,四月朝贺,诸侯必定借着封禅一事向陛下发难,陛下文韬武略,但我等为臣,亦要为君分忧,若能修订新法,重立法治,必能定诸侯之心。” 殷夫人不解道:“老爷,太乙道长不是说.....乃大势所趋,天命不可违吗?” 她没有明说,但李靖知道什么意思,当时太乙真人收哪吒为师,讲述哪吒来历以及商灭周兴的时候,殷夫人同样在场。 李靖笑笑:“说什么天命不可违,太乙所谓的天命不过是让吒儿为他挡劫,你愿意如此吗?” “吒儿....”想到哪吒,殷夫人又一阵心疼,她宁愿哪吒和普通孩童一般,玩玩乐乐过上一个美好童年,最后普普通通的死去,也比被人掌控命运,从出生起就定好了一辈子要强上许多。 “诶....”李靖也长叹一声,笔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商灭周兴....吒儿....” 他又想起纣王为陈塘关百姓御龙而出,冒雨与四海龙王对峙的场景,想到纣王所谓的“万方有罪,罪在万方”。 几乎每天,这一幕幕都在脑中回放。 一只飞蛾忽然从窗外飞入,迎着屋中的火光而上,薄翼扇动几下,便被火光烧成灰烬。 李靖盯着在风中摇曳的火光,喃喃道:“飞蛾扑火而成其事,若能见斗沙片刻之美好,亦足矣。” 他再次落笔,挥毫泼墨。 殷夫人没有离开,静静的为李靖研墨。 但偏偏有人想打扰这份宁静。 “老爷,夫人,不好啦!” 一个家仆匆匆忙忙跑来。 “何事?”李靖皱眉,将笔搁置。 “东夷....东夷....”家仆上气不接下气,不断喘着道:“东夷犯边,与以往不同,聚集,聚集了大量军队....” “东夷?”李靖匆匆将竹简收好:“开府议事。” 东夷数月前就不安分,不断在边境游荡,自土方南下险些擒获纣王后,东夷更是得寸进尺,不断试探着底线。 陈塘关作为大商东边的险要关口,主要任务就是防范东夷。 “遣人将东夷入侵的消息告诉晁将军,有我李靖在,方外蛮夷休想伤我大商子民。” .......... 晁雷正在东海之滨练兵。 说是练兵,其实就是打渔补贴军用。 本来,他是满心欢喜的来到陈塘关,想着纣王封他为水师提督,让他建立水师,必有深意。 可深意在哪里? 一个投军的人都没有,只有他从朝歌带来的一百个亲卫,这一百亲卫还都和他一样,全是旱鸭子。 这就是水师?一百个人的水师? 幸好李靖看不过眼,想到水师是纣王特意成立的,扣扣索索调了八百人,再加上晁雷从九湾河下游,以利诱来的近三百难民,勉强成军。 这一千二百人,就是水师的一切。 现在,晁雷收到李靖所传来东夷入侵的消息。 他终于明白了纣王亲设水师的用意。 陈塘关乃雄关,东夷想要入侵,必须倾巢而出,这样一来,后方空虚。 晁雷回想起与纣王百骑踹营的那一夜,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领这一千二百员水师,从海路绕到东夷大本营。 也许,这就是纣王定下防范东夷的计策。 东夷处于陈塘关以北,地形复杂,所以陈塘关只守不攻,可海路通畅,只需一路北上,就能抵达东夷腹地。 也就是说,水师一旦成军,东夷不再为大商边患,生死皆由水师拿捏! 干了! 晁雷不想再打渔了!纣王让他来陈塘关筹建水师,是看好他,为了建功立业!为了开疆扩土! “所有人听命,今天不打渔,拿起你们的武器,穿戴你们的甲胄,上船,北上,直击东夷腹地!” 晁雷在水师中颇有威望,众人很快便上了船。 “船稳些!稳些!不要快!小船探路,大船在后,稳妥最重要!” 尽管晁雷抱着擒贼先擒王的大志,可他还是极为谨慎,一再强调着。 因为他还是不会游泳,一旦翻船,命就没了。 他也不是没尝试去学,可大冬天太冷了,没一阵子还真学不会。 他只能勉强站在船上,打渔还好,比较稳定,可高速行军就有些撑不住了。 “稳住啊!慢些,再慢些!别往深海,走近海航道!” 晁雷扶着船沿,脸色苍白,一百亲卫具是如此,将士们开始怀疑起出航到底是干什么的,咱这水师提督晕船啊! 不过还好,如果事不可为,原路返回就行,东夷绝对追不上。 ..... 求推荐票 正文 121.苏全忠雪夜袭土方 ()?苏全忠毕竟是将门之后,人是憨了点,但武艺与统军能力均是不俗。www.s.com 一支长城守卫军分为先锋、中军以及殿后三部分。 与正常统帅不同的是,苏全忠亲自为先锋,走在最前面,反倒是副将赵丙坐镇中军。 自发跟来的战俘与奴隶,竟也一反常态没有呆在最安逸的殿后部队中,纷纷加入到先锋之列。 赵丙无奈,不合常理的天气,不合常理的主帅,不合常理的战俘、奴隶,这到底怎么打啊! 大风雪,旌旗裂。 赵丙请求苏全忠撤军,苏全忠仍是马不停蹄,直言道“北上。” 雪又大了几分,一切就和赵丙所预料的一样,大军迷失了方向。 赵丙都快急哭了,再次请求苏全忠撤军,原路返回兴许还有生路,不然,就是大军为他们陪葬。 苏全忠还是愣声道“北上。” 没有半分犹豫。 赵丙真哭了“将军,我等具为大商将士,若是战死在战场上,死得其所,可若是冻死在这雪地里,哪怕下了九幽也不冥目啊!!” 苏全忠难得多说了几个字“雪厚,下不得九幽。” 赵丙止住眼泪,再哭下去,脸上挂满冰坨子,第一个冻死的就是自己。 又行了一阵,人马冻死者相望。 赵丙望着一个又一个倒下的将士,心如刀割。www.s.com 行军打仗,有所伤亡是正常的,渡河、上山,无论怎样都会死伤几个,哪怕平地行军,也可能会有不小心摔倒跌破头的士兵。 现在的伤亡,其实和普通行军差不了多少。 但让赵丙绝望的是,明明可以等到雪停再北上,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而且这只是开始,随着时间推移,找不到路的大军只会越死越多,直至全军覆没。 天色阴黑。 这是一片极为陌生的草原,大雪,迷路,人人自以为必死,但苏全忠的军中威信是用那杆方天画戟生生打出来的,没有人敢违抗命令。 只有战俘与奴隶没有丝毫怨言,他们本就是抱着逼死的决心跟来,死在哪儿,其实都一样。 邬文化一脚一个大雪坑,他无惧寒冷,走在苏全忠身边。 在北疆,他不再是逃奴,不再是地位轻贱如猪狗的奴隶。 其实北疆的生活也不怎么好,而且天气比以往恶劣得多,可在这里,他们得到了地位,得到了认可。 而且纣王说,修建长城有功,功可赏,放在以前,没人敢想。 他们是奴隶,是战俘,死了都没人流眼泪的人,怎么又敢奢求功劳呢? 可事实就是如此,哪怕纣王说的是假的,是在欺骗他们,但有这句话,有了念想,也值了。www.s.com 邬文化觉得自己现在是个真正的人了,四米身躯高高挺立,他就是大军中的旌旗。 伊上斜在带领族人抢了鬼方一把后,终于确立了自己的领导地位,成为土方的新首领。 虽然依旧有人不服,但也将土方部落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而且他机智地将矛盾转移到了外敌身上,利用姬鲜来发泄族人的怨气。 从南下归来后,伊上斜就不断为姬鲜造势,将他打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奸人,所有锅都推给了他,并表示如果不是姬鲜,土方不会蒙受如此损失,前任首领更不会因此身死。 全族上下的仇恨都集中在姬鲜身上,今天他召集了所有有地位的族人,公审姬鲜,事后一刀砍了,必将声势大振,地位更加稳固。 “姬鲜,你暗通商纣,撺掇我等南下,杀我土方首领,戮我土方族人,更损失数万良马,今年冬天族人死伤无数,全是你的功劳啊!” 伊上斜看着帐中被脱光衣物五花大绑的姬鲜,这人一定是纣王的心腹,不然不会冒着极大的危险特意来到土方游说他们,可以说,姬鲜就是整个环环相扣计策中的核心之人,将他杀了,便能狠狠出口恶气。 如果不是姬鲜,他们怎么会南下?怎么会围城,又怎么会弃马而逃损失惨重! 越想越不对劲,之前首领特意约束族人,不允许大肆劫掠商人村落,就是因为姬鲜劝说如果大肆劫掠便无法议和,只会让大商与土方彻底开战,得不偿失。 可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姬鲜为了减少商人损失,所特意出的馊主意啊! 姬鲜都绝望了,自从伊上斜率军回归后,他便遭到了非人待遇。 我特么又是带着盐又是带着兵刃千里迢迢来土方,苦心思虑设计耻辱性盟约,结果你们把我当成商人内应?! 我是西岐的人啊! 我为西岐立过功,我为西岐流过血! 我 可无论怎样的辩解,在实事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听伊上斜说着,姬鲜竟有一丝相信自己是内应的想法。 不然为何纣王会洞穿一切,还整出了百骑踹营这等战绩?! “斩首示众!头颅悬于大帐三日,尸首分而食之!” 在伊上斜洗脑式的甩锅下,帐中众人早就对姬鲜恨得牙痒痒,恨不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分而食之只是小事情。 姬鲜看着朝自己走来伊上斜,他现在就是后悔。 好好呆在西岐多好,不该想什么建功立业。 当时就应该劝阻父亲不要和方外蛮夷交涉,这些蛮子不通礼数,动辄就是打杀,哪怕利用他们得了天下,也难免为人诟病得国不正! 可没办法,伊上斜的刀从他颈脖间划过,没能留下半点声音。 姬鲜作为西伯侯三子,却以商王内应的身份死去。 帐外喧闹起来,伊上斜拿起羊皮擦拭着刀刃,漫不经心道“必是有人来求寒衣过冬,从鬼方抢来的物资早就分发完了,没分到的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这个冬天本就难熬,过不过的去还得看他们自己,无需理会。” 然后,一阵风雪刮到了脸上。 伊上斜抬头望着一望无垠的天际,我的大帐呢? 一个巨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抬手便能拆毁一方大帐,而巨人之下,还有无数带甲兵士,看其甲胄与武器,全是商军。 族人正匆匆备战,可那巨人勇武过人,便是数百人也奈何不得他,而且那巨人战的甚有章法,一旦发现有多人围来,便抽身离去,寻找小股部队肆虐。 伊上斜看的目瞪口呆,这种大汉难道不应该用无比的力量与强硬的攻势杀敌吗? 可那巨人偏偏只通过防守和反击来偷袭对方,果然上有无道昏君,下有无耻将领。 苏全忠挥动方天画戟无人能挡,先锋军齐声喊着—— “犯我强商者,虽远必诛!” 赵丙带着中军掩杀,他麻木的挥动着兵刃,这种风雪阴晦,烽火不接的天气,他们竟然孤军深入,置全军于死地而后寻得土方大帐,达成一次完美的偷袭。 这等绝境,竟然硬生生一路克服过去了。 是夜,大雪满弓刀,土方降。 求推荐票 正文 122.上一个这么能打的已经扔去北海了 , 三月柳枝柔似缕,杜鹃啼,叹吾躯,已淘虚。 子受发现,当昏君还是个体力活。 不早朝能睡懒觉,但容易腰疼,尤其是宫里最喜爱的两个妃子,一个是狐妖,一个是天仙,更让人疲惫。 也就自己天赋异禀,托梁换柱天生神力,还磕过系统的丹药,要换做普通凡人,铁定破不了防。 那只被自己养在宫中专门斗鸡所用的朝歌府君大黑鸡,都已经是好几只鸡仔的父亲了,真不知道区区一只鸡哪来这么多精力激情,幸好胡喜媚还在禽房,不然生死难料。 子受也知道年轻人要节制,免得日后空流泪,可他得当个昏君,不当昏君别说空流泪了,根本没有日后,再二十来年就烧成灰咯。 昨天上过朝,今天就不上了,勉强起身在妲己的照料下换好衣物,照常斗鸡踢球,听戏暂时免了,老听麦云刺纣王腻得慌,先让人编些新剧本再说。 戏曲是这三样中推广进展最快的,据说招贤馆里来了个在民间中颇有声望的乐师,那乐师接过推广的活儿,拼了老命似的,带着人在各地演出,还召集一些向他学过艺的弟子,在离朝歌更远的地方都演了起来,听说连南疆百越那边都有。 这倒是好事,现在剧本就一个,在其他地方演出想来也不会偏差到哪里去,一出麦云刺纣王,足够给人们留下负面印象。 至于老百姓们会不会因此认为造反合乎情理,大呼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不存在的。 商有九世之乱,延续近百年,直到盘庚迁殷后才最终结束,可乱来乱去,还是兄弟之间的事儿。 周有东西周更替,其实就是废太子不甘心,联合诸侯、外族打自己的爹,可诸侯、外族出力再多,王位还是姬家人的。 再往后的曲沃代晋、三家分晋、田氏代齐,都是诸侯贵族的闹剧。 纵观这段历史,从未有王侯将相无种之事,政权的更迭只是在贵族圈子内流转,大家打来打去,往祖上几代数数,其实和火影忍者一样,牛逼的人都是亲戚。 毕竟规则之下,人的思维已成定式。 当然,子受也不会因此就把百姓们当做昏庸值来源,认为他们不会造反就拼命压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还是主要针对诸侯贵族比较好,按照发展,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要造反的,甚至姬昌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开始计划了,不欺负白不欺负。 正午吃过紫柰炒鸡蛋后,子受派尤浑去北市招来石矶。 紫柰炒鸡蛋和西红柿炒鸡蛋的差距有点大,唯一的共同点大概是皮都是红的,紫柰并不是现代苹果,但同属苹果科,差不太多。 好在经由妲己之手,味道不错。 朝贺的诸侯是昏庸值大头,但也不能就靠他们,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做。 不一会儿,石矶便进到宫中,身边还跟着个翩翩公子。 子受道:“道长,此前有灌江口晒制的盐运入宫中,朕观之,有些异样之处,还请道长算上一卦,不知这海盐是否对人体有害。” 石矶愣了愣,道:“陛下有所不知,海盐乃社稷之福,民间少盐,多以土法制盐,若是海盐有害,民间粗盐怕是与毒物无二。” “你算算便是。” 子受摇头,他当然知道也就专供诸侯贵族的河东盐池产盐比灌江口海盐好上一些,可他要当昏君啊! 不能让灌江口百姓这么歌功颂德下去,先提出海盐有害,把声音止住再说,这个时机卡的很好,三月份散布流言,让灌江口百姓认为海盐其实是在害他们,撑过两个月,就能到五月一号结算,算上路程,根本没留下多少反应时间。 即使下个结算期就有人明白过来海盐虽有害但仍比平时所吃的盐更好,甚至有人用海盐炼出精盐也没什么,早就过了结算期,已经结算一次。 子受就是打着时间差的主意,反正灌江口百姓好坏都要感谢自己,先散布流言让他们贡献点昏庸值再说。 而且由石矶出马,更加保险,她只要在灌江口摆个卦摊算上几刮,再提出海盐有害,人人都会相信。 石矶算完卦,面色有些复杂,海盐还真对人体有害,可好处大于害处,而且百姓所用的粗盐,更加有害。 她如实说道:“回禀陛下,海盐的确有害,可百姓平日所用之盐.....” “够了。”子受大手一挥:“海盐既然有害,还请道长替朕往灌江口一行,告知百姓。” “可百姓平日.....” 石矶想继续说下去,可子受又是摇头又是挥手,就不让她说出来,别整些有的没的,百姓知道海盐有害就行了! “贫道明白了。”石矶初一开始还有些不解,身边的赵公明暗中传音,她便明白了。 盐是必需品,对盐最挑剔的人是谁? 诸侯贵族。 灌江口的海盐明显比粗盐好,更洁白,更纯净,诸侯贵族会不想要吗? 诸侯贵族一旦起了心思,他们就会有各种办法,或是直接占地自取,或是巧取豪夺,或是高价购买。 这样一来,灌江口一地的百姓可能是富裕了,可天底下其他百姓呢? 原本灌江口的海盐,能够惠及天下,可因为海盐太过精良,成了诸侯贵族的私用品,反适得其反,百姓仍是没有盐吃。 可如果公布出海盐的害处,爱惜性命的诸侯贵族便会慎重起来,不再大肆购入或占取,反倒是平时只能沾上些许盐味的百姓,根本不会在意好坏,是盐就能吃,说不定海盐还会因此降价些许。 再等一段时间,灌江口产出足够量的海盐后,公布粗盐比海盐更多的害处,就能完成平稳的过度,那时,就是大商人人都能吃上盐的日子。 石矶肃声道:“陛下圣明,贫道即日前往灌江口,为陛下分忧。” 我这什么都没干的就陛下圣明?难道你其实是个大奸之人,喜欢阿谀奉承? 子受有些疑惑,不过没放在心上,他知道石矶和哪吒的那点事,自己用带着石矶法力的乾坤圈砸了哪吒,石矶很感激,说些好话也合理。 石矶又开口道:“陛下,贫道有一事相求。” “何事?” “此是贫道师兄赵公明,欲仕官大商,特有一物献上。” 子受看向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男子,原来这家伙就是赵公明,追着燃灯打的猛人。 同不同意呢?这种人放在朝中很麻烦,上一个这么能打的已经扔去北海了。 .....求推荐票 正文 123.度量衡 , 子受目光游移不定,先问问他要干嘛。 道门弟子入朝为官也不是第一次,闻仲、李靖上头都有人。 可赵公明不同,仙道有成,何必为了人间之事入朝为官? 赵公明站起身来,刚才所蹲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土坑。 他拿着刚刨出来的石头,道:“陛下,贫道方才被此石绊倒,没想到,竟是一块玉石。” 说着,赵公明稍稍用力,石头外表的风化层瞬间化为齑粉,露出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 卧槽?皇宫里还能挖出玉石? 可再一想,赵公明可是后来的财神爷,这又是封神世界,气运在身能挖出玉石也很正常,在朝歌城里逛一圈,指不定都能捡出一麻袋黄金。 “你便是要献上此物?” “非也。”赵公明摇头,随手将玉石仍在地上,取出一把尺子道:“此乃乾坤尺,有丈量天地之用,可丈量事物长短....” 赵公明吹嘘着乾坤尺,意思是,我专门来制定度量衡的标准。 其实哪怕在神话世界里,度量衡的起源也是老祖宗的智慧,而非什么仙家法宝。 黄帝创立了度、量、衡、里、数,舜冬巡时协调各部族统一度量衡,夏禹则使用规矩准绳治理水患,并以自己的身长体重作为长度和重量标准。 这都是人族先祖的功劳。 不过法宝的确能起到制定标准单位的作用,像夏禹时制定的长度、重量标准,过了几百年,早就变得乱七八糟。 毕竟铜尺、木尺、石尺,乃至商朝现在所用的骨尺,都很容易磨损。 现在别说各地诸侯,就是以朝歌为中心的河南一地,度量衡也普遍不统一,各处都有长尺短尺,有的还是祖传的,有着百来年的历史。 铜钱出现后商业发展虽然开始,但仍旧缓慢,其中原因就有度量衡不统一,买菜卖菜都论捆,奸商能随意注水。 秀完乾坤尺之后,赵公明又拿出一个青铜斗:“此为量斗....” 然后他又拿出一根光滑的棍子、一个勾东西的钩子,以及用来提的绳子和一个铜锥事物,组装在一起。 “贫道将之称为秤,分为秤杆、秤绳与秤锤三部分。” “这衡乃是度量衡之中最难测定的,为了将秤的准星找准,贫道费了不少功夫。” 赵公明拿出一颗珠子:“此为定海珠,重达一斤。” 然后他将定海珠用绳子捆绑一下,挂在秤钩上,一手拎起秤上的绳子将定海珠拉离开地面,另外一只手拨动挂在秤杆上的秤锤。 直到秤杆变得平稳之后,赵公明将秤杆拿到子受面前,不多不少,刚好在一斤的刻度上。 然后他又拿出其他定海珠,与第一枚定海珠一同依次挂在秤钩上,两斤、三斤、四斤…… 一丝不差。 赵公明得意道:“贫道所献之物,便是这度量衡,只需按照这三样宝物仿制,并推广开来,便能让天下人都使用同一种度量衡,此外,只需每年核对一次,便能确保不再有误差。” 他相信,没有哪个君王能拒绝度量衡的诱惑,制定度量衡的黄帝、舜、禹,都是万人称颂的明君。 纣王接受度量衡之后,一定会感念他的功劳,封赏高官,这样一来,他的仕途就有了一个极高的起点,而且还有统一度量衡的功劳在身,只等封神结束,便能获取大量功德,功德正是截教最缺的东西。 也不枉他追着燃灯跑了大半个月,乾坤尺有功德燃灯自然早就知晓,但燃灯不是截教中人,元始天尊也不像通天一样敢赌,他可不敢将法宝压在人族王朝身上,一个不慎,不仅功德没得到,还会被反噬。 子受看着赵公明洋洋得意的表情,有些无语。 这东西要造他早就造出来了,只要见过秤、量斗,想仿造很容易。 最多也就是基础单位有偏差,但他是老大他说了算,基准度量到底是长还是短,根本无所谓,夏禹都能指着自己的身高体重当单位,他就是指着圆滚滚的殷破败说老殷只有一百斤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列颠的英寸英尺和公制单位差远了,也没影响他们造出蒸汽机和无畏级战列舰,保证一个标准就不会出问题。 子受正要出言拒绝,忽的无意间看到刚才赵公明丢下的玉石,改变了想法。 路走窄了。 统一度量衡固然会被称赞,可统一的人又不是自己,别人要赞也是赞赵公明。 而且统一度量衡后,好处大大的。 首当其冲便是针对诸侯的花石纲。 刚定了度量衡,一切标准都由朝歌说了算,西伯侯的石头太长了,不合格,南伯侯的石头太重了,不合格,这么一来,不是更方便吗? 而且随着自己酒池肉林铺张浪费的行为传播出去,需要有一个更直观的单位让人们了解到到底花费了多少。 肉林一天花费xxxx肉,朝歌人民知道得花费好几十头牛几十只羊,传到北海,重量单位不统一,xxxx以北海度量来看来也就一只鸡的重量,岂不是还会感叹纣王节俭? 这不行啊! “有劳道长,朕得道长,犹鱼得水也!” 子受顿了顿,这句话以前好像对谁说过,不过问题不大,养小金鱼都要换水的。 他接着道:“朕欲派道长与萧道长、曹道长一同推广铜钱、度量衡,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现在还没财政大臣、户部尚书之类的职务,毕竟货币都不流通,但只要铜钱推广完毕,就能开设新职位,到时候卖官鬻爵就全靠老赵了。 这等修道之人肯定不通政事,好忽悠,看他随地捡玉石的水平,多半能挣到钱,挣钱就是好事,建奇观建长城都要钱,好好计划一番,还能树立起一个与民争利、与贵族争利的贪财形象。 “臣遵旨!”赵公明直接称臣,这个起点他很满意,而且做得是度量衡推广,这样的君王哪里找? 丝毫不贪墨臣下功劳,别人不知道,他比谁都清楚,这是天大的功德! 难怪之前与师尊在朝歌一行能看到无数功德金光。 子受想着新定的度量衡,想着想着,想到了龙吉身上。 这年头人们对自己的体重都不关心,但他很关心龙吉的体重。 以前住在山里,被天帝关禁闭,多半伙食不好,现在出来了,每天都吃馒头,吃啥不啥怎么也该更加丰满一点,能够准确掌握龙吉的体重变化情况,也是好事一桩。 ..... 求推荐票 正文 124.至宝 火云宫中只有人族三皇和随侍童子,由于要镇压人族气运,三皇从不离山。 不过镇压人族气运的并非是他们三人本身,只凭一两人根本镇压不了偌大人族的气运,他们三人所守护人族至宝崆峒印才是镇压气运的关键之物。 三皇的功德与人道气运相切合,得以进入火云宫中神魂不灭。 三皇之下还有五帝,但五帝功德不够,虽然能进入火云宫中,却无法保持清醒。 他们只好将神魂寄托在崆峒印上,以自身功德温养崆峒印,发挥其更大威能。 此时三皇正围绕这崆峒印而坐,印玺之上有龙凤交纽,印座四面有五帝面容,印玺下则有大道符箓——“崆峒”二字。 轩辕黄帝拿着崆峒印,开口道:“少昊以凤鸟立制,创文武百官,各司其职,今有始皇封鸡为君,暗合其道,神魂可依。” 他伸指于崆峒印上一点,印上少昊的面容瞬间隐去,有一光点浮于空中。 “颛顼创制历法,帝喾订立节气,有后人以颛顼历、节气为基础,制万年历,神魂可依。” 轩辕黄帝又伸指一点,印上颛顼与帝喾的面容同时隐去,空中已有三道光点。 他接着道:“尧、舜文治武功俱臻美备,为古昔圣王,以气运存之。” 五道光点在空中闪烁,光点中隐隐有五个虚影,对着三皇拱手相拜。 崆峒印成了一方只有龙凤交纽的印玺。 “人族应天地大劫,此宝当入世相助。” 三皇对视一眼,将崆峒印往洞府外一扔。 和三书一样,没有刻意规定目标,这种等级的宝贝会自动寻主。 三皇都知道商灭周兴,虽然现在更看好商王,却也不会在大劫未起时就出手相助,一切都看商周自身,他们作为人族的代表,不会偏帮。 毕竟无论是商还是周,都是人族,甚至都是轩辕黄帝的后代子孙,手心手背都是肉。 至于三书都往朝歌飞去了,那也只能说是朝歌中的商臣更适合三书,三皇根本不管这些,就算得到三书的商臣叛商归周了,只要保证三书在人族之内,他们就不会在意。 ......... 一道光落在了岐山。 西伯侯姬昌府上的奴隶正在岐山上寻找奇珍异石,为朝贺时的花石纲做准备。 虽然姬昌早有反心,但在纣王彻底坏了名声之前,面子工作还得做足,西岐大义不能失。 一个奴隶偶然见到光芒落下,似是从光芒中见到一只如火大鸟,又似见到蜿蜒龙影,忙去寻找,结果看到了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平平无奇,就像路边挡路的石头一样碍事,可他分明记得早上来过这块地方,那时这里还没有石头,一定是刚才落下之物,听说凤凰不落无宝地,这石头一定是宝贝,刚才那大鸟肯定是凤凰。 于是乎,他便抱着石头,往西岐跑去,回到西伯侯府,请求面见姬昌献宝。 姬昌正因收不到姬鲜的消息而苦恼,本来他计划好,以土方南下逼迫纣王签订不平等盟约为开端,结合鬼方、东夷、百越等方外蛮夷叛乱,来向纣王发难,以此削弱纣王的威望。 可谁知道,纣王竟然完美化解了土方南下,鬼方更是直接拒绝了使节的要求,食盐、兵刃半分不取。 “如此一来,只剩下百越与东夷可用....”姬昌皱眉苦思。 西岐的“翦商计划”蓄谋已久,久到什么时候呢? 久到上一代恩怨就已经开始了,那时商王文丁猜忌姬昌的老爹姬历,以封赏为名,将姬历召到身边,名义上进行封赏,实则软禁了一段时间后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 那时,姬昌与他的母亲太姜就开始策划翦商,收拢民心,以图大事。 文丁之后帝乙继位,为了缓和双方关系,将妹妹嫁给了姬昌,这才让双方关系不至于那么紧张,可姬昌始终没有放弃心中的计划。 姬昌捋着长须,喃喃自语道:“不过纣王多有荒谬之举,更有封禅之事,想来定能引得各路诸侯不满,加上蛮夷之乱,依然能够趁机发难.....” 有人来报,一个采石的奴隶有要事求见。 姬昌让奴隶进来,其实他挺看不起奴隶,这时代诸侯贵族对奴隶都是这样的看法。 姬昌的贤名在于爱民,比起寻常诸侯来,更善待百姓,可奴隶在他心里连民都不算,虽然他拒绝了纣王调动奴隶修长城,却不是心疼奴隶在北疆受冻,而是西岐同样需要奴隶的劳动力。 “有何事?” 奴隶跪在地上,将石头捧在手上:“此石从天而降,又有凤凰栖落其上,必有奇妙之处。” 姬昌皱眉接过,左右看了半天,怎么看都只是一块普通石头。 再看看低贱的奴隶一脸献媚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厌恶,这样的奴隶他见得多了,路边捡到石头都觉得是宝物,想献上讨好自己,从而获取更好的待遇。 此时,又有人来报,负责姬鲜与西岐的人回来了,姬鲜久无音讯,恐怕已遭不测。 姬昌大怒,他虽有百子,但真正在意也就那么几个,姬鲜正是其中之一,不然也不会将联络方外蛮夷的重任交给他。 而今自己看重的儿子生死难料,又怎能不怒? 姬昌看着手中的石块,又看着唯唯诺诺的奴隶,怒从心起,这时候竟还有人以石块消遣自己? 什么奇石,分明与普通石头无异! 姬昌将石头一掷,不巧砸的奴隶头破血流。 往常他不会这么失态,但今天,又是计划不利,又是姬鲜遇险,实在是心烦意乱。 望着地上的血,姬昌稍稍冷静下来,于是和颜悦色道:“本侯听闻爱子遇险,悲痛至极,既然此石乃宝物,便赏赐与你,来人,将他带下去治伤。” 那奴隶抱着青石,还想说什么,可额间的鲜血流到嘴边,嘴里一股血腥味,登时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已有侍卫进屋将他带下去疗伤,几个路上侍卫还不停说笑着,夸赞侯爷仁慈,奴隶以青石谎称宝物,以下犯上,竟也有如此厚待。 姬昌在侍卫们离开后,望向窗外。 “东夷善射,陈塘关一地兵马,守关万无一失,却无力平乱,战乱必将维持一段时间,百越之地地势复杂,大军无法进驻,兵戈一起,非数年不得平。” “只需再数年谋划,纣王必失天下之心,无道昏君,当倾力伐之。” 姬昌看着窗外的云彩感叹道,当今纣王有明君之姿,可惜想法太过天真,过于理想化的君王,只适合活在民间的故事里。 .....求推荐票 正文 125.乱世出英雄 海波难平。 东夷是对东部诸夷的统称,由莱夷、鸟夷、湡夷等数个部族组成,不相统领、互相争斗,后来的夫余、高句丽,都算东夷。 就如姬昌所想的一样,东夷给大商东疆带来了极大困扰,李靖虽有心杀敌,但东夷势大,分裂的各部族竟然联合起来一同西进,守倒是守得住,却是无力进攻。 东夷战斗力相当强,正儿八经的历史上,纣王攻伐东夷,商军主力被牵制,姬发就趁此机会偷家,一举灭商。 不会游泳的水师提督晁雷正在船上晃悠。 一条大船,数条小船,就是他们一千二百人水师的交通工具。 行至半途,晁雷撑着身子,在船沿上高喊,试图鼓舞士气:“大丈夫当朝碧海而.....” “呕....” 话还没说完,就吐了一海。 被呕吐物一膈应,剩下一同从朝歌而来,百名不会游泳的家将,也吐了起来。 呕吐声此起彼伏。 “报——” 一名蟹将横着走到东海龙宫,侧正身子后,焦急的看向敖广。 “何事?”敖广自从送了万龙甲之后,每天什么事都不干,就盯着龙族气运。 而龙族气运也很配合,和他所想的一样,应和着大商气运一涨再涨,敖丙和小龙女都投了商,虽然还没被重用,但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等到两人立下功劳,龙族气运还能增长不少。 当然,前提是商始皇的气运足够旺盛。 “海面有船行过,似有人投毒....已经有几十个弟兄被熏晕了。” 敖广大惊:“投毒?” 这时巡海夜叉也上前禀报:“并非投毒,只是一群商军水师将士驭船而行,似乎是要走海路,从东海偷袭东夷各部族。” “商军水师?东夷?”敖广思索一番,东夷是最接近东海的人族,他在将龙族气运与人皇相连之前,曾考虑过东夷,如果东夷各部族能统一为战,也算实力不俗,有一定气运。 可惜东夷各部族之中没有一个如当今纣王一样的明君,根本做不到统一融合。 很快,敖广就做出决定,龙族已经梭哈大商,当然要竭尽所能帮一把,封神未开,还不能直接用法术,可也有其他取巧的办法。 “着虾兵蟹将举船而行,助商军水师一臂之力。” 敖广很机智,水师的船太碍事了,将船一举,则是名正言顺的让水师上岸,避免更多虾兵蟹将被熏晕。 船上的晁雷吐着吐着,就不晕了。 船速好像加快了许多,也更稳当了。 渐渐地,莫名其妙到了鸟夷部族所在。 晁雷没有急着上岸,虽然如同计划一样,直接来到了东夷腹地,但他们最大的优势是大船,能够在海上来去自如,而不是硬拼。 “传我命令,遣三百人上岸搜集干柴,散布流言,以船为营,引夷人来攻。” 很快,他就定下了计策。 东夷各部族联合,倾巢而出,此时部族中只有老弱妇孺,他们如果趁机袭杀,哪怕只有一千二百人,也能有极大斩获。 但这样没用,西进的东夷军队仍旧在大商疆界劫掠。 可如果大剌剌的在东夷腹地生火做饭,偶尔打一打杀一杀,让前线的夷人主力顾此失彼,急于回防,便能减轻李靖方面的压力。 而那三百人正是九湾河下游收来,连生计都成问题的贫苦之人,别的不太会,嘴皮子一流。 第一天,水师俘虏了许多靠近海滨的夷人,打了一顿后,放掉了。 第二天,东夷各部族之间开始流传,奸诈的商军跨海来袭。 第三天,谣言继续,阴险的商军正在各部族中劫掠。 第四天,鸟夷首领的家人被捉,狡猾的商军正式发起进攻。 第五天,鸟夷献金于晁雷,换回首领家眷,谣言四起,传言大商将士收服了鸟夷。 第六天,无事发生,但谣言扩张的更为迅速,据说文武双全的水师提督晁雷率有百万勇卒,前线已经溃败。 第七天,部分东夷将士得到消息匆匆回援,可他们发现,部族中人人都认为前线失利,各部族首领已经归降了英明神武的纣王。 夷人将士焦头烂额,信息传输不便,仅仅七天,竟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首先要解决的不是水师,而是谣言。 等到处理完毕,着手准备打退水师的时候,夷人们懵了。 “汝无故犯我大商疆界,商王命我将百万水师直抵东夷腹地,灭汝种族,然尔等献金投诚以求全,既如此,我等暂且退兵,回复王命,是生是死再做定夺。” 晁雷放下狠话后,载着满船奇珍异宝果断跑路。 夷人没船,追不上。 ............. 麦智、麦云到了南疆后,凭借曾为大商上大夫的过硬智商,勉强得存。 偶然间,他们看到了从朝歌流传出来的戏曲,剧目正是麦云刺纣王。 从朝歌到南疆,剧目变了不少,好在由于纣王的把控,精髓丝毫未变,传达着麦云的忠义形象。 麦云看着看着,就哭了。 子启死时他没哭,行刺纣王时他没哭,被擒关押时他也没哭,可看着戏台上被刺的纣王,他哭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君王? 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麦云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一直到百越叛乱,开始骚扰南疆附近的大商村落。 麦云和麦智求见引起叛乱的于越王。 于越是百越之中最大的一支,后来越国的先祖,与其他土生土长的百越人不同,他们是大禹后裔,在夏朝少康时期,被封于此。 成汤得国后,于越过的并不好,好在在百越之中颇有威名,这次更是借着机会,带领百越在大商南疆作乱。 于是乎,于越首领膨胀的自称于越王,野心昭然皆知,于越王更是心安理得,他是夏人,大禹的直系后裔,反商再正常不过。 听到麦智、麦云求见,于越王很是欣喜。 他比百越土人更聪明,知道想要做一番事业,手底下必须有能人。 麦智、麦云曾在大商官至上大夫,肯定是能人,而且因行刺纣王被流放南疆,必定敌视商王,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人才。 “两位大贤特来见孤,定有要事。” “大王说的是,我兄弟二人有要事相商。” 麦云左右看了看,人多,眼杂。 于越王让左右退下,一脸欣喜之色,他大概猜出麦云兄弟想干什么了。 只见麦智取出一兽皮图,麦云在一边道:“我等被无道昏君流放至此,心中暗恨,便绘制地图,只求越王北上,杀了那昏君。” “哈哈……哈哈…”于越王大笑起来,那纣王优柔寡断,有仁君之名,难道不知道仁君失国?! 似麦智、麦云这等人物,竟然不杀,只是流放,反倒便宜了自己。 百越想北上攻打大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熟悉地形,叛乱后虽然时不时会北上打秋风,但疆界商军也不是吃素的,不能久留,自然也绘制不出地图。 “孤有二位大贤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啊!” 于越王笑的愈发大声,麦云也跟着笑起来。 麦智听出笑声中对纣王的讽刺,晃着脑袋,不吭声。 于越王见麦智沉默不语,疑惑道:“孤与二位等共谋,大事可期,为何不笑?” “哈哈……” 麦智也只得随着于越王与麦云笑了起来。 于越王笑的愈加放肆,让看着更顺眼的麦云将图呈上。 麦云拿着兽皮地图,在于越王面前徐徐展开,一边展开,一边道:“大王可听闻带穷匕见?” “自是听过,二位行刺昏君,真乃英勇之士!” 于越王还在笑,可笑着笑着,他看到了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死死凝视着自己。 于越王大惊,本能往后退去。 兽皮彻底展开,麦云斥声道:“既如此,大王又可曾听闻图穷匕见?” “什么?”于越王看着明晃晃的匕首,大声呼救护卫。 进来的护卫满脸震撼,此时竟是手足无措。 有机敏的人想要上前来救。 可已来不及了。 麦云在圜土中苦练武艺,刺杀技巧比之行刺纣王时大有提升,一把扯住于越王的衣襟,手中匕首直刺而出。 于越王闷哼,断了生机。 “哈哈哈哈哈……”麦智的笑声,还在继续,和那日行刺纣王时被吓呆了的样子一模一样。 麦云拔出匕首,这柄匕首是子启所赠,被发配北疆时,纣王还给了他们,让他们留个念想。 没错,他是反贼,但他是大商的反贼。 大商只能是商人的大商。 麦云手提滴着鲜血的匕首,对着越来越多的护卫,狰狞道:“商兵方至,毋敢动,动,灭族矣!” 随后,他拉起还在狂笑的麦智,就这么大剌剌的走了。 脸上看不出半点畏惧之色。 ......... 四月,诸侯入朝歌。 ..... 求推荐票 这一更是大章,明早就不更了,中午十二点准时上架爆更,一会儿摸个上架感言出来 正文 上架感言 十二点上架。 先感谢北河大无微不至的推荐关怀,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真心感激,看看我上本书就知道有多真心了。 上本书新书期原本能上大推荐,成绩大概刚够大推标准,正常来说,这期间会补一个小推,小推推一把,大推就稳了。 但是小推没来,给了另一本成绩被我压着的书。 我问编辑,编辑说我的书稳上大推,而那本书要用小推冲一冲,也有可能上大推。 结果是我没排上大推,而那本书直接404了。 没大推了,编辑让我上架。 我没上架,憋着口气,一直没上架,不收费,写了几个月。 写到自己都觉得傻了,然后有了这本书。 我就想证明我写的挺好,有人看,有人喜欢。 就算写不好,众筹写书扑不了。 为了能继续众筹下去,希望大家积极订阅,毕竟订阅了才能发本章说。 再次感谢各位朋友。 目标首订五千,每多300加一更。 自动定阅他不香? 舵主加一更,盟主五更,白银百更。 起点比惨王活动不参加,不想回忆,我这脾气也只能在家里写书了。 群号228276988 家里还有猫狗要养,就麻烦各位了。 摸鱼摸了一夜,十二点发五章,晚上醒了继续 正文 126.我崇侯虎又回来了 自从纣王发下花石纲的命令之后,崇侯虎就回了崇城,为花石纲做准备。 不过这只是做做样子,他很清楚,纣王特意更改朝贺礼物,就是为了针对诸侯,进一步打压诸侯贵族,甚至剥夺一些诸侯的爵位。 崇侯虎心甘情愿,哪怕纣王现在让他交出北伯侯一切权柄,入朝做一个普通臣子,也绝无二话。 他深知自己不是当今纣王的对手,绝无可能对付得了如此明君,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对着干呢? 顺着纣王的想法去行动,才是明智之选! 而且他发自内心对纣王的所作所为感到钦佩,明君,更是仁君。 崇侯虎进了朝歌城,用力深吸一口气。 还是原来的味道,一如既往的沁人心脾。 “申道长,这便是朝歌了,不如先在我府中住上些许时日,道长有此大功,陛下必然不吝封赏。” 崇侯虎对着身边的道人说着,他碰巧遇到了北海伯的朝贺使节,这才发现,纣王竟在北海做出了这么大的谋划。 鬼方归附!而且是举族内迁啊! 这是无数先王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武丁先王堪称不世明君,也只是将土方、鬼方驱逐,却不能收他们的心,让他们心悦诚服。 可纣王做到了! 申公豹轻轻摇头:“侯...侯...侯爷,谬...谬赞了,贫...贫..道不过是...是按陛下吩...吩咐所做,无...无...无足挂齿。” 崇侯虎一脸便秘的表情,这道人什么都好,博学多才又道术通玄,唯一缺点就是口齿不灵,据他所称,这是先天缺陷,就算修道有成也无法弥补。 不过申公豹的确在游说鬼方的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没有他相劝,鬼方也不会这么快归附。 崇侯虎渐渐明白过来申公豹为何能说服鬼方,这说话速度,没人愿意和他促膝长谈,还没听出个子丑寅卯就不耐烦了,可对方偏偏又有大法力,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为了快速结束对话,便会产生一种达成共识的心理。 申公豹还在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崇侯虎一边应着,一边看着街市分散注意力,不然非得被申公豹逼疯不可。 看着看着,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喊道:“赵将军,赵将军留步!” 那人正是赵丙,赵丙是苏护家将,苏护归北伯侯统属,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赵丙听到有人喊自己,一回头,一看,前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忙是跑来问好:“见过侯爷。” 崇侯虎疑惑道:“你不是调到了北疆吗?是长城出什么事了?” 今年的朝会很特殊,要进贡花石纲,所以除了各路诸侯,就连原本不回来朝贺的各关守将都来了。 飞廉如果不是因为要处理鬼方,也少不得亲自跑一趟。 唯一特殊的就是长城守卫军,作为长城边唯一一支军队,即使是朝贺也不能轻动,而且他们也没空搜集花石纲。 长城守卫军的副将赵丙来朝歌,必定发生了战事。 赵丙答道:“大捷,苏将军领军冒雪北上,突袭土方,杀敌数万,收获牛羊马匹无数,一举擒获新任土方首领伊上斜,我正带着伊上斜等土方贵族来朝歌献降书。” 崇侯虎倒吸一口凉气,纣王到底有着何等战略眼光? 鬼方蠢蠢欲动,现在直接内迁归附了,土方南下围城,首领被杀了,逃回去没多久,新首领又被抓了,还屈辱的亲自来朝歌献降书,一环扣一环,这岂不是说,大商北方再无战患? 崇侯虎又觉得有些不对,道:“这等大功,你们苏将军为何不亲自来朝歌请功?” 赵丙无奈答道:“土方大将乌黎带着一些人马,趁着夜色往更北处的地方逃窜,苏将军领军继续北上追杀,劝不住.....” 好吧,苏全忠什么性格,崇侯虎也了解一些,也是跟着笑笑。 “正巧,我身边这位申道长也有方外蛮夷的消息呈禀陛下,我带你们二人一同前往皇宫请功。” 三人一同往皇宫走去,没想到却被尤浑拦在了宫外。 “尤大夫,陛下这是何意?”崇侯虎有些懵,陛下怎么能不见这等开疆扩土平定蛮夷的功臣? 尤浑一脸难色:“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前不久就有东夷叛乱与百越叛乱的消息传来,可全都被陛下压了下来,说是朝贺之前不许议论任何有关蛮夷的战事,太不吉利......” 尤浑说不知道的时候,一般都是真的不知道。 崇侯虎皱起眉头,他竟是没想到东夷和百越突然叛乱,若只是一地,倒也能平,可两地齐齐发难,大商的处境就有些为难了。 纣王英明神武,不可能想不到这些,不早日处理战事支援边疆,必然生变,这根本是在耽误战机啊! 到底是为什么呢? 崇侯虎苦思冥想之际,陈塘关总兵李靖与三山关总兵邓九公结伴前来。 尤浑看着两人身上的甲胄,心头一紧。 陈塘关在东,守东夷,三山关在南,守百越。 今年的朝贺虽然各地总兵亲自前来,可东夷、百越叛乱,一关总兵必定走不开,现在两人亲至,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多半是看到朝歌久不发兵支援,怒不可遏,甚至不惜披甲入宫而谏。 尤浑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只得硬着头皮复述纣王的原话:“两位将军请回吧,陛下不会见你们的,有关东夷、百越的战事,陛下说过,朝贺之前不可说得半句,要留到朝贺之时,与各路诸侯商讨对策。” 尤浑虽然不聪明,但他也能看出来,如果借用诸侯的力量,东夷、百越不足为虑,可若是在朝贺时提起,必然为诸侯所指责! 此前土方南下,加上现在百越、东夷叛乱,诸侯绝对趁机发难,到时候,纣王声望一落千丈,再无可能让诸侯臣服! 尤浑只能在心中感叹纣王的仁慈,为了减少大商将士的伤亡,不惜以自身名誉为交换,让诸侯出兵,可..... 诶。 李靖与邓九公听尤浑说完,先是一愣,忽而对视一眼,目中清明。 两人又说笑着离开了,丝毫不像什么战事紧急的样子。 尤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两人都被气乐了? “二位且慢!” 崇侯虎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跟上,我都还没明白呢,你们俩就明白了?! 三步并作两步,带着申公豹、赵丙,便追上了两人。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27.文明观球 东夷和百越战事,竟然停了! 虽然仍有摩擦,但并不激烈。 晁雷跨海击东夷,让东夷顾此失彼,原本联合在一起的东夷各部族产生内讧,谁都不愿意尽起族中之兵大举西进! 带领着百越叛乱的于越王被麦云刺杀身死,百越一时之间陷入混乱,谁都不服谁,根本无暇北上! 崇侯虎恍然大悟。 晁雷是谁派去的? 纣王。 水师是谁下令建设的? 纣王。 麦云是谁派去的? 纣王。 让麦云行大义的戏曲,又是谁编的? 还是纣王。 这分明都是计划好的! 东夷、百越叛乱,全都在纣王的计划之中! 纣王让尤浑告知前来请功的总兵严守其口,这样一来,知晓叛乱已平的就只有纣王以及各地守将,正赶往朝歌朝贺的诸侯不可能得到消息! 这样一来,只等朝贺之时,遣人奏报各地叛乱,表面上与诸侯共同商议平叛事宜,等待诸侯以此为由发难,再让李靖、邓九公等人出面,直言叛乱已定,便能在震慑诸侯的同时,看看那些别有用心的诸侯到底是谁! 而这些别有用心的诸侯,就是纣王想要以花石纲所打压的诸侯,这真是丝丝入扣的计策啊! 想通透后,崇侯虎决定带着几人去喝酒,快活快活,他在朝歌带了许久,也算半个本地人。 毕竟申公豹、赵丙、李靖、邓九公各自代表一方,又有平蛮夷之功,朝贺过后必将一飞冲天,交好一番不亏。 崇侯虎挑了家酒肆,朝歌作为果酒最开始兴起的地方,已经比原来多出了不少酒肆,口感方面也独具一格,人们竞争,也开始研究起秘方来,这家酒肆,味道独特,据说野果都是从西岐采摘的。 侯爷、总兵、副将,本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现在却坐在一桌,如火如荼的聊着。 因为他们在这一刻有了共同话题,那就是吹纣王如何英明神武,如何料事如神,如何运筹帷幄。 而且他们还颇有默契的积极向申公豹劝酒,你喝你的,要吃啥要喝啥随便说,有求必应,少说几句话就行了。 申公豹倒也乐得如此,喝着小酒,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 还没喝到一半,一个身处华服的人进了酒肆,看到几人一愣,忙是走近前来:“姬昌碰巧遇到几位,不如再加一人共饮?” 崇侯虎放下手中的酒杯,姬昌...? 他微微眯眼,谁不知道西伯侯家里那点破事。 文丁时期起西伯侯一脉就被猜忌,别看现在姬昌表面上没有反心,对纣王言听计从,可指不定心里在想什么。 这次朝贺就是纣王特意用来敲打姬昌这类诸侯的。 崇侯虎心中感慨,这些人蠢笨如猪,称什么诸侯,还不如称猪侯,你们是不可能斗得过纣王的! 姬昌并不在意崇侯虎的小眼神,这人简直是诸侯之耻,他更在意身着甲胄的李靖、邓九公。 看两人如此,定是想要披甲上谏,但却被拒绝了,借酒消愁,估计连纣王的面都没见到。 别人不知道百越、东夷反叛的事情,他可比谁都清楚,毕竟他就是幕后黑手。 朝歌没有发兵,估计纣王是想隐瞒其事,先安然度过这次朝贺,将蛮夷叛乱的影响降到最低,再思良策。 姬昌心中冷笑,不可能的,纸包不住火,只要在朝贺那天以此为由发难,再怎么隐瞒,都隐瞒不了事实。 想到这里,姬昌殷勤向李靖、邓九公劝酒,纣王如此行为,边关将士最容易心生不满,这两人都是以后起事能够争取的对象。 连带着两人酒席间对纣王的夸赞,也被姬昌理解为了反讽。 因为两人言语间竟然没有提到有关蛮夷的事情,就连姬昌若有若无的试探,也没能引出半句话,分明是被纣王的不作为气坏了。 酒后各回各家,崇侯虎等人因为大商有明君而欣喜,姬昌则因为大事可期而欣喜。 总之,有着截然相反心思的两波人,竟都是尽兴而归。 ............ “诸位远道而来,朕请各位卿家共观足球盛事!” 诸侯好不容易来一次朝歌,一定得让他们亲眼看看自己有多昏庸。 子受早就准备好了,推广足球、戏曲,都是为了今日! 今天他特意召集诸侯,一同来看球赛,让大家好好看看自己如何贪玩。 为此子受还做了不少功课,深入研究了比赛战术,这样一来,比赛期间就能为诸侯们解说,身为君王竟将精力投入到这种事情中而荒废国事,不是昏君是什么? 皇宫里的赛场,早已站满了各路诸侯与文武大臣。 参与比赛的双方,一方是镇殿将军方相带领的御林军,个个都是壮汉,一方则是执金吾雷开带领的杂牌军,还掺有狩猎队成员。 押注不能少,子受半强迫着对此不喜的诸侯们买了各自看好的队伍,无论谁赢,都是笔不小的收入。 此时,子受正悠悠然的坐在椅子上,论及会玩,当然要向明朝皇帝学习,朱由校不能放过,正巧这位木匠皇帝也爱踢球,还曾亲自设计建造了五所蹴园堂。 木匠手艺不能丢,椅子弄出来,自己坐着也舒服,练手木工活儿还能为以后将戏曲发展成傀儡戏做准备。 几个寺人在一旁侍奉着,妲己也来了。 昏君嘛,贪财好色又爱玩。 妲己陪坐在子受身边,一脸媚态,只是依旧有些无法理解,男人们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球争抢得如此激烈,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一人发一个不就好了,还省得有人在比赛中受伤,宫中的妃子,也就只有黄贵妃赞同此道。 妲己秀眉微皱,子受低声道:“爱妃放心,无论哪边赢我们都能大赚一笔,诸侯们钱多,这一场比赛就能赚小半个摘星楼,爱妃若要建什么阿房宫、华清池,只管说,趁此机会多办几次比赛便是,若是诸侯钱财没有带够,我们也允许赊账.....” 妲己听到这些话,微微一笑,纣王啊,就是这点好,总是能想出奇妙的点子逗自己开心。 很快,球员们便入场了。 作为裁判的尤浑先为诸侯们讲述了一番规则,方便他们看懂。 赛场两端各络渔网于两根竹子上,充当球门,垒土为界,两队各上十一人,以将球踢入球门多者为胜。 方相开球,两米高的身躯其实并不适合踢足球,但他力气也大,一般人拦不住,踩着脚下的球,横冲直撞,虎入羊群。 杂牌军球员也不遑多让,以雷开为首的三人,直接堵到方相前方拦截。 方相一个回传,力气大了,身后的御林军没接住,被雷开直接截走。 顿时,场边的三百近卫们一顿嘘声。 子受特意让他们前来,与诸侯百官一同观看比赛,为的,就是他们这些发自内心的嘘声,皇宫里嘘声阵阵,如此喧闹,诸侯们又会作何感想?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28.被国足蒙蔽双眼 子受顺势解说起来,有模有样分析着双方上场的每一个球员,指出他们的弱点,并给出最终结论。 御林军看似勇武,但最大的弱点,恰恰是最猛的方相,方相人高马大,一个顶俩,但踢足球团队配合才是关键,一旦雷开领防,死守方相,久攻不进,削了御林军这方的气势,胜利唾手可得。 每一拨一弄,子受都没有放过,投入至极。 到了中场,双方你来我往,方相仗着一股子蛮力,几次杀入禁区,但却在雷开的领防下,次次无功而返。 子受喝了口妲己递上的葡萄酒,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气定神闲道:“雷开等人下半场就会逆转颓势。” 他已经看到一些诸侯面露不悦之色,纣王若是稍稍贪图玩乐也就罢了,可如此投入,实非人君所为。 听说纣王还喜欢亲自下场踢球,放着国家政事不处理,却去踢球?! 这....又是何道理啊! 不过任他们怎么想,比赛都在继续。 下半场雷开这边继续稳扎稳打,哪怕有了球权,也不急进攻。 反观方相,上半场猛攻徒劳无获,下半场如果继续下去,可就丢份儿了。 在场的观众可是诸侯,不能在这时候丢了御林军的面子。 因此,方相这边的队员打法更加激进。 果然没一会儿,方相一个疏忽,丢了球。 队友将截来的球传给雷开,雷开轻松带着球,朝着禁区狂奔。 方相等人匆忙组织回防,然而还是没能跟上,他们从未想到雷开会突然发难。 球进了! 一部分近卫欢呼起来,一部分近卫则叹着气,他们都下了注啊! 子受熟练解说道:“在上半场,方相一方被雷开一方以守势不断消磨锐气,下半场体力下降,又久攻不下,他们之间的配合便出现了极大问题,球场之上并非一人之力就能改变局势,方相虽勇,却忽略了其他队友。” 就和他说的一样,雷开这边又进了第二粒球。 有着狩猎队队员的雷开一方,身体并没有多么强壮,可他们要在山林间狩猎野兽,敏捷是必要的,一个个身手灵活,速度极快。 很快,第三球、第四球.... 留给御林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哪怕方相再怎么顽强的试图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扭转颓势,也没能成功。 比赛结束。 近卫们按子受的吩咐玩起了球赛的保留项目。 疯了似地冲进场地,将雷开等人抛起。 子受全情投入,却也没有忘记观察诸侯们的反应。 不露痕迹的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似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等人,均是一脸晦暗之色。 除了早有不臣之心的那波人,没人想看到君王沉迷于玩乐之中。 子受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狠狠一拍手:“好!雷开踢得好,大赏!诸卿可说说,这足球如何?” 众人沉默。 鲁雄还在脑海中回忆着刚才的比赛,回忆着纣王所说的话。 “方相一方被雷开一方以守势不断消磨锐气。” 这句话反复在他脑海中回想。 很久之前,他听过类似的话。 人老了,记忆力有些衰弱,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终于记起来了。 这不就是朝歌平叛时,纣王以围棋教给自己的行军之道吗? 兵者重势! 这球员所谓的锐气,就是士兵们的士气啊! 鲁雄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 “配合便出现了极大问题.....” “球场之上并非一人之力就能改变局势.....” 这说的,不都是战场之道吗? 两军交战,士兵的配合作战极为重要,战场上,也并非一员勇将就能改变局势。 鲁雄定了定神,若不是今日纣王组织自己等人看球赛,甚至不惜亲自解说,他还真想不到这一层。 球场.....如战场啊! “陛下圣明!” 鲁雄一拱手,继续道:“方将军在球场上的风格与其带兵风格一致,猛追猛打急于求成,如此一来,反而中了雷将军的计策,雷将军不愧是能以偏军斩土方数千骑的良将啊!” 子受手中的酒爵悬在空中,你啥意思啊? “鲁卿家可不要乱说。” 可鲁雄哪肯放弃? 他是沙场宿将,越想,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足球的出现,简直激动人心,他继续道:“非是臣乱说,足球可以锻炼士卒的体魄,比赛之中有着激烈的对抗,更可以激发出士卒的勇悍,且十一人为一队,便能培养配合作战的能力,裁判更是精妙之极,比赛有了规则,士卒遵守规则,就会懂得服从军令!” “足球场即是战场,比之普通的士卒训练,又岂是好了数倍?” 雷开摸着脑袋,原来如此。 他本是按纣王吩咐,带人练球参赛,练着练着,确实觉得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可又说不出不一样在哪里,经过鲁雄这一点明,终于明白了。 难怪纣王对足球如此推崇,原来竟是新的练兵之法! “陛下圣明,国之强盛,在于军!” 诸侯也是恍然大悟之色,足球竟有如此深意,回到封地后,少不得也要推广一番,晦暗的脸色瞬间一扫而净。 崇侯虎不知兵事,听不懂,跟着恍然大悟就完事了。 妲己美目含笑,自家夫君果然无时无刻心系社稷,就算是玩乐,也能在玩乐中找到治国强军之法。 子受本想庆祝一下,可见道诸侯一再山呼,连姬昌这种大反贼都不例外,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这也行?我踢个足球还能练兵? 我怎么没见到足球运动员参军呢? 这不对劲啊! 国足早在07年备战世界被外围赛的时候就参加过封闭式军训,然而屁用没有,依旧倒在十强赛之外。 就算普通军训不管用,国足还在18年去过特种部队特训,那支特种部队还是全军唯一一支获得集体一等功的队伍,依然没出成绩。 可看着诸侯与大臣们的满面欣喜,看着鲁雄真挚的眼神,踢球还真能练兵。 子受觉得这次不是自己的问题,只是被国足蒙蔽了双眼。 无奈,事已至此,他只好干笑道:“起驾回宫。” 没有丝毫留恋。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29.杀的好 姬昌回到府邸,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这次朝歌之行,恐怕没有想得那么顺利。 自己布置了好几手计划针对纣王,纣王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做出了还击。 白天的球赛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球场如战场,的确没错,纣王口若悬河,对球赛如数家珍,实际上是在向诸侯证明自己的领军能力,让诸侯紧张起来,意思是诸侯如果有反心,他只需亲领大军覆手可平。 姬昌对此毫不怀疑。 而且足球功用远不止练兵,还能够收拢民心。 姬昌年轻时也率军打过西戎,虽然没打过,但对于军中之事,也有一定了解。 他深知不能让将士们空下来,一旦得空,士卒不知道干什么,很容易骚扰百姓,为祸一方,而他姬昌偏偏在收拢民心,以求对抗大商。 可想让士兵们没有闲暇时间,却不能整日训练,训练过量反而适得其反,他的办法是聚众群饮,但那时候酒不多,只能以群饮加上大力约束,才能保证士兵不扰民。 可纣王就不一样了。 赛马、足球乃至听戏,都是士兵发**力的地方,就连酒,都有了果酒,醉上一天,便也无力骚扰百姓。 这分明是在挑衅自己! 纣王的意思就是在说,你西伯侯姬昌会收揽民心,他一样会,而且做得更好,更优秀! 姬昌生出了些许无力感。 好在足球、果酒这些都能复制,纣王对此没有任何保留,可以原封不动搬到西岐,这样一来,纣王其实也没什么优势,而且纣王得罪诸侯贵族,注定讨不了好。 难道他以为,仅凭这些小恩小惠,就能让诸侯倒戈相向? 姬昌想了很久,开始打哈欠,打着打着,便合上眼睡去。 晨曦微露,有奴仆来报宫中有旨,陛下邀请诸侯于民间听戏。 姬昌目光闪烁,若有所思,纣王的招数一个接一个,先有足球,后有戏曲,邀请诸侯听戏,只怕背后意思与踢球无二。 不过他还是去了,见招拆招便是,他倒要看看这戏曲有何功用,搬到西岐去,倒也是桩好事。 姬昌来的有些晚,戏曲已经上演。 看服饰,台上之人扮演的似乎是一国之君,那人开口道:“孤坐享太平,万民乐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宾服,八百诸侯尽朝于孤.....” 台上的君王踱步,捋着假髯,愁道:“孤爱民如子,然诸侯不以为意,诶,如之奈何.....” 姬昌看到了人群中的纣王与各路诸侯,纣王的脸上,带着笑意。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戏台,不敢错过只言片语。 台下静悄悄的,台上的场景变成了市集。 虚构的夏伯侯之子迈着霸王步走出,当街强抢民女,用强不成逼得民女自尽,夏伯侯得知,大骂其子,其子耷拉着脑袋,连声认错。 这是新戏,从未公开演过,子受也没听过,因此听得津津有味。 台下的人们也随着剧情进展,全情投入,那夏伯侯横眉,人们都以为他会对儿子加以严惩时,却听夏伯侯道:“本侯只此一子,不容有失,吾儿,有几人看到你当街强抢民女?” “不多,也就三五人。” “可有贵族?” “没有,具是平民百姓。” “甚好,那女子是何身份?” “不过一农户之女。” 夏伯侯道:“区区一个农户,伸冤无门,事虽小,却麻烦,他若来寻女,那女子已死,却也还他不得....” “本侯不如略施手段,打入奴籍,岂不是随意拿捏?” 听到这里,人们议论起来,又是侯爷,又是强抢民女,勾起了不少回忆,他们想到了此前北伯侯之子崇应彪当街抢女的事情。 崇应彪是因为纣王力保,又要以此设计肃清朝纲,也幸好那民女并非真正的民女,更未有伤亡,才得以苟得一命。 可这戏中,却是过分了许多,如果那民女不是冀州侯之女,如果纣王没能恰巧出现,只怕结局与戏中无二。 想到这里,有人咬牙切齿,对着台上的夏伯侯怒目而视。 下一幕,便是那民女的老父被夏伯侯借口充为奴籍,入了侯府为奴。 老农还只当得罪了人,唯唯诺诺,不想夏伯侯之子却得意洋洋,带着老农去到偏房,老农看到了衣不遮体早已没有气息的女儿。 老农当即要和夏伯侯之子拼命,却被夏伯侯之子推倒在地,道:“你女儿不从,自取灭亡,我父乃夏伯侯,你区区一贱奴,又能如何?” 一句落下,台下瞬间炸开锅。 无数人呲牙咧嘴。 早前麦云刺纣王的故事并没有什么代入感,他们只会感慨麦云忠义,却不会将自己带入到任何角色之中。 可这一出不同,受害者是平民百姓,如果真的有一个侯爷之子抢他们的妻女,结果多半如此。 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在贵族、诸侯之下,即使没遇上这种事,类似无力的事也有过不少。 好在戏曲已经出现许久,人们已经有了分寸,如果这出戏是戏曲出现时的第一场戏,如此代入感,只怕有人要上台把那饰演夏伯侯父子的演员当台暴揍一顿。 姬昌心头一紧,他明白戏曲的威力了。 强抢民女,四个字,哪怕在市井间流传,人们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可经过戏曲演绎,却是一户活生生的人家,因为诸侯贵族的压迫,生生家破人亡。 姬昌寻着东伯侯、南伯侯等人。 他发现东伯侯已经沉浸其中,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南伯侯是个憨货,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浑身紧绷。 姬昌瞬间明白了,这出戏,绝对是故意给他们这些诸侯们看的。 第三幕戏已经开始了。 戏台上扮演君王的人,深访了那三五个强抢民女的目击者,并派人彻查。 人们就看到全副武装的士兵冲入侯府,将自鸣得意,认为自己贵为一方诸侯,君王不能拿他怎么样的夏伯侯与其子一同拿下。 那君王直接判决处斩夏伯侯父子。 直至人(石)头落地,人群之中猛地有人大喝出声:“杀的好。” 人们争相呼应着。 姬昌脸色有些苍白,这根本和昨日的足球赛一样,是纣王在向诸侯表明自己的决心,哪怕贵为诸侯,君王也能够一言定生死,摆明了这次朝贺不能善了。 而且戏曲对民心的扇动力极为恐怖,自己在西岐苦心经营的民心,恐怕不那么稳固了。 包括崇侯虎在内,各路诸侯面色都不太好看,只有子受依旧沉浸在新故事之中。 新剧本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不过不碍事,吓唬吓唬诸侯也好,松弛有度,才能保证长期供应昏庸值。 毕竟戏曲的内容从来都不重要,重要在于沉迷其中不理政事的态度。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30.上炮烙 子受发现戏曲管用之后,连续几日都在听戏,不理朝政,就为了让诸侯在朝贺的时候骂自己一通。 一直到八百诸侯全都抵达朝歌后,才停止,正式开始朝贺。 过午门,入九间殿。 诸侯与文武百官具至。 一套漂亮的场面话之后,黎侯站了出来,模样有些年轻。 黎地在西边,算是西伯侯附属,臣属于大商,不过子受记得,去年来的黎侯是个老家伙,今年这个应该是老黎侯之子,刚继承侯爵。 黎侯四顾左右,抬头看了子受一眼,又不露痕迹地看了姬昌一眼。 子受一直面无表情,实际上内心窃喜,估摸着这人是要做出头鸟开始发难了。 他心里有底了,计划没出错。 黎侯道:“陛下封禅于凤凰山,言德兼三皇,功盖五帝。” 来了!来了! 子受镇定道:“确实如此,怎么,黎侯是有何不满?” 黎侯慎重道:“臣不敢,只是陛下此举,有违祖宗之礼,对先王,颇有冒犯....” 子受淡定道:“事实如此,又有何冒犯。” 事实如此?这不瞎扯呢! 不过黎侯也没有撕开脸,委婉道:“可臣等知晓陛下功绩,臣领地中的百姓却不知晓啊!” 子受摇头:“无妨。” 这一下子,黎侯脸色一沉,谁都知道纣王功绩不配称皇帝,本以为纣王会在自己的问责之下说些软话,却没想到态度如此坚决,没一点逼数,这不是搞笑么? 想了想,黎侯微笑:“这么说来,陛下认为百姓无用?” 子受道:“倒也并非如此。” 黎侯道:“可百姓皆认为陛下之功不足以始皇帝称,多有逾越,民间似乎有流言,臣惶恐....” “无需理会。” 子受气定神闲,这不是大好事吗? 黎侯觉得心口堵得慌。 本来以为只要自己开口,问责几句,纣王就会服软,接下来西伯侯等大诸侯共同出口,便能让纣王自削皇帝之号,可谁曾想,纣王如此强硬,不退让半分。 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放弃,他身后站着的是无数诸侯,黎侯再度开口道:“陛下自是不用理会,可如今流言纷纷,已是人心惶惶,百姓们都说,陛下.....陛下德不配位,甚至以此为借口不愿缴纳田赋,臣领地之中,因此难以管理,若是百姓一气之下入了山林,非同小可,臣这次来朝歌前,便有数千百姓跪在侯府外,只求臣上谏陛下,一国之君逾礼,冒犯祖宗,只恐下民有难,或久旱,或水患……难道陛下一丁点都不担忧吗?” 子受听着黎侯的话,面带笑容,我还真不担心这个。 “朕已立誓,既为始皇帝,当卫我大商、护我社稷,若有灾患朕自能解决,此事,朕不想细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没想到纣王的态度,依然如此强硬。 这一下子,黎侯警惕起来,将心比心,如果把他换到纣王这个位置,只是一个始皇帝的名号,并不值得如此行事,莫非有什么隐情?还是另有深意? 他微微抬头,向前凝视着纣王,四目对视,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臣久在黎地,颇有建树,无皋戎感臣赠盐之恩义,欲与大商结好,然西戎各部族只识得商王,却不识得始皇。” 子受有些捉摸不清黎侯想干什么,我一大商之主要和西戎结好干什么?更别说只是西戎的一支,无皋戎,这啥玩意啊?! 臣服,那就是开疆扩土,要不得,普通结好,那更没必要。 除非大骂商君无道造个反,不然还是一边待着,省事。 子受敷衍道:“无皋戎在何地,朕不知,首领为何人,朕亦不知,既然不认识,那结好也没什么意义,此事暂且搁置。” “友邦之谊,怎可相拒?”黎侯笑容可掬的道:“陛下,无皋戎虽是方外西戎,可部族战力不容小觑,擅长养马,又人人精于骑射,西伯侯祖父骁勇善战,却也因西戎攻打而南迁于周原,无皋戎正是西戎之中最为悍勇的一支。” 子受已经茫然,两眼一抹黑,完全搞不懂黎侯想干什么。 “无皋戎若是因此不满,只恐我大商有边患之忧,西伯侯年迈体衰,臣等领地之兵,自守有余,进攻不足,若是无皋戎长驱直入,朝歌恐怕不得不直面西戎兵峰,还请陛下三思!” 子受明白了,这丫是在威胁自己?! 分封在西边的诸侯为大商抵挡西戎,这些人表示,如果继续称始皇帝,西戎可能会不满,大举来攻,那也不能怪他们守不住。 子受想了想,异族入侵铁定是昏君行为,他专门将百越、东夷的消息压到今天,就是给诸侯发难创造理由,你这又平白添一个西戎,不是打瞌睡送枕头吗? 于是立即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朕相信西伯侯之能,西戎断无东进可能。” 黎侯真的没想到,搬出西戎后,纣王仍旧态度坚决没有留下半分余地。 好话坏话说了一堆,只是削去一个皇帝之号,纣王竟然依旧如此,这种为了一己自私而擅自越礼自创名号而不社稷的君王,实在是无德昏君,这样的人,又怎能做天下之主? 黎侯顿时语气不善:“陛下如此,只恐有失诸侯之心。” 子受没想到,只是区区一个黎侯,居然……居然这么给力。 子受豁然而起,佯怒道:“黎侯,你是在威胁朕?” 黎侯左右看了看,慢条斯理道:“陛下何以至此?臣已将此间之事说透,西戎势大,不可不防,陛下若想天下安定,定要与之妥协,只需给与岁贡便可平安无事,此乃万世太平之基业,臣可从中牵线,但做出决定的,却还是陛下自己。” 你这话说的就很过分了,我治国平天下还要向蛮夷妥协?还岁贡? 我看过封神演义啊!所谓的妥协不仅是向西戎妥协,还是向你们这些成天想着取商代之的西伯侯忠实小弟妥协! 你真当我完颜构啊?! 呃,完颜构也不是不好,这要穿成完颜构,凭着昏君系统飞升打穿天道应该是很简单的事。 子受看了看苏护、闻仲、鲁雄等忠臣,从他们眼中寻找这时候的大众看法。 是不是昏君要得看大部分人的理解,所做的事情被人们当做昏庸之事才能算是昏君,就像废除人牲、人祭一样,后世眼光看那是伟大,可放在这时候就是昏君。 很快,子受就从忧心仲仲的苏护眼中看出了答案,武夫的心思很好猜,明显不想让自己与西戎为敌。 说的也是,大商历来的主要敌对外族是东夷,对付西戎一向以偏温和的手段,都是让西伯侯一脉自行处理。 这也是他没急着派兵支援的原因,三山关与陈塘关都厚实得很,万一朝歌空虚,姬昌见此良机直接偷家怎么办? 子受道:“老黎侯可是去年离世?” 黎侯不明所以,答道:“先父于三月前过世。” “以何殉之?” 黎侯自豪道:“先父执政时政绩斐然,民心所向,有三百家仆并妻妾奴隶共殉。” “卿可曾听闻朕严禁人殉,以陶俑草人取代?” “臣有所耳闻,此必是谣言,人殉乃祖宗之法,陛下定不会擅自改动。” “费大夫可在?” 费仲一个激灵,出列拜道:“臣在。” “黎侯违背法令,行人殉之事,论罪该如何?” 费仲头皮发麻,觉得要遭,却也只能答道:“当....当上炮烙之刑....” “上炮烙。”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31.靡靡之音 殷破败与崇应彪抬着铜柱入殿,黎侯一眼看去,浑身冷汗直冒。 他听说纣王在酒池边拆柱烤肉,并命名为炮烙,声称若有人违反法令,行人殉之事,当置于其上.... 黎侯想到炮烙画面,不由得一哆嗦,哆嗦完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崇应彪绑了起来,手法很娴熟,是个惯犯。 诸侯大臣没来得及阻止,他们都没想到纣王如此果断。 黎侯眼睁睁看着铜柱两端涂满油脂,又在下方点燃薪柴。 他不由得想象起之后的场景,自己走在滚烫的铜柱上,无处落脚,支撑不住跌落炭火之中,不须臾,烟尽骨消,尽成灰烬。 黎侯望向姬昌,内心又坚定起来,即使酷刑加身,我也不会屈服! 如此残暴不仁之人,又怎么称得上君王? 还不如用自己的身死,证明纣王内心的残暴,无道昏君,善杀忠臣,西伯侯这种英明之主,才能借机起事。 这时,几个近卫推车入殿,很快便在铜柱上摆满鲜肉片。 火燎烟熏牛羊肉,精工细作翡珠岩。 一阵肉味传来,黎侯吸了吸鼻子,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灼热感,反而觉得甚香。 他睁开眼,这不是我身上的味道啊? 战战兢兢循着香味处望去,纣王举杯,斟满酒爵,一饮而尽,又有寺人送上考好的肉串,哧溜满嘴油。 “诸卿与朕共同一杯,共进美食!” 群臣们三三两两的动起来,纷纷饮酒吃肉,虽然还没明白纣王想干什么,但没人会拒绝饮酒吃肉。 黎侯以下犯上,说出不敬之言,更出言以西戎之势相威,纣王似乎也没有严惩动怒,只是绑在一边,大家也乐得吃喝起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大多数人都希望这次朝贺能顺利进行下去。 姬昌也说笑着,现在还不是发难的时候,黎侯出言只是其一,还另需一些铺垫。 有寒风吹入殿中,吹得群臣紧了紧衣服,黎侯被缚,扔在角落处,没人管。 望着远处生烟,热气升腾的铜柱,又闻着飘来的阵阵肉香,他的一颗心更冷了。 吃着吃着,有人觉得不对劲了。 一车又一车的鲜肉美酒运来,源源不绝,在场可是八百诸侯与文武百官,何止千人? 纵是诸侯贵族,也负担不起如此宴饮,如此铺张浪费,只为口腹之欲,有些不美。 黎侯开始大刷存在感,高呼道:“群臣皆以奢靡为荣,吾心独以俭素为美!” 一句话,就吸引了众人目光。 子受与群臣这才看向被捆着的黎侯。 崇应彪的绳艺不错,一手龟甲缚极为稳固,黎侯挣扎半天也没站起来。 “将他带到前面来。” 殷破败一手举起黎侯,轻哼一声扔到殿前,敢违背纣王定下的法度,没直接处刑已经是厚待了,扔到角落里了还敢叽叽歪歪? 子受看着黎侯忿忿不平的样子,很是满意。 刚才没急着杀,不就等你蹦跶么? 先用炮烙威慑黎侯,却不立即用刑,同时以炮烙烤肉的奢靡浪费,引来诸侯攻讦。 不过毕竟是朝贺大喜之日,即使觉得奢靡不对,也不一定有人跳出来指责奢靡之事。 可黎侯不同,他已经被治罪,知道自己死定了,光脚不怕穿鞋的,不怕多说几句。 这样一来,就有第一个人开口,那么自然会有第二个人指责。 杨任早就在酒池肉林宴饮时劝谏过,现在一看,又有机会,立即劝道:“自陛下铸酒池肉林以来,民风尤为侈靡,诸侯大宰牛羊,贵族穿金带玉,臣犹记先王之时,宴请置酒,或三杯、五杯,多不过七杯,酒酤于市,乃劣酒,果止于梨、柰、枣之类,皆山野之果,肴止于脯、羹,宴饮虽多,却重礼而不重食,物薄而情厚!” “今有陛下酒池肉林开奢靡之风,诸侯贵族皆以奢靡为荣,有朝歌彭氏,酒必佳酿,果、肴必远方珍异,食必千百,器必满案,如若不然,便会被宾客贵族非议,以为鄙吝!” “风俗颓弊如是,居位者虽不能禁,忍助之乎!!奢靡之风四起,不复先王俭素!还请陛下三思!” 子受听了个半懂。 杨任大概就是在说,酒池肉林开奢靡先河,朝野酿成奢靡之风,带了个坏头。 很好嘛,果然是我最看重的臣子,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用意。 “杨卿说的极是,来人,为杨卿添肉斟酒!” 杨任稀里糊涂的吃了个肚圆。 一些不忍奢靡之行的诸侯也跟着劝谏起来,只是子受仍旧笑着喝酒吃肉,诸侯无奈,只得背过身,不再宴饮,以此表明自己的决心。 吃着吃着,当驾官来报:“伯夷、叔齐求见!” “宣!” 怎么没想到这两人呢? 扔太乐署一直没记起来,这也是两个贤人,奢靡之风盛气,一定会挨一顿喷! “臣携太乐署三十舞女,特来为朝贺助兴!” 伯夷、叔齐上前拜道,目不斜视,身后三十美姬,姹紫嫣红。 子受愣了愣,这两人怎么了?真在太乐署编靡靡之音啊?连舞女都准备好了? 不过这是好事,靡靡之音,酒池肉林,又有黎侯冲锋在前,不愁诸侯不发难。 伯夷弹琴,叔齐击筑。 领舞乐女踩在轻纱上,宛若仙子般舞动着妙曼身躯,手甩出披帛,在空中结成一团状似牡丹的花样,身姿妖娆,翩若惊鸿。 子受随意打量一番,三十名乐女样貌倒是不错,穿着较为轻薄的舞衣,隐隐见着身形婀娜,可惜,比妲己、龙吉差了何止一筹。 扯一扯纱,扇一扇扇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玉袖生风。 伯夷不亏为琴艺大家,乐声响于耳畔,和着舞蹈,竟令人忘却烦恼。 可总有人不懂风情,比如仍旧被缚的黎侯。 反正他已经有了死志,无所顾忌,柔美勾人的乐音,在他耳中成了十恶不赦之物,大声道:“陛下!桀喜艳舞淫声,追求声色享受,夏灭,侈乐乃亡国之音!” 仓啷一声,伯夷用力过猛,弹错了一个音,琴弦也断掉了。 伯夷走到黎侯身前,冷声道:“此陛下奢靡之术,你又怎懂得其中深意?” 一边正吃肉喝酒的孤竹国国君忧心忡忡,这才数月未见,自家素有贤名的大儿子,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又是为纣王弹琴编曲,奏靡靡之音,又是怒斥忠言直谏之臣,行奸佞之事。 纣王的奢靡生活,已经腐蚀了他那颗有志之心吗? 孤竹君有些失望,自己年迈,要不了多久便会撒手而去,还以为伯夷会是最适合的继承者,现在想来并非如此。 只是入朝歌数月,就已经懂得阿谀奉承,极尽享乐之事,若成了国君,实非国民之幸。 伯夷在众目睽睽之下,面不改色,一字一句顿首道:“饮食者,侈乐者,皆民之所愿也!”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32.奢靡之术 , “饮食者也,侈乐者也,民之所愿也,足其所欲,赡其所愿,则能用之!” “假使百姓着兽皮、冠牛角、食野草、饮野水,怎能用之?” “尝美食,听美乐,诸侯贵族行奢靡之事,轻贱有实之物,看中无用之物,则粟米价贱而珠玉价贵,百姓可食价低之粟米,可穿廉美之衣冠,足其所欲,方能为国尽忠。” 伯夷站在黎侯面前,唾沫星子乱飞。 黎侯惊愕抬头,望着一脸严肃的伯夷。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啊!你咋上来就开喷? 子受听得稀里糊涂,这怎么奢靡之风还成了好事?伯夷一点节操都不要了? 倒是商容、杨任等若有所思,勤理政事的东伯侯似有所悟,姬昌也微微低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伯夷之言。 伯夷清了清嗓子,太乐署中收集曲谱时,他也未曾忘记思考酒池肉林之意,而就在半月前,他终于明白了。 伯夷朗声道:“当今天下,贵族诸侯皆以为无事积财,以待有事,此谬也,诸侯贵族者应拿出钱财大量消费,美饰车马尽情驰乐,多置酒醴尽情享用,方才不会留有遗憾。” “今有野果酿酒之方,又有牲畜喂养之法,行如此奢靡之事,便能促使百姓酿酒养牲,促进农业生产。” “领地收入不囤积于库府,当主持其事,收取财物以满足需用,若不以此财满足需用,则应放于市场上积累生利,有时收入愈积愈少,有时可愈积愈多,此营利无常,却能繁荣地方,百姓别无所求,只有重利,上下奔波,唯利所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铜钱新定,有财利而后能流通,有流通然后能繁荣地方,假使诸侯贵族皆藏财于府中,不花费不享乐,则财利呆滞而交易不畅,人迹罕至,百姓苦顿。” “诸侯贵族建亭台阁楼,使穷人有所劳;装饰堂皇的府邸,使雕、画工匠有所劳;制造巨大棺停,使木工有有所劳;着华服绸衣,使女红有所劳,不仅如此,还有各种祭祀用品、各种仪仗与各种殉葬物,享用奢靡之物,才能使百姓做工以维生。” “臣,伯夷敬上,与其予人财帛、饮食,不如行奢靡之事,使人劳有所获,自成其事,此谓无内外之患!” “陛下圣明,酒池肉林实乃治国之道,民富,则可使之,则天下安!” 子受被伯夷一番言论给整懵了。 奢侈富民以治国? 我好不容易用酒池肉林酿成朝野奢靡之风,你也能给圆回来? 而且....听着还真是那么回事。 “臣东伯侯姜桓楚愿尊陛下旨意,行奢靡之事,富领地之民,安百姓之心。” 沉稳干练的姜桓楚出列,直接扔下一记重磅炸弹,东伯侯可是皇亲国戚,四镇诸侯之首。 其实他刚才本来也因为黎侯提出的奢靡之风、夏桀之事而背过身表示自己的不满,如此铺张宴饮,即便以他的身份地位,也觉得有些太过。 可听了伯夷的一番言论后,细细一想,这不正是纣王在劝他们一同行奢靡之事吗? 作为一个勤政的诸侯,姜桓楚很清楚百姓与贵族的状况。 天下百姓并非全是以种地为生,还有许多匠人都得依靠诸侯贵族生存。 百姓家无余财,只有诸侯贵族会买新衣、添美饰。 如果诸侯行节俭之事,这些匠人靠什么来生存呢? 只有诸侯贵族们奢靡起来,享受起来,才能将果酒酿方、饲养牲畜的方法传播出去,才能让铜钱流通起来,才能让百姓有所劳,劳有所获,才能安居乐业。 子受用他后世的眼光,想了好一阵子,才明白伯夷的意思。 这特么是经济学啊! 奢靡就是在发展经济,拓宽工商业,提供就业机会,改善民生! 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因为这时候商业没有兴起,铜钱都才刚刚出现,哪能有什么商贾?只有一种模糊的概念而已。 所以如今大量的钱财,都掌握在诸侯贵族手中,比之后世,贫富差距更为可怕,因为中间直接断层了。 这奢靡之术,分明是缩小贫富差距、平抑社会矛盾啊! 子受觉得这个结算期的昏庸值离他越来越远。 “臣xxx愿尊陛下旨意,行奢靡之事....” 从姜桓楚出列之后,一个又一个诸侯想明白了,纷纷站出来表示陛下圣明。 就连对伯夷大失所望的孤竹君,也喜不胜喜,只是他依然觉得伯夷不适合当孤竹国君。 能想明白纣王的奢靡之术,伯夷显然更适合入朝为官,治理大商天下,而非孤竹国小小一隅。 甚至还有一小部分诸侯发自内心的赞叹,身为一方诸侯,吃穿用度当然要用最好的啊!谁端来的粟?吃肉喝酒一样能吃饱! 伯夷说得好,有钱为啥不享受反而去节俭?临到将死之时才发现这辈子都守着库府,没吃过好的,没穿过华服,岂不是憋屈死? 一些诸侯们纷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仿佛吃得越多喝得越多,就能证明自己有多称职似的。 当然,仍有部分诸侯不以为意,奢靡之风利国利民?闻所未闻,荒唐至极! 地上的黎侯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强自辩道:“此诡辩,古今天时相同,圣王以勤俭为美,又何来奢靡治国之谬论?!” 伯夷眼含凌厉:“天同时同,人亦同乎?岂不闻陛下曾言事在人为?” 人....确实不同。 “尧舜之时,山中林木人们可随意砍伐,河中水产人们随手便能打捞无数,地广人稀放牧牛马互不相遇,习俗也互不相知,不出百里就可以满足生活所需,人人耕以自养,以所余供君王,所以天下太平,以至于昆吾之金深埋地底无人开采。” “而今时林木难伐,水产难捞,土地贵重,人口增多,生活破败贫困而且食养不足,为由以奢侈之术发展新业,百姓生活方能振兴,非是虚名,而是事实!” 黎侯被伯夷驳的没有话说,眼睛一转,另辟蹊跷:“古今人不同,是也,古时未有西戎之患,而今西戎势大,以奢靡金银结好,以岁贡交之,能安边患!” 伯夷被黎侯的思路转换弄得一怔,他是北地之人,根本不知晓西戎利害,进入了盲点。 他看向纣王,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猛地一惊,纣王星目含威,眼中似有一丝奇怪的东西。 好像....好像是气急? 子受面无表情,沉默的上前。 黎侯仍旧以龟甲缚倒在地上。 手中有剑,剑名太阿。 想当昏君,除了应该以荒谬之行引人攻讦,还可以提三尺剑,杀想杀之人。 黎侯话里话外都是结交西戎,还称要交付岁贡。 是的,西戎势大,西岐姬昌也只能被动挨打。 可昏君嘛,要随心所欲一点。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33.君王一怒 , 黎侯这模样,多半是姬昌死忠,姬昌又是个实锤反贼,在商灭周兴的大势下,这些人都是敌人。 虽然是个能贡献昏庸值喷子,可不是自己这边的喷子,敌人还是少些好,可以反可以乱,但都得在可控范围之内,肯定要削弱西岐,昏君才能当的长久,从黎侯入手是个不错的选择。 太阿剑剑柄入手,温润如玉。 子受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黎侯道:“古今之人不同,君不同,王不同,朕非成汤亦非帝舜,黎侯可知罪在万方?” 黎侯不明所以,下意识答道:“似有耳闻。” 他很快就想起纣王在陈塘关所言的罪在万方,竟然公然推翻圣王舜与成汤先王之言,简直不可理喻。 黎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一缩,纣王这意思是要治自己的罪? 也对,第一次质问时就已经得罪了纣王,纣王肯定起了杀心,只是顾及大殿之中的文武诸侯,没有直接动手。 黎侯不怕了,治罪就治罪,难不成你纣王还敢当着八百诸侯文武百官的面,在这大殿里杀人问斩? 历代君王,哪怕要对诸侯下手,也要偷偷干,像文丁杀姬历,都得先软禁。 一旦光明正大动手,诸侯人人自危,没有哪个君王能负担起这种代价,诸侯不一定会因此反叛,但只是指责攻讦都会让君王焦头烂额,饱受骂名。 想到这点后,黎侯狠下心,反正他忠的是西伯侯:“古今之人不同,然公侯之怒相同,若公侯怒,臣伏尸于殿,流血五步,大王失诸侯之心,西戎东进,天下不稳!” 他不认这个始皇帝,王就是王,地位可以比诸侯稍高,但不能完全碾压,至高无上的皇权和有得分说的王权,区别很大。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姬昌给他交过底,东夷、百越都已经叛乱,北方又有土方、鬼方、羌方等威胁,如果西戎东进,战事一起,社稷必然动荡。 底气很足,他料定纣王不会做的太过,还需要诸侯为其守疆呢! 铿锵一声…… 太阿剑出。 太阿剑本就是法宝,剑锋掩映着铜柱下的炭火,物华天宝,光射牛斗之墟。 历来敢随便杀人的君王,都被骂死了。 比如周夷王,周夷王派兵把齐国国君姜不辰关进囚车,拉到镐京,在宫殿门前,架起了一口大锅,煮沸,当着大臣们的面,将姜不辰丢进锅里煮死了。 这件事情,震惊了朝野,震惊了诸侯。 从此以后,诸侯就不去觐见周王了,怕一不小心被抓起来煮杀,此举大大加深了君王和诸侯间的矛盾。 所以说,杀人是不对的,尤其是杀诸侯。 君王有着至高权力,权力越大,地位越高,就越该约束自己。 如若不然,那么……社稷之祸。 子受倒是不会去烹人,掌握一个度,加深矛盾挨骂可以,真做的太过分让诸侯全反了,加上东夷、百越的叛乱,以及黎侯口中可能威胁朝歌的西戎,这君王之位估计坐不了多久,更别说昏君了。 烹人太过,可当殿杀人,还是没问题的。 “既如此,黎侯必曾听闻君王之怒。”子受平静道:“君王一怒,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举剑。 费仲、尤浑等一怔,他们素知纣王秉性,这位爷敢在结盟上直接暴起杀掉对方老大啊! 这样一想,在大殿上杀个把诸侯,完全做得出来! 有风吹过,似是挥剑之风,又似殿外之风。 黎侯身躯一震,似察觉到了什么,被王气所摄,顾不得其他,挣扎起来。 可崇应彪的龟甲缚太牢固了,他瞳孔猛地一缩,瞳孔倒影之中,剑锋迎面而来。 黎侯张口欲言,他没想到纣王敢如此不顾及诸侯面子。 嗤…… 子受正视着黎侯的眼睛。 黎侯收缩的瞳孔中,出现了绝望,最终变得无神起来。 他张着嘴,想呼吸。 可太阿剑剑锋三尺七寸,刺破咽喉,自颈后贯穿而出。 染血。 呼吸不得,竭力张嘴,不断颤抖。 我昏君也。 子受将太阿剑拔了出来,下一刻,黎侯喉头涌血,悄无声息,和着身上的绳子,一同倒在血泊之中。 血溅九间殿! 子受呼吸均匀,表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心底已经乐开了花。 爽啊! 要是明君还得来一番斗智斗勇,还得打打嘴炮,先诛心再诛命。 昏君就不同,想杀就杀了,还能让诸侯不满,赚取昏庸值。 唯一麻烦的,就是身上又染血了,皇袍质量不错,就是不防血。 子受瞪了伯夷一眼,要不是这家伙把他昏庸值给败没了,也不用杀人弄得一身血,好在现在多少应该把昏庸值给赚了回来。 “苏侯,咱们就不用吃粟米了,这毛病得改,听陛下的,吃肉,吃肉!”崇侯虎对着苏护道。 他真没想到,肥厚的猪肉竟比牛、羊肉更为美味。 苏护哪有空搭理他,三块半肥半瘦的猪肉塞进嘴里,满口油脂。 冷不防,黎侯的血飞溅而来。 两人住嘴了,看向默默收剑入鞘的纣王。 陛下这....这是.... 费仲、尤浑一直注意着殿中情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要遭! 费仲飞速转动着脑筋,思考如何破局。 忽而上前道:“陛下圣明!此王道矣,古之圣王未有怒而杀人,皆是...皆是....” 费仲越说脸色越苍白,词穷了,他没法破局,只能表态站队,他是纣王死忠。 群臣、诸侯面色大变,大商对待西戎一向以互不侵犯为重,黎侯所说,追根究底只是激进了一些,没什么错误,只是沿用历代君王对待西戎的方法罢了,西岐对西戎,同样以和为主,减少战事。 一英武青年出列,毅然道:“臣张桂芳请命率军进驻黎地,若西戎联合而至,请为陛下拒之,若无皋戎举族而来,请为陛下吞之!” 张桂芳? 诸侯们有些熟悉,张桂芳是青龙关副将,青龙关总兵对他赞不绝口,这次来朝贺也带上了他。 姬昌大约看明白了张桂芳的心思,这种出身普通的小将,也就只能抱着纣王大腿往上爬,才能成就一番事业,得青龙关总兵看重已是极限,诸侯压根看不上。 诸侯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姬昌看到一向亲附纣王的苏护、姜桓楚等人也没有轻易开口后,心中有计较。 三步出列。 “臣,姬昌拜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34.李靖变法(加更) , “陛下于杀黎侯于殿上,却不知黎侯戍守西疆,今有社稷颠覆之危,祸乱己生,隐忧百出事,臣闻君王以道治国,以德治民,克勤克戒,毋敢怠荒,乃得盘石之安,金汤之固,昔陛下初嗣大位,修仁行义,不遑宁处,礼敬诸侯,优恤大臣,忧民劳苦,惜民货财,友服四夷,威加遐迩,雨顺风调,万民乐业,乃圣乃神,不是过也。” 姬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隐隐引起了诸侯们的共鸣。 是啊,以前的纣王多好,什么七年不鸣一鸣惊人,都是谣言,一惊人就将诸侯在殿上砍了?这算什么事啊! 诸侯们比谁都清楚纣王在干什么,每次都在针对诸侯,企图削弱他们的势力。 礼敬诸侯啊! 大商六百余年,无不是天子与诸侯贵族共治天下。 如今纣王不仅去了天子号,自号始皇帝,强行位高于诸侯,更是直接对他们动手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黎侯一剑封喉! 看着诸侯们交头接耳,群臣似有不悦之色,姬昌长叹一口气,继续道: “陛下亲近奸邪,不修政道,醉酒上朝,沉湎酒肉,日日升歌;大肆凶顽,殿斩诸侯,人道乖和;兄弟阋墙,王兄反叛,慈爱尽灭;挥霍无敌,酒池肉林,不知廉政;四纲已去其三,臣姬昌添为西伯侯,当廷忠谏,只求陛下能全君臣大义,不至三纲尽污!” “臣不避斧钺之诛,献逆耳之言,唯愿陛下悔过自新,削皇帝之号,重修君王与诸侯之好,则诸侯仰服,文武欢心,朝纲整饬,宫内肃清,陛下自能坐享太平,安康万载,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臣临启不胜惶悚待命之至!谨疏以闻,望陛下纳谏!” 张桂芳不服,他看着一脸忠臣模样的姬昌,总觉得这家伙心里还瞒着事儿。 他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纣王,于是再次大吼,重复道:“陛下,臣张桂芳知晓忠义何物,只请往黎地,若西戎联合而至,请为陛下拒之,若无皋戎举族而来,请为陛下吞之!” 这次,声震大殿。 他要告诉所有诸侯,纣王是有支持者的。 声音振聋发瞶,一排又一排大臣拜下,有方相、方弼,有费仲、诱惑,也有商容、鲁雄,他们虽然同样无言反驳,但并不妨碍他们选择支持纣王。 闻仲盯着地上的尸体与纣王看了许久,沉声道:“陛下非是尔等诸侯臣子能够非议。” 姬昌却是没搭理闻仲,对着张桂芳调笑道:“张将军乃匹夫之勇,四夷之危又岂是如此简单?黎侯虽死,但话却没错,古今之人不同,然诸侯之心相同,陛下杀黎侯失诸侯之心,西戎东进,天下不稳,当今大商,乃危商啊!” 这时浓眉大眼的李靖踏步上前:“靖曾听闻尧帝于路上,见有犯人获罪,尧帝一问之下,发现犯人行偷窃之事,尧帝问其由,犯人称天旱已久,无粟可食,不得已而为之,尧帝听完便要求将犯人放了,自陈过失,其一,因为他无德,上天久旱不雨,其二,是他没有教导百姓,才有人行偷窃之事,尧帝至诚反省,诚心感动天地,于是天降甘霖。” 姬昌疑惑,李靖用典,似乎是在说黎侯虽然有过失,但却是因为纣王不为大局考虑,才出言过激,情有可原。 姬昌想了想,当时纣王在陈塘关提出万方有罪时,曾亲手正法李靖的亲子,李靖一定心有怨气,这么一想,倒也合理。 于是乎,他赞同道:“李总兵之意,昌自然懂得,黎侯有罪,但不至死,陛下更应该与尧帝一样,反思自身,自陈罪过才是。” 李靖猛地挑眉,环视四周诸侯,道:“天降甘露后,犯人依然行偷窃之事,此非君王之过。” “今日曾数次言古今之人不同,然诸位可知古今刑罚亦不同?古时有罪之人一脚穿草鞋一脚穿常履便可替死刑,诚心改正,至成汤先王时,更改刑律,断指、断足和断头堆积满阶,被处罚的人们方才服从,而今法度不明,人不畏法,诸侯不敬法,乃至有黎侯之罪!” “黎侯不尊法令,以人殉父,其罪当诛!以下犯上,冒犯君王,其罪当诛!外通戎敌,出言相逼,其罪当诛!” “今法制不明,法度不严,百姓农耕而不能温饱,将士立功而不能得爵,强弱之势古无定则,天下之道不在朝中空谈!” “务求正法严刑激励朝野士气,四纲之下各有法令,令行禁止,有罪共罚,有功共赏,朝野酿成浩然正气,国家不怒自威,加之商人厚重坚韧,大商必将无惧四夷!” “法不阿贵,绳不挠曲,令必行,禁必止,法贵时效,法贵公平,法立如山,但安天下,法度在前罪不改刑,法外无恩减刑溃法。” “以往诸侯多有私心,民不信官,君不信臣,圣王当不法古,不脩今,法古则后于时,脩今则塞于势,君王不重义而重法,方能严法度以强国,诸侯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血溅大殿,陛下斩黎侯以立法,法必严行必果!” “今大商外有四夷环绕,内有不臣奸贼,此危商.....” 也许别人口口声声称要严令法度,没什么人信,但李靖不同。 李靖贵为一关总兵,地位不比诸侯低,亲子哪吒杀人犯法,按照以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时纣王在陈塘关,不仅没有任何纵容,反而声称万方有罪罪在万方,在李靖面前,将哪吒就地正法。 现在李靖的态度很明显,他站在纣王这边,一个看着亲儿子在自己面前犯法身死的人,喊出严令法度,喊出诸侯犯法与庶民同罪,内心所想很真实,言语极有分量。 李靖在殿中走了一圈,看着呐呐不言的诸侯,高声道:“诸位又安知危商不会在陛下手中变为强商?” 殿中一片安静。 半晌后,李靖拜道: “诸侯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斩黎侯以正法度,杀的好!” “臣李靖不才,欲为陛下行变法之事,肃清朝纲,强我大商国力,身死亦无悔!” ..... 求推荐票 正文 135.老谋深算商纣王 , 商王与诸侯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毕竟现在不是大一统时代,诸侯也不完全是大商下属。 诸侯基本保有很大的自主权,虽然商王对以朝歌为中心的王畿地区有着绝对掌控,但对诸侯的控制力度相对薄弱,商王与后世的君主有着较大的差别,事实上应该算是内外服联盟的首领。 严格来说,诸侯就是一个个半独立的政权,不是完全的上下级,大概相当于关系更紧密的朝贡国与宗主国。 历史如此,演义里也是如此。 比如演义中纣王捏造罪名砍了姜桓楚、鄂崇禹,这俩人的儿子二话不说就反了,一点犹豫都没有,因为商王杀诸侯,而且还是四镇诸侯之一,这在他们看来太过分了,商王根本没资格杀他们,这根本不能忍。 也就是说,在诸侯们的看法中,商王实际上是不能给他们定罪的,除非真的大到一个地步,比如谋反之类。 所以姬昌才会谋划着翦商,自己老爹死的太憋屈了,被商王关起来以莫须有罪名弄死的,要不是后来继位的帝乙嫁妹和亲,他已经反了。 可即便这样,也都被其他诸侯看了好几年笑话。 正因此,子受才会以杀黎侯来补救,黎侯是小诸侯,而且刚继位,影响力不大,加上黎侯本身就以下犯上犯了错,只要罗列罪名,过上一阵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砍了。 而当朝杀黎侯,没有罗列罪名,并将时间提前,差不多就是诸侯的容忍极限,会骂,会引来众怒,却不会造反。 可偏偏李靖窜了出来,弄了一套刑法说辞,还说的头头是道,声称要变法,显然有备而来。 所有诸侯都被李靖震慑住了,他们都觉得纣王一举一动,是计划好的,甚至提前得到了以李靖为代表的各关总兵支持。 而各管总兵手握大量兵马,就是商王悬在诸侯头顶上的一柄剑。 诸侯们开始思索,却发现了更大的阴谋,这一切竟然从他们刚进入朝歌的时候,就开始了。 首先,便是马场。 土方遗留下了大量马匹,经由赛马与赌马的训练甄选,培育了不少良马,朝歌也新添了大量骑兵。 而马场就在朝歌城外,每七日还大肆举办赌马,人人都能看到,诸侯不是瞎子,这些根本不是秘密。 马匹与骑兵是各地诸侯都没有的,一支骑兵能带来什么不言而喻,看看西戎有多强就知道了,骑兵的机动性不是寻常步卒能比的。 这是纣王给他们的下马威,我有马,有骑兵,你们没有! 其次,是足球赛。 足球的好处不言而喻,已经有许多诸侯盘算着怎么搬回领地,一隅之地便能练出强兵,操演军阵,真乃治国之道。 可再一想,这是纣王在向他们展示商军精锐,雷开、方相皆是良将,纣王对球赛的解说,一举一动甚合兵法,得军阵之要,更有名帅之姿。 纣王亲自与踢球,则说明与士卒关系紧密,做到了对军队的完全掌握。 有强军,有良将,自己更稳固抓牢军权,军容之盛,这是红果果威胁啊! 再次,是戏曲。 当时听戏的时候,诸侯们们都没怎么往深处想,就连姬昌,也只是想到了戏曲对百姓的煽动性。 实则不然。 诸侯们纷纷回忆起戏曲中夏伯侯被杀的一幕,以及人群之中大呼“杀的好”。 他们早该想到。 无权处置诸侯的君王,为什么在戏里会派兵入侯府,更直接下令处斩呢? 那时他们只以为戏曲戏说而已,没有当真。 可李靖刚才也说了“杀的好”,瞬间让他们清醒过来,那出戏,分明是在为今天的一切预警! 然而他们没能及早意识到,黎侯成了现实中的夏伯侯。 至于三百近卫看球赛时所展现的凝聚力、酒池肉林所展现的粮秣丰足等等,以及更多他们还没注意到的地方,都是小事了。 一件事是偶然,两件事是巧合,三件事则必定刻意而为。 赛马、足球、听戏三连下来,最后当廷杀黎侯,一环扣一环直至震慑人心,再由李靖顺势提出变法。 无数诸侯大骇,纣王这几日的作态,分明是藏巧于拙,只为让他们放松警惕! 子受痴痴望着前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都被李靖给整傻了。 我好好的罪在万方和古今明君反着来,你能会意成诸侯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专门当朝杀了黎侯,血染大殿,你也能说成君正法度? 你是看哪吒被杀了,专门来搞我的吧? 合着朝贺到现在,我一件昏庸的事都没办成,你还给我把以前埋下的万方有罪给圆了? 这他妈还得倒贴? 李靖浑身正气,一方国字脸紧绷。 纣王处变不惊,果然一切尽在掌握中。 他紧了紧双拳,立法度,重刑罚,以此削弱诸侯权柄,解决大商六百余年积弊,方才能让危商浴火重生,变法强国,刻不容缓。 缓了一会儿,子受思考起来。 当前的局面,也不算特别坏。 重刑辟,也是原本纣王的罪名之一,被这个时代的人所不接受。 变法,重法度,而且针对对象是诸侯,绝对是诸侯眼中的昏君。 别看在场诸侯现在一个个讷讷不敢言,等他们回到领地了,个个都是天王老子,变法一起,昏庸值多得是。 而且削弱诸侯不仅能让他们满腹怨言,从而赚取昏庸值,还能加强中央集权,让自己权柄更大,昏庸起来也就更方便。 子受姑且认为,至今一直失败的缘故,都是因为没有建立起封建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度,君王话语权太低。 子受眯起眼,李靖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看起来稍稍有些顺眼了。 杀黎侯只能带来一时的昏庸,变法却是个长期过程。 “李卿家深得朕心,变法之事,朝贺之后再议,现黎侯血染大殿,朕也没了再听乐的心情,不如随朕乘驾往上林苑一行,共赏花石纲!” 上林苑正是子受建来放花石纲的地方。 游乐园嘛,平时还能跟妲己玩捉迷藏,小树林里难道不刺激? 想想都觉得美好,哪个昏君不是眼上蒙块布,与美人们在林间嬉闹? 不过现在还没建完,只粗略规划了场地,刚好用来存放奇珍异石,花石纲也是昏庸大计之一,没人插手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子受早已让御林军在上林苑中待命,带着赵公明仿制的大量度量工具。 邀请诸侯一同观赏花石纲的同时,便能以不合格为借口,继续欺压诸侯。 毕竟变法现在只有一个苗头,也不知道李靖什么时候才会开始,以这年头的信息传播速度,收到成效还得一阵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结算期内昏庸值归零吧? 就目前所有的事情来看,系统八成要倒扣,都没花多少,就要整成负的了? 子受表示接受不能。 接下来以花石纲刁难,加上赏石时特意安排传令兵呈报东夷、百越叛乱的消息,诸侯必定发难,昏庸值唾手可得。 诸侯们点头称是,想通透以后,纷纷冷汗直冒。 好在纣王想要对付他们,也只能徐徐图之,不会突然撕破脸,今日杀了黎侯,应该就是极限。 姬昌退回列中,不再言语,他还当纣王只是小辈,没想到却如此老谋深算,刚才稍稍激进了一些,好在没出大问题。 “且慢,既是要乘驾而行,还请西伯侯为吾皇驭!” ..... 求推荐票 正文 136.杨任舌战群猴 谁都没想到杨任会说出这种话。 让西伯侯给纣王牵马驾车? 诸侯比商王低半级,更不用说西伯侯这种级别。 姬昌面色变了变,没有急着开口。 不过他深得人心,与不少诸侯交好,大家同为诸侯阶级,自然有不少人开口相助。 座上忽一人抗声道:“西伯侯德高望重,老成持重,杨大夫此言未免越礼。” 言语间意思是西伯侯和纣王老爹帝乙一个时期的人,是纣王长辈,要有长幼之序。 杨任看,是恭侯,于是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先有君臣之礼再有长幼尊卑,西伯侯乃我大商诸侯,以臣礼为商王牵马驾车,有何不妥?此真大言欺人也!” 恭候不能对,诸侯虽然有极大自主权,且商王不能对他们轻易治罪,可名义上,仍旧属于臣子,要尊臣子之礼,臣子为君王牵马并无错漏,只是历代商王没人会这么做。 忽一人问道:“西伯侯与陛下有亲,为舅侄之谊,牵马驾车又是何道理?” 杨任视其人,乃阮侯。 纣王老爹的妹妹嫁给了西伯侯,按理来说,纣王还是西伯侯的侄子! 西伯侯是纣王的亲眷啊!哪有给大侄子当司机的道理? 杨任道:“亲谊?先王嫁亲妹于西岐,欲结两家之好,时年先王之妹正值少女,西伯侯年近六十高龄,这又是何道理?” 阮侯答道:“先王有过,以莫须有擅杀西伯侯之父。” “君王之过又岂是你能议论的?”杨任近前,斥声道:“先王之妹入西岐不过三年,削正室之位,后死于盛年,这是何故?” 阮侯不能对答,帝乙归妹和西伯侯那点事没有摊开,但大家都知道。 帝乙为了缓和大商和西岐的关系,将亲妹妹嫁给年近六十的西伯侯,少女嫁老翁,已经是下了血本,只希望西岐的主政者能够亲商,值得信赖。 可结果呢? 没几年就被去了正室之位,又死于疾病,西伯侯前妻太姒得以恢复名分地位。 这里头弯弯绕绕,大家都懂,帝乙的妹妹肯定拥护大商,遭到西岐一脉怨恨,这种结局是能预料到的。 那么杨任话里的意思就明白了,帝乙老爹弄死了姬昌的爹,姬昌弄死了帝乙的妹妹,都这样了,你还讲亲族眷顾的道理? 禽侯一直保持中立,见场面激进至此,出言相劝道:“诸位所言皆强词夺理,均非正论,不必再言,起身往上林苑观石即可,不必多此一举。” 可谁听他的? 禽地没什么军事力量,就是一养鸡搞后勤的,人微言轻。 于是乎,又有扈侯出言,冷笑道:“西伯侯直言忠谏,为何要平白受此折辱?” 杨任道:“此是何折辱?陛下贵为始皇帝,虽有不足之处,却也是九九至尊,为陛下牵马驾车,此西伯侯之幸也!” 又有一人插话道:“杨大夫既称九九至尊,依杨大夫之见,古今圣王三皇五帝如何?” 杨任看去,这个不认识。 没关系,不认识一样喷。 杨任朗声道:“三皇五帝何其人物,又何必问?” 那人道:“既如此,大王言功盖三皇得兼五帝,以皇帝自号,可谓恰当?” 杨任厉声曰:“安得如此狂言?陛下虽不比三皇五帝,然自继位以来万民乐业风调雨顺,有平北海之功,又有平叛之明,更解灌江口疾苦,制海盐福泽天下,正典法以安民心,酿酒养殖以富国,封禅一事虽有不妥,但得龙凤呈祥,兼有长城御外敌,此四夷拱手八方拜服,尔等诸侯不思忠贞,天下之所共愤!” “陛下不及三皇五帝,尔等诸侯更不及陛下万一,为何驭不得?!真无父无君之人也!不足与语!请勿复言!” 无名氏满面羞惭,不能对答。 没被喷服气的扈侯又上挨骂,问道:“牵马驾车,为何只有西伯侯一人?!” 杨任哈哈大笑道:“既是诸侯朝贺,东西南各路诸侯自然也不得闲,还请北伯侯、东伯侯领诸位与我等文武大臣,一同为陛下伴驾!” “臣愿为陛下伴驾!”崇侯虎屁颠屁颠凑上来,忙不迭道,作为一个死忠,现在就是他表态的时候! 杨任看向东伯侯姜桓楚。 良久,姜桓楚一礼,对纣王拜道:“臣亦愿为陛下伴驾。” 崇侯虎是出于舔狗之义,那么姜桓楚就完全出于大义了。 他为国家着想,为社稷着想,既然纣王施政,都对国家有益,自己伴驾也没什么。 姜桓楚是个高义之人,身为一方诸侯,不也是为了让治下繁荣,人民安居乐业吗? 既然纣王能做到这些,自己何必相逆? 而且他还是纣王正宫姜后的亲爹,两家之间又不像西岐那般龌龊,是真正的亲眷之谊。 半晌无话。 杨任昂着头,略显单薄的身躯在殿中走了几步,来到姬昌面前,高声道: “还请西伯侯为吾皇驭!” 杨任直视姬昌双眼,刚才姬昌想干什么他会看不出来? 别看一副忠言直谏的模样,实际就是在扇动诸侯之心,想让诸侯出言相逼。 这里是朝歌,他们面前的是纣王,一点面子都不给? 要不是李靖早有准备,今天怕是下不来台,纣王威名也会受损。 他杨任连纣王都能当着面喷,还不敢喷你们这些心怀鬼胎的诸侯? 不让你们知道君臣之别,保证纣王地位,纣王迟早被诸侯骑到头上! 到时候他们这些臣子算什么?! 姬昌与杨任对视良久,对着纣王长揖,道:“臣,西伯侯姬昌,愿为陛下驭。” 姬昌低头,不为人注意的双目中,却闪烁着不一样的光采。 现在他是丢了面子,身为四镇诸侯不得不为纣王牵马驾车,可实际上呢? 他还有后招。 纣王强行压下了东夷、百越叛乱的消息,诸侯也不知晓,等往上林苑一行,大庭广众之下将此事揭露,刚才杨任所言全都成了无理强辩。 让诸侯牵马驾车的君王,竟然如此不得人心,四夷反乱? 这是在打自己脸啊! 而且,人们对弱者容易产生同情心,他姬昌遭此羞辱,便会获得更多支持者。 坐在上首的子受终于反应过来,哎呀,还是杨任靠得住。 这大喷子怼天怼地喷君王喷诸侯,替他拉得一波好仇恨! 不愧是肱股之臣! 等上林苑赏石时曝出蛮夷叛乱,不怕诸侯不指责! “起驾!” ..... 求推荐票 正文 137.你说这块石头,它好看吗(加更) 我乘着驾,你牵着马。 这就是子受与姬昌的真实写照。 姬昌大概是属乌龟的,真能忍,一路上都是一副和煦的笑容,看不出任何怨气。 子受也无所谓,反正一会儿叛乱的消息来了,这家伙肯定要站出来逼逼叨叨。 东夷、百越的消息他捂得极为掩饰,就连闻太师都不知道,根本不存在有朝中大臣愤而一怒,平定叛乱的可能,极为稳妥。 想着想着,子受的思绪飘到了妲己的尾巴上,蓬松精致,洁白如雪,极为滑顺,如果九条尾巴都伸出来,还能当被子盖。 他已经很努力了,也不知道妲己什么时候才能生个孩子出来。 封神世界应该没有生殖隔离这种东西吧? 再不济,龙吉一定生的出,天帝的妹妹都能和凡人生孩子,女儿肯定也能生。 有了孩子,就好办了。 子受已经放弃了殷郊、殷洪,这俩孩子是闻太师教大的,掰不歪,也就殷洪有点无足轻重的小调皮。 昏庸要从熊孩子抓起,从小培育成纨绔子弟。 子受看向了苏护,苏护脸上有几分疲色,想来今天发生的一切,即使是他这种外戚诸侯,也心有余悸。 看到苏护,便又想起了苏全忠。 子受暗叹一声,苏全忠错就错在他武力值太高了,不然以那憨憨性格以及外戚身份,绝对是收割昏庸值的不二法器,可惜现在只能把他丢在北疆喝西北风。 外戚.... 子受忽然灵光一现,看向了伴驾的姜桓楚。 东伯侯也是外戚啊!他的儿子.... 子受在人群中搜索了一阵,看到了一个与姜后眉目有六分相似的少年。 颇有少年人的朝气,这孩子是姜桓楚的儿子姜文焕。 子受记得演义中的姜文焕年轻气盛,是个性情中人,父亲和姐姐死后,不顾大局二话不说自立为东伯侯,竖起反商大旗,是八百路诸侯中第一个造反的。 以这孩子的冲动性格,应该很好忽悠,可以培养成昏庸工具,比如扔去黎地。 张桂芳那种吼一嗓子就能让西戎从有马骑兵秒变无马步兵的bug肯定不能丢过去,姜文焕倒是不错的选择。 西戎是很强的,不像土方、鬼方都是小部族,他们很团结,不算修仙的将士,足以与大商分庭抗礼。 旱作农业,最早的农耕发生在半干旱地区,所以这时候半干旱地区的实力最强。 例如以朝歌为中心的河南,以西岐为中心的陕西,除了这两个地方,还有就是西戎所在的甘肃。 西戎居住在甘肃一地的黄河河套平原,半农半牧,以放羊和种粟米为生,论及实力其实不输于商周,如果西戎各部族能真正统一为一个政权,完全能威胁到商周。 当年姬昌的祖先就是被犬戎给打的不堪其扰,跑到西岐种地,而犬戎只是西戎中的一支。 这也是刚才诸侯都认为黎侯说的有理的原因所在,这种强敌当然以结好为主。 姜文焕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个人勇武不代表会带兵,演义中攻打游魂关十数年不能攻克,最后才在金吒、木吒的里应外合之下攻破关隘,而游魂关守将只是个毫无特别之处的凡人。 有勇无谋,又年少冲动,这不是正好吗?! 把姜文焕扔去黎地,以黎侯口中无皋戎的作风,他多半坐不住,两方打起来,姜文焕有勇无谋绝不可能胜,但凭着勇武,肯定能据城而守。 这样一来,西边的所有诸侯都可能受到战事影响,与西戎交恶,从而怨声道载,怪到自己头上,这不都是昏庸值?! 子受眼睛亮了起来,小舅子还蛮不错。 费仲伴驾在一边,看着纣王愣神,这是在思考社稷呢,还是在忧心天下呢? 尤浑沉默的跟在另一边,他知道上林苑中会发生什么事,东夷、百越的战事..... 诶,陛下真是仁君,为了朝歌将士的性命,竟然不惜如此,也要让诸侯出兵相助,刚才九间殿上的一切,便是陛下为了保存最后一丝颜面所为,得君如此,将士何求? 他不禁又想起纣王所言如鱼得水,心里升起一股暖流,深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聪明一点呢?有足够能力,才不会负了陛下啊! 到了上林苑,御林军与赵公明具在,拿着度量工具,还有各诸侯派来运输花石纲的奴隶。 子受看了眼,这些奴隶还真惨。 身上几乎都有伤疤,其中一个最惨,脑门上碗大个疤,还是崭新的,刚生肉,也不知道是哪个诸侯这么凶残。 不过鞭打奴隶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看来,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就连国人百姓,都看不起奴隶。 奴隶们没有身份地位,吃不饱还要做苦力活,死了没人疼没人埋,惨的哟。 子受觉得废除奴隶也挺好,自己干的舒心,人们又会觉得昏庸,问题就在于不能一步子跨太大,强行把诸侯逼反得不偿失,现在先稍稍提升奴隶的地位就行了,借着修建长城有功,让几个奴隶当官足以。 就让李靖来操作,他不是要定法么?有关奴隶立功封赏的法度一定得定下来。 上林苑中,入眼皆是奇珍异石头,千姿百态,五彩缤纷。 高低不平的石块屹立在地面上,好像一个个殷破败,滚圆的石头,爬都爬不上去,立在面前就有一种压迫感,石块的旁边还有许多花草树木,点缀在上面。 大的,小的,各种各样的奇石汇集在一起,连成一片,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子受一眼看中花石纲之中最普通的一块石头,用最差劲的石头定最高的标准,才能刁难诸侯,让他们不爽。 他拿起那块石头,问向身边的尤浑:“尤卿家,你说这块石头,它好看吗?” 尤浑支支吾吾道:“这...这...” 他端详了半天,也只能看出这块石头能用来垫桌角,路边随便捡一块都和这石头差不多。 尤浑暗自心惊,诸侯已经无礼到这种地步了?朝贺所用的花石纲,还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进贡,竟然进贡这种破石头?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38.削爵罚金 尤浑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好道:“这块奇石,它...它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它真是那种,很少见很少见的那种.....” 可他笨,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形容词,这特么就是路边的破石头啊!他从皇宫回府邸都能捡上一车! 倒是尤浑身边的费仲恍然大悟,费不离尤,尤不离费,两人在朝中处境特殊,尤浑知道叛乱之事,费仲自然也知道。 费仲心想,陛下多半是准备开始自陈蛮夷叛乱寻求诸侯帮助,挑选这块花石纲之中最普通的石头,就是为了将朝贡的花石纲标准放到最低。 这意思是,往后进贡花石纲,甚至可以拿路边普通的石头充数,不用费心找什么奇珍异宝。 这.... 费仲也不由得诚心拜服,陛下这是在以每年的朝贡花费,以自己的威名,来减少大商将士的商王,换取诸侯出兵抵挡蛮夷。 他脑子飞转,一定得将这块普通的石头夸得天花乱坠,才能保全陛下最后一丝面子,于是他道:“这块石头它就是很少见的那种内敛之石,虽然平凡,却饱历风霜,经过了磨砺、磨砺再磨砺,才有了如今的形体,宝光尽敛于内在,实乃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 子受乐了,奸臣真的牛逼,揣摩心思有一手,把这块破石头夸得天上地下第一无二,更方便他之后胡说八道。 费仲说完,他身边的尤浑面露惭愧之色。 他再次深恨,自己到底有什么用? 如果自己有用一点,会打仗,或者会出谋划策,多少也能帮上陛下一点忙,也不至于让陛下独自背负起这一切,于是,他毅然出口道: “费大夫说的没错。” 子受没搭理他,开始睁眼说瞎话:“朕闻世间有一石母,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更有二丈四尺围圆,暗合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排列,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自开天辟地以来,集天地之灵气,汇日月之精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一石卵。” 子受顿了顿,将破石头高高举起,道:“朕深谙观石一道,石卵便是此石,乃天地至宝!” 文武百官并八百诸侯,全都瞪大了眼睛,石头还有石母、石卵的区别啊?! 赵公明也一脸匪夷所思之状,这啥玩意啊?没听过啊?! 石母....石卵.... 莫非是在暗示要我那石矶师妹生孩子? 子受又举着石头再众人面前晃了晃,大声问道:“此石是何人所献?朕必有重赏!” 这.... 诸侯们面面相觑,这块石头一定是路边捡的破石头,他们再胆大,再不敬君王,也不会在第一次花石纲上敷衍了事,多半是哪个诸侯的失误,他们摸不准纣王的心思,也不知道是真话假话,于是也没人敢认下来。 姬昌觉得这块石头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只是和费仲想到了一块儿,这可能是纣王刻意以朝贡来交换诸侯出兵平叛的计策。 他在心里暗嘲,还当纣王在大殿里杀黎侯是有什么对策,原来还是不得不向诸侯妥协,大殿上的言行与夸赞普通石头一样,不过是遮羞布而已! 只是为了让面子上好看些! 子受举着石头手都有些酸了,这时额头上碗大个疤的奴隶战战兢兢走出来,唯唯诺诺道:“此石....此石乃奴在岐山偶然所捡,奴认为是个宝物,便私自放入了花石纲中....” 看到自家的奴隶出言,姬昌立时回忆起了当时的事情,原来是这块破石头。 子受问道:“你是谁人府上的奴隶?” “奴与父母皆在西伯侯府上为奴,而今父母双亡....” “好!”子受也不等他说完:“你有功,今日朕做主,除你奴籍,赐名石不凡,封上林苑将军,专门替朕收取天下奇石!” 看看诸侯与群臣的反应就知道,无论是给奴隶赐名,还是给奴隶封将军,都是这个时代所不能接受的事情,毕竟重用奴隶都会被列为讨伐的罪名呢! 文武百官力劝,但知晓其中深意的费仲力阻。 八百诸侯也乐得看纣王犯错,做出违背世人所愿的事情,因此,就这么定下了。 子受又招呼御林军与赵公明道:“以此石为标准,测量花石纲高低围圆。” 很快,数据测出来了,赵公明将数据列出。 子受道: “恭候所献花石纲太宽,不合格,削爵一级。” “阮候所献花石纲太高,不合格,罚金相抵过。” “南伯侯所献花石纲太矮,不合格,应亲写悔过书一册。” “禽候所献花石纲...诶,居然合格了。” “X侯....” 子受一直说下去,约莫罗列了一百诸侯才停止。 随即长叹一声道:“诶,八百诸侯,哪个不是施政一方,哪个不是国家的栋梁,哪个不是戍守边疆,更有西伯侯、东伯侯为朕之亲族,可你们朝贡竟如此敷衍,可还将朕放在眼中,可还将大商放在眼中?朕是痛心疾首啊!” 诸侯们一个个大惑不解,文武百官也捉摸不透,陛下这是整得哪一出? 想一阵子后,诸侯又觉得心中恼火,纣王分明是在戏耍他们!莫须有之罪啊! 太高不行,太矮不行,太重不行,太轻不行,看不顺眼不行,太奇怪也不行,你是选石头还是选妃啊?! 还削爵罚金?这谁忍得住? 还有东伯侯,他连字都不爱写,还让他亲自写悔过书? 这是在羞辱人啊! 子受看着诸侯的表情,很满意,效果不错! 结合之后的叛乱,挨骂妥妥的! 我花这么长时间挖了这么个大坑,还不能把自己给埋咯? 姬昌不是很明白,但他也开始进行自己的计划,道:“陛下,诸侯暂且不说,方外蛮夷才是大商心腹之患啊,土方南下,虽是虚惊,可东夷、百越蠢蠢欲动,国民寝食难安,犹记武丁先王在位时,荡平四夷,蛮夷小儿闻大商之名而止啼,可如今,诶....” 言外之意,就是现在方外蛮夷异动,都是你纣王的锅,武丁在位时只有打别人的份,而你是挨打,为之后将要曝出的叛乱埋下铺垫,引导诸侯指责纣王,让其背锅。 群臣闻言,也是心有戚戚,土方南下,西戎壮大,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如今的大商,确实是危商。 子受心中一喜,真没想到姬昌这么配合,虽然为敌,但你对我是真的好! 他装出一副哀愁状:“朕一直在想,蛮夷猖獗至此,屡屡犯边,朕早已烦不胜烦,尔等诸侯连进贡都敷衍了事,这天底下,到底有谁,可以为朕分忧呢?” 说着,子受又叹长叹一声,背过身去,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疲惫,向着尤浑道:“尤卿家,可有蛮夷的消息?”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39.群起而攻 尤浑一咬牙,事已至此,他只能按照纣王的计划实话实说。 他诚惶诚恐道:“回禀陛下.....东夷叛乱,百越在于越首领的带领下,也乱了,那于越首订还自称为王....” “啊?!”子受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连带着手中的石头都拿不稳,掉到了地上。 他呼吸急促,道:“此事当真?” 尤浑称是。 子受大呼:“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方外蛮夷竟也敢冒犯我大商天威,诸卿觉得该如何是好?” 姬昌道:“天下汹汹,人言可畏,陛下于结盟之时斩杀土方首领,如此背德背盟不守道义,必然令诸夷不满,忌惮大商,他们对大商失去了信任,自然,也就会发起叛乱。” 子受道:“还请诸位为朕分忧。” 恭候没想到纣王竟是存着这种心思,先杀黎侯再正法度,又有削爵罚金行威慑之事,刚才他还以为纣王要对诸侯下手,都打算投诚了,现在却反了过来。 百越、东夷叛乱了! 刚才纣王的一言一行,都是面子工作! 现在纣王要依赖他们出兵平叛,只要不把纣王刚才所营造的脸面彻底撕破,哪怕放在地上踩,踩脏,踩烂,都没有任何问题! 恭候心情舒畅,道:“臣等亦是忧心不已,可领地兵马不可轻动,还需要多做思虑。” 子受了然,看着一个个跃跃欲试的诸侯,他们要开始发难了,群起而攻之!漂亮! 嘴角一勾,这时候应该说些漂亮话,再逞强一些,一会儿骂的更狠,摔得更狠。 “诸卿既知朕背盟之事,可是欺御林军刀不利乎?为何不畏锋芒?” 姬昌心中暗笑,你尽管扯,你要是敢再做点什么,不仅百越、东夷叛乱,诸侯也叛乱了! 你大商必亡! 姬昌挺胸而立,左右拱手,朗朗道:“若畏惧该当如何?若无畏又该当如何?君王见诸侯,诸侯见君王,赤诚相待,又有何惧?” “陛下一心为国,操之过急,行此之事,臣等明白,可天下人不明白,天下人看蛮夷叛乱,入侵边疆,久留不去,必然认为是陛下之过!” “臣等对此深为忌惮,百越、东夷叛乱,这种言论必然喧嚣尘上,陛下若欲平叛,重定乾坤,何不下诏自陈罪过,以阻天下之口?” 姬昌挑衅似的看了眼甲胄齐整的御林军,即使御林军齐聚,方相、方弼目眦尽裂,他亦是如同置身一堆木人泥石间,毫不畏惧。 “陛下,臣等筹备花石纲,耗费钱财无数,导致粮草不足,若要出兵平叛,还请陛下赠与粮草。” “西岐之地若只算精锐,则有步卒三十万,辅兵、民夫亦有十万之数,不知这粮草兵甲,陛下打算如何拨放?” “西伯侯此言差矣,百越在南,东夷在东,何须西岐出兵,且西岐又怎有三十万兵马,无需再谈!” 鲁雄气急,不就是叛乱吗,你们这些诸侯就蹬鼻子上脸了? 狮子大开口,还三十万步卒十万民夫,你西岐就算要平叛,哪来这么多人?地方上不守了?老家不要了? “那谈什么?”姬昌冷冷的看了鲁雄一眼,明明年事已高,眼神却异常锋锐:“是谈论九间殿宴饮,还是谈论花石纲之奇美,又或是谈论百越、东夷如何侵占大商疆土,如何欺辱大商边民?” “臣忧心社稷,都说陛下爱民如子,乃是仁君,此时您的子民正因蛮夷叛乱,处于水深火热之间,想来必然寝食难安,又怎么会计较粮秣之事?将士只有吃饱喝足,才能为国洒热血!” 闻仲听得眉眼一沉,他得通天解惑,知晓纣王此举是在奇石夺爵,可这蛮夷突然叛乱,打乱了一切计划。 若是刚才,他还不知晓,现在姬昌蹦跶这么欢,蛮夷叛乱必然与他有关。 商灭周兴,封神还未开始,你姬昌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闻仲眉间隐隐有怒色,即使商灭周兴是大势,是那些人所言的天命,纣王也不是你姬昌能相辱的! “西伯侯可能有所不知,陛下前些日子病了一场,每逢几日便会身体不适,三日一朝,因此朝政多由我等臣子处理,此间种种之事,蛮夷叛乱,是我等未能及时发现之过,与陛下无关,至于粮秣之事,边疆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但朝歌也不富裕,调动粮草需要一些时间,此间还请诸位各自出兵,所耗粮草,最后自会补足。” 子受急了,我三日一朝是为了踢足球斗技听戏啊!闻太师你这么急着背锅洗白干什么? 还生病?我身体倍儿棒!就是有点虚。 姬昌视若不见,只径直看向前方:“不知陛下打算怎么做?” 满堂噤声,所有人都没想到,姬昌竟然连闻太师的面子都不给,直接对上了纣王。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文武百官自然忠于纣王,希望纣王能代表大商给予姬昌一记有力的回击。 诸侯们则看着姬昌,期待他争回诸侯的面子,最好将纣王的皇号削了,逼他下诏书传令天下自陈罪过。 子受怡然不惧,这时候要说些硬气话:“众所周知,自武丁先王起,北域便是我大商牧场,东夷和东海,是我大商鱼塘,百越是我大商园林,鬼戎为我大商牧羊放牛,西戎为我大商造车驭马,我大商将士驻守边关,他们便不敢寸进,不过是脚下之臣!” “即使诸侯不愿出兵,朕也无需担忧,蛮夷叛乱会持续多久,一切自有东夷各部族首领决定,由那于越王做决定。” “将士上下一心,打到东夷粮秣尽绝,打到百越老弱妇孺皆上战阵,打到他们怕了,打到他们心悦诚服,叛乱自然停止。” “朕秉威信,总率万国,凡日月所照,皆为商土,江河所至,皆为商臣,蛮夷之患,不过尔尔!” 眉眼未抬,声音却清清冷冷的传遍四周。 姬昌有些猜不透纣王为何会这样,这番话说的漂亮,甚至让不少年轻臣子热血沸腾。 比如那姜文焕已经双目赤红,好似随时都要暴走一般。 可问题在于,纣王为何不服软? 服个软,诸侯就会出兵,不服软只会激化矛盾,而且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 想到这里,他发现自己以前对纣王太过高估了,纣王有一些智谋,可私心太重,为了说出这番场面话,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却会付出更大代价。 如此君王,当真笑话,还真为大商历代君王感到悲哀。 说什么武丁先王,武丁驱逐蛮夷背上,他纣王干了什么? 不过是躺在先王的功劳之上吃老本罢了,略有所成,也只是臣子之能。 姬昌挺直腰板,可给他乐坏了,只怕凭着这一次发难,就能让纣王威信大减,甚至让大多诸侯倒向自己! “臣姬昌敢问陛下,西岐可是大商属地?”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40.曰商是常(加更) 西岐可是大商属地? 是不是?子受忽然被问懵了,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诸侯属地其实处于一种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的状态中,商王强,诸侯弱,那就属商,诸侯强,商王弱,那就属诸侯。 这么说,西岐不是大商的,也不是姬昌的,应该是薛定谔的。 “是...?” 子受的回答带着点狐疑。 姬昌正色道:“那臣可是大商诸侯?” “自、自然?” 姬昌叱问道:“那陛下为何寒我等诸侯之心?” 姬昌的声音于刹那响彻,其他诸侯都未料到姬昌会这样说。 毕竟……那是纣王,是他们名义上的老大,刚才还不管不顾砍了黎侯。 不过思来想去,姬昌确实有这个资格质问,因为姬昌得民心,在西岐苦心经营数十年,人人称颂。 名声好,后台硬,拳头大,支持者多。 一双又一双的眼睛看向了纣王的方向,纣王会如何回应? 子受笑笑,令尤浑烫酒,为自己缓缓斟一杯,一饮而尽。 “西伯侯为何又提起此事?来,大家先共赏花石纲,稍后再议叛乱之事,伯夷、叔齐,为朕奏乐。” 伯夷面有担忧之色,却还是换了新琴,奏起乐,他相信眼前这位英明的君王,绝对能够妥善处理蛮夷之乱。 蛮夷不过尔尔,他觉得刚才纣王所说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一定早有计划。 可机会难得,姬昌不肯罢休,向李靖、邓九公问道:“李总兵,邓总兵,边疆战事如何?” 早前在酒馆相遇时,他就摸透了两人,这两位总兵都被气乐了,有了他们支持,纣王就更加难堪,他便能踩着纣王更进一步。 李靖笑道:“我亲自来朝歌,便是为了上奏陛下东夷战事。” 看到李靖出列,诸侯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惊诧,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李靖是抵御东夷的陈塘关总兵啊! 难道东夷势大如此,逼的李靖不得不亲自前来求援? 子受继续低眉看去,却是被李靖的一番话镇住了。 “东夷犯我边疆,势大,臣不得不率军出战……” 率军……出战…… 李靖历来稳重,能据关而守,绝不野战,可这是.... 子受倒吸一口凉气,东夷这么牛逼? “是日,水师提督晁雷,率水师跨海而上,三军奋勇,直取东夷腹地,缴获金银无数,东夷各部族主力回援……” 子受听得一愣一愣。 啥? 水师?偷家?跨海而上?直捣黄龙? 他之前看过奏报,水师才不到一千人啊!而且水师提督一直学不会游泳! 可李靖说的绘声绘色,偶尔还比划几手,以他沉稳的性子来说,内心必是无比激动,言之有物。 他接着说下去,自东夷回援,他便率军掩杀,突袭之下东夷顿时人仰马翻,死伤不可计数,以至东夷殿后部队,竟是是陷入死地,进不得退不得,陷入了大商军阵之中。 李靖又亲自出阵为矛,率军猛攻,将殿后部队团团围住,杀了个干净,东夷兵败如山倒,竟是一一溃逃,俘虏无数。 东夷……大败。 虽然先头主力回到了族地,可损失大量财物,殿后部队全灭,这一战,可谓多年未有过的大败,哀鸿遍野。 李靖割下夷人首级万余,又俘虏了近万,而水师在东夷回援后,再次渡海而下,战损为零,还带回了满船金银财宝。 子受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这怎么可能? 你李靖真是来坑我的,我不就杀了你儿子吗?!!! 李靖说完,邓九公接踵而上,环顾四周,大气道: “于越王率百越各部族叛乱,麦智、麦云求见于越王,招待宴上,以献图为名走入后账,麦云提匕而刺,于越王其当场毙命,砍下其首级,曰“商兵方至,毋敢动,动,灭族矣!” “百越内乱,停止犯疆,臣遣女入于越,巧言劝之,于越另立新首领,自削王号,率族顺服。” 子受瞠目结舌,麦智麦云是反贼啊! 他们竟然敢进人家宫殿大摇大摆地砍人家老大,别人还不敢还手又大剌剌走出来,最后邓九公还横插一手,遣人为使直接把人家全族给收了? 邓九公说完,赵丙又道:“苏将军尊陛下之命领长城守卫军雪夜北上,置死地而后生,深入草原,寻觅土方踪迹,最后……寻得其帐,俘虏无数。” 子受目瞪口呆,哪怕是武丁,也只是将土方、鬼方等驱逐去草原,从没胆子北上深入草原,可苏全忠不仅深入,还快给别人灭族了? 而且我什么时候让他们奔袭土方了?我就让他北上配合黄飞虎威压土方啊! 等等...黄飞虎.... 子受的目光落在一个道人身上,那是西北都护府与北海的朝贺使节。 果不其然,赵丙退下,道人上前,道:“贫...贫道申公豹,添..添为西...西北都..都护府并...并北海使节....” 申公豹? 这道人说话一直结结巴巴,朝贺的时候也是,当时子受根本就没有仔细听!更没把他往申公豹身上想! 子受脸上已经光彩全失,他还以为这结巴只是个普通使节,谁知道是申公豹啊! 有孔宣,有申公豹,黄飞虎该不会仗着北海为补给后勤,把鬼方也给一锅端了吧?! 不可能,有三不原则....要真打了得给他治个罪。 子受耐着性子听着申公豹奏报。 还好,鬼方没灭,就是情况更糟了,直接举族内迁。 这下简直完美,恩威并加,四夷无忧。 姬昌听得几人奏报,内心怀疑,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是他先劝方外蛮夷叛乱的,为什么叛乱莫名其妙就被平定了? 一定是假消息,纣王为了面子捏造的假消息! 可随后,鬼方首领亲至,舔狗似的朝贺。 土方新首领伊上斜一脸苍白,献上降书。 赵丙带来大量东夷风格的财宝。 又有邓婵玉带着新任于越首领归附。 麦智、麦云说是仍有罪在身,只愿世居南疆。 这是什么世居南疆,这等威势,只怕是世镇南疆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是被流放的罪人,调不回来。 呼…… 子受长长的出了口气,他起身,手中还抱着刚刚捡起来的破石头。 这石头变得不顺眼起来,罚金削爵在平定蛮夷之下会让诸侯不满? 呸,看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表情,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敢不满? 多半从了! 子受越看越觉得这石头很碍事,狠狠的将之摔在地上。 我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刚要往里跳,一堆人就迫不及待凑上来,给坑上塞了块木板。 我他妈不但没跳进去,等走过去之后,后头的诸侯还一拥而上,踩断模板掉坑里了。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一个个这么想我鹿台自焚? 子受越想越觉得憋屈,我尼玛,好不容易计划了一切,可一切全在计划之外。 伯夷听得心头火热,一个个蛮夷首领,如今却臣服在陛下脚下,陛下果然料事如神,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他立时改了琴调,上前高歌: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今有始皇,正域彼四方,夷越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闻仲、商容、鲁雄.... 方相、方弼.... 苏护、崇侯虎.... 以及遍及上林苑的御林军与中气十足的近卫们..... “今有始皇,正域彼四方,夷越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41.西伯侯之心,路人皆知 大多数人不懂这乐曲怎么唱,他们索性不管调子,就比嗓门。 听清字词后,扯着嗓子,越吼越大声,声震如雷。 尤其是张桂芳,他本就大的嗓门在发自内心的情感激发下,穿透力与感染力极强。 放在后世,必然是个喊麦的好苗子。 姜文焕血脉偾张,克制不住,抢过叔齐手中的筑,猛地丢到姬昌面前。 “就是欺你辱你又如何?” 姬昌:“.....” 你不是东伯侯之子吗?到底站哪边的? 可他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他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姜桓楚将姜文焕拉了回来,换做平日,必然替儿子的冲动道歉,可他没有,只是淡淡看了眼姬昌。 事到如此,一切分明。 西伯侯之心,路人皆知。 更不用说,赵丙还带来了姬鲜的头颅。 西伯侯三子怎么会在土方?西伯侯为何在朝贺中屡次发难? 纣王声望一落千丈,对谁的好处最大? 大家都懂。 赵丙叹道:“可惜土方猛将乌黎,竟是落荒而逃,苏将军不得不北上追击,如若不然,便是将土方整支部族带来朝歌朝贺也不难。” “方外蛮夷,不过尔尔!”闻仲红光满面:“打得好,打的威风!” 他是真没想到,苏全忠那种....那种极为特别的将军,竟能打出这等胜仗。 鲁雄将各方战绩统计了一番,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可怕了。 各地叛乱不仅失败,大商疆域反而还扩大了许多。 自成汤以来,大商有如此威盛吗? 哪怕是武丁,也只是以驱逐为主,没能让其他部族臣服,最多也只是和虎方结盟而已。 商容忍不住道:“这……陛下……” 箕子却是站不住了,迈着如同老爷车一样的步伐,道:“哈哈——这是天佑大商啊!不,是我大商始皇即是天命啊!经此一战,北方……可暂无外患,东夷、百越也难成气候!” “陛下、陛下,此乃不世之功,臣请祭列祖列宗……” 箕子面色潮红,朝中有资格祭太庙的宗亲只剩下他了,即是这仗不是他打的,能够亲自将这一切告诉祖宗,也是值得骄傲的荣誉。 说到此处。 文武百官都看着子受。 却见子受面上,古井无波,仿佛眼前一切都是虚妄。 那是心死的感觉。 群臣一见,诶呀! 前所未有的功绩也如能镇定自若,果然都是陛下计划好的,没有半分意外! “臣竟是忘了!”商容轻抚额头,不禁失笑:“虽有大捷,可西戎仍是边患,还有这些诸侯,竟拿路边捡的破石头糊弄陛下,当重罚!” 这是今天唯一的遗憾。 西戎比之任何蛮夷都不好对付,甚至都不能将他们称为蛮夷,因为他们的经济水平、文化水平,其实都不比中原差上多少。 不过问题不大,我大商有这么多能臣义士,还怕西戎不定? 至于诸侯?看他们现在这样子,一个个敢出声么?敢不满么? 这几场叛乱,历时都没超过几个月,省下了无数钱粮,减少无数战损,而且经此一战,大商威严,纣王之名,传播宇内,实是旷世之功! 别说小诸侯了,就连四镇也不敢随意发难! 始皇帝?即使这等功劳仍旧比不上三皇五帝,但明面上绝对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不少人又看向姬昌,刚才还问西岐是不是大商? 这就是最强有力的回击,西岐,那就是大商的西岐! 陛下说是,那就是! 寒了诸侯之心也就寒了,不满就让你血也寒了! 携着此等威势,也许仍旧不能与所有诸侯为敌,但干掉一个两个,没有任何问题! 商容带头,文武百官美滋滋的贺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子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呵呵。 “朕……朕有苏全忠和晁雷这样的得力臣子,还真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弥补一下,按照现在的发展,系统不倒扣那都是后台刷数据了! 就在子受思考之际,虎方首领葴足也思考起来。 虎方夹在百越与大商南疆之间,是一个比诸侯更独立的方国,不是大商附属,两者间只是盟友。 葴足这是第一次来朝歌,因为虎方有些乱,百越势大,还抱团,近来老是劫掠他们,他来朝歌是想看看老盟友大商到底有多强盛,能不能帮他们一把。 可这一看,好像有些不得了。 鬼方有多惨,他知道,成天被土方虐,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于越有多强,他知道,于越王之前势大,都快成百越之主了。 但现在呢? 一个归附,一个死了,儿子还不得不投商,从而平定部族。 葴足发现了新大陆。 鬼方首领与于越首领都是穿着商人的衣服,穿戴商人的饰品,以商人自居。 一个称自己是金天氏之后,一个称自己是有熊氏之后,一个劲的攀亲戚,都是一个祖宗,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只是失散在了未开化之地。 于越首领还好说,那是不得不这么做,鬼方首领就了不得了。 明明长得和商人完全不一样,却在纣王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有多思念老祖宗。 不仅是口头上,更付诸行动。 归附内迁后,鬼方改变了生活方式,放弃大帐,搬到了坚固温暖的屋舍之中居住,与大商军民为邻。 他们在家里,不再供奉过去的兽图腾,而是转而信仰着玄鸟图腾,或是学习灌江口居民一样,信奉纣王。 葴足很有远见,这样一来,要不多久,鬼方就会彻底融入到商人之中,鬼方部族不复存,这真是.... 太美好了。 葴足有些心痒。 在百越的连续劫掠下,虎方人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连绵水脉,下到河流湖泊,只为抓来鱼虾,或深入茂林,爬上山崖,与虎豹相搏,行走在生死边缘,只为将其肉带回家中。 虎方遇到了存亡危机,他才毫不犹豫的来抱大商大腿。 在前车之鉴下,给大商当狗,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慢慢融入到商人之中,百越来打,有人报仇,肚子填不保,有人赈粮。 肯定比那些诸侯要好吧? 葴足看的明白,大商这八百诸侯,大半都有异心,如果这时候自己真心投效,肯定会被重用。 至于是不是虎方人都成了商人?虎方名存实亡? 无所谓啊!任由百越打下去,肯定亡族灭种了! 那时候就不是名存实亡,是彻底亡了! 更关键的,是自己。 鬼方、于越自称是金天氏、有熊氏之后,可自己姓葴,是轩辕黄帝的子孙! 只是不知道怎么就流落到虎方,繁衍至今自己还当上了虎方首领,可这个姓氏在,祖上终归是货真价实的中原人! 就身材样貌来说,也比于越、鬼方更贴近商人! 而且刚才纣王封赏奴隶为将军,那个叫李靖的总兵,提出有功封爵。 这意味着哪怕是虎方人,只要归附后,一视同仁,一样可以参军,一样可以入城居住,甚至可以为朝中官员! 于是乎,葴足下定决心,操着怪异的口音,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葴足欲领虎方归附大商,臣更愿永居朝歌!” 这句话在一个异国首领口中,显得极其有分量。 葴足很有自知之明,当虎方这种小方国的首领,还不如入朝为官,立功封爵。 就像入朝歌后与他相熟的北伯侯崇侯虎所做的一样。 放弃一方诸侯的地位,选择死死抱紧纣王大腿。 一个能让四方臣服的君王,手段有多么厉害? 他不觉得自己能应付的了,还不如及时投诚,成为纣王的一条忠犬,成为纣王清理诸侯之弊的利刃。 要用诸侯清剿诸侯。 而且朝歌生活好啊! 猪肉吃着,葡萄酒喝着,还管什么天天被动挨打的虎方? 虎方哪有这待遇,他这首领一路上的用度都是攒了许久才攒出来的,可还不如刚才九间殿内的一顿炮烙吃得好! 自己在朝歌活得好就完事了! 以纣王的能耐,迟早会为了扩大大商疆域而将目标放在南方,到时候难免有一战。 还不如直接投诚,这可比领地被清理、顽抗身死好过不知多少,而且投诚越早,就越容易被看重。 子受的思维被葴足打断,我这边一堆破事都没解决呢,你虎方又来捣乱? 虎方是比不上诸侯,地小人少,整体实力比黎侯都弱上许多。 可地位上是真正与大商平等对话的盟国啊!哪有盟国直接投降的道理? 这不是又给我开疆辟土呢? 等等.... 子受忽然有了挽回昏庸值的灵感。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42.姬昌入羑里 “虎方自武丁先王起便有盟谊,今愿归附,自是喜事。” 子受顿了顿,继续道:“然百越作乱,欺我盟国,我大商也定要讨个说法,姜文焕可在?” 姜桓楚在一边听得一愣,这时候陛下怎么突然喊上自己儿子了? 儿子姜文焕也才十七八岁,能出什么好点子? 莫非..... 姜桓楚心中了然,陛下平定四方,又有罚金削爵,诸侯明面上是大气不敢出,可内里呢? 陛下此举,就是在收拢部分诸侯之心,而他东伯侯一脉,则是亲附王权的代表。 于是乎,姜桓楚眼神示意姜文焕。 只要姜文焕答的四平八稳,一定会被陛下重用,用来制衡那些心存不满,疏远大商的诸侯。 “臣在!”姜文焕跃跃欲试。 子受带着几许期待地看了他一眼,得看看小舅子是不是真的有勇无谋,无谋必须大用:“卿为东伯侯之子,自幼便通晓战事,朕问你,何以定百越?” 姜文焕精神百倍,兴奋不已,想到苏全忠北上灭土方,想到晁雷跨海击东夷,他毫不犹豫的道:“陛下,百越之人,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小贼而已,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臣只需一支兵马,直取百越之地,斩下十几个百越首领头颅,谁敢不服?” 此情此景下,姜文焕早就热血上涌,苏全忠是诸侯子,他也是诸侯子,苏全忠的妹妹是后宫苏妃,他的姐姐是后宫姜后,苏全忠能北上驱敌万里,他姜文焕凭什么做不到? 子受露出喜色,果然,有勇无谋!性格冲动! 不过不能依着姜文焕的来,百越羸弱,而且内乱不休,如今于越归顺,有了带路党,百越各部族失去最大的地理优势,以小舅子的勇武,指不定真能平了。 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扔去黎地,西戎各部族的实力可不是其他蛮夷能比。 “勇气可嘉,只是缺少历练,黎侯身死,黎地不可一日无人管辖,朕欲将黎地划为郡,归我大商直辖,封你为郡守。” 郡县制一旦拿出来,废除诸侯世袭,肯定把诸侯得罪得死死的,可问题在于风险太大,容易引起集体造反,目前的大商绝不可能顶住大量诸侯叛乱,说不定还会提前封神,君位不一定保得住。 不过可以慢慢来,先将空缺的黎地设置为郡,让诸侯之子当郡守,然后以与西戎的冲突换取昏庸值,徐徐图之,反正姜文焕也不可能放弃继承东伯侯爵位久居黎地。 诸侯可能心生不满,可在今日余威下,不会有实际行动,这也是份难得的昏庸值。 子受继续道:“虎方首领诚心归附,朕便将其封为虎侯,许其世居朝歌,鬼方首领封为鬼侯,同样世居朝歌,于越首领、土方首领.....” 一番封赏下来,大臣们却觉得不对劲了。 这是直接将外族首领囚禁在朝歌了? 没有了部族,这些人什么都不是,他们会心甘情愿臣服? 群臣纷纷出言劝阻。 杨任道:“陛下不可!于越、虎方新附,部族内仍有异声,还需各部族首领亲自处理,如今我大商携平乱声势,给予他们一些爵位赏赐,施加恩德,他们便会心怀畏惧,不敢再生叛乱,可若是将臣服于大商的首领们置于朝歌,族人必定不满,恐酿成更大祸端!” “依臣之见,而今乱事初定,于越、虎方各自事关边疆战事,乃国家大事,以诸侯之法治理即可,不可轻变啊!” 虽然是第一次遇到蛮夷归附,可杨任仍是说的头头是道。 他的意思是以夷制夷,和当初武丁结盟一样,以虎方来抵御百越。 现在虎方、于越等虽然归附称臣,却也不能直接让他们的首领入朝为臣,百越还有其他部族,还得借助他们抵挡。 将他们封为诸侯即可,既能拓展疆域,又能让他们安心。 子受看到杨任的态度,便有底了。 将人家从一方老大变成朝歌之臣,他们能满意? 失去了族人支持,他们能满意? 肯定不能! 包括东伯侯在内的诸侯们,也劝谏起来,不能让外族首领呆在朝歌啊! 一旦开了这个头,他们诸侯该怎么办? 今天是虎方首领、于越首领,明天不就是他们了吗? 诸侯呆在朝歌,无法治理领地,纣王肯定就会派大臣治理地方。 黎侯就是他们的下场! 领地变为大商之郡,以官员治理,诸侯的影响一代比一代弱,最后...名存实亡! 这么多人反对,子受心里有底了。 朝中都是能人,得和他们反着来才能当昏君。 可这么多人反对,施政难度也有些大,好在鬼方首领与虎方首领主动答应入朝为官,当事人亲自表态,才勉强让两人在朝歌安家。 至于土方首领和于越首领,就再等一阵子吧,既然这么多人劝阻,那无论如何也要让这些首领定居朝歌。 随后,子受眼神示意费仲。 费仲定了定神,陛下这是何意? 顺着目光看去,他看到了垂首不语的姬昌,再联系起刚才纣王提出的封侯居朝歌,他便明白了。 纣王是不世明君,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此明君怎么出此不智之策? 甚至顶着群臣压力,也要让虎方首领、鬼方首领呆在朝歌。 姬昌! 这些都是为了对付姬昌,实际上是为了将姬昌囚禁在朝歌! 蛮夷小祸,诸侯才是心头之患。 费仲立即道:“姬昌外若忠诚,内怀奸诈,以利口辱君而惑群臣,面是心非,终非良善!” “若放其归西岐,必会勾结西戎兴兵,扰乱天下,军有持戈之苦,将有披甲之艰,百姓惊慌,都城扰攘,诚所谓纵龙入海,放虎归山,必有祸事!” 姬昌坦然出列,抬头道:“臣,有罪。” 诸侯人人自危,没人帮他说话,刚才跳的最欢的就姬昌,出言相逼逼的最急的还是姬昌。 而且姬昌三子出现在土方之中,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土方突然南下必定是姬昌在背后搞鬼。 这就有些不仗义了,诸侯和商王象征,你姬昌怎么和蛮夷窜通起来了? 子受欣慰的看了眼费仲,佞臣好啊! 姬昌暂时不能杀,得依靠他长期提供昏庸值。 大家都知道他勾结土方,可西岐之民不知道,西岐都认为姬昌是贤君,将他关起来,西岐不就能稳定供应昏庸值了么? “送西伯侯入羑里,不可怠慢。” 语毕,地上倏然放出一道光华。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43.贤妃妲己(加更) 白光冲天,遮挡住了关键部位。 本来还在感叹纣王如何如何圣明的赵公明三步并作两步,匆忙上前,却见申公豹已经提前一步,将石头拿在手中。 石头因为重摔,裂开些许。 “陛...陛下.....此物内...内藏.....” 子受一把将申公豹手中的石头抢走。 作为一个优秀的穿越者,怎能不知道宝物认主的前兆? 刚才那阵光华,必有宝物出世,这还了得? 好不容易填上坑,又来添乱? 绝不会让你得逞! 子受用袖子蒙住石头,却见裂缝稍稍扩大,一小块石皮掉落。 “申道长发现此宝,有功,封为国师!这块石皮便赏于你,朕曾闻口吃之人,只需在口中含石,迎风念诗,便可改正,申道长莫要辜负朕的心意!” “臣...臣....尊......” “朕乏了,起驾,回宫!” 子受将石头捂得严严实实,立刻乘驾回宫,大臣给他一通操作,再待下去,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 一通大话说下来,本以为能换来诸侯指责,谁曾想最后一一落实。 光说大话结果四夷叛乱,那是诸侯指责的昏君,说了大话一语成谶,那就是霸气,诸侯动都不敢动,明君啊! 子受心灰意冷,只有在寿仙宫里,才能感觉到一丝丝人间温暖。 ........ 入了寿仙宫,见到妲己,子受才松了口气。 “陛下这是怎么了?” 子受将一切一一道来。 妲己疑惑:“这难道不是社稷之福吗?” 子受摇头叹息道:“此乃社稷之祸啊!蛮夷小道尔,不足为虑,诸侯才是我大商顽疾!” “若是臣子因平了蛮夷叛乱而沾沾自喜,疏于防备,等到诸侯叛乱时,该当如何?” 妲己若有所思的点头。 有道理,因为一点小功劳而贪图一时安逸,必有大祸。 子受抓了个核桃,开开心心拿起破石头砸开,妲己心眼多,而且妲己比朝中大臣更让人放心。 传说核桃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其实不然,磁山遗址出土过核桃,这玩意是本土的。 妲己秀眉微皱:“陛下,这石头光华内敛,应该是宝物,怎能用来砸核桃?” “宝物?朕以人力治理国家,何须依靠宝物?还不如拿来为爱妃砸核桃。” 子受将核桃仁送到妲己嘴边。 妲己鲜红小嘴微张,陛下真有古之圣王风范,这是宝物不假,可如三皇五帝一般的君王,哪个是凭借宝物治理天下的?他们实行的都是人治啊! 吃下核桃,核桃没有甜味,可她心底却是甜的。 嬉闹一阵后,子受道:“爱妃,伯夷、叔齐地位特殊,是少有支持朕的诸侯子,今又献上奢靡之术,声名大震,朕欲安排他们去做一些其他事。” 搞乱这次朝贺的罪魁祸首,就是伯夷、李靖、杨任、苏全忠、黄飞虎、麦云、晁雷。 李靖的变法有助于昏庸值增长,杨任就是耍嘴皮子,其实也没干什么,其他几人都在边疆,暂时动不了。 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处理伯夷。 让他与兽为伍,能总结出养殖经验,让他编乐,他能编出曰商是常,还顺便开创经济学,不能留! 妲己一愣:“伯、叔二人大才,自是要重用...太乐署倒是屈才了。” 子受点点头:“能者多劳,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们自然要为大商做更多贡献。” 妲己深以为然,大商能从危商之中渐渐繁荣,与君王的英明神武分不开关系,可底下的臣子,也需要担当重任。 她又有些犹豫,道:“可伯夷在礼乐一道上无人出其右,更是在上林苑中以雄乐壮我大商之威,若离了太乐署,恐怕也是损失。” 子受笑道:“无妨,以伯夷之能,编乐只是顺手而为,他必然能在编乐的同时兼顾他事。” 子受算盘打得很好,伯夷再有才能,也是凡人,多给他安排些事,就会分身乏术,顾此失彼。 “陛下说的极是。” “可朕有些犹豫,如今大商各方事物都有缺陷,该让他做什么呢?” 这里就要借助妲己的智慧了,都说狡猾的人是老狐狸,妲己都千年狐狸了,一定很聪明。 妲己想了一阵,道:“可以让他们兄弟二人修路。” 子受很感兴趣,又给妲己砸了颗核桃,修路早在他的计划之中,虽然修路会方便出行,但也方便昏庸值增长。 路修好了,就能建驿站,自己就能偷偷摸摸把昏庸之名传遍各地,修建过程中,还能大肆征调民夫。 这年头,搞建设绝对是昏庸值来源的不二选择,劳民伤财不说,还能继续启用奴隶,让奴隶因功或赏,去除奴籍。 像赵丙所言与苏全忠一同北上的奴隶,子受已经全都打算大嘉封赏,优秀者赐名赐姓,绝对冒天下之大不韪。 妲己指尖在子受掌心滑过,一阵温润如玉的触感配合惊艳的笑容,让人神魂颠倒。 吃下核桃后,她娇笑道:“伯夷、叔齐要为陛下收集民间乐曲,整编礼乐,正好需要走访四方,将修路的任务交给他们,他们就能在路上便搜集乐曲,边监督工事。” 子受不由得赞叹道:“爱妃所言甚是。” 妲己肯定不知道修路的弯弯绕绕,以为伯夷、叔齐能够兼顾二者,可并非如此。 修路不是简简单单的修,还得处理各种事情,修路的工人出了事,得他们处理,有了矛盾,得他们协调,路线规划更是极耗精力,一时半会修不好。 而且还得兼顾整编礼乐,下到民间搜集曲谱,精力肯定不够。 不管是修路还是整编礼乐,多半都会一拖再拖,就算最后成功了,这不在朝歌的一段时间中,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不会妨碍赚取昏庸值! 而子受也很清楚伯夷、叔齐的为人,一心为天下着想,修路的确有利于民,哪怕他们察觉到了其中困难,出于大义也不会推脱。 这样一来,岂不是成了? 子受决定用实际行动来感谢妲己。 妲己惊呼:“陛下!” 子受不由分说,吹熄了灯:“爱妃今日可是帮了朕的大忙!” “臣妾担心...” “陛下...” “妾有一妹,可以相助...” “协助编乐....” 子受根本没听清妲己说什么,一夜之后,心情又好了起来。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44.这个纣王明明超昏庸却异常圣明 五月一日,系统结算。 昏庸值负数了。 真是个莫大的讽刺,操劳四个月,在劳动节这天,被告知一事无成。 子受连续几个深呼吸,平静下来。 毕竟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朝会上那一出太可怕了,破坏了他完美的计划,仅有的几项弥补措施,根本微不足道。 好在趁机布置下了新的计划,这个结算期必须更慎重一点。 摘星楼估计就在最近建好,建好后还得继续建新的建筑。 陈塘关的百姓在知道海盐有害之后,已经不供奉当时祭祀的石碑了,贵族迎来一阵抢盐风波,大肆抢购好几波河东盐,河东盐价格上升,如果能持续到九月结算,应该能带来一些昏庸值。 哭长城自然不必说,一个孟姜女不够,得找几百人组团去哭,之前大冬天北疆太冷,去了眼泪都动起来了,一点都不煽情。 留在朝歌的虎侯、鬼侯,也得好好安排一下,想办法让他们的族人不满,最好稍稍暴动一番,到时候大臣也能骂自己一意孤行强留两侯,导致部族暴动。 西岐应该是这个结算期内最大的昏庸值来源,整个西岐多半都得骂自己,如果姜文焕在黎地干的顺利,不仅西岐,朝歌以西的所有诸侯都得骂上。 至于修路征调的民夫,重用的奴隶,偶尔找机会给动物封几个官什么的,与之相比倒是小事了。 姬昌经营西岐数十年,根深蒂固深得民心万人称颂,把他囚禁了,隔三差五去羑里戏弄一番,传到西岐,西岐百姓不大骂开口算我输好吧! 至于其他的事情,暂时先不做考虑,没有绝对昏庸的把握就出手,很容易出事,先看看前面的反应。 照例踢球斗鸡听戏三连之后,子受上朝。 贪玩形象还得继续树立下去,久而久之,文武百官就知道自己是真的爱玩,更多的娱乐活动正在筹备中。 尤浑上报,说是伯夷、叔齐修路遇到麻烦了。 “愿意出奴隶相助的诸侯早就在修长城时出了奴隶,现在长城仍在修建中,他们拿不出多余的奴隶,剩下的诸侯借口奴隶不足不愿相助,照这样下去的话,只能强行征召民夫,恐怕民间会颇有.....怨言。” 子受一愣。 哦?还有这种好事? 之前子受从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因为奴隶还挺多,又有去北疆修长城就不再定为逃奴的规定,加上大量战俘以及莫名其妙来帮忙的鬼方人,所以人手一直都够。 可在修长城的同时,又要开始修路,加上朝歌一直在修的建筑奇观,奴隶就变得捉襟见肘起来,必须要征调大量民夫才行。 放在以前,征调民夫倒没什么,至少还管一顿饭,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铜钱,商业开始流通,以灌江口为中心的海盐贩卖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除此之外,人们还能自酿果酒创收,又有从西园流传出的养殖技术,不愧是大商,人均商人,如此以来,百姓生活变好了。 这种情况下,谁愿意去修路? 难免心有怨气。 但是对子受来说,这是个好事啊! 征调民夫让百姓心生怨言,自己再找机会安插人手潜入民夫之中,稍稍一闹,又能带来昏庸值——反正只要不造反就行了! 而且诸侯绝不可能出力,伯夷把路修好了,名都是商王的,他们才被罚金削爵,不少诸侯还在受罚,苦逼的一批批往朝歌运石头,这种情况下,他们会帮自己? 不可能! 朝臣们议论开来,修路是好事,他们明白,无论运输还是出兵,都有利。 而且纣王明摆着要对付诸侯,路修好之后,就能直接威胁到各地诸侯,一本万利。 可当前人手缺乏,不适合修路。 于是乎,纷纷劝谏,请求等长城修好后,再开始修路,如果执意修路,那也可以从长城调来些人,反正长城一期工程已经修好了。 “不必!”子受严词拒绝,“朕已有对策,只需征调民夫即可,你们不必担心。” “是……” 群臣有些狐疑,却也没多做劝谏。 纣王行为怪异,大家都知道,干什么都喜欢掖着藏着,就像朝贺时突然曝出的消息,他们一点都不知晓,甚至都不知道纣王是什么时候下令平叛。 而且在他们看来,征调民夫最糟糕的情况也只是百姓心有怨言,折腾不出什么大事,真出了事,也能及时擦屁股。 子受又想了想,下令将晁雷以及水师调回来。 他看了李靖上呈的水师战报,水师居然是通过散布谣言骗得东夷回师的,既然如此,那就发挥他们的长处! 争取让他们带一带征调民夫的节奏,让百姓骂一骂,即使不能让更多人心怀不满,也能让东夷不再担心偷家,跟一群船都没有的夷人玩水战,实在太欺负人了,反正东夷被骗了大量物资,一时半会儿也闹不起来。 ......... 崇侯虎在府邸中,急得抓耳挠腮。 难受啊! 自纣王命伯夷、叔齐修路之后,百姓就多有怨言。 百姓就是这样的,很健忘,你对他好,他就觉得你好,你对他坏了,他能忘记之前的好,骂你坏。 现在的局面,就是百姓们忘了酿酒法、畜牧技术是谁命人研究的,不少开始暗中说纣王不为民着想,只想着修路,昏庸至极。 陛下到底有什么深意?陛下到底在想什么?所谓的对策又是什么? 明明只要推迟修路就不会有任何骂名,陛下为什么宁愿顶着骂名也要修路呢? 崇侯虎按照多年揣测圣意的经验,已经发现了修路的好处。 能扩大大商可控疆域面积,让诸侯成为纸老虎,这和纣王打压诸侯的政策相符,也正是崇侯虎急切想弄明白一切的原因。 他就是诸侯啊! 如果不能紧跟纣王的脚步,下场比黎侯好不了多少。 难道没有任何深意,纯粹是陛下好大喜功,急于求成? 他不是没这样想过,可刚有这个念头,就放弃了。 纣王用这种欲扬先抑的套路阴过多少人了? 多少诸侯兴冲冲借着这些事发难,结果呢? 黎侯死了,姬昌被囚禁了,那可是堂堂西伯侯! 崇侯虎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是最有效的,自从纣王削天子号自命始皇帝后,最缺少的就是大义。 以前是天子时,可以以天为名,责罚诸侯,现在则只能依靠大义。 而诸侯兴冲冲发难,就以直接将大义的锅,盖上去,然后以之前安排的手段,达到瞬间扭转局势,并打压诸侯的目的。 可以说,纣王的这种行为完全不需要天命,不需要依赖神权,因为他的一言一行,就是天命就,皇权正在不断扩大影响。 想了半天,崇侯虎也没想明白,不过那么容易想明白,纣王就不是那个深不可测,连老谋深算的姬昌都甘拜下风的千古明君了。 至今他还记得姬昌束手就缚时脸上的苍白无力,那时候,仿佛上林苑的奴隶们都像是在嘲讽他。 想到朝贺上丝丝入扣引姬昌入瓮的计划,崇侯虎就没来由的一阵激动。 等等,朝贺的计划.... 当时猜到纣王心思时,是在酒肆之中,现在去民间打听一番,也许能有什么思路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崇侯虎立即换了身衣衫,匆匆出了府邸。 身为大商最忠诚的诸侯,必须彻底领会陛下深意!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45.商人之业,乃国策也! “卖无心菜咯!卖无心菜咯!” 入了集市,当先便有一个老妇叫卖着。 崇侯虎上前,道:“老妪,这无心菜怎么卖?以前不是论捆卖吗?你莫要欺我,想坐地起价不成?” 老妇看崇侯虎身宽体胖,似是贵族,背过身嘟囔一句,才换上一副笑脸:“当今陛下统一度量,我这菜,论斤卖,一斤两文。” “那我要是论两买呢?”崇侯虎有了些兴趣。 老妇道:“半斤一文。” “那我要是只买三两呢?” 老妇:“....” “不卖。” 三两,你还能把铜钱给掰开? “噢,那我不买了。” 崇侯虎理直气壮的往前走去,又见到一个老翁。 “老翁,你这卖的是什么?” “木炭啊!老爷要买木炭吗?虽然早就入春了,但似老爷这等大富大贵之人,平日里定要吃炮烙烤肉,这炭火,也是必要之物啊!” “噢。”崇侯虎点头,继续走去,卖炭翁脸色变了变,白费口舌。 走了没几步,有大群孔武中年人叫卖,卖的都是些野味。 崇侯虎找到其中一个捕蛇者打听,一问之下,竟是主动加入狩猎队的平民百姓。 雷开带领的狩猎队越办越好,不仅有官方人员,还吸引了许多民间百姓参与,这捕蛇者就是其中之一。 跟着大部队打猎,互相之间有个照应,比以往安全许多,而且买卖起来也方便,就算受了伤,大多伤都能用西园的蜈蚣制药治好。 崇侯虎没有买蛇,他不好这口,还没走几步,人群就收了摊,往城外走去。 崇侯虎有些疑惑,天色尚早,为何就收摊了呢? 疑惑中,他随着人们往城外走去。 西门外不知是哪路诸侯,刚刚运来了一批花石纲,就堆积在城外,有西门副将陶荣看管,百姓可上前一观。 如果有看上眼的,便可付钱自取,几个近卫便会帮忙开石。 石中有宝,如果开出玉,或是其他宝贝,便是赚大了。 赌石?人们对此似乎热情很高。 崇侯虎发现赌石只有部分人,更多人则是跑去北门另一边参加斗鸡了。 朝歌之外的斗鸡是宫廷斗鸡,由北门副将辛环组织比赛,并负责押注,押中鸡王,也有不菲收入。 斗鸡场外围,有不少人叫卖着自家养的鸡,斗鸡风靡朝歌,已有不少农户开始养鸡,毕竟掌握养鸡方法后,并不难,成长速度也快,还有大量喜好斗鸡的贵族为争面子,高价收购,不愁没有买家。 崇侯虎一眼就相中了一只斗鸡。 冠红色,眼大而锐,喙粗短、坚硬,尖端微弯而甚锐,颈粗长灵活,腿强劲有力,胫长,距发达,长而锐,生向上方,爪粗大、坚硬锋利,全身羽毛稀薄、粗刚、短而紧贴体表,并富光泽,羽色多样,拍打有力。 据说是上次比赛的鸡王,拿去参加这次比赛,也有不小夺冠几率。 买了买了,一看就很好吃! 纣王以奢靡之术治国,会吃会享受的臣子才是好臣子! 听说东门还有足球比赛,崇侯虎懒得再跑,原地看起斗鸡,这种氛围当真不错。 偶然间,他看到了赵公明,赵公明身边还有个富道人,出手阔绰,就是运气不好。 刚才在赌石那边,富道人就出手买下几方最大的花石纲,结果什么没开出来,现在斗鸡也都是押最不被看好的鸡,第一轮都没过。 崇侯虎没有再看斗鸡,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以往市集只有卖菜老妇,没有卖炭翁,更没有捕蛇者。 这说明市集繁荣起来了。 甚至可以预见,随着朝歌肉食越来越多,百姓可炼制油脂贩卖,便会出现卖油翁,百姓大肆宰杀牲畜,便会出现庖厨工。 这就是纣王的奢靡之术,百姓有了事做,有了钱,铜钱就这么流通起来了,变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民,富了,国也富了。 何为集市?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 这就是纣王的宏愿! 崇侯虎忽然想起,纣王将集市间的买卖称作商业。 赵公明、萧升、曹宝,皆为得道高人,为何会负责铜钱推广,度量衡推广? 因为铜钱与度量衡关乎商业。 崇侯虎想到了数日前箕子带领群臣祭太庙先王时,所祭祀的一个大商先贤。 王亥。 祭祀规格之高,堪比成汤,只比商人先祖契稍低,祭祀所用牲畜,竟有三百头牛。 虽然三百头牛在祭祀完毕之后,纣王令朝臣吃了,有违礼制,但这场面,隆重无比。 当时崇侯虎就觉得奇怪,王亥何人,为何堪比先祖与圣王? 再三询问箕子,他才知道王亥何其伟大,不止纣王,历代先王都是这么隆重祭祀着王亥。 王亥饲养家畜,驯牛,发明了牛车,将牛加以训练,让牛拉车驮物,又发明了双辕车,帮助先商成为车轮上的部族,克服地域障碍,迁徙到宜居之地,从而促进农业生产,农牧结合,使部族兴旺,农业、畜牧业、手工业的分工逐步得到扩大。 当先商的粮食、家禽、工具多了以后,除本族人用之外,还有不少剩余,王亥就从剩余物品中拿出一部分,放在其他氏族常去的旷野。 隔几日再去看,发现物品已被取走,其他部族的物品则放在那里,这就是交换。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王亥从此经常率领部族成员赶着牛车,带着帛、黍、粟以及牛、羊到其他地方进行物物交换。 此后,交换量越来越大,王亥成为当时各个部族的首富,利用新的技术工具,推动部族发展。 商的强大是从王亥的贸易开始,持续不断的交换贸易活动,使商族粮食日益增加,国力日渐强盛。 自成汤时,为灭夏王朝势力,组织妇女纺织以换取粮食和财富,商的农业、手工业等都比夏朝进步,因此造成代替兴起的形势,得以代夏立国。 因此王亥死后,历代商王都给了他最隆重的祭祀,王亥祀典之隆,不只是因为他是大商先人,更因为他是繁荣大商之人。 商业?商业! 何为商业?商人之业,乃国策也! 如今商业只局限一地,行路困难,物资流通不方便,就算铜钱与度量衡方便商业,可只在朝歌一地流通,离的远些,去了诸侯领地,也等同于废物。 可如果路修好了,百姓可远行,商业活动的范围将扩大。 现在百姓不愿意应征修路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他们觉得生活好了,不想做苦力活。 可道路一旦修好,百姓的生活反而会更好,甚至如可能出现的卖油翁、庖厨工一般,诞生许多新的行业,让更多的百姓有工可做,有利可盈。 如此循环,便是富民,强国,利天下! 崇侯虎坐不住了,如今只剩下一个疑问,修路的人从何而来? 不远处,传令兵自南方而来,风尘仆仆。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46.纣王啊,飘了(加更) 羑里,纣王正与群臣探望姬昌。 名曰关心西伯侯,实际上是来送柴草给姬昌睡觉,送苦胆给姬昌尝味。 羞辱姬昌,就是让西岐大骂昏君的最好办法。 小不忍则乱大谋,有野心也得隐忍不露。 姬昌忍了,他在羑里过的很安心,发扬着周人的传统美德。 每次中原天翻地覆时,周人先祖都在种地。 帝舜时,天下发大水,周人在豳国种地。 夏朝时,周先人在豳种地。 夏商交替混战时,周人在豳种地。 商朝九世之乱时,周人在豳种地。 商晚期武乙时代,豳地饱受犬戎骚扰,迁徙到西岐定居,继续种地。 直到姬昌这一代,开发出了种地的高级姿势——种菜。 种菜的土壤要求比种粮食高很多,也更有技术含量,为了收拢民心,实行翦商,他搞起了灵圃。 也就是公共菜园,灵圃集农科站和公共菜园于一体,主要获利的是老百姓,所以西岐老百姓自愿自发建造灵圃、灵沼,大大丰富了饮食,对姬昌感恩戴德。 即使被囚羑里,姬昌也不忘这一优良传统,继续在羑里种菜,亲自浇灌,以行韬晦之计。 他的目的,就是表现出自己胸无大志,让纣王放松警惕,告诉纣王自己已经怕了,没有野心了,你要怎么羞辱,我都不会反抗,甚至还为你种菜吃。 一时半会,纣王不会相信,可三年、五年,乃至七年,纣王必定相信。 “鬼侯、虎侯,你二人不如也在此与西伯侯一同种菜?” 子受哈哈大笑,竭尽所能表现得骄纵蛮横。 “若是陛下之令,我等自然遵从。” 虎侯、鬼侯惶惶,眼睛放光,种菜?好啊! 就虎方、鬼方那破环境,根本种不了菜,无心菜都没得吃! 让他们自己种,岂不是种多少吃多少?这是前半辈子都没有过的奢靡生活啊! 朝歌实在...太好了! 子受看两人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问题不大,他们不抱怨,不代表他们的族人不抱怨。 虎方、土方见到自己的首领被软禁朝歌,又有商人官员对他们指手划脚,肯定心生不满,多半会有小暴动。 这样一来,也不辜负自己顶着压力,强留虎侯、鬼侯了,大臣们必然认为自己一意孤行,从而大喷特喷。 “传我命令,将于越首领与土方首领也调来朝歌,他们必定也喜欢朝歌的生活!” 子受下令道,有虎侯、鬼侯在前,群臣一再劝阻,却也没辙。 尽管他们都知道囚禁部族首领,部族有反复危险,可这些都是猜测,有再大可能,也是没有发生的事情。 而虎侯、鬼侯却是发自内心享受朝歌的生活,就在眼前。 姬昌扣着指尖泥土,表面上一副唯唯诺诺不敢吭声的样子,心底却在冷笑。 纣王以为囚禁了自己,天下就安定了? 好大喜功,如此骄纵之主,蛮夷又岂是囚禁其首领便可安定的? 这只会更加刺激他们! 迟早生乱! 纣王啊,飘了! 子受在群臣的力劝中保持微笑,杨任见劝说不得,直接带着谏大夫们开喷。 一切进展顺利。 这时,羑里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人喘着粗气,匆匆而来。 当驾官厉声问道:“是何人?” “我乃三山关邓总兵麾下传令官,有加急奏报,事关重大,需立即见驾。” 闻仲在想着自己的十二块金牌,都是纯金的啊! 十二块金牌才能把他调回来,足见自己在纣王心目中的地位,他回了朝歌之后就把金牌挂在府上,每逢宴会,便会展示一番。 上次师祖来府上,也张口称赞,这次师祖又来朝歌,将金牌要了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还。 可他蓦然听到传令兵的话,一个激灵。 三山关?邓总兵?急报? 完了! 管理虎方之人就是邓九公麾下副将张山! 多半是虎方乱了! 闻仲也不管当驾官,急声道:“进来说话!” 子受也反应过来,意识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后,有了喜色。 刚刚还说把于越首领、土方首领都调来朝歌,这下好了,因为虎侯在朝歌被软禁,虎方出问题了吧! 片刻功夫,传令官匆匆进来,脸色凝重,拜在地上,高高举起竹简:“末将太鸾,三山关送来急报……” 群臣一下子被吸引,纷纷对了个眼色。 完了! 太鸾身上隐隐有着血渍,虎方肯定乱了! 姬昌佝偻着腰背,你纣王今日来辱我,却不想虎方生乱,怕是你自己保不住面子了啊! 子受淡定道:“报上来。” 太鸾面如土色:“于越生乱,于越首领携族人叛乱,邓总兵得知,立即遣副将邓秀平叛,不料中了于越与其他部族的联合埋伏,邓秀将军不幸……不幸兵败,只有数人冲出包围,邓总兵得知后,派末将快马来报,只怕这个时候……邓秀将军,也已罹难....” “军情紧急,末将打听到陛下与群臣皆在羑里,便直接前来,未有上报皇宫,还请陛下恕罪。” 姬昌内心一阵奚弄,要你纣王好大喜功,要你纣王一意孤行,结果好了,给人逼反了! 叛乱了!叛的好! 要怪啊,也只能怪纣王不守道义。 与土方结盟时背信弃义,直接砍了土方首领,前车之鉴在此,哪个蛮夷首领会真心臣服? “什么……”闻仲横眉怒目:“于越反了?” 于越? 不是虎方吗? 姬昌细细回想起来,太鸾刚才说的的确是于越,而非虎方。 倒是自己一直想着虎方会乱,所以才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可于越.... “是...” 闻仲继续厉声问道:“邓总兵之前称已收服于越,为何又再度叛乱?” 太鸾知道老太师在朝中的威信,听到责问,连忙道:“于越首领从朝歌回到部族后,族中有人不满,因为前任于越首领刚刚身死,而且死在商人手中,有不少人不愿意臣服我大商,邓总兵派女儿前去定于越首领之心,告知三山关必会支持他,原以为,定其心后,于越首领便能处理好族中之事,谁料到……” 话都不用说完,谁料到于越首领和族人达成共识,一起反了。 这下子,文武大臣包括姬昌,全都傻眼了。 子受也傻了,乱的不是虎方、鬼方,是于越啊? 他遑急问道:“虎方呢?虎方可有乱象?” 太鸾敬佩的看向纣王:“自虎侯入朝歌后,虎方族人无人统领,散作一团散沙,最初虽有乱象,但各不统属,谁都不服谁,影响力有限,张山将军入虎方整治,虎方族人归心,虽仍有人心怀不满,却在可控范围之内。” “于越作乱后,张山将军行李总兵之法,言称虎方与商人相同,可因军功获封,招募了一支以虎方族人组成的军队,正往于越边地进发....” “陛下圣明,料事如神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47.我特么干什么都是对的 料事如神.... 子受很迷茫,为什么会这样呢? 闻仲已是一脸严肃,于越再度反叛,其实没什么,于越王身死,新的于越首领即使反了,也不可能如以前的于越王一样,整合百越所有部族叛乱犯边。 内乱的百越战斗力也就那样,有邓九公在完全不必担心,唯一麻烦的,也就是带路党没了。 鲁雄连忙请罪:“陛下,臣不该阻止陛下让于越首领居于朝歌啊!” 太鸾也开始解释道:“蛮夷部族首领,与诸侯不同,与大商不同,只推举有能力的人为首领,首领与族人一体,邓总兵立下的于越首领虽是前于越王之子,但无法服众,他在朝拜时得了不少赏赐,可于越族人们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杨任了然,接过话茬:“如此一来,于越族人自然不会感激大商,于越首领回到部族,想要立足于族中,只能选择妥协以求坐稳首领之位,此我等臣子阻拦之过,陛下洞悉于越之心,我等却没能遵从,反而再三阻拦,臣有罪!” 闻仲道:“现在请罪,为时已晚,太将军,若是三山关需要朝歌发兵支持,老夫当亲自领军。” 一直默不作声宛若老农的姬昌,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他万万没想到,纣王从未去过百越,竟也能看穿越人心思。 便是自己常年与西戎打交道,也没想到这一层,纣王洞察局势的能力到底有多强? 太鸾道:“太师倒不必如此,我三山关兵强马壮,又多了张山将军带领的虎方族人,虎方族人虽不是越人,却也居住在越地,跋山涉水只是小事,于越之患不足为虑。” 闻仲点头,轻抚长须,雷厉风行道:“现在应依陛下之诏,将土方首领招入朝歌,以防其反复,等到于越叛乱平定之后,同样依诏将于越首领招入朝歌,分化首领与族人,如此一来蛮夷群龙无首,分而治之,首领失去权柄,但不失富贵,族人即使心有不满,却无人带头,只有小乱,却比举族而反容易平息的多。” 子受摇头:“不可。” 我得跟你们反着来才行,于越一反,对自己威望有损,却因为百越各部族内斗而无暇顾及大商,这不是很好嘛? 不就能稳定供应昏庸值吗? 土方也是这个道理,土方连着挨了好几次毒打,即使伊上斜又有反复,也必然不敢南下,只会成为稳定的昏庸值制造机。 闻仲若有所思,颔首道:“陛下说的也是,既然已经让土方首领归族,若是贸然将之召回,说不定会拒绝,土方首领与于越首领不同,已经得到族人认可,如此之下,只会觉得我大商不信任他,多半会将其逼反,虽不至于有危机,但必然影响陛下威信。” 子受立即改口:“朕想了想,于越既然已经反叛,还是将土方首领也招入朝歌吧,以免其反复。” 鲁雄眼前一亮,上前道:“陛下说的是,土方若再次反复,虽无大祸,却也不得不防,与其等到某个时间突然反叛,让我等措手不及,索性将其首领招入朝歌,若是心存反意,必定直接反了,可我等已有准备,以雷霆之势平之,强行带回即可。” 子受:“.....” 合着我说什么都是对的啊? 杨任接着补充道:“若是土方首领没有反意,则万事大吉,我等便可继续计划,除了为其封爵外,还可将土方族人迁入内地,可以发放一些荒地让土方族人耕种,土方族人习惯了安定的农耕生活,必然不想再去草原受寒挨饿,便会感激陛下恩德,一点点分化其首领与族人,直至土方完全融入我大商之中,到时候,那土方首领再有能耐,难道还能煽动已经感恩戴德的族人,让他们抗拒能长出粮食的土地吗?” “陛下之计,实乃长治久安之道!” 子受背过身去,沉吟不语,这特么好像干什么都不对劲啊! 姬昌看到群臣激动之色,不由得倒退几步,这一切,一定是纣王做给自己看的。 退着退着,不小心碰倒了青铜犁。 听到声音,子受如梦初醒,这里还有个大奸贼呢! “西伯侯素有贤名,以为如何?” 姬昌飞速思考着,这必是纣王在试探自己,谨慎道:“臣以为,杨大夫所言虽有可取之处,可荒地也是大商所有之物,冒然予了土方人,只恐生乱,而且土方人不善农耕,即使有了地,没有专人指导,也不容易种出粮食,臣听闻陛下正谋筹修路人手.....” “没错,修路的奴隶不够,朕也只得强行征调百姓充作民夫了。” 听到这句话,姬昌心里有底了,纣王能想出将蛮夷分而治之这等高明计策,怎么会做出强征民夫这等失民心为人唾骂的昏招呢? 必定是在试探自己。 姬昌将头垂的更低,小心翼翼道:“依臣之间,陛下可让土方族人修路,这样既能分化土方首领与其族人,又能获得足够人手来修路。” 闻仲脸色阴沉下来。 鲁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姬昌。 杨任直接破口大骂。 即便是一言不发明哲保身的商容,也是脸色骤变。 你姬昌,真有反心啊?! 这不摆明把陛下往火堆上推吗?! 百姓不愿意被征为民夫,除了不想放弃逐渐优渥的生活外,还有一个因素是不愿与奴隶为伍。 即使陛下封奴隶石不凡为将军,也不代表奴隶的地位上升了,国人从来都看不起奴隶。 土方归降,不就应该以杨任的计策,给他们厚待,从而收他们的心吗! 刚才太鸾也说过,于越首领得了好处,可于越族人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才不会感激大商,有此叛乱。 现在你姬昌却献策,不仅不优待土方族人,反而让他们与奴隶一同修路? 这不是将他们当做奴隶看待吗? 即使土方首领在朝歌,他们想暴乱也没人领头,可终究会感到不满,从而影响到纣王威名! 而且有此开头,往后还会有外族归降吗? 等到于越叛乱平定,那些于越人,会心甘情愿臣服吗? 这是潜在危机啊! 子受看到群臣们的反应,立即做了决定。 果然还是敌人靠得住啊! “可,西伯侯不亏为国之柱梁,虽身陷羑里,却不忘为朕分忧,朕便采取西伯侯之策,招土方首领入朝歌,令其族人协助修路!” 群臣一再劝谏,多方面解释着姬昌之策的缺陷,杨任直言姬昌有反心,应当斩首于街市。 子受却不听劝,乾纲独断。 于越叛乱也并非坏事,至少自己的命令更有分量了,即使大臣们觉得不对劲,只要不太过分,也可能通过。 文武具是瞪着姬昌,姬昌却如同木人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果然都是纣王的试探,久居朝歌的文武百官,又怎么知道蛮夷的心思? 蛮夷比大商百姓更卑微,谁能令他们吃饱喝足,让他们能够繁衍生息,便是莫大恩德,表面上,修路看似地位低贱如奴隶,实际上则不然,蛮夷根本不在乎,吃口热乎的,能吃饱就行了。 只有在边地,才知道蛮夷困苦到了何等的地步,西戎各部族中,谁拳头大,谁就有理,普通族人的地位实际上与大商的奴隶差不了多少! 纣王虽然也没去过边地,但这份洞察力,让人拜服。 姬昌仍是讷讷站着,心中却不断翻腾,如此一来,应该暂且瞒过纣王了吧? 自己诚心献计,都是为了大商着想。 只有让纣王放松警惕,放自己回归西岐,才能再行翦商之策。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48.做个梦也不安生 喘息声渐渐平复,有了姬昌妙计,子受难得睡了个好觉。 昏庸值一多,什么都能做。 他甚至还安逸的做起了梦,梦里隐隐看见了三个人,画面极为模糊。 依稀能听到什么始皇乃圣德圣王,四海皆服,万民称颂,功德无量,人族有帝如此,甚感欣慰..... 子受怕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好不容易得姬昌妙计,梦里又不安生。 再往下听去,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就好像两千度近视加重度耳聋一样。 伏羲身衍八卦,一阵光华。 轩辕问道:“皇兄可是算出了什么?” 伏羲肃穆道:“始皇平四夷,人族气运再涨,我接着气运演算,确实算到了些东西。” 神农道:“莫非是....” 伏羲道:“天地大劫,在所难免。” 轩辕长叹一声:“纵使当今始皇将天下治理得再安稳,万民也难免涂炭,杀劫亦不可免,人族因战祸颠沛流离身死殉难,成为仙人应劫之物,此事我等早已知晓,可惜,却是无能为力。” 伏羲看向轩辕黄帝,良久,开口道:“你我便不属于人族么?” “这又是何话语?”黄帝一惊,随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方才卦衍,借人族气运大涨之机,卜出许多未知之事,天机混乱之前,若一切定数不变,轩辕坟遭焚,轩辕庙被毁。” 轩辕黄帝在三皇中排最末,但却是香火最旺盛的一个。 因为他是人族的人文初祖。 此前鬼方首领、于越首领所称祖上是金天氏、有熊氏之后,这金天氏、有熊氏,其实都是黄帝的亲族。 之后虎侯所称的葴氏,也是如此。 因为轩辕黄帝是被所有人认可的人族共主。 无论怎么祭拜,香火都有他一份。 烧轩辕坟,毁轩辕庙,就是在破坏他的香火啊! “皇弟可还记得你遗落凡间用以镇压气运之物?轩辕箭已没。” 黄帝被人族认可,他也做了许多有益人族的事情。 衣裳、鞋帽、帐幄、毡、衮衣、裘、华盖、盔甲、旗、胄,这些穿戴之物,都是他发明的。 碗、碟、釜、甑、盘、盂、灶,这些也是他发明的。 炼铜、造鼎、刀、钱币、钲、铫、铜镜、钟、铳,这些还是他发明的。 宫室、銮殿、庭、明堂、观、阁、城堡、楼、门、阶、蚕室、祠庙、玉房宫,建筑是他开创的。 刀、矛、弓矢、弩、旗帜、号角、鼙、兵符、云梯、楼橹、剑、射御,兵戈是他铸造的。 而这些东西,都如同陈塘关的轩辕箭一样,镇压着人族气运。 若轩辕箭不失,陈塘关未必会有水淹之祸。 神农忧心忡忡道:“皇弟失了香火,丢了气运,那受益之人....” 伏羲一手指天:“天帝令仙首十二称臣,入凡俗走一遭,方有封神,三百六十五路正神于人间展露法力,而我人族先祖却坐于火云宫中,百姓会为谁建庙?” 轩辕黄帝怒道:“天帝欲图谋我人族香火气运?” 神农长叹一声:“人道昌,人族气运,百载香火,又有谁不羡慕?” 伏羲道:“我在推演大劫之事时,窥得突破之法。” 轩辕黄帝急道:“皇兄快快道来,若能突破,也不需困坐于此!” 伏羲缓缓道:“我等心有执念,牵挂太多,与天道不合,故此不得寸进。” 轩辕黄帝忽然笑了:“执念?若要弃此执念方能证道,那便放弃证道就是。” 神农面露和蔼之色:“三皇气运功德皆赖人族,若为证道弃人族而不顾,我等又为何物?非人哉?!” 伏羲出声问道:“悟不得大道,二位皇弟可会后悔?” 神农大笑:“无悔而不悟!” 轩辕黄帝忽然又问道:“皇兄可算得崆峒印归属?” 听到此问,伏羲算了算,道:“印已入朝歌。” 轩辕黄帝疑惑:“为何我无有所感?” 伏羲哑然失笑,道:“法宝蒙尘,至今未能出世,那始皇言以人力治理国家,无需依靠宝物,乃致我人族至宝沦落为砸核桃之物。” 神农扶须长笑:“此乃人族之福,似始皇一般人物,便是拿着河畔青石,亦能治世,始皇实乃为封神变数。” 轩辕黄帝却是掏出一方小鼎,道:“既然烧我陵寝,毁我庙宇,取我香火,截我气运,我又心存执念,此物合该出世!” 此鼎正是轩辕黄帝飞升之物,当此鼎被铸造出来时,天上便飞下来一条金龙,载其入火云宫,留下了龙去鼎湖一说,有了此鼎,才有了鼎分九州。 轩辕黄帝将鼎往外宫外一扔,也不知飞往何处。 子受看得懵逼,就看见梦里三个小人议论了半天,时而动怒时而发笑,偏偏听不清,看不明,不知为何,心里痒痒。 更过分的是,其中一人还随手拿了个东西,往屋外一扔,高空抛物,很没有素质。 “幸好醒了,不然继续梦下去,说不定会看到哪个人被砸中,太没有公德心了。” 子受睁开眼,喃喃自语。 他又看了眼身边睡着的姜皇后,选择搂上继续睡。 “姜文焕应该到了黎地,希望一切顺利,只要和西戎打起来,加上姬昌被囚,整个西边估计都要大骂昏君了!” ........... 黎城。 繁华的城市中到处都是咒骂姜文焕的声音。 一时之间,已是怨声载道。 黎侯虽死,但他还有亲戚,按照以往惯例,要么是兄弟继位,要么是儿子继位,怎么都轮不到外人。 更可笑的是,纣王竟然将黎侯的领地化为大商郡县,还派姜文焕管理。 黎侯一脉自然不肯放弃领地,凭着在黎地几百年经营的声望,扇动民心,势必将姜文焕赶出黎地。 越骂越凶,甚至不仅骂姜文焕,已有不少人骂起了纣王。 黎侯没出什么大错,纣王凭什么把他杀了? 渐渐的,不仅是被扇动的百姓生出不满,便连贵族、军将也开始心生怨言。 姜文焕也急,但他没什么办法。 只能在军中设下擂台,连挑数百人,以个人武力勉强压住了军队中的声音。 可他也知道,任由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被赶走。 黎地远离朝歌,黎侯一脉可不会就这么任人宰割,这只是个开始,绝不是闹着玩的。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49.黎地生乱 , 黎虞是黎侯的儿子,以封地黎为姓。 他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姜文焕是东伯侯的儿子,是纣王的小舅子,没有选择正面应对,而是借用自己一脉在黎地的威望,一点点压迫。 这里不是朝歌,也不是临淄,这里是黎城。 上到贵族下到百姓,在黎虞宣扬姜文焕的暴虐恶名,宣扬纣王无道杀死了黎侯后,一个个目光不善,虽然会配合姜文焕行事,但态度中带着暧昧。 黎地的官员都是黎侯的下属,换句话说,算是半个家臣,让他们听从姜文焕的命令? 不好意思,你谁啊? 要不是姜文焕勇武,偷袭暗杀不顶用,又在军中摆擂,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连挑数千人,镇服了不少大头兵,不然就是偷偷把他杀了,人头丢进河里,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就是诸侯领地,表面上与朝歌无异,实际上是诸侯的一言堂,对姜文焕而言,就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域。 黎虞找到姜文焕,他名义上向姜文焕称臣,本以为还得演上几个月才能博取信任,没想到姜文焕竟然直接信了。 “将军,几个月前我父因为筹备花石纲,耽误了给无皋戎送物资,现在无皋戎首领催物资催的急,下官在想……” 姜文焕都没等黎虞说完,没好气道:“想什么想?不送,岂不闻虎侯所言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大商泱泱上国,为何要予方外蛮夷物资?理应让他们进贡!无皋戎只配臣服大商,乖乖送上牛羊!” 他都快被黎城上上下下给骂死了,气的院子里的垂杨柳都被他生生拔了好几颗,憋着一肚子火,还让他给无皋戎送物资? 可去他妈的吧! 按照姜文焕的想法,他没带兵打过去,那无皋戎首领都应该上香感谢祖宗保佑了。 黎虞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姜文焕不仅不得人心,又抗拒与无皋戎结交,不出半月,必定狼狈离开。 黎虞露出担心的表情:“既然如此,将军还得早做准备,无皋戎不好招惹,若是一怒之下领族人来攻.....” “他敢?!”姜文焕气冲冲道:“来一人便杀一人,来两人便杀两人,杀他个血流成河,让他们知道我大商天威!” 黎虞淡淡笑道:“将军勇武,我久居黎地也有所耳闻,可将军又能杀几人?若是无皋戎行土方之事,兵围黎城,分兵劫掠村镇,又该如何?” 姜文焕一愣,这还真没办法。 黎虞继续道:“所以,为今之计还是行坚壁清野之策,将黎地百姓迁入城中,以防无皋戎劫掠。” 姜文焕恍然:“好,传我命令,行坚壁清野之策。” 黎虞退下,黎地已定。 他恶狠狠看向朝歌的方向。 昏君,等着吧,杀我父亲,夺我爵位,定要将你昏庸无道之名传遍天下! 人心尽失! 黎虞计划的很好,如此一来,他只要暗中引无皋戎来攻,计划就成了。 首先,坚壁清野的计策出于自己之手,能在黎地刷一波名声,为赶走姜文焕后重新继位打好基础。 其次,无皋戎兵围黎城,由于黎地坚壁清野,只能去更远地方劫掠,比如其他诸侯的封地。 当无皋戎在其他诸侯封地劫掠后,诸侯便会探查无皋戎为何来攻,自然而然就会查出因为姜文焕不愿给友邦进贡,才引来无皋戎怒火。 诸侯们便会群起而攻,对姜文焕发难,姜文焕不仅会狼狈逃出黎地,纣王设郡县也彻底失败。 随着姜文焕的离开,纣王就会成为下一个被指责的对象。 如果不是纣王砍了黎侯,又识人不明派姜文焕驻守黎地,无皋戎又怎么会率众来攻?诸侯又怎么会蒙受损失? 现在,可正是春耕时节啊!被劫掠一番耽误农时,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 黎虞眯着眼,找来家奴,让他们将多年积累的财物送给城中贵族,让黎地贵族进一步团结在自己身边,共同驱逐姜文焕。 看着家奴们费力抬着一个个箱子,虽说有些肉疼,糟践这么多名贵玉器,但为了黎侯爵位,为了黎地的统治权,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不了等继位黎侯之后,再从百姓身上取回来,或者直接让纣王赔付。 量那纣王也不敢顶着泼天骂名再度得罪自己,天高皇帝远,大不了就不认商王了,你还能派兵打我不成? 不管出自什么理由,是你杀我爹在先,大商立国六百年,没擅杀诸侯的道理。 黎虞走后,姜文焕身边一个家将劝道:“将军,我觉得黎虞不安好心,毕竟将军你夺了他的爵位。” 姜文焕毫不在意道:“那又怎样?他还敢心有怨言不成?” “他....” “别说了,让我清静清静,满城都是怒骂声,骂我已经不能忍了,竟然连陛下也一起骂,你出去抓几个人来府中,先打一顿再说。” 家将一愣:“啊?” 姜文焕一脸不容置疑的样子道:“快去,抓几个骂得最凶的,挂树上,我乃东伯侯之子,当今皇后之弟,陛下更是一代圣王,又岂是他们能够非议的?” 家将又是一愣,还玩真的啊? 姜文焕也就十七岁,正是年轻气盛最冲动的时候,行事随意,容易热血上头,偏偏地位太高身份尊贵,不听劝。 可即便如此,家将也不得不咬牙继续劝阻。 “将军可想过侯爷?” 为此,他不惜搬出了东伯侯。 “父亲比陛下圣明?父亲可曾纳鬼方定土方?父亲可有陛下的识人之明?陛下让我驻守黎地,便是相信我的能力,难道要我继续蹲在侯府里,整天出不得院墙?” “……” 家将都急红了眼睛,他没法反驳,毕竟纣王就是那么的知人善任。 飞廉、黄飞虎、苏全忠、晁田、晁雷、西园七校尉.... 甚至是反贼雷开与麦氏兄弟。 每一个人都安排的恰到好处。 可黎地不同以往,纣王远在朝歌,又怎么知道黎地瞬息万变的局势? 而且若是无皋戎围城,城内又不得人心,姜文焕勇武,万夫莫敌,能顶着千军万马杀出去,可他这种家将呢? 还不得被分尸咯? “休要再提!”姜文焕还有些少年气的脸上瞬间多了几分厉色:“陛下遣我驻守黎地,就算陛下错了,那也没有关系,我是大商臣子,黎地守将,一切干系,由我来承担!” “我姜文焕是东伯侯之子,一世富贵,无忧无愁,却也知晓为国尽忠四个字,如果不能将陛下的事办好,可对得起我如此重托?” “更何况陛下英明神武,改诸侯封地为郡县绝不会有错,即便失败身死,那也是我能力不足!” 家将没辙了,死都不怕,还能怎样? 当今陛下有两个舅子,一个是傻子,一个是疯子。 家将只好匆忙离去,上街抓人,自家将军是不肯吃亏的主,挨骂了,铁定要骂回去。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50.没金饮羽 黎虞派去散布谣言的,正是自己的二弟。 这种事护卫、家奴都不靠谱,只能信亲兄弟。 而且赶走姜文焕,重新夺回黎侯之位后,大家都是得益者,不怕二弟不用心。 可他发现自家二弟不见了。 好好一个人,走大街上就没了,黎城在姜文焕手下,竟然已经凶险到这种地步。 黎虞急的团团转,到处派人寻找,才发现二弟被姜文焕的家将带走了。 他懵了,哪有这种道理? 姜文焕凭什么? 因言论获罪? 大商开国至今,从没有这种道理! 他正往姜文焕府中走去,突然之间,有人高呼起来:“无皋戎……无皋戎……” 城门守军擂鼓示警,一下子,整个黎城都沸腾了,乱成一片。 虽然不断有百姓们迁入城中,他们早有准备,可到了事情真正发生时,全都慌了。 还有传令兵在在城中狂奔:“敌袭!敌袭!” 黎虞看着慌忙从自己身前跑过的传令兵,面露喜色,这时候二弟已经不重要了。 无皋戎很配合,出兵如此迅速,姜文焕走的越早,越好。 城门将军已经上了城楼。 自城楼上居高临下看去,黑茫茫一片,一览无余。 除了将士外,还有那些阳奉阴违的贵族官员们,刚上城楼,瞬间往下跑去,试图躲入城中。 无皋戎,数不清的无皋戎。 久居黎地的人,多半都见过戎人,但在黎城这种腹地见到如此浩浩荡荡的无皋戎,还是第一次。 他们要干什么?攻城? 除了列阵城下的无皋戎,后头又出现了无数模糊的小黑点,这黑点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一个个骑兵。 竟是余吾戎。 黎虞赶上了城楼,发现事态有些失去控制了,一支无皋戎,肯定攻不下黎城,只会围城,再分兵去其他地方劫掠。 可若是加上余吾戎呢? 两支西戎部族,可就麻烦了,若是强硬一点,说不准能强行攻下黎城。 黎虞强行镇定下来,虽然有些变化,但还在计划之中,他知道戎敌不好招惹,也不守信用,可还是这么做了。 在他看来,戎敌是不守信用,每年还得交付岁贡防止劫掠,可那也只是小痛,心疼一阵子,也就算了。 反正物资钱粮都出自百姓的田赋,无皋戎提升岁贡份额,那就提高田赋,黎侯一脉的收入没有半分影响。 黎地永远是黎侯说了算。 可姜文焕却是直接对他下手,杀了他爹,还废除爵位,根本是断人生路。 浩浩荡荡余吾、无皋而戎,犹如黑云压城一般,朝着黎城方向一拥而上。 “敌袭?” 姜文焕身着龟背甲,金光灿烂,大红袍上还绣着龙纹,护心镜光华闪动,只看穿戴,就知道是个猛将。 他脸上有克制不住的欣喜,居然真如黎虞所说,西戎来袭击黎城了! 姜文焕第一个反应,就是大笑,哈哈哈哈…… 可以发泄一番了,被骂了这么久,得杀个几千人才能出气。 一边的黎虞脸色有些白,他看到姜文焕身边唯唯诺诺的二弟,二弟手中还拿着一颗足球。 看模样似乎刚陪姜文焕踢了球。 难道自己的计划败露了? 随即他又松了口气,按姜文焕的脾性,要是知道了这些,他那二弟肯定活不了。 姜文焕多半只是把他二弟当做散布谣言的人,并没有深究,最多也就做了些惩罚。 城楼上的兵将也都注意到了姜文焕,这幅扮相倒是有气势,可身边那人手上拿着的足球是怎么回事? 他们承认,从朝歌传来的这项娱乐活动很有意思,军中也多有玩乐,可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军压境,作为主帅你竟然在踢球? 还没来得及走远的贵族官员也腹诽不已,坚壁清野从外头迁了那么多人入黎城,你姜文焕难道一点都不管?以为只把指令发下去就完事了? 之前他们还以为姜文焕是在府中思考对敌之策,可现在? 姜文焕是在府中踢足球啊! 姜文焕带来的家将也有些站不稳了,将士官员都心有怨气,加之民间谣言以及大军压境,这如何讨得了好? “完了...完了啊....” 家将喃喃念着,已经不抱希望。 一眼看不到头,无皋戎与余吾戎的主力,倾巢而出。 ........... 城外。 无皋王与余吾王狞笑着,西戎各部族可比什么东夷、百越狂的多,每个部族的首领都敢称王。 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被耍了,黎虞引诱他们来攻,却又特意坚壁清野,不就是拿他们当刀使? 戎人可不笨,和大商西疆诸侯相处了这么多年,里透弯弯绕绕清楚的很。 看到坚壁清野也无所谓,马不停蹄兵压黎城,他们的口粮虽然不多,但却有把握在口粮将尽前,攻下黎城,再不济,也能去其他诸侯的领地抢来大量物资。 犬戎攻下豳地,才有了现在的犬戎王,西戎各部族为尊的犬戎王。 无皋王和余吾王都是有野心的,戎人是半牧半耕的民族,谁的地多,谁的话语权就大。 黎地虽比不得豳地,可也是商人的土地,能长出粮食。 他们带着族人来此,甚至不惜两家合作,就是抱着这样的憧憬,他们也要和犬戎一样,在这肥沃的土地上,去蹦去跳去做一个漂亮的倒挂金钩。 商人传来的足球真好玩。 一路上千里无人,戎人的战意已经达到了顶点。 无皋王领军上前,道:“听闻黎侯身死,商王设黎地为郡,任东伯侯之子姜文焕为郡守,我无皋戎为友邦,特意携族人前来祝贺!” 余吾王也在一边附和着:“既然是来道贺,自然要有贺礼,还请姜郡守务必带上贺礼,出城一会,我族千里迢迢来此,钱粮财帛可不能少了!” 姜文焕弯弓搭箭,就着一箭射下城去,没入石中,大喊道:“过此箭者,杀无赦!” 黎虞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就着还逞能? 他承认姜文焕这一箭射的有水平,没金饮羽,箭簇都没入岩石里了,可又有什么用呢? 能一箭一箭把城外大军都射死? 现在只要守住黎城,万事皆定! 于是他出言道:“将军,当务之急还是布置防务,守城要紧!”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51.戎敌未灭,无以为家(加更) 守城.... 姜文焕四下看了一圈,突然来了这么多的戎人,士兵都显得战战兢兢。 黎城的城墙并不算高大,能不能拦住敌军,还是两说。 黎虞说的也对。 姜文焕提着刀,跃跃欲试,看着城下的敌军,吐出两个字:“守城。” 城门将军迅速布防,将士们匆匆上了城墙。 城中仍有百姓慌乱跑动,看着一个个士兵登上城墙,震惊至极。 戎人真的来了,而且与以往不同,竟还逼到了城下。 无数人觉得后襟发凉,他们都是从外边的村落里迁来的,若是没有迁入城中,没有城墙阻挡,他们现在已经死了吧? 坚壁清野,多亏了黎虞大人的坚壁清野啊! 果然还是黎侯后代记挂着我们这些百姓,整个黎地所有的军民百姓尽都入了城,倘若不是坚壁清野,只怕现在…… 家中妇女遭辱,好不容易存下的粮食被抢,家园一片狼藉.... 就算姜文焕能保住了黎城,这城外村镇中无数百姓,怕也早已死无葬身之地,而数之不尽的粮食,也成为了戎人口粮! 一下子,他们目光灼灼,纷纷望着黎虞,看向了那个微胖的身影。 黎虞笑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上到贵族下到百姓,皆是如此,利用戎人驱走姜文焕重新当上黎侯后,权力说不定更胜老父在时! 戎人的可怕,西疆边民尽知,便是将士们突然看到这黑压压的大军,也同样心中忐忑。 有人望向姜文焕,以为他会说些什么鼓舞士气,可是并没有。 偏偏城外余吾王与无皋王还不断挑衅,要求姜文焕出城一会,甚至要带上贺礼! 贺礼啊!哪有主人给宾客贺礼的道理! 将士们一阵失望,姜文焕冲动气盛之名早有流传,现在却不敢多言! 这说明什么,姜文焕怂了!怕了! 到了这种地步,连主心骨都不敢立起来,主将直接怂了,怎么办啊! 十七岁郡守,统帅一地,到底还是太过年轻。 可再失望,城也得守,城破之后谁都讨不了好。 “布防!布防!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黎虞刷着存在感,不断催促道。 将士们忽然松了口气,终究还是有人站出来的,以前他们看不上黎虞,那就是个压榨军民的纨绔子弟,可现在多了一丝丝感激之情。 要知道,若不是黎虞提议坚壁清野,只怕现在已经全完了。 城墙上的守军动起来了,无数的石头、滚木开始送上城墙,弓箭手就位,将士们各司其职。 看着布防完毕,姜文焕下了城墙。 主将不仅不布防,反而退下城墙不敢应战? 怂到家了! 似乎不对..... 姜文焕下了城墙之后,领着一名家将,上马,勒令开城门,一气呵成。 “戎人要与我一会,那便去会会他们!你为我击鼓。” 姜文焕傲气道,家将无奈击鼓,随后,城门开了。 无皋王与余吾王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讥讽之色。 无皋王开口道:“姜将军倒是颇有胆气,竟敢以三十余骑直面千军万马,若此地有酒,当共饮!以表敬意!” “酒在此。” 姜文焕随手抛过去一个酒囊。 无皋王一愣,还真有啊? 打开酒囊,便有一股异香,不由得嘴馋。 戎人首先馋商人的粮食,再次馋的就是商人的美酒,最后才是馋商人的女子。 咕嘟咕嘟大口喝下,无皋王将酒囊扔在地上,道:“好酒!姜将军可是要将此酒当做贺礼赠与我部?” 姜文焕大声道:“酒里有毒。” 无皋王面色大变。 姜文焕大笑:“我又怎会耍这种手段?杀你们,一人一刀足矣!” 无皋王被落了面子,面色不渝,道:“姜郡守,我敬你胆气,你却如此调笑于我?是欺我大军无胆?” 余吾王打着圆场,道:“我观将郡守年纪不到二十,又未娶妻,小女正值青春年华,不若两家婚配,如此一来,将军只需送上聘礼,我等自会退去,将军也能守住黎城,保军民平安,往后每年只需稍稍送些礼,证明两家之友,便再无边患,岂不美哉?” 的确,姜文焕身为东伯侯之子,当朝纣王的小舅子,十七岁还没娶妻,有些奇怪,换做别的贵族诸侯,孩子都生了。 “哈哈哈哈哈!匈奴未灭,无以家为!势必斩你二人首级作足球来踢!” 说着,姜文焕弯弓搭箭,一箭射出,箭还没到,人就策马冲了上去。 这是什么操作?送死? 无皋王、余吾王惊愕之际,箭至,正中无皋王左眼。 无皋王捂着眼睛,余吾王见此,先携着无皋王退入大军之中,再调度将士围杀姜文焕。 可.... 姜文焕入了大军之中,斩将刀起手就杀了三十几人。 无皋王怒了,眼珠从疮口内迸出,血流遍地,痛不可忍。 又恐有乱军心,于是传令道:“敢有乱者,斩!” 姜文焕单刀匹马,在大军中左冲右突,到处径过,人莫敢当,有相拒者,刀砍鞭打,死者无数。 无皋王与余吾王尝试让人放箭,可根本伤不到姜文焕不说,射杀的自己人都比姜文焕身上流的汗要多。 姜文焕杀了一阵,微微出汗,杀爽之后突围而出,无皋王与余吾王见此,遣族中百员猛将追出。 百员戎将,抖擞神威,骤马追来。 姜文焕也不走了,大喝一声,反身冲入敌阵,手起刀落,纷纷落马。 杀了一阵,姜文焕又往城中退去,剩下的戎将聚在一处,暗自道:“姜文焕仅一人,可再追!” 众人又追,姜文焕恼火,他都砍饿了,回城吃顿饭也不让?赶着送死? 他大怒道:“鼠辈何故不惜命也!” 又提刀骤马,杀入敌阵,手起刀落,又是数人坠马。 戎将连追四五番,追到只剩三人,面面相觑,这还追不追了? 再追团灭了... “开城门!” 姜文焕浑身是血,在城门下喊道。 两支西戎部族竟不敢再追,无人敢越过最初姜文焕射箭的那块石头。 城门守将目瞪口呆打开城门,姜文焕策马,缓缓走入城中。 临末了,策马转身,面对着城外大军,好似嘲笑一样,拍了拍胯下胭脂马的屁股。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52.神威天将军(加更) 无皋王与余吾王很烦躁。 姜文焕的武力值超乎正常人的理解范围。 现在他们可以放弃围城,往其他地方劫掠一番,可两人没有丝毫撤军的意思。 被一个人打成这模样,要是就这回了族地,必然被其他部族所耻笑。 所以,他们不仅要继续打,而且还要攻下黎城。 姜文焕再勇,还能一个人把大军屠干净不成? 而且无皋王与余吾王很清楚,黎城内可不是一条心。 第二天,戎人开始攻城了。 姜文焕再次出城迎战,身边比昨天多了十个家将,战绩和昨天差不了多少,一点伤没受,把戎人砍得不敢过石。 第三天,姜文焕身边有家将以及护卫百名,血流成河。 第四天,姜文焕身边除了家将护卫,多了些追随而出的大头兵,尸堆成山。 第五天,姜文焕身边又多了些士兵,血流漂杵。 第六天,姜文焕身边出现了高级军官将士,尸横遍野。 第七天,黎城所有兵马尽出。 姜文焕七天,七进七出,硬生生以个人武力,收拢了黎城军民之心。 城里的军民,已在数次归城,宛如血人的姜文焕号召之下,参与到守城之中。 在城外,是穷凶极恶的戎人! 在城内,是斩杀无数戎人,无人能敌的姜文焕! 蛮子身上的血液,一颗颗头颅,可比一两句守城或是坚壁清野的计策,震撼得多。 每一个人都开始行动起来,上至贵族官吏,下至无数的军民,纷纷开始支援城头,鼓声与呐喊声,震耳欲聋。 无论是谁,无论是胆怯,是不安,还是恐惧,都没有了。 他们只能看到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将军,或是出现在戎敌阵中,或是手提戎敌头颅。 这样,就足以让他们信心十足了。 姜文焕身上的血腥味很浓,浓得洗都洗不掉,可令人生厌的血腥味,以及那傲然伫立的身躯,却是所有军民的定心丸。 杀一人、杀两人,难道能杀千人万人? 当然能! 他姜文焕就是能! 黎侯死后,黎地互不统属,谁也不服谁,这也是黎虞要用钱财收买贵族之心的缘故,可姜文焕出现后,不仅有纣王亲命,更有以一人之力力敌大军的壮举。 归心。 最重要的是,他太可怕了,可怕到无论戎人怎么围攻,无论用什么方法,哪怕不惜误伤自己人的齐射,也无法伤他分毫。 在姜文焕眼中,戎敌与蚂蚁没什么不同,不值一提。 那就是一群猪! 越来越多的贵族官员,也选择臣服。 他们怕死,怕城破身亡,但站在姜文焕身边,就有一种安全感,那血腥味闻着,真是美好啊! 姜文焕做到了历代黎侯都没能做到的事。 第八天,黎城已经万众一心。 姜文焕的声音,还有些少年稚嫩,却掷地有声。 “要打退戎敌一点也不难。” 姜文焕做着最后的誓师,一边喊着,一边拍打着胭脂马的屁股,好似玩乐一般。 可偏偏,每个人都郑重其事的听着。 姜文焕继续道:“陛下曾教过鲁将军,为将者首重气势,假使有三千人随我出城作战,与戎敌短兵相接,以兵刃之利,只需一人一刀,便可斩首三千。” 几个将军打起精神,虽然姜文焕说的有些不靠谱,可他们的人数远超三千。 “斩首三千后,戎敌见到族人伤亡,便会气势大降,我军气势升至巅峰,剩下的戎敌,你们可以以一敌三。” 这样一想,敌军人数似乎大减,黑压压的一片,也变得空荡许多。 姜文焕举刀:“接下来,估计还剩几万人吧,一炷香的时间本将能挥两千刀,十几炷香后,就清静了。” “黎城诸位将士,你们可相信本将?” “相信!” 众人瞪大眼睛,换做别人说自己要一个打几万个,只会是笑话,可姜文焕在说实话。 姜文焕摇头,顿了顿,说:“不,你们不需要相信我,你们要相信陛下,陛下圣明,我大商有此君王,方外蛮夷皆为家臣!” 姜文焕的眼睛里,闪动着不一样的光彩。 黎地,也就这样嘛! 苏全忠干的事,不过如此。 陛下重任,我姜文焕应下了! “随我冲!”姜文焕亲自击鼓,气势沸腾,大喝:“欲为陛下开疆拓土者,随我冲!” “冲!” 姜文焕就是这么的疯狂,敌人来攻,理应据城而守,毕竟戎人没有什么高明的攻城手段。 可他偏不,不仅自己七天七夜杀了个七进七出,还要带着军将出城野战。 更奇怪的是,将士一个个都听他的,就连城中贵族老爷们,也不遗余力贡献着物资。 姜文焕率军出城,杀至天色黄昏。 戎人退了。 全跑了。 他们真的怕了,彻底被杀怕了,哪怕他们还剩下很多人,但看到姜文焕,就会打个寒颤。 根本无力对敌。 瞎了眼的无皋王面色苍白,余吾王趁着退军之时,放下狠话:“姜文焕乃我余吾族神威天将军转世,不可力敌!黎虞小人,竟引诱我族攻打先人转世!其心当诛!” 不这么说,面子上过不去。 姜文焕太猛了,干脆服个软,退兵,再给他安上戎人转世的名号,这样还能保存一丝颜面,族中也不至于出现暴乱。 毕竟大家都看到了姜文焕的神威,商人怎么可能这么猛? 可要是一想,哎呀,自己族中大佬转世,那就合理多了。 黎虞还在城楼上,望着逐渐退去只余下满地血色的戎人,心中沉重。 以往应有的暗笑,笑不出来了,他一直觉得姜文焕年轻气盛又冲动,很好对付。 就是这样的姜文焕,让他精心布置的计划告吹。 他怎么也想不到,个人勇武能做到这种地步。 现在还有人在乎他坚壁清野吗? 还有人在乎他黎侯一脉多年经营的名声吗? 没有的,就连收了钱财的贵族,也叛变了。 刚才余吾王撤军时,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多半是完蛋了。 黎虞感到悲哀,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诸侯。 此前黎地生乱,不少附近诸侯趁机派人往朝歌上奏,如今,只怕已经到了朝歌。 现在姜文焕大捷,一切不攻自破,甚至,纣王还可以趁此,进一步打压弹劾姜文焕的诸侯。 诸侯,到底能在纣王的手段下,撑多久呢? .......... 朝歌之中,早已沸腾了。 大量诸侯趁着送石头、送金的计划,以黎地乱象上疏,大做文章。 有骂姜文焕的,有骂东伯侯的。 也有拐着弯说纣王识人不明,搞乱了黎地。 姜文焕在黎地干的是人事吗? 哦,他什么都没干,那这问题不是更大? 黎地都乱成了这样,姜文焕还什么都不敢,这还让人活吗? 不少人称,希望纣王废除黎郡,让更得人心的黎侯之子,继位黎侯,重新安定黎地。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53.为国操劳,胖了不少 , 流言很多,弹劾也很多。 对于这一切,子受很大度,我大商向来没有以言治罪的习惯,九间殿上的黎侯,只是个意外。 毕竟,这是好事,挨骂是增长昏庸值的必经之路,是原地飞升打穿天道的捷径。 神话世界,不原地飞升,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穿越者。 对于弹劾姜文焕的上谏,子受一概不理。 谁不知道啊,责骂姜文焕,那就是责骂东伯侯,那就是责骂自己。 好! 大舅哥都不靠谱,黄飞虎收了鬼方,苏全忠平推了土方,唯有小舅子深得自己的心。 ...... 尤浑府邸。 此时的尤浑,正在接受贿赂。 在他面前的,是个黎地贵族,名叫黎裕,其实所谓的贵族,基本上都是诸侯的远亲,所以姓氏都一样。 黎裕收了黎虞的贿赂,又带着贿赂来到朝歌,试图贿赂更多人,这倒不是为了黎虞或是黎侯之位,他得为自己考虑。 他跟纣王没什么仇怨,就想让纣王将姜文焕调走,不然黎地过不安生,所以特意找到了深得纣王信任的尤浑代为传信。 尤浑打开黎裕送来的箱子,玉器顿时闪瞎了他的眼睛,贵族真有钱,这箱子玉器都比他这阵子囤积猪肉赚的多得多! 尤浑挪不开眼睛,用那奸细的声音道:“本官忠于陛下,生是陛下的人臣,死是陛下的鬼臣,在外无牵无挂,在宫中,眼里也只有陛下,你这是做什么?竟要行此等贿赂之事!” 黎裕倒是镇定,他都打听清楚了,尤浑父母双亡,家中没有亲戚,没有娶妻也没有生子,因此颇得纣王信任,可尤浑也有一个弱点,那就是贪财。 于是他道:“尤大夫,这哪是贿赂?尤大夫为国事操劳,胖了不少,让我等肃然起敬,可惜我久居黎地,不能为陛下分忧,也只能以这等粗鄙金银,聊表敬意。” 尤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确实,近来忧心社稷,真胖了不少。 毕竟陛下提倡以奢靡之术治国,多吃多喝,才能让百姓富足。 自己可真是辛苦啊,想到这里,尤浑叹息道:“你这一路艰辛,有此心意,本官也就收下了。” “应该的,应该的。” 尤浑合上箱子,道:“本官马上要进宫觐见陛下,你应该是有所求吧?” 黎裕干笑道:“是有些话想上奏陛下,都在这竹简里,如果尤大夫方便.....” 尤浑点头:“本官看你是个忠义之人,上奏也必是为了国家着想,既然如此,本官便帮你一把,你先退下吧。” 黎裕退下,片刻后,尤浑进入宫中。 每日傍晚,尤浑都会带着有关黎地的消息,来宫中通报。 哪怕踢球踢了一天,或是赛马赛了一天,子受也会认真听完,当夜便会心花怒放的去中宫过夜。 看到尤浑又来了,子受暗自欣喜,随即轻描淡写道:“黎郡如何?” “陛下,黎郡有消息了。” “来自何人?” “是当地的贵族,黎裕。” 尤浑上前,取出竹简递给子受。 子受漫不经心的打开竹简,这里头,通篇只写着一件事。 姜文焕得罪了无皋戎,恐无皋戎率众来攻,黎郡坚壁清野,可姜文焕又不作为,放任自流,百姓怨声道载。 又说姜文焕自恃身份,官员们敢怒不敢言,只好任他胡作非为。 当真漂亮! 这次昏庸值稳了,至于黎裕在竹简中提到的换将? 换是不可能换的,一辈子不可能换的,只有让小舅子搞乱戎狄,才能赚到昏庸值。 子受笑着将竹简扔到一边:“这黎裕送了多少财物?” 尤浑道:“一箱玉器。” 子受皱眉:“没诚意啊!前头几个都是几箱几箱的送,到他这儿怎么就一箱呢?” 尤浑慌忙解释道:“这些玉器品质极高,比之前高出不止一筹。” 子受抬眸看了尤浑一眼,淡淡问道:“好,老规矩,你三,朕七。” “臣不敢...”尤浑疯狂摇头:“臣不敢啊!此前所受,臣是一个子儿也没没敢花啊!” 像黎裕这般,通过贿赂尤浑将奏报送入宫中的贵族,可不少。 只不过每次都石沉大海,白白送了钱财。 尤浑猜不出纣王的用意,一直心中忐忑,以往只有两成,今天变成了三成,更加不安。 子受轻声道:“尤卿家,朕得你相助,如鱼得水,些许财物,与你的才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卿尽管取用。” 他在心中暗叹,你尤浑是奸臣啊!欺上瞒下都不会了? 尤浑惶恐答道:“臣不敢,能得陛下信赖,臣已是感激涕零,不敢奢求他物啊!” 太怂了,子受摇头。 算了,也不为难他。 “还是和之前一样,将这竹简拿去烧了,但得把里头的消息散布出去。” “臣明白。” 尤浑战战兢兢退下,他是贪财,几年前,他还敢私下收受贿赂,可自从陛下七年不语,一鸣惊人后,他就再也不敢了。 收受贿赂的前提是忠诚,将一颗心全都放在陛下身上,无能的自己才会继续被陛下信任。 他早已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便是素有急智的费仲,也如履薄冰,何况自己呢? 就像刚才竹简中的内容,若是戎狄袭击黎城,只怕要震动天下,到时候不仅是姜文焕,便是东伯侯以及陛下本人,都要背负骂名。 甚至连姜皇后也不能幸免,民间已有不少流言,说是姜皇后吹枕边风,才让陛下任用姜文焕驻守黎地。 尤浑畏怯,这是蠢笨如他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陛下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即使仍要重用姜文焕,也不应该将黎地贵族的上奏传出去,可陛下偏偏这么做了。 其中必有深意。 陛下心思极深,绝非常人所能窥探。 很快,就入夜了。 子受入了中宫,与姜后长谈一阵,方才就寝。 自家弟弟是什么德行,姜皇后比谁都清楚,一开始,她劝谏过,可子受执意任用姜文焕,她也没有办法。 也许,弟弟真的有什么不为自己所知的闪光点也说不定。 朝歌城中,已经熄灯,唯有一处府邸,还是亮着的。 太师府。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54.急报急报 太师府灯火通明。 纣王为了推广足球、戏曲、斗鸡等活动,三日一朝,大臣们都能谅解。 踢球可是个体力活,比上朝更累,商容这等老臣,更是深以为然。 商容老迈,老年人睡得比较少,而且最近朝歌之中流言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不少黎地贵族找上相府,请他上奏纣王行劝谏之事。 他越发感觉不安,黎地只怕是要出大事。 可以他的性子,更不敢直接劝谏纣王,必须得有人顶在自己牵头才行。 于是商容找到了闻太师。 要说朝中有谁能劝住纣王,非闻太师莫属。 先王御赐金鞭一拿,就算纣王在寝宫里,也能给他揪出来。 商容与闻仲对坐,烫着酒,想起城中的漫天流言,叹了口气。 闻仲也苦恼道:“近日的奏疏,十之**,都是黎地贵族弹劾姜文焕的。” “改黎地为黎郡的事,虽有好处,可陛下终归还是操之过急,我听说今日还有人通过尤浑的关系,将奏章直接通报到陛下面前,然而陛下依旧无动于衷。” 商容却摇头:“这倒不要紧,陛下已经做出了应对,虽是将上奏的竹简烧了,但我调查过,陛下早已派尤浑将其中的内容散布了出去。” “太师须知,大禹治水,堵不如疏,陛下毫不在意骂名,任由谣言四起,却是给姜文焕争取了不少时间,只要姜文焕能够趁机理清黎郡,倒也未必是坏事。” 闻仲惊疑一声,这是....纣王的应对之策? 循着商容的思路想下去,还真是这么回事。 闻仲也是三朝老臣,虽然政治智商不高,但经历的事情多。 很多时候,早年也经历过多次非议,比如当年帝乙强行立下纣王为继承人,就引来不少人非议,可最终还是成功了。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帝乙没有压制朝臣的不满,而是任由百姓与朝臣议论,渐渐的,厌烦了,习惯了,这事儿就压了下去,事情渐渐淡化。 可当时如果帝乙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以强权,压下所有不满的声音,反而捅了大篓子,越是强压,闹的越是厉害,越不容易平息。 闻仲摸不着头脑,这样一看,纣王不是处理的很好吗?那又担心什么? “那丞相你在担心什么?” 商容语重心长道:“诶,东伯侯家那小子的毛躁性子,我又怎么不知晓?若是一个不好,和戎狄起了冲突,又得罪了本地贵族,不好办啊!” “我听一个黎地贵族说,姜文焕已经戎敌生了间隙,黎城为防戎狄来袭,坚壁清野。” “坚壁清野虽然能保证一时安全,可如今正是春耕时节,耽误了农耕,现在还好,等到春耕时节彻底过去,那便是满城风雨!” “到时候不只是诸侯贵族不满,黎地百姓也心有怨言,迟早要闹大啊!” 闻仲眉头微微耸动,颔首点头:“这倒是件麻烦事,若是姜文焕处理不好,黎地很有可能彻底失去控制,不过我此前已经派人随姜文焕入黎城,如果有消息,能第一时间知晓,也好做出应对。” 一下子,两人无话,只是喝着酒。 突然,外头有人来报:“急报,黎城急报!” 闻仲第三只眼猛地张开,出事了! 深更半夜,奏报不会送入宫中,如果真有急事,就会送入太师府,在闻太师面前,纣王一点起床气都没有。 商容也豁然而起,祸事了! 闻仲与传令兵一语后,眉头紧皱。 传来的消息很简单,无皋戎与余吾戎直扑黎城,兵临城下。 坚壁清野虽然让戎狄无处可抢,却也导致岗哨少了许多,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闻仲深吸一口气,将一切告诉了商容。 大商文武之首,皆是如芒在背。 商容更是整个人都在发颤,急忙道:“快,进宫,进宫……” 闻仲抄起金鞭,这金鞭是先王所赐,上打昏君下打朝臣,即便纣王刚刚入寝不久,也能给他拉出温柔乡。 商容都急红了眼:“太师,陛下那边就交给你了,我去召集文武百官,要快一些,此事非同小可!” ……… 皇宫中很是安静。 中宫与西宫、寿仙宫,都不同,子受在中宫一向睡得很踏实。 因为姜皇后是所有妃子里最细心的一个,宫中人员绝对噤声,哪怕是侍奉左右的小宫女,行走时也不会发出脚步声。 这些,都是经过她训练的。 只有纣王偶尔喃喃自语着“我要当昏君”的声音。 姜皇后被这声音吵醒,其实她的睡眠质量并不高,因为一直担心着黎地的弟弟。 不过她即便被纣王吵醒,也没发出声音,依旧假寐。 只是嘴角勾起一丝丝笑容。 这么奇特的呓语,她其实已经听到好多次了。 当昏君? 还真有意思。 人们都憧憬着做不到的事,陛下如此英明神武,雄才伟略,从未体验过昏君的感觉,难免对昏君有些好奇心。 想来也是,昏君多么安逸,不仅能享受一切,还能随心所欲。 大抵每个人都想当昏君,有着至高权力与地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纣王内心,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可内心想法是内心想法,实际行动是实际行动。 纣王想当昏君,做的却是明君之事,正是因为他心怀天下啊! 为了天下,为了国家,将自己的私欲压制,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想当明君的君主,做到了明君的事,值得赞誉。 想当昏君的君主,做到了明君的事,就值得敬佩了。 这时,殿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姜皇后皱眉,这是谁? 陛下日夜操劳,为了操演军阵,一踢球就是踢一天,已经很累了,竟还敢打扰? 门外传来低声叱喝:“大胆,竟敢打扰....” 没过三秒,叱喝声又变得献媚起来:“哎呀,闻太师.....” 老成持重的闻太师,此时声音有些急促:“陛下,娘娘,戎狄兵压黎城!” 姜皇后大惊,一边听到闻仲声音的子受,也被吓醒了,倏忽坐起。 闻太师卧槽! 单是听着这声音,子受就心中发毛。 先王所赐金鞭倒没什么,他昏君,不怕的,可想到三只眼睛瞪着自己看,就头疼得厉害。 闻仲依旧在外头喊着。 “老太师,老太师,莫要再说了!朕这便起来!” 子受已起身,姜皇后安静为他穿衣。 姜皇后比龙吉贴心的多,若是龙吉侍寝,他绝不敢穿皇袍以外的衣物,那就等于没穿。 穿戴齐整,子受徐徐而出。 闻仲刚要开口,子受硬着头皮制止了他:“老太师噤声,升殿说话,皇后近来睡得不安稳,让她多休息休息。” 九间殿中,闻太师将黎地的一切说与子受听。 子受内心暗喜,果然,小舅子和戎狄打起来了! 以小舅子的武力值,戎狄不可能攻下城池,又有坚壁清野,那么他们就只能去骚扰其他诸侯领地,到时候.... 喜色当然不能表露于面,子受一脸怒容,道:“方外蛮夷,竟敢犯我大商疆界!” 随即他又道:“幸好姜文焕勇武,又有统军之能,黎城必然守住,若是换做黎侯那昏庸无能之人,黎城早就被攻下了,传召大臣连夜入宫吧,还有最近前来朝歌的黎地贵族,也都带上,他们熟悉形势,刻不容缓!” 找贵族来,当然是挨骂的啦! 虽说姜文焕能守城,可若是黎侯管理黎地,戎狄根本不会打进来!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55.我都自己打自己脸了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正文卷155.我都自己打自己脸了文武以及从黎地而来的贵族们已经上殿。 为首的商容苦笑道:“叨扰了陛下就寝,实是万死。” 真麻烦,直接切入正题弹劾姜文焕不好吗?直接说我识人不明不好吗? 子受摆摆手,道:“戎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竟率部袭击黎城,犯我大商疆域!” “幸亏有黎虞大人提出坚壁清野早做预防啊!” 有黎地贵族忍不住开口,遭到百官怒目而视。 黎虞是谁?黎侯的儿子,正统继承人,理应管理黎地之人。 可姜文焕取代了他的位置,并且与无皋戎交恶,使得对方来袭。 这不就是姜文焕坏了事? 而这些贵族指出黎虞的功劳,不就是在说明黎虞比姜文焕更适合管理黎地? 这背后的意思,不就是在指责纣王识人不明,胡搞乱搞吗! “黎虞……”子受点点头,贵族的反应很让人满意:“黎虞干得不错,有功当赏,现在诸位卿家还是先商议对策吧。” 群臣这才安静下来,听闻仲阐明黎地战事。 早在姜文焕入黎城,黎虞提出坚壁清野后,他们就担心戎敌来攻,没想到,来的如此迅速。 这么看来,姜文焕还真是坑,大商数十年来,都和西戎和平相处,这刚一上任,就挨打了。 人群中的尤浑垂着头。 这些日子他为陛下拦下了多少黎地贵族的上奏?这些人早有不满。 而今戎敌来攻,就是一个突破口,逼的纣王不得不直面他们,如此机会,他们又怎么会罢休呢? 知晓黎地战局后,群臣议论起来,那些黎地贵族,也纷纷开口,讲述平日与西戎接触的方法。 子受的表情有些奇怪,一向不重视百姓的黎地贵族们,竟是一口一个军民百姓,声称戎狄来攻后,他们的遭遇将如何如何凄惨。 子受颇为感叹,贵族能拥有如此拳拳爱民之心,当真罕见啊! 如果他们能真心做到这一点,如姬昌一样深得民心,自己的昏庸值岂不是容易得多? 可惜,都是表象,这就是借着百姓,从而抨击着姜文焕,进而表达对自己的不满嘛! 毕竟在大殿上,他们也不敢说的太明白。 鲁雄道:“戎敌虽然来攻,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多亏了黎虞贯彻坚壁清野之事,他的确....颇有才能。” 子受也不断赞同道:“是啊,从传来的消息中看,大抵就是如此了,没想到黎侯一脉,竟是犬父虎子。” 子受想的很明白,尽力捧高黎虞,才能越发衬托出姜文焕的不堪。 而且黎虞做的确实不错,坚壁清野大大减少了损失,不管目的如何,都保护了百姓。 这样看来,自己任用姜文焕,改黎地为黎郡,就更是大错特错!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力挺姜文焕,可事实就在眼前,这是实实在在的打脸啊! 我都自己打自己了,希望系统给力点! 群臣大多面有愧色,纣王任用姜文焕的时候,他们劝谏过,设立郡县时,他们也劝谏过,可终究没能阻止。 如今酿成此祸,陛下识人不明,受黎地贵族百姓埋怨,他们面上也无光。 黎地贵族们吹捧起黎虞,反正收了财物,给黎虞说几句话完全没问题。 贵族们说话都很有水平,列举出黎地的军民军民百姓,还用上了对比手法。 五月的朝歌惠风和畅,黎地百姓却挤在黎城中,在戎狄围攻下,瑟瑟发抖。 是朝廷对不住他们啊! 杀了黎侯,又调来姜文焕,他们苦啊! 若不是黎虞深谋远虑,行坚壁清野之策,黎地百姓必定葬送在戎狄屠刀之下啊! 群臣默不作声。 纣王有错,姜文焕有错,朝臣们也有错。 良久,商容打着圆场:“黎虞之父虽有过错,但其本人忠义,不忘忠君爱国之事,行坚壁清野,使军民免遭戎狄毒手,臣认为,不若将姜郡守调回,重新封黎虞为黎侯.....” 大臣们也都夸起黎虞来,如果不是黎虞,以姜文焕的风格,肯定做不到这种地步,戎狄来攻,他姜文焕就是再勇,也无法让百姓逃出生天,到时候……朝中上下都难辞其咎。 而且重新封黎虞为黎侯,也能缓和些纣王与诸侯贵族们的关系。 设立郡县本就为诸侯们诟病,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黎地呢! 若是诸侯们趁此发难,纣王必然遭人责难,威信大减。 子受不禁点头,自己的计划很成功,姜文焕不错,黎虞更不错,如果没有黎虞,还衬托不出姜文焕这么坑姐夫。 闻仲冷哼一声,道:“此事暂时搁置,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入侵的戎狄。” 这时贵族不吭声了,戎狄才是大麻烦。 放任他们攻城?两支西戎部族,如果真给他们攻破了怎么办? 姜文焕....说实话,朝臣们没看过封神演义,已经怀疑起姜文焕的能力,除了子受不担心外,大家都忧心不已。 那派出援军? 似乎也不太妙,戎狄不善攻城,可他们善野战,若是在旷野上遭遇援军,他们一定会放弃攻城,直接攻打援军。 闻仲道:“为今之计,唯有让黎地附近诸侯分多路出兵,若是戎狄久攻不下,定会四下劫掠,到时候附近诸侯所属,也无法幸免,他们必然愿意出兵相阻。” 杨任愁绪如麻:“只靠诸侯?朝廷无法支援吗?” 鲁雄摇头:“朝廷并非是不想支援,可实在不便,确实只能靠附近诸侯了.....” 纣王本就因执意任用姜文焕而遭到非议,如果朝歌不出兵支援,而是依靠诸侯,非议之声就会更大,黎地军民也会对纣王更加不信任。 可没办法啊! 子受叹了口气道:“这次却是朕失算了,好在姜文焕武艺不俗,朕虽不敢说他能打败戎狄,可至少也能守下城池,最起码到了最后的关头,他绝不会退缩。” 姜文焕..... 群臣面面相觑。 纣王咋还相信姜文焕啊? 难道真是姜皇后吹了枕边风? 人人都可以想象到接下来的局面,戎狄会想尽办法攻城,而朝歌作壁上观,诸侯就算出兵,这场守城战,也不一定讨得好。 西戎各部族可不是土方、于越这种部族,一点都不好惹。 毕竟他们半耕半牧,与西边诸侯也有来往,绝不只是擅长野战。 而且姜文焕一套操作,不仅黎城军民之心尽失,又因城池被围,更容易使得军心浮动,幸好还有黎虞,黎侯一脉素有威望,又有坚壁清野之策收拢人心,倒不至于意志崩溃。 城,的确可守,可就算守下来了,多半也和姜文焕没关系,姜文焕也只能灰溜溜跑回朝歌,说不定朝歌也没有容身之处,只能再跑回东伯侯府中。 甚至还会牵连着陛下挨骂。 人群中的崇侯虎,更担心诸侯的问题,他就是诸侯,很清楚诸侯的想法。 姜文焕无能不要紧,这次恐怕还要拖累纣王受人攻讦,本来因为平定东夷、百越叛乱,而不敢闹腾的诸侯们,只怕又要动小心思了。 子受将群臣脸上的难色尽收眼底,这次昏庸值多半成了。 果然还是用诸侯提供昏庸值更靠得住啊! “既然已有决策,传朕命令,遣快马命黎地附近诸侯出兵,势必将戎狄驱逐出我大商之境!” 快马得了命令,连夜往赶,可跑着跑着,原路返回了。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56.捷报捷报~ 黎地距离朝歌,只有一条路,还是黎侯今年朝贺时整平的。 往年贺礼都是些轻便之物,一年也就一次,路况怎么样,倒也无所谓,所以没人修整,跑到哪儿是哪儿。 可今年改成了花石纲,纣王还特别挑剔,为防不满,诸侯们都是一车车拉石头。 石头比奇珍异宝大得多,需要的车辆多,对路况要求更高。 又因为特别重,走得慢,这年头郊外野兽多,容易遇上危险,所以很多诸侯都是走出领地后,与其他诸侯的车队汇合,再一条路走到朝歌。 这一切都成了伯夷修路的基础,诸侯把路线都给划定好了,还进行了初步修缮,太方便了! 朝歌的传令兵就是从黎地来的,与战事结束之后的黎地传令兵相熟,又正好走在一条路上,两者沿着路走了一半,碰巧碰上了。 “捷报!捷报!”俩传令兵气喘吁吁回到朝歌,沿途大喊:“黎郡大捷,戎狄大败!黎郡大捷!” 黎郡的事,因为尤浑不断散布消息,朝歌百姓早有耳闻。 不是战事严峻吗?怎么大捷了? 真假难辨,传令兵这时已经直接进宫了。 “黎郡大捷!” “吾奉姜郡守之命,特来报捷!” 子受正带着满身酒气,挨杨任喷,已经有经验了,距离控制的很好,没沾上唾沫。 捷报传来,他都没看一眼。 听到黎郡捷报,杨任住嘴了,怔怔看着前方。 传令兵耐不住了,又举着奏报,上前几步:“黎郡大捷!” 大殿里一片安静,子受灌了口酒。 大捷,还是姜文焕遣人送的。 这才刚命人让诸侯出兵,诸侯动作没那么快,显然,是姜文焕以一己之力破敌。 子受很难开心起来,满朝文武,谁又能懂自己的内心呢? 鲁雄倒是赞了一句:“我大商果真英才辈出!” 黎郡一战,不可谓不重要,关乎设立郡县的成败,关乎纣王与诸侯间的博弈,而纣王却依旧静坐在大殿之上,甚至浑身带着酒气,完全不将这奏报放在眼里。 这.... 陛下到底自信到了何种地步? 便是刚刚喷的起劲的杨任,都难掩心中激动。 可是……陛下的表情依然平淡,轻描淡写的倒酒、饮尽,倒酒、饮尽,如此反复。 不正表示了陛下对戎狄与诸侯的轻蔑? 不正代表着黎郡捷报尽在掌握之中,并无半分意外之喜。 陛下果真料事如神,运筹帷幄! 尤浑打了个寒颤,心里则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难怪纣王面对如雪片一般的上奏,没有丝毫动容,还将竹简都烧了,原来姜文焕是真有能力啊! 传令兵开始将黎郡战事一一说明,刚开口,闻风而至的黎地贵族也请求上殿。 他们都听说了黎郡大捷,可到底是怎样的呢? “戎狄狼子野心,侵犯黎城,城中惶恐,黎郡郡守姜文焕单刀匹马出城而战,七天七夜,七进七出,杀得戎狄尸横遍野,黎城上下百姓无不归心,第八日姜郡守领黎城军民出城野战,杀败戎狄,戎狄百般手段用尽,奈何不得,只好退走……” “若无姜郡守,黎城上下俱死矣!” 传令兵开始手舞足蹈描绘着姜文焕的战绩,如何如何的勇猛,如何如何的英武,言语间钦佩之情自然流露,不仅仅痛击了来犯戎狄,更让他们认了祖宗! 至于黎虞?戎狄退兵时称是黎虞引他们来攻,盘问之下属实,已经被砍了。 不过也得感谢他的坚壁清野之策,如果没有将黎地军民全都集中在黎城里,姜文焕也不可能一战定黎地之心,让所有人心悦诚服。 最后传令兵五体投地:“姜郡守一人可抵十万精兵!黎郡百姓皆赖姜郡守方能得活,黎虞贼子,挫骨扬灰!” 子受脸色越来越凝重,一人成军,硬生生以个人勇武杀得黎地归心? 这戎狄和黎虞,都是来帮倒忙的吧? 他知道姜文焕武力值很高,但从来没想到高到这种地步,这.... 这是人? 单刀匹马在戎狄最擅长的野战中把他们杀得喊祖宗? 满朝文武心中俱都一凛。 闻仲大笑道:“方外蛮夷皆是畏威而不怀德,以往边境诸侯以和为贵,不愿起争执,便是吃了亏,也不敢言,只会助涨戎狄气焰,如今我大商痛击戎狄,他们必然心怀畏惧!” 沙场宿将鲁雄也不由得甘拜下风。 倘若黎郡郡守换成了自己,戎狄来攻,他倒有百分百把握据城而守,可他做不到以一次征伐,让戎敌胆寒,更是得到黎郡将士信赖,收拢百姓之心。 姜文焕....真的不一般! 唯有上首的子受缓缓道:“只凭一人奏报,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姜文焕好大喜功,故意夸大了战绩呢? 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姜文焕才十七岁,立功心切,可以理解,而且自古以来就有夸大战功的传统,勉强守住城,也能说成退敌千里,军民一心。 朝臣们冷静下来,陛下说的在理,即使一切属实,他们也不能因此骄傲自满,何况还没有探明消息呢? 没过一会儿,殿外头又有传令兵,来自黎郡附近的诸侯。 “陛下……如何?”当驾官小心翼翼地询问,这些人应该也是来送战报的。 “传。” 他漫不经心的听着传令兵上奏。 奏报基本与方才所言无差。 姜文焕退敌千里,对诸侯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他们没道理夸大战果。 诸侯很聪明,除了详细报道了战果,还为姜文焕请功。 不惜大加赞美之词,简直夸成了千古一将,非得封侯不可。 这样一来,黎郡又有了黎侯,而且姜文焕本身就是东伯侯之子,在诸侯们看来,应该不会赞同郡县。 子受沉吟了很久,事实已经完全清楚了,昏庸值飞远了。 “东伯侯生了个好儿子啊!” 崇侯虎感慨道,大家同为四镇诸侯,怎么自己儿子就这么差劲呢? 他真是恨不得姜文焕才是自己的儿子,难道怪自己生不出女儿,做不成外戚,所以崇应彪才这么差? 杨任欣喜道:“是啊,十七岁少年,孑身一人,单骑入黎郡,竟能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一人独战万军,世上又有几人可以做到?!” 商容也赞道:“姜文焕一身是胆!” 费仲生生挤出眼泪,眼中雾水腾腾:“黎郡上下百姓,皆赖姜文焕活命,更是驱逐戎狄于千里之外,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陛下慧眼识得英才!” 闻仲轻捋长须,笑道:“却是老臣看走了眼,姜文焕竟能独当一面,陛下圣明,慧眼如炬。” 尤浑眼睛一转,急忙跟上道:“陛下慧眼如炬,臣拜服!”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57.陛下好狠的手段(加更) 文武百官皆是眉飞色舞,不断夸赞着姜文焕,前阵子他们有多自责,今天就有多高兴。 子受心情复杂,只有默然无言。 同样无言的还有黎地贵族们。 他们面上虽然堆着笑,笑容却是极为僵硬。 还吹捧黎虞呢?那是勾结戎狄的叛贼! 很快,他们就有了办法,黎地是黎侯管辖还是郡守管辖,和他们其实都没什么关系。 不过黎虞的事一定得妥善处理,不然很容易给人们留下一个黎地贵族吃里扒外的印象。 于是乎,他们一一将枪口对准了姬昌。 “陛下明鉴,黎虞定是受了姬昌蛊惑,才勾结外敌,我等具为商臣,忠贞之心日月可鉴!” 姬昌是个极好的背锅人选!他外通土方的事都已经实锤了! 大商立国六百余年,明着勾结外族寇边的只有他一个! 西疆诸侯是和西戎各部族交好,可也没有引人来攻的道理! 一时间,黎地贵族愤慨万千。 崇侯虎见此,明白了。 无论是黎虞还是这些贵族,全都中计了。 陛下知晓姜文焕的能耐,所以放心让他入黎地,可黎虞不知,心怀不满,定生事端,多半会以素来结好的无皋戎为外援,对付姜文焕。 而姜文焕便能借着击败戎狄的战绩,收拢军民之心,更能借此问罪黎虞,彻底斩除黎侯一脉。 斩草除根!陛下好狠的手段! 崇侯虎发现,纣王不仅仅是仁慈,该下狠手的时候,也没有半分犹豫! 黎侯一脉不仅彻底失去了黎地的掌控权,更分化了诸侯与贵族! 即使姜文焕没砍黎虞,黎虞也与普通贵族再无区别! 恐怕很快,陛下就会对贵族下手,恩威并施,让贵族臣服,进一步孤立诸侯。 崇侯虎诚惶诚恐,心里盘算着再努力一番,看能不能生个女儿,这样一来,等上十几年,自己也是外戚了! 闻仲显得极为高兴,姜文焕解决了大问题! 他兴奋道:“陛下,黎郡一战后,足以使无皋戎、余吾戎两支部族数年内恢复不得元气,我大商西疆压力大减!” 子受干笑道:“姜文焕....武艺高强.....” 得想个法子挽救一下啊! 他看着底下来自诸侯的传令兵,心中一动:“申饬黎郡附近诸侯,能及时传来奏报,却不能带兵为黎郡解围,听闻西疆诸侯素来与西戎交好,莫非蛇鼠两端?朕倒要质问他们,到底是他们是我大商诸侯,还是西戎诸侯?若是他们态度暧昧,那也无妨,姜文焕自会领军剿灭外敌!” 对不起啊!那就再压榨一番诸侯吧! 商容皱眉:“这会不会...” 子受哈哈大笑起来:“朕有将如此,何惧不臣诸侯?” 商容没有再言,陛下设郡县,又让姜文焕担任郡守,本就是对付诸侯的一步棋,现在占据优势,激进一点未必不可。 诸侯也就抱怨几句,在姜文焕的威势下,他们可不敢乱动。 朝臣也没有多劝,大多数人都对亲附西戎的诸侯不满,西戎强势,却也容不得诸侯这么玩。 有姜文焕这一场大胜,完全有时间处理诸侯,甚至让西疆诸侯出次大血! 西疆诸侯的老大姬昌,可还在羑里关着呢! 那些小诸侯们,都是陛下的盘中之餐,必须趁机一一蚕食! 朝会结束之后,子受特意招尤浑入宫中。 “尤卿家,朕是极为信任你的。” “是,臣...感激涕零!” “之前让你寻找的战俘妻女可曾安排完毕?” “臣无能,只寻得百人。” 百人....够了。 为了弥补昏庸值缺失,子受开始加快动作。 孟姜女们哭长城,安排起来。 这些女性并不只是普通的战俘妻女,都出自家中男人参了军,造了反,去了边疆修长城,导致快活不下去的穷苦家庭。 这些人心中早有怨气,只需要一个刺激点,就能爆发,到时候便是怨声道载。 为了防止意外,子受还专门塞入了几个宫女,以强权、利诱各种手段,告诉她们去了北疆只用做一件事,那就是直接扑上长城,开哭。 大哭特哭,哭到眼泪干了为止。 “尤卿家,北疆天寒,此去一定要保重啊!”子受语重心长的嘱托道。 “臣定不负王命!” 尤浑答道,可他心里无比忐忑,陛下这又是何用意? 带着这些满腹怨气的女人去北疆,看着他们的男人在苦寒之地日夜劳作,甚至还有可能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会不会发生暴乱?即使没有暴乱,名声上也不好听。 他猜不透,问过费仲,费仲也不明白。 看着尤浑的表情,子受想了想,道:“朕知道,修长城很辛苦,甚至有不少人死在北地,可这是不得不修啊!” “有了长城,才能抵御外敌,进可攻退可守,哪怕背负着全天下的骂名,朕也必须将长城修好!” 尤浑含泪,走了。 他其实是很怕冷的,但想到纣王的高义,想到纣王为了万世功业不惜身负骂名,也就不那么冷了。 谁的心,不是热的呢? 尤浑走后,子受开始思考起新的昏庸方法。 他将目光放到了西方。 商朝的阶级格局与后世不太一样,倒是和西方相似。 西方的国王下头,还有领主和庄园主,他们有自己的领土,有自己的司法权和行政权,西方的国王就是收税的,名义上的老大,就相当于这时候的商王与诸侯贵族。 这么一想,西方国王与小领主之间的事,对当前局势更有参考意义! 子受想到了英国的约翰王。 这位兄弟有好多外号,“无地王”、“屡败屡战王”、“失地王”等等,号称英国历史上最失败、最不得人心的国王。 只是从这些封号就能看出来,这位爷妥妥是个昏君。 约翰王干过一件,那就是征税,向没有出征的贵族征税。 子受觉得,这一点值得他学习。 朝歌城中有一堆贵族,比如之前调戏过石矶的彭氏子,现在北市卦摊变成了多宝,他倒是没能惹事。 而这些贵族,都是不缴税的,每年一次的朝贡,他们也几乎不会出现在朝中。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58.宫中开市(加更) 确实,这些贵族都是放弃了外部领地,迁入朝歌之中,有一些特权,也能够理解。 可子受觉得,这些人都是极好的昏庸值来源。 只是赌马、赌石、赌球、斗鸡,让他们输了些钱,他们就暗中开骂,说什么与民争利,那如果直接让他们缴纳田赋呢? 赔点钱都这样了,直接强制交钱还不得起飞咯?! 不过田赋的数额,值得斟酌一番。 臭名昭著的约翰王将贵族们的继承税涨了近百倍,兵役免除税提高了十多倍,迫于压力,贵族就把增长的税加给自己的庄园子民,连带着牛羊马小麦等,物价暴涨。 这怎么行,猪肉涨到50块大多数人就吃不起了,而那时英国人民则是完全吃不起肉,忍无可忍之下,开干。 随后贵族就开始怼国王。 接着,人民看着国王被贵族毒打,露出了幸福祥和的笑容。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约翰王,在泰晤士河畔兰尼米德草地上签署了《大宪章》。 内容大概是任何事都要走法律途径,国王也不能随意损害贵族权益。 这样一看,如果给朝歌贵族的田赋数额太多,是不行的。 万一逼出一个《大宪章》怎么办? 到时候自己是昏君还是傀儡? 李靖还在陈塘关实行变法,自己这边就被贵族给困住了? 傀儡君王连政策都施行不下去,还当个屁的昏君! 子受心生一计,加田赋不能一次加太高,但可以变着法收钱。 于是乎,他下了两道诏令。 第一道,让朝歌中的贵族们从今年起,缴纳田赋,这个数额不多,贵族随手就能付清。 第二道,则是让朝歌贵族中的适龄年轻人进入宫中伴读。 伴读?纣王都这么大了,还要伴读? 当然!学海无涯!人生就是不断的学习! 不找个由头把那些贵族公子哥儿弄进宫里,怎么方便下一步操作呢? 入了宫,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这在贵族们看来,却是纣王在向他们示好。 陪伴在纣王身边,不就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贵族们清楚,纣王想对诸侯下手,那肯定要拉拢他们! 于是每家都开始准备,务必将族中精英子弟送入宫中,连带着,那微不足道的田赋,也欢心交了出去。 老祖宗们放弃领地迁居朝歌,不就是为了更靠近商王,获得更多特权吗? 现在机会来了! 就在贵族们准备的时候,子受经由多宝介绍,招了许多市集小贩进入宫中。 若说对市集的了解,没人比整天在市集里摆卦摊的多宝、姜子牙、云中子等人更清楚。 哪个摊贩赚得多,哪个摊贩客流量大,他们摸了个门清,毕竟算卦嘛,总得说说个人信息。 子受的目的,就是借助这些市井摊贩在宫中设立市集。 历数古今,在皇宫里开集市做生意的,约莫有四个皇帝。 老朋友明武宗朱厚照,虽然子受几次像他学习,都学失败了,但朱厚照在会玩方面,确实独树一帜,他在宫中设立各种店铺,叫太监宫女扮演商人、小贩,模仿市集,卖肉的、耍杂技的、磨刀的、卖衣服的,三教九流啥都有,有时候不开店,就模仿妓院酒楼,叫宫女们扮演歌姬,他就自己挨家就去听曲,昏庸! 东昏炀侯萧宝卷,他和潘玉儿的深情故事广为流传,潘玉儿是小贩之女,萧宝卷为了让她重温旧梦,特意在皇宫中搭建市集,卖肉卖酒卖杂货,煞有介事地做起了小生意,潘玉儿做市场管理者,自己充当城管小头目,执行罚款,为了真实再现市井生活,不惜动用数千宫人,这事儿在民间也闹得沸沸扬扬,昏庸! 汉灵帝刘宏,虽然他的西园没抄好,被弄成了养殖场,但并不碍事,刘宏昏招多得是,他在后宫仿造街市、市场、各种商铺、摊贩,让宫女嫔妃一部分扮成各种商人在叫卖,另一部分扮成买东西的客人,还有的扮成卖唱的、耍猴的等,比朱厚照、萧宝卷更牛逼的是,他亲自下场,自降身份,装成卖货物的商人,玩得不亦乐乎,昏庸! 宋少帝刘义符则更进一步,不仅亲自下场买入卖出,讨价还价,还会与店主、顾客相互吵嘴、打架、厮斗,昏庸! 子受觉得宫中开市很稳妥,历史上有做生意结果被当成明君的皇帝吗? 没有! 再配合上约翰王的加税,让贵族子弟扮演商贩,让他们面子尽失,昏庸值唾手可得! ......... 很快,贵族子弟们进宫! 彭遵就是之前调戏石矶的彭氏子,得家中长辈授命,带着几个家仆,入宫伴读。 彭氏祖上不凡,是颛顼帝的后裔,曾经封地在大彭,成汤开国后,迁入朝歌。 彭遵作为一个贵族公子,一身华服很是骚包,对着身边的家仆道:“伴读,不就是纣王要我等贵族支持他?得罪了诸侯,再得罪贵族,他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他又四下看了看,“想来必然不敢苛责于我,这宫里倒是好生别致。” 一同入宫的还有许多贵族子弟,董、曹、姒、姚等,朝歌有牌面的贵族子弟基本都入了宫。 由于大家都是纨绔,互相认识,即便以前不认识,在赌马、赌球等兴起后,也都熟识了。 毕竟他们都赔了大钱,同病相怜。 负责接待的寺人诚惶诚恐,彭遵看他模样不爽,上去就是一脚。 寺人不敢多说,他只是普通宫人,对方却是贵族子弟。 早在听说贵族子弟要入宫伴读时,他们就有所准备,这群人的恶名,谁人不知? 以往还好,没有对比,在众人看来贵族就是这么对待下人的。 可有了纣王,就不一样了,人家贵为一国之君,也从没有这样对待下人,两相对比之,心里就不平衡了。 彭遵站定了身子,自从在市集连续滑倒三次后,他鞋子穿得极厚,还会在鞋底扎上茅草,已经很久没滑倒过了。 他抬着头道:“引我等去见陛下。” 其他贵族子弟也附和着,区区寺人配得上接待他们? 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先去见陛下复命,到时候还不是在宫里好吃好喝伺候着? 他们身后可都是一家贵族!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59.也配? 彭遵与贵族子弟们趾高气扬的看着寺人们,却是懒得再搭理他们。 不一会儿,御林军将他们带往上林苑。 想一想,这倒也没错。 纣王再想拉拢贵族,也不可能让他们堂而皇之的住在皇宫里,毕竟后宫还有许多妃子。 新建的上林苑是个不错的去处,有诸多奇花异草,规模宏伟,宫室众多,还有各地搜集而来的花石纲以供赏玩。 想来以纣王贪玩的性子,绝不是伴读,多半是伴玩。 每天也就陪着纣王踢踢球、斗斗鸡什么的,朝歌谁不知道纣王除了三日一朝,平日都在玩乐? 纣王的各项政策是好,堪称明君,可就是这一点为人诟病,哪怕再怎么有利于国家,踢球斗鸡什么的,影响也太不好了。 彭遵觉得自己会得到纣王重用,因为自从足球兴起后,他便迷上了这项娱乐,特意练过脚法。 很快,众人便到了上林苑中,淇水支流从苑外流入又从苑内流出,纡回曲折,周旋于苑,别有一番优雅之景。 费仲出现在众人眼前,按照之前贵族们给与的伴读名单,开始发放领牌子。 彭遵猜测,大概是他们所住的宫室,上林苑中的宫室出自皇家手笔,不会比他们府中差,反正有着纣王亲信大臣费仲在此,就已经足以显现出纣王对他们的重视。 彭遵拿到木牌,木牌和赌马用的有些相似,做工更好些,他觉得这也是应该的,这才配得上贵族子弟的身份! 他看着自己的甲丙号,还挺满意。 甲甲肯定排在第一,甲丙不就是第三? 纣王很给彭家面子嘛! 等所有人领了木牌,费仲又正色道:“从今日起,诸位领了号牌之后,先找到自己的宫室,明日清早,还请诸位陪同陛下,让陛下玩的开心。” 玩的开心? 果然是要玩啊! 费仲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道:“若是你们哪个不配合,让陛下不开心,惹怒了陛下,那就只好通知你们的家人来收尸了,别说什么彭氏、曹氏,就算你们家主来了,也通融不得,陛下天威,不得冒犯。” 众人:...... 收尸? 彭遵看到了几个露头的近卫。 如果和这群家伙踢足球的话,还真有可能受伤,毕竟足球是操演军阵所用的活动。 不过肯定不至于死,纣王知道他们是贵族子弟,有分寸,哪会弄死他们? 费仲的话一定是吓唬,要他们在陪纣王玩的过程中,也不能忘了必要的尊敬。 大家都懂的,纣王毕竟是老大嘛!放放水,踢踢假球,也是应该的。 众人在御林军的带领下,往深处走去。 还没走到宫室,先看到了一片市集。 上林苑中怎么会有市集? 彭遵有些发蒙,看了眼自己的鞋,很好,很稳。 他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随性的方相、方弼见他们满脸好奇,便解释道:“摊位店铺和你们的号牌对应,明日起,就得来市集里买卖,不许跑,若是跑了.....” 不是踢球斗鸡啊? “买卖?我身为彭家子弟,岂能做这等下贱之事?”彭遵脸都憋红了,很是嚣张道:“我就是走了又如何?你二人就是仇富,陛下让你们这么干了吗?!你们这....”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一声哀嚎。 真正的勇士做的比说得快。 在市集中做买卖,这是他们这种有身份的贵族子弟能做的事? 可那人跑着还没两步,就撞到了一堵墙上,人墙。 接下来,彭遵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三百近卫,手臂比他大腿还粗,一举,就将那气跑路的贵族子弟抗了起来。 然后挂在了树上。 “陛下说了,一个都走不了。” 手段....还算柔和,没有动武。 但看着那个被挂在树上的兄弟,彭遵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也不会爬树,甚至还恐高。 收尸.... 不知怎么的,彭遵脑中又闪过这两个字。 一咬牙,不就做生意嘛! 做了!丢面子都没什么的,陛下开心就好了! 想来只要不走,就没事了。 毕竟是纣王要求他们如此,如果就这么走了,那就是不给纣王面子,让纣王面子上过不去,杀个把人都不是事。 黎侯都死了啊! 众人继续往下走,来到了宫室之处,旋即眼前一亮。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不愧是纣王手笔,这些楼阁简直绝了! 方相、方弼带着御林军将楼阁包围,美曰其名保证贵族子弟的安全。 彭遵有些不爽,在家里,谁见了他,都得陪着笑,这群御林军还敢给他眼色? 可他没有发作,毕竟对方人多,隐忍不发,等着明早面见纣王,再状告御林军与近卫的野蛮行为。 彭遵进了甲丙号宫室,却是看到了一个人。 他退了出去,抬头看了看,没进错啊! 他又走了进去,仔细看那人,却是一个老妪,还有些面熟。 “老身见过公子……” 彭遵警惕,老妇走近,他便看到了老妇的衣着,甚是普通,只是百姓而已。 他想起了来,这老妇经常在市集里卖无心菜,价格忽高忽低,是个奸商。 难道是纣王从市集中招来服侍他们的仆人? 似这样平头老百姓,他平时根本不会碰触,更别说接受服侍了。 彭遵皱眉,宫中缺人缺到这种地步了? 明日得请求纣王,允许从家中带几个奴仆过来。 见彭遵一脸厌恶之色,老妇很有自知之明,去到了隔间。 彭遵屏住呼吸,等到实在憋不住后,才换气,四下打量起宫室,环境真的很不错。 不仅有床,还有纣王发明的木椅、木凳等,别的不说,纣王这木工活倒是有一手。 彭遵看着木椅,想了很久,觉得老妇应该没有坐过,才一屁股坐上去。 舒服! 这时外头有寺人来送餐,彭遵正好也觉得有些饿。 送来的餐点是纣王发明的炒菜,吃的比以往舒服许多。 彭遵觉得,待遇还挺不错的。 环境好,屋子好,吃食用度也很好,除了得屈尊做买卖,以及隔壁的老妇让他很膈应意外,一切都和之前想的一样。 想来这些缺陷也不是故意的,只要明天给纣王提一提,就能解决。 到时候,就完美了! 纣王终究还是得顾及到他们身后家族的! 屋中可供吃饭的桌子,就一张,彭遵看了眼老妇,那老妇就很自觉地拿着自己的吃食,走到了一边,静静吃着。 彭遵轻哼一声,这等百姓出身低贱,倒是识趣。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亮了。 寺人又送来了早膳,是一碗火候恰好的肉粥。 彭遵有所耳闻,陛下改宫中一日两食为一日三餐。 一直以来,他对此都有些不满,一日两食是老祖宗们的传统,有着标准进食时间规定,在不应进餐的时间用餐,极为越礼。 所以他没吃。 老妇吃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御林军将贵族子弟们带入市集,此时市集中已有了五六百人。 彭遵有些疑惑,怎么那老妇也跟来了? 而且不止老妇,还有许多平民百姓,都很面熟,在市集里见过。 还有不少人看过他在市集里连滑三跤。 熙熙攘攘的人群,低声的议论,彭遵一阵不爽,陛下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这些贵族陪陛下做买卖玩乐,他们这些百姓也配?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60.三文一斤,十文三斤 “开市!” 子受乘驾来了上林苑,勒令开市。 有几个贵族子弟自恃身份,上前拜见,想劝谏纣王驱逐百姓。 子受皱眉,看向殷破败。 我不是说不听话就往死里打吗?今天这些人应该服服帖帖,而不是一开市就凑上来! 殷破败知道自己没办好事,带着几个近卫上前,直接将那几个贵族打了下去,恶狠狠道:“开市了,扰乱市场秩序者,杀无赦。” 子受厉色道:“你们都是朕选入宫中陪读的,若是这点事都干不好,就让家中长辈来收尸吧!” 彭遵冷汗直冒,收尸....是真的。 看那一个个气势汹汹的近卫,他们是真敢下死手啊! 彭遵走到甲丙号的摊位,侧头一看,那老妇人果然在身边。 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些百姓并不是服侍他们的,在纣王眼中,他们和百姓根本没区别,都是这处宫中市集里的生意人! “卖无心菜,卖无心菜咯!” 老妇熟练的叫喊着,摊位上除了有无心菜,还有专门的杆秤。 不一会儿,整个上林苑市集已经充塞着叫卖声。 而贵族子弟们则具是颇有默契的一声不吭。 要他们做生意,可以,要他们和百姓一样叫卖? 喊不出口。 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和市井百姓一样? 老妇看着彭遵半天没声响,好言道:“公子,你这就不懂了,想要卖出货物,不管别人想不想买,先得吸引他的注意,有的人也许本来不想买,但因为叫卖声看到了无心菜,看到菜的品质好,说不定就想买了。” 彭遵瞥了眼,昂着头道:“酒香何惧巷深?” 他摊位上正是葡萄酒,这些货物都是宫中提供,交由他们买卖。 老妇无奈,自顾自的喊着。 渐渐地,普通百姓以及御林军扮作的买家入了集市。 子受也换了身衣服,身边还带着龙吉。 刚入市,龙吉就被叫卖声吸引,她在凤凰山禁闭了不知道多少年,对一切新奇的事物都很感兴趣。 后宫妃子很少去集市,龙吉是第一次亲自采买,立即便被热闹的市集吸引了。 “卖无心菜!卖无心菜咯!” “我们去买这个!”龙吉拉着子受的袖子,直接往无心菜摊跑去。 子受被拖着走,幸好里头还穿了皇袍作为内衬,不然得漏点。 龙吉一脸憨态,问道:“老人家,你这儿的无心菜怎么卖?” 老妇抬眼,一看,竟是个美若天仙的小姑娘,身份必然不凡。 当下就有了心思,多半是宫中的妃子,这等妃子没有市井经验,出手阔绰,是最好的买家。 于是她道:“三文一斤,十文三斤!” 龙吉将子受拉到一边,悄声道:“老妇人说无心菜三文一斤,十文三斤。” 子受点头:“是啊,她这是在骗人,奸商啊!” 龙吉严肃的摇头:“并不是,如果我以三文的价格买三斤,那么三斤就只花了九文,而原本三斤要十文,这就相当于赚了一文,这个老妇人很良心。” 龙吉分析的头头是道,子受一愣,乍一听,还真挺有道理。 随即,他笑了。 这年头商业刚刚兴起,人们没什么消费观,算数多半也不好,龙吉都是这水平,何况其他人呢? 他看向故作姿态与热闹的市集格格不入的贵族公子哥们,妙啊!这些人铁定要赔! 龙吉身上的蓝裙仿佛闪着睿智的光芒,她走到摊位前,花三文买了一斤无心菜。 成功后,她脸上好似展开了一朵小白花,笑意写在了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喜悦。 女生喜欢逛街肯定是从很久之前传下来的,龙吉买完无心菜,又拖着子受在市集里逛了起来。 子受很有耐心,龙吉漂亮倒是其次,主要是整个集市都是昏庸值,看着这些将不满写在脸上的贵族子弟就心情愉悦! 而且这还不止,让贵族们自降身份在市集中买卖,只是第一步,等到第二天,可就不仅仅是不满了!必然生怨! 老妇笑眯眯的看着龙吉离去,继续叫喊起来。 又有好几个被套路的百姓与御林军。 这就是小民的智慧,这样的定价方式,容易使买家产生智商上的优越感,刺激他们占小便宜,从而用正常价钱买无心菜。 到了中午,彭遵饿了,作为一个有涵养守礼法的贵族子弟,即使饿了,也强行忍住,直到到了午食的标准时间,才离开摊位,准备去集市中寻些吃食。 他找到了一处买羹汤的店,碰巧提前离去的老妇也在此,正端着一碗羹汤,大快朵颐。 卖羹汤的是一个老者,彭遵上前问价,价格很低,估计是宫中做的羹汤,为了市集的完整性,方便众人饮食,特意设定的价格,只是交由老者买卖而已。 彭遵感叹,纣王当真会玩,竟是在这上林苑中,开辟了一处供自己体验市井生活的集市,还办的有模有样。 他将手放向腰间,一愣,手悬在空中。 没钱。 彭遵和同样过来的几个贵族子弟面面相觑,根本没钱啊! 一早上他们都因为面子上过不去,没有出声叫卖,自然也没卖出东西,身无分文。 彭遵讪讪回到摊位,却突然看到一个御林军在偷自己摊位上的酒。 他连忙上前阻止:“呔!你这恶徒想干什么?!” “偷东西啊!市集中多有鸡鸣狗盗之徒。” 彭遵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理直气壮的偷东西,急忙道:“快放下,那是我的货物!” 他不确定丢了货物会不会被陛下责问,而且他打算自己喝点酒填肚子,怎能眼睁睁看着被抢走? “走开!”御林军丝毫不给面子,将彭遵甩了个趔趄。 幸好鞋子做了处理,不然又要滑倒。 彭遵急了:“你怎么不偷无心菜?” “她交过商业管理费,不能偷。” 那是什么东西? 彭遵一懵,御林军趁机将酒带走,见此他立即喊道:“既然市集中有鸡鸣狗盗之徒,必有抓捕的官兵,我这就找人来抓你!” 听到这里,御林军的步伐放慢了,一拍脑袋,自己怎么忘了呢? “陛下说人手不够,所以在这模拟的集市之中,我得身兼两职,既是官兵,又是贼人,你若是想交商业管理费,可以来找我。” 彭遵看着御林军抱着酒,慢悠悠的离开,没有任何办法。 继续卖酒吧,卖了钱能去买吃的,而且陛下说不定优待他们这些贵族子弟,会有专门的饮食供应。 夕阳西下,彭遵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直到闭市的声音传来,他也没能卖出酒,更没有人送来吃食。 他现在不想管什么礼仪,就想吃点东西。 贵族子弟们多半如此,一天没能卖出货物,一天都没吃上东西。 子受看着这些人,很是满意,大手一挥:“将他们今日的亏损记录下来,送到族中,让他们的长辈补齐!”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61.这是市集啊 , 第一天过去,彭遵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中,很快便沉沉睡去,想着第二天一早,有肉羹吃,便能补充体力,些许礼仪,在腹饥面前,算不得什么。 我羹呢? 可到了早上,没人给他送来所谓的早膳。 老妇人倒是捧着羹,吃的畅快,她道:“公子,您昨天没有卖出货物,所以没有早膳供应,这上林苑市集,不养闲人。” 闲人.... 彭遵不禁怒目而视,我堂堂彭家,贵族子弟,闲人? 虽然平日的确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但你一平民百姓竟敢说我闲人? 可惜,他饿了一天没吃东西,怒目而视都没气势,老妇压根没察觉到。 又开市了。 百姓们昨日基本都卖了东西,吃了早膳,有的是力气,立即叫卖起来。 贵族子弟们,则是极惨,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 偷懒?不存在的,要是今天还卖不出东西,岂不是又得饿一天? 跑是跑不了的,那些扮作买家的御林军,除了消费外,也是在监视他们。 彭遵亲眼看到,一个偷偷离市的贵族子弟,是怎么被抓起来,又是怎么被挂到树上的。 他死心了,毕竟一切都是纣王的命令,自己只要不被打死,家人就算听到了消息,也是敢怒不敢言,最多,也就在背后说几句坏话。 何况,纣王也有一个摊位,有时候还会大声叫卖,都这种地步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跳楼价,跳楼价,摘星楼那么高哟!特价大甩卖!” 彭遵打了个激灵,他又听到了纣王的叫卖声,纣王似乎真的乐在其中。 不少人被叫卖声吸引,凑上前去,询问价格。 一问之下,一个陶壶竟要价高达九百九十八文。 不是瓷壶,是陶壶啊! 百姓家里都有,拿着酿果酒的普通陶壶! 可....竟然有人买了?! “这是市集啊,市集里自然会有强买强卖。” 老妇人看得乐呵,在一边絮絮叨叨的。 而后方相、方弼带着管理市场秩序的御林军来了,彭遵在其中看到了昨天偷自己果酒的兼职贼人。 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纣王看到御林军前来,竟然跑了。 老妇笑眯眯道:“这是市集啊,扰乱市集秩序自然会被制裁,我们这些摊贩就只能跑咯。” 彭遵一阵肝颤,这到底是个什么荒唐地儿? 堂堂商王,天下之主,竟能干出这种事? 彭遵感到身心俱疲,可惜如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摇摇晃晃的,继续看着摊铺。 这天,他还是没能卖出货物,身体都快到极限了,已经有不少没有底线的贵族子弟学着百姓一样,叫卖起来,只要能卖一件货物,哪怕买不起吃食,也有早晨的一顿早膳。 第三天了,彭遵很精神,他想通了,肚子越发难受,贵族尊严他不要了。 开市后,他早已没了先前贵族子弟的半分精神气,比市井小贩更像市井小贩,竭尽全力叫卖起来。 彭遵又看见了纣王,今天纣王没有扮作摊贩,而是带着几个御林军逛着,揪出一个划水的贵族子弟,令人挂到树上。 兴许那贵族子弟已经忍不了,竟是发起反抗,可惜徒劳无功,还是被挂在了树上。 老妇的声音又传来了:“这是市集啊,公子恶少仗势欺人,打架闹事都是常事。” 彭遵若有所思,自己好像也是那样的人。 子受很满意,他连续在市集里玩了三天,极尽昏君所能,看看那些贵族子弟心怀不满的样子,多半是成功了。 明天得上朝,听听反应,把控全局,后天继续扩大战果。 黄昏了,胆战心惊又饥火烧肠的彭遵,在闭市的锣鼓声中,松了口气。 今天没有贼人骚扰,而且在他自降尊贵的叫卖下,成功卖出了一壶酒。 兴许那人只是看自己太可怜,又或是纣王授意,为免自己饿死,但终归是卖出去了。 赚到的钱不足以买吃食,但明早有一碗肉羹。 次日一早,彭遵拖着疲惫的身体起床,看到寺人送来香喷喷的肉羹时,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他哭了。 一边的老妇还是站着吃,也许时至今日,她终于意识到了地位差别,除了偶尔在集市上说几句话,平日里都不会开口。 显然,她也不明白纣王设立市集将贵族子弟招入的用意,所以心中畏惧,做事小心翼翼。 彭遵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关注肉羹了。 他闻到了肉香味,直勾勾的盯着羹汤上的热气。 他先是深吸一口,将香味全都吸入鼻中,眼中透着几分犹豫。 贵族之礼?一日两食? 算了,在饥饿面前,都不要了。 彭遵直接端起肉羹,大口吃着, 呼…… 趁热,此时的肉羹和他的心一样滚烫。 味道很好,彭遵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忍不住泪水,哗哗落下,落在碗中,仿佛多了些盐份。 老妇惊愕的发现,原来贵族子弟吃饭的模样,也和庶民百姓没区别。 她还以为这些公子哥都是修士,能辟谷不食呢! “真香!” 彭遵吃完了,一点汤汁都不剩。 他的眼眶还是红着的,微微有些抽泣,很难受,很屈辱,而且还是很饿。 一碗肉羹肯定是不够的,他想吃更多,想彻底填饱肚子,只能在市集中买卖赚钱,可他对自己没有任何自信。 他将目光放在了老妇身上。 从前他是瞧都不瞧这老妇一眼的,心里只有鄙夷,市井之人,地位低下,一年四季也就一件衣衫,很脏很臭,没读过书,无知又愚蠢,地位就比奴隶高一点。 可现在,彭遵发现,能让自己卖出更多货物的关键,就在这老妇身上。 他是彭家精英子弟,这点智慧还是有的,纣王将他的宫室与老妇安排在一起,听相熟的公子哥们说,他们的宫室中也各有平民百姓。 这说明,这些人,正是他们破局的机会。 为什么同样在集市中买卖,这些百姓能卖出货物赚取钱物,每天吃喝不愁? 因为他们掌握了正确的方法。 百姓地位低是低了点,见识少是少了点,但也有可取之处。 老妇发觉彭遵的目光,捧紧肉羹,可肉羹烫得很,不是饿极下不去罪,她便往里头吐了口唾沫。 彭遵:..... 良久,他才道:“老妇,这边坐,能不能教教我买卖的方法?” 从前他彭遵高高在上,出行有护卫、仆人相伴,变着法讨好他,可在上林苑的市集中不同,吃饱肚子都得靠自己。 老妇本身就是个嘴碎的人,平日里没事,就是和人聊聊天,消磨时光。 在集市摆摊的时候,她就想找人聊聊,可彭遵不搭理她,贵族子弟的事她也不懂,所以最近一直很沉默。 如今听彭遵问起做买卖的方法,眼中立即有了光彩:“公子你要是唠这个,老身可就有话说了。”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62.来喷我的?欢迎! 彭家。 彭家收到了一份账单。 住宿费、进货费、摊位费、商业管理费..... 这都什么玩意啊! 而且每天都有,数额还不低。 由于是宫中传来的,彭家家主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他随后派人出去打听消息,交钱可以,但他得知道自己儿子在宫里干什么!怎么莫名其妙欠上钱了? 看着这些款项,难不成是如市井小贩一般,在做买卖? 这成何体统?! 三天,整整三天! 一天天的账单送上门来,彭家家主吃不好睡不安,一颗心不仅悬,还乱晃悠。 别的都是小事,他就怕儿子败坏贵族之名,贵族的名头,才是彭家立身之本啊! 很快,他就探出了消息,纣王居然在上林苑中设立集市,雇佣了一群市井百姓,让百姓与贵族子弟扮演商贩,做起了买卖。 不仅如此,还在上林苑连续玩乐三日,已经有不少贵族子弟被挂在了树上,导致他们渐渐学会了爬树。 做买卖..... 彭家家主这个悔啊! 纣王当真无所顾忌,这哪是拉拢贵族,分明是在给他们下马威! 贵族以名立身,让这些贵族子弟扮作小贩,在集市中大声叫卖,分明就是将这“名”扔在地上,使劲踩! 彭家家主的夫人曹氏,是曹家家主的妹妹,听到消息后自是不断抱怨,甚至撺掇着彭家家主入宫觐见。 纣王爱玩就爱玩,他们不敢说什么,可至少得把自家孩子捞出来,不能让名声尽失! 传言越传越凶,宫中竟没有半分制止,如彭家家主这样不安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他们合计一番,走,入宫觐见,捞人! 朝会上,百官先上奏这几日的消息。 土方首领伊上斜已经入了朝歌,土方族人也与伯夷、叔齐汇合,开始修路,土方逃脱的大将与领军追击的苏全忠仍旧不知所踪。 河东盐价依然居高不下,灌江口海盐价格则越来越低,百姓有盐可食,朝歌一地百姓更是做起了腊肉,但因为海盐有问题,无人称颂,只有贵族抱怨起盐价太高。 西岐传来消息,据说伯邑考正准备入朝歌,探望其父。 子受听得眉开眼笑,都是好事啊!再过一阵子,尤浑那边必然会有好消息。 上林苑开市的事情,也有人上奏,引来朝臣争议。 崇侯虎老神在在的站在列中,你们啊,还是不懂纣王的心思。 商业乃强国之策,陛下在上林苑中设立集市,是想让贵族彻底为己所用! 不过这些说辞在未见效之前,极为苍白无力,毕竟商业是个新兴的行当,谁也拿捏不准,所以崇侯虎也没出言。 就看着以杨任为首的谏大夫们,纷纷劝阻,请求陛下废除上林苑宫市,毕竟民间的流言,是真的不好听。 子受一边敷衍着杨任,一边想心思设立御史台,扩大喷子势力。 杨任可谓最得他欢心的臣子,敢喷,会喷,这是所有臣子都没有的优点。 得把这个优点发扬光大,设立御史台,让杨任带起一批言官,岂不美哉? 反正之后还打算卖官鬻爵,多设立些官职没坏处。 子受定了定神,望向舌灿莲花的杨任,一定得教出一批喷子来啊! “陛下,宫外有彭家家主、曹家家主、姒家家主、姚家家主等求见....” 这些大贵族家中,基本很少有人会入朝为官,因为他们不需要。 朝臣们面面相觑,这是抗议来了? 让陪读的贵族子弟去做生意博纣王一笑,的确太不地道了。 子受道:“传……” 几名家主入殿,山呼拜倒后,却又是支支吾吾难以出言。 “卿等皆为国家柱梁,但言无妨,万万不可敷衍搪塞,若有劝谏之事,朕必然听从。” 子受大气道,来喷我的?欢迎! 几名家主站定,彭家家主出列,眼眶微红,道:“臣罪该万死,今日得下人上报,才知道臣子彭遵曾横行市集,调戏石矶道长,此乃大过!臣教子无方,这等逆子怎能伴读于陛下身边,臣只求将逆子带回家中,禁足三月,闭门思过!” 果然是为了儿子的事! 市集奏效! 别看这彭家家主一口一个臣有罪,心里对儿子宝贝着! 刚打听到儿子在做买卖尊严尽失,就来捞人了! 接着,一边的曹家家主也一脸悲痛的样子,道:“臣的母亲有恙在身,心里甚是惦念孙儿,然而臣子曹贡在陛下身边伴读,还望陛下通融.....” 曹家家主舍不得诋毁自家儿子,但说辞也是一套一套的。 随后,姚家家主直接拜倒在殿上,直言道:“姚圭是臣幼子,平时将其视如宝贝一样看待,如今入上林苑宫市,臣.....” 子受心中暗喜,看你们一个个这么在乎自己儿子,我也就放心了。 放人是不会放的,只能继续把贵族子弟扔在市集里讨生活,才能勉强收割昏庸值的样子。 不过给他们放个假,还是可以的。 “嗯,朕亦为人父,知晓卿等不易....”子受抬眸:“令殷郊、殷洪明日入住上林苑。” “臣,谢.....” 等等,不对啊! “陛下,陛下不可!” 朝臣们劝谏起来,本以为纣王会看在贵族求情的份上,将贵族子弟送回去,开市集也就开了,谁还不知道纣王爱玩,可让进宫陪读的贵族子弟也做这买卖之事,实在说不过去。 哪曾想,纣王不仅没有放人,还把两个皇子都送入了上林苑! 两个皇子无论以后谁继承大位,都不一定有当今纣王这样英明神武深谋远虑,如果因此染上了贪玩的恶习,大商以后怎么办? 子受挥挥手:“此事就这么定了,郊儿洪儿需要历练,诸卿不必担心。” 荒谬!哪有用做买卖来历练继承人的? 闻仲觉得相当不靠谱,俩皇子都是自己教出来的,眉毛一横,正要出言,却被崇侯虎死死拉住。 崇侯虎一个劲的打手势,陛下让两个皇子做买卖,是在告诉他们先祖王亥的强国之道,别人不知道王亥干了什么,大商王室还能不明白? 闻仲看到是崇侯虎,便停下了脚步,北伯侯有些眼力。 之前驱逐土方时,就是他看出了纣王的用意,自己才设下疑兵之计,欺瞒了土方。 那就先看看,反正才过了三日,再过些时日,如果真的没有所成,再强行上谏也不迟。 子受又道:“七日,七日后朕给伴读子弟一日假期,让他们回家与诸卿团聚。” 这一天假期,他已经盘算好了。 七天已经足够让这些贵族子弟满腹怨言,回家诉苦告状的时候,就是怨气峰值。 再经由众家家主之口大肆宣扬,贵族子弟继续在上林苑中做生意,昏庸值就成了! 退朝后,子受来到了寿仙宫,殷郊殷洪算是不行了,得想办法把武庚弄出来。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63.崽卖爷田不心疼 七日后,彭家家主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彭家家仆一字排开,在夫人曹氏的带领下,正在府前倚门相盼。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儿啊……” 彭家家主听到仆人来报后,再也坐不住,走出了房门。 彭遵从街角徐徐走来。 我儿竟是走回来的? 车驾呢?莫非赔了? 彭家家主脸色苍白如纸,连代步的车驾,也给抵了,宫中到底是怎样的生活啊! 一阵心绞痛,纣王怎能做这种事! 连带着,他的呼吸都变急促起来,他这儿子是不成器,可也不至于遭到如此折辱啊! 彭遵站定,纨绔气息少了许多,他瘦了。 “还站在这儿干什么!给我做饭去!” 一开口,还是如以往那般,对下人颐指气使。 彭家家主松了口气,还好,还是一样的口气。 仆人们愣了愣,这个点儿有些不合时宜啊! 他们倒是不在乎,可贵族老爷在乎!这是礼制! 彭家家主看众人没有动作,大喝道: “愣着干什么?没听见遵儿说什么?” 礼制?看看面前的儿子,瘦了这么多,明显在宫中没有吃好,还顾什么礼制! 他万万没想到,纣王不仅让遵儿与市井小民一般做买卖,连饱饭都没得吃! 来日定要请求入朝,好好说道说道! 彭遵回了房间,四下看了看。 这个花瓶不错,这个砚台不错,木雕不错,玉圭不错,这套衣服也不错,还没穿过.... 打开窗一看,田不错,再往远些看看,山也不错。 “儿啊,为父.....”彭家家主推门进屋,正准备和儿子寒暄寒暄,可一开门,就是一惊。 “遵儿,你这是干什么?” 只见彭遵的床榻上堆满了珍宝。 “卖了。” 听到彭遵的淡然答复,彭家家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还不够啊....对了,父亲,家里的地,城外还有几处山林也是彭家的,都卖了。” 卖了... 彭家家主忧心道:“遵儿,你缺钱花了?瓷瓶玉器这些没什么,都是小物件,田地山林可都是祖宗之遗啊!若是卖了,我们彭家也没了立足之物....” “卖了卖了,父亲,这其中弯弯绕绕很难说,听我的,卖了准没错。” 彭家家主眼眶红了,儿子进了趟宫,不仅受到折辱,就连这脑子也坏了,多半是挨打了啊! “遵儿,彭家可是朝歌贵族,若是做了这种事,其他家族都要笑话我们,田地不能卖,一卖,彭家就败了!” 贵族除了名,就是靠着祖产安身立命,买卖田地,只有落魄贵族才会干,败家子都不敢这么做。 彭遵满不在乎道:“谁敢笑话我们?他们家一样得卖!” 莫非.... 莫非是纣王授意?要剥夺贵族的田产,让贵族成为刀下鱼肉? 太过分了啊! 这时一个家仆来通报饭已经做好,彭家家主看着瘦了许多的彭遵,心中又软了:“遵儿,先吃饭,先吃,这几天都没吃饱肚子吧?” 上了桌,曹氏便哭了起来,泪水涟涟:“我儿,我儿……瘦成了这个样子,还嚷嚷着要卖田地,这哪里是去伴读,分明是作践他啊!老爷,明日进宫面圣,让遵儿别去伴读了,我彭家....” “我彭家受不起这等恩德啊!” 卖田卖地,那就是在挖彭家的祖产! 彭遵筷子一放,猛一拍桌:“不行,明日我就得回上林苑,我那酒还没卖完。” 彭家家主颤抖着手,儿子,竟是做买卖着了魔?! “遵儿...你竟......” “如今不同了,陛下继位,七年不语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我们意识到一些事,我等豪门贵族已经不能如先祖一样,坐享其成。” 彭家家主脑子发懵,儿子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可细细想来,也有一定道理。 纣王已经对诸侯出手,目的是强化皇权,那么贵族呢? 那城外的山林,大半属于他们这些朝歌贵族,平民百姓不得擅入,这样一来,狩猎队少了多少食物来源? 还有那田地,贵族手中的田地一多,百姓耕种的田地就少了。 贵族享有着特权,所以一定对皇权有影响。 “父亲,听孩儿一句劝,将山林、田地卖了吧!还有家里的青铜器,全都换成铜钱。” “这是为何?” 彭家家主又听到彭遵提起,这次没有再冒然生气,也许彭遵在宫中探听到了什么风声? “钱财,钱财才是我彭家立身之本,老祖宗的遗泽,已经不管用了,黎侯都能血溅九间殿,西伯侯如今还关在羑里,何况我们贵族呢?” “权柄是一时的,家财却可福泽数代。” 彭家家主思绪纷飞:“此话怎讲?” “孩儿欲组建一支商队,走南行北,买卖货物,赚取钱财,陛下正遣人修路,虽然打压诸侯贵族,却也给了我们一条生路。” “一旦道路成型,商队便能在各地采买,父亲可知陈塘关鱼虾随处可捡?可知灌江口海盐贱如粟米?若是将这些货物运送至朝歌,乃至西岐,其中有多少利益?” “卖掉田地、山林,大量进购货物,并招募擅长买卖的百姓,因田地、山林卖出而空闲的奴隶,也要充入商队之中,商队少不得人。” 彭遵已经做好了一切计划,经商,从事这新兴的商业,才是贵族的出路。 在上林苑宫市的十几天中,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商业所带来的巨大利益,他依旧看不起市井百姓,却不得不承认那些人的智慧。 作为贵族,他着眼的不是一地市集,而是揽天下之货,要将商业做的更大。 普通人无法组建商队,只有他们这种贵族有能力。 商队缺人?贵族就是最大的奴隶主。 商队缺钱?百年传承,现钱不多,卖些田地贵重物品就有了。 要上下打点关系?朝歌贵族态度中立,无论哪一方诸侯都得给几分面子。 曹氏出言问道:“你那表兄也是这么想的?” 彭遵的表兄,就是曹家家主的儿子,在这一代贵族子弟中,颇有威望。 彭遵点头:“表兄比孩儿聪慧,商业之道一点就通,贵族经商以为立身之本,也是表兄提出的,我那车驾,也是作价亏损,赔给了表兄,表兄现在已经是市集中最大的商户之一了。”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64.未来是你的 彭家家主沉默了很久,能作为偌大彭家的家主,并非庸才。 儿子说的话,点醒了他。 如今,靠名,靠祖先遗泽,已经不足以支撑家族传承了。 前几代还好,大家关系近,往上数几个祖辈,都是一家人,可随着时间推移,关系淡了,血缘淡了,谁还会记着这些? 彭家先祖是大彭国国君,由彭氏部落的首领彭祖建立,在夏时为夏的属国,成汤灭夏后,从属于商,迁入朝歌。 可现在除了彭家自己人,谁还记得这些事? 就连那大彭国,也在武丁时期,被灭掉了。 这不得不引人深思,如今乍一看一切还好,可再过几代呢? 到了自己的孙辈,彭家还能依旧辉煌么? 这些年来,落魄贵族越来越多,又是为什么? 贵族需要新的立身之本,一份能够传承许久,看得清摸得着的立身之本。 彭遵也沉默了一阵子,才缓缓开口道:“孩儿在宫里,学到了一样东西。” “什么?” “商业。” “经商,财富,市场。” “以彭氏商队运输灌江口海盐,占据市场,让百姓渐渐习惯,只要天下百姓还需求灌江口海盐,我彭家就不会倒下,陛下也不会让彭家倒下,一旦出了岔子,便会生乱,这是陛下乃至诸侯,都不愿意看到的。” “孩儿对这些事只有初步了解,明日还得回上林苑市集,继续思考,不过还请父亲快些将田地与山林卖了,筹措资金。” 彭家家主尽力摆出父亲的样子,想让自己看的威严一些,毕竟彭遵这一番话,太过骇人。 骇人之于,竟是很有道理,这就更骇人了。 他仍有些疑惑:“可谁来买这些田地山林?” 彭遵平静道:“陛下。” “什么?”彭家家主皱眉:“宫中哪来那么多钱财?” “孩儿听了一件事,陛下打算设立更多官职,用来售卖。” “卖官?这....”彭家家主没想到,当今纣王竟能荒谬如此,官职岂是能卖的? “十有**是真的,陛下既然提出商业,又放心让我等明白商业的好处,会看着我们牟取暴利吗?” “必然不能,宫中必须加以节制,卖官便是其一,我等贵族子弟没有在朝中为官,如果有了官身,在地方上也容易走动,行事方便许多,如孩儿所料不差,便是赚取的财物,宫中也会收取一半。” “一半?” “纵是只剩下一半,也足够我彭家安身立命。” 彭遵的声音渐渐高昂了起来:“孩儿若想继续千金买笑,饮食无度,必然要从事商业,如此,方能得财,方能得利,更得陛下眷顾,而不是如之前一般,虽然有钱花,却花的不安心。” “先祖的遗泽,不能吃一辈子,孩儿必须作出改变,去争取新的利益。” 彭家家主明白了,彭遵不是想败家,是想让彭家转型。 从一个依赖老祖宗,依赖名望的贵族,变成一个以商业立足的贵族。 彭遵的声音温和了一些:“我们不知农,不知兵,不入朝,不通政事,想要立足朝歌,只能以这关乎自身的商业之道。” 商业上的事,并不是十几天市集就能弄明白,但他彭遵不明白,别人一样不明白,而且作为贵族子弟,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底蕴,他有更多机会去尝试。 在纣王治下,在朝歌之中,他也必须去尝试寻变。 彭家家主看着彭遵,这些话很荒唐,但言之有物。 彭遵认真道:“孩儿已经与相熟的朋友商量好,若是族中不支持,那便变卖自己所有之物,联合起来开设小商队,我等贵族子弟不求入朝为官,不求处理朝政,不想匡扶天下,也不想开大治之世,唯有一点,就是想让家族稳妥立身。” “可这就像是做买卖一样,想要购入货物,就必须付出钱财,有所得必然有所付,孩儿还请父亲支持,有更多的钱财投入,见效也能更快一些。” “……” 彭家家主一时无语凝噎,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 爹,我要卖地。 可偏偏说的很有道理。 贵族不像诸侯,没什么野心,就想过着衣食无忧钟鸣鼎食的日子,彭遵的出发点,正是为了让这样的日子维持的更久。 彭家家主知道,当今陛下英明神武,连诸侯都敢动,又怎么可能对毫无付出,甚至不愿入朝为官的贵族好颜色看? 必然是要整治的。 而彭遵所提出的,确实是个方法,就是风险太大。 商业到底是什么?到底该如何运转? 这是他不明白的。 彭遵凝视着自己那犹犹豫豫的老父亲。 以前,他很感谢父亲,有了父亲,有了彭家的庇护,他才能养尊处优,横行过市,骄纵跋扈。 现在,他觉得父亲在扯自己的后腿,在扯彭家的后腿。 时代变了啊! 自从铜钱出现,度量衡统一,货物类别变多后,市集的变化,人人都能看得出来啊! 他很想把自己的父亲扔到市集里,让老父亲过个半个月摊贩日子,再让他跟市井小民同住一屋,到时候自然就懂了。 半晌,彭家家主才开口道:“遵儿长大了,你本就是彭家下一任家主,为父老了,这田,要卖便卖了吧。” “好,孩儿这就去卖了,只有一日时间,得赶紧,等到下次归家,也不知要什么时候去了。” “别、别急....”彭家家主听得肝颤,这孩子还真毫不迟疑啊! “先卖一半,应该也够吧?” 彭遵想了想,才点头同意,见效了再追加投入也不迟。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也是老妇教他的商业之道。 次日一大早,彭遵便起身,准备入宫。 这一次,他身上背着彭家的未来。 上林苑宫市,并不普通,陛下给了贵族转型的机会,却也是贵族洗牌重分高低的机会。 贵族子弟都在宫市中,都是挑选的精英,自然能看出商业的好处。 如此一来,宫市就成了他们搏杀的地方,在一日买卖中赚更多钱的贵族子弟,其身后家族,日后必然也能占据更大的市场份额。 因为他们更有经验,懂得更多。 彭家家主背过身,语重心长道:“遵儿,去吧,若是在宫市中赔了,自有为父替你补上,好生历练,积攒经验,彭家的未来就靠你了。” 彭遵走后没多久,宫中就来人传唤,说是陛下已经升殿,召各家家主入殿商议宫市之事。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65.我等欲为陛下分忧 彭家家主匆匆忙忙进了宫。 朝歌贵族家主都在殿中,脸上似乎有些不安,却都不露声色。 彭家家主了然,看来大家都懂了。 家主们一同拜道:“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子受抬眼看向富态的家主们,又咒我? 他没好气道:“昨日上林苑休市,诸卿的儿子都回家了吧?” 彭家家主一听,脸竟是腾地一下就红了。 赌对了! 如果陛下真的只是在作践贵族子弟,今日朝会中必然先谈些其他事,再旁敲侧击提起这件事,或是更简单一笔带过。 但陛下没有,反而单刀直入,直接询问。 这表示其中的确另有深意,不然只是普通的作践,他们这些家主绝对忍不住,少不了得上谏,甚至连同大臣们一起上谏,陛下面子上可就过不去了。 那么问题来了,陛下会自找难堪吗?自损英明吗? 他们这些贵族最是珍惜自己的面子、名声,而商王,其实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贵族啊! 于是彭家家主立即拜下,恭敬道:“回来了,今早才将臣那不成器的孩儿送走。” 子受在在人群里找了找杨任,大喷子聚精会神,正待命,随后轻描淡写道:“毕竟是伴读,即使只有十几天,想来也学了不少东西吧。” 问出这句话后,子受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吃都吃不饱还学啥呢,妥妥的误人子弟。 彭家家主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这是陛下在要求他们表态,为宫市定性,今天朝会不为别的,只有宫市以及针对贵族的处理。 他朗声道:“陛下圣明,臣正要进言!” 子受琢磨着,这怕是气急败坏了? 也是,锦衣玉食钟鸣鼎食的儿子,整天与市井小民为伍叫卖,还吃不饱饭,换自己也得给气乐了。 之前将殷郊、殷洪丢去上林苑的时候,中宫都不让过夜,可想而知。 杨任正准备着说辞,看向彭家家主,等着后话。 “臣,甚是惭愧,臣子向来桀骜不驯,横行霸市,多有荒唐行为,臣子昨日回家……” 子受耐不住,这人说话总是只说一半,急死人了:“莫非改了性子?” “那倒没有。” 子受松了口气,为防止宫市变成商代版变形记,他特意只找市井上的小摊贩,有一定余财,日子过得还不错。 如果换成贫农,贵族子弟日夜相处下,还真有可能设身处地的着想,一旦因此洗心革面,可就麻烦了。 而且做生意虽然没有后来那么地位低贱,但贵族子弟也一定不愿意当市井小贩的,绝不可能出问题。 “卿继续说。” 彭家家主抖擞精神道:“臣子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学会了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 “商业。” “……” 子受一怔,商业? 彭家家主接着道:“伯夷提出奢靡治国,奢靡所需的物资,从哪里来?臣子想到了商业,用商业来使物资流动,臣,这也算是为国出了一份绵薄之力。” 子受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没明白。 杨任愣住了,听这些贵族的话,似乎没有半点抱怨的情绪啊? 彭家家主并不在乎愣住的朝臣,陛下没有对贵族赶尽杀绝,反而指出了一条明路,虽然有风险,却是长治久安之策,他们所图的不就是家业传承,子孙安了吗? 这就够了啊! 他与身边的家主们同时道:“陛下圣明,我等欲为陛下分忧。” 文武百官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历代商王都没能力使用贵族,傅说举于版筑之间,是武丁不想任用大贵族吗?是贵族中没有人才吗? 不是,是武丁任用不起来。 而今纣王却能让他们为君分忧。 群臣很惊讶,看家主们脸上的表情,这话没有半分假。 子受心里充满了卧槽,宫市经过他再三修改,明明没有一点问题,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露声色地道:“为何?” 彭家家主感慨万千,道:“臣子说过一句话,有所得,必然有所付出,臣等依赖先祖余荫,能在朝歌享乐,能有奢靡之行,以往并不觉有何不妥,如今却是惭愧万分。” 这当然是场面话,惭愧倒是没惭愧,主要是怕。 什么功劳都没有,靠着名,靠着祖宗,靠着亲眷关系,能在朝歌一直过着安稳生活? 不行啊!当今纣王英明神武,能允许有人扯后腿? 但如果经商,就不一样了,经商了,有钱,还能占据市场,举足轻重。 彭遵又道:“奢靡治国乃国策,需开放更多山林以供狩猎,臣愿献出半数山林,奉与朝廷。” 其他家主,也如出一辙。 子受心头一震,这些贵族竟有这等思想觉悟? 还懂得上交给国家? 不对劲啊! 这事里透着诡异,贵族阶层应该腐朽无比,只知吃喝玩乐才对。 子受只听说过贵族与满朝文武一起卖力的喷着皇帝,为自己争取利益,从没听过主动上交家产,为国分忧。 他心里充满了问号,可就是不明白。 而商容、杨任等人,则看出了一些端倪。 贵族什么德行他们很清楚,能为一族之主,一个个都精明着,如今做出这种事,说明商业确实对他们有利,如此一来,也有了一些兴趣。 上大夫胶鬲眼里浮出了几许精芒,商业! 彭家家主夸夸其谈:“幸得臣子与陛下点醒,臣才明白,为人者,若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能为万民牟利,枉为贵,臣愿举族从事商业,组建商队,走南行北,以便财货流通,还望陛下支持。” 他也有着自己的心思,虽说已经打定主意卖了田地换取资金来经商立族,但也不能白卖,送些没有价值的山林,算是表态,安定陛下的心思,在朝歌行个方便,是双重保险。 这下子受明白了,这些家主被宫市里的儿子们忽悠瘸了。 他们是不乐意做市井小贩,所以直接玩大的,整起了商队。 子受想了想,问题不大,贵族经商,不就能更名正言顺的收税了吗? 建立宫市除了让贵族们难堪外,主要是效仿约翰王,对贵族征收重税,从而引起不满。 既然经商了,那就有商业税,去外地经商,过了关卡,那就有关税,税费必可不少,名目甚多,不怕贵族们不抱怨。 而且经商不容易,尤其是在这个商业刚兴起,没有任何经验的时期。 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只要贵族们一赔,昏庸值还不是蹭蹭往上涨? 至于宫市还得继续开下去,反正没什么好处,万一没控制好,有贵族造反了,宫市里都是质子。 宫市的事情刚商量完,就有当驾官急报,道:“陛下,三山关太鸾将军求见。”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66.瘟疫 子受叹了口气,太将军又来了,上次是于越反叛张山领虎方族人平叛,这次多半是把叛乱给平了,这还真是好消息。 “传。” 片刻之后,太鸾疾步入殿,急声道:“陛下,出事了!邓总兵与张将军两路出兵,围剿于越,刚到越地,军中大疫!” “大疫?” 子受一愣。 文武亦是面面相觑。 太鸾继续道:“百越之地陡生瘟疫,疫情蔓延极快,我军深入,正巧赶上,十分严重,将士们通体生寒却又大呼炙热难耐,更有甚者呕吐不止,当场晕厥不省人事。” “疫情正在向北蔓延,三山关一地也有所染,百姓居民皆是.....” “皆是如何?” 看纣王逼问的急,太鸾一咬牙,道:“家家户户皆言瘟疫乃鬼神所作,称陛下兴兵攻打百越,穷兵黩武,以至于上天降罪,便是军中,也.....” 子受沉默了。 百越屡遭战乱,死了很多人,很容易传播瘟疫,邓九公又带着军队深入,很容易水土不服,这样一来,抵抗力就差了,很容易染上瘟疫。 而且军中人员密集,一旦传染,立即蔓延,百姓也就遭殃了。 从他的视角来说,这很正常,可对于这时候的人们,那就不对了,瘟疫是上天降罪。 军中有将领看着,还不至于哗变,可染病的百姓知道自己得了瘟疫,快死了,百无顾忌,四处甩锅。 而且南边一直在打来打去,屡次叛乱,要是大商一直赢还好说,现在瘟疫一来,人人都将这一切联系到了一起。 之前怎么没瘟疫啊? 怎么一打仗就有了? 那瘟疫肯定是君主无德招至。 这么多人抱怨,甚至可能在临死前咒骂不止,对昏庸值而言,是好现象。 而且这年代治疗瘟疫简直痴人说梦,医疗条件不够,药物也不够,染了瘟疫等于必死,昏庸值算白送。 可子受不怎么喜欢这样的昏庸值。 要他看着治下染病病死死?很难啊,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 子受叹了口气,问向闻太师:“太师可有治疗瘟疫之策?” 一声叹息,群臣皆是心中一痛。 闻太师思虑片刻,严肃道:“陛下,臣亦束手无策,只能询问师门。” 闻太师也不懂治病。 如果是单纯的历史,这时期的瘟疫就是灭顶之灾,好在封神里还有办法。 一是地皇神农,演义中西岐百万百姓身燃瘟疫,神农几颗丹药就解了。 二是截教吕岳,吕岳能散布瘟疫,自然也能解瘟疫。 闻仲肯定都知道,可他还是说束手无策,说明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其中必有难办的地方。 闻仲历经三朝,也有瘟疫记录,也死过人,如果真有办法,吕岳、神农早出手了。 子受缓缓道:“太将军,回报邓将军,尽力缓解疫情,朕懂些防止疫情扩散的办法,一并带上。” 他不愿意三山关与南疆的百姓因疫情而死。 这也太不划算了,死人是骂不了昏君的,他们必须得活着。 可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按照后世防范疫情的经验,烧水喝、隔离、焚烧尸体之类。 太鸾沉着脸,面露悲伤之色:“陛下,邓总兵他....也染疾了。” 邓九公....几个月前他不是还在朝歌活蹦乱跳的联手李靖坑自己吗? 以后还要做伐西岐大元帅呢.... 太鸾丧着脸,取出竹简,欲言又止:“这是邓总兵亲书.....” “邓总兵冲锋在前,与将士们一同染病,末将离开前,邓总兵命已垂危,陷入昏迷,生死不知,邓总兵常把马革裹尸挂在嘴边,若是能在百越之地为国尽忠,虽死无憾,可他还有一双儿女,所以这竹简中只写了一件事。” 子受若有所思,大概就是为儿女求富贵吧,允了,这是昏君的底线。 太鸾继续道:“邓总兵说他的女儿年轻貌美,性格刚烈,有情有义,武艺也不错,又听说,陛下宫中仅一后五妃,更只有两名皇子,邓总兵想将女儿送入宫中,为君分忧....” 子受:“......” 这是送女儿啊?身染瘟疫,人都快没了,还想这个? 可再一想,都是姜文焕、苏全忠、黄飞虎的锅。 当了自己的姻亲,就好像有buff加成一样,苏全忠平土方,黄飞虎收鬼方,姜文焕驱无皋、余吾二戎,都是个顶个的硬功劳,名垂青史那种。 这谁不想啊? 邓九公还有个儿子邓秀,正好把守着南疆门户三山关,如果邓婵玉入宫为妃,buff一开,邓秀是不是也牛逼起来了? 所以邓九公也不想别的,他不是什么贵族诸侯,女儿入宫为妃,邓家成了外戚,哪怕没有功劳,也能平安一辈子。 这个吧.... 子受觉得自己身体不太好,看了看群臣,群臣微微点头。 邓九公戍守三山关,护卫南疆,更是身先士卒平于越之乱,让女儿入宫为妃相比起他的功劳,只是小事。 而且臣子们也觉得,陛下的妃子少了点,孩子也少了点。 前些年商容提出选民间秀女,就是为了扩充后宫繁衍子嗣,可陛下没这么干,都充作了宫女,还趁着酒池肉林的时候送了些给臣子,全了数段良缘。 太鸾已经泣不成声:“邓总兵还道,若是陛下肯纳其女为妃,便是死也瞑目,此次百越瘟疫,南疆势必动荡,他若还有一口气,便继续保南疆不失,若是死了,其子邓秀,也会继承遗志,为陛下镇守三山关,百越再乱,也不能越过三山关半步。” 群臣越发动容,邓九公何等忠义之人? 便是百姓都认为是陛下失德上天降罪,也仍秉承忠义之心,坐镇军中,抵御百越..... 子受沉默起来,纳妃,也行吧,他更担心南疆的疫情。 不能死。 就算是为了昏庸值,他也得想尽办法,这些百姓都已经认定君王失德导致瘟疫,那他们更要继续活着,才能有源源不断的昏庸值。 何况那都是一个个平民百姓。 子受道:“命医官赶往三山关治疗疫情,朕要邓九公亲自将女儿送入朝歌,送入宫中。” 下朝,回府。 闻仲愁眉不展,按照如今的人族气运,应该不至于有这么严重的瘟疫,可这是为什么? 瘟疫爆发,大商在南疆的声望减弱,将士身死,守备薄弱,再加上混乱不堪的百越诸族... 难道是助周之人顶着业力出手了? 闻仲背着手,在府中来回踱步,他已经将此事传给正带着杨戬游历的师尊金灵圣母,这时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是没有消息传来,他还得去九龙岛一趟,看吕岳师叔有没有什么办法,哪怕没办法,也得找出疫情的根源,查出到底是谁出的手。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67. 愚民厌医,何其可笑 , 灾难的到来往往无法预料。 卧床不起,呻吟不绝,昼夜无宁,这就是三山关如今的情况。 没一阵子,瘟疫就散布开来,并且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人心比瘟疫更可怕。 恐慌和流言,比瘟疫更令人崩溃。 军营里还好,邓九公拖着病体把守营门,没有一兵一卒能出来。 三山关之中,却有些麻烦。 大量百姓拖家带口往外面逃难,逃到哪里根本不在乎,重要的是离开九幽死地般的三山关,只要保住家小性命,他们连后路都不顾了。 邓秀与邓婵玉勉强带着兵将守住关口,如果让百姓离开,瘟疫只会传播的更快,甚至遍及整个大商疆域,饶是如此,却也快到极限了。 太鸾从朝歌回到三山关,直接跪在了想要逃窜百姓们身前,边哭边向百姓们赔罪,任由他们谩骂、诋侮,只请每人固守家中,决不能使瘟疫蔓延开来,当今陛下英明神武,已经派遣医者调来草药,必有治疗瘟疫的方法。 太鸾这一跪,让几近暴乱的三山关好了一些,可人们还是不相信太鸾所说,怎么可能救得好? 钱保将军医术高明,都无能为力,何况别人? 而且纣王曾说过万方有罪,罪在万方。 百姓们哪怕还酿着果酒,饲养着牛羊猪鸡,依然想到了纣王的坏。 水淹陈塘关,那是哪吒的错误,罪在万方,倒也说得过去。 可现在瘟疫是谁的错? 是他们这些过着普通日子的百姓的错吗? 不是啊! 大军入越地平叛,才染上了瘟疫,瘟疫才传播到三山关。 越地为什么要叛乱?还不是纣王不得人心! 那么这就是纣王的错啊! 瘟疫就像面镜子,将人心照得雪亮透彻,古人总喜欢找人为天灾人祸背锅。 三山关已然动荡不安,劫掠之事频发,粮价徒然高升…… 一场瘟疫引出了一系列连锁反映,事态越来越严重。 “啪!” 钱保拍死了一只蚊子。 今年开春后,蚊子似乎特别多,自瘟疫散布开来后,又多了不少。 几十个百姓正围在一起,正当中的土堆,又几个光头道士盘坐在前方,垂头敲着木鱼。 光头道士们低声喃喃念诵经文,严肃中又透着几许悲天悯人之情。 当! 随着最后一声木鱼敲击,几十个百姓唰唰跪下,他们的眼睛又红又肿,神情木然却又透着几丝希望。 钱保寻声望去,看到了光头道士们手中捧着的木雕。 木雕是个奇特的道人,二十四首,十八只手,各执璎珞、伞盖、花贯等物。 钱保的心情很沉重,他是三山关的将领,擅长医术,平日里百姓们有病有灾,他都会出手救治。 可他对瘟疫束手无策,所以百姓这次就不相信他了。 百姓纷纷将光头道人们受伤的木雕当成了最后希望,对着面前的木雕一拜再拜。 一个个背影,在钱保看来是那么的萧瑟颓丧,隔着数百米,也能感觉到丧亲之痛。 百姓们跟着光头道人们动作,一叩再叩,偶尔还能听到强行压制下不住的抽噎声。 一个老者拿来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各种百姓看来无比名贵的器物,其中甚至有家传古物,铜钱也有不少。 “还请道长救救我们啊!” “施主却是错了,我等乃西方教门下,这些俗物其实并无用处,只是能表现出你们的愿力,有此愿力,才能积今生功德,消前世孽业。” 光头道人们正严辞道,却是一挥袖,收下了托盘中的东西。 老者点头陪笑:“是是,是愿力,是愿力……” “掌教老爷必然感怀你们的奉敬。” 一个光头道人在地上捻了把土,洒在木雕上: “贫道不畏瘟灾不辞劳苦来此,只为替百姓消灾,这土经由愿力加持,你们可相互分了,涂在面上,痛楚可消。” 百姓们大喜,连连道谢,更有甚者哭着跪下,又磕起头来。 钱保长叹一声,这已经不是第一天了。 光头道人们是有些道行,那木雕与土确实有用。 百姓们在涂抹泥土后,就能止住疼痛,不再浑身寒暑交替,也不会呕吐昏厥。 但最后还是难逃一死,只是免去了病痛时的煎熬。 百姓们拿着小撮泥土,毕恭毕敬如同捧着祖宗牌位似的,三三两两回家去,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似乎消除瘟疫只在弹指之间。 哪怕只是消除临死前的痛苦,也是好事啊! 有人看到了钱保,不屑一顾。 以前钱保给他们看病,制药,他们很感激,可瘟疫一来,全都变了。 钱保治不好瘟疫,他们找钱保看病,看着钱保一次又一次摇头,那就是一次又一次断绝希望。 讳疾忌医莫过于此,宁愿对着木雕磕头,消去痛苦,也不远配合钱保寻找治疗方法,不愿靠着自己消除病痛。 此情此景之下,钱保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设身处地想一想,百姓思想都很简单,而这世界上又的确有着神怪,有着修道之人。 若是换在几年前,纣王没有命令禁止人牲的时候,指不定愚昧的人们还会杀上几个患病之人,用以乞求上天原谅,散去瘟疫。 反正这些人本来就得死。 钱保无言,默默走回家中,他听说临近的诸侯已经在偷偷准备人牲祭祀,在瘟疫面前,便是明令禁止用处也不大。 他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梦里他梦见了一只大鸟飞入嘴中,随后大鸟变为书册,上有“内经”二字。 “疾医掌养万民之疾病,四时皆有疠疾.....” “季春行夏令,则民多疾疫.....” “五疫之至,皆向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 其中竟然有大量有关疫情的记载,而且,并非无药可医。 “此草生来盖无世,紫芝崖下用功夫;常桑曾说玄中妙,发表寒门是柴胡。” 这句话不断在钱保脑中回响,他立即醒来,二话不说往邓府而去,见了代父守关的邓秀,直接辞官。 “医者上医君亲之疾,下救贫贱之厄,如今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举族而丧,或以为疫者鬼神所作,殊不知此乃阴阳失位,寒暑错时,是故生疫,而愚民厌医,何其可笑!” “疫乃天灾,却非人祸,人力可改之!” 邓秀一脸懵逼的看着钱保疯疯癫癫的离开,百姓不就是不相信你的医疗水平吗? 至于? 愚不愚昧另说,瘟疫是真的治不好,别人不想看病失去最后一丝希望也是应该的啊! 而且那些光头道士也不是骗人,泥土加持愿力,虽然不能去除瘟疫,却也能让百姓免去了痛苦,算是好事。 钱保却是不管不顾,按照书中所指,寻了一处山崖,刚下崖,便看到了一个光头。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68.你也没病啊! , “这位道长为何....” 钱保走上前,这才发现不对劲。 那些神神叨叨的光头道长是全秃,没有半缕头发,眼前这人却并非如此,近些看,虽然少,但还是有头发的。 微秃青年一礼道:“在下司天监少监万年,得陛下诏令行走四方,恰逢南疆瘟疫,便特意来此找寻治疗之法。” 万年? 钱保一惊,即使远在三山关也听过万年的名头,陈塘关的水稻、麦子都是万年推广,自家酿制的果酒也是万年所创,更不用说,还有那全天下都在使用的万年历。 可他还是心有疑惑:“在下三山关钱保,万兄为何会来到崖底?” 万年叹道:“我阅览古籍,发现柴胡可治瘟疫,这山崖底下全是柴胡,春、秋二季采挖,除去茎叶及泥沙,便可入药治疗瘟疫。” 钱保不解:“发现了药材,难道不是好事吗?为何叹息?” 万年答道:“我虽能辨认出药材,但如何制药,配药该以什么比例,却是一窍不通。” 钱保一拍脑袋:“这个简单,只需这般这般.....” 其实他原来也是不知道的,可睡了一觉后,就都明白了。 内经所记载的制药手法虽然匪夷所思,但依照他几十年的行医经验,确实有可能实现,只是前人从来没这么想过,有一定风险。 万年与钱保一同采了柴胡,又回府配好了药。 两人来到邓府,找到邓秀,表示已经配出了治疗瘟疫的药。 看到钱保恢复正常,邓秀很是欣喜,可听到钱保说配出了药,又是一脸难色。 看到邓秀的面色,一滴冷汗从钱保额头缓缓滑落。 他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三山关百姓为什么宁愿相信光头道士,明知道治不好,只为了消去痛苦,也愿意奉上家财祖物? 因为正儿八经的医者治不好。 一开始很多人找钱保治疗,可钱保治不好,到了今日,那一次又一次的哀求,钱保还记在脑中。 可那时他是真治不好,总不能为了保住医名,不管生死随便治吧? 他曾提议让几个患了瘟疫的病人留下观察,寻找治疗方法,可最后那些人无一幸免。 有此前车之鉴,更多的人不相信他了。 与其看着最后一丝希望毁灭,在绝望中患病死去,还不如找那些道士,安心离去。 所以,即使现在他配出了治疗瘟疫的药,又有谁会相信他呢? 能保证真的能治好吗?钱保自己心里也没底。 毕竟确实没有治好瘟疫的先例,而且梦中医术有些难解释。 谁会将最后一丝希望建立在这闻所未闻的药方中? 众人的目光都停在了钱保身上,万年拍了拍他的肩,似是鼓励道:“钱兄配出治疗瘟疫的药物,可是大功一件!” 钱保苦笑着摇头,万年不懂病患之心啊! “不如找人试药?”邓秀提议道,比起依靠光头道人的愿力泥土,他更愿意通过药物将患者治好。 治好了,是真的能活一条性命,泥土只能免去痛苦罢了。 “谁愿意呢?” 钱保无奈。 “我愿意。” 这时一个红罗凤髻的女子走进府中,毅然道。 邓秀匆忙起身,道:“妹子,父亲不是要你去朝歌吗?” 邓婵玉攒紧了手:“父兄都在三山关之中,我又怎么能离去?如今不是正好,既然需要有人试药,那便由我来,以我的身份,只要治好了,百姓们必然会相信。” 邓秀道:“可你也没病啊....” 邓婵玉一时语塞。 邓秀看到邓婵玉的一身戎装,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去军营一趟,军中将士说不定愿意。” “也好。” 几人来到军营,门前有几人把守,看到邓秀与邓婵玉,拱手道:“将军有令,军营隔离,不得擅入。” 邓婵玉道:“我们有治疗瘟疫的药,快让我们进去。” “这...” “我先去通报将军。” 片刻后,一人回来:“将军说了,不得入内,陛下也下达旨意,患者必须隔离,不能让瘟疫外传。” 邓婵玉急道:“那你们呢?你们这些没患病的也不走了?” 那人一脸惨然:“我们早就抱着死志了,死在大营里,只死自己一人,若是死在了外处,瘟疫传播开来,又会死上多少人?” 一旁站着的邓秀急得直跺脚,道:“跟我来!” “不可啊!少将军你也不能入营,三山关还需要人看守!” 邓秀一拍脑袋,光顾着这边了,三山关还得有人统管,他对着邓婵玉道:“妹子,你先回三山关。” “这...”邓婵玉犹豫了一下,起身回走,兄妹连心,她知道邓秀想干什么,这时候能稳住三山关的只有自己了。 看着邓婵玉离开后,邓秀眼圈微微红,转身看向守营门的几人,朝他们鞠了一躬。 明知必死仍不离去,他们当得起一礼。 “对不住了。” 邓秀直接下手,三拳两脚就将几人打倒。 “走吧,我们得见到父亲,将药带给将士,治好了他们,百姓便会相信药物真能起效。” 邓秀摸了把眼睛,拖着目瞪口呆的钱保与万年往中军大帐走去。 中军大帐内却没有邓九公,只有太鸾。 “太将军,我父亲呢?” 太鸾看到邓秀,先是一愣,随后才道:“既然你都来了....总兵他已经身染重病,无力支撑了.....” “我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了隔离、热水、驱蚊等措施,感染瘟疫的将士减少了,可已经身染瘟疫的将士,却是治不好....” 钱保大吼道:“有药,我有药!” 太鸾摇头:“宫中的御医也说有药,可他们现在都在隔离帐内躺着,瘟疫已经无药可医了,钱将军,我知道你医术高明,但至少给将士们保留最后一丝希望,好吗?” 邓秀沉默了,他原本以为让将士们会喝药接受治疗很轻松,可听说自己父亲已经病重,他却犹豫了。 如果治不好怎么办?如果在治疗的途中,就.... 他知道父亲的想法,父亲绝不会想让这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此前就多次传出军令,要他招募民间医者治疗瘟疫,不就是要给人们希望吗? 如果这次治不好,父亲知道营中所有将士唯有死路一条,心情该如何? 便是下了九幽,也安生不得。 一边的钱保叹息道:“也好,不过邓将军思念父亲,不妨带他去看看吧。” 太鸾点头:“也可。” 不一会儿几人来到隔离大帐,远远一看。 邓九公就在帐口,宛如巡营的将军一样,可实际上人已清瘦了数十斤,原本可以撑起的将军甲胄,现在穿在身上没有一点威势,反而像小孩开大车一样滑稽可笑。 “拦住他!” 太鸾突然大喝,却见钱保拔腿就跑。 “死生乃大事,任何药物皆须验证,检验之后才能对患者下药,今日我且为天下苍生一试。” 钱保已经进入帐中,站在邓九公身边。 事已至此,万年顿了顿,看着帐中的钱保道:“若是有效,钱兄你可受天下苍生一拜!” “什么天下苍生,万兄,你愿意听天由命,让这三山关百姓皆死于瘟疫之下吗?还是你也觉得让那些光头道人为百姓减轻痛苦就够了?” 钱保这时候还有心情戏谑,随即才正色道:“宁尽人事,勿听天命,陛下啊,可是说过制天而用之,万兄就在朝歌,想必比我感触更深吧!送药的事,就拜托你了!”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69.没救了,治不了,等死吧 邓九公在帐中,吃力问道:“老钱,你不是在三山关吗?怎么也来了?” 钱保看着本该英武如今却骨瘦如柴的邓九公,眼眶通红:“总兵,末将...末将有药啊!” 邓九公摇头:“你啊....近来又病倒了几个,昨夜邓乙病发,死了。” 钱保仍道:“末将有药,有药能治瘟疫啊!一会儿就有人送来,大家都能治好!治好了再一起南下,再去打于越,打南越,为陛下将百越各部族平了,开疆拓土,到时候一起去朝歌请功,大家都.....” 邓九公沉默,他闭上眼,干涸的嘴唇动了动,眼泪落下来。 “你的药真的有用吗?真能治好吗?” 钱保道:“有用!末将有八成把握!” 邓九公摇头:“邓乙是当初跟着我入关的家将,从护卫做起,你应该也认识。” 钱保回忆起来,点头:“是条汉子,于越叛乱,他杀了八个人。” 邓九公苦笑:“他先走了一步,他的儿子在军中,也患了病,临终前我去看过他,他说钱将军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瘟疫,说是他虽然没撑到药来,但他的儿子一定能等到。” 钱保道:“我这就带着药来了,能治啊!都能治!我要是早一天来,早一天邓乙也不会有事!” 邓九公摆摆手:“算啦!若是你昨日就来了,给邓乙带了药,他就能撑过来吗?” 钱保一愣,这还真不一定,药物起效需要时间,一天时间多半好转不了,邓乙还是得死。 “如果服了药,还是没能挺过去,他还会抱着希望走吗?还会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得救吗?” 钱保默然,如果真能治好,病人哪怕在治疗过程中百受折磨也无所谓,因为总归是治好了。 可要是治不好..... 其实就和现在一样,患了重病,又是住院又是用药又是icu,中医西医看尽,土方偏方用完,结果人没保住。 这时候才是最绝望的。 邓九公又是责骂道:“老钱,你这一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断绝,你不该来的啊!” 钱保擦了擦眼睛,道:“邓总兵,没事的,先让我进去看看弟兄们。” 钱保深入帐中,看到了许多熟面孔,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正躺在地上,模模糊糊说着什么。 邓九公叹息道:“孙二怕是撑不住了。” 钱保走近前去,所有人都安静起来。 地上的孙二发现不对劲,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钱保,他艰难呓语道:“钱将军,是你吗?将军,咱们当初还一起上山采了野果咧,说好酿酒一起喝,想不到,俺却染了病....” 忽然,他浑浑噩噩的脑子发觉了一丝不对劲:“钱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有治疗瘟疫的办法了吗?” 钱保沉默一会儿,蹲下身,道:“是啊,我之前患了病,后来治好了,朝歌的万年万大人,你知道吗?” “知道,就是发明了一堆东西的那个,传的老玄乎了!” “他来到了三山关,找到了一种特别的草药,治好了我,所以我特意来营里看看你们,印证一番,只要我不再染病,大家就都有的治了!” 钱保选择了欺骗,孙二的样子挺不过今天。 “有药了啊?可惜俺是没撑过去,好在俺那亲弟也在军中,他的病轻一些,可算有救了,咱是撑不过去了,好在更多人,会活下来,俺弟身子比俺状,病好了再南下,杀得贼子肯定比俺多......” “俺...俺想.....” 话还没说完说完,孙二眼角还挂着泪,可已经没了鼻息。 可他的脸上有了许久未有的笑容。 邓九公又将钱保带到了营门口。 “所以啊,我是怎么说来着,他们最需要的是希望……咳咳……” 邓九公开始干呕,他有些挺不住,好一阵子才缓过来,无力抬眼,道:“可是啊,你这一来,希望没有啦!秀儿也入了军营,要不了多久就会染病....” 他说着说着,突然像着了魔一样,哭了起来:“秀儿怎么会来这种是非之地呢?!我邓家再怎么为陛下戍守三山关啊!” 却在此时,邓九公突然喷出一口血喷来,陷入昏迷。 钱保不躲不闪,为邓九公做着简易治疗,不一会儿,邓九公转醒,看着被鲜血喷了一脸的钱保。 “老钱,你....” 钱保坚毅道:“隔离便可减少瘟疫感染,那么感染者便是传染源,这样一来,我恐怕也染病了。” 邓九公苦笑,无言以对。 “患者忌医,但医者必须对自己有信心,今日便会有药送来,这瘟疫,一定能治好。” “疫乃天灾,却非**,无需拜神求仙,我等可自医。” 全副武装的万年来了,根据纣王的吩咐,只有这样才能接近患者。 帐中污水横流,几乎没人愿意来,万年是个例外。 万年给钱保送来药,至始至终,一声不吭。 他深深看了眼隔离帐,这里头的将士虽然没能马革裹尸,可全都是忠义之人。 没几天,钱保便染上了病,由于他一直刻意感染,因此比其他人更加严重。 隔离营中的患病将士见此,皆是心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 宫里来的御医冒着风险,亲自入营诊疗,却是连连摇头:“这是什么药?此药炼制手法闻所未闻,药材中竟还有毒物,怕是毒上加毒,钱将军气息紊乱,比他人病情更重,只怕不成了。” 话里话外,没别的意思。 没救了,治不了,等死吧。 御医朝邓秀一礼:“邓将军,还是早早准备后事吧,瘟疫实非人力可治疗,已有诸侯上谏卿陛下降下罪己诏,此天怒,唯有上天可以赦免。” “.....” 邓秀本来是不信的,可事已至此,他也没辙。 夜深,钱保就在营门口呆着,吹着夜间的寒风。 这风能让他在混沌中稍稍清醒一些。 药无用吗? 也好.... 他努力过了。 他的脑子已经彻底混乱了,时而发出痛苦呻吟,时候大呼高热,上吐下泻,吐个不止。 邓九公与几个还算能走动的病患将他拖入帐中,再这么下去,怕是没病死也给冻死了。 邓九公一叹,悲从中来,却依旧强撑着,他也和其他患者一样绝望,可他身为主将,必须挺住。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道:“今天的食膳还没送来吗?” 邓九公刚刚吐完血,哪管得到这些,摆摆手:“早着呢...都是将死之人啦,吃饱也没用,就算吃了,一会儿也得吐出来....” 随即他觉得不太对劲,患了病大家都没胃口吃饭,怎么可能有人主动要吃食? 正文 170.人力可及(三更) , “……” 邓九公沉默了一下。 其他病患也发现了问题,纷纷找着声源所在。 众人看到了钱保蜡黄的脸,他睁着眼睛,眼里没有病患的浑浊,格外清明。 “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大着胆子摸向钱保的身体。 没有发热! 患者最清楚自己身上的感觉,患病的最大征兆就是浑身发热! 钱保气若游丝:“今早没人送吃食来吗?” 这.... 钱保打碎了他们的希望,可又硬生生带来了更大更显眼的希望! 帐中病患强撑了许久,本以为唯有死路一条,现在钱保却在他们面前,在御医断言熬不过今夜的情况下,生生活了下来! 病....好了。 瘟疫....治好了! 喜极而泣啊! 病患们的鬼哭狼嚎惊醒了营中将士。 治好瘟疫的实例在前,可比什么希望都有效果! 万年带着吃食来了,钱保大快朵颐。 这瘟疫还带着催吐的效果,患病者就像在海上航行的水师一样,哪怕是吃了些东西,也很快吐出来。 如今钱保吃了粟米粥,却是没有吐出半分,还不断赞着真香,说要吃肉羹! 代父巡营的邓秀眼中抑制不住的欣喜,直接冲入营中,握紧邓九公的手。 邓九公想将他推开,这孩子太冒失了,万一染上病了呢?万一治愈率不高呢? 可他没这力气。 “救活了,救活了....”邓九公只是喃喃道,眼角似有泪水。 大军活了,三山关,活了! 不仅如此,原本军中染上瘟疫,越人居心叵测,图谋不轨,更有人冒险入关制造混乱,纵然邓九公有心,也无力对付。 大军主力行动受限,入营不出,几乎瘫痪,靠着三山关士兵完全不够,虽然越地才是瘟疫源头,可越人们早就习惯了,而且更偏僻的南越之地没有感染瘟疫,若是有心来攻,必将生乱。 可如今有了救治瘟疫的方法,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不仅能救治三山关救治军中,还能救治百越各部族。 用药物来换取百越各部族臣服! 想治瘟疫,没问题,献降书,送质子,首领入朝歌封侯! 想到这里,邓九公的心就热切几分,便是身染瘟疫,也想大笑三声。 果然将女儿送入宫中才是最正确的啊! 这才刚告诉陛下嫁女之意,女儿还没来得及去朝歌,就已经有此功劳,如果真的入宫了,怕是百越已经平了!! 钱保彻底好了。 他愈发了解内经的玄奥之处,令全天下束手无策的瘟疫,竟也能治好。 很快,药物在军营之中与三山关发放。 没病的,多喝喝也没事,可以防止染上疫病。 已经染上病的,先用纣王嘱咐的青蒿制水治疗,效果不大,但聊胜于无,也能多拖几天,随后再配上钱保特制的药物,药到病除。 消息传出,军心大定,还有许多人自发采起药来。 原本一片哀嚎,宛如死地的三山关,顿时振奋了起来。 拜木雕?涂泥土? 有用?不就是没了痛苦吗,染病还是得死。 可钱保不一样,真的有药物啊!真的能治好啊! 钱保虽然大病初愈,却也拖着虚弱的身体,为人们诊治。 他已经不当将军了,搜集更多病人的病症,更多瘟疫的信息,才能更加了解瘟疫,他要当一个正式的医者。 人们的心,彻底定了,哪怕是染上了疫病的人,也是满怀希望的活着。 邓九公的病也好了,开始着手探查百越各部族的染病情况。 首当其冲,便是于越。 之前发起叛乱的于越首领已经染上瘟疫病死了,接替者是某个无名氏,这边刚放出能治疗疫病的消息,那新首领就说要举族归附,甚至愿意久居朝歌。 其他越地各部族,即使不接受商人的好意,却也没有反对他们收集情报。 有时候,那些入了越地的商人将士,还会发放一些青蒿水。 防止疫病的方法,也被三山关将士们以纣王的名义传给了各个部族,这样一来,便能让越人们感恩。 即使越人们不懂礼义廉耻,但他们终归是人族,是人,天生就懂得感恩。 而且瘟疫扩散,对大商也未必是好事,药物见效没那么快,如果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总会有来不及治疗的人一命呜呼,得不偿失。 如此一来,尽管百越仍然很乱,却对大商多了一丝感激之情,留下了一个口子。 ............ 九间殿。 又到了三日一朝的时候,子受上朝,此时殿中多了许多南方各地诸侯,南伯侯鄂崇禹也亲自来此。 毕竟,现在最让南方诸侯操心的,不是诸侯与纣王之间的关系,而是自越地而起的瘟疫。 这样的瘟疫,不仅动摇了南疆,也动摇了南方诸侯对领地的掌控。 鄂崇禹道:“鄂城感染瘟疫者,不计其数,军中为防止瘟疫扩散,严加看管,却也有不少人染疾,如今情况紧急,我等已经束手无策,民怨不可平,军中更有哗变风险,还请陛下下诏,平息民怨,或是解开人牲之禁,让臣等方便行事。” 子受厉声道:“退下!” 南边各路诸侯都上奏过,要么请他下罪己诏,如成汤求雨一般,以安民心,或是直接解开人牲,如往常一般,将一切推给天灾,转移民间怨气,方便诸侯统治。 今天更是南伯侯亲自开口。 对此,子受自然是拒绝的,先不说这本来不是自己的错,再次,就算将一切推给天灾,也不能治好瘟疫。 这样一来,那些人牲不就白白牺牲了? 哪怕他们患了病,也不应该被当做祭品而死去。 如此言辞拒绝,一定会引来诸侯不满,诸侯为了保证自己的统治力,肯定会将民怨转移到自己身上,压力颇大.... 但这是好事啊!昏庸值就这么来了! 子受冷冷道:“疫病固然可怕,可何以上下惊恐如斯?疫乃天灾,却非人祸,尔等身为一地诸侯,不思如何救治防范,却前来朝歌要求朕下诏,岂不荒谬?” 闻仲心里苦笑,是啊,疫病是不可怕,但人心可怕,诸侯已经如此,何况其他人呢? 他已经请了吕岳师叔赶往三山关,可吕岳之前按照通天刚签下封神榜时的吩咐闭门不出,正在闭关静颂黄庭,也不知何时才能赶到。 除了吕岳外,截教众人包括他的师尊金灵圣母,都对瘟疫束手无策。 鄂崇禹道:“陛下可知,邓九公与其子邓秀都在军营中,而军营疫情已经极为严重?” 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三山关如今情况极为不好,臣曾遣人探听过,邓总兵已经没几日可活,恐怕现在.....” “三山关如今只靠着一员女将把守,若是陛下不以此平息民怨,唯恐越地生乱,或是有心人趁机施为.....” 鄂崇禹深深的看了上方一眼:“恐怕我大商南疆会彻底失控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71.没想到吧!我把消息都给堵上了! 南边的诸侯们一时群情激愤,本该在城外马场的晁田突然入宫请求觐见。 子受立即以身体不适为由,强行结束了朝会,将晁田召入偏殿。 “陛下圣明啊!三山关果然传来了消息!” 晁田佩服的五体投地,陛下派他拦截南方奏报,本以为是拦截瘟疫扩散、南疆暴乱、民心大失之类的糟糕消息,从而防止有心人趁此作乱。 可谁知道却是拦截的好消息? 三山关的疫情,解决了! 子受松了口气,果然如此。 在诸侯们拿着半个月前的消息来义愤填膺上谏时,他就觉得有问题。 瘟疫都多久了,也该解决了,退一万步,就算闻仲没能找到吕岳,其他修士会放着不管? 这都是功德啊! 不说最擅长趁火打劫的西方二秃,就算普通道门修士也不会坐视不理。 像石矶之前除了在洞府中修行,就是在临近村落施药,这都是在积累功德。 而南疆这么大一场瘟疫,还愁没修士相助? 哪怕不能像吕岳或是神农哪样药到病除,以修士们的能耐,也能免去痛楚,大幅减少民怨民愤,绝不会有南方诸侯所说的失控。 凡人诸侯不知道这个世界里仙人修士的能耐,有此疑问,子受看过封神演义还能不知道? 所以他想明白后,就派晁田堵在南边,南边来的消息一律压下,不然又会像之前一样猛打诸侯的脸。 自己扬眉吐气一时是爽了,可昏庸值不爽了啊! 真不省心,子受很想告诉诸侯,等我的路修好了,驿站建好了,消息传递及时了,确定不会出问题,你们再喷行不行? 子受让晁田将来上奏的邓九公招入宫中,他再次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幸好拦下了邓九公,不然一个刚刚被诸侯们说的已经快死了的邓九公,突然活蹦乱跳出现在殿上,这些诸侯还敢说话? 自己都不用开口,忠心的臣子们就直接喷回去了。 诸侯屁都不敢放一个!昏庸值全没了! 必须将三山关的消息慢慢放出去,让诸侯心里知道就行了。 要是明着打他们脸,下次再想什么招,他们肯定不敢随便出声。 再昏庸也得有人责骂才是,不然一个个噤若寒蝉,人人心里都想着陛下圣明瞻前顾后,谁来提供昏庸值? 邓九公在晁田的带领下入宫,他大病初愈,却是精神抖擞,传消息只是其次,主要是为了送邓婵玉入宫。 这可是陛下亲口承诺的姻缘! 子受听完邓九公的奏报,知道是万年、钱保配出药材,治好瘟疫后,没来由一阵轻松。 比预料中的更好,是完全治好了病。 这样一来,三山关百姓都保住了,而且再怎么宣扬,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实,只是送了医者送了药材,最终救人的还是万年、钱保。 这样一来,百姓多多少少还是会埋怨一下自己失德才有此瘟疫,这昏庸值赚的顺心。 子受拉着邓九公的手,唏嘘道:“幸赖邓总兵镇住了三山关,虽是天灾,却未有**,朕甚是欣喜.....” 邓九公被纣王为万民着想的高义感动,道:“那小女入宫之事.....” 听到邓九公又提到这件事,子受点头同意,后宫里多个能打的美女又不是坏事,总比放着邓婵玉开疆拓土要好。 女儿入宫了,儿子要牛逼了! 邓九公美滋滋的开始给钱保请功,钱保以身试药的义举着实令人钦佩。 “钱保治疗瘟疫有功,命他入朝歌吧,朕要大赏。”子受听了钱保在三山关所为,心中有了思量。 百姓即使患了瘟疫,仍旧抗拒配合钱保治疗,并拒绝新药,这不是很好吗? 毕竟这时代的人们比起正儿八经的医者,更相信有道行的修士。 哪怕是科学发达的上辈子,医患暴力依旧频频发生,导致医生沦为一个高危职业,拔刀相见更是屡屡出现,提醒人去体检都能被杀。 做与古人认知相悖的事情,就是昏庸啊! 当然,如果只是普通的推广医疗,美名会大于骂名,所以子受打算在其中加些不为时代所容的料。 比如自导自演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引导钱保开发外科手术,开个颅或是人体解剖.... 甚至还能查查钱保有没有女儿,来一出缇萦救父的美谈。 修道有成之士做这些事还可能有人会接受,可普通医者呢? 树立一个个典型,开发一个个不为古人所纳的医疗手段,再通过戏曲或驿站传播出去,昏庸值可不就来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将三山关瘟疫平息的消息散布出去,绝不能让诸侯被打脸,一个个昏庸值工具人可宝贵着。 直接让邓九公出现在诸侯面前最方便,但不能是朝会这种正式场合,要随性一点,这样群臣也不好拉下面子去指责诸侯,诸侯也不会因为被打脸而不敢再次上谏。 子受想了想,对邓九公道:“邓总兵,朕听闻瘟疫危机解除,甚感欣慰,决定举办一次围猎祭祖。” “围....围猎?”邓九公瞪大眼睛,这似乎有些不合时宜,现在是农忙时期,百姓都忙着耕种呢。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一般来说一年四季都是可以打猎的,但春天不宜大规模狩猎。 因为狩猎是有礼法的,不能采鸟卵,不能杀有孕母兽,不能伤未长成的小兽,不能破坏巢穴..... 春季正是兽类最容易交配产子的时候,而君王却不分时间,带头在春季农忙时狩猎,极容易误导百姓,让百姓在本该春耕的时候,耽误农时跑去狩猎,负面影响可就大了。 看邓九公的表情,子受拍案道:“就这么定了!” 子受快速将围猎的消息告知来朝歌上谏的各路诸侯,还捎上了软禁羑里的姬昌。 南伯侯鄂崇禹正在府中,抱怨着三日一朝何其荒谬,想再上谏竟还要等上三日。 忽然有人来报:“侯爷,宫中传令,三日后陛下要与邓总兵以及南方诸侯在城郊围猎!” “……” 围猎.... 邓总兵?邓九公? 你他吗在逗我? 不是说邓九公都身染重疾没几日可活了吗? 怎么可能亲自参与围猎? 鄂崇禹脑子不太灵光,但也发现了不对劲,难不成三山关的疫病解决了? 很有可能。 陛下没有在朝会上将三山关的事情说出去,只是因为不敢和南方诸侯正面为敌,所以选择了一个更缓和的方式,用邓九公围猎来告知诸侯。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鄂崇禹发现这场围猎并不单纯,实际上是恩威并加! 表面上看是不想让诸侯面子上难堪,暗地里却是在用围猎威慑诸侯。 诸侯都懂得围猎,围猎的技巧在于围,将猎物驱赶到预定的狩猎场,不仅可以提高狩猎的效率,还能训练军队,围猎其实也是诸侯贵族们训练弓马的主要方式之一。 纣王这围猎,正是在当着南方诸侯的面,检阅朝歌军容,示武天下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72.错误的推理,正确的结果 ,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纣王下令围猎,军中各个将领都动了起来,拣选良马,又从西园犬房调遣了诸多俊犬。 自从杨戬打猎立功后,狗子就成了狩猎队的标配,民间为了看家护院上山打猎,也多有养狗,戴礼每天算着功德,可开心了。 良马猎犬弓矢俱备,三万兵马聚兵朝歌城外,子受乘驾,开始向围猎之地进发,那片山林还是之前朝歌贵族们送的。 虽是已经出发,杨任还是直言道:“田猎恐非正道。” 子受摇头:“古之帝王,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今四海扰攘之时,正当借田猎以讲武。” 杨任没辙,要是趁着准备围猎的时期上谏还有办法,可纣王这几天不是在做买卖就是在踢球,愣是不见人。 现在大军都已经开拔,他也只能叨叨两句再闭嘴。 三百近卫护卫左右,一个个膘肥体壮,也不知到底谁才是猎物,普通的山猪野鹿,还真没近卫们肉多。 到了地方,将士排开围场,周广二百余里,子受披甲乘马而行,姬昌牵马,鄂崇禹伴驾。 子受上了高台,亲自擂鼓,从山林驱逐而来的猎物开始在草丛间跳跃奔逃,野兔、野鸡、鹿、麋等...应有尽有。 诸侯们虽然早已迷上斗鸡足球等活动,但狩猎毕竟是玩了大半辈子的东西,他们向来喜欢打猎,追逐死亡与血腥味中所带来的刺激与快感,很快就进入状态。 子受下令让军中年轻将领们出阵,似方相、方弼这种年轻人不太在乎围猎的规矩,什么怀孕鸟兽,在他们看来都是吃的。 鄂崇禹的儿子鄂顺大肆杀戮着空地上的猎物,殷郊、殷洪也被子受从宫市中调出,弯弓搭箭,射着一只只猎物。 子受发现两个儿子的射术还真不错,品行也很端正。 殷洪向来行事乖张,可在这无人管辖的围猎中,最多也只是拉空弓弦吓唬了一番驱赶野兽的步卒,闻太师教的太好,儿子真的没救了。 血脉喷张的追猎属于年轻人,子受继续与姬昌、鄂崇禹对坐高台之上,下方是群臣与诸侯,一边温着酒,一边观看围猎。 不时有人来汇报猎取的成果,子受都记了下来,凡是收获众多的将领,都是弓马娴熟之辈,不能重用。 姬昌听着专人汇报的战果,心中发寒。 往常是没有这项事情的,纣王却偏偏加了上来,这不就是在给他们这些诸侯们看吗? 朝歌城外的马场,已经有了初步成效,这些军士狩猎的效率,比之前高出许多,说明战斗力更强了! 子受看见几只兔子靠近高台,心血来潮,便抄起宝弓,弯弓便射。 连续三箭全空,而且歪的离谱,毕竟连骑马都没练好,何况更需要技术水平的射箭呢? 好尴尬啊,子受干笑了一阵,他想到了一日射兔三百只的射兔狂魔康熙,真叫人甘拜下风。 子受将弓箭递给姬昌,道:“听闻西伯侯年轻时也是沙场宿将,不知射术如何?” 姬昌接过弓箭,纣王勇武谁人不知,连续三箭全空根本是障眼法,不过他也不能抗旨不尊,于是按照吩咐,弯弓搭箭,一箭正中兔子腰身。 牛逼啊! 子受感慨不已,又将弓箭交给鄂崇禹:“南伯侯正值壮年,勇冠三军,卿可射之。” 鄂崇禹弯弓搭箭,一箭正中兔子眉心。 这个更猛啊! 这时被子受留在身边充当人形扩音器的张桂芳拿着两只兔子,上了高台,欠身一礼,贺道:“陛下神射,世所罕及!” 呃.... 这声音振聋发聩,不明所以的群臣也山呼起来:“陛下神射.....” 姬昌寒毛卓竖,张桂芳吼这一嗓子,他立刻明白了一切。 纣王三箭不中又怎么样? 西伯侯、南伯侯一箭射死兔子又怎么样? 到头来,这些臣子只认纣王,不认两镇诸侯! 朝歌股肱忠臣何其多,不可轻动啊..... 想到这里,姬昌笑着道:“陛下真乃神射,反观臣下,却是三箭不中。” 鄂崇禹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他觉得刚才多半是眼花了,姬昌都七老八十了,能射中兔子?纣王托梁换柱,能连空三箭? 反过来才合理啊! 鄂崇禹又想了一阵,看着姬昌低眉顺眼的作态,渐渐明白了一切,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这场围猎,果然是纣王威慑诸侯的计策。 子受有些云里雾里,明明是姬昌和鄂崇禹射的箭啊! “张将军与军士同猎去吧。” 还是先把张桂芳支出去好了,大嗓门好用,但听着也难受,迟早耳聋。 可没过一会儿,狩猎中的张桂芳大吼道:“独角兽,是独角兽!” 子受被震的手中酒爵没拿稳,全洒姬昌身上了。 姬昌笑着不为所动,仿佛没这回事。 子受远远望向张桂芳所在的地方,赫然看见了一只独角兽。 其实就是一角犀牛,这年头河南连大象都有,犀牛什么的小意思啦! 子受没搭理,刚斟满酒,张桂芳又吼了起来:“白虎!是白虎!” 这酒,又洒姬昌身上了。 “来人,为西伯侯更衣。” 子受先叫人送来衣物,又站起身来眺望,白虎倒真引起了他的兴趣。 张桂芳前方正有一只白色的老虎,子受觉着应该不是什么异种,多半就是患了白化病的普通老虎。 老虎到处都是,古人最是推崇打虎英雄,明清时期都虎患频发,何况现在这兽比人多的时期,可白老虎依旧少见。 费仲将姬昌带下去更衣,完事后献媚道:“陛下,白虎乃祥瑞啊!” 鄂崇禹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看吧,祥瑞来了,一切都对上了。 群臣也看到了这只罕见的白色老虎,传来阵阵惊呼。 子受将身上锦袍一脱,大手一扬:“传令下去,谁要是能捕获白虎,朕便将锦袍赐予他!” “陛下有令,获白虎者,赐锦袍!” “获白虎者,赐锦袍!” 当驾官将命令层层传递下去,一声接一声,三军将士尽皆疯狂了。 这不仅御赐的荣誉,更是一个一步登天,入陛下眼中的机会! 换好衣物的姬昌正与鄂崇禹默默看着嗷嗷叫着的将士们。 如果说刚才的射兔子是纣王在向他们展示朝臣的忠心,那么现在就是纣王在向他们展示自己对军队的绝对掌控力。 只是一件锦袍封赏,就能让三军将士全力以赴。 场中的白虎似乎预感到命运,飞快地在草丛中跳跃奔走,竟是突破了将士们的包围圈,往山林中跑去。 子受心生一计,抄起箭矢,也不张弓,直接往白虎所逃窜的山林中全力一掷,怪力之下,那箭矢竟直接飞入了山林之中。 “追!擒获白虎者,生死无论,重重有赏!”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73.以煮代脍 , “中!” 邓婵玉松开弓弦,一脸悻悻之色,没中。 弓箭使的不顺手,她更喜欢用石头砸,又快又准,就是暗器手法有些上不得台面。 邓婵玉两条大长腿一夹,胯下马儿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追着白虎往山林追去, 她喜欢石头,纣王是个明君,还喜欢花石纲,有共同喜好,这样一想,入宫为妃保邓氏富贵挺不错,反正她不觉得世间还有谁配得上自己。 换做其他人,就算贪图美色想要用强,她也不会妥协。 邓婵玉之后,殷郊、殷洪、鄂顺等将士们都入了山林之中。 殷郊纵马走了一阵,忽然发现树荫掩映之下有一水潭。 水潭并不大,湛蓝色的水面上波平如镜。 四周全是茂密的树木,水淹掩映在重重的翠绿之中,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 一片片翠绿中斜斜几束阳光透入,水面登时呈现出犹如朵朵火花燃烧般的画面。 殷郊远远望去,看到水潭中央有一个光点,许多动物都被吸引而来,他也下意识走去。 一步、两步,他看到光点之上有一簇尾羽。 “那是父皇射....扔出的箭?似乎扔中了什么东西。” 殷郊继续前行,水面先是漫过膝盖,再漫过胸膛,最后整个人被水漫过,依稀能看出在水下行走的人影。 片刻后,水潭凭空消失,殷郊站在地上,地上有一只大鼎,鼎中还有一支断箭。 “这....” 殷郊愣在原地,水潭怎么不见了? 鼎中没有积水,身上也没有水渍,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平平无奇的大鼎,难道....这是神物? 他拿起鼎中的箭矢,确实是此前父王所射,从高台射入山林,射中大鼎,这力量有多大? 可大鼎偏偏没有任何破损,不是神物是什么?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有九条滔滔河流忽然沸乎暴怒,汹涌澎湃。 另一边,邓婵玉找到了白虎。 她没有急着下手,因为这只白虎腹部微微鼓起,显然孕育有小虎崽。 围猎之法有规定,不杀有孕母兽,不伤未长成小兽,围猎时要网开一面,留有余地。 白虎与邓婵玉对峙,灌木丛中却有三人张弓搭箭,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射出了三支箭矢。 噗噗噗,白虎简直就是个活靶子,三箭全中,箭箭射中要害。 白虎吃痛,兴许是为了腹中孩子,没有倒下,更加暴怒,虎啸山林,一扑震得地面咣咣作响。 灌木丛中再次飞出三只利箭,又是全中。 白虎摇摇晃晃,终于倒地,三个猎虎打扮的大汉这才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 为首一长手长臂之人大笑道:“终于将它找着了,可废了不少力气。” 虬须大汉也点头道:“可不枉我们蹲守几日。” 长须大胡子则看向邓婵玉,道:“女将军,我等兄弟三人在此猎虎,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邓婵玉看着地上的白虎,这就杀了?杀怀孕母兽不合狩猎规矩啊! 但白虎是陛下钦定的猎物,这几人杀了,也算有功劳。 她开口道:“陛下围猎此处,这只白虎正是陛下所求猎物,你兄弟三人杀了白虎,可随我去见陛下请功。” “陛、陛下?”长须大胡子目光之中多了几分热切:“我等乃朝歌之民,理应为陛下效劳.....” …… 夜色将至,绵上灯火辉煌的高台之下,入山林会猎的将士们陆续归来,向纣王献上自己所获的猎物。 而这些山珍野味将用于晚宴宾客。 现在已经有些饿了,有某地诸侯提出先将猎物脍制,分给大家果腹,再做其他。 脍就是将新鲜的肉切成薄片生吃,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选材用最丰腴鲜嫩的部分,再以铜刀细细切之,力求做到纤如发芒,散如绝谷,积如委红。 因此,脍在这时,是诸侯贵族极为推崇的饮食方式,也是宴饮宾客的不二之选。 子受想了想:“朕不喜欢鱼脍、肉脍,从今日此禁止以脍来处理食物。” 诸侯:“.....” 还有这样的? 朝中大臣也觉得不妥,待客用餐以脍、羹、炙为主,纣王发明出的炮烙与炒菜虽然味道上佳,但总感觉有些拉低贵族逼格,直接将脍给废除了,必然引来不满。 于是乎纷纷劝谏,可子受就是不依。 他不爱吃脍制的食物,妲己、龙吉也都不太吃,那就禁了呗。 反正他上辈子就对生鱼片什么的不感兴趣,这玩意容易有寄生虫,万一得了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干脆直接将脍这一做菜方法给废除掉。 群臣无奈,禁脍就禁脍吧,这时候和纣王对着干,岂不是让纣王在南方诸侯面前下不来台? 子受开始准备食材,他向来不顾忌礼仪,直接动起手,一刀切开一块牛肉。 通常来说,大块的切肉,比如切火腿的时候,得用刀先切出口子,然后缓缓切出肉片,因为很难切开。 但放在子受手中就不同了,他力气大,用蛮力一刀下去就行了。 刚切完一块肉,费仲就叫喊起来:“陛下刀法通玄!没有半分小心谨慎,竟是直切而下,用力之巧妙,下刀之果断,切下的牛肉毫无断层,浑然天成!” 子受放下刀,我靠,这你也能阿谀奉承一波? 群臣听到费仲的惊呼,纷纷注意到这里,往常费仲出言后都有尤浑附和,今日尤浑不在朝中,还怪不习惯的。 作为以伊尹为榜样的大商臣子,他们都懂得做菜,清楚这么大块的牛肉不可能一刀切开,肯定得反复划拉才能切断。 但事实却是纣王笔直的一刀切下,速度飞快,就连肉与肉之间的挤压都没有,就完成了这一刀。 群臣跟着费仲赞叹起来,之前因为禁脍而有所不渝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鄂崇禹越发肯定之前射死兔子的是纣王了,托梁换柱的勇力,当真不是说说。 姬昌也定了心,之前射兔子果然只是试探。 这时殷郊扛着一只大鼎走来,道:“父王,儿臣在山中寻得一处水潭,谭中有光,光中有鼎,此鼎乃神......” 物字还没出口,子受就出口打断:“郊儿深得朕心,以后便用鼎煮代替脍食!” 他刚听前头一两句就觉得不对劲,又有神物? 那对不起了,到了我手上,必须蒙尘。 正巧鄂顺扛着一只大黑熊回来,子受馋了起来。 “鄂顺勇武,当重赏,来人,将熊掌切下,置于鼎中煮食!” 子受之前在宫里吃熊掌吃得也少,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这黑熊和鼎来的恰到好处。 晚宴准备完毕,将士们三三两两归来,先前的白虎,也被邓婵玉扛回来了。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74.小动保胶鬲 邓婵玉的马驮着白虎。 子受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她。 “竟是臣女猎得白虎!”邓九公兴奋道,这是邓婵玉第一次见到纣王啊,第一次就留下了这么好的印象! 子受看邓九公这么兴奋,决定卖老丈人一个面子。 “竟是邓总兵之女猎的白虎?” “朕昨日饮酒宿醉,梦中遇到白虎袭击车驾,恰逢遇到一女子出手以石击之,击杀白虎,那女子便是如此英姿飒爽,坐骑盔甲竟也一样!” “当真奇怪,天下竟有此奇事,卿可愿陪伴在朕身边?” 反正邓婵玉是自己老婆,让老婆风光一点也没什么,原著里邓婵玉太惨了。 子受记得土行孙一开始是被申公豹忽悠来助商灭周,是不是得考虑找个由头把他砍了?活脱脱就是个qj犯啊! 邓婵玉听后,面色酥红,半晌才开口道:“陛下....猎白虎者并非臣下,而是臣身后三位壮士。” 子受:“......” 我还以为邓婵玉小女儿姿态不好意思呢! “哈哈哈.....” 子受干笑了一阵,刚才的事先不提了,谁叫邓婵玉一双大长腿太吸睛,根本没看到后头三个人。 他转而问道:“三位壮士可是朝歌人士?” 为首长手长脚的汉子一礼,道:“陛下如风,小民如草,草民乃朝歌丁策,这是我二弟郭宸、三弟董忠,白虎为邓将军威势所慑不敢轻动,我等兄弟三人只是趁机射箭罢了。” 子受眼前一亮,丁策说话挺有水平,这时候还没有草民的称呼,他自己创出来了。 以风来比喻君王,以草来比喻自己,风吹到草上,草就必定跟着倒下,言外之意,就是表示君王的权威性,为刚才的尴尬解围。 毕竟陛下说啥就是啥,说是邓婵玉打的虎,那就是邓婵玉打的虎。 这么有眼力劲的人不多了,如果和费仲、尤浑一样愿意当狗腿子,那得重用啊! 反正多半没什么能耐,有能耐的早去招贤馆了。 子受道:“原来如此,那锦袍便赏与邓将军,你兄弟三人射死白虎亦有功劳,可愿入朝为官?” 丁策稍有迟疑,老三董忠却是相当忠义,急忙道:“为君分忧,在所不辞!” 老二郭宸也是应和着。 “好!你三人先在执金吾雷开麾下听令,以待重用!” 子受一挥手,让三人入座,又道:“今日朕兴致颇高,卿等可与朕同食!” 今晚的主要吃食,当然是烤串。 狩猎野营不吃烧烤都对不起这么多打来的新鲜野味。 老祖宗因为吃了山火烤制的动物,发明了熟食,换句话说,不爱烤串的已经被大自然淘汰了。 姬昌看了眼白虎,发现白虎腹中突起,对着人群中的胶鬲使了个眼色。 胶鬲看到姬昌后,循着姬昌的目光,同样看到了白虎鼓起的腹部,微微皱眉。 子受留意到两人的眉来眼去,若有所思。 群臣一一来看白虎,这可是稀有动物,如果做件虎皮披风,必然是宝物。 胶鬲忽然出言:“陛下如此杀戮,可是为了玩乐?” 哎呀,这是个小动保成员? 子受一惊,随即坦然道:“自古以来皆以围猎为乐,有何不妥?” 胶鬲愤然道:“围猎不杀有孕母兽,不伤未长成小兽,这只白虎腹中有子,仍被猎杀....” 郭宸忍不住,跳出来叱喝道:“你可知我兄弟三人为何要甚入山林捕猎白虎?这只白虎所伤村民已有七人,三人重伤而亡,更有四岁孩童被叼走,找到时只剩下半条胳膊!” “这....”胶鬲愣了愣,看着周遭的猎物,再次认真道:“臣启禀陛下,今日围猎,有诸多将领不尊狩猎之法,大肆捕杀幼兽、母兽,朝歌设立狩猎队后,多有狩猎,其中也不乏如此。” 这一说法,得到南方诸侯们附和,朝歌捕猎太多啦! 次数一多,就容易不守规矩,大家被纣王打压,又被围猎所展示的朝歌军容威压,早想宣泄一番,纷纷开口。 如果是之前,狩猎是为了百姓吃食也就算了,可今日的围猎呢? 纣王刚才都说了,只是为了单纯玩乐啊! 子受听着诸侯上谏,再次感叹自己深谋远虑,如果没有拦截三山关的消息,诸侯还敢因为围猎这种事来指责自己吗? 董忠这时候坐不住了,耿直道:“诸侯居于城中,又有护卫,安逸无忧,自然不知道村落之事,又怎么会懂得一觉醒来,看到屋外有野狼徘徊的恐惧?” 胶鬲摇头道:“若是捕杀危及村落的动物,并无不可,可若是为了玩乐,大肆围猎,未免有些过了。” “臣早年居于西岐,曾听闻有一村子遭受疫病,起因便是村中猎户大肆捕杀狼群,没有狼去吃掉老弱的鹿,老弱的鹿更容易染上疾病,因此疾病在整个鹿群中传播,使得附近村民患病,医者虽能救治,但不断有人染病,直到又有群狼出没,疫病才得以减缓。” 南方诸侯都是因为南疆疫病才来到朝歌上谏,听到胶鬲提起西岐多年前的疫病,纷纷有了共鸣。 大肆狩猎竟然会导致疫病,这可不行啊! 诸侯们接二连三开始上谏,希望纣王能减少狩猎队的捕猎次数,更不要亲自进行大规模围猎,万一做出不好引导,人们大肆捕猎,又出现疫病该怎么办? 这真是意外之喜! 子受内心可高兴了,不过表面上还是沉着脸,回应道:“朕,有....” 刚才堵住了殷郊的话,现在轮到自己的话被堵住了。 过字还没说出来,丁策就起身,正色道:“陛下有功,功在社稷,想来朝中必然没有如臣等猎户出身之人,那么臣便讲一件事。” “一般来说,一群狼有十几只,一个狼群的领地覆盖极广,有的甚至能覆盖多处村落,而一群狼约莫每两天才需要猎杀一头鹿进食,这样又能吃掉多少老弱之鹿,防止疫病传播?” “狼群非人,我等自会受到刑律约束,便是再凶恶之人,也有惩戒之法,可狼群呢?” “各地多有狼群伤人,我兄弟三人平日便是受村民之托,驱赶凶兽,即使狼群不危及村民性命,现在有西园养殖之法,村中多有家畜,谁又能保证狼群不会去攻击家畜,而去抓捕跑的更快的野鹿?”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75.忠心耿耿西伯侯 胶鬲若有所悟。 子受觉得要遭,好好一份飞来昏庸值,要被丁策给忽悠没了。 可他能干什么?这玩意他也不懂啊! 哪怕是在上辈子,捕猎野生动物还是保护野生动物,依旧是个争议话题! 丁策没有丝毫停止的势头,既然已经入仕,能力不说,首先得表露忠心。 纣王与诸侯对立,自己卖力喷诸侯,不就能表示忠心吗? 他继续道:“若是为了防止疫病在老弱鹿群之间传染,并非一定要狼群,猎户一样可以做到,捕猎不仅可以得到巨额收入,一次所猎杀的鹿更多,若是定下律法,规定一村一地今年要捕杀多少头鹿,将额度公之于众,对比狼群逐鹿,危及村民性命,高下立判,当年猎人大肆捕杀导致狼群灭绝,必然是因为多有狼患。” 胶鬲沉默了,他出身平民,早年以卖鱼为生,现在身居高位却忘了平民百姓的生活模样,狼患对百姓的危害,可不比疫病要小,而且染了疫病可治,若是被狼叼走,人就真的没了。 仍有诸侯不甘发问:“可今日围猎仅仅是为了玩乐。” 杨任猛然开口:“对,陛下今日是为了玩乐,诸侯围猎也是为了玩乐,但是只要玩乐能产生积极有利的作用,就是好的。” “足球、斗鸡、赛马、戏曲,皆是为了玩乐,可足球能训练军阵,斗鸡能挑选种鸡富民,赛马能培育良马训练骑士,戏曲更是民心所向。” “好比朝中文武,难道每个大臣都是发自内心为了让国家更强盛而入朝为官?恐怕有不少人是为了为官后的富贵,但即便如此,只要能处理朝政,协助陛下治理天下,最初的想法就没那么重要。” 杨任连朝中文武都喷了一把,直言并非每个大臣初衷都是为了国家社稷,可不管怎样,文武大臣们都在做实事。 丁策挑眉,杨任这句话,让他顿悟了。 他与两名义弟都很有才能,可他有些自命清高,认为朝中大臣并非一心为社稷,羞于同朝为官。 所以即便有招贤馆,也宁愿当猎户为百姓除患,做个隐士,从未想着入朝为官。 可现在看来,初衷如何,并不重要。 同朝为官,无论初衷如何,挡下都是在为国家社稷出力,又哪来高下之分? 如果说之前在两位义弟的撺掇下入朝为官,丁策还有些勉强,甚至准备划划水,现在他却是万般愿意。 但诸侯嘛,本着能给纣王挑出毛病就赚的心思,又有人出列道:“可如此之多的猎物,未免有伤天和。” 顿悟后双目清明的丁策大笑道:“任何杀戮都有伤天和,平民百姓可说,唯独你等诸侯不可说!” “鱼离水而死,虾蟹烹煮至死,猪羊一刀一刀切开咽喉气绝身亡,这些难道不伤天和?” 杨任觉得丁策很合自己胃口,出言相助:“诸侯贵族所推崇的生脍,为求鲜美,甚至从活牛身上片下一块肉来,力求肉片能在盘中跳动。” “这么说来,在陛下提出以煮代脍时反复上谏的诸位,才是真正有伤天和,大肆杀戮,罪大恶极之人啊!” 丁策加上杨任的一套组合拳,硬生生让诸侯不敢多言。 姬昌见此,再次眼神示意一个小诸侯。 他得在人前竖立一个忠心大商的西伯侯形象,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仗义执言,维护纣王威严。 得姬昌示意的小诸侯想了半天,掏空腹中所有词语,也没能想出不妥的地方,经由丁策解释,围猎的好处太多了! 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话:“那为何不赤手空拳去捕猎?用弓箭杀戮鹿、麋,算不得勇武。” 刚说完这句话,小诸侯的脸就红彤彤一片,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憋的。 群臣:“......” 张桂芳猛地吼道:“陛下,末将这就徒手入山林之中,打上四五只老虎回来,老虎若有半分箭伤,末将愿提头来见!” 那小诸侯听闻吼声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姬昌开始他的仗义执言,别管小诸侯的言论有多弱智,他只要表现出维护纣王的态度就行。 这种小计谋肯定骗不了有识之士,更别说英明神武的纣王,可即使纣王看出来是逢场作戏也无所谓,只要大家都看在眼里,纣王还能对“忠心”的西伯侯做什么吗? “既然捕猎不需要弓箭,烹煮为何不钻木取火?切肉为何不用手斧?外出又为何不用双脚要乘坐车驾?何等荒谬!本候羞与尔等为伍!” 子受看着姬昌吹胡子瞪眼,气鼓鼓的样子,极为震惊,要不是看过演义,还真被忽悠过去了,演的和真的一样!好一个忠贞之臣! 正好借坡下驴,当务之急是把丁策三兄弟给处理了,还以为是什么乡野猎户,能说出这番话,敢直面诸侯,绝不是平凡之辈! 子受道:“丁卿大才,山野有遗贤,如此看来,之前封赏有些不妥,三位又是猎户出身,不如就调入狩猎队中,统属朝歌狩猎队。” 子受心里就是后悔,刚才怎么就让这三个人入朝为官了呢? 早知道有这种能力,放在山林里多好啊! 幸好发现的早,调入朝歌狩猎队绝不会有什么正面影响,一群散兵游勇上山打猎的家伙,能干什么? 就算是杨戬,当初在狩猎队立功也只是因为个人勇武,打猎打得多而已,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而且这次围猎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记录了军中猛人,可以想办法给他们安排一下,更重要的是,发现了一个和姬昌眉来眼去的朝中大臣,胶鬲。 胶鬲举于鱼盐之中,这名字一听就很有熟读并背诵全文的感觉。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子受偷偷摸摸问了问费仲,发现胶鬲正是因为姬昌举荐才入朝为官。 结合胶鬲所说早年曾在西岐,他铁定是姬昌的人! 如果重用胶鬲会怎么样? 一个忠于自己最大敌人的臣子,能为自己好好做事? 而且胶鬲素有贤名,与朝中大臣交好,即使重用也不会有任何阻碍! 不过一个胶鬲还不够,机会难得,得筛选出更多人才出来才行。 子受起身,近卫见此要跟来,可惜胖子们起身有点吃力,刚起来,子受就已经在车驾中走了一圈,牵了匹看起来比较好吃的马出来。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76.指马为鹿 子受牵着马,慢悠悠走到席间:“朝中诸卿为国操劳,各地诸侯为政一方,劳心劳力,朕亲自入山林猎了匹鹿,一同分食,聊表心意。” 诸侯大臣:“....” 鹿? 这特么是马啊! 陛下你离席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哪来的入山林猎鹿? 这是能飞吗? 鲁雄仔细看了看,这马好像是西伯侯的,西伯侯虽然为纣王牵马,但为了表示身份,坐骑依旧同行。 而这匹马正是当时入朝歌时姬昌的坐骑,西岐与西戎有交流,良马有很多。 席间鸦雀无声,这是个什么操作? 好一阵,鲁雄才出言道:“陛下,那....是马吧?应该是西伯侯的马。” 子受睁眼说胡话的功夫早就练出来了,一脸惊愕道:“马?这是鹿啊!朕刚从山林间猎来的鹿!” 他看了眼姬昌,这么巧,竟然是姬昌的马,这就更棒了。 姬昌沉默了,这匹马是十五年前犬戎首领所赠,乃千里马,十五年来,朝夕相伴,凡是出行,要么由这匹马拉车,要么直接乘坐这匹马。 他有一百个儿子,却也只有十几个儿子比这匹马更亲。 这一瞬间,姬昌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一些停顿。 他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做贼心虚,纣王是看出了什么? 竟然要当着朝中公卿与南方诸侯,将他的马指认为野鹿,甚至扬言要杀了与朝臣分食。 那马甩起了尾巴。 子受厉声道:“这鹿好大的野性!竟敢在朕面前耀武扬威!” 群臣:“.....” 哪来的耀武扬威,就是甩了甩尾巴啊! 费仲吞吞吐吐地道:“臣……臣觉着这....陛下神威,这鹿,必是美味.....” 费仲都有些难以启齿,陛下竟然当着文武的面,指马为鹿,也就自己这种将身家性命全都托付给纣王的幸臣,才会捏着鼻子承认吧? 他有些怀念那个并不聪明的尤浑,如果尤浑还在,至少还有人附和自己。 子受静静等了一阵,没人附和费仲,朝中奸佞果然还是少了。 闻仲实在看不过眼,纣王怎么突然做出这种荒唐事,他出言道:“陛下,这鹿是陛下所获,但臣等已食足,这鹿定是吃不下的,不如放归山林,也好彰显陛下仁慈。” 众人心里一松,闻太师出言,承认是鹿,表明自己的忠心,然后将之放归山林,这应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不然真将马给杀了吃,岂不是将西伯侯的尊严给吃了? 可子受却不肯善罢甘休,大商最缺的是什么?人才! 胶鬲都还没出言,没有试探出半分,怎么能停止? 他抬手一巴掌打在了马屁股上。 稍稍用上了点力,马疼痛难忍之下,抬起蹄子。 子受一把将马倒拉,翻倒在地厉声道:“这野鹿竟敢袭击朕,当诛!” 群臣具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刚入朝不知纣王行事风格的丁策,更是将嘴巴张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还特么可以这样? 姬昌顿时觉得不妙,皱起眉头,整张老脸犹如老树盘根,本以为事情能善了,却发现,纣王横了心要干到底。 他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这次围猎本就是纣王谋划出威慑诸侯的计策,临末了,当然需要来一手狠的收尾。 无数的念头纷沓而来,姬昌觉得自己的心好累。 诸侯们面面相觑,胶鬲终于站了出来,他向来耿直,就事论事道:“陛下,这分明是西伯侯的马,在陛下一激下抬起了蹄子,何来刺驾之言?” “西伯侯的马?”子受心里乐开了花,胶鬲站出来了,闻仲都承认是鹿,你胶鬲还说是西伯侯的马?这不是表明了挺姬昌吗!重用! 子受抿抿嘴,肃声道:“西伯侯,朕来问你,这鹿可是你的马?” 姬昌感到一阵屈辱,今日纣王是非要吃我的马啊! 那冰冷而又威严的声音在他耳畔萦绕,心底虽是不甘,却忍耐到极致,极顺从的道:“臣的坐骑尚在羑里,这是陛下在山林间猎的野鹿。” 子受背着手:“这就奇怪了,西伯侯本人尚且矢口否认,为何有人称这野鹿是他的坐骑?难道西伯侯老眼昏花,连自己的坐骑都认不出吗?” 群臣具是一呆,这...挺有道理啊! 还没完,子受右手抽出太阿剑,左手一拳打下去,马鹿嘶鸣一声,挣扎幅度变小。 子受一脸冷然道:“西伯侯,见者有份,朕将宝剑借于你,先将这刺驾野鹿杀了,再分而食之!” “……” 在诸侯们看来,纣王更过分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西伯侯的坐骑指马为鹿还不够,更说要杀了吃,甚至还让西伯侯亲自下手! 退一万步,就算西伯侯与坐骑之间没什么感情,那也是在践踏西伯侯的尊严啊! 鄂崇禹面带怒容,纣王踩西伯侯的脸,不也是在敲山震虎,踩诸侯们的脸? 换做纣王要吃墨麒麟,让闻仲宰杀,要吃五色神牛,要黄飞虎宰杀,这是何等耻辱? 姬昌喜好占卜,成日与乌龟壳子作伴,兴许也沾染上了一些乌龟习性,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缓缓道:“善,能为陛下宰杀野鹿,是臣的福分。” “……” 这一下子,诸侯们一时哑然,不知所措,西伯侯怎么这么能忍? 文武百官若有所悟,指马为鹿并不简单,其间似乎是在打压西伯侯,从而威慑诸侯,进一步试探西伯侯是否有反意。 虽然手段有些过激,但西伯侯有勾结外族攻商的重大嫌疑,事关社稷安危,过激一些也未尝不可。 子受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试探出了胶鬲的立场,还顺带侮辱了一番姬昌,这件事如果传到西岐,西岐的昏庸值就更稳了! 诸侯也人人自危,哪怕不敢明面上表露出来,至少暗地里也会骂上一两句。 姬昌一剑杀了马鹿,血溅到脸上,无动于衷。 诸侯们看着这一幕,都是为政一方的人,一旦感觉到不对劲,便会收手,此时也不敢吭声,纣王下手果断,虽然不和他们正面为敌,却确立威信,果然仁中带狠,狠中带仁,不好对付。 子受接过姬昌手中的马鹿肉,一边煎,一边道: “胶鬲。” “臣在。” “你今日指鹿为马,混淆黑白,是非不分,朕将你驱出朝歌,发配灌江口,你可有怨言?” “臣,无话可说。” 胶鬲还挺硬气。 好在总算搞定了。 胶鬲如果在朝中,反倒会因为忠贞不二的大臣们掣肘不方便行事,去了地方上才不会束手束脚。 灌江口因为有海盐以及石矶散布的海盐有害论,民心不稳,胶鬲如果想搞七搞八,在灌江口是最容易的。 而且灌江口还有石矶看着,胶鬲虽然搞事情,却也在一个可控范围之内,出不了大乱子。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77.姬昌失马,是祸非福 围猎结束了,姬昌的马果然很好吃。 回朝歌的时候,子受仍要姬昌给自己牵马。 伴驾的鄂崇禹有些孤独,来的时候和自己一同伴驾的还有姬昌的马,现在却没了。 姬昌回到了羑里,回想昔日西岐之中的风光种种,今日却受此折辱,还亲手杀了爱马,只觉得心中凄然。 正嗟叹间,姬昌大叫一声:“痛杀我也!” 随即站立不稳,面如白纸,吐出肉块,那肉块就地上一滚,生出四蹄,长上两耳,颈部生鬣,跑不见了。 姬昌怔怔看着马儿,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而去,心中憋屈难忍,拿上龟壳占卜一番,却又什么都没算出。 无奈之下,只得尝了口纣王当日送来的苦胆,告诫自己不要忘记今日之耻,便躺在薪柴上沉沉睡去。 几日后,胶鬲启程往灌江口上任,临行前夜会姬昌。 当然,他不止夜会了姬昌,还夜会了南伯侯鄂崇禹,以及卧病在床,连围猎都没参与的北伯侯崇侯虎。 子受得了消息,对胶鬲更加放心了,夜会姬昌,还专门用南伯侯、北伯侯打幌子,真是天降之才啊! ............. 火云宫中难得有了争吵。 “始皇竟然将我那成道之鼎当做了厨具?” 轩辕黄帝显然有些不满。 三皇之中,黄帝最是真性情,他会因为得知天帝谋划自己的气运而大怒,会因为自己特意扔下凡间相助人族的成道法宝被当做厨具而不满。 神农扶须,双手一拉,对着黄帝道:“皇弟且看这是何处。” “棋盘山?” 棋盘山在北海,北海是当年涿鹿之战的战场,所以北海附近多有崇拜轩辕黄帝之人,更有人在棋盘山上建了处轩辕庙。 “再看这里。” 却见轩辕庙外桃柳根盘三十里,采天地之灵气,受日月之精华,成气有年,一棵参天桃树与参天柳树之中,隐隐有两道灵识欲要突破本体,化形成妖。 两棵树的树干上,已经裂出缝隙,这道缝已经足够了。 树中孕育的灵识就沿着这道缝隙不停挣扎,主干上的裂缝便越来越大,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就差了那临门一脚,卡住了。 轩辕黄帝看着这一切,觉得有几分新鲜。 北海多妖物,本就是当年他与蚩尤作战留下无数亡魂导致,再加上两妖就在轩辕庙附近孕育,庙宇更有部分木材就取自他们本体,有一份香火情。 轩辕黄帝挥手,轩辕庙内有泥塑鬼使,名曰千里眼、顺风耳,托其灵气帮了两妖一把,两妖顺利化形。 可化形的桃精柳怪身子很是瘦小,就像是用几根烂木头拼成的一样,四肢的定义很是模煳,一个闭着眼睛,一个捂着耳朵,对外界的一切感知都很模糊,仅仅来源于并不敏锐的触觉。 轩辕黄帝微微一笑,轻声道:“赐名高觉、高明。” 那桃精柳鬼似有所触,往天上看了一眼,拱手一拜,便倏然一跃,下了山去。 “不妥。”神农忽然道:“皇弟你这样做是在害他们。” “为何?” 神农叹息道:“我行走凡间之时曾到南海,见到一只巨茧,内有一虫化茧成蝶,我有心相助,打开虫茧,让蝴蝶钻出,可那蝴蝶的翅膀没有了力量,难以振翅飞行,后来再听闻,已经被人捉去,去掉其翅膀和须足,竟仍有八十斤,极其鲜美,诶,却是罪过.....” 轩辕黄帝摇头:“可我若不相助,他们积累多年的灵气尽失,功亏一篑,再无灵识。” 神农继续反驳道:“但是你助他们化形,他们注定在妖族之中会是弱者,一生都可能受其他更强大的妖类欺凌压迫,过得极其痛苦,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诞生出来。” 轩辕黄帝自信道:“至少他们化形后,有了选择如何生存的机会。” 神农问道:“但是他们生来便是弱者,哪还有选择如何生存的机会?” 轩辕黄帝淡淡吐出一字:“争。” 神农笑了。 黄帝愣了愣,也笑了,拱手道:“多谢皇兄点明。” 三皇之中,自己在凡间的气运最盛,与凡间关联最深,因此也更容易钻牛角尖。 不就是一个成道法宝嘛! 当时崆峒印砸核桃的时候都能想明白,轮到自己的成道之物,怎么就想不通透了呢? 人族就是生来的弱者,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争来的。 法宝只是锦上添花,而且这法宝,也是当年黄帝自己造的啊! 一旁久久不语的伏羲,脑中闪过一道灵犀,占取一卦,乾象。 伏羲脱口而出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君子以自强不息。 一语既出,如胸中擂鼓。 神农与黄帝反复咀嚼这句话,拱手一礼道:“多谢皇兄指点。” 若有所悟之间,三皇坐而论道。 伏羲却有一言隐在心中没说。 有卦必有辞,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乾卦的大象,而后还有六爻辞,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伏羲没有完全算出来,只是依稀能感觉到爻辞是在说人族之主的气运发生了变化。 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 乾卦中用马来象征天,故,天行健,就不难理解,用骏马以形容自强不息。 再联系其爻辞中的人族之主,以及凡间的指马为鹿,伏羲可以确定一件事。 姬昌失马,是祸非福。 ....... 被费仲心心念叨的尤浑,终于来到了北疆长城,但不是苏全忠那一段,是北海长城。 毕竟苏全忠那段儿修长城的奴隶、战俘,有一半都跟着北上去了,至今未归,带着这群妇女去找谁? 尤浑带着妇女到了北海长城,准备明日就回朝歌复命,北疆这地儿,他一天都不想多呆,太冷了。 尤浑喝着葡萄酒,醉醺醺的烤着火,黄飞虎忽然进到府中,尤浑立时就哭了:“武成王啊,我十八岁入朝为官,先是做着当驾官,后来得陛下看中,当了大夫,算来已有近十年了啊!” “十年,十年了啊!我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也信任我,可我也知道自己平庸无能,陛下对我已是仁至义尽,陛下胸有大志,我终究跟不上陛下的脚步,现在也只能做些跑腿的事,唉.....” 一声叹息,尤浑多么希望自己能聪明点。 黄飞虎哈哈大笑道:“陛下极为重视西北,尤大夫能来北海,足以说明陛下看重啊!明日我以西北都护之名代陛下与北方各族首领会盟,尤大夫可前来一观,分你些功劳便是。” 尤浑听了眼前一亮,会盟?! 他的任务只是将百余名战俘家眷带到北海,说句不好听的,拴条狗都能做到,算不得什么功劳,而且他昨日让妇女们去了长城边就没再管过,基本就相当于外出游玩。 可与北方各族首领会盟就不一样了,这不就代表西域都护府收服了北方诸族吗? 哪怕黄飞虎只分给自己一丁点功劳,那也比他这近十年的碌碌无为要荣耀得多! 正文 178.以前我没的选 , 在北海以北,长城之处,黄飞虎已遣人搭建了会盟高台。 老规矩,物资不足就往界牌关找老爹要,能还上就行。 大商北方,并不是只有土方、鬼方两个部族,还有更多没有名字的小型游牧部族,他们过得比鬼方还惨。 约莫有大大小小五十多个部族首领,以贡方首领为首,在此等候。 其实没几个人真心臣服,毕竟他们距离大商边疆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几十年都没有交流。 可没办法啊! 苏全忠追赶乌黎率领的土方残部,一路北上,那乌黎也是过分,竟然试图将他们这些小部族当挡箭牌,在各个小型游牧部族中逃窜。 苏全忠一路追逐,便发生了诸多摩擦。 毕竟他们认不出土方和其他方的区别啊! 在商军将士们眼里,这些蛮夷都长得一个样,衣服也都是粗加工的兽皮,根本认不出。 认不出怎么办?那就顺便打了吧。 结果就是北方各个小型游牧部族们被打的爹妈都不认识,尤其是那个几人高的大汉,这尼玛拔帐篷跟摘蘑菇似的,谁顶得住? 苏全忠为了补充追击途中的物资消耗,还顺走了不少牛羊,这让他们更加苦不堪言,索性直接南下,暂且与大商结盟,换些物资度过苦日子,最起码不会挨打。 不远处,是连绵的帐篷,首领们带着族人暂时居住于此,按照西北都护府的规定,结盟之后都得内迁。 贡方首领此刻与七八个首领在帐篷里,围着火堆而坐。 他已经一宿未睡,神情紧绷,若是会盟之后入了中原,族人分开,贡方还存在吗? 贡方名存实亡,他这个首领又会怎样? 他看着其他各部的首领一眼,狰狞道:“我们是草原神灵的后裔,怎么能臣服于商人?” “自商人攻打了我们的部族,看看我们的族人,还有一丁点草原勇士的样子吗?” “南下后,竟投身于西北都护府,说是去修长城?修长城做什么?抵御蛮夷?他们要自己抵御自己吗?” “还有的去了北海,说是要做买卖,将牛马擅自兜售给商人,就在半月前,一个下等牧奴,竟然指责我,说我凭什么收取他的牛羊……” 贡方首领的眼中,掠过一道凶光。 牧奴是比商人的奴隶更低贱的东西,可区区一牧奴,竟也敢反抗自己? 在他看来,这都是鬼方首领带的好头,身为部族贵族,竟然能臣服大商,甚至宁愿世居朝歌,那个白痴到底图什么? 被贡方首领一激,其他首领们抬头,面上也是义愤填膺之色,要不是被偷袭,他们怎么会南下结盟? 都是被迫的啊! 南下之后,族中牧奴与普通牧民渐渐不受控制,纷纷跟着魔了一样,争着要投商,哪怕去修长城做苦工。 “我当时要杀那牧奴,可那牧奴他竟骑马南下,竟是宁愿去听都没听过的地方修路,也不愿臣服于我!这是数百年都没有过的事情啊!” 七八个首领个个低着头。 这样的情况,每天都在上演。 原本牧奴的牛羊只能交付于族中的贵族或者首领,可南下与商人接触后,他们不再听贵族的话。 商人要修长城,修路,要养马养牛,需要大量人力,而商人那边,包吃包住,还给予他们安稳的生活,这不比牧奴好上许多? 在草原上,牧奴逃亡过不好,哪怕逃到了其他部族,生活也不会有改变,可到了大商就不一样,大商哪管你什么牧奴不牧奴,即使最地位最低的奴隶,也比牧奴的待遇好。 大量牧奴脱离部族,少有仍在族中的牧奴,也对贵族越发的不恭敬了。 养了牛羊,只能白白给交给部族贵族,可与大商做买卖,那就是盐,梅子,衣物..... 以前,牧奴们没的选,现在,牧奴们想当个商人。 越来越多的牧奴渴望商人的生活,他们都发现,原来脱离部族,也可以生存,而且……还可以生活的更好。 尤其是最近几日,听说是朝歌的大臣带了一批战俘的家眷来到长城。 一个个女人长得真漂亮,比草原上饱经风霜的女人漂亮太多了。 当然,漂亮是其次的,关键是她们在哭。 一个个都在哭,哭天怆地,痛彻心扉,甚至还流传着哭倒了一处长城的传言。 卧槽,那些修建长城的战俘生活真的这么惨? 包吃包住的安定生活,竟然在商人眼里是这么的惨? 至于吗? 伴随着妇女的哭声,牧奴们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觉醒。 甚至还有许多遵循传统的牧民,也开始萌发新的念头。 他们如果南下归商,可都是平民的待遇啊! 应该比战俘更好,那又是何等生活?! 哪怕生活很差,如果能取上一个为自己哭倒长城的商人女子,那也值了! 更有甚者,听说前来的妇女中有些人的丈夫已经死了,便想尽方法博那些女人的欢心,希望能结下姻缘。 那些妇女都来自朝歌,朝歌的生活定是比北海好上数倍,如果能随着这些妇女回到朝歌,那生活水平又是高出了好几个档次! 甚至不少部族中的贵族,也蠢蠢欲动,虽然嘴上都在说鬼方首领是白痴,可人家真的是白痴吗? 朝歌生活肯定比草原生活好上很多,鬼方首领才会乐不思草原。 不过贡方首领与帐篷内其他挑选出的几个首领不一样,他们具有着些微民族意识,想保全部族,保全自己在部族中的权力。 贡方首领呼吁道:“我们数百年来,都生活在这草原之上,又怎能离开?难道你们忘了,我们身上流淌着,是草原神灵的骨血啊!” 几个首领此刻精神一震,又面带羞愤之色,商人都知道故土难离,他们又怎么能离开父兄世代生活的草原? 贡方首领道:“我们可以乘着会盟之际,斩杀黄飞虎,搞乱大商北疆,抢了物资逃回草原,那苏全忠早走远了,没人能在草原上与我们为敌!” 有人有些为难:“这样的手段,未免有些....” 此言一出,其他的首领也有些犹豫,会盟之上杀人家的老大,便是蛮夷也干不出这种事。 贡方首领脸色阴沉,大笑起来:“你们忘了纣王如何斩杀土方首领了吗?难道真要和狡诈商人会盟,离开草原当他们的走狗?说不定,那黄飞虎正在背后谋划着怎么将我们都杀了,好防止各部族动乱啊!”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79.听仔细了,摔.....为号! “等会儿听仔细了,摔杯为号!” “等会儿听仔细了,摔瓜为号!” “等会儿听仔细了,摔....为号!” 总之,会盟之前,黄飞虎要与各部族首领一同宴饮,这便是贡方首领等心有不服之人的机会。 贡方首领是个谨慎的人,为防万一,准备了很多号令方式,这样一来,哪怕黄飞虎再怎么勇武,也万无一失。 到了时间,各族首领来到帐前,迎接他们的是黄飞虎刚提拔的西北都护府副都护窦荣。 窦荣长相普普通通,身材也普普通通,丢进人群里就认不出来,贡方首领心中暗嘲,没有北海,西北都护府什么都不是,如此普通之人,竟也能做到副都护的位置。 要是北海伯飞廉与北海总兵孔宣在此,他还真不敢玩什么刺杀。 还没入帐,窦荣道:“请诸位将佩刀放在这边。” 贡方首领将佩刀交了出去,他从没想过能带着刀剑入帐,黄飞虎要是这点谨慎都没有,也不可能收服鬼方。 “皮帽放在这边....” 窦荣又将众人引导一处木架,解释道:“席间若带着皮帽进食,多有不便。” 贡方首领摘了帽子,摘帽为号看来不行,窦荣也不是那么不堪。 “鞋履放在这边....” 贡方首领下意识弯下腰,忽而起身,问道:“这....就不必了吧?若是脱了鞋,只恐冒犯诸位大人。” 脱鞋入席虽然是商人的礼仪,但蛮夷们不太洗脚,体味有些重。 窦荣摇头道:“无妨,都护大人近来有些风寒,鼻塞。” 看样子脱鞋为号,也不行了,贡方首领脱了鞋,味儿果真有点大。 不过不碍事,总算是入了帐。 “嘶.....” 有些麻烦了,窦荣准备的宴席,竟然是连在一起的长席,掀桌为号也走不通。 贡方首领入席而坐,正主黄飞虎也来了。 刚入帐他就问到一股酸臭味儿,看到成堆的鞋履,微微皱眉,不过没有表露出来。 此前窦荣提起过,这些部族首领确实可能有异心,虽然他不以为意,但小心点也没事。 宴会开始,上来的竟是一只只烤羊、烤牛,有专人将牛羊分割成块。 窦荣拱手道:“我们是盟友,应该尊重对方的习俗,今日宴饮,不用箸,不用勺,以手抓食。” 众首领哈哈大笑,他们此前还觉得按照商人的方式吃饭会很拘束,毕竟平时都直接用手抓,也不会用餐具,没想到这么照顾他们的感受,甘愿一同用手抓食。 贡方首领的脸却有些黑了,摔箸为号、摔勺为号甚至摔簋为号,也用不成了。 所幸烤羊很好吃,不少首领吃的泪流满面,撒满盐粒的烤全羊,竟然如此美味。 吃到一半,贡方首领道:“都护大人,在下有些渴,这里可有美酒?” 黄飞虎继续吃着,作为西北都护府总都护,他必须表现出比各部首领更高的逼格,这样才能掌控话语权,所以在座的首领,都得由下级窦荣接待。 听到贡方首领的话,窦荣唤人送来葡萄酒以及酒爵。 看到酒爵,贡方首领觉得妥了。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先拿着斟满的酒爵喝了一大口,味道真好,以往自己喝的都是什么玩意?马尿吗? 再来一杯。 不,两杯。 五杯过后,贡方首领有些晕晕乎乎的,可还是舍不得,又斟满一杯。 再喝点,喝完这杯就摔。 也许是喝多了拿不稳,刚斟满的酒爵从手中落下,掉到地上。 看到酒爵掉落的一瞬,贡方首领瞬间清醒过来,这样也好,早杀早完事。 黄飞虎素有勇名,摔酒爵为号是最安全的,掉了就得捡,探身去捡,上半身就不在黄飞虎的攻击范围了! 酒爵落在地上,酒洒了一地,可声音不大。 “若是以前的陶制酒爵,恐怕就碎了,幸好我换成了青铜酒爵,只是洒了些酒。” 窦荣感叹一声,伸手抓向一块烤肉。 贡方首领捡起酒爵,青铜酒爵摔不碎,而且帐篷中除了坐垫以及桌席外,都是草地,摔上去声音不大,帐篷外根本听不见。 不要紧,贡方首领起身道:“我族中有一异宝,想献于都护大人,以示两家之好。” 示宝为号,直接出去喊人! 窦荣摆摆手:“不必,都护大人难道还信不过诸位吗?盟谊在诸位心中,无需宝物也可证明。” 贡方首领无言,人家连宝贝都不要他还能怎么办? 这下好了,之前约定的所有号令都没用。 忽然间,他余光瞥到了帐中的大鼎,这鼎摔下去声音大。 摔鼎为号应该也可以,虽然没有约定,但动静大,黄飞虎的侍卫都在高台那边做准备,离的最近的是他安排的人手,听到动静就能立即赶来,必然主动。 “在下摔了酒爵,扫了诸位兴致,不如就举鼎助兴!” 窦荣颇为期待的看着贡方首领走到鼎边,双手使劲一举。 没举起来。 贡方首领有些尴尬,鹰钩鼻一动,深吸一口气,憋住气,再举。 还是没举起来。 贡方首领瞪大了眼睛,极为认真的扎了个马步,沉下双腿,站定,在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开始第三次举鼎。 依旧没举起来。 不应该啊! 窦荣道:“此鼎重逾千斤,为之后会盟所用,乃我特意命人参照先王祖庚之后母戊鼎所铸,若是人人都能将其举起,我们之间的盟约,岂不是也能随意破坏了?” 贡方首领满脸涨红,心中又羞又怒。 之前准备的那么多号令方式,竟然一个都没能生效,窦荣难道事先看破了一切? 不应该,若是真的看破,他现在已经被抓了。 贡方首领干笑道:“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决定等到会盟时再刺杀黄飞虎,这大帐中有些诡异,窦荣那平凡的脸,竟给他一种心机深沉的感觉。 宴饮结束,会盟开始。 黄飞虎的侍卫们早已准备好了马血誓盟。 黄飞虎一口,各族首领一口,一切看来都很顺利。 他心中还有些埋怨,窦荣很不错,做事从不出错,唯独太过谨慎,没有冒险精神,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一会儿说宴会上可能有人行刺,一会儿说会盟上可能有人行刺,可什么都没发生嘛! 站在黄飞虎身后的窦荣,心思复杂无比,甚至有些后悔。 时间上没来得及,如果能找到让人四肢无力的药草,加入到马血中,会盟就彻底安全了。 至于会不会让各部族首领心生不满也不是问题,把黄飞虎一并药倒就行了。 轮到贡方首领喝马血誓盟了,他气定神闲的走到黄飞虎面前。 高台上只有他、黄飞虎、窦荣三人,对他而言,黄飞虎再勇武,也不过是瓮中之鳖,只要趁着黄飞虎饮血的时候,趁机出手,大势可定。 接着,再配合此前联系的几个首领,扇动各个部族,便能回到草原,各部族的人马可比黄飞虎的侍卫多得多! 到时候,他说不定还会因此威望大增,成为各部族的共主!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80.凡事只要慎重一些,总归不会出错 贡方首领站在高台上,半天没动静。 高台之下,尤浑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虽然不聪明,但他记得上一个在结盟时没有喝马血的,是纣王。 不仅没喝,还直接把土方首领给砍了。 尤浑惊呼一声:“快!去人!” 侍卫们想要登上高台。 可是....迟了。 尤浑脸色惨然,完蛋了。 他几乎要昏厥过去,功劳不仅没蹭到,如果黄飞虎被劫持或是被杀了,他反而有过。 他丝毫不怀疑贡方首领的能耐,毕竟黄飞虎身上身无甲胄,也无刀剑,而共方首领必然准备了行刺用的兵刃。 尤浑尖细的声音破喉而出:“若敢伤黄都护一根毫毛,这里的人,统统格杀勿论!” 被贡方首领鼓动的几个部族首领趁机搞事:“诸位听见了吗?” “商人不讲信用,黄飞虎有事,我们统统都要死,可我们到底有什么错?我们什么都没干,是贡方首领私自行事啊!不如我们一起杀了黄飞虎,遁入草原,重整旗鼓,我们是草原神灵的后裔,绝不为奴!” 各部族首领们,或是面带喜色,或是忧心忡忡,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还得看贡方首领能否成功。 高台上的人已经动手了。 匕首在握,贡方首领瞬间冲到黄飞虎身前,一匕刺下。 他没有选择脖子,黄飞虎武艺不俗,脖子目标太小,不容易命中,稍微偏一点都会被反杀。 他的目标是心脏,即使偏一些也不碍事,胸腹受伤必然不能久活。 可想象中匕首入肉,鲜血四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贡方首领抬头,脸色微微一变。 黄飞虎眼中,并没有任何惊慌,而是冷静。 被捅了一刀,竟还能皱着眉,似乎是对他身上的体味很是厌恶。 贡方首领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到底怎么回事? 黄飞虎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觉得本将胖了些?” 贡方首领只觉得背脊发凉,细细一看,黄飞虎果然比宴会上胖了一些。 难不成素衣下头有...... 黄飞虎感慨万千:“按窦副都护之言,垫了些茅草,有些不舒服,没想到真有用处。” 贡方首领握着匕首的手心,竟是捏出了汗来,狞声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他猛地放弃黄飞虎,冲向窦荣,窦荣武力值不高,很容易对付。 一匕首刺向窦荣前胸,匕首不得寸进。 这.... 他瞪着眼,鹰钩鼻上滑下一滴汗水。 窦荣不可能也在素衣下塞了茅草,他的体型与宴会之上没有任何改变! 贡方首领将匕首下拉,划破衣衫,却见衣衫之下有一件皮甲。 窦荣煞有介事道:“这件皮甲我便是入睡也不会脱下,不过只能防御匕首,如果你用的是短剑,必然能重伤于我。” 贡方首领弃匕首不顾,怔怔后退两步,看似绝望,却突然从裤裆里拿出短剑。 他虽然没能举起鼎,但有信心举鼎,说明力气不俗,手中又有短剑,气势非凡,朝着窦荣的胸口狠狠扎去。 杀不死黄飞虎,他现在只能挟持更弱的窦荣作为掩护,顺利遁入草原后,再做打算。 窦荣被命中了,弓下身,道:“都护,末将身受重伤,可能要去北海修养几日,找几个医者治伤。” 黄飞虎:“......”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那皮甲之下就是护心镜,和夫人睡觉都不带脱,短剑最多就划伤皮肤! 窦荣极为认真的道:“这剑上万一有毒,就麻烦了,即使没毒,军中多有受创而亡的将士,一定要重视。” 这....就是重伤? 贡方首领有些怀疑人生,却听见后方的脚步声。 只见用来祭祖的鼎中,站出两个人。 刚才鼎一直在黄飞虎身后,没人知道里头有什么。 两名护卫自鼎中而出,虽然没有甲胄兵刃,却都是百战精兵,现在的局面是四对一。 贡方首领没有一点机会。 护卫正要上前,窦荣急忙道:“别靠近,他跑不了,让他自裁。” 贡方首领咬牙道:“难道你们不想砍下我的头颅请功吗?” 窦荣断然拒绝:“不想。” 贡方首领将短剑横在脖子上,心凉了半截。 他身上还有暗器,只要有人靠近,便能趁其不备偷袭,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可惜在窦荣的话下,没人上前。 黄飞虎的护卫们已经上了高台,底下原本蠢蠢欲动的各部族首领们,彻底禁声不敢多言。 贡方首领绝望道:“我想问一句,窦将军,你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了吗?” 窦荣一愣,预料到这一切? 没有啊,他甚至完全不明白贡方首领为什么会突然暴起。 他就是怕,万一有人在这种场合搞刺杀怎么办? 这世上有仙人有妖怪,自己一介凡人,武力智慧也实属平庸,比不上别人,只有慎重一点才能活的久一点。 窦荣摇头,斟酌道:“凡事只要慎重一些,总归不会出错。” 贡方首领凄然一笑,自刎当场。 上了高台的尤浑一见,嗖的一下冲上前去,一个恶狗夺食,便将短剑拿在手中,对着贡方首领尸体的胸口一刺。 功劳啊!尤浑的手甚至在发抖,他亲手斩杀叛逆了! 窦荣眼前一亮,看向尤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 难怪陛下会如此看中这个看似无能的尤大夫,原来尤大夫和陛下一样行事谨慎! 窦荣一直都很敬仰纣王,尤其是结盟中斩杀土方首领后,不忘将头颅踢进河。 他深知仙人术法,万一有有仙人出手,将土方首领身首拼合,可就功亏一篑了。 窦荣秉着学习精神,斩下贡方首领的头颅,接着一脚飞出,将无头尸体踹下高台,摔成肉泥。 黄飞虎提着贡方首领的头颅,大喝道:“贡方首领已悬头于此,各部族若能战,便率部来攻,若不能,何苦久居幕北寒苦之地?” 各部族首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四周。 尸体落地的烟尘都还未散去呢! 窦荣斥声道:“何人是草原神灵后裔?” 明着以言语吸引所有人注意,暗地里,他挥手示意让高台上的侍卫都下去,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找准机会制服那几个带头搞事的。 还不待有人上前,那几个之前撺掇各部的首领们,就猛然嚎道: “我是穷桑氏之后啊!中原就是我的故乡!” “我也是我也是!” “我是九凤氏七十八代孙!” “我是夏后氏苗裔!”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81.矿藏 这一刻,各部族首领才发现,鬼方、土方首领带了一个多么好的头。 认祖宗就好了,大家都是炎黄子孙,好意思下毒手吗? 再说了草原神灵..... 草原神灵说不定也是XX氏之后啊! 带头搞事的几个首领猝不及防下,被侍卫们扑倒在地,不过他们心里同时松了口气,没有痛下杀手就好。 黄飞虎在高台上,仍旧提溜着贡方首领的头,其实他很爱踢足球,脚法不错。 他看着跪倒在地,纷纷认着祖宗的异族首领们,只觉得功劳天降。 黄飞虎背着手,上前一步:“如果你们一起率部而反,应该是有机会的。” 窦荣心头一紧,确实,蛮夷人多势众。 不过他已经给马下了药,算算时间,都已经吃上了,大概早就肚子拉得四蹄酥软,没了马的异族,算不得什么。 泻药不能掺在马血里给人吃,会影响会盟,但给马吃就没有丝毫问题。 听了黄飞虎的话,这些跪在地上的首领们,仍旧不敢有半点反心。 他们只觉得脚有点软,站不起,也不想站起来,这样跪着,很有安全感。 有几个机灵的首领抹着鼻涕眼泪,大哭道:“贡方贼人,胆大妄为,竟敢破坏我们认祖归宗!我们这就去灭了他的部族!” 黄飞虎淡淡一笑,语气缓和了几分:“不必了,他们也没什么过错,我西北都护府代表着陛下,理当明辨是非,大家一起来祭祖吧。” 恩威并施,这是纣王教给他的。 纣王对他的处置,贬谪到升迁,再到都护一方,甚至针对异族的拉拢、用兵,无不是在诠释这个道理。 刚才已经杀了人,威慑了异族,现在就应该收余下之人的心。 祭……祭祖…… 原本祭祖的只有黄飞虎等西北都护府的大商之臣,现在又加上了各部族首领。 一旦祭祖,就代表着各部族彻底与草原脱离了关系,什么草原神灵,都是过去式了,他们现在是炎黄子孙。 可他们能拒绝吗?不能啊! 刚才才认的祖宗,现在就不祭祖了? 万一黄飞虎给他们加一个不敬祖宗的罪名,大开杀戒怎么办? 繁杂的祭祖开始。 每一个部族首领的心思都不在祭祀上,全都暗自埋怨着贡方首领。 不少人看着那具无头尸体,甚至还有种挫骨扬灰的冲动。 如果不是这个憨比玩刺杀,他们至于从原本的普通会盟变成认祖宗? 会盟还能撕毁盟约,新认了祖宗,原本的草原神灵还会庇护他们吗? 南方的于越首领就是因为认了祖宗又反叛,左右不讨好,不得先祖庇佑,才招致了瘟疫! 北方部族都是愚昧的,就信这些。 祭祖结束,当黄飞虎领头遥望朝歌,喊出陛下千秋万岁的时候,爆发出了阵阵欢呼。 各部族首领也彻底没了心思,本来就是草原上讨生活的小部族,内迁吧,认祖归宗吧,算了,就这样吧。 ........... 黄飞虎找上了飞廉与孔宣。 听到黄飞虎说搞定了北方部族后,飞廉和孔宣具是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不得不佩服纣王当初设立西北都护府时定下的三不原则。 如果没有这三不原则为约束,恐怕早就和鬼方开战了。 那些小部族也不会因为鬼方臣服,而试探性的来到北海寻求物资支援,更不会就这样从属于大商。 只有真正让他们看到了利益,才会内迁南下啊! 不过,这也是个麻烦。 对于如何管理草原各部族,大家也没有什么经验。 能用怀柔做到这个地步的,古往今来似乎只有黄飞虎一人。 这也是黄飞虎为难的地方:“北方大定,可越是如此,我越是担忧,越觉得如履薄冰,收服蛮夷倒是做到了,可要治理蛮夷,才是最难的事。” “还是如以往一样,安置牧民圈养牛羊,调遣他们去修筑长城或是去修路?” 这等大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 这时,季胜道:“孩儿认识一人,兴许有些办法。” 飞廉看向季胜:“嗯?” 季胜引荐了孔宣、申公豹,每次都恰到好处,这次又会引荐谁呢? 黄飞虎也期待了起来。 季胜道:“孩儿于山林间采摘野果酿酒时,遇到一人,名辛甲,交谈之下,其人身怀大才,专研史事,博古通今,也许能有办法。” 飞廉让季胜去找辛甲,辛甲来到府上,黄飞虎将北方部族的事情说给他听。 辛甲沉吟片刻,问道:“武成王可知北方各部族为何要南下?” 黄飞虎皱眉,这是个极简单的问题:“极北之地,人烟稀少,小部族只能占据极其稀少的草场为生,生活苦顿,又因为苏将军与土方征战,他们不堪其扰,不得不南下,来我大商寻求庇护。” 辛甲微微笑道:“北方部族日子过得不好,但来到我大商,可以修长城,可以修路,这些都能换来温饱,对他们而已是莫大的恩赐,可长城与道路总有修完的一天,到那时候,又该如何安置蛮夷呢?” 黄飞虎皱了皱眉:“迁于乡里?” 辛甲摇头:“有多少普通百姓愿意与蛮夷为邻?” “那该如何?” 黄飞虎明白了辛甲的意思,西北都护府都护西北,想安置北方诸族,就必须思虑更加长远,若只看眼前,那么这都护府,也就没有了意义。 辛甲道:“挖矿,矿产挖之不尽,而且是消耗物,挖矿不仅要人力,还需要运输,冶炼,人便会因此越聚越多,与修路、长城不同,矿藏位置固定,人一多便会形成城镇,北方各族不仅有事可做,也有了定居之地。” 黄飞虎皱眉,道:“未尝不是长治久安之策,可铜禄山为主等铜矿都在南方,北方部族久居苦寒之地,去了南方,只怕水土不服.....” 辛甲笑吟吟的道:“轩辕黄帝曾对大臣伯高道:上有丹沙者,下有黄金;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上有陵石者,下有铅锡赤铜;上有赭者,下有铁。” “世间矿藏何其多,为何拘泥于铜矿一种?” 黄飞虎听得云里雾里,是有很多其他矿,可其他矿开采来有什么用呢? 如果是无用之矿,开采没有利益,根本没必要让蛮夷们挖矿,为了安置蛮夷而挖矿反倒是舍本逐末。 辛甲见此,解释道:“陛下深谋远虑,必然早已考虑到这些,各路诸侯源源不断向朝歌运送奇珍异石,便是陛下为发掘新矿产而准备,追根究底,这些矿产都是石头啊!” 黄飞虎一听,觉得还挺有道理,毕竟陛下就是这么的神奇。 如果北方真能发现什么可用矿产,北方各部族就可以完全融入到大商之内了。 想到这里,黄飞虎已有决定:“三日后本将要回朝歌,将北方各部族之事上禀陛下,先生可否同行?” “正有此意。”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82.臣自幼天赋异禀 六月末,黄飞虎以及尤浑、辛甲回到朝歌。 黄飞虎、尤浑入朝,辛甲留在城外,迷上了赌石。 那真是一个又一个噩耗,子受显得极为憋屈。 北方大定,大大小小几十个部族归附内迁。 老黄家真是一门都跟他过不去,虽然黄飞虎将所有功劳都推给了窦荣,谁不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关键的那个? 别的不说,如果都是窦荣干的,先期粮草物资都准备不了,也只有黄飞虎能说动驻守界牌关的老父亲黄滚调用粮草。 怎么处理黄飞虎? 让他和杨戬一样天下行走? 没辙,只能先放着。 也就尤浑办的事情还算可以,孟姜女的确哭了。 虽然好好生生带到长城的百来个孟姜女,只回来了两个。 那两个还是以部族首领妻子的身份回来的,一个个脸上笑开了花,毕竟部族首领都要封爵久居朝歌。 可终究谣言还是能够放出去,毕竟她们真的在长城哭了,再以此为基础编出一段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戏曲,也算不错。 黄飞虎进了宫,想商议如何安置北方部族。 子受看在黄贵妃的面子上,见了他,脸色不太好。 黄飞虎显得谨小慎微,虽然他将功劳都分润给了其他人,但作为顶头上司,仍旧有功,如今似乎又封无可封了:“陛下....” 子受显然不太想跟黄飞虎聊天,他已经开始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定下三不原则,黄飞虎在原著中几乎全是败绩,没打过胜仗,这反而是帮了他,如果让他直接和北狄干一架,指不定就是大败啊! 终究还是算漏了。 可他看黄飞虎那张担惊受怕的脸,想到黄贵妃的百种姿势,又有些心软,拉起家常问道:“武成王,听说你那妻子又怀孕了?” 黄飞虎听到这里,脸上多了几分神采,道:“是啊,已经八个月了,长子天化、次子天禄、三子黄天爵,如今已是第四胎了。” 这个年代注重传宗接代,生的儿子越多,自豪感越强烈。 姬昌为什么会膨胀到想以周代商?儿子多说不准也有一定原因。 生的孩子少了,会引人非议,独宠一个妃子,也会引人非议,这些都是昏庸值,但这根本不是赚取昏庸值的地方。 一个熊孩子带来的昏庸值更多,而且后宫有龙吉有妲己,怎么可能只独宠一个? 这都是小道,不划算。 听黄飞虎说已经第四胎,子受四下看了看,很好,没什么人。 他悄咪咪的问道:“黄卿家可有什么秘方?” 黄飞虎一愣,想起自家妹子一直没怀孕的事儿,随即脸色一红,挠了挠头,憨厚道:“臣...臣自幼天赋异禀.....” 子受脸色一黑,什么天赋异禀,要不来比比? 黄飞虎安慰道:“陛下,如今两位皇子具是年少英才,孩子少一些也没关系。” 子受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住口,朕定要有一百零一子,当心朕治你欺君之罪。” 我是这个意思吗? 就是年少英才才得继续生啊! 生个女儿也好啊! 子受真的想孩子想疯了,从殷郊、殷洪监国之后就开始想,都快想一年了。 半天,他才松开手。 黄飞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百零一子又岂是那么好生的? 陛下必然是在以戏言敲打自己,刚才自己说的话,确实有些冒犯,果然是因为立了功有些沾沾自喜。 黄飞虎想了想,道:“陛下,臣听说三山关钱保医术.....” 说了一半,他不敢说了,此话一出,不就是在说陛下有隐疾? 完了完了,自己不仅有些沾沾自喜,而且老毛病又犯了,又膨胀起来了啊! 他不敢抬头,道理他都懂,就是克制不住。 子受没觉听出有啥问题,叹了口气,道:“来陪朕喝酒。” 等酒菜上来,一杯酒下肚,子受感慨:“城外有人赌石发现了硝石,将水放入罐内,取一个大盘,在盘内盛上水,将罐至于盘水内,不断在盘中加硝石,罐内的水就会结成冰。” 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竟然就这样发现了硝石制冰,这和昏庸值没啥关系,子受也没在意,直接让人将硝石进贡到宫中。 连空调都没的年代,只能用冰来享受享受了。 冰冰凉的葡萄酒口感极好,身子也一阵舒爽。 黄飞虎暗自点头,辛甲果然说的没错,陛下已经在以花石纲发掘新矿产了,这硝石如果大规模开发,必然是紧俏物。 可他觉得有点难受,一直干看着,虽说是陪陛下喝酒,他这边是既没有酒,也没有菜,纯粹干瞪眼。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半分异议,陛下说什么,他就应和什么。 看着看着,喉咙有些干,肚子也有些饿,尤其是那些冰冰凉的冰块,还冒着白气,似是不断诱惑着人。 黄飞虎心里苦,在极寒北地呆惯了,偶然回到朝歌,暑气之下极为难受,他多想将那冰块放到嘴里。 可惜,只能看这冰块,感受着凉气,不露痕迹的舔舔嘴巴。 他认了,刚才要是不膨胀,这些就有自己的份儿了。 却在此时,有一寺人匆匆来道:“陛下,武成王……不妙了,不妙了!” 不妙了? 子受眼前一亮,你的不妙就是我的大妙啊! 寺人急着道:“外头有武成王家将求见,武成王之妻....不知何故,突然觉得肚子疼的厉害,黄娘娘已经遣了御医,可御医却说……说……” 寺人不敢抬头看黄飞虎,生怕一开口就被砍了。 原本战战兢兢的黄飞虎顿时严肃起来:“十月怀胎.....这才八个月。” 寺人咬牙道:“武成王,您赶紧回府看看吧。” 黄飞虎一脸惨白看着子受,道:“陛下,臣特意带着妻子来朝歌养胎,能有什么事?怀胎三年都不会有事,何况八月呢?” 子受起身道:“走吧,朕陪你一同回府,黄妃应该已经去了。” 黄飞虎嘴上说着没事,脚步没有半分迟疑。 乘驾出宫,骑马扬鞭,至武成王府。 府中已经乱做一团,还没进府,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看出一层阴郁。 黄飞虎心里咯噔了一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刚在陛下面前炫耀自己生了四个儿子,现在就.... 陛下说自己就是天命,这句话,还真没错啊.... 黄飞虎心情越发复杂,也不敢问外头的下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径直入了内间。 此时,黄妃与派来的御医正在房内。 一个御医一见到武成王来了,忙是行礼:“不知何故,将军之妻腹痛的厉害……似乎……孩子要提早出生了。” 他看到子受,急了,直接跪下:“陛下,这....” “说清楚。” 子受正色道,毕竟是神话世界,怀胎三年都没事,怀胎八个月早产,问题应该也不大,除非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83.剖腹产子 “快说!”脸色煞白的黄飞虎比谁都急,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这时候的妇女可不是往后地位低下的生育工具,大多都是有真感情的。 更何况黄飞虎贵为镇国武成王,至今没有取妾,只有贾氏这一个正妻,足见夫妻感情之深。 原著中更是因为纣王调戏并逼死了贾氏,才有黄飞虎过五关助周伐商。 御医的脸色没比黄飞虎好多少,喏喏道:“若只是早产还好,可现在问题是胎位也错了。” 黄飞虎不明白,黄天化当年出生的时候胎位也错了,别的胎儿都是头先出来,黄天化是脚先出来的,那时候不也顺利生产了吗? 御医见此,继续解释道:“胎位不正,加上早产,两者一起发生,未成熟的胎儿比较虚弱,不能承受自然分娩的压力,会...难产.....” 黄飞虎已如热锅的蚂蚁,一个名字在他脑内闪过:“陛下,臣听说三山关钱保医术高明,可否请他一观?” 刚才还想着让钱保给陛下看看,没想到先轮到自己有需求了,诶。 “已经来了。” 钱保就在门外,还带着几个有经验的民间稳婆。 钱保仔细看了看,想到了几个安胎的方子,可方子没用啊! 见效慢,现在早产,眼看着都快生了,用药有什么用? 黄飞虎悲从中来,忍不住哭诉道:“陛下,臣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是的,你就没做对过,你爹,你妹,你自己,一个个成天给我添乱。 子受心里给予了他肯定的回答。 古代生孩子完全都靠运气,哪怕是王公贵族,死亡率依旧恐怖,其实放在现代,生孩子也是难事。 贾氏已经没力气叫出声,黄飞虎眼圈红了,冲入房中。 贾氏艰难道:“老爷,老爷……咱们的第四个孩子,是要出世了吗?妾身的孩子……” 黄飞虎握住贾氏的手,安慰几句,又出了房间,抓住钱保,急切道:“能保住吗?保得住吗?” 钱保作为医生,是个老实人,无奈道:“武成王,在下没什么办法,生育和瘟疫不同,这....” “在下可以尽力而为,虽说保不住孩子,但还会尽力保住武成王的妻子....” 黄飞虎瞬间无力的倚在门边,他还以为只是保不住孩子,怎么连老婆都保不住了? “李总兵的妻子怀胎三年,母子平安,我妻怀胎八个月,为何就母子皆.....” 钱保摇头道:“李总兵曾修仙道,其妻生子时有仙人相助,所以....” “仙人?”黄飞虎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胎位不正的黄天化出生时跟仙人走了,他老黄家和仙人有那么点关系。 可他脸色又是一暗,他虽然位极人臣,但仙人离自己太远了,而且仙人讲究因果,凭什么帮自己? 他又想到同朝为官闻仲,可闻太师显然不会接生,赵公明、萧升、曹宝估计同样如此。 “大人,大人!” 这时,有两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干瘦孩子跑了过来。 黄飞虎皱眉:“高明、高觉,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两个孩子是他在北海回朝歌的路上捡的,一个瞎子,一个聋子,很是可怜,那时还是贾氏提出收养他们的。 可就是这么温柔贤淑的贾氏,却遭逢此难。 “我、我们....”两个孩子齐声道:“我们去算了卦。” 他们提前化形,先天不足,贾氏肚子里的孩子早产、胎位不正,身世何其相似? 他们想做点什么,冥冥之中总感觉,如果那孩子能成功出世,他们自己的未来也会改变。 “算卦?” “西市的姜道长算出没得救。” 黄飞虎脸色一沉。 “东市的云中子道长算出没救,但给了我们一颗丹药,说是能拖延三日,三日之内若没有办法,还是没得救。” 黄飞虎面无表情,三日有什么用? “北市的多宝道长算出有一线生机,但说不清。” 害,说不清等于没说。 子受有些想法。 逆转生死这种事情,会染上因果,修道之人也不能随便做。 既然都说没得救,那就是真没得救了。 子受沉吟片刻,道:“剖腹产子。” “……” 黄飞虎有点懵。 钱保先是一懵,随即陷入沉思。 这一思看的子受一惊,莫非你还懂剖腹产? 算了,不管你懂不懂都得把剖腹产弄出来。 这时代有谁会接受剖腹产?不为时代所容,那就是昏庸事。 就算是钱保,能保证百分百成功率? 外科手术就是最好的昏庸值来源! 哪怕最后成功了,能成功一次,还能次次成功? 患者疑似发烧一直不退,医生都能挨刀,何况剖腹产失败! 当然,子受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医者们挨刀,要行刺要闹事要破口大骂,冲着我来! 至于治好了怎么办,当然把功劳分给医者啊! 锦旗夸赞磕头感恩戴德都是医者的,出医疗事故了,黑锅我背! 子受越想越觉得可行,而且像贾氏这种情况,顺产母子都活不了,不剖腹产更没机会,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将丹药给贾氏服下,三日后,剖腹产子。” 子受又极为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陛...陛下.....” 黄飞虎一时失态,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陛下竟对自己如此。 剖腹产子.... 肚子剖开了,人还能活吗? 钱保开口道:“武成王,如果有三日时间,按照陛下所说,剖腹取子母子平安兴许比按照我的方法更有好。” 他记得梦里的书中似乎有记录过类似的手法,但太模糊了,还得睡一觉研究研究,他现在只能肯定剖腹比服药更有把握。 “这.....” 黄飞虎犹豫了,剖腹产子要是成功了还好说,皆大欢喜,可若是失败了呢? 妻子怀胎八个月,本就苦不堪言,连最后的日子都过的不安生吗? 肚子上带着剖口,下了九幽能安生吗? “别犹豫了,就这么定了,朕说的。” 子受又不傻,把事情说清楚,不就没医闹了吗?那就见鬼了! “传朕命令,朝歌所有适龄胎位不正、早产妇女,全都送到宫中剖腹产子,由钱保负责。” 诏令下去,剖腹手术的实践就有了。 直接对着贾氏下刀子,子受多少也有些于心难忍,终归是老婆亲哥的妻子,关于剖腹产他也不太懂,顶多就告诉钱保要消毒缝合什么的,更多具体还得让钱保自己整明白。 至于那些平民妇女遇到类似麻烦,肯定活不了,不如让钱保试上一试。 这的确是一线生机,活下来的最后一根稻草,但这根稻草上带着刺。 子受相信钱保的医德,如果能有别的法子产子,他肯定不会剖腹,这样一来,也可以确保每个剖腹产的妇女都是不剖腹就得死。 即使中途如果手术失败,子受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动不动手术结果都一样,手术本来是就有风险的,如果要医闹,直接闹到皇宫里,怪他这个提出剖腹产的皇帝吧!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84.哪疼切哪儿 钱保让御医挑选患者,自己则回了府邸,得睡上一觉好好研究一番。 大白天不困也没关系,他早就开发出了蒙汗药,以酒服之,就能睡着。 梦里,内经还是那册内经,他翻遍了也没找出剖腹产子的记录。 正狐疑间,起风了。 梦里哪来的风? 但强风吹动内经,倒了过来。 “这....” 内经倒过来,竟然成了外经。 钱保无心感叹,梦中看书已经很不合理了,内经倒过来看就变成外经,这样想来竟也是寻常事。 终于,他在外经中翻出了记录。 内经中的一切出自黄帝与岐伯,外经则出自黄帝与俞跗。 俞跗治病不用汤药,诊断病因后,用刀子划开皮肤,解剖肌肉,结扎筋脉,除去病根。 外经中记载了俞跗的行医经验,以及许多实例。 钱保越看,越是心惊。 有一孩童死亡,俞跗用刀划开肚皮,拿出肠子,发现孩童吃太多生肉,肠子被堵,于是将肉食挤出,使肠子畅通,然后理好肠胃,缝合伤口,孩子就复活了。 有一女人溺亡,俞跗找来草绳,把死者双脚捆绑好,倒吊在树上,死者大口吐水,直到不吐时,俞跗将死者解下,仰面朝天放在地上,双手在死者胸脯上一压一放,最后死者有了呼吸。 有一猎户摔落山崖,俞跗为死者切了脉,采野草塞进鼻孔,用手紧紧捂住,时间不长,死者就把塞进鼻孔的草药喷出,人,又活了。 案例不计其数,俞跗活人无数。 钱保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外经中的手法,多是以切割为主,好似得了什么病,都得动刀子。 似乎难以接受,却又是很有道理,哪疼,切哪儿,切了就不疼了,哪有病,切哪儿,切了不就没病了? 钱保开始了学习。 ............ 朝歌人多,难产的妇女也不少,诏令一下,便找出了好几个情况与贾氏差不多的待产妇女。 他们的丈夫不懂,只以为民间医者医术不精,送到宫中,御医必有办法,并不知道要剖腹产子。 可终究还是瞒不下去,大家终于发现,钱保动手术竟是要开膛剖腹。 待产妇女的亲人们或是跪在宫门,或是破口大骂,没有人能接受得了。 甚至有人宁愿自己的妻儿难产而死,也不远开膛剖腹,落得一个尸身不完整的结局。 黄飞虎顾不得那么多,他也不想剖腹取子,可陛下都发话了,他能怎么办? 钱保除了动刀子就是在睡觉,他问了闻仲问不出所以然,无奈之下只好找到城外通晓史事的辛甲。 剖腹产子,历史上到底有没有成功的先例啊! 辛甲正在城外剖了块花石纲,剖出一块漆黑如墨的矿石,自言自语道:“西南三百里曰女牀之山,其阳多赤铜,其阴多石涅,此物似乎是石涅。” “先生?” “啊?” 辛甲一阵恍然,黄飞虎刚才好像在问自己问题。 赌石的钱都是黄府付的,再次听完问题后,辛甲思索一阵,答道:“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 黄飞虎一阵狂喜,有成功先例!陆终的六个儿子都是剖腹产的! 吴回、陆终是帝喾臣子,他不认识,但辛甲说陆终三子是彭祖,彭祖是朝歌彭氏先祖,彭家家主他认识! 黄飞虎又赶到彭家,确定了这一事情,彭祖果然是剖腹产出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在拜访箕子的时候得知,简狄胸剖面生契。 简狄是谁?吃了玄鸟蛋生孩子的那位!契是谁?商人始祖! 黄飞虎原本抓住的一丝希望,越来越大。 难怪陛下会突然提出剖腹产子,原来这真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陛下还真是博古通今。 子受正在寿仙宫里和妲己下棋,恍惚间他想到了南宋后废帝刘昱。 刘昱暴戾恣睢,杀人成性,出门时随从身上都要带着必备的杀人工具,例如刀、枪、钳、凿、锯等随时准备着等命令。 刘昱出游时,辇车在街道横行,人们纷纷躲避,一个孕妇因为身体不便,躲闪的稍微迟缓了些,被刘昱看到,便命手下将那名孕妇带到面前,当场剖腹取出孩子,母子皆亡。 这简直太残暴了,所以刘昱只活了十五岁,当了五年皇帝。 这样的暴君当不得,不过程度减轻许多的剖腹产,必然能引来骂名。 这时候剖腹产的成功率极低,即使孩子能活,母亲多半活不了。 第一个问题就是麻醉,产妇如何忍受剖腹产术带来的疼痛?难不成进行物理麻醉? 第二个就是消毒,没有消毒,产后的感染会致产妇于死地。 最后,强如钱保,难道他还能懂是取出胎儿后缝合子宫切口,还是任其自然收缩止血? 有寺人来报,剖腹产子的情况,极不乐观。 十者去之**,而且现在朝歌百姓都知道纣王在干什么了,不再把难产的妻子送入宫中,左右都是死,为什么不完整点死去呢? 第二天,起床,在妲己的伺候下更衣,又有寺人来报。 “想必外头已经把朕骂惨了吧?” 对于这些骂名,子受酣然接受,别动手刺医生就行了,还得靠钱保推行外科手术呢!只一个剖腹产就这样,割个腰子割个阑尾,昏庸值还不是成百上千的来? “这...”寺人抬眼看了看妲己娇艳的面容,一哆嗦。 子受皱眉:“说。” “民间....谣传苏娘娘乃妖妃....” “谣言说苏娘娘能一眼看出妇女怀孕是男是女,称男女**时,男精先至女血后临,属于阴包阳,因而会生男;假如女血先至男精后临,就属于阳包阴,生下的孩子必为女,所以要剖腹观胎验证.....” “谁传的谣言?” “不知....只恐是多年前云中子曾称苏娘娘乃妖物,才有此谣言。” 哎呀,看来是谣言又复起了,不过为啥要骂我老婆? 你骂我啊!剖腹产明明是我提出来的! 子受挑眉,道:“传令下去,再有谣传者,杀无赦。” 寺人退下,子受身后的妲己来到身下,美目流转。 谣言是她散布的,久在宫中,能做的不多,剖腹产子必有骂名,她本来就是妖怪,背负这些也没什么,总比让一心为民的君王背负更好。 而且她比谁都肯定剖腹产子的正确性,修己背剖,而生禹于石纽,夏禹就是剖腹产出来的。 这可是她亲耳听老祖宗女娇说的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85.三霄 就宫中这几日的剖腹产来看,成功率极低。 兴许是普通人家吃得不好,营养不良,婴儿离开母体,最久的那个也只活了两天。 至于孕妇,就更不用说了,只活下来了一个。 钱保出于人道,即使是尸体,也做了缝合,倒是趁着这几天练了手缝合手艺。 如果不是妲己莫名其妙被扯出来背锅,来了个剖腹观胎,恐怕百姓们都已经直接开骂皇帝了。 即便如此,朝会的时候杨任等人也多次上谏,剖腹产子,实在太不人道。 子受觉着没什么,剖腹产子不人道,难产而死更不人道,反正他不介意百姓骂自己,下头主刀的钱保也愿意干,谁还能阻止得了? 贾氏的剖腹产开始了。 钱保认真做着消毒,这是陛下告诉他的,外经之中也有记载,陛下当真神奇。 他能尽医者之事,至于之后的,就只能靠贾氏自己来扛了,扛的过去,就能活下来,扛不过去,必死无疑。 贾氏也算是一个新的病例,出身富贵,应该比平民百姓存活率更高。 反正不剖也得死,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钱保先给贾氏灌了蒙汗药,然后开始动刀。 即使有蒙汗药,贾氏仍能感觉到疼,眼泪扑簌而下,剖腹.... 她见过,杀鱼、杀猪,都是要剖腹的,这感觉有些难以言喻。 贾氏只是一个弱女子,可想到自己的孩子还有一线生机,强行撑着,疼痛已经使她咬破了嘴唇,殷红的血顺着洁白的脸庞流了下来,却没有半分声音。 七层肚皮,一层层切开,那场面又是怎样的血肉模糊? 钱保面无表情,在转业从医前,他是个将军,尸山血海见的多了。 此时,他手中的刀格外稳当,好像天生就是做这行的,只是从以前的杀人变成了切人。 没有任何迟疑,钱保深入剖口,将胎儿取了出来。 刚到肚皮处,可能有些卡住了,钱保不做犹豫,狠狠一拽,胎儿随着羊水和鲜血离开了母体。 钱保觉得这婴儿很丑,就看脱离母体之后能不能活下来了。 他刚准备切断脐带,就见到屋门大开,一段绳子伸了进来。 钱保下意识皱眉,却发现绳子裹起贾氏与婴儿,出了房间。 卧槽?钱保急忙跑出门,门外的黄飞虎、子受、黄贵妃三人,具是一脸惊愕之色。 在他们面前的是三个气质出尘的仙姑。 “陛下!陛下!臣....” 话音似乎在千里之外,又似在耳畔之间。 下一刻,赵公明出现在了几人面前,手上还拿着个路上不小心捡到的金块。 他真没想到,来了朝歌后,缩地成寸都不好用了,竟有金块挡路。 子受看了看赵公明,又看了看三个妹子,这是三霄? “陛下,臣的妹子远道而来探望,偶然算到武成王府上....有些困难,便出手相助。” 赵公明有些不好意思,这哪是什么出手相助,就是来蹭功德的。 三日前黄府的童子找多宝算过卦,说有一线生机时没人出手相助,现在人钱保弄出了剖腹产子,又兴冲冲过来,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三霄是带着诚意来的,蹭了功德,当然得还之因果。 琼霄有些冒失,不闻不问就用缚龙索牵了婴儿与贾氏,这时候才开口解释道:“此为缚龙索,为此索所缚,此子必享人间富贵,贵不可言。” 碧霄拿出金蛟剪,道:“此为金蛟剪,采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起在空中挺折上下,头交头如剪,尾绞尾如股。” 碧霄以金蛟剪剪开脐带,随后,婴儿似乎意识到从此之后不再需要母体脐带来维持生命,自己已成为了独立的个体,于是,呜哇一声,发出了第一声哭声。 云霄俏脸含笑,取出一金斗:“此斗开天长出来,内藏天地按叁才,当以此斗为婴儿净身。” 这就是最大的功德所在。 按云霄所感,混元金斗最大的作用,除了斗法,就是去垢。 任何人出生落地都不能越过的一件事,那就是出生后清洗身体,这也是人与动物的一个区别,凡人之生育,俱从此化生。 混元金斗嘛,其实就是净桶。 “我儿可安好?”耳边传来贾氏若有若无的声音,黄飞虎立即清醒过来,道:“黄飞虎多谢三位道长,不知可否.....” 还没说完,云霄就打断道:“武成王,此子可有姓名?” “天祥....”黄飞虎心里咯噔一下,当年长子黄天化出生后,也是一道人来问姓名,然后就带走了,至今没有见过一面。 出生如此艰难,几乎要了贾氏性命的黄天祥,也要这样离自己而去? “黄天祥,好名字,贫道欲将其收为弟子,武成王意下如何?” “不妥,还请三位道长将婴儿与其母放下,后续还得缝合伤口。” 三霄一愣,竟然还有凡人能拒绝修道? 再一看,是纣王。 子受可不给三霄面子,三霄收了黄天祥,那黄天祥妥妥能活下去,可贾氏呢? 言语间都没提过贾氏,剪了脐带就放一边不管了,这算什么? 硬生生挺过来的贾氏让子受想到了上辈子听到的一件事,非洲一产妇临产,用刀子划开了皮肤、脂肪和肌肉,探进子宫,取出了一个男婴,成功生产后几个小时,才有医生发现,用针线缝合了创口,再送到医院。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贾氏历经艰辛才产下孩子,子受可不想她连孩子一面都没见过,就呜呼哀哉了。 再说了,贾氏出身富裕,是剖腹产中最有可能存活的母亲,只有有了成功先例,才方便更好的推广剖腹产,更好的收割昏庸值。 钱保也在一边,认真帮腔道:“陛下说的是,母体中的羊水,血还要清理,清理后还得立即缝合。” 医者就要有医德,有始有终,他也不管什么道门修士。 三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赵公明出面,重新将婴儿与贾氏送回房中。 钱保开始缝合,贾氏体温正常,呼吸均匀,不过还是有些虚弱,腹部剖口在缝合后仍有血珠外渗,好在已经不碍事。 “陛下,武成王妻儿暂时安然无恙。” 钱保向来严谨,暂时一词用的颇为微妙。 即便如此,黄飞虎也是喜极而泣。 成了啊!真成了!我儿和彭祖、夏禹、子契相提并论了啊! 他摇了摇头,不行,又膨胀了,看看夏禹、子契都是什么人,不能有这种想法。 三霄中大姐头一般的云霄对着钱保一礼,以凡人之身逆转生死,值得她正视。 云霄道:“不知此法可否外传?” 子受皱眉,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正文 186.牝鸡司晨 “若能让难产妇女顺利生子,母子平安,此法自然.....” “不可!” 子受挥手打断钱保的话,道:“不可,还需观察一阵,总结经验。” 他算是看出来了,三霄都是来蹭功德的,剖腹产多半有功德,凡人不知道,只认为开膛破肚活不下来,神仙算得门清。 不过不碍事,哪怕三霄亲自出手,难道就能保证剖腹产百分百成功吗? 哪怕三霄用上法术,或是炼出法宝,也照顾不到全天下。 钱保差不多已经做到这个时代的极限了,子受虽然奇怪他为啥还懂外科手术,但也不得不佩服。 好在这次挑选的是医疗,动刀子是敏感问题,一出错就有人闹事,不然又得出个陛下圣明。 只要有失败的例子,那就有医闹,那就有锅背,那就有昏庸值。 而且就看这三天,寻常百姓剖腹产,九死一生。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三霄就这么蹭功德,这仨一来就盯着黄天祥,对贾氏不管不理,子受总觉得很不爽。 之前赵公明蹭功德那是因为正好要用到度量衡测量花石纲,这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什么,也得想办法榨点昏庸值出来。 钱保思虑片刻,开口道:“陛下说的也不无道理,等到夫人与婴儿状况稳定,总结经验,方才能推行开来。” 连着三日,剖死了一堆人,虽说是为了医疗发展,钱保总归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作为医者,想的自然是最大限度减少伤亡。 子受道出自己的决策:“朕决意在朝歌设立医学院,以钱卿家为首,推行剖腹产子。” 钱保一喜,将自己的医术传给更多人,才能救治更多人。 就像外经中所记载俞跗的医术,他闻所未闻,千年来,又有多少如这样治病救人的医术失传? 子受话音一转,又道:“但,还有一些不妥之处,若是剖腹产救得母子平安,丈夫却因为妻子名节受损,而不认妻儿,岂不荒唐?” 钱保微微皱眉,确实有些不妥。 宫中御医,有两种,一种年轻的,打下手熬药的学徒,一种,就是年纪大的,熟手老御医。 可不管年轻还是年老,都有一个共通之处,男的。 若是普通医治倒没什么,可剖腹涉及到产子,大多又是因为妇女难产、早产才需要剖腹。 人人皆知十月怀胎,夫人却莫名早产,又经由男性医者医治,这不是给人想入非非的机会吗? 更有甚者,会认为女子名节被玷污。 顶着压力强行让男医治疗妇科也不是不行,上辈子这种事也见怪不怪,毕竟是救人的医生,脑子里想的是救人,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子受所图更大,他要更多,更大量的昏庸值,可持续发展的昏庸值。 子受道:“所以这朝歌医学院,首要培养的,是女医,有了这批女医,让她们进行剖腹产,人们也更容易接受。” 钱保一愣,这还真是两全之法。 黄飞虎听着连连点头,要不是他与贾氏情比金坚,八个月就产子,正常人都会有所怀疑。 可问题在于,让女性行医..... 大多数人都不会接受,而且要培养医者,女性必然要求有些文化,民间百姓可不懂这些,只能出自贵族之家。 贵族又怎么会让自家女儿入朝为医? 婴儿的啼哭传来,高觉、高明找来了奶娘,给黄天祥喂奶,从黄天祥的第一阵哭声后,高觉就发现自己隐隐能听见声音了,高明也能模糊视物。 听到动静,子受道:“三位道长若是对剖腹产子之法有兴趣,也可入医学院学习,当然,去与不去是道长的自由,黄天祥乃朕义子,当留在朝歌抚养。” 性子冲的琼霄有些气愤,为了黄天祥,连混元金斗都用上了,知道那是什么吗?怎么你这皇帝这样不懂事? 性子温婉的碧霄只是皱眉,这事她们做的欠妥,若是早些来主动相助,还能结个善缘,事后再来,确实是趁火打劫。 云霄思虑一阵,道:“陛下说的有理,但此事事关重大,贫道几人还需考虑一番。” 说罢,三人便乘云离去,久居三仙岛,没想到刚一出世,就碰了一鼻子灰。 赵公明一拜,表示歉意之后,子受也遣他离去了。 又照看黄天祥一阵,子受就回了宫。 第二天,早朝,子受直接在群臣面前提出设立医学院招收女医的事。 设立医学院没人反对,听了都说好,但女医就麻烦了,朝臣分为两派,各执一词。 商容执掌礼乐,终归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眼神暗示杨任,杨任开口道:“陛下,女医有些不妥,只恐为人诟病,不如折中,让寺人学医。” 费仲直接反驳:“丞相此言差矣,武丁先王为何为开创盛世?便是因为,先王敢于任用女性,当今天下,都是男子耕作,女子地位大不如从前,臣每念及此,都吃不下饭喝不下水,忧心如焚。” “宫中黄娘娘曾挂帅御敌,邓娘娘也曾上阵平越人,可哪一个不是在背后,为人所诟病?宫中娘娘已是如此,至于那些寻常女子,就更不必提了。” “若是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陛下这是在效仿先王,剖腹产子,方能母女平安,招募女医就是为了大商,为了天下苍生,历代先王在上,见有君王如此,必然护佑我大商啊!” 费仲舔的彻底,自两年前的木兰辞开始,他就隐隐感觉到纣王可能要效仿先王武丁,重用女性,如今,终于开始了。 这可是筹备两年的计划,陛下势在必得,反对,是没有用的。 尤浑出列,尖细的声音道:“费大夫说的是。” 费仲觉得舒服了,尤浑不在朝歌的这阵子里,谁能懂他内心有多难受? 有人应和的感觉真好。 支持费仲的臣子也纷纷开口,但这部分朝臣只占据了四分之一左右。 子受很满意,就是要这种效果。 姬发伐纣罗列的罪名中,就有一条听信妇言。 “牝鸡无晨,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就是姬发引用古人言指责纣王听信妇言,有罪。 中国古代妇女地位下降而沦为男人的附庸,是从周代开始逐渐形成的,但在商末,已经有这个苗头,妇好虽然仍享有大量祭祀,可女性为将已经很少了。 就比如黄贵妃,虽然自幼习武,但如果不是朝歌危机,她只怕一辈子都没机会上阵。 这时候,可以说是女性表面上仍有地位,实际上地位已经不如男人了。 朝中几乎没有女性臣子就可以说明这一点,偷袭伤了哪吒、黄天化、孔宣的邓婵玉,在三山关中实际上也只是偏将。 用女医,必然有骂名,至少那些贵族绝不可能心甘情愿将女儿送来学医。 而且子受是个有情怀的人,后世的女权问题,虽然.... 反正和古人三观不合,这就是昏庸值,还有更关键的一点,白衣天使,得是妹子啊! 子受听着群臣的反对声,心里美滋滋的,又议论了一会儿,直接开口压下群臣。 “诸卿皆是国家栋梁,家中若有适龄的聪慧女子,务必送入医学院中!” 商容一听险些晕倒在大殿,自家女儿好像完美符合条件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87.朕全都要 , 招收女医推广剖腹产的消息传了出去。 一并传出去的,还有一条新律法。 纣王严令,难产而死的孕妇必须进行剖腹产,剖腹取出胎儿后才能下葬,还将这一新律法快马加鞭传给陈塘关变法的李靖。 接下来,就是挑选女医入学。 子受美滋滋的在贵族与大臣的女儿中,挑选了百人,让他们的家长带好学费,将女儿送到医学院。 负责传诏的费仲有些难办,卖儿卖女都得买家付钱,这将女儿送到医学院,怎么还得自己付钱? 子受理直气壮,不这样我怎么赚昏庸值? 这些贵族的商队仍在筹建,商税还不能收,但总得找个理由收钱,我教你剖腹产,你付学费,天经地义! 你不满?那就大声说出来啊! 求之不得! 大声说出来的倒没有,但暗地里的流言蜚语,却不可避免。 那些送女儿的贵族与大臣们,竟是难得的同仇敌忾。 你费仲、黄飞虎同意,那是因为你们家没女儿啊! 这让我们这种家中正好有适龄女儿的怎么办? 杨任在商容授意下,多次上谏。 朝歌贵族再次哀鸿遍野,儿子入宫市经商了,这也就算了,毕竟是给家族找出路,感恩都来不及,可女儿去行医呢? 成何体统啊! 子受泰然处之,爱咋咋地。 想骂就骂,要骂的响亮。 他就是专门盯着这些人,谁家有女儿,挑来了准没错。 尤其是贤淑良德的女子,那更是一个不能放过。 毕竟是剖腹产,事关人命,还是聪明点好。 人人苦不堪言,若是入宫为妃,或是当了秀女,那是好事,求之不得。 如果自家不仅有女儿,还有儿子,那女儿入了宫,就说明儿子将立下不世基业。 没看见邓九公身染重疾,都要用命将女儿送入宫里吗? 有些事,还是得信。 可现在女儿不是入宫为妃,是去医学院学习啊! 好端端的女子,在家里享福不好? 却跑去行医,干的,还是杀人的事。 如今也就武成王妻儿活了下来,剖腹,不就是杀人吗? 这一剖,就是两条性命啊! 就算退一步,陛下效仿武丁先王,重用女子,那你让女子正常行医也好,剖腹杀人,双手沾满鲜血,这算什么事! 医学院入学的那日,商容带着人求见。 这次商容不想什么明哲保身安度晚年了,自己就一个女儿,不能让她去学剖腹产啊! 子受道:“何事?” 商容见了子受,直接拜倒在地,哭诉道:“陛下啊,臣、臣女年纪尚小,待字闺中,陛下,臣女不可入医学院啊!她身子孱弱,见不得血!” 商容真情流露,哭得更狠了:“臣恳请陛下,念在老臣为官多年的份上,格外开恩....” 哭的好,就怕你不哭,最怕的是不仅不哭,还反过来说什么女儿赋闲家中无所事事,治病救人是社稷之福陛下圣明什么的。 子受一点不心软,我又不是要杀你女儿,急什么? 他看向身边费仲,道:“费卿家,拿名册来。” 费仲拿来名册。 “商青君便是丞相之女了吧?” 商容以为有所转机,连连点头称是。 “年十八,兰心蕙质,温婉娴淑.....”子受感叹道:“丞相生了个好女儿,可惜已经在名册上了,这名册上的女子,朕全都要,一个都不能少。” 商容心里咯噔一下,陛下他....他好不讲道理啊! 其他臣子,也哭起来了。 你们这样哭着拦路让我很不好办啊! 子受发愁之际,费仲凛然道:“陛下圣明,臣等因为女儿能入医学院学习,治病救人,感激涕零,人人心悦诚服。” 伏在地上的商容暗地呸了一声,我这是感激涕零吗? 费仲又道:“陛下昨日在朝中时说过,朝中诸卿皆是国家栋梁,臣自思,栋梁家中女子必然家教甚严,才德皆备,寻常病症若是除了岔子,倒也罢了,还有补救之法,可剖腹产子事关性命,寻常人能放心吗?也只有这些奇女子,才能治病救人,才让人放心啊!” 商容很想起来给费仲一巴掌,你是没女儿,你要有女儿,我看你哭不哭? 可偏偏还真有点道理。 子受眼里带笑,费仲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奸臣果然让人很放心。 子受做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慢吞吞道:“诸卿的女儿能学医,那是在为朕分忧,也是在为诸卿分忧,杨卿家曾在朝贺时说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诸卿的女儿入医学院学习,既是效忠君王,又是孝顺父亲,这不正是臣子之道?” 什么臣子之道,女子为官,这....虽说不是不行,但大商也没有非到要任用女子为官才能治国的地步啊!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子受一甩袖袍,就走了。 商容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子受听见动静,回身道:“丞相年老体弱,若是女儿学医,不就有得治了吗?” 这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商容这病,就是女儿学医气出来的啊! 子受去了朝歌医学院,收了学费后,就赶走了家长。 三霄也来了,老二琼霄虽然有些不愿意,但终究还是决定入学学习剖腹产。 子受更加放心,有这层关系在,女医的生命安全就更有保障了,一个个都是量产昏庸值的宝贝,不能出事啊! 令人意外的是,妲己也来了。 妲己与子受走到静处,道:“陛下,市井间多有流传臣妾剖腹观胎,臣妾便想来学一学这剖腹产子之法。” 子受摇头道:“爱妃哪里的话,市井谣言不足为信,爱妃快与朕回宫。” 妲己却是面上带笑:“陛下,臣妾却是担心,医学院的女医都出自贵族女子,更有大臣之女,若是闹出什么事,传扬出去难以外嫁,误人终身不说,还害了陛下的名声,市井流言多是如此,臣妾从未出宫都有剖腹观胎的谣言,必然会有其他谣言。” 子受一听,感觉有些不对味,这是特意来提醒我的?你不是妖妃么?还管什么陛下名声? 仔细想想,妲己好像也没坑过自己的昏庸值,让她办的事都办的很稳妥,主要是下头的臣子搞鬼。 至于妲己没有像原著一样,多半也是因为朝歌道士越来越多,什么云中子、多宝、赵公明,现在三霄都有了,不好太过分。 “医学院的事情不必担忧,爱妃还是先与朕回宫,日后有了孩子,还能让女医来接生。” 子受也不管医学院的事情了,二话不说拉着妲己回了寿仙宫。 算上刚认的义子黄天祥,自己也才三个孩子,姬昌有一百个,一百个啊! 大商之主,绝不向周人认输! 约莫半月后,西伯侯长子伯邑考到了朝歌。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88.太太 “这块玉归朕。” “这个青铜鼎也归朕。” “这个龙纹盘朕要了。” “这双象牙箸就留给卿家。” 子受正在宫里与尤浑分赃。 西岐旅游团阵仗很大,足足近百人,数十车架,用来贿赂的财物自然不少。 老规矩,三七分,不得不说,西岐家底还挺厚实的。 分完脏后,子受正色道:“尤卿家,西岐诸人来到朝歌后,在干什么?” 尤浑道:“唱戏。” “唱戏?” “是...西岐使节带来了戏班,那西伯侯长子伯邑考更是亲自登台,弹琴而歌。” 这倒是有意思了,伯邑考没有第一时间觐见,反而玩起了戏曲。 “这戏曲你可曾看过?” “看过。” “如何?” “戏曲不如师延所编,但伯邑考琴艺高明,极为吸引人。” “弹的是什么曲?” “臣...愚钝,只记得两句。” “说来听听。”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尤浑显然没有唱歌天赋,尖细的声音唱起来没有一点美感,但歌词却把子受惊到了。 这不就是赫赫有名的关雎吗? 流传千古,必有它的道理。 子受想了想,又问:“西岐诸人所演戏曲是何内容?” “唱的是三太....” 尤浑一番解释,子受瞬间明白伯邑考唱的是哪一出。 三太就是西岐的太姜、太妊、太姒,有称这就是现在“太太”一词的由来。 太姜是姬昌祖母,传说智慧非凡,以身作则教导自己的儿子们,为儿子们培养了高尚的人格品质。 因为太姜的教导,他的大儿子太伯与二儿子仲雍,知道父亲将西岐传给弟弟王季后,便主动离开,这和伯夷、叔齐谦让孤竹国国君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民间很是推崇太姜。 太妊,就是姬昌的老妈,传说品行端庄,德行高洁,严谨、庄重、诚敬,凡事合乎仁义道德才会去做,在西岐很是有名,朝歌也有些传闻。 更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太妊在怀姬昌的时候,认为母亲所接触的外界事物都会感应给胎儿,并对其产生一定的影响,非常注重胎教,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恶言。 每晚上就命乐官朗诵诗歌,演奏高雅的琴乐给她听,因此,姬昌生下来就非常聪明,教一而识百,触类旁通。 堪称胎教先驱,所以在西岐一地,人们推崇胎教,凡是有孕妇女,睡觉不侧身而卧,站立时不左歪右斜,不吃不洁净的东西,不坐位置不正的座位,不观粗俗的举动,晚上必须听人诵歌,接受圣明之道,生下的儿女方能品貌端正,才识过人。 太姒就更了不得了,仁爱和顺,贤德而深明大义,姬昌当年亲自到渭水之滨迎娶太姒,当时渭水上没有桥,于是文王用船首尾相连搭起浮桥,将太姒娶回西岐,关关雎鸠就是讲的姬昌追求太姒。 太姒入西岐后,继承太姜、太妊的德行,极尽妇道,从未有过失礼和过失,还极尽子女的孝道,常回家看看。 西岐多有称姬昌治外,太姒治内。 姬昌被囚禁羑里的半年中,也是因为太姒让伯邑考、姬昌、姬旦等儿子理政,才使得西岐人民一如既往安居乐业。 可以说,三太就是这时候妇女的典范。 这么一来,伯邑考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他在博取朝歌贵族,以及朝中四分之三大臣的好感! 这些贵族以及臣子,就是不愿意女儿学医的群体! 你看看,太姜、太妊、太姒所为才是女性该做的事啊! 哪有去剖人肚子,去行医的道理? 用歌颂太姜、太妊、太姒的戏曲以及美乐,让纣王迫于压力废除医学院,使得女儿归家,伯邑考便能收取贵族与大臣们的善意。 即使不能救出姬昌,也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子受想明白了,伯邑考真是好算计。 他又问道:“姬昌之妻也来了朝歌?” 尤浑道:“西伯侯妻子、母亲皆至朝歌。” 子受点头,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不仅有戏曲调动舆论,还有姬昌的妻子、老母亲亲至。 要知道姬昌都七八十岁了,他那老母亲少说也有九十岁,这可太了不得了。 不过不碍事,任由伯邑考怎么做怎么说,自己都不改初衷就完事了。 最多也就是挨骂,他怕挨骂吗? 不怕啊! 这样一看,伯邑考不就是个昏庸值制造机嘛! 得想个办法把他留在朝歌。 至于会不会头上跑马,子受根本不担心,他相信自己和妲己之间的感情。 原著中说伯邑考救父,妲己见他是美男子,借学琴勾引他,伯邑考愤然拒绝,妲己恼羞成怒,反诬陷伯邑考调戏自己,于是伯邑考被做成肉饼给姬昌吃了。 可这不一定属实,得深入挖掘一下。 姬昌百子,就算大部分都是收养的,亲生的肯定也得有一二十个。 伯邑考是长子,姬发老二,姬昌十三生伯邑考,十五生姬发,伯邑考入朝歌,同年姬昌被囚七年后回西歧遇到姜子牙渭水钓鱼,给姜子牙拉车拜相后没多久就死了,活了九十多岁。 这么算来,如果回西岐那年姬昌九十岁,那么伯邑考当年七十七岁,就算再减十岁,伯邑考当年也67了。 问题来了,伯邑考是凡人不会青春永驻,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就算他年轻时比读者们还帅,到这个年纪也只能是个老头! 妲己凭啥勾引个老头子啊!两人是发小?是娃娃亲?那这老牛太会玩了! 倒是妲己所说伯邑考调戏她,很可能才是真相! 再退一步想,如果那时伯邑考还是个二三十岁的美男子,那么姬昌就是六十岁上下生了长子! 之前好几十年没孩子,从六十岁开始生了十几个,老蚌生珠,细思极恐! 时间一天天过去,又是半月,子受一直对西岐诸人置之不理。 用戏曲撩拨人就撩拨吧,无所谓的。 直到民间流传出“思齐太妊,西伯之母,思媚太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的歌谣后,伯邑考请求觐见。 正文 189.让他撞!让他撞! 思齐太妊,西伯之母,思媚太姜,西岐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这首歌谣很好理解,雍容端庄、贤淑美好才是妇女的美德,行医剖肚子那是瞎搞。 最后一句“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则是杀人诛心,说只有这样有美德的女子,才能继承先祖,才能有子嗣,所以姬昌多子多福。 反观推行剖腹产,让女子行医的纣王,竟然只有两个儿子,这是....老天爷的惩罚啊! 能流传出这种歌谣,说明朝歌之中已有不少人赞同伯邑考的观点,接受了伯邑考的示好。 有人支持,就是伯邑考觐见的时候。 “犯臣姬昌之子伯邑考,拜见陛下。” 无人应答。 满身酒气的子受给妲己砸了颗核桃。 今日他特意带了妲己上朝,就是要看看妲己啥反应,经过调查后,他发现伯邑考还真是三十岁的美中年,西伯侯府隔壁估计是王家府邸。 很好,妲己压根不认识伯邑考,连正眼都懒得看。 妲己被子受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九间殿里秀恩爱,还真....有些意思。 半晌,伯邑考又呼道:“伯邑考,拜见陛下!” 又过了好久,温了一杯酒后,子受才抬眼,懒洋洋道:“哦,伯邑考,有何事?” 昏君就要有昏君的样子,装醉就要装的像一点,反应迟钝是正常的。 “臣在宫门前偶遇一大臣,此人名为散宜生,听说其欲献宝于陛下,便带其来见。” “此乃美玉,臣请献于大王。” 散宜生手捧一尊玉凤凰献上。 子受回忆了一下,散宜生在原著里是周臣,现在则是在招贤馆建立后,通过招贤馆的途径入朝为官。 散宜生作为后来的纣王重臣极有才能,可散宜生似乎是作为自由人投靠的姬昌,所以子受一直没敢任用,万一他是个有能才又忠心的能人怎么办? 子受让人将玉凤凰拿来一观,还真是相当精美的,不仅原材料不凡,制作工艺也是出神入化。 子受起身,捧着玉凤凰,走道火光处,竟能看见一丝灵动。 群臣见此,也纷纷感慨不凡,当真是个宝贝。 “此物巧夺天工,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比起动辄就有神光异彩的宝物,这样的凡俗宝物更合子受心意,祥瑞什么的,最讨厌了。 “恭贺陛下!” 群臣祝贺着,散宜生站在原地,毕恭毕敬。 子受大笑,拿着玉凤凰,背过身往回走去。 “陛下!” “陛下!” 散宜生皱眉,拱手连喊数声。 子受脸色一变,微微侧身,轻轻一声:“嗯?” “陛下,玉凤凰还有一处奇妙异象,让臣指给陛下。” 子受将玉凤凰拿在手中,翻来覆去把玩一阵,没发现什么奇妙,微笑着转过身,示意散宜生上前。 散宜生接过玉凤凰,立即冲到大柱边。 这柱.... 子受看着这根柱子,别有一番亲切感,当年他不就是绕着这根柱子走位的嘛。 朝臣一阵惊呼,不知道散宜生想干什么。 散宜生手捧玉凤凰,道:“臣献上玉凤凰,是因为敬仰陛下,可今日陛下见臣,带醉上朝,态度傲慢,目中无人,臣实在是寒心呐!” 群臣一脸懵逼。 带醉上朝,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偶尔九间殿里闻不到酒味,反而是稀奇事儿。 态度傲慢,陛下他就是这样的人啊!换成杨任、商容也一样,就闻仲能让他顺气点儿。 至于目中无人..... 半年前黎侯被当殿斩了,就在散宜生现在站的地方。 子受走下阶,努力打了个酒嗝:“嗝——” 散宜生脸色越发黑了。 子受连道三个好字。 “卿以为该如何?” 散宜生郑重回道:“陛下若自陈疏漏,不再带醉上朝,臣便将玉凤凰双手奉上,宝物当归有徳之君。” 群臣觉着,这好像没什么。 大概就是一个忠臣忠言直谏的故事,想通过玉凤凰来让陛下不再带醉上朝。 这都半年了,谁劝都没用,连闻太师都不管了,如果散宜生真能劝成功,也算是好事,毕竟带醉上朝的确不太好。 不过散宜生也太激进了,这不是摆明了要挟么? 商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上前想劝。 谁料散宜生靠向柱子,大声喊道:“谁敢过来,我就用头撞柱,粉碎此宝!” 子受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骚操作,你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他一挥手:“都别动!” 群臣禁声。 子受背过身,往回走去,看都懒得看一言:“让他撞。” 真难得,我想找个刚烈到撞柱子的大臣已经找了两年了啊! 伯邑考心里咯噔一下。 自己的计谋被纣王识破了? 散宜生是西岐的人,是姬昌趁着招贤馆安插到朝歌的奸细。 纣王以不问出身设立招贤馆,固然被诸侯贵族阶级所排斥,但总有人接受。 多多少少,也会有些能人,姬昌当年看出了这一点,所以特意安排散宜生通过招贤馆仕官,趁机搞乱招贤馆。 没想到向来有才能的散宜生不得重用,一直没有搞事情的机会,甚至都没有资格上朝。 好在这也能表明纣王不会任贤用能,而且今日,散宜生发挥了用处。 伯邑考原意是树立散宜生的刚烈形象,时至今日,他也不得不承认纣王有才能。 散宜生以命相劝,必然能让纣王改正,这样一来,只要散宜生日后找机会逃出朝歌,散布流言抹黑纣王,可信度极高。 只是现在散宜生的处境有些尴尬。 真要撞吧,有些可惜。 纣王不知道散宜生大才,伯邑考知道啊!西岐也缺人才啊! 不撞吧,刚才的话不就都成了放屁,好不容易树立的忠臣死谏形象,崩塌了。 不过问题不大,他还有办法。 翦商之策准备多年,又怎么会只有这一手呢? 散宜生没有尴尬多久,立即有一人从不起眼的地方出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散宜生手中夺过玉凤凰,呈上后道:“臣闳夭将此宝献于陛下!” 子受有些迷糊了,闳夭貌似也是周臣,但不像胶鬲那么跳,和姬昌眉来眼去,跟个小透明似的,所以没引起他的注意。 这闳夭和散宜生,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我就等着他撞柱呢,你干嘛把东西给抢了? 伯邑考这时出列道: “伯邑考识人不明,将乱臣带上大殿,还请陛下息怒,臣有三宝献上,恳请陛下一观!”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90.击罄骂纣 , 先别献宝吧,我们打个商量,把这玉凤凰还给散宜生,让他继续撞怎么样? 子受思来想去,觉得没问题,继续撞还能试探散宜生的立场。 如果散宜生是暗通姬昌有反心的周臣,肯定会犹豫,毕竟还得为西岐效力,不可能就这么死在殿上。 不管他死不死,别人不知道他是周臣,而自己这个君王如此逼迫,常人只会骂自己昏君,逼死了忠臣。 如果散宜生忠商,那问题也不大,即使发自内心毫不犹豫的想要撞柱,以子受并不怎么样的物理知识,也知道这个距离,撞不死人。 这可是木头柱子,假设是无尖角的接触面,散宜生想撞死,必须弯躬低头与接触面呈近90度,拉开一些距离冲刺,发全力撞之,才可能死亡,否则最多也就是脑震荡。 脑震荡之后....就交给钱保促进大商外科医学发展吧,顺便研究研究开颅手术什么的。 子受不管伯邑考了,你等等再献,让他撞! 两年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 他从闳夭手中拿过玉,亲自交到散宜生手中,淡淡道:“卿继续撞。” 散宜生:“......” 这纣王不按常理出牌啊! 以纣王这些年所展露出来的一切,不可能逼死最死谏的忠臣! 他不要名声了? 如果子受知道,必然可以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被你猜中了,我还真就不要! 散宜生最终还是撞向了柱子,不出子受所料,无事发生。 甚至因为没有冲刺加速度,连脑震荡都没有。 不过散宜生也没有起来,额头渗着血,躺在地上装晕。 “带下去,让钱保亲自治疗,等他醒了,便告诉他,这根柱子朕给他留着,随时可以来撞。” 子受坐了回去,当真畅快,昏君真爽啊! 散宜生被抬出了九间殿,虽然头上还流着血,但不少人都发现了他的迟疑。 这一迟疑,却是让人看出了问题。 真抱着必死决心的人,怎么会犹豫呢? 闻仲虽然不知道散宜生暗地里是周臣,但他很是看不上眼,这等沽名钓誉之辈,不过是想以此求得晋身之资。 陛下带醉上朝是为了警醒大臣,你又懂什么? 闻仲一甩袖袍,上前对着伯邑考道:“公子纳贡何物?” 伯邑考道:“这第一宝,便是白面猿猴,白面猿猴虽是畜生,却会三千小曲,八百大曲,能讴筵前之歌,善为掌上之舞,真如呖呖莺簧,翩翩弱柳。” 有人领着白面猿猴出列,伯邑考指着猿猴详细介绍道:“此猿乃千年得道之猿,修得十二重楼,横骨俱无,故此善能歌唱,又修成火眼金睛,善看人间妖魅。” 群臣听得云里雾里,理清思路后,觉得没什么厉害的。 害,不就是能跳舞能唱歌的猴子嘛! 西园多得是,虽然唱不出声,但西园的猴子通人性,能上山摘果子! 你一只猴子能歌善舞有什么用? 西园猴子每隔月余就会开放领养,百姓能带着领养的猿猴一同上山,采摘野果改善生活,这才是社稷之功啊! 有了对比,大臣们越发看不上白面猿猴了。 伯邑考没辙,西岐称得上宝物的东西也就这些,他也变不出别的。 而且他有自信,等白面猿猴表演一番,群臣必然惊叹,更何况,献宝只是其次。 “只需要有人击罄,白面猿猴便会随声歌舞。” 闳夭出列道:“臣善于击罄。” 子受点头示意。 子受算是明白了,联系原著中闳夭是周臣,他极有可能是和散宜生一伙的,刚才趁机抢玉凤凰,不就是在给散宜生解围吗? 我倒要看看你要玩什么。 闳夭击罄,有节奏的声音传遍整间九间殿。 白猿随着节奏轻敲檀板,宛转歌喉,音若笙,满楼亮,高一声如凤鸣之音,低一声似鸾啼之美。 愁人听而眉皱,欢人听而抚掌,泣人听而止泪。 “哈哈哈……” 所有人都看向了闳夭,这个笑声不合时宜,无比刺耳。 子受问道:“为何发笑?” 闳夭道:“我笑这九间殿虽阔,却无一人!” 子受一惊,这操作貌似有些熟悉啊。 他应道:“满朝文武具在,为何无人?” 闳夭道:“陛下带醉上朝,竟无人劝谏,有忠臣以死直谏,群臣不仅不阻拦,反而任其撞柱,这可称得文武?” 闳夭一席话,让朝臣有些愧疚,是啊,陛下都带醉上朝半年了,虽然都习惯了,可习惯了就能不再劝谏吗? 再怎么习惯,他们也知道这不是君主应该做的事情啊! 刚才没有阻止散宜生也是事实,虽然散宜生犹豫了,可能别有用心,可终究还是撞了柱子。 子受灵机一动,道:“万年、杨任、伯夷、钱保,机深智远,非伊尹、傅说不可及,张桂芳、黄飞虎、苏全忠、姜文焕,勇不可当,虽柏鉴、刑天不可及,商容为丞相,闻仲为太师,晁雷为水师提督,晁田为马上将军,费仲天下奇才,尤浑世间福臣,为何称不得文武?” 草! 说着说着,子受自己都骂起来了,满朝文武一个比一个牛逼,随口叫上名字的就有这么多,还有一大堆没提到的呢! 闳夭笑道:“此言差矣!此等人物,不过如此:万年可治无发之疾,杨任可念祭文吊丧,伯夷可谴猪修路,钱保可剖人心腹,张桂芳可鸣金收兵,黄飞虎可与蛮夷为伍,苏全忠可为土方之主,姜文焕为余吾戎先祖,商容可使关门闭户,闻仲可使引雷击筑,晁雷可教人游泳,晁田可赌马致富,费仲称为直谏诤臣,尤浑呼为才德双全,其余皆是衣架、饭囊、酒桶、肉袋!” 子受心中暗叹,击罄骂纣,昏庸值来了! 改明儿就把这事改变成戏曲,咱们唱起来! 闳夭又道:“宫中多有妖孽,白面猿猴既然火眼金睛,善看人间妖魅,不知殿中可有妖物?” 说完,就将手中击罄木槌一扔。 那白面猿猴竟是蹭蹭跑到了侍席,往前一撺,劈面抓向妲己。 闳夭闭上眼睛,这样一来,便是死了也值了。 用自己一条命把纣王以及满朝文武拉下水,大损名誉,还成功指认妲己为妖妃,赚大了!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91.裸衣骂友 白面猿猴刚靠近,就被早有准备的子受一拳打倒。 虽然闳夭的事情原著中没有,但这一出,他记得很深刻。 妲己可是自己老婆,能让你一只臭猴子动手动脚? 可惜,就是没脱衣服,如果闳夭来一出裸衣击罄骂纣,那噱头也有了,不愁不流传出去。 正待这么想的时候,有一人出列,脱了衣服。 子受先捂住妲己眼睛,再定眼一看,太颠。 他记得太颠和闳夭、散宜生、南宫适被誉为文王四友,南宫适在西岐,散宜生、闳夭则已经大骂开口,悍然跳反,太颠还会远吗? 群臣捂眼,闳夭也大为奇怪。 这次是他们的内部活动,太颠虽然年轻时与他们几人交好,可后来投了商,就没什么联系了。 闳夭想了想,太颠这些年和自己一样,不得重用,难道是因为郁郁不得志,决定和自己等人一样投身西岐了? 这可是大好事! 太颠却是走到闳夭面前,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郎朗道:“兄弟如衣服,君主如头颅,衣服破,尚可缝,头颅断,怎可续?” “今日衣服要断我头颅,那便当殿弃衣,证我清白!” 太颠无愧其名,太过疯癫。 衣服还在地上,就这么浑身赤果着,当殿转了一圈,仿佛在唱大象大象你的鼻子为什么那么长。 闳夭有点搞不懂,到:“你为清白?谁为污浊?” 太颠直直看向他,道:“你。” 太颠道:“你不识明君,是眼浊也;不读诗书,是口浊也;轻信谣言,是耳浊也;不通古今,是身浊也;不容群臣,是腹浊也!” “你、我、散宜生、南宫适皆是幼时与西伯侯相交莫逆,如今西伯侯引异族攻商,西伯侯之心路人皆知,你不思相劝,反而怀有异心,名为商臣,实为商贼,便是连这颗心,也浊了!” “我太颠耻与你等为伍!素闻比干剖心,闳夭你可敢在这大殿上剖开心腹,取出黑心,证自己清白?” 子受听到比干两字,才想起这位快被忘掉的老王叔。 原来还有这么一号人!不过一直没消息,看来没怎么闹腾,那就随他去吧。 群臣听着听着,感觉到不对劲来,猛地放下手。 闳夭、散宜生竟然与姬昌相交莫逆? 加上今日朝见的伯邑考,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里头,可就有的说道了。 忠臣?直谏?这俩人都是西伯侯的忠臣啊! 两人的目的恐怕就是要诋毁纣王的名誉,从而施压,营救姬昌。 这时候,子受也感觉到不对味了。 散宜生、闳夭这一套组合拳,加上白面猿猴辨识妖孽,按理来说,昏庸值是妥了。 可太颠蹦出来,一切都变了。 直接揭露了散宜生和闳夭卧底的身份,立场变了,两人不再是忠贞的商臣在劝谏,而是身怀异心的商臣在诋毁。 不过问题不大,也就是群臣和诸侯贵族知道其中的事情,平民百姓还是不懂。 只要自己将这一层关系,以及太颠的言辞隐瞒下去,击罄骂纣的剧本还是能上台演出,传播到百姓之间。 想来编曲的人应该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剪切一下,不难。 子受开口道:“将闳夭拿下,饿上三天,上炮烙之刑。” 镇殿将军方相、方弼立即出手将闳夭拿下,这人竟敢骂他们是酒囊饭袋? 他俩是当今朝歌最出名的足球守门员好吗! 两米多的身躯站在门前就是一股无形威慑! 子受又道:“将太颠也拿下,当殿脱衣,成何体统?” 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太颠,这个原著中极有才能的周臣跳反当了商臣,还当殿怒怼闳夭,必然得到群臣好感,不太好办,只能先放着。 太颠大笑着出了殿,他原本是倾向西岐的,但他在朝歌为官的几年里,看到了天下的改变。 虽然不得重用,有些不得志,但这重要吗? 他所学的一切,不就是为了造福天下,为了安定社稷? 现在在纣王的统治下,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他为什么要反过来相助西伯侯? 即使所学隐在胸中一辈子,只要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他也愿意啊! 忽然,子受又想到了胶鬲。 胶鬲不会....也跳反吧? 他认真想了想,不可能。 胶鬲在围猎上和姬昌眉来眼去,又在离开朝歌时暗访姬昌,怎么可能跳反嘛! 先将刚才的事情压下去,子受勾勾手,问向伯邑考:“这第二件宝物是什么?” 伯邑考低着头,太颠将计划好的一切都破坏了,原本散宜生、闳夭都在暗处,无人知晓他们和西岐的关系,天衣无缝,现在西伯侯旧友的身份暴露,完全被动了。 他不得不感叹纣王果然好深的城府,竟然说反了太颠,而且当殿遭受刁难,刁难的臣子都是西伯侯故友,竟还能和颜悦色的和自己说话。 伯邑考决定静观其变,走一步是一步,取出一物,恭敬道:“此宝名为醒酒毡,如果人醉酩酊,卧此毡上,只需片刻便会醒来。” 群臣们纷纷感叹,这真是个宝物,还是急需的宝物。 有了醒酒毡,纣王哪怕宿醉也能上朝了。 散宜生虽然是西伯侯旧友,可能别有用心,但他说的也没错,带醉上朝,影响确实不好,都半年了,也该改了。 “陛下可试之。” 杨任急切出言道,他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职。 这么个大污点,就得一直喷,喷到陛下改为之,当初怎么就放弃了呢? “请陛下醒酒!” 群臣也应和道,唯有闻仲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群臣们觉得,太师大概是被骂了不开心,太师本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没有当朝把那两个怀有异心的臣子砍了,都已经算是有所收敛。 子受遣寺人将醒酒毡拿来,放在座上,随即大呼道:“嗯,当真有用,朕酒醒了,果然是宝物啊!白面猿猴冒犯之罪,便以此物相抵,若是第三件也是奇物,必有重赏!” 子受记得,第三件宝物是黄帝的自行...不对,七香车,也是最为名贵的宝物,稍作封赏,比如女装什么的,就能将伯邑考留在朝歌刷昏庸值。 这样一来,软禁姬昌,又留下了伯邑考,大加羞辱,这不就相当于质子吗! 西岐那边的昏庸值绝不会少。 伯邑考还未开口,闻仲出列,道:“老臣识得此物,醉酒之人卧此毡上,只需片刻,便会云雾升腾,自然醒来。” 子受下意识道:“太师说的没错,朕现在极为清醒。” 群臣却是发现了一个问题,云雾升腾。 刚才没有云雾升腾啊! 闻仲转而问向伯邑考:“若是毡上没有云雾升腾,是何意思?” 伯邑考仍旧没有抬起头,应声道:“那便是没有醉。”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92.七香车 , 子受听到伯邑考的话,瞬间就不那么清醒了。 醒酒毡还自带测酒朝功能的? 闻仲老神在在的退回列中,捋了把长须。 半年了,也够了。 他不得不感叹师祖通天教主的神机妙算,圣人不愧是圣人,若没有师祖点拨,他恐怕到现在都不会明白其中玄妙,反而还会打乱陛下的妙计。 带病上朝的崇侯虎明白了。 不醉,装醉.... 醉不醉已经不重要了,这是一盘大棋啊! 早在半年前,他就对纣王醉酒上朝有所猜测。 以陛下的英明神武,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而且醉酒状态下,又怎么可能思路清晰的处理政事? 那时候他就觉得,纣王可能是在以醉酒警醒群臣。 可现在想来,那只是第一层。 一次醉酒、两次醉酒,可以警醒群臣,连续半年醉酒上朝,那就是更进一步的考验群臣了。 群臣是否能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尽职尽责,依旧苦心上谏? 很显然,臣子们给出了一个并不完美的答案。 就连杨任这种传奇级别的喷子,也没能坚持下来,反而......习以为常。 这就是最坏的地方啊! 今天只是酒醉上朝让大臣们习以为常,那若是以后呢? 以后如果有一些纣王自己都没发现的毛病,大臣们习以为常后,那不就一辈子都改正不了了? 崇侯虎猜测,这次之后,陛下必然以朝臣失职为由,设立新的官职。 而那些官职的首要任务,便是监察,负责纠察、弹劾、肃正纲纪。 人人都有失职的时候,人们又往往最容易忽略自己的缺点,这时候,必须有一个群体站出来,指出一切。 崇侯虎偶然瞥见殿中大柱。 不.... 还没完! 散宜生以死直谏的内容是什么? 劝说纣王更改醉酒上朝的恶习! 刚才闳夭发难的源头又是什么? 说满朝文武无能,见纣王醉酒上朝不行劝谏! 可现在,追根究底,纣王他根本就没有醉啊! 刚刚吵吵嚷嚷,连衣服都脱了,赤身互骂,到底图什么? 如此谏言、谩骂,忽然对臣子失去了意义,但对纣王而言,却不一样了。 醉酒上朝辨忠奸。 如果没有装作醉酒上朝,怎么能看出散宜生与闳夭的龌龊心思? 又怎么看出朝中还有太颠这等不受重用的忠臣? 招贤馆是好,不问出身只问心迹,所以才引入了萧升、曹宝这等有道高人,西园七校尉这等山野妙人。 同样也引入了散宜生这等身份不明,身怀异心的乱臣。 可即使怀疑,也不能明着调查,毕竟招贤馆中更多的是一心为商的忠诚之士,既然已经说了不问出身,就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然而也不能让这种乱臣久在朝歌,保不准,就会在某天突然暴起。 只有醉酒上朝,故意找出一个由头引人攻讦,几番操作之下,让有心人们连成一片,才能像今天一样,一举识破一切。 一出计谋,准备半年,陛下当真...算无遗策..... 低头不语的伯邑考,冷汗直冒。 事情已经摆在明处,别说崇侯虎,就连尤浑恐怕都能猜个三成,更何况是深陷局中的他呢? 伯邑考只觉得朝歌就像是一个大笼子,早在半年前就布置好了一切,等着自己来钻。 那上首看不出表情纣王,宛如九幽一般深沉,令人捉摸不透。 那就是最强大的猎手啊! 这下宝物基本算是白送了,闳夭、散宜生多半也得折在朝歌。 甚至就连被囚羑里,什么都没做的姬昌,身上也平白多了几处污点,坐实了暗通友人诋毁君王的锅。 说不准就连自己,也难以回到西岐。 九间殿中气氛一时凝重起来。 凉凉。 每个人都觉得心中凉凉。 大臣们发现了自己的失职,伯邑考觉得救父无望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就连在众人眼中,智珠在握掌控一切的子受,实际上..... 半年啊! 足足半年,隔三差五就得给自己泼一身酒,还时不时得挤出几个酒嗝,我容易吗? 没了,全都没了。 看着朝臣的表情,子受就知道这群人又在乱想了。 他真的没办法,一开始,他是想真醉。 可这时代的酒,根本醉不倒他,喝再多,也就多上几次厕所。 他不是没想过发明高度酒,可高度酒用处太多,万一给大臣们带歪了呢? 本以为一直装模作样不会有问题,谁知道伯邑考带来个酒精测试仪。 子受也只能感叹,周人不愧是自己的一生之敌。 “第三宝是何物?” 子受快速转移话题,群臣这自责的模样看着膈应,快点进入下一个环节。 伯邑考将头又低下了几分,道:“这第三宝为七香车,乃轩辕黄帝破蚩尤于北海时所遗下,若人坐上面,不用推引,欲东则东,欲西则西,乃世传之宝。” 还有这等宝物?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有点好奇。 伯邑考命人将七香车抬入大殿,仔细一看,不愧是轩辕黄帝座驾,四四方方,挺好看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有四个轮子。 四轮车? 所有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玩意是用来祭祀的啊! 两轮车只能依靠两个轮子与前方牛马保持平衡,所以很不稳当,舒适性比四轮车差的太多。 但四轮车四个轮子定死了方向,以至于不能转向自如,谁家出门是一直走直线,一条道走到黑的?四轮车更差劲,根本不能拿来代步。 所以如今出门,要么就是两轮车,要么就是轿子。 而伯邑考所献的,却是四轮车,还是不需要牛马牵引,欲东则东,欲西则西,可以随意调转方相的四轮车。 子受双眼发亮,对这辆封神里的ai全自动七香车,他期待很久了。 明知道出游最容易赚昏庸值,为什么他从陈塘关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 没别的,屁股难受啊! 以当下的道路条件,再加上两轮车那奇差的舒适性,用两轮车来代步,那简直是自虐! 虐了一次谁还想虐第二次? 坐不了宝马就算了,连个宝骏都没有,出个屁的远门。 “世间上竟有如此宝物?让朕试试!” 子受已经迫不及待。 他没有忘记妲己,香车配美人:“爱妃,你也来一同试试。” 子受又轻轻摇头,自言自语道:“这等新奇事物有些不安全,朕先为爱妃试试,如果没有问题,再共乘。” 大殿就这么大,这车还是声控的,万一停不住出车祸,可就委屈妲己了,自己得先试个驾。 妲己看了看桌上刚砸的核桃,又看了看子受起身离去的背影,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是千年九尾狐,区区七香车,哪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可她偏偏就是很享受这种被爱护的感觉。 正文 193.车轱辘都给你卸咯 , “朕命你往前!” 子受坐在车上,七香车启动下的惯性,他突然往后一仰。 但没有倒,因为是四轮,格外稳当。 真的动了!声控! 群臣瞠目结舌,还有这样的车驾? 当真是个宝贝! “往左!” 七香车四轮一转,转向左边。 卧槽? 四轮车竟然真能转向,这是怎么做到的? 子受坐在七香车里,忍不住翘起了脚。 君王应该注意仪容,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可这跟他无关。 子受一向是怎么舒服怎么坐,不然也不会特意造出椅子。 “爱妃,好玩,好玩!” 子受不忘妲己,自己是个贪玩又好色的昏君,这个人设不能出错。 商容出列道:“自古以来,天子坐车,天子驾六马,诸侯驾四马,陛下贵为皇帝,高于天子,本应乘九马,然而九马多有不便,今获无马七香车,恭贺陛下!” 群臣纷纷恭贺起来,恭喜子受先生穿越大商两年半,通过自己的努力喜提ai自驾七香车! 子受咂舌,他有些挑剔:“可惜空间小了些,两人刚好,三人就有些拥挤了,而且还不能换姿势。” “依朕之见,这七香车应该扩大车厢空间,座位改成真皮,还得做个靠枕,前阵子猎来的白虎皮还没加工吧?对,就做个虎皮沙发出来!” “还有,这车厢不是封闭的,应该四周与顶上做成全封闭,在前方做一个拉门,或是幕帘,车厢里还得挂灯,用来车内照明,车厢四壁,也得蒙上好几层皮革,哪怕是发生了碰撞,也可对车内之人进行一定保护,更关键的是,能隔音.....” 还在恭贺着的大臣们有些不明觉厉。 沙发是什么? 普通车驾全封闭倒没什么,毕竟驾车的人在外头,可这七香车靠车内之人声控,都封闭了,还怎么驾车? 而且隔音.... 外部声音听不见,陛下又怎么在车内听到外头大臣们的求见呢? 子受摇头,你们啊,路走窄了,谁说车只能代步的? 说完这番话后,子受又看向身下的七香车,这次觉得七香车有点差劲了。 缺点好多啊! 这么想来,似乎也不适合外出巡游。 声控ai平时玩玩挺有意思,真出远门了自己还得一直喊着它? 换做别人来下令也不适合,谁能和自己共乘一车? 妲己?妲己的嘴巴是用来喊这些的吗? 子受左右四顾,将群臣的表情尽收眼底。 虽然有些鸡肋,但群臣们都认为七香车是件了不得的宝物,伯邑考也很自信,毕竟是压箱底最后一个拿出来的东西。 子受了然,都觉得是宝物? 那我就给你拆咯! “这宝物当真奇妙,可到底是何原理?” 子受翻身下车,直接将七香车翻了个面。 伯邑考:“.....” 这特么闹哪样? 这是自先祖传下来的宝物,历代西伯侯都不敢坐啊! 纣王刚坐上,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就这么对待? 西伯侯一脉,颜面何存? 子受的手在车轮上滑着,惊呼道:“原来后轮依旧不能转向,只有前头的两个轮子能自如转动。” 说着,稍一用力,将四个车轱辘给卸了。 群臣:“.....” 他们都给看懵了,这种宝贝,寻常人得了巴不得放家里供着,每日一拜,陛下怎么给拆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四个车轱辘有三个被随便仍在地上,剩下一个从殿中滚到了殿后,撞在墙上发出砰一声,才停下。 “这是悬挂系统?有减震的玩意吗?” “这个看着有点像,应该是的。” “这是麦弗逊加多连杆还是扭力梁?难不成是板簧结构?” “哦哦哦,朕完全明白了!” 一路上全凭着一股子蛮力暴力拆卸,遇到掰不动的就加把力,子受总算是将七香车拆的七零八碎。 最终,还是完全没搞懂。 名词都是随口胡诌的,想到啥就是啥,反正声控自动驾驶根本解释不通。 大臣们看得瞠目结舌,好好一件传世宝贝,就变成这满地大大小小的零件了? 可他们偏偏没能阻止,听着陛下口中念叨的内容,似乎...言之有物? 貌似,真拆出了个什么东西? 也许吧.... 朝臣们说不准,毕竟陛下确实会些木工技术。 “众卿家若有想要上前一观的,可自便,这七香车可是西伯侯的传世之宝呢!” 还传世之宝啊? 什么传世之宝都顶不住强拆啊! 伯邑考的脸都黑成了一片,换成谁,心里都不好受。 特意将传家宝送给别人,那人嘴上说着好好好,是个宝物,转头就给砸了,任谁都有气。 不过伯邑考不敢吭声,今天是他着了纣王的道,半年前就开始谋划一切,输的不怨。 西伯侯一脉损这点面子,也就损了,只要姬昌还在,自己还在,只要西岐人心还在,西伯侯一脉就不会倒。 群臣三三两两出列看车,都拆成零件了,总得给纣王一个面子,应和一下。 纣王此举多半是在发泄心中不满,区区西伯侯之子,敢联合朝臣在朝会上发难? 拆了车算是好的,换个暴虐点的君王,直接拆人了! 到时候,满地的就不是零件,而是骨头! 子受坐在上头,看着伯邑考一言不发的样子,莫名舒心。 你为了救父亲,做这些事就算了,毕竟咱们是敌人,立场相反,可以理解,孝顺又有道德,子受也表示佩服。 但你他妈区区一个撩拨了我老婆的肉饼子,居然能做到中天北极紫微大帝,而老子要在鹿台自焚,老婆也被人砍了,最后还只能当个天喜星? 凭啥啊! 半晌,朝臣不看零件了。 子受道:“来人,将七香车收下,拼回去。” 这还能拼回去的? 来人无奈将零件收下,子受又道:“伯邑考献宝有功,赐宫装一件。” 一语毕,子受今日胸中郁积之气顿解。 宫装,自然就是宫廷女装。 伯邑考在西岐极有贤名,整整他,昏庸值妥妥的。 “臣....谢陛下厚赏....” 伯邑考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女装? 除了他的弟弟姬阳,哪个正常男人会接受这种赏赐? 可他不得不受,散宜生、闳夭的用意被揭穿,他已经被动了,无论纣王做什么,都得受着。 刚谢恩完毕,有寺人匆匆而来:“不得了,不得了……陛下……陛下……” 我有什么不得了的?乱说话! 子受抬眸,盯着寺人。 这寺人瞥了伯邑考一眼,匆匆道:“陛下,方才....西伯侯之母在府中歇息,不知怎么,突然就不省人事了.....” 听了这话,朝臣们忽然同情起伯邑考来。 当真....祸不单行。 西伯侯的老母亲就是西岐三太中的太妊,现在也八九十岁了,估计是....没了。 想来也是,这么大年纪还一路从西岐来朝歌,舟车劳动,时不时还会在戏曲开唱时上台露个面,劳心劳力,不容易。 不过也正因为这一直唱着三太的戏曲,太妊在朝歌中也颇有名望,这位女子一辈子称得上传奇了,现在作为终点,也不错。 商容甚至有一些庆幸,倒不是他幸灾乐祸,主要是太妊新丧,动静不小,死者为大,太妊作为妇女楷模,事迹必然流传得更广,陛下说不准会迫于压力,放弃女医。 自己的独女,也就能回家了。 伯邑考已是懵了:“臣……臣……心乱如麻,请先告退....”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94.退婚流主角(加更) “时时虚泻,加上陈年旧疾,容易导致大肠淤积,无法通便,不管是汤药还是施针,都对疾病无效,因此只能用刀从腹部剖开,将淤积的部位直接切除.....” 商青君回忆着钱保所教的一切,已经一个月了,这些东西如今看来,仍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可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一个月前剖腹产子的贾氏,已经能够活动自如,甚至还来过医学院问诊。 就在几日前,商青君在外头捡到了一只兔子,那只兔子怀了小兔子,但是被其他动物咬伤,肚子上有个很大的伤口,钱保进行了示范治疗,将小兔子从肚中拿出,再将肚子缝好,母兔得救。 不仅如此,刚出生的小兔子因为大便不通,本来大家都以为它会死掉,钱保又将小兔子肚子剖开,通了它的肠子,救了它一命。 还有剖开母牛的肚子,产下小牛之类。 这些经过救治的动物如今都是医学院中的吉祥物,有时候医学院还会和西园养殖场展开合作,毕竟能实操的病人终究还是少了。 朝歌百姓知道医学院的女医玩的是哪儿病切哪儿、剖人心腹的活儿,十分抗拒。 也就只有遇到难产而死的产妇时,才能在纣王的严令下,有剖腹的机会。 不过有了这些例子,商青君更加相信钱保的医术了。 她正端坐在案边,娇躯笔直,凝眸提刀,一划又一划,在木片上刻着今日所学。 作为丞相之女,自然用得起毛笔与竹简,但刻字显然更深刻一些,而且能锻炼臂力。 按照钱保所说,他们所学的外经,对手上的力气有一定要求,操刀要刀稳,剖腹要有力量。 这时,一个一同入学的姐妹匆匆进屋,小脸煞白,吓得商青君险些大呼,不过经过了一个月的锻炼,虽然被吓到,手上的刀和木板,却依旧很稳。 “快,快,去西伯侯府上,西伯侯之母犯病了,钱师不在,只有我们了!” 钱保这时候还在外面带着女医剖难产而死的孕妇,并不在院中。 看似是急病,耽误不得,不过朝歌诸人向来不重视医学院,说是要请医学院的女医诊治,多半只是来找钱保的。 毕竟钱保除了一手剖腹之术,还懂治疗瘟疫以及其他病症。 听到西伯侯府,商青君微微有些失态。 片刻后才冷静道:“好,这就来。” 她竟是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手。 姬昌在羑里,朝歌中的西伯侯府一直是空着的,在伯邑考以及太妊、太姒来了之后,才住进了人。 商青君去过,但并不是以访客的身份。 她与西伯侯次子姬发是指腹为婚的姻亲。 那时候帝乙归妹,商王室与西伯侯关系正值蜜月期,所以商容抱着两方讨好的心思,将女儿许配给了姬发。 后来西伯侯一脉逐渐与商王生疏,又有了姬昌被囚羑里这档子事,作为大商丞相的商容,自然不能继续让女儿嫁给西伯侯的儿子。 纣王明摆着要和西伯侯对着干,要真结了姻缘,这还能善终吗? 所以,商容数次修书给西岐,说是要取消婚约,但都被姬昌巧言拒绝,商容可是大商丞相,才能是有的,即使不能骗到西岐来,也可以让纣王猜忌,让君臣之间心生龌龊。 商容急呀,这怎么行,趁着这次姬昌被囚,西岐主事人变为伯邑考的机会,带着商青君上门,打算两家说和说和,取消婚约。 而且商容觉得伯邑考好说话,这次来了朝歌,他们肯定要有人帮衬。 取消了婚约,自己在朝中说点话,虽然不可能放了姬昌,但让姬昌待遇好上一些,让父子见面,还是可以的,也算是给了双方一个面子。 商容自问,自己在朝中还是挺有面子的,不然纣王也不会一直留着他,调解群臣关系。 可谁知道,迎接他们的是休书。 由太妊、太姒出面带来的姬发亲手所书的休书。 理由便是商青君入了医学院,做了女医。 剖人心腹的女医,怎能和德传四方的太妊、太姒相比? 她商青君不配嫁入西岐啊! 商容当时险些背过气当场昏倒。 本以为两家能好聚好散,谁知道整这么一出? 还拿着太姜、太妊、太姒的例子,说商青君失德。 幸好伯邑考做主,没有将退婚的消息传出去,不然在传扬着三太贤淑良德的朝歌中,商青君定然会受到无数讥讽,那时候怕是再也嫁不出去。 商青君定了定神,轻轻一笑,那都是过去式了。 她疾步出了房,其他女医也早已准备好。 思齐太妊,西伯之母,思媚太姜,西岐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像太姜、太妊那样的女子,是妇女典范,是贤淑良德,自己行医救人,难道就不是美德了吗? 商青君憋着口气,对着身边的女医道:“刀、枪、钳、凿、锯等也要带上,以防万一,可能要手术。” 商青君作为丞相之女,冰雪聪明,地位上堪称这些女医之首。 当然,三霄例外,这仨妹子也就每天听听钱保讲解外经医学,从不与人说话。 商青君与女医们来到西伯侯府,又看到府上的牌匾,她连续几个深呼吸,将呼吸调整均匀。 上次踏入这门,她是以婚约之人的身份而来,这次,她是一个医者。 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女医。 ........... 西伯侯府已经乱成一锅粥。 下了朝的伯邑考也已匆匆赶到,面色惨然。 在一旁的,是子受与几个重量级大臣。 大臣们是特意请求来此的,西伯侯心有不臣,那是西伯侯的事,他的母亲确实贤淑良德,是妇女典范,胎教先驱,值得敬重。 大臣们如此,子受也就跟来了,他倒不是来探望,他觉得如果太妊真的没了,就顺势推行火葬。 几人身边的御医连连摇头,西伯侯府中从西岐跟来的医者,也早已束手无策。 太妊年纪大了,按照这时代的寿命来说,已经算是极为长寿,有个什么问题,都很正常。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太妊头晕、胸闷,西岐医者也只是照常熬了几服药,可随后,太妊竟是意识模糊。 那时候,整个侯府的人都已经知道,人只怕是不行了。 人嘛,既然活在世上,就总有这一日,大家都有准备。 宫中来的御医,手还搭在太妊腕上,脉象微弱。 “臣...陛下,臣闻钱保医术高明,可否让他前来救治?” 伯邑考哭诉着,他想找钱保救人,虽然钱保剖人肚子名声不太好,但谁都知道,这世上没几个人医术比钱保更为高明。 的确,这时候兴许能以母丧为由,将姬昌救回西岐,可在鬼门关前的是自己祖母,父亲是父亲,祖母就不是祖母了吗? 伯邑考向来孝顺,他不能看着祖母死去。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95.人....没了 “朕已遣人去医学院。” 伯邑考瞬间安心了许多。 子受也安心了许多。 医学院好啊!哪有病切哪儿! 今天最好能找机会给太妊割个腰子阑尾啥的,给这种有名望的人做手术,最方便外科推广。 即使人们不相信,不愿意,有病例在前,子受就可以强制推广。 村东头的王大麻子割阑尾,活了,人尽皆知,现在要给村西头的李二跛子也割个阑尾,别管他怎么不情愿,确实是在救他,是为他好,最多只能骂上几句,最后还得乖乖上蒙汗药。 就是这种效果啊!子受期待了起来。 很快,商青君等女医们来了。 伯邑考、太姒看到商青君,本就不太好的面色,更不好了。 两家之间有些龌龊事,现在商青君看起来是女医们的话事人? 最麻烦的问题来了,病人去医院做手术结果发现主刀医生是前女友。 商青君虽然不是前女友,但是被姬家退婚,这仇比前女友还大啊! 伯邑考有些慌,钱保呢?怎么都是女医? 此时,商青君仿佛没看到伯邑考与太姒,上前对子受行礼道:“陛下,臣能看看病症吗?” 子受看了眼女医们带的工具,很全,刀枪斧钺,该不会要来个脖子以下全部截肢吧? 想来也不太可能,才一个月,最多学个包皮环切等级的手术。 “钱保不在吗?” “钱师还在郊外。” “那你就先看看吧。” 子受让御医们让开,换女医诊疗。 御医嘛,医术都挺不错,手艺一高,也就容易自视甚高,自然不怎么把女医放在眼里,他们都觉得太妊没救了,女医也不可能有办法。 不过御医们估摸着太妊快不行了,只怕诊脉时就会挂掉,让女医们背锅也好。 虽然纣王与西伯侯一脉关系不好,但太妊素有贤名,要是死在自己治疗途中,这些御医门也吃不消,倒是那些女医,都是出自高官贵族,出身不俗,能顶住。 商青君冰雪聪明,看出了这一点,仍是满不在乎,上前按住太妊脉搏,神色极是认真。 别管之前太妊如何说她,现在太妊在她面前,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 脉搏已经微不可闻。 商青君蹙眉,移开手。 果然不行,一边的御医道:“陛下,这是突发急症,只怕回天乏术……” 太妊这年龄,突发急症,也是正常。 伯邑考顿时泪如泉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祖母死去,那现在只能闭上眼了。 话语间,太妊已停止了呼吸。 人...没了。 跟来的商容,也是叹息不已,人死为大,虽然两家间生有龌龊,但他内心也希望女儿能成为太妊这样的妇女楷模。 叹息的同时,他又有些担心西岐诸人找他麻烦,说商青君是因为被退婚而寻仇,特意治死了太妊,与西伯侯结仇他不怕,就怕流言蜚语啊! 御医们连连摇头,西岐的医者直接跪下。 商青君没想太多,轻咬嘴唇。 还有救。 钱保曾给女医们讲过俞跗的行医经验,一次又一次的让死者复生,无比神奇。 从山崖上摔下来都能救活,何况现在? 与此前所教的猝死极为相似,尤其是这种情况,老年人突然脉象停止,心脏停搏,多半是血管阻塞。 看着几乎和死者没什么不同的太妊,商青君觉得,要试一试。 这是一条人命,急救之法比起开刀手术,并不算困难。 就在商青君思考的时候,子受已经上前去,搭上了太妊的脉。 尽管...他根本不会,完全是照猫画虎,甚至还搭错了位置。 但并不妨碍他忽悠人。 “哎呀,老夫人脉象停止了,呼吸也停了,看来是朕医术不精,把老夫人给诊死了,朕真是愧对西伯侯啊!” 子受遗憾摇头。 太妊可以死,但不能在女医们诊治的时候死。 这些女医们都是难得的宝藏女孩,万一伯邑考、太姒什么的日后寻仇呢? 哪怕不寻仇,登台唱上一出怎么办? 那他精心设立的医学院,不就白费了嘛! 反正西岐诸人要恨就恨他,要怪,就怪他治死了太妊。 这锅,我背! “让开!” 商青君娇喝道。 她突然爆发出了那日在西伯侯府遭受退婚屈辱时,都没有过的声音。 她记得钱师说过,古今欲行医于天下者,先治其身;欲治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精其术。 若有一线生机,能救,就一定要救。 商青君直接将哭着的太姒推到一旁。 伯邑考没反应过来,太姒一个趔趄,指着商青君道:“你....” 竟然是....落井下石? “你什么你,让开!” 琼霄早就坐不住了,笑着道:“我知道,“以手按据胸上,数动之”,也就是按压心室就好了!” 说着,她就将手伸向太姒胸口。 商青君惊呼:“你也让开!” 琼霄懵了,你怎么不分敌我? “媛儿、婉儿,帮我把老夫人翻身。” 两个女医立即会过意来,将太姒翻身,一人脚踩在太妊两肩,挽住头发,一人屈伸太妊四肢,商青君则开始在太妊背部心室的地方,狠狠压下。 所有人都呆住了,理解不能,琼霄有些生气,你怎么抢我功德? 她被碧霄拉住了,碧霄在她耳边轻轻道:“按压需要一定的力度,凡人与你我不同,身体脆弱,尤其是高龄老妇,恐怕会压断肋骨,若是像你刚才那样直接上手,不仅救不回人,还容易按折肋骨,导致肋骨直接插入心脏,或是导致气胸.....” 琼霄愣了愣。 “前阵子都讲过....” 子受听到了声音,与发呆的人们不同,他看明白了。 踩肩挽发,是保证呼吸通畅,屈伸四肢,就是血液回流,再加上按压胸口.... 这不是心肺复苏吗?! 钱保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这都懂? 而且手法比自己这种一知半解的穿越者专业得多! 御医们表情古怪,这操作闻所未闻。 几乎每个人都能肯定,太妊已经归天了,毕竟脉搏与呼吸都停止了,还有活着的道理吗? 太姒更是觉得头晕目眩,商青君这是公报私仇?以救治的名义,侮辱太妊的尸体?! 正文 196.人....活了 商青君已经俏脸通红,额上渗着细密汗珠。 一分钟,近百次按压。 有人想阻拦,但被子受拦下。 心肺复苏,很好。 即使在上辈子,心肺复苏的成功率也不大。 尤其是对最容易猝死的老人而言,合格的心肺复苏几乎要压断肋骨,只有在极其危机的时候才能用,是个很严重的取舍问题。 上辈子有人替老人急救,心肺复苏救活了人,就是治疗途中压断了老人十二根肋骨,结果被起诉索要赔偿。 放在这时候,一个道理,普通人很难接受,即使被迫接受,也必然心怀不满。 救活了也不行,肋骨断了啊! 肋骨断了也是麻烦事! 没救活?那就是在侮辱死者! 怎么做,怎么错。 当然,也有人感激,但子受完全可以像剖腹产一样,来个偷梁换柱,或是如剖难产而死的妇女之类,编条律法。 救人功德,医生的,救坏救死,皇帝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要分清楚! 伯邑考悲痛到了极点,本已经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于是他更加悲痛了。 祖母离世,死后竟不得安宁,尸体任人蹂躏... “媛儿,仰颌抬颏,婉儿,清理口腔。” 商青君没有任何犹豫,张开小嘴,对着太妊的嘴,贴了下去。 众人不解,这又是什么操作? 子受了然,这是人工呼吸嘛! 而且还知道防止呼吸道阻塞,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就是不知道女医们怎么练习的。 近百个大家闺秀在医学院里互相嘴对嘴..... 那画面想来,还真有些美好。 子受无比期待能成,将太妊治好了,心肺复苏、人工呼吸一并推广。 心肺复苏有些局限,人工呼吸用处就广了。 可再广,接受依然是个问题,谁愿意口对口和别人吹气? 女女,男女,男男,就不怕别人突然伸舌头吗? 御医们闭上眼睛,这根本不是医者该做的事情啊! 商青君还在口对口,碧霄接替她来给太姒按压。 碧霄的力度更大,效果更好。 伯邑考脑中一片混沌,太姒气急,商青君侮辱死者,纣王还不允许上前阻止,西伯侯一脉,竟被如此欺辱! 可就在这时,有一个粗重的呼吸声。 碧霄停止了按压,媛儿与婉儿一脸期待的看着太姒。 商青君停止了动作,拔下一根青丝。 头发放在太妊鼻前。 微动。 随后太妊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 人.....活了! 死而复生! 命就是这样脆弱,而生命的转机也在转眼之间,危机与转机,就是生死线,而医生的生活就是每天踏在这条线上。 一个御医上前把脉,脉象紊乱,但随着呼吸平复,脉象又平稳了! “成...成了.....” 婉儿、媛儿等女医们,激动不已,这是她们第一次出手救人! 声音中带着颤抖,其实她们之中有许多人,都是不情愿的,但看到今天这一幕,知道自己所学,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确实是可以救人的,那就情愿了。 她们都是高官贵族的女子,平日里需要干什么吗? 不需要,等着家人安排就行了,兴许是联姻,又或是其它。 这下,她们看到了,商青君以钱保所教的外经知识,救活了一个呼吸脉搏全无的死人! 而且救活的是女子楷模,太妊。 成功是成功之母。 女子行医救人,为什么就为人所不容呢? 相夫教子是女子之德,治病救人难道就不是了吗? 没有剖腹的女医,又何来教授的孩子?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女医们在西岐诸人编排三太的戏曲后,就一直压力山大。 现在压力顿失。 是谁救了谁?是人们觉得不妥的女医,救了贤淑良德的太妊! 思齐太妊?思齐青君! 多生孩子就是福?生了的孩子病得快死了怎么办?女医能救你的孩子! 太妊的脸渐渐有了血色,虚弱开口道:“老身方才看到了....先夫....” 太妊的先夫,自然就是上代西伯侯,姬昌老爹姬历,被帝乙莫须有干掉的那位。 可她一转眼又看了子受,在商王面前,不能提姬历,这不是编排人家老爹嘛! 太妊连咳几声。 听到她开口说话,每个人都明白了,死而复生。 真是死而复生! 碧霄退到云霄身边。 琼霄小声嘀咕这:“这么激动干什么,一颗丹药也能救活。” 云霄拉着琼霄,轻轻摇头:“这就是人啊....” 人道当兴,不是因为适合修仙,不是因为天道眷顾,是因为每逢难关事,他们会想尽办法,凭着自己的力量度过。 这就是人力。 碧霄若有所思,她们三姐妹刚下山门,对人族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太姒不晕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商青君,半晌才开口道:“青...” 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一时尴尬,伯邑考担心祖母安慰,问道:“现在需要用药吗?” 商青君摇头,宛如不认识西岐诸人一般,礼貌作答:“这些我不太懂,还得问宫中御医或是西岐医者。” 女医是学外科玩刀子的,煎药还真没学过。 几个御医联手诊治,开了方子,眉开眼笑,女医竟然会将开药方的功劳让给自己等人,真是会做事啊! 一个老御医道:“女医们医术高明,陛下圣明,这医学院开得好啊!便是臣,也想去观摩一番....” 子受上下打量着老御医,你这糟老头子去医学院干什么?当人工呼吸模特? 这样奉承,不好,容易把人代偏。 子受早就定下了规矩,治好了,功劳都是医生的,和自己无关。 得把功劳撇干净。 想了想,他道:“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我大商女子有三从四德,从医、从军、从政,文德武德、言娴淑德、品学兼德、修身立德.....” 这女医不认识啊,叫什么来着? 算了,子受伸手指向商青君:“你可为妇女楷模!” 树立一个典型,大肆宣传其事迹,人们必然会忘记自己,毕竟自己这个皇帝确实什么也没干。 而且让人们对女医有了一个好印象,等到治死人的时候,好意思责怪这些妹子吗? 到时候,自己背锅就更容易了! 商青君听到子受的话,一句妇女楷模让她手足无措。 这是...何等赞扬? 商青君慌忙拜下。 商容也跟着拜下:“老臣替爱女谢过陛下!陛下....” 说着说着,红光满面的商容,竟是抹了把泪。 他一辈子就这一个女儿啊! 他为了女儿,能放弃一向秉承的明哲保身,冒着风险,几次带领朝臣抗议设立医学院。 可女儿被退婚了。 解气啊! 瞅瞅西伯侯这家子啥德行,知道病人得靠医生救命,结果有婚约的女子学医还不乐意了? 还退婚? 给你脸了! 子受点头,原来这位就是商容的女儿商青君。 有背景,更有操作空间了,背景厚实不容易挨捅。 不过商青君毕竟是典型,得多加几重保险。 子受开口道:“你医术高明,立此功劳,朕问你,你可曾有婚配?” 商青君似有些坐立不安,商容也不知如何是好,伯邑考与太姒脸上,皆有难色。 商青君不太想提,只想敷衍过去:“早先曾有过婚约。” 子受可不让她敷衍了事,要是个弱势人家,必须把婚约给取消掉,太不靠谱,强行取消男女婚约,再赐个御婚,也是昏庸值嘛。 于是他追根问底:“是哪户人家?”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97. 虎女安配犬子 商青君没辙,她总不能欺君吧? 只好老实道:“西伯侯家二公子。” “噢。”子受笑了,这后台很硬,西伯侯家二公子,不就是姬发吗! “朕听闻西伯侯家二公子,允文允武,行事果断,确实是良配。” 难怪商青君会这么尽心尽力,原来两家是姻亲啊! 当真是送上门来的昏庸值! 商青君是当朝丞相之女,嫁出去必然是做正妻,只要自己把商青君留在朝歌,迟迟不让她出嫁,昏庸值不就来了? 先是囚禁姬昌多次羞辱,又是给伯邑考送女装拆毁传家宝七香车,更是把姬发的老婆扣在朝歌,西伯侯一脉在西岐极有名望,自己这么对待人家,西岐上下肯定恨自己啊! 虽然几经波折,但昏庸值总算是成了! 子受当场下诏,将商青君封为御医,为她在朝歌夸官三日,顺便再宣传宣传她和姬发的婚事。 夸官就是鸣锣开道,接受万民恭贺,原著中姬昌就是趁着夸官的机会溜走了。 如今给商青君夸官,讲述商青君升官记,以及与姬发的婚事,一切必然为人所知。 那么问题来了,御医是宫里的御医,能嫁到西岐去吗? 肯定不行! 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姬发你老婆真棒! 可惜这么棒的老婆这辈子都要呆在朝歌啦! 伯邑难得露出了笑容。 他还没想明白御医不能离开朝歌,只想着夸官以及夸姻缘。 这不就代表,商青君与姬发,是御婚吗?! 商青君是从纣王设立的医学院中出来的,医学院又受到了诸多非议,群臣也百般阻挠,商青君无疑为纣王缓解了外界舆论压力。 可以说,商青君帮了纣王一个大忙。 纣王甚至因此,而对敌视的西伯侯一脉示好。 做到了伯邑考计划半月,也没做到的事情。 可随之,伯邑考的笑容逐渐消失。 因为商青君被退婚了啊!还有姬发亲自手书! 那是得到商青君入医学院的消息时,就让人快马传给姬发,亲手写下的休书啊! 众人有些奇怪,商青君为何不接旨? 御医虽然是医官,但也是正式官职了,可以说是自纣王登基一来,朝中第一个女官。 商青君如实道出真相:“臣...不能接旨,臣已经被西伯侯二公子退婚了。” 子受只能叹气,太难了,退婚了,姬发的昏庸值就收不到了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学医。 少女不仅能刀捅退婚渣男二十多刀,还能刀刀避开要害,是凌迟施刑的不二人选。 更何况,她还可以救人。 没办法,那就继续针对伯邑考吧! 反正得把西岐昏庸值刷满! 子受厉声问向伯邑考:“西伯侯有恙,长兄如父,姬发为何要退婚?若是年纪尚小不懂事,你这兄长也不懂吗?朕倒是要问你,商青君犯了什么错?要与她退婚?” 卧槽,这…… 伯邑考应答不能。 自己的祖母,就是商青君梁救的,如果说因为学医退婚,这不是摆明抽自己脸吗? 孝道的传承孝在夏商时期“由礼入法”,早在夏朝时,不孝就成了一项可以判处死刑的罪名,孝道也成为人人遵循的规范。 虽然还不到周朝以孝治家、以孝治国的程度,但如今的人们也格外重视孝道。 早在夏禹时期,伯益就曾为禹举行丧礼,挂孝、守丧三年,到了现在,更是传统美德。 尤其是西伯侯一脉,姬昌自幼有孝名,长子伯邑考与次子姬发更是深入学习姬昌的孝德,伯邑考就不用说了,特意来朝歌冒险救父。 姬发现在还不是武王,最为人称道的就是孝行,据说某次姬昌生病,姬发就整日在姬昌身边侍候,连衣帽都不敢脱去,姬昌吃一碗,姬发才肯吃一碗,姬昌若再添一碗,姬发才肯添一碗,过了十二天,姬昌病好,姬发才放心。 其实子受也不例外,无论如何,老祖宗们都是值得尊重的,他不祭天神,却也一直在祭祖,最多,也就祭完祖之后把祭品给吃了。 他相信老祖宗也希望子孙后代能吃得饱一点。 现在,所有人心如明镜似的。 太姒病重,商青君救活了她,按照孝道,商青君就是伯邑考、姬昌、姬发等人的恩人。 如果商青君嫁入西岐,那又是一个如三太一般的传奇女子。 可问题是.... 商青君在没有任何大错的情况下,被西岐一方以进入医学院学医的名义,直接退婚,还写了休书。 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希望陛下能给臣一个弥补的机会。” 伯邑考正色道,他已经全明白了,刚才竟还天真的以为纣王在示好。 商青君多半是纣王计划中的一环,商容三朝老臣,对商王室的忠诚自然不必多说,当初一定是在纣王的示意下,才会带着商青君来到西伯侯府。 那时即使他们不拿出休书,商容多半也会提出取消婚约。 不然纣王为什么要冒着得罪朝歌贵族以及半数大臣的风险,顶着舆论压力,将女子送入医学院? 就是为了让西岐诸人入套啊! 伯邑考只想尽力寻找挽回一切的机会。 子受道:“机会?好啊,跟商御医说,看她给不给你机会。” 伯邑考与太姒均是看向商青君,只要商青君点头,重修婚约,皆大欢喜。 这可是御婚,商青君作为女子,也与有荣焉。 “哈哈哈哈………” 焦灼之际,忽然有人发出不合时宜的大笑。 众人朝着大笑之人看去,是平日里谨小慎微的商容。 “姬发小儿,凭什么高攀我的女儿?” 商容淡淡道:“青鸾之女安能配雏鸡之子乎!” 以鸟类来说,大商最高级的自然是玄鸟,玄鸟通常也代指商王。 青鸾稍低一等,与丞相身份相当。 西伯侯之子当然不至于说是雏鸡,但鸡音同姬,商容显然怒极,在刻意埋汰老姬家。 商容的声音透着冷意与不屑,这等威势,这时人们才想到,这个平日里向来明哲保身的老者,是大商丞相,地位崇高至极。 商青君唇齿轻启,也道:“宁为走方医,不为西岐妇。” 太姒只觉得觉得眼前一黑,如遭雷击。 商容的眼眶其实早就红了,只是极为克制,才没有流下泪来。 虽然这一切,都是因医学院而起,可现在他总算知道了,学医未必是坏事。 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日后到了不得不剖肚子的地步,想到主刀的是自己女儿,心里也好受的多,死也死在亲女儿手上。 商容不禁拜下:“臣替女谢恩!” “这有什么恩?老丞相不必多言,今日姬发退婚,日后朕定会替她寻一个好夫家,给她一个好归宿。” 商容道:“陛下圣明,臣谢恩!” 圣明?赐个婚你也能圣明? 子受嘴角抽了抽,摆摆手,笑道:“卿不必多言,这是她自己的功劳。” 商青君这时也开口了:“臣不愿嫁娶,只愿行医救人。” 子受点头,也行。 这时伯邑考突然穿上了刚才赐下的宫装。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98.这波稳了! 这操作有些让人看不懂。 大庭广众之下换上女装,这心得有多大? 比某作者爽快多了。 伯邑考目不斜视,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哪怕他老妈太姒嘴里都能塞下鸡蛋了,也无动于衷。 “陛下,伯邑考请入医学院学医。” 子受愣了,你想去学人工呼吸? 动机不单纯啊! 子受顾左右而言他:“这身衣服倒是挺合身,卿可穿回西岐,先退下让御医照看老夫人吧,老夫人新丧...咳,新活,需要静养。” 伯邑考松了口气,成功了。 他特意换上宫装,就是在说明自己并没有歧视女医,甚至愿意换上宫装,以女性的身份进入医学院学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这表明了他的态度。 宁愿舍弃自己的尊严,也要在商青君退婚这件事上,挽回西岐颜面,做到这个程度,想必纣王也不好太过逼迫。 更何况,纣王已经说他可以回西岐,只是回去途中要穿着宫装。 这其实也没什么,已经穿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也就无所谓了。 丢人是丢人,但也能好好运作一番。 西岐与大商关系恶劣到了这种地步,西伯侯一脉能依靠的,只有西岐百姓。 让西岐百姓看看自己在纣王逼迫下穿上了女人的衣服,大肆宣扬一番,就能同仇敌忾。 不过目前还是得在朝歌装怂,戏曲不能再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谢绝一切访客,等到太妊差不多能经历舟车劳顿,就立刻回西岐。 子受带着群臣走了,一直留着,有些不好意思,都已经猛扇人家脸了,总不能再踩几脚。 商容神采飞扬,其他老臣纷纷感慨,已经多几年没见过老丞相如此了。 于是,渐渐形成了一个成语——容光焕发,意思是商容脸上光彩四射,形容身体好,有精神气。 回了寿仙宫,子受将拆成零件的七香车送给殷郊、殷洪。 没人能拼好,就当积木玩呗,小孩子会喜欢的。 接下来,子受不打算做多余的事情,最多设立一个御史台,让杨任去寻找志同道合的喷子们。 五月份定下的几件事,基本都做完了,虽然宫市、围猎什么的都失败了,还有例如平息瘟疫、数十个北狄部族来投的狗屁倒灶事儿,但也有一定成功。 比如河东盐价持续走高,以煮代脍废除脍食,都是挨骂的事。 而且还收获了孟姜女哭长城、击罄骂纣、指马为鹿等多个戏曲剧本,一旦编完曲后上演,昏庸值必涨。 更关键的是西岐。 几番羞辱姬昌、伯邑考,连传家宝都拆成了零件,还针对了一番闳夭、散宜生,连带着三太的贤名受损,等到伯邑考回到西岐,必然满城风雨。 这样一来,哪怕其他的好事坏事将昏庸值都抵消也没关系。 西岐上下所有人,才是昏庸值大头! 子受心里美滋滋的,这还不止,过了这个结算期,昏庸值应该就能掰成正的了,而下个结算期的获益更大,恐怕能换不少东西。 不仅西岐能持续产生昏庸值,还有外放搞事的胶鬲。 那时候戏曲的影响力也起来了,多个剧本一起唱,引导舆论,以及这个结算期没有发生的修路暴动等事情逐渐发酵。 甚至还有剖腹产、心肺复苏、人工呼吸、李靖变法、女性官员、听信妇言等带来的一切谩骂! 稳了! 很快就到九月一日结算期,一定得稳住,什么都不干,就等伯邑考回西岐! 时间一天天过去,伯邑考启程回西岐了。 ............... 羌方,是个位于西北方极为神秘的部族,和周人先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姜迷当就是当今羌王。 羌方并不强。 族人很多,但是草场很少,比西戎中最强大的犬戎稍弱一点,但因为独立不属于西戎部族,所以处境很尴尬,后台硬点的部族都能欺负它。 可在土方兵败、鬼方内迁、北狄多个部族内迁之后,羌方变强了。 北方各部族迁于中原后,空出来的草场,是谁的? 姜迷当果断带领羌人,占据了空出来的草场。 至于那些没有内迁的草原部族,要么臣服,要么死。 如此,羌方迅速强大起来,如今虽然仍旧比不上整个西戎,但比犬戎稍强一些,两族合一的余吾戎,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姜迷当能趁机壮大羌方,智慧不俗,他很明白收拢了北方小部族之后,族中目前所面临的麻烦。 不仅需要更多粮食,还需要缓解多方矛盾。 这对他一个蛮子而言,有些困难,所以他用了最简单的方法——打。 打仗,南下抢物资,抢来的物资能犒劳族人。 本土羌人与北狄族人之间的矛盾,也会在并肩作战中得到缓解。 姜迷当将两个亲信将领喊入帐中。 “俄何、烧戈。” 两个光头穿戴骨链的精壮汉子应道:“在。” “点兵,准备南下。” 姜迷当带领羌方一点点壮大,在族中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族人对他有着狂热的崇拜,话语权极大。 和还没有完成君主集权的子受不同,不会受到下属的任何掣肘,随便一个命令,下头必然施行。 很快,完成了整军的羌人一路骑马南下。 但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长城修好了,尽管大部分只是小土墙,也很让人为难。 强拆跨过去? 现在虽然长城守卫军还在追逐土方残部,但余下的小部队以及烽火台,足以将入侵消息传达到朝歌。 姜迷当自问不是那个用兵如神的纣王的对手,哪怕成功抢了村落,多半也会在撤退时,被围堵在长城下,落得个和土方一样弃马而逃的凄惨下场。 而且已经有许多部族南迁入商,商军的骑兵一定有了飞跃式发展,甚至可能任用土方、鬼方人为将,那时候,羌人的马上优势就没有了。 “转道,往西南方向!” 姜迷当发号施令,羌人又往西南方向走去。 羌人们来到了改为郡县的黎郡,大军前方,有一人一骑。 姜文焕将黎郡政事全都交给了官员贵族,反正每个人都对他心悦臣服。 他自己则是外出,以巡视的名义四处游玩,好巧不巧,遇上了羌人大军。 怎么办呢? 打猎呗。 斩将刀一拔,两腿一磕,胯下胭脂马冲了起来,一人一骑,一口气直线贯穿了羌人中军。 从左边杀进去,逛了一圈,再从右边出来。 然后掉过头,再杀回去,从左边出来。 风卷残云,如入无人之境,宛如驰骋在大草原上一样。 “姜文焕....” 姜迷当咬牙切齿,长达一个时辰的进进出出,谁受得了? 那是以一人之力将两支西戎部族打合体的猛人啊! 风停了,沙散了,偶尔还有零星哀嚎声。 姜迷当大呼道:“是我族神威天将军姜文焕,他收取了祭品,我们必将大胜而归!” 打不过就认祖宗吧,减少士气损失。 至少他比余吾戎更自然,毕竟姜文焕也姓姜,祖上肯定有关系。 “往西!” 绕开黎郡,继续往西。 西伯侯姬昌因为爱民如子,不愿意将奴隶、百姓送去苦寒之地修筑长城,而且长城还会妨碍西岐与西戎部族相交,所以西岐没有长城,连小土墙都没修。 在姬昌的带动下,大部分各怀鬼胎的西境诸侯,都没有响应朝歌的号召修长城,最多也就是对跑路去修长城的逃奴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他们就是羌人最好的劫掠对象。 姜迷当更急迫了,被姜文焕莫名其妙的一杀,需要更多的战利品鼓舞士气,凝聚人心。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199.来自人牲的复仇 姜迷当带着羌人直奔西岐。 西岐是西边最富裕的地方,而且他很清楚,西伯侯被囚,伯邑考、太姒全都在朝歌,西岐没有主事人。 这是西岐最虚弱的时机! “大王,我们真的要打西岐?” 俄何有些过意不去,其他羌人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 周族始祖是后稷,后稷繁衍出了周人氏族,而后稷的母亲叫做姜嫄,传说在荒野里踩到巨人足迹,怀孕生子后稷。 姜同羌,姜嫄其实就是羌方人。 只是后来周人形成部族后,给自己冠以“姬”姓,而把周围其他部族称为“姜”姓。 以此标志周姜之间的血缘关系已经疏远,可以相互通婚,按照他们的风俗,同姓、同族的人不能通婚。 大家祖上是自己人啊! 姜迷当暴喝一声:“羌人与姬氏同出一脉,一同抵抗戎狄,姬亶怯懦,因戎狄威逼,率领族人自豳地迁到岐山下的周原,投靠了商人!” 羌人都知道这事,是姬昌爷爷干的好事,弃了羌人不顾,主动投商,当了大商西伯侯,换取安身之地。 姜迷当继续道:“在姬氏眼里,羌人是讨好商人的祭品!” 姬亶带领投靠商人之后,最主要的职责,就是为商朝提供羌人,当做人牲。 现在出土的殷商甲骨文中,有关人牲的记载,多有羌字。 姜迷当红着眼,暴怒道:“姬氏所为,是对羌人的无耻背叛!靠着捕猎羌人,得到了商人厚赐,锋利的青铜兵器可以帮助他们捕获猎物,精致的衣物可以帮助他们抵御严寒!” “而我们,我们羌人,我们的族人被猎去,当做祭天的人牲!失去了盟友的羌人,任人凌虐!我们不得不在夹缝中生存!” “今天,我们有了草场,有了牛羊,我们要报仇!” 姜迷当咬牙切齿的咆哮着,甚至一刀斩下了马首,用以宣泄心中怒气。 按照传统婚俗,姬氏首领应当隔代迎娶姜姓的夫人,姬亶的夫人太姜,就来自羌人,可从姬历、姬昌开始,两代人都是从东方迎娶夫人,还大肆宣传太姒、太妊的贤良淑德,表明了他们完全脱离羌人独立的想法! “纣王是外族之人,尚且废除人牲,不再用羌人祭祀!” “姬氏与我们同根同源,反而不愿意废除人牲,仍旧以羌人祭祀!” “你们愿意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当做祭品吗?!” “不愿意!” “你们愿意自己的族人被绳索束缚,身姿扭曲中,被砍头,被火烧,被水淹,被活埋吗?!” “不愿意!” “你们愿意自己的族人被掏空内脏之后,与悬挂的牛羊一般吗?!” “不愿意!” “你们愿意自己族人的尸骨和动物骨头一起被扔在冰冷的祭祀坑吗?!” “不愿意!” 在姜迷当的鼓动下,羌人们沸腾了。 因为这话里没有一丝一毫虚假,全都是人人可见的事实。 如果不是北方部族内迁,羌方还会因为姬氏的离开,被一直欺负,沦落为祭品。 用作人牲的不仅是奴隶,还有平民,何况是“外族”呢? “我们要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与马蹄声在大地上回响,姜迷当知道,他成功了。 他鼓动了所有人,让羌人乃至跟随而来的北方各部族的族人,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外部矛盾成了最大的矛盾,只要成功劫掠西岐,羌方从此真正成为强国。 “杀!” ............. 姬发按照早先的翦商之计,在西岐大肆宣扬着纣王的残暴不仁。 比如冻死在北疆的奴隶,哭晕在北疆的妻女,都被姬发添了不少笔墨,散布在了西岐百姓之中。 真好啊! 这样一来,姬氏在西岐的民心就更稳固了。 瞧瞧那纣王,大商子民都必须得修长城、修路,多苦啊! 今天天气晴朗,姬发忙里偷闲,带着弟弟们踢足球。 兄弟多就是好,都能自己组个足球队了。 刚进一球,自朝歌而来的家仆来报。 姬发有些懵,自己婚约被取消了?祖母死而复生?兄长女装? 这短短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花了好久才缓过劲,明白有婚约在身的商青君因为当了女医,祖母、母亲、兄长一合计,替他写了休书,以此争取朝歌贵族、大臣的支持,可惜最后祖母病重,计划失败。 他的眉头深深拧了起来,不太妙啊,父亲估计是回不来了。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来报,羌方大举南下,朝着西岐攻来了。 这次姬发不仅是拧起眉头,他恨不得把头都给拧了。 姬发久久难以恢复平静。 西岐的局势,竟是糟糕的一塌糊涂。 他甚至在脑海里想,难道,这就是报应不爽? 姬鲜撺掇土方南下,搞乱大商,如今羌方南下,来抢西岐了。 而且西岐没有一点防备,即使城高墙厚能守住,也有大量分散在村落中的平民百姓啊! 黄豆大的冷汗自姬发额上冒出,而后他雷厉风行道:“出兵!必须出兵!若是不能最大限度减小损失,只恐生乱!” 姬发找到姬旦,一同商议,其实问题出在哪儿,显而易见。 西岐一直想着翦商,暗中谋划着对付大商,可什么时候防备过大商呢? 没有! 他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仍旧沿用着以往商王的思想方式来揣度! 以为大商的主要敌人是东夷、百越,认为商人不会轻易对西岐下手! 可当今纣王,是这样的人吗? 是会甘愿吃闷亏的人吗? 殊不知,纣王是不一样的啊! 听到羌方是打着为被当做人牲的族人复仇的旗号前来,他们就都明白了。 废除人牲、始作俑者、修建长城、调遣奴隶、内迁外族..... 从一开始,这套连环计就已经生效了,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被算计了。 以废除人牲、陶俑祭祀来鉴别诸侯忠贞,以修建长城、调遣奴隶来算计不遵从命令的诸侯,最后内迁弱小外族,使得羌方这一类稍有实力的外族占据草场,从而壮大.... 壮大的外族会攻打没有修建长城的诸侯,而这些诸侯,全是没有听候纣王指令,送出奴隶,心有二意的诸侯啊! 真他妈倒霉,明明商王室才是用羌人当做人牲的群体,西岐虽然也用,但要少得多。 可在纣王一番始作俑者的操作下,历代商王纷纷洗白,连带着羌人都完成了怒火转移。 商人都改了,诸侯竟然死不悔改? 那就打诸侯! 姬发英俊的脸上不复往日气度,甚至带着几许狰狞:“四弟,你与南宫适带兵去接应兄长!” 最关键的是,伯邑考与太姒、太妊正在返回西岐的路上,若是遇上了羌人大军.... 后果不堪设想!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00.伯邑考化姬为姜 伯邑考一行自朝歌出发,刚出汜水关。 太妊有恙,只能走之前因为运送花石纲而粗略铺陈,较为平坦的大路。 可羌王姜迷当早就料到了这一切,派遣俄何带领羌人小部队,堵在了这条必经之路上。 嗖嗖嗖,箭雨入眼。 “下马!”伯邑考大吼一声,宫装多有不便,但他精于骑射,第一时间翻身下马。 下一刻,箭雨迎面而来,连着带走了数个生命。 “拿下他们!”俄何一声冷笑,羌人们骑着马朝着车队冲去。 是羌人.... “上山!” 伯邑考不明白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目前情况紧急,容不得丝毫犹豫,一声令下,往山上逃去。 硬跑肯定是跑不掉的,对方全是骑兵,只能凭借地形周旋。 山上有座破庙,伯邑考灵机一动,带人冲了进去。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俄何已经率领着部曲冲杀上来,原本西岐一行人的精锐护卫所剩无几。 “母亲,祖母快走!”伯邑考一声大吼,提着佩剑顶在庙门。 山野破庙,必然年久失修,院墙低矮。 羌人不知道这些,只会仗着人多傻傻冲门,这就给了他们逃跑的时间。 “快走!”伯邑考大吼道。 太姒与几个背着太妊的护卫们来到后院,果然不出伯邑考所料,后院围墙不高,一跃可过。 但对于太妊这种病人来说,不亚于一道天堑。 不过破庙就是破庙,院墙上有一个洞。 “钻过去!”太姒惊喜道。 几近昏迷的太妊身子过了大半,之后卡在了洞中,两名护卫一个在洞后拉,一个在洞后推,才终于脱身。 庙门已经顶不住了,羌人杀了进来。 伯邑考身上的宫装毕竟是御赐,极为华美,俄何一进门,就盯准了他。 最后一个护卫挡在伯邑考前方,俄何一刀砍去,护卫的头颅在地上滚了滚,血溅了伯邑考一身。 “这么美的衣服,染上血当真可惜,赶紧擦擦吧。” 俄何在刀上舔了舔,他不懂什么是宫装,只觉得衣服好看,贵气,感叹着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件衣服就好了。 伯邑考淡淡道:“此忠义之血,不可擦。” 这时,破庙内堂中走出一人,面如锅底,赤髯长须,两道白眉,眼如金铃。 “好一个忠义之血,公子可随贫道突围。” 伯邑考看见来人,微微一愣,一礼道:“道长于此处修行?” “贫道崇黑虎。” 崇黑虎....北伯侯崇侯虎的亲弟? 伯邑考皱眉,自从子启叛乱后,崇黑虎就没了音信,没想到竟躲在这里。 听说崇黑虎会道术,如果跟着他,多半能够突围。 但突围就够了吗? 伯邑考已经明白纣王为什么会轻易放自己离开了。 纣王算无遗策,如果自己回了西岐,西岐百姓只会更加不服纣王,但纣王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他想要自己亲眼看着羌人劫掠西岐啊! 伯邑考笑了笑,他以为以三太为楷模,大肆宣扬“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孩子多传宗接代才是福德,进而攻讦纣王失德,所以仅有两子,行诛心之事。 没想到,被诛心的是自己。 羌人为什么会劫掠西岐而不是朝歌? 因为朝歌北方有长城。 为什么朝歌有长城,西岐没有? 因为姬昌不修。 百姓遭受劫掠,能安生吗? 他们会怪八竿子打不着的纣王,还是没有修筑长城保护他们的姬昌? 西伯侯一脉在西岐百姓中的民心顿失,翦商之策最根本的西岐民心,失了。 甚至那些西岐贵族,恐怕也不堪其扰,颇有怨言。 这是挖了西伯侯一脉的根啊! 伯邑考惨然一笑,羌人来攻必定是纣王手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哈哈哈哈! “道长,还请带口信给我二弟。” 伯邑考在崇黑虎身边耳语一番,已经陷入僵局,逃出生天也没有用,他必须想办法破局。 “这...”崇黑虎愣了愣,还有傻得不跑的? 他顺应天命大势,助周伐商,所以才帮助子启造反,还一直等待着投身西岐的机会,本想着以救了西伯侯长子的功劳,身居高位,可现在.... “道长可速去。” 崇黑虎看伯邑考态度强硬,无奈,只得离去。 伯邑考面对着俄何带领的精锐部曲,上前两步。 双手张开,宫装的长袖落在地上,除了鲜血,一尘不染。 伯邑考随即合手一礼,长袖在地上拖行,深吸一口气。 平稳的声音中,带着几许微不可闻颤抖:“姜考拜见将军。” 化姬为姜,就是他想到的应对之法。 太祖母太姜,就是羌人,身上有着羌人血脉,再加上先祖后稷之母姜嫄这么层关系,投身入羌无可厚非。 在姬亶之前,两家本就不分你我,距离现在,也就三代而已。 北方小部族都能加入羌方,他是羌人后裔,自然也行。 西岐遭逢此难,再也无法与大商抗衡,自保有余,可绝无翦商成功的希望。 但如果加上羌人,甚至....西戎各部,就有了与大商掰手腕的力量。 太姒、太妊逃过一劫,还没逃多久,就遇上了大批军队。 一人急忙下马上前,问道:“母亲为何在此?怎么不跟兄长在一起!” 来人正是姬旦。 太姒听了姬旦的问话,不禁抹泪:“只怕你的兄长已经遭遇不测了啊!” “四公子,我这就带兵去救长公子!” 南宫适咬牙道,他虽然武艺不及姜文焕,但也是勇冠三军的猛将,区区几个羌人还不放在眼里。 姬旦摇头:“不可,羌人有马,来无影去无踪,最要紧的是驱逐羌人,至于兄长....” “兄长自有天佑,不必担心。” 这句话说完,军中将领全都脸色大变,完了,这下要出大事了! 话分两头,姬发那边可就惨咯。 “兄长那边可有消息?” “大公子那边还没有消息。” 侯府外一阵喧哗之声,本就焦头烂额的姬发喝道:“为何如此喧哗?伯达你去看看……” 伯达正要答应,崇黑虎已经穿墙入府。 “羌人部队拦阻长公子,长公子托贫道前来传信。” 姬发骤然听闻,不由得头晕目眩,羌人真去拦截伯邑考了! 不过想到眼前的道长能穿墙,羌人必然奈何不得,于是道:“定是道长救了兄长,姬发在此先谢过。” 崇黑虎摇头:“长公子已陷入羌人包围,无法脱身,只是托贫道前来传信。” “无、无法脱身?”姬发面色惨白,强言道:“无碍,我已经派南宫适带兵去寻,南宫将军勇冠三军,羌人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崇黑虎笑笑,如果不出意外,日后的西岐之主,就是这位姬发了。 看起来姬发有些天真,不过问题不大,商灭周兴是大势,无论谁是老大,结果都是一样的,还能逆了天命大势不成? “长公子托贫道将最后一件事相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01.外族人也学会背刺了?(加更) 自果酒出世以来,各地都多了许多酒肆,平日里喝点小酒,谈天论地,或是聊聊市井流言,也是一大快事。 “哎,你们听说没有?”一个酒客说着:“西伯侯府上出大事了!” “侯府?不是正调兵驱赶羌人吗?这次又出了什么事?” 还有一个酒客正喝着,听了这话,不禁扑哧一下。 一个闭目养神的老者听了,睁开眼,半眯着道:“已经有许多人往朝歌逃去了,说是朝歌有长城,妻儿不会被杀,粮食也不会被抢。” “这....”茶客极为惊讶:“可西伯侯待我们极好,田赋极轻....” “有什么用?”老者嗤声:“还不是让羌人给抢了,羌人南下的时候,西伯侯的兵马在哪里?” “慎言啊!” “诶,也不怪他,那老汉进城卖酒,躲过了一劫,家里人却被羌人杀得一个不剩....” “唉....” 又是连续几声叹息。 这时候没人为姬昌、姬发等人说好话,哪怕平日一向感激西伯侯的那些人,也极为失望。 又有一个贼眉鼠眼的酒客悄声道:“听说二公子要立国称王了,这行为,怕是有大祸啊!” “这....称王?” “大祸临头啊!本就受到羌人劫掠,又要引来朝歌兵马?侯爷还在朝歌啊!” “大祸?我看未必,羌人劫掠,纣王可没有伸出援手,苦的还不是我们老百姓,二公子如果立国称王,未必不是我们的福气,不用受商王管束,不向商王上供,不就有钱修筑长城了吗?” “可是私自称王,就是谋反,朝歌必发大兵。” 这时,一个精壮的中年人不屑的一笑,说着:“朝歌?现在北边是没事了,可南边的百越呢?东边的东夷呢?当今纣王失德,凭什么要西岐臣服?” “纣王哪里失德?” “纣王他....一时说不上,不过必然失德。” 这时,店主急忙跑来:“哎呀,各位客官,别说了,这等事,不是我们说的,今天这酒我请了,莫要再说了!” 西伯侯府。 夏天的丝丝细雨让空气显得有些闷。 今日太姒、太妊回到了西岐,本是喜事,姬发却悲从中来。 走过原本伯邑考所在的屋子,就想起幼时的回忆。 姬发还记得有次上供了水灵灵的桃子,父亲拿给他们吃,伯邑考总是挑最小的,将最大的留给自己。 满满缅怀,一件一件想去,不时垂泪。 “兄长,此难过去,就是我们的机会。”姬旦叹了口气,说着:“先按照大哥嘱咐,将立国称王的谣言散布到朝歌吧,现在该派人在民间吹捧纣王了。” 这就是伯邑考以姬考的身份,所留下的最后一策。 先散布姬发欲称王的消息,再卖力在民间吹捧纣王,以此来试探纣王到底想要干什么。 没办法,不冒点风险不行,虽然能确定羌人劫掠是纣王早就设下的计谋,但众人实在想不通纣王到底准备如何处理西伯侯一脉。 是置之不理,以柔和手段一点点取缔西伯侯,还是雷厉风行直接兵发西岐? 如果要兵发西岐,现在姬发、姬旦制造出的表现,就是最好机会。 姬昌被囚、伯邑考失踪,羌人南下劫掠,西岐百姓东逃,更有姬发称王的传言,讨伐西岐名正言顺。 表面上来看,商军西进众望所归,哪怕其他诸侯,也说不出话来。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姬旦与姬发已经布置好一切,只要纣王敢西进,抵挡三五年还是没问题的,拖住商军主力部队,中原腹地内迁的外族就真的诚心归附吗? 哪怕他们真的全都以商人自居,也起码需要三五年才能彻底归顺,这便是引诱他们暴乱的机会。 加上修路、修长城所带来的不满,以及平复瘟疫后南方百越的威慑,大商有可能内乱。 而朝歌以东更是最大的底牌。 纣王自乱阵脚,将晁雷的水师掉了回来,强大的东夷不再有腹背受敌的危险,早在姬昌还在西岐时,就曾与东海平灵王商议好。 姬发知道,东海平灵王早有反心,一旦找到机会,必然起事,如此一来,东夷、平灵王,再加上陈塘关在李靖的变法下,人心不稳,大事可期。 谁都知道纣王想处理掉诸侯,将诸侯领地变为大商郡县,难道诸侯就真的任由他宰割吗? 以前的西岐实力太强,反而不能代表这些弱势诸侯,如今生乱,说不准能鼓动起这些诸侯。 有了纣王斩杀土方首领的事迹在前,道义礼数什么的都可以放到一边,只要利益足够,诸侯不会善罢甘休。 反之,如果纣王识破了这一切,按兵不动,西岐就有了喘息之机,所付出的不过是本就因羌人南下而失去的民心。 甚至,还有伯邑考舍身入羌方,在纣王耳目所不及的外域,合纵连横。 ......... 三日一朝,子受已经不泼酒了,今天他要玩点新花样。 还没来得及开口,商容就出列道:“陛下,出大事了!” 子受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商容如此失态,必然是天大的事。 难不成西岐怨声道载,伯邑考称王,举兵伐商? 那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西岐带来的昏庸值更多了! 闻仲向来沉得住气,他面色凛然道:“陛下勿忧,无论出什么事,自有臣等为陛下分担。” 商容二话不说开始上奏。 羌人南下,劫掠西岐,伯邑考失踪,姬发欲立国称王! 朝中文武,具是脸色大变。 羌人一次劫掠,竟然让陛下得了西岐民心? 长城....修得好啊! 人心所向,姬昌又勾结过土方,更有姬发欲称王,如果兵发西岐,西岐可定! 翦除西伯侯,大商六百余年的诸侯积弊,不就开了一个好头吗! 费仲眼睛一转,立即道:“臣近日听闻有不少百姓仰慕陛下,自西岐而来,陛下圣明,民心所向啊!” “陛下圣明,民心所向!” 尤浑附和着,琢磨如果陛下兵发西岐,自己得跟着大将蹭点功劳,以他的身份肯定不用亲上战阵,蹲在大帐里等闻仲、鲁雄把西岐打没就行了。 群臣也多有附和,鲁雄更是跃跃欲试,请命带兵讨伐西岐。 子受都听懵了,西岐不是自己这波结算期最大昏庸值来源吗? 怎么一个个还仰慕起自己了?开玩笑吧? 因为羌人劫掠,所以念及朝歌的好? 这特么外族人也学会背刺了? 子受皱起眉头,昏庸值的事儿,太难过了,先不想。 现在才纣王九年,姜子牙还在朝歌算命,距离文王渭水聘子牙还有四年,距离封神正式开始,还有六年。 没有姜子牙,姬发拿什么跟闻仲之流打? 引不出神仙,难道拿姬昌一百个儿子上封神榜凑数? 这事儿,总觉得透着股诡异。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只是传言,姬发绝不可能在这时候有真正称王的意思。 如果姬发真的称王,无异于起兵造反,姬昌都还在羑里呢,西岐一反,铁定挨砍。 姬发这操作不就等于大商马超了? 西岐百姓感念姬昌的好,本就因为羌人劫掠有所怨言,姬发不可能自立把姬昌逼死,这只会起内乱。 别人不知道封神大劫,不知道姬发的能力,子受比谁都清楚,姬发绝不可能如此不智。 “太师你怎么看?” 子受决定先问问闻仲,让闻仲给分析分析局势,再看看有没有浑水摸鱼赚取昏庸值的机会。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02.苟他几年 , 闻仲,陷入沉思。 这实在太奇怪了。 姬昌未死,姬发凭什么称王? 西岐百姓也极为异常,姬氏早有反心,绝不可能放任西岐百姓称颂纣王。 百姓就西伯侯一脉的根基,全靠着善待百姓,姬昌才有仁义道德的美名,才有声望。 即使一切属实,西岐百姓就像传言一般,向往朝歌生活,歌颂着纣王,姬发也绝不可能放任自流,最起码也会捂住消息,并且进行紧急处理,安定民心。 但这都没有,甚至闻仲还感觉,姬发可能在其中推波助澜。 毫无疑问,这是阳谋。 这是在勾引朝歌出兵。 闻仲有自信倾巢而出一举剿灭西岐,但如果仙道修士按商灭周兴来助周,无论胜负,战争持续时间必然无限延长。 如此一来腹地恐怕有危险,毕竟东夷、百越都有叛乱前科。 闻仲有些担心,大劫的事朝中文武都不知情,只知道如今西岐暗弱,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他偏偏又不能直说。 纣王与朝中文武,真能抵御这么大的诱惑,按兵不动吗? 这可是名正言顺攻打西岐,废黜西伯侯一脉的机会啊! 闻仲拱手,只好道:“陛下,此事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子受:..... 阴谋还要你说? 诶,还得自己思考。 不管怎么说,现在西岐百姓是欢迎自己的,希望商军为西岐提供保护。 如此一来,他怎么可能带兵打过去? 那不就迎合百姓的想法了吗? 这事儿不能干。 干了昏庸值又得跑,得让姬发好好经营西岐,把西岐民心刷回去,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共同对付自己。 更关键的是,战事一开,有可能成为封神大劫的开端,风险很大。 单纯凡人之间的征战,子受觉得商军能一路平推过去,可一旦道门弟子秉承商灭周兴,下山助周,那结果可想而知。 强势的商军极有可能打不过。 毕竟原著中,就真的没打过。 目前大商也没增加什么实质性的战斗力,凡人在神仙面前不够看啊! 西岐倒是削弱了一些,可问题在于削再多,也就多拖延几年,最后圣人入场,该没还是没。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 想到这里,子受更加渴望昏庸值了,封神已有苗头,自己得更加努力才行。 干不过圣人、鸿钧,现在再多变数,结局多半还是一样。 神话世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啊! 子受斟酌良久,决定放任不管。 封神不应该现在开始,能拖多久是多久,拖得越久,刷昏庸值的机会越多。 爱咋咋地,子受也不信他不打西岐,姬发敢反过来带兵打朝歌,敢打他就立即把姬昌砍了刷昏庸值,马超行为不可取。 “不过是些许流言,朝歌无需出兵。” 苟一阵子,最起码也得苟到原著中封神大劫开始,不得不开战的时候再打。 不过朝中文武多有相反意见。 他们可不知道姬发可能有仙人相助,觉得西岐唾手可得,只认为是纣王的仁义又爆发了。 文武们明白,如果攻打西岐,虽说是顺应民心,可到底还是打仗。 打仗,就会死人,西岐将士会死,大商将士也会死。 而且西岐势弱,无力抵抗,必然强行征兵入伍,兵源还是这些百姓。 最后这些百姓即使没有死在残暴的姬发手上,也会死在战场上。 这样一来,商军到底是解放了西岐百姓,还是害了西岐百姓? 纣王必然是为这些而困扰。 陛下什么都好,可性格很矛盾,能对诸侯贵族杀伐果断,却又对百姓顾虑良多。 能够为了百姓,放弃唾手可得的西岐,放弃翦除西伯侯,当得起一代仁王! 不过,身为大商臣子,他们要为大商的长远利益考虑,如今正是清理诸侯的最好时机,机会错过,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如鲁雄、方相、方弼、张桂芳等激进派武将,直接请命带兵征讨。 杨任倒是保守派,他不想讨伐西岐,饭要一点一点吃,诸侯要一点一点打压。 早在最开始废除人牲、人殉的时候他就反对过,就是怕引起大量诸侯不满,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 不过没用,杨任喷人在行,带兵外行,战事面前没人听他的。 商容求稳,但激进派声势浩大,他也没辙。 闻仲轻捋长须,一锤定音:“臣认为,陛下说的有理,攘外必先安内,我大商内部的安定和统一,才是对征讨西岐战的前提条件。” 闻仲心中暗叹,陛下确实变了,变得成熟稳重,有如此明君,封神大劫必然有变。 子受惊疑,闻仲竟然也不愿意打西岐? 原著里闻仲可是妥妥的激进派,刚回朝就马不停蹄的东征西讨。 不过正好,子受道:“传朕旨意,若姬发小儿立国称王,令西境诸侯讨伐便是。” 有闻太师出言,再加上君王不愿征战,其他臣子再怎么激进,也改变不了什么。 一件事了,子受按照原定的安排,继续道:“从今日起,设立御史台,封杨任为御史大夫,太颠、辛甲为御史中丞,下设御史若干,有风闻奏事之权,尽显朝中之恶,上至君王,下至百官,大事奏裁,小事专达。” 这是早就定好的喷子专职。 杨任自然不必说,大商第一喷子。 太颠敢在殿上裸衣骂人,是个敢说话的主,可以当二喷子。 辛甲是黄飞虎临走前举荐的人才,也是个不畏强权的人,历史上上谏七十五次才罢官,可以当三喷子。 御史有没有能力无所谓,御史台尽显朝中之恶,听起来很牛逼,实际上只有风闻奏事的权力,他们再有能力,也只能耍嘴皮子,没有半分实权。 子受也不禁佩服自己的天才想法,专门找一堆人来喷自己带节奏,完美! 杨任拱手道:“臣谢恩。” 他陷入了沉思,陛下没有封御史,只有三个当家,下头的官员得他们自己找。 这样一来,御史台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因为子受早就放出过风声,设立御史台并没闹出什么大动静。 只有崇侯虎暗自感叹,自己果然又猜中了陛下的想法。 子受打发杨任后,开始了今天的正戏。 一名寺人在子受的诏令下,战战兢兢的牵着一条狗,入了殿中。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03.狗官 这狗是子受特意从西园挑的,毛发锃亮,很干净。 不过,最与众不同的,还是它穿的衣服。 给狗穿衣服,本就不同寻常,更令人费解的是,这只狗穿的还是官服。 子受又在借鉴后辈,汉灵帝的西园抄了,宫市抄了,卖官鬻爵等贵族经商赚钱了再抄,剩下的狗官,自然不能放过。 汉灵帝喜欢养狗,甚至把狗唤作“爱卿”,当成人打扮,官帽、官服、绶带样样齐全,带着上朝。 还想方设法让自己身边的宫女们和这些狗进行交配,自己在一旁观赏得不亦乐乎。 史书上对这种令人发指的人兽行为,也曾有过记载,子受不得不感叹汉灵帝平日里的花招真的非常多,用尽各种招数去糟践自己身边的宫女们,以供自己开心。 狗子和宫女这反人类的操作,子受做不出来,不过,狗官可以借鉴。 “爱卿平身。” 平...平身? 群臣不解,抬头四顾心茫然,陛下在跟谁说话? 领着狗的寺人犹如芒刺在背,极为僵硬了举起手。 随后刚入殿中的狗子,两条后腿直立,摇摇摆摆地走了起来。 狗子的动作吸引了众人注意,大臣们定眼一看,这狗穿的竟是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官服?! 狗子在寺人的带领下,在九间殿中走了一圈。 经过一根柱子时,还抬腿撒尿,一阵骚味。 子受有些同情那根柱子,被绕过,被撞过,被尿过,作为一根柱子,这辈子还挺传奇。 等到狗子走回殿中央的时候,子受突然哈哈大笑,拍手大叫:“好一个狗官!” 狗...狗官.... 大臣们听了,哭笑不得,感觉受到侮辱,却也无可奈何。 有几个气盛的,面色涨的通红,这算什么事? 当朝侮辱大臣? 陛下是失心疯了? 大臣们纷纷看向闻仲,太师,快给他一鞭子! 闻太师皱眉,眉心第三只眼微睁。 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妖媚蛊惑,这说明,是纣王发自内心的举动。 崇侯虎一开始是懵逼,怎么突然骂人? 可他想起了今天大殿上的违和感。 陛下难得和太师达成一致,合力对抗群臣,顶着压力放任自流,不趁机攻打西岐。 太师还提出了攘外,必先安内。 外是诸侯,内是什么? 朝臣啊! 崇侯虎回忆起月前伯邑考献宝时的一切。 散宜生、闳夭是不是朝臣? 是! 他们忠的是商吗? 他们忠的是西伯侯! 再往前,跟随子启造反的雷开、麦智、麦云,难道不是商臣吗? 好像漏了一个谁,但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如果不处理掉这些人,又谈什么攻打西岐? 万一后院起火,又该怎么办? 大商在陛下的带领下,飞速发展着,可以说,日新月异。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发展,需要大量人才,内部成员容易被外敌渗透! 陛下以装醉上朝警醒朝臣,多次鉴别贰臣,如今,更是将这一切摆在了台面上! 御史台! 风闻奏事之权,尽显朝中之恶! 御史台三名长官,杨任向来忠义,太颠喷过贰臣,辛甲虽然声明不显,但他是黄飞虎举荐的外地人,不认识任何朝臣,没有和任何人结交,保证了中立立场! 御史台不就是专门为了安内而设立的官职吗? 崇侯虎双目清明,出列道:“陛下圣明,大商既安,诸侯自服,是故欲攘外者,必先安内。” 说完,就回列了。 我就提醒到这里,其他的,你们自己悟。 必先....安内? 群臣恍然大悟。 他们一开始还不明白,但崇侯虎已经出言提醒,再不明白,可就太笨了。 西园有牛有羊,还有更适合穿官服的猴子,奇葩一些的,诸如蛇、蜈蚣,也是不少。 可穿官服入殿的,为什么偏偏是狗? 因为狗很忠诚,而那些心怀二心的臣子肯定是不忠于纣王的,在那些人眼中,只有他们所效忠的人,为了自己与诸侯的利益,没有任何身为商臣的底线。 西园的狗,不会害人,甚至还会帮百姓们上山打猎,而那些心怀二心的臣子,又怎么会不在暗中搞事呢? 煽动百信、造反叛乱,甚至在殿上以大义要挟纣王,样样都能做。 这样一看,将那些怀有二心的臣子,与狗放在一起,根本不算侮辱。 甚至,那些人连狗都不如! 给狗穿上朝服,拴条链子,吃喝给上,狗好歹也能看家护院,可那些逆臣呢? 领着朝廷俸禄,当着大商臣子,却会在讨伐西岐的时候,疯狂扯后腿。 别说看家护院,只要不在院子里放火,都得感谢他八辈祖宗啊! 狗都不如的东西! “陛下圣明!” 群臣纷纷拜倒,闻太师也不例外。 陛下目光如炬,虽然只有两只眼,却并不比自己三只眼看的少。 子受完全懵逼,我大商文武人均抖M? 把你们和狗子相提并论,也能整出一个陛下圣明? 这...不合理啊! 子受站在君王的角度,所以完全想不明白,群臣站在臣子的角度,也不可能将一切挑明。 “陛下圣明!” 忠心的臣子自然不觉得狗官是在骂自己,只觉得狗官是在骂散宜生、闳夭这些贰臣。 方相、方弼看着殿上的狗官,气不打一处来,就是有这种官员,才不能兵压西岐,才不能为陛下建功立业。 两人打算等散宜生治好了,拎着他继续撞柱子,三日一朝,那就三日一撞,正好空出的日子留给他治伤。 怀有异心的臣子,更是战战兢兢不敢出言,这种时候跳出去,不是找死吗? 甚至不少人在纣王以狗官相辱之下,有了愧疚之心,开始一点点反思,做人,怎么能连狗都不如呢? 尽管还没有立即反水,却也埋下了一颗种子。 子受发现,满朝文武,只有那个训狗的寺人和自己一样懵逼。 那个本以为自己要被朝臣生吞活剥的寺人,莫名得到了无数忠臣投来的善意目光。 脑壳痛。 子受有些气闷,可也不能就此放弃,昏庸值必须刷。 “国师何在?” 国师? 朝中还有这么个人? 闻仲上前道:“回陛下,申国师正于云梦山中苦修。” 朝臣们大多看不上申公豹,朝中修士,如萧升、曹宝、赵公明等,多有功劳,可申公豹就一传信的,还是个结巴,却受封国师,没人服气。 唯有闻仲不同,他深知申公豹是应劫之人,商周矛盾初显,正是申公豹入世的好时机。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04.申公豹请仙赴宴 云梦山苦修? 真去迎风而上含石头了? 也好,不然很难和申公豹进行正常交流。 子受道:“摘星楼已竣工,朕当幸之,我大商立国六百年整,朕料定九月十四、五夜,月华圆满,必定光辉,命国师邀神仙、仙子、仙姬于摘星楼设宴共贺。” 啥玩意? 立国六百年整,要邀群仙共贺? 立国和仙人,有关系吗? 何况大商也不是立国六百年整啊! 虽然没人说得清到底是多少年,可从成汤继位商族首领算起,已经六百多年,如果从成汤灭夏算起,还不到六百年,怎么都算不出六百年整。 不过也没人说出来,难道朝臣们还能说纣王连自己家立国多少年都不知道? 现在纣王是当家的,他说多少年就是多少年,哪怕说是刚建的,那也得以他的话为准。 闻仲拱手:“臣遵旨。” 虽然不明白纣王的用意,但将师门中人请来赴宴,也算一桩美事。 可以为纣王在封神大劫中多争取一些帮助,如果截教弟子都和自己一样辅佐纣王,兴许真的能逆了商灭周兴的大势。 他知道申公豹交游广阔,兴许还能请些散仙、阐教弟子,能多来一个,就多一分情面。 即使看不上纣王,选择顺应天命大势,可有了这份小小的因果,日后战场相遇,也不会太下狠手。 听闻仲应下,子受也放心了。 这个结算期不指望了,昏庸值多半还是负的。 下个结算期,他要玩个大的。 又问了些事后,退朝。 .............. 在朝歌百姓眼中,纣王还算不错。 虽然三日一朝,有些偷懒,斗鸡、踢球,爱好也有很多,但总归算是一位明君。 唯一让他们有些不爽的地方,就是纣王不敬鬼神。 祭祀向来只祭先祖,不祭鬼神,甚至还有天命之论,说要制天而用。 没人能接受。 大商开国至今,不就是事事都要祭祀鬼神吗? 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啊! 看看囊血射天的武乙,有好下场吗? 可今天,百姓们有些懵。 纣王改性子了? 迫于压力服软了? 那三百近卫竟然登门下访,为百姓们送来了名曰天神的木雕,供他们在家中祭祀。 这可真是稀奇事,纣王厌弃祭祀鬼神,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不过白送的不要白不要,虽然有些粗制滥造,但总好过没有。 没事求求拜拜,心里也踏实些。 一直到结算期后的九月初,子受都没敢轻举妄动。 距离将昏庸值掰正已经很接近了,他觉得系统还是记挂着自己的,必定后台做了数据。 九月十四日,白天,子受遣人下到百姓家中,将木雕收回。 这操作真令人看不懂,纣王今夜在摘星楼大宴群仙,怎么又突然没收了百姓家中的天神木雕? 这不是给漫天仙神留下了坏印象吗? 子受却不在乎这些,一直到了傍晚。 摘星楼上。 有六十近卫身着青甲,执矛面朝东方。 有六十近卫身着赤甲,执戈面朝南方。 有六十近卫身着白甲,执槊面朝西方。 有六十近卫身着黑甲,执斧面朝北方。 最后六十近卫,则身着黄甲,执戟护卫宴席中央。 自早上晨曦初露时,五等分的近卫就已经站在这里。 所有人挺胸昂首,目视远方,等待纣王到来。 “陛下来了。” 子受终于带着大商文武,来到了摘星楼顶。 身着皇袍,高视阔步,威仪赫赫,不怒而威。 在他身后,群臣也身着官服,神情却各自不一。 或是期待,或是担忧,或是不安。 “拜见陛下。” 近卫们齐齐喝到,躬身拱手行礼,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礼毕继续拱卫五方。 子受摆手,面向群臣:“诸卿可先入席中,今日这摘星楼上,好戏连连,辛甲。” 辛甲拱手:“臣在。” “朕听武成王提及你通晓史事,今日便执笔记事,也好让这摘星楼宴饮,大商六百年国庆,流传后世。” “臣遵旨。” 说完,子受哈哈一笑,拍了拍手,以子衍为首的戏班子登台。 群臣皱眉,看戏? 陛下打算以戏曲来招待仙人? 虽说有着子衍这位无所事事的皇室成员参演,但戏曲终究有些上不了台面。 事已至此,也改变不了什么,群臣想着纣王对赵公明、萧升、曹宝以及申公豹等人的态度,觉得纣王对仙道修士有一定尊敬,何况还有闻太师压阵,今晚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群臣纷纷入席,九龙筵席,具是山珍海味。 明月雾了,风声大作,犹如虎吼一般。 半空中飘飘的落下人来,月光才渐渐现出。 “国师到朕的身边来。” “遵命。” 申公豹的口吃好了,身为国师,身系国运,又得人皇看中,地位尊贵无比。 申公豹昂首高喊:“众位道友,稽首了。” “今蒙纣王设席,宴吾辈于摘星楼,诚为厚赐,但愿国祚千年胜,皇基万万秋!” 一人便乘云而下,落入席间。 “碧游宫多宝道人携弟子火灵圣母来贺!” “碧游宫龟灵圣母....” “火龙岛罗宣....” “九龙岛吕岳....” “三仙岛菡芝仙、彩云仙子....” 截教众人纷纷入席,每来一人,申公豹便道明身份,由当驾官传出。 通天教主的四大亲传,来了多宝与龟灵。 多宝是因为在朝歌北市收民心蹭功德,投桃报李。 龟灵则是因为和人族有些关系,她在人族造字龟文呈羽翼之形时有所感悟,方才化形。 随侍七仙一个没来,不过不碍事,通天教主本人来了,虽然没露面,但他在城外赌马赌石,玩得正开心。 罗宣是想来朝歌看看能不能蹭上点功德,他的修为不弱,赵公明、石矶、多宝联手蹭功德,看得他眼热。 吕岳则是好奇区区凡人,竟也能救治瘟疫,又刚好出关,出来走走透透气。 菡芝仙、彩云仙子与三霄交好,是特意来看好姐妹的。 至于其他截教仙都是阿猫阿狗,没什么咖位。 “云中子携弟子金霞童子来贺!” “玉虚宫南极仙翁....座下白鹤童子来贺.....” “五龙山文殊广法天尊....座下白云童子.....” “金庭山道行天尊....座下韩毒龙、薛恶虎.....” 说着说着,申公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明明说好了来赴宴,来的却是一个个童子? 截教多宝、龟灵都来了,还有吕岳、罗宣这种大咖,阐教这边是..... 韩毒龙,薛恶虎? 子受也听明白了,估摸着阐教不待见自己。 看看这一个个的,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还毒龙。 不过问题不大,摘星楼宴饮和仙人没什么关系,还真以为他是请仙人庆贺的啊? 正文 205.道友,请留步—— 始皇九年,岁在甲子,暮秋之初,会于朝歌之摘星楼,国庆事也,群仙毕至,少长咸集。 群仙都已入席,月明星稀。 吕岳一个人独占一席,和他一样独占一席的,是个叫做王禅的道人,自号玄微子,不是阐教门人,也不是截教门人。 是申公豹苦修时,在山中深谷偶然相交的散修。 来者皆是客,修为高低无所谓,有眼睛有耳朵有嘴巴就行,这时代没什么比仙人之口传讯更快乐。 子受先按照以往的说辞,随便说了些场面话,之后便邀请群仙看戏。 子衍领衔出演的戏曲,正是孟姜女哭长城。 这出戏是子受亲自编的,美化他人丑化自己,是他的一向作风,剩下的几处戏都交给师延编写,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 孟姜女代表着那北上的百人妇团,虽然那些妇女现在活的一个比一个好,甚至乐不思朝歌,留在了北疆,但戏说可以胡说,做一些戏剧化改编,是正常合理的。 孟姜女哭长城与麦云刺纣王一样,分为三幕。 第一幕是孟姜女寻夫,重点突出了孟姜女的贤良淑德以及君王无道,丈夫在家中苦读,竟突然被官兵抓走,强行送去北方修长城,孟姜女连夜为丈夫赶做寒衣,决定排除万难北上寻夫。 一路艰辛,不足为外人道,渴了,喝口凉水,累了,坐在路边歇歇脚,没逢深夜,只能躲在破庙,对着半人深的荒草和龇牙咧嘴的神像,瑟瑟发抖。 第二幕,就是哭倒长城。 孟姜女脚上都起了血疙瘩,终于来到长城,却没找着丈夫,打听之下发现丈夫早就累饿而死,甚至尸首都找不到。 因为死的人太多,埋不过来,尸首都填到了长城里头,孟姜女就哭,哭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感动了天神,神力之下,长城像天崩地裂似地一下倒塌了一大段,露出了一堆堆人骨头。 孟姜女咬破中指,滴血认尸,守着丈夫尸骨,哭得死去活来。 第三幕,就更过分了,讲的是路过的纣王看中了孟姜女美色,想纳为妃子。 孟姜女以三件事为要挟,立碑、送葬以及游海,安葬了亡夫后,趁着游海的时候,大喊纣王昏庸无道,害死我夫,又来害我,最后跳海自尽。 当然,这些都是为了摘星楼宴饮特意编排的特别版,普通的孟姜女哭长城并没有这么夸张,这故事太具有扇动力,得稍稍克制一点,不然压根通不过群臣审核。 孟姜女也是所有戏曲里最受欢迎的一个,子受遣尤浑去看过效果,凡是看了戏的百姓,无一例外全都被感动的痛哭流涕,有的还当场破口大骂。 这样一出加强版的孟姜女,必然能给仙人们一个先入为主的糟糕印象。 群臣面色阴沉,这是整的哪一出? 早前演的普通版孟姜女他们都看过,虽然有些不敬,但出发点是好的。 毕竟孟姜女的故事在纣王治下没有发生,却在其他诸侯领地中有过类似情节,那些被抓去当奴隶的、被当做人牲祭品的,甚至比孟姜女的故事更悲痛曲折。 孟姜女的戏曲是在对统治者暴虐行为的控诉,也是对被奴役者不畏强暴、坚贞不屈精神的歌颂,戏曲不分国界,故事很容易流传到诸侯领地中。 而那些诸侯领地中的百姓们听了戏,了解了故事,便会有感同身受,进而让有过暴行的诸侯失去民心。 这些,大臣们都懂。 可问题是,这次摘星楼上的加强版孟姜女哭长城有些过分了,戏里戏外都是在诋毁君王。 陛下莫不是失心疯了?自己骂自己?还是当着众多仙人的面? 这不是明摆着让这次宴席不欢而散吗! 戏曲结束,席间的美味佳肴,忽然就没那么香了。 赵公明有些尴尬,他很想说纣王其实是个爱民如子的明君,这只是虚构的戏曲。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罗宣有些懵,这就是他想蹭功德的君王? 有这种君王,只怕得染上一身因果业力吧! “拿上来!” 子受开始他的表演。 寺人推来一个小车,车上载有无数木雕。 “国师,这些木雕是哪位神灵?” 申公豹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前些日子下发给百姓们祭拜的天神木雕吗?! 那个时候,朝中文武还都以为纣王在西岐的压力下,决定提倡祭天从而示好诸侯呢! 却没有想到,木雕被收回,又送到了摘星楼。 申公豹有些为难的道:“陛下,这些木雕,统称天神。” “天神?他们有何功劳?” 群臣:“.....” 没人说得上话,破木雕能有什么功劳? “你们不知,朕便来告诉你们。” 子受拿起一个木雕,道:“城南卖油老翁为女求姻缘,祭祀天神,无果,其女年逾五十,依旧呆在闺中,无颜见人。” 随即,将木雕狠狠砸在地上:“这位天神无功受禄。” 子受又拿起一个木雕,道:“城北卖菜老妇家中幼子患病,祭祀天神,无果,三日后再祭,无果,幼子依然重病。” 随即,他用力一捏,将木雕捏为粉尘:“这位天神白白接受百姓祭祀,两次,其罪当诛。” 子受再拿起一个木雕,道:“城西有一人自西岐逃难而来,祭祀天神,乞求能找到失散的妻儿,八日后发现妻子、女儿均被羌人掠去。” 他直接将木雕投入火盆。 “这个、这个....” “还有这个!” 子受一口气将天神木雕全扔进了火中,火愈加旺了。 “拿朕弓来!” 子受拿着弓,往四方一射,立即有尤浑双腿打着摆子,走上前,将囊袋打开,泼血于地上。 囊血射天,武乙玩过必然挨骂的套路,但是子受没老祖宗射艺精湛,射不中囊,只能改成泼血。 还没完,他从尤浑手中拿过满盛一杯的泥土,洒在地上,用鞭子用力抽打。 空气一时有些凝重。 闻仲皱了皱眉,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其他大臣具是有些紧张,陛下他....又搞事情了啊! “费仲,来为众仙家解释一番。” 费仲战战兢兢出列,解释道:“此乃囊血射天、盈土鞭地....” 子受点头:“正是如此。” 文武百官全是脸色苍白,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便是阐截仙人,也同样一呆,也被纣王的百无禁忌所震惊。 只有王禅依旧淡定,清静无为。 纣王,他怎么就敢? 云中子袖袍一甩,就要离席,白鹤童子、白云童子等,欲跟随而去。 他还以为纣王改了性子,所以即使以前有些矛盾,也特意放下一切,前来恭贺,没想到纣王还是一如既往冥顽不灵。 这次直接将不敬天摆在台面上了! 仙人离席,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子受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好不容易来了,不刷完昏庸值怎么能走? 他对着身边的申公豹道:“国师,留住他们。” 申公豹有些为难,但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不敬天神嘛! 天帝令十二仙首俯首称臣的时候,也没见你们一个个跪舔啊! 一条道走到黑,元始天尊是看中应劫之人的身份,捏着鼻子把出身妖族的自己收入门墙,纣王不一样。 申公豹能看出来,纣王是真的发自内心欣赏、看重自己。 士为知己者死! 申公豹摇头晃脑抚着短须,轻吸一口气,开口道:“道友,请留步——”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06.天人感应 一言出,申公豹感到浑身毛孔翕张,仿佛有一道道细微的金光透体而出,吞吐不定。 只觉得天地间一阵白茫茫,只有自己,流光溢彩,罐璨夺目。 几千年啦! 豹子精化形,被元始天尊收入阐教,本该是件幸事,但入阐教的三十多年,却是他这辈子最无力最悲哀的三十多年。 门中师兄姐妹,个个出身跟脚不凡,自己这个妖怪,在阐教鄙视链的最底端,也就在外教散修面前才有些地位。 道友请留步,就是他在云梦山中含石顶风苦修最常说的一句话。 也是他最渴望的东西。 申公豹不过是想让师兄妹们正视自己这千年来的修行,得到同等待遇,能够坐而论道罢了。 今天他做到了,以大商国师的身份。 云中子决定卖申公豹一个面子,回首道:“陛下此行,昏庸至极,不配为君。” 子受心头一跳,把云中子留在朝歌,果然是对的! 囊血射天,盈土鞭地,再烧几个木人不敬天神,就能换来昏君之名,太特么划算了! “不配为君?” 子受噗嗤一声,开口道:“道长倒是说说如何才配为君?” 云中子则淡淡道:“射天鞭地以辱神,国必亡,此非治国之道。” “道长倒是说说,什么才是治国之道?” 子受目光幽深,已经做好打算。 云中子区区一个仙道有成的道士,不修仙来研究治国? 能研究出什么? 必然能被自己以上下五千年的实践历史轻松反驳,即使反驳不了,也能给他当场叉出去。 反正,听他逼逼叨叨,最后绝不放在心里半点就完事了。 云中子颔首,大概觉得纣王还有救。 “往昔人族蒙昧初生,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与山野小兽,实无太大差别。” “且人族暗弱,无爪牙之利,亦无毛皮以辟寒暑,双脚不足以逃脱豺狼追杀,勇力不足以与虎豹相搏,无一优势。” “人道暗弱,却为何留存至今?因天地之德,因仙神之恩。” “贫道在朝歌算卦一年,视凡间之事,以观天人相与,略有所得。” “君王若是失德,上天必然降下灾害用以谴责,如果不知道醒悟,则又会生出一些怪异的事来,如果仍旧不知悔改,那么败亡就会降临。” “由此可知,上天对君王是仁爱的,希望通过灾害来帮助君王消弥祸乱,如果不是昏庸无道之君,上天必然尽力扶持保全。” “贫道得道多年,君王以天子相称,只因其受到天的看中,天,使其得到天下而成为王,其人必有人力做不到而自然达到的事情,这就是王者承受天命的凭证,也正因此,天下的人都同心归顺,就像归顺父母一样。” “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方可治国安国。” 子受若有所思,云中子这一套,似乎是天人感应。 天人感应,出发点显然是极好的,毕竟能协助君王统治。 云中子这番话,将君王统领天下的合法性,上升到了一个代天牧民的高度。 甚至还为此前的天子称号,找到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君主的权利是老天赐予的,君权神授嘛! 君权神授一出来,各路诸侯就不管用啦!! 这个商王天子,才是真正的天子,姬发小儿只能当一辈子诸侯! 造反?没用的!这都是老天定的! 换做正常君王,应该会接受,这表明了统治正统。 子受觉得不行。 如果接受了云中子的天人感应、君权神授的解释,昏庸值还怎么赚? 这不行啊,这年代人们都信天信神,自己废弃了天子也有这么层考虑在里头,如果碍于这层意义,百姓不敢心生怨言怎么办? 现在云中子来给子受背书,来表明商王的至高统治地位,他可是在朝歌算卦一年,人人深信不疑的仙道修士,说出的话极有权威性。 子受想了想,顺着这个思路来看,会怎么样呢? 百姓会思考,为什么昏庸无道的纣王是君王? 没办法,因为纣王是天选之子,老天让他干的! 纣王这辈子就是来享福,来统治来鱼肉百姓的! 纣王打他们三十个板子,他们会认为是应该的,天子就是权威,他们是欠抽,打不死就行,打死了,也没话说。 纣王压榨他们的血汗钱,他们会认为是应该的,天定下的规矩,他们生来就是为纣王送钱的,能有口饭吃就可以了,吃不饱,也不能怨天尤人。 纣王让他们不停的修长城修路,他们会认为是应尽的义务,生下来就是给纣王干活的,累不死就可以了,累死了,那也是身体太弱。 纣王强行征兵让他们去打仗,他们会认为是理所应当,生下来就是大商子民,为国死难,报效天子,那是荣耀。 纣王,是天子,权力是神授的,是天下所有人的主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卧槽,这么一想,不行。 代天牧民天经地义,还怎么骂出口?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倒是有些危险,可人民得有最起码的自我意识! 要是让云中子通过这时代人人都深信不疑的鬼神之说,为天子释意,将君王与百姓之间的距离感不断拉开,让百姓失去念想,放弃抵抗.... 本就不好用的系统,还不得直接报废? 云中子叹息道:“如今陛下废天子号,不敬天神,是失德,唯有尽力挽回,自陈过失,方可续成汤之基业,上参尧舜,下配先王。” 他想的很好,没有哪个君王不想稳固统治,没有哪个君王不想让国家更为长久。 这一策天人感应,所带来的诱惑足以让每个君王俯首,哪怕纣王,应该也不例外。 纣王废天子号,不还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权威性吗? 现在天人感应给了一个最容易,最稳妥的办法,将神权与皇权相连,既不会让诸侯有不满的理由,又能确立君王的权威。 而君王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向老天服个软。 这有什么过不去的? 本就是人人都得接受的事情,十二金仙牛逼吧?各个出身不凡,可结果呢? 天帝令十二仙俯首称臣,最后还是不得不整出个封神榜,这是天命啊! 可惜子受根本不是他想的那种君王。 子受勾勾手,对左右道:“叉下去。” 先不说不敬天能刷来大票大票的昏庸值,哪怕没有昏庸值也得给自己争口气。 “命”字拆开,就是“人一叩”。 这一弯腰,一磕头,一服软,就认命了。 他要是认命了,早就抱着妲己吃吃喝喝啥都不顾,等着二十多年后的一把火。 左右当然是叉不住云中子的,云中子宛如云一般,飘忽不定。 “商纣何必冥顽不灵!” 渺渺的声音在摘星楼四周回荡。 “天命不足畏,祖宗身作法。” 子受开口道,好不容易发展成这样了,不能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这么多仙人看着,迟早传遍四方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07.商之命大于皇天上帝 “诚如道长所说,往昔人族蒙昧初生,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与山野小兽,实无太大差别。” “且人族暗弱,无爪牙之利,亦无毛皮以辟寒暑,双脚不足以逃脱豺狼追杀,勇力不足以与虎豹相搏,无一优势。” “然先祖自蒙昧而出,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不宗鬼神,不拜妖魔。” “冷了、困了、饿了,就用双手钻燧取火,用兽皮树叶制衣,筑房定居。” “洪水滔天,不问天神,自己挖河渠疏通。” “疾病横行,不求神迹,自己尝百草医万民。” “溺于沧海,那就把海填平。” “山高万仞,那就把山搬走。” “十日并出致草枯木朽,那就把太阳射下来。” “有埋头苦干的君王,有拼命硬干的君王,有为民请命的君王,有昏庸无能的君王,有残暴不仁的君王,有国灭身死的君王....” “唯独没有求仙拜神的君王。” “尊天命跪天神,何其荒谬,朕不问鬼神。” 作为经历了九年制反神论教育的穿越者,子受正在说他的心里话。 什么是天命不足畏? 天命,就是天神之命,是天帝之命。 是因为天帝命十二仙俯首称臣,才有了封神榜,才有了封神大劫。 才有了人间兵将举着旗子给上场大仙助威呐喊,最后被余波化为黄土。 才有了十万人马打西岐,人影都没看到,就冰冻岐山连兵带将死了个干净。 才有了重定地水火风,丝毫不顾及凡人半分。 人不可欺,不可操纵,不可低眉俯首,不当应劫工具。 合该遭此量劫? 倒要问一问凭什么。 什么是祖宗身作法? 发大水了怎么办?这是老天带来的灾难,应该快跑,生活不下去了,求求天神给个舟。 但老祖宗说,发大水了,可以治。 饥寒交迫怎么办?去找天神偷个火? 老祖宗靠不断与自然抗争,坚忍不拔钻木取火。 求人不管用的,得自己来。 祖先的故事里鲜有对天神的乞求。 不畏神不求神,拜祖先敢于超越祖先。 真实世界里这些故事有几分真假暂且不知,但在神话世界里,人就是这样的。 闻仲....三目含泪。 从纣王射天鞭地时,他就发现了一些东西。 作为三朝老臣,历经文丁、帝乙、以及当今纣王三朝。 再往前一朝,是哪位君王? 正是囊血射天的武乙。 所有人知道,武乙囊血射天后不久,就在东征西讨中去世了,外界传言是因为不敬天神,受到惩罚,被雷劈死。 还有极少数人,例如苏护等人知道,武乙其实是因为不敬天神,得罪诸侯贵族,诸侯贵族将行军路线暴露给蛮夷,武乙受到蛮夷围攻,无人相救而战死。 但这些,仍旧只流于表面。 为什么会传出武乙被雷劈死的传言?因为那时闻仲施展雷法,打了个雷。 他这是在向天帝示弱,表明人不可犯天,犯天必有惩。 闻仲是人族,虽说事出有因,是不想让人族得罪天帝,导致灾害频生,但心里终究过意不去。 所以他下山,不修道了。 要入朝为官,辅佐武乙的儿子文丁,辅佐历代商王。 闻仲是李靖那种仙道难成只能享人间富贵的修士吗? 并不是。 “证修大道,闻朝元之果,未证至一之谛,登大罗而无缘。” 闻仲能修得大道,甚至哪怕入了凡间,日后遭劫上榜封神,封的神位也必然极高。 可他在人间呆的越久,心情就越是复杂。 入朝为官,看得多了,人们常常遭逢劫难,或是水患,或是兽灾。 很多人会因此逃奔、互伤、暴乱,但总有人会站出来救灾。 就像以前,总有人站在劫难面前,或三过家门不入,或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到了文丁时期时,封神榜初定,大劫初露。 闻仲相信,一定又有人会站出来。 现在这个人确实站出来了。 闻仲紧了紧手中钢鞭,看向云中子以及阐教众仙。 现在那个人和他的臣属们,都还有些弱小,弱小到即使说出这种逆天之言,天帝也不会放在心上。 申公豹心中同样感慨颇多。 他有着千年道行,没有入阐教之前,就在人间行走,见了许多事。 确实,人族向来都是依照纣王所说,自食其力。 但在这个天神、天帝当真存在的世道,人族对待天神,最好的相处方式,应该是敬而远之。 申公豹理解纣王,知道纣王为什么要如此。 作为应劫之人,对大劫的了解比寻常人更深刻。 如今天神已经凌驾于人族之上,将人族当做应劫工具,生死无论,只为自己的利益而让人族征伐不休,更还想享受人间香火,这是每一个人族君王都不愿意的。 何况纣王这种明君呢? 可惜,毕竟上头对人族谋划已久,人们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纣王想走的这条路,还很长啊! 不过他申公豹,愿意陪同纣王走下去。 子受将群臣、众仙的表情尽收眼底。 很好,效果极佳。 他看着云中子,越看,越是欣赏。 每次云中子出场,都能好好刷上一波昏庸值。 子受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如果天命是不可改的,如果天帝就是爸爸,将这一切放在台面上,比天命之论更过分的话语,必然遭来天谴,甚至下场和武乙一样。 但无所谓啊! 如果真的不可改,他的下场还是被烧死,服不服都一样! 反之,如果能改,那说明自己如今做的一切都有用。 子受沉吟片刻,正色道:“哪路天神能让人丰衣足食?神农尝的百草五谷无数人吃过;哪路天神能移山动岳?愚公搬开的路无数人走过。” “哪路天神能永生不死?先祖没有依赖天神,屈从天命,用双手让世世代代传承至今,!” 钱保心中五味陈杂。 最近又剖了几个不得不剖腹产的孕妇,剖出来的婴儿,十个活了四个,至于那些孕妇,他很完美的一个都没有避开。 本来应该能避开的。 毕竟到了不得不剖腹产的地步,就等于死了,不治也没问题,不剖,生死就和他没关系。 可钱保将孕妇们都收下了,开始剖腹产,最后孕妇都死了,婴儿存活率也不理想。 哪怕是那些孩子活下来的人家,不敢明着骂,也会暗地里嘀咕。 甚至隐隐还传着黑面阎罗的名号。 钱保上了街,街上的人都躲着他走,遇到谁都跟见鬼似的。 天神是什么玩意,他已经是阎罗了! 不过他这个阎罗,能剖人死,也能将人从九幽深渊,鬼门关前拉上来! 子受轻咳一声。 光说不练假把式,口号喊得响,关键还得做,要践行,那么多朝臣仙人都看着呢,做了实事,实锤不敬天神,才能传扬出去。 “有夏服天命,自号天子,而商之命,大于皇天上帝!” 要玩波大的,给摘星楼宴饮画上句号。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08.神权人授(加更) “少昊当为东极青华大帝!” “颛顼当为南极长生大帝!” “帝喾当为中天紫微大帝!” “尧当为太极天皇大帝!” “舜当为太极地皇大帝!” “夏禹应为佑圣灵应真君!” “成汤封为玄天上尊!” “太戊加号玄天灵应真君!” “仲丁加号佑圣助顺玄天灵应真君!” “祖乙加号元圣仁威玄天真君!” “武丁加号玄天中兴真君!” “天人感应,神权人授,凡人族先祖,无不神明!” 子受长舒一口气,我话说完了。 结束! 随口乱编的东西,没一个神号靠谱,反正给老祖宗封个神就完事了。 神权人授一出,还发愁没有昏庸值? 三教肯定也不会管,他们还把不得有人当神呢! 最多也就是天帝不爽,不仅不敬天神,还给先祖封神,这个纣王明明位极人君却相当过分! 这不正好?! 子受望向辛甲:“辛卿,朕与云中子道长坐而论道,可曾记下?” 云中子无言以对,自己就说了几句话,全是纣王在那儿一通高谈阔论,怎么又成坐而论道了? 辛甲奋笔疾书,郑重回道:“臣,记下了。” 他是个通晓史事的人,可正因为知晓历史的越多,越明白先祖的伟大。 他不断记录着,时不时抬头看向席间的火光。 其内还有许多天神木雕,没有燃尽。 是啊,这些天神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人们去敬畏,去祭拜? 为什么反而会为了这些名不副实的天神,忘却了将人族从弱小壮大至今的老祖宗们呢? 辛甲记得,朝歌城外不远处,有一处轩辕坟,是轩辕黄帝的衣冠冢。 曾传闻其中有妖怪居住,更有人提议一把火烧了。 那是轩辕坟啊! 如果换做天帝庙呢? 即使有传闻说妖怪居于天地庙,会有人响应,将天帝庙给烧了吗? 辛甲摇头轻笑。 云中子一挥袖袍,长叹一声。 他去年来朝歌,就是为了除妖,希望让大商气运,稍稍延长一些,可谁知道,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越来越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纣王的行为,完全猜不到。 哪怕拼了老命的掐指一算、二算,也算不出个所以然。 良久,云中子道:“也罢,贫道继续回那卦摊算命,此间之言,不足为外人道。” 子受懵了。 不足为外人道? 合着你这意思是我这么一通长篇大论,你不会传出去? 那我还特意邀请仙人赴宴干什么? 浪费粮食? 子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群臣还在巨大的震撼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截教觉得无所谓,不管大商是不是命大于天帝,纣王是不是要和天帝对着干,他们只是来捞功德的。 而且天帝令十二仙俯首称臣,是阐教的十二仙,和他们没关系。 云中子说了不足为外人道,不会乱嚼舌根,可阐教的小辈们,就不同了。 白鹤童子、白云童子、毒龙恶虎均有不满。 天帝命令他们的师尊俯首称臣,哪怕掌教老爷相助,最后也不得不妥协,签订封神榜。 纣王代天封神,与天帝为敌,岂不是说他们的师尊连凡人都不如? 那他们自己呢? “区区凡人,凭什么代天封神?” 子受暗喜,救兵来了。 总算是有人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不想却被人怼了一句。 “因为陛下做到了。” 宛如空谷般深幽的声音传来,众人寻声看去,看见了宛如小透明一般的王禅。 吕岳独自一席,是因为他在三教中名声甚大,倒不是说修为多么强,主要是一靠近他,就会遇上倒霉事。 看看,就像今天,吕岳来赴宴,纣王就整出了个神权人授,要是天帝迁怒,在场一个都免不了! 王禅独自坐在一席,则是因为一介散修,没人认识。 看起来也不像修为高深的亚子,整个席间,也只是在吃吃喝喝。 就仿佛,他真的只是来赴宴一般。 这样的散修,在这时候开口,众人心中都有底。 多半是打算趁机跪舔纣王,找机会入朝蹭功德。 不然凭着他声明不显的散修身份,谁能看中他? 说句不好听的,封神榜上他都不配有名字,天帝都懒得要这种一抓一大把的下属! 白云童子有些不爽,我是阐教弟子,你一介散修,还想踩在我头上蹭功德? 王禅仍是淡然,对白云童子不闻不问,一手指向空中。 空中的那轮皎月,不知什么时候又蒙上了一层轻雾。 朦胧中,光芒不显。 看到众人都望向自己,王禅目光一沉,面向半空。 轻轻一挥手。 云雾直接被拍散,化作云气弥漫在空中。 “你要做什么?” 白鹤童子问道,莫不是想来一手呼云唤雨? 打几个雷,下一场雨,表明神权人授的正统,表明纣王做的没错? 一边的白云童子目光冷然不已,那还真是自欺欺人,为了捧纣王臭脚,为了一些功德,为了人间富贵,连修道者的面皮都不要了。 论及雷法,闻仲不比你强得多?人家堂堂大商太师都没动作呢!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神权人授荒谬至极! 今夜之后,哪怕天帝不亲自出手,多半也会寻找凡间诸侯,来一个代天伐商! 商灭周兴本就是大势所趋天命所归,如今更是添了把火,大商就算有功德,也避免不了亡国之危! 纣王,其实就是他刚才自己话里所说,国灭身死的君王啊! 就在此时,由些微朦胧转亮的天空中,有一女子缓缓落下。 女子似有似无,仿佛不具实体。 女子面色有些苍白,一头青丝,乌黑而柔顺。 容貌没什么特色,只是凡间之姿,但越看,越是好看。 身上穿着的,是与姣好面容极不相称的粗布衣,还打着补丁。 双脚的草鞋,更是已经破损,露出的脚底似乎有着生茧的血泡。 衣着虽然无法展现出她的身材曲线,却别有一种奇异感觉。 “民女孟姜,见过陛下。” 孟姜女落到摘星楼上,先是对着子受行礼。 王禅见状淡淡一笑,然后就不说话了。 子受差点被吓得坐到地上。 我.... 这.... 特么孟姜女是老子虚构胡说出来的戏曲人物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09.阅读理解,满分 多年以后,申公豹站在封神台面前,准会想起商始皇带他去参加摘星楼宴饮的那个遥远的晚上。 当时,摘星楼上仙人不过数十,甚至还有不入流的童子,那些人听到始皇封神时,脸上的不屑分外明显,依稀能记得那夜,月明星稀。 ................ 孟姜女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准备。 云中子掐指一算,喉头一甜。 他明白了。 孟姜女,正如王禅所说是神明,而且还是因人所致。 云中子哑声开口:“长城....” 全明白了。 除了凡间文武还云里雾里搞不明白,其他仙人全明白过来了。 孟姜女不是真人,是依托信仰、香火而生的神灵。 长城第一次发挥作用,是围堵南下的土方,不过那时土方人并没有对中原造成多大损失,没什么人重视。 第二次,就在前一阵子。 羌人南下,西岐百姓遭受劫掠,凄惨无比,而被长城保护着的百姓,幸免于难。 多少人因此东逃?多少人因此赞颂纣王的英明神武,赞颂长城的千秋之功? 人,是会感恩的。 再后来,出现了孟姜女哭长城的戏曲,给了这份感情一个宣泄口。 于是乎,孟姜女就这么出现了。 她代表着修筑长城的千万战俘、奴隶、异族,代表无数死于修筑途中的人们,代表无数死于羌人掳掠的人们,代表无数感念长城恩德的人们。 可以说,孟姜女就是长城的一个具象化神灵。 只要一直像今日这般微笑着,孟姜女不哭,长城不倒! 孟姜女拜了子受后,缓缓飘到戏台子上。 看到戏台子上的破庙,崇侯虎也明白了,他看了看懵逼中的文武,虽然自己不如仙人能掐会算,但悟性方面,也不比仙人差多少,更是比普通朝臣,高出一个档次! 原来加强版孟姜女,不是纣王在自己骂自己,而是骂天神不作为啊! 看看,第一幕君王无道强征百姓,那么明显的昏君,天神可有反应?没有。 这是在影射夏桀!夏桀无道,最后讨伐他,覆灭夏朝的是谁? 是成汤,是人,不是天神! 而天神在这民不聊生的时候,会干什么呢? 第二幕给出了回答。 孟姜女在寻夫路上,找破庙歇息,对着的是半人深的荒草,和龇牙咧嘴的神像,瑟瑟发抖。 是在用呲牙咧嘴的神像比喻无道的君王,突显孟姜女的无助吗? 不行! 是说神像在庙里,享受香火! 孟姜女的事迹这么感人,天神为什么没有伸出援手? 可有让她在寒夜里得到一丝温暖?可有为她疗伤? 枉她进入破庙的第一件事,就是祭拜神像! 在孟姜女哭长城的时候,天神倒是被感动了。 可天神是怎么做的?不是将他死去的丈夫还阳,也不是惩戒无道昏君,而是把长城给炸了一段,露出了其中尸骨。 天神是在助人吗? 错! 抵御外敌的长城有错吗?用无数人命修筑的长城,就这样被炸开来? 要是有外敌趁着这时候,从这段长城入侵呢? 就算没有外敌入侵,被炸开的这段长城,又需要多少孟姜女的丈夫这样的人,舍命来修筑? 第三幕看似是在说孟姜女的悲惨结局,为孟姜女的悲剧收尾,实则是在表达内里的不平。 为什么孟姜女会跳海自尽? 她不是感动天神了吗?天神为什么不救她? 天神在第三幕做的,只是掀起波澜,想淹死君王,而没有救助孟姜女啊! 这时候应该做的第一件事,难道不应该是救下曾感动他们的孟姜女吗?! 天神,太随性了,从未有真正为人考虑过。 崇侯虎长叹一声,文武看着戏台上的神灵孟姜女,若有所思。 子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演个戏还能演出个神? 麦云刺纣王刺了那么久,也没见那俩肉身成神啊! 子受额上渐渐起了一丝汗水,神话世界的神权,还真可以人授? 有点慌,甚至...想砸个核桃吃。 这时候,放在案上用顺手的砸核桃专用破石头,猛地裂开来。 彩光照耀朝歌上空。 夜空中出现了点点金芒,而那一粒粒闪动的金芒,闪转腾挪,组成了一个个画面。 最开始,是在野兽追逐下逃生的人。 然后,是拿着武器追逐野兽的人。 取火的人,织衣的人,筑房的人.... 流光溢彩之下,夜晚的朝歌演化出了人族历史。 甚至就连刚才神权人授的一幕,也留下片段。 最后一方印玺升起,上有龙凤交纽,下有大道符箓,刻有“人道永昌”。 这几个字,闻仲看的真切。 不是什么人定胜天之类的口号,就是一句人道永昌。 胜不胜,天不天,其实没那么重要,但人道的内核,抗争精神要有的。 就像置身在风雨交加的海上,驾着一叶扁舟,绝对说不出人定胜天这种话。 可结果怎样,两说,重要的是过程。 这才是永昌的根本。 崆峒印宝光内敛,一直往子受身边飞着。 躲开?这玩意会飞。 我尼玛,为什么? 沉默。 孟姜女宛若无事发生一样的四处晃悠。 崆峒印的光华越是内敛,众人就越是沉默。 就连跳最欢的白云童子、白鹤童子,也说不出话来。 越细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可怕,太可怕了。 越想,越觉得纣王精于算计,深谋远虑。 最要命的是,他们仍未知道纣王的真正目的。 韩毒龙苦笑,薛恶虎震惊。 也许还有人心存侥幸,觉着一切都是巧合,孟姜女的出现,也只是个意外。 毕竟千百年来,都没有出现这种神灵。 但云中子没有丝毫意外。 从他来朝歌的时候,兴许就已经开始了。 制天命而用,到征调奴隶修长城、大力推广戏曲,乃至随口定下立国六百年,以此为借口宴饮群仙,在宴席上当着阐截二教仙人的面,上演神权人授,更有孟姜女现身说法。 就算这一切是巧合,最后出现,千年间从未现世的人族至宝崆峒印,也绝对假不了。 那可是早在半年前就出现的破石头,一直被纣王拿来砸核桃,一直忍耐到今日,才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让人怎么相信一切都是巧合? 纣王,必定有一个极为恐怖的大计划,将仙人、天神,都笼罩进去的大计划。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10.陪龙吉度过漫漫长夜 云中子自思久在朝歌,可他发现,这么久对纣王的了解也很模糊。 对那所谓的大计划,连一个靠谱的猜测都没有,只知道商灭周兴。 一切仍然扑朔迷离,云中子一通瞎鸡儿想,没能想出一二三四。 或是存在矛盾,或是存在漏洞。 云中子摇头,大劫将至,天机混沌,哪怕知道纣王有大计划,他又能猜出什么呢? 不得不说,大劫之中的确是最好谋划的时机,哪怕是天帝、圣人,也难以算出来。 但可以肯定的是,纣王绝对在计划着什么,连崆峒印都入了手中,必然得到了人族三皇垂青。 说不准就连神权人授这一出,其实也是三皇暗中授意。 大计划下,已经铺上了一张巨网。 云中子内心叹息,是啊,早就应该知道是这样的。 天帝有天帝的应劫方式,三教众人有三教众人的应劫方式,可他们所有人的应劫方式,都有一个共同点——拿人族顶包。 人族就这么心甘情愿? 那么人族的应劫方式在哪里? 无论是人是仙,都低估了人道大昌的人族啊! 现在已经晚了,这张网已经撒下,计划已经成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难...”子受拿着沉甸甸的崆峒印,心里也是沉甸甸的,可还是得笑出来:“诸位仙家先坐下,坐下...” “坐下再说,山珍海味,可不能浪费。” 白云童子立即坐下,这时候还跳,那不是等着崆峒印糊一脸吗! 仙人、朝臣都坐下了,子受轻舒一口气,大家吃好喝好,淡化影响。 “来,这道菜叫鹤立鸡群,是选用的....” 鹤肉? 白鹤童子一怔,冷汗直冒,鹤立鸡群,纣王是在说他太跳了! “这道是猛虎下山...” 薛恶虎手中筷子停下,他虽然不是老虎精,但名字里带个虎字,猛虎下山,不就是在说他离了山门不受拘束吗? 纣王是在说他行为出格! 子受倒是没将这些人的一惊一乍放在眼里,他也惊着呢,孟姜女竟还能同席而食,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看的出喜欢吃东西。 这是闹哪样啊! 很快,一场气氛凝重,尔虞尔诈的宴会,结束了。 子受没忘记最后的叮嘱: “云中子道长,莫要忘了,此间之事不足为外人所道!” 舆论得在自己这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有他自己知道。 神权人授可以传出去,但孟姜女出现的事情决不能传出去。 白云童子等人险些从云端掉了下来,纣王这是要封他们的口啊! 果然有大计划! 云中子颔首:“贫道省得,门中小辈不会多言。” 其实说出去,他们也会有因果,在没有猜出什么之前,将这一切传扬出去反而不好,毕竟他们也都是深入局中之人。 ............. 陪龙吉度过漫漫长夜。 龙吉的寝宫是刚修的红鸾宫。 整个工程期....半个月。 龙吉实在太过分了,竟然直接用黄巾力士修宫殿,这特么黄巾力士不要酬劳也不睡觉,简直天生苦力。 还顺手把邓婵玉的六合宫也修了,一点都不劳民伤财。 所以子受要好好调教一下龙吉,法术高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除此之外,子受也要继续和龙吉谈谈天帝的事情,多了解一些老丈人,总归没错。 夜深了,轰隆一声,大地颤了颤。 子受脸色一变。 慌忙将身边不知道是趴着还是躺着的龙吉摇醒。 龙吉带着子受飞到了一处宽广地儿,半晌才说道:“地崩了。” “你爹干的?” 龙吉沉默了。 子受觉得有些难办,就这样触怒天帝了? 活该你妹妹女儿跟人跑了。 龙吉道:“应该不是,有可能是山神。” 山神啊?看来老丈人也没那么小心眼。 主要还是下头的人不懂事,对此子受深有感触,队伍不好带啊! 随即,子受又皱起了眉头。 这样一来,他就更不爽了。 更加觉得神权人授理所应当了。 自然地震就算了,还人工地震? 可再一想,也不对啊! 山神随便地震,有业力。 白天还好,这时代的矮房子虽然不抗震,但反应过来,几步就能跑出去。 可现在是晚上,晚上.... 基本没啥办法。 而且所谓山崩地裂,崩的不只是房屋。 龙吉缓缓道:“天崩地裂,人畜死伤无数,河水倒灌,得去救人。” 子受一懵,按照龙吉的姿势水平,应该是不懂这些的才对:“你怎么知道?” “我救过。” 子受轻轻点头。 “一直没问过你,你是为啥会被你爹关禁闭?” 只有自己和龙吉的时候,子受不会以朕自称,两人间有种平等对话的默契,这也是他穿越后前所未有的。 “因为救了人。” “感觉有些不对劲,你先去看看吧。” 子受笑了笑,龙吉就是这样的。 其实作为天帝之女,她什么都不做,光凭着身份,都不会比任何人差,说是在凤凰山思过,待遇也没变化,身边一个侍女没少。 龙吉完全可以不参与封神大劫,甚至可以等着趁机肉身封神,修为更进一步,因为封神起因本就是他老爹,后台硬。 可她没有,原著一出场,就是救了那个想蹭功德,被子受打发去烧火房的罗宣所布下的大火,救了西岐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毕竟作为一个见识不多的合法萝莉,想法很简单。 她不看利益,觉得什么是对的,就会去做什么。 就像现在一样。 龙吉乘着青鸾去了,子受召集群臣入殿商议。 刚吃完的群臣纷纷从梦中醒来,云中子所言的天人感应,不知怎么,忽然在耳边回响。 神权人授,果然是不行的啊! 虽然封出了孟姜女,可终归还是冒犯了天神。 不说什么商之命大于皇天上帝,摘星楼上的木头渣滓,都还没扫干净呢! 上了殿,群臣面色焦急,天谴来了! 哪怕救灾再怎么积极,也改变不了人们认为是神权人授,君王口出狂言招致天谴,才产生的地震。 奏报连连送入宫中,群臣的表情,都跟见了鬼一样。 朝歌虽然有震感,但一个人没死。 震源都在极为偏僻的地方,连屋子都没震塌几个。 子受皱眉,这是咋回事? 是山神顾及业力,只是吓唬吓唬人? 或者说根本就不是山神干的,只是普通的地震? 可这也太巧了,怎么正好都在偏僻的地方?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11.疏不如堵,切记 , 文武百官商量半天,也没想出个办法。 连震源都不知道,一点消息都没有,能怎么办? 子受觉得,仙人肯定知道点事儿。 阐教童子们都走了,王禅在申公豹府上论道,孟姜女回了长城,好在截教除了龟灵圣母,都留在了朝歌,直接入朝为官。 比如在烧火房的火头工罗宣,作为镇宫将军的吕岳,这样一来,朝歌里三只眼就组成了三巨头。 还别说,只要吕岳不睁开第三只眼,真挺合心意。 面如蓝靛,赤发獠牙,三头六臂,长得丑有丑的好处,放在门边上,寻常小鬼都不敢靠近,还能衬托自己的帅气。 别人都是把门神画上,贴门口,咱这直接放个真人,逼格高多了。 而且吕岳不愧是瘟神,名副其实,刚入朝为官,这就发生了地崩,好好用用,简直是人形昏庸值制造机。 子受先让群臣散去,单独召见闻仲以及留在朝歌的截教仙人。 “诸位卿家,朕曾闻修道者能掐会算,走一步算三步,可有算出到底发生了何事?” 果然是这事.... 但这事儿,有点麻烦。 闻仲沉吟良久,方才开口:“臣方才有过推演,正是地崩。” 子受道:“可曾推出缘由?” 闻仲有些犹豫,罗宣出声道:“陛下,此次忽然地崩,大地震颤,实乃人为所致。” 人为? 那个憨憨敢顶着业力出手? 还是说有什么避开业力的办法? 子受面露惊色,赶紧道:“爱卿速将内情道来!” “陛下可曾听说过无支祁?” “无支祁....” 子受只觉得有点耳熟,老实道:“没听过。” 呃... 罗宣愣了愣,随即会心一笑,这样的君王才是能蹭功德的君王啊! 若是君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哪来蹭功德的机会? 罗宣解释道:“无支祁乃上古妖物,头颈长达百尺,力气超过九头大象,常在水中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夏禹治水时,无支祁作怪,风雷齐作,木石俱鸣,治好大水后,才让无支祁显露真身,将其五肢、头颅、心脏、尾巴、身体切断,分别镇压.....” “罗卿家的意思是?” 罗宣答道:“距离镇压无支祁已过千年,今日不知是何人将其放出,乃至地崩。” “原来如此!既然是妖物出事导致地崩,也就不会有余震了。”子受安心道:“那就这样吧,想来被镇压了千年,什么大妖也没法力了,不用担心。” 罗宣连连摇头:“陛下,虽是不用担心地崩,但那无支祁法力虽减,却有千年怨念,以及天生神通,所到之处必然惊浪翻涌,非同小可,只恐有水患发生,使我大商社稷遭难。” 水患啊.... “除魔卫道乃修道者的本职,罗卿你去把无支祁给除了。” 子受随口道,得想办法把无支祁造成的地崩,以及有可能发生的水患宣扬成自己失德所招来的天谴。 必须要快,晚一点,无支祁就要被人给灭了。 罗宣、吕岳,一个被镇压千年的妖怪能打得过哪个? 罗宣一脸难色:“陛下……” “诶?” 说来也是,罗宣一个玩火的,去对付水怪,恐怕有些难。 “那吕卿家走一趟吧。” 吕岳也面露难色:“臣..做不到啊!” 卧槽,无支祁这么牛逼,罗宣、吕岳都不是对手了? 那只能去请卢来...多宝道人了? 闻仲出言道:“非是臣等收服不了妖物,只是那妖物天生神通,所到之处必有水患,若是不治好水患,无人能发现其踪迹,想除妖,必先治水。” 子受点头,又道:“既然如此,那几位卿家就先治水把,移山填海,应该只是寻常手段。” 闻仲也一脸难色了,道:“陛下,臣等不会治水,法术若是用于斗法,无论胜负,都有因果,同理,若是用在治水,无论是功是过,都会沾染因果,有碍道心,必然大难临头。” 原来如此,还有这么层限制啊! 子受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的。 萧升、曹宝、赵公明,哪怕三霄,他们刷功德的时候都没用过法力。 想来当时闻仲想找吕岳治瘟疫,也是觉得吕岳有对付瘟疫的特效药,炼丹防疫,而不是挥手就把瘟疫散去。 这些人除了闻仲都是来蹭功德的,蹭功德也是为了修为更进一步,要他们染上因果道心受损,肯定不愿意。 子受道:“既然如此,太师不如将移山填海之法教给朕,若有因果,朕来承受就是。” 大难临头最好,什么万人唾弃、诸侯叛乱、不似人君,都冲着我来! 闻仲严词拒绝:“臣岂是为了因果弃民于不顾之人?陛下,莫说因果,便是一身修为全失,老臣也在所不惜,可纵然强行施法,也无法治水。” “嗯?” 闻仲解释了一番,原来法术也得遵守基本法。 凭空变个山、变个水,都是不行的,只能挪原有的东西。 如果想治水,只能将泛滥的河水移走,移到哪儿呢? 只能移到海里,但问题又来了,谁也不知道要移多少,移多了,水灾变旱灾,移少了,解决不了问题。 听完闻仲的解释后,子受面露了然之色。 神仙果然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封神里相当拉胯的神仙。 他也息了找袁洪的心思,神仙都不行,妖怪肯定也不行。 “那爱卿说说,怎么治这无支祁带来的水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子受也没辙。 闻仲没什么好办法,专业不对口,只得道:“等知晓何处水患后,陛下先遣人治水,治好水患,便能逼出无支祁,后面的事,也就容易多了。” 行吧,只能这样了。 没过几日,传来消息,曹州水患。 曹州原本是崇黑虎的封地,崇黑虎造反后,封给了曹州本地贵族。 朝中没人会治水,既然都不会,就只能随便挑人了。 子受想到了陈塘关收下的残废李丙。 这个人看着很无能的样子,治水的重任就交给他了。 招来许久未见的李丙,子受还有些不忍。 “事态紧急,你速去将周围灾民迁走,若是事成,必有重赏。” “朕告诉你一个治水方法,疏不如堵,切记!” 其实,包括闻仲在内,所有人都知道水患多半治不好,李丙此行能做的,也就是迁移灾民。 真要治理水患,只能等到封神正式开启,不讲因果,强行把无支祁给干了。 李丙走后,闻仲找到仍在朝歌烂赌的通天,想问问师祖有没有什么办法。 他实在不忍看到纣王因为这种事情徒遭骂名,根本就不是纣王的错啊! 而且被镇压千年的无支祁突然逃脱,这件事也值得商榷,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却不想,今日的通天,气色不太好。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12.大计划恐怖如斯 师祖今天又赌输了? 这不是正常事吗? 应该早习惯了才对。 莫非.... 闻仲四下找了找,还好,先王赐下的金鞭没有被师祖拿去。 那这样子...是赢钱了? 闻仲试探性问了几句,通天状态更不对了。 不一会儿,吕岳、罗宣、三霄.....全都来了。 老赵最后一个到,手上还抱着块巴掌大的美玉,多半又被绊到了。 他也是心生感慨,真是流年不利啊,吕岳他就不该呆在朝歌。 通天将美玉拿在手上,这才道:“为师....算出了大计划。” 嘶.... 果真有大计划! 摘星楼那夜,云中子都猜出了纣王有大计划,截教众人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当夜就把猜测告诉了通天,通天这阵子除了赌球赌马,就是在掰手指。 如今终于算出结果了。 闻仲有些忐忑,如果纣王的大计划真的是和天神作对,想让人族从此脱离天神的拘束,从此站起来,那真的太大了。 纣王是凡人,对天庭的事情不太清楚,可他们道门中人比谁都明白,难啊! 不过闻仲已经横下心,武乙之时,他选择了妥协,现在,他不会了。 “老师可是算出了纣王...或是人族的大计划?” 多宝作为大弟子,第一个出言道。 通天摇头。 嘶.... 众人一惊,通天都这样了,竟然还没算出来? 那这个大计划,到底恐怖到了什么地步啊?! 通天摸了摸怀中软玉,一边琢磨着能换多少钱,一边道:“为师算出了天帝的大计划。” “天帝的大计划?” 通天点头。 “还请师尊解惑。” “天帝图谋香火,欲让天庭诸神享受人间香火。” 众人表示理解,香火很厉害的,只要数量够了,重塑金身都是小事,比功德稍差,但能量产,获取渠道多,人人都想要。 “趁着大劫令十二仙称臣,十二仙不依,必然签订封神榜,这是第一步。” “在商灭周兴两国征战之际,让修道者在人前显圣,凡人必然心怀震撼,立庙贡神,天庭就有了香火,这是第二步。” “为师只算出了天帝大计划的前两步,往后只能算出零星。” “若是人族遭此算计,任由天帝谋划香火,只恐日后还会有榜上之神,趁着大劫、天机混乱之际,破山伐庙。” “破山伐庙?!”闻仲惊呼,竟敢如此? 不仅要享受人间香火,还想替代人族先祖,全盘接受凡间香火? 闻仲明白了,难怪纣王一直都敌视天神,说着逆天之言,原来如此。 天神是想要人族不问先祖,只问天神啊! 众人面露了然之色,这样一来,纣王的举动就很容易理解了。 天神和人族之间,存在着本质上的矛盾。 通天继续道:“这还不止,天帝的大计划不仅图谋人间香火,或许还与我等三教道门有关。” “师尊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算到,天机混沌。” 众人点头,即便如此,也足够了。 至少确定了天帝的大计划,这样一来,纣王那边肯定也有一个大计划。 琼霄皱眉,有些担心:“我等助商,不仅要逆势而为,还要与天庭为敌?” “自然。” “师尊...可有把握?” 把握? 说到这里,通天面色忽然红润起来,神采奕奕道:“不需要把握,赌!” 多宝面有异色,师尊应该还算到了其他不能说的东西吧。 .............. 李丙走后没多久,一封奏疏送入了宫中。 三日一朝,奏疏压了几天,子受才取来一观,细细地看起来。 居然是东海平灵王说老母亲新丧,想为母亲守孝三年,守孝期间不能理政,希望朝廷派人接替他处理政事。 更是为了表忠心,方便朝廷行事,说要削去王号,将平灵国改为平灵郡。 这操作,真让人头秃。 市井流言里,别人姬发都是要称王,你这个平灵王倒好,好好的王不当了,要改郡县,甚至连权力都不要了,撂挑子就走。 人哪有往低处走的? 东海水多,所以脑子里进水了,人也跟着脑子里的水,往下头流了? 这么说来,平灵王是个下流的人,绝不能让他得逞。 其实,主要是子受记得平灵王在原著里造反了,是个反贼。 虽然现在已经有很多事和原著不同,但也不得不防,如果真是反贼,多半是在谋划什么。 如果是忠臣,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造反。 子受眯着眼,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光芒,道:“奏疏朕已经看过了,朝廷不应该改平灵为郡县,更不能接受平灵王的请求。” “什么?” 商容惊疑一声,错愕的抬头,这封奏疏他提前看过,当时还感叹平灵王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忠臣呢。 不仅是忠臣,还是个带孝子,难得忠孝两全的人物。 子受淡淡道:“诸卿,此事必有蹊跷,平灵王之母新丧,为何要守孝三年,不理政务?又为何要改封国为郡县,甚至连王号也不要?” “陛下的意思是……” 子受道:“换做你们是平灵王,你们哪一个愿意改封国为郡县?哪一个愿意因为守孝而放弃权柄?” 商容眉头紧蹙,他确实做不到,可.... 杨任出列道:“臣自问不是什么大德之人,臣做不到,可换做伯夷、叔齐等贤人,必然能做到,这世间总有至孝之人,也必有忠诚于陛下,愿意放弃权柄的诸侯王。” 有道理啊,也许平灵王就是这么个忠肝义胆的人呢! 即使不是,答应请求,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子受摇头,目光幽幽,出声道:“相距甚远,谁又能确定平灵王秉性如何?” “平灵王此举,非但不孝,更是不义,哪有因为守孝而荒废政务之人?” “朝歌大臣,不知晓平灵一地局势,更不可能镇压平灵贵族,改封国为郡县,必然动荡不安。” “又哪个忠心的臣子,会想让天下不安呢?” “难道平灵王的母亲在九幽之下,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荒废政务,让领地生乱吗?” “平灵王一脉传承数代,冒然改封国为郡县,平灵王可曾问过列祖列宗?” “哪怕他孝顺母亲,他早已死去的父亲、祖父,对此又会作何感想?” “朕不仅不能应下他的请求,更要遣一人亲去平灵,狠狠的骂他。” “朕万万没想到,世间竟还有这等不忠不孝之人!”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13.国师,你不是会飞吗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是忠孝两全的贤人,怎么就变成了不忠不孝的恶人? 文武们思考了许久。 他们还是觉得平灵王是发自真心的孝顺。 尧、舜都是孝子,当代更有姬昌、姬发、伯邑考孝名远传。 而且大家对平灵王的印象都还不错,大臣们都更倾向于相信平灵王的孝行是发自内心,而非惺惺作态。 奏疏言辞极为诚恳,让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这是怎样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杨任皱眉,理应是件好事,而且事成之后大加宣扬,编排戏曲,不就能加快剪除诸侯之弊吗? 杨任道:“陛下,平灵王甚为孝顺,陛下此言有些...过激了。” 子受正色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卿等可有想过,这份奏疏虽是声情并茂,可事关重大,为何连使者都没有?仅有一封奏疏?平灵王狼子野心,此事必有阴谋!” 杨任思虑再三,觉得也有可能,于是问道:“臣愚钝,不知有何阴谋?” 群臣翘首以盼,纣王的智略,他们都清楚。 子受却忽然沉默了。 阴谋? 还没编好。 平灵王到底是不是反贼,谁也不知道。 我就是想把他臭骂一顿。 这多好,如果是反贼,无形之中让他计划失败,如此一来反贼必然更加愤恨,昏庸值就来了。 如果不是反贼,也不亏,好好的大忠臣挨了顿臭骂,不也是昏庸值? 不管怎么样,都有昏庸值赚! 我怎么早没想到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这就要好好调查一番了,太颠。” 子受在群臣里找了找二喷子太颠,没找着。 “太颠何在?” “臣在。” 太颠出列,就在杨任身边,朝服穿的很整齐。 诶呀,你穿上衣服的样子,我竟一时间没认出来。 子受道:“太卿家言辞犀利,能说会道,你代朕去平灵走一趟,务必骂醒平灵王这不忠不孝之徒!” “来来来,众位卿家一起想想,怎么骂他才好?要从多个角度,历数罪恶,力求文笔优美,文情并茂,有条不紊,最好,能把他头风病给骂好。” 这.... 也没听说过平灵王患有有头风啊! 群臣哑然,自然不同意,哪有未掌握证据就骂诸侯王的道理,这不是昏君吗? 便是太颠,也不愿意为使,杨、太、辛三大喷子开始疯狂劝谏。 这就没办法了,御史台有好处,却也有坏事的地方。 子受只好暂时将奏疏压下,三日后再议。 不过下有计策上有对策,当晚,子受让尤浑将申公豹招进宫中。 申公豹两手交错伸放在袖子里,妖修嘛,道行够了也不一定能改习性。 猫科动物都这样,一天得睡好久,打盹时还喜欢蜷着手。 见到子受,申公豹拜倒:“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半夜将臣招来,有何事?” 子受看了诱惑一眼,尤浑抿着嘴,一声不吭拿出一个盒子。 子受拿过盒子,递给申公豹:“国师,这是朕的玄鸟玉佩,见佩如见朕,国师言辞犀利,能说会道,你代朕去平灵走一趟,务必骂醒平灵王这不忠不孝之徒!” “嗯..臣,臣.....” 申公豹有些懵,这是怎么回事? 子受一脸肃然地道:“事情紧急,不可耽误了,需立即前去,途径东伯侯治所时,还需将另一份诏书送去给东伯侯。” 子受还觉得不够,上前两步,握紧申公豹的手:“孤之有国师,犹鱼之有水,今日早朝,诸卿皆不辨奸邪,朕心悬悬,不得不连夜召卿前来,还请国师莫要寒了朕的心!” 早朝的时候,申公豹也在,不过他在打盹,没出声。 毕竟申公豹着实没什么功绩,朝中有很多大臣都不服气他身居高位。 听到这话,申公豹没有犹豫,犹鱼之有水,这是多么高的礼遇? 他不求什么仙道,也不求什么富贵,他所求的,就是这样的认可啊! 申公豹咬了咬牙,既是陛下重托付,又有这等言语,他不再多问,道:“敢不效死?” 子受满意的点头。 不就是骂人吗? 我还得争取朝臣同意? 你们不同意,我就暗中找人去,多简单的事! 而且申公豹比太颠还好用些,万一平灵王真反了,个人安全有保证,虽说喷人水平不一定很高,但意思到了,也差不多。 子受立即道:“事关重大,一刻都耽误不得,国师趁夜出发,快马....快马就不用了,出城的手谕也不用了,国师你不是会飞吗,直接飞出去,一路飞到平灵,要快!” 一定得快!若是慢了一点,被闻仲发现了,多半是要被墨麒麟追回来的!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便是闻仲也没办法。 “尤卿家,去送送国师,朕要入寝了。” 一边的尤浑却是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犹鱼之有水这句话中。 这不是陛下之前对自己说的话吗? 现在鱼却换了水。 这定是陛下在表达不满,明里是换水,暗里却是说朝会上自己没有出言帮衬,哪怕无法劝服群臣,却也是表态啊! 尤浑慌忙低头:“臣有罪!” 子受愣了愣,松开申公豹的手。 你有什么罪? “有罪的话,就替朕去一趟曹州,找到李丙,朕有个东西忘记给他了,等他迁移百姓之后,再叮嘱一番,疏不如堵,疏不如堵!” 正好,能顺便将尤浑派去送玉佩。 这是刚制好的一批新玉佩,赚了贵族一堆宝物,以前那一麻袋的玉佩也该淘汰了,这东西得跟上档次。 李丙那边,子受早有算计,他布下了几个计划。 治水怎么也得要三五年,就算李丙一通操作,三五个月治好,问题也不大。 关键的是人心。 曹州和三山关不一样,不属于朝歌,相对独立,现任曹州侯可不会给自己说好话,为了不让百姓将灾祸怪在自己头上,多半会疯狂甩锅。 李丙手持玄鸟玉佩,自己更好接锅。 再加上疏不如堵的错误引导,又是一层保险,水患的昏庸值,和痛骂平灵王一样稳妥! 子受心满意足的回到寿仙宫,心里有些记挂龙吉。 龙吉说是去救灾,现在也不知去哪儿了。 申公豹连夜启程,尤浑也开始准备行囊,费仲又要寂寞了。 .......... 闻仲如往常一般,入殿处理政务。 陛下可以三日一朝,统属全局,但做臣子的,却不能懈怠半分。 想到昨日殿上种种,闻仲不禁心生感慨。 责骂平灵王?多么荒谬! 陛下却执意要遣人责骂,甚至还找出更为荒唐的理由,当真一步臭棋。 可也多亏了陛下从去年就开始的装醉上朝,以及新设立的御史台。 如若不然,群臣不会这么激烈反对,多半会遂了陛下心意。 人无完人,但这就陛下高明的高明之处,他知道自己是有缺陷的,特意做了种种措施来弥补。 这样的君王.....才是明君啊! 群臣纷纷入殿,闻仲莫名感觉心里有些不安。 申公豹呢?尤浑呢?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14.挟郡守以令诸侯 闻仲察觉到不对劲,立即入宫觐见。 子受正在踢足球,闻仲一看,颇有不满。 方相两米多的身躯就站在自家球门前头,双手一张能挡大半个球门。 下面还有个同样两米多的方弼替补,这是朝歌最传奇的两个守门员啊! 反观对面球门,五短身材的守门员,跑起来都费劲。 怎么还踢假球? 胜负毫无悬念,若是让师祖看见,保不准又得赔一笔,太师府真没余财了! 子受看见闻仲到来,下了场。 闻仲道:“陛下,国师与尤大夫都不在朝中,臣想,是不是....” 子受微微皱眉,果然被闻仲看出来了,他连声道:“不是不是。” 闻仲第三只眼睁开:“臣听说……昨夜陛下召见了国师于尤大夫,两人往东去了……” 三只眼是真让人头皮发麻。 子受尽力尽力露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肃然道:“太师,此事当真?” 闻仲道:“当真,此事还是彻查一下为好,若果两人擅自出了朝歌,老臣必定要亲自追回,陛下,这可是大事。” 闻仲见子受没反应,继续道:“陛下严立法度,更令李总兵于陈塘关变法,如今更要以身作则,国家有国家的法度,朝廷有朝廷的法度,陛下若有政令,务必要与朝臣商讨,万万不可忽视,若有臣子擅传诏令,凡牵涉之人,理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子受看着闻仲,看来老太师已经全知道了,那我也不隐瞒。 我摊牌了。 子受淡淡道:“太师,朕遣国师连夜去责骂平灵王,此等不忠不孝之徒,若不能让他幡然醒悟,朕寝食难安。” 得了准信,闻仲退下:“老臣知道了。” 真要骂,怎么也得等朝臣再商议商议,做个章程出来,直接不管不顾派人去了,这算什么事? 看着闻仲远去的背影,子受并不怎么担心。 毕竟申公豹走得早,等闻仲赶到时,多半已经骂开了。 而且子受还给闻仲的墨麒麟喂了点窦荣牌泻药。 窦荣是他极为看中的人才,虽然还在北海历练,但子受打算过阵子就把他调到朝歌。 善守不能攻,简直是天生的昏庸值制造机,商周战事一开,我管你多少兵马,把窦荣往关卡一堵,昏庸值不就量产了? ............. 几日后,平灵。 诸侯与国君差别在于住的地方不一样,诸侯住在侯府,国君则住在王宫。 平灵王万万没想到,朝歌使节来的这么快,这是会飞吗? 平灵王将申公豹迎入宫殿,就等着纣王旨意。 他有些奇怪,怎么使节只有一人?改国为郡负责管理地方的郡守呢? 难道使节就是郡守? 朝歌这么缺人? 不过这正好,他的目的是携郡守以令诸侯,有了朝歌天降的郡守,就相当于有了商王大义。 只要以郡守的名义,将不愿臣服自己,不愿跟随自己造反的贵族、大臣全都杀掉,就能让平灵变成铁板一块。 接下来,继续打着郡守的名义,对周围不愿改封地为郡县的诸侯,以大商的名义攻伐,一步步扩大自身实力。 而在东方,他最大的敌人东伯侯是纣王臣属,而且关系融洽,不可能擅自攻打郡守所在的“平灵郡”,即使谁都知道其中因果,也难免会留下口舌,让东伯侯与纣王的关系留下一丝裂痕。 东伯侯想出兵,必然得先请示朝歌中的纣王。 这一来二去,所花费的时间,足够让自己扩充足够的军力,那是便有了与东伯侯分庭抗礼的力量,不再需要臣服于任何人。 平灵王拜下,看着如嘴边肥肉一般的申公豹,道:“臣请旨。” 申公豹拿着玄鸟玉佩表明身份,随即道:“平灵王得陛下看中,却荒废政事,是不忠,继承先祖国君之位,却改国为郡,是不孝……” 这.... 这个展开,不对啊! 怎么骂起来了? 平灵王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申公豹恍若未闻,继续说着。 他首先举了忠孝之人的史例,一个个忠孝形象跃然纸上。 接着,从改国为郡切入,嘲讽平灵王不尊祖宗,顺带问候一下对方长辈,竟然教出了这种不肖子孙。 然后又抨击了一番平灵王荒废政事,申公豹匆匆来到平灵,对平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平灵王执政如何,所以他直接乱编,什么不思安民,骄奢淫逸,全都给安排上了。 最后,又刻意提了平灵百姓过的如何艰苦,称赞朝歌百姓安居乐业,形成鲜明对比。 “......平灵王如此,当真不为人臣,不当人子!” 申公豹摩挲着下巴,应该有杨任几分味道了。 平灵王听完,依旧面带微笑。 他盼星星盼月亮,就是等着改国为郡的旨意。 郡守代表着纣王大义,有了这旨意,一切就可以如计划中一般,水到渠成。 可现在,来到这里的使者,却是大骂出口。 平灵王喜怒不形于色,一字一句道:“臣、谢、恩……” “上使远来,旅途劳顿,来人,先请其入府邸暂歇,稍晚一些,再请上使作乐。” 申公豹看平灵王如此作态,有些慌,完了,骂错了。 这么骂他,一点都不恼怒,应该是忠臣吧? .......... 平灵王回到王宫,侍卫把守在外面。 他回忆着刚才申公豹所有的一切,言辞激烈,没有半分委婉。 他原以为,在改国为郡前,纣王一定经不住诱惑。 何况他写了十八封奏疏,挑了一封文才最好的,以求打动群臣。 即使纣王觉得有问题,群臣在惯有的印象下,也不会觉得有异。 纣王不可能将群臣的意见置之不理。 可谁知使节来的格外快,骂的也格外凶。 平灵王甚至气得有些肝颤,挟郡守以令诸侯的计划,失败了? 如此说来,必然被纣王猜出了什么。 那个使节孤身一人,分明是纣王看出了自己的反意,只送来一枚弃子,用来骂他试探! 平灵王猛地拍案,眼眸张大,满面狰狞。 事到如此,只得另寻它法。 那个使节,还能运作一番。 谁知道自己要反? 使节只骂他不忠不孝,说明纣王有所猜测却不能肯定,是一种试探。 如此,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使节是来骂人的。 这样一来,在外人眼中的事实就是,自己因守孝请求纣王改国为郡,希望朝歌派遣郡守接管平灵,而现在,郡守已经来了。 来的是骂自己的使节,还是接地平灵的郡守,都是自己说了算。 平灵王眯着眼,纣王还是算漏了这一步啊! 他眼眸里掠过几丝寒芒,叫来一人,道:“郡守已接管平灵,凡有不臣者,杀无赦!” 是夜…… 火光冲天。 正文 215.平灵王真是我的好朋友 平灵王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他本就打算打着郡守的名号清除异己,如今造反之事被纣王看穿,极有可能是内部人员泄露消息,于是,他杀得更狠了。 各处府邸不断有将士出入,本来宁静祥和的街道,腾起阵阵火光。 数不清的贵族乃至大臣,被拖出房间。 有的居然一拖,拖出了两个人。 当真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有的是尖叫声,有的是惨呼声,转瞬之间,平灵近半豪华府邸成了人间地狱。 平灵王很清楚,他不像姬昌一样得人心,手下的贵族、大臣,有一半都和他不是一条心。 虽说他自己有把握携郡守以令诸侯造反成功,可别人没这把握。 清理了这部分贵族、大臣,不仅能让治下更稳定,防止有人扯后腿,还能... 收将士的心。 这时代没有妓院,将士们无处发泄旺盛的精力,正因此,足球才会在军队中盛行。 而今,富有开创性思维的平灵王,突发奇想,将这些达官贵人们的妻女,统统送入了军营。 这样一来,也稍稍抑制了杀红眼的士兵,防止他们滥杀无辜。 真要弄得平灵尸横遍野,还怎么造反? 平灵王还发明了几种酷刑,宣称是李靖变法所用的刑罚,大肆使用,以酷刑镇压乱臣,无数人忍受不了酷刑,在哀嚎中死去。 会不会因此遭到其他诸侯贵族的唾弃、攻伐? 不存在的。 他打着的是大商的名义! 别人会怀疑,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因为在固有观念中,诸侯王绝不会残杀贵族,做这种违背礼仪道德的事情。 纣王就不同了,早就有趁结盟杀土方首领、当殿杀黎侯的黑历史,更是针对诸侯贵族已久。 这一切,完全符合纣王的行事风格! 而且平灵王就是东边次强的诸侯王,在东伯侯受制,不能轻易出兵的情况下,他就是最强的! 只有别人挨他打的份! 从纣王崛起后,他开始明白,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甚至他还和西边的姬发有勾结,只要稳住阵脚,西联姬发,南联鄂崇禹,大事可期。 申公豹坐在府中,双手揣在袖子里,打盹。 他的作息时间一向规律,朝歌十二时辰,那必须得睡十个时辰。 他看着窗外的火光与喊杀声,一脸发懵,哑然失笑。 平灵王这是....造反了? 是因为自己骂了他? 不太可能,忠孝之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造反,这么说来,平灵王早就心存反意。 陛下当真....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 平灵王忽然来到申公豹下榻的地方,身着金甲,神采奕奕:“郡守,来陪孤王将大商搅个天翻地覆吧!哈哈哈哈!” 随即径直出了府,一挥手,一群士兵将府邸包围。 申公豹意识到,自己被软禁了。 平灵王走远,申公豹的手还揣在袖子里。 半晌,申公豹找了个空旷地。 飞了出去。 申公豹一路出了城,这时候,杀戮已经减少。 不断有平民百姓往外逃着。 平灵王没有阻拦,任由他们散布着消息,只有这些人将“郡守”排除异己,大肆杀戮贵族的消息传出去,他才能实施下一步的计划。 申公豹从这些逃亡的百姓口中,渐渐了解到了事实。 他想了一阵子,平灵王这意思,是想携郡守以令诸侯,即使根本不存在郡守,也要强行捏造一个郡守出来。 如果真让平灵王成功了,大商东疆必然陷入内乱,再加上东夷外部威胁,可就麻烦了。 不过申公豹已经脱身,只要将消息传回朝歌,及时反馈,问题也不算大,最多也就是平灵王叛乱。 一般人这时候应该庆幸不已,并立马回国,但是申公豹不。 他不是人。 他是个妖怪,除此之外,他还是大商国师,身怀玄鸟玉佩,代表着纣王。 区区平灵王敢造反?还敢携郡守以令诸侯? 这不是摆明了给纣王脸上抹黑? 他咽不下这口气,纣王必然更咽不下这口气,要雪耻! ............. 宫门打开了,大臣们鱼贯而入。 九间殿里,子受坐在上首,不露声色。 闻仲没能追上申公豹,他万万没想到,墨麒麟竟然被纣王喂了药。 些许药物,倒不至于让墨麒麟腹泻,但这表明了纣王的坚定态度。 哪怕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要让申公豹去骂平灵王。 这平灵王....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等大臣们行礼,子受道:“诸卿免礼,今日……有何事要奏?” 闻仲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事要奏。” 子受的心沉到了谷底,闻仲还是不肯罢休,多半是想联合朝臣上奏,商讨一个弥补对策,平白骂了诸侯王,影响很不好。 子受微微颔首,道:“但说无妨。” 闻仲向来嫉恶如仇,纣王无故遣使责骂,着实让他有些心累。 他斟酌道:“前些时日,国师离开朝歌,往东而去,说是要申饬平灵王,老臣不知真伪,敢问陛下,可有此事?” 闻仲用了一个委婉的词,申饬。 直接说申公豹莫名其妙跑去东边指着平灵王鼻子骂人家不忠不孝,谁的面子上都不好过。 子受淡定自若,朝臣的不满,也是昏庸值来源嘛! “确有其事。” 很好,陛下认错了,知错能改,是好事。 九间殿里顿时如同炸开一般,他们不像闻仲,早已私下入宫询问,只是凭着些许流言蜚语进行猜测,现在则是一切都放在了台面上。 申公豹和尤浑,怎么能这样? 之前尤浑带着战俘家眷北上,已经是私自行为,不过那是好事,群臣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可现在是指着人鼻子骂,骂的还是诸侯王,这是天大的坏事啊! 真就不给诸侯王一点面子呗? 不忠不孝,堪称是这时代最恶劣的骂人之词! 赵启突然道:“陛下,臣请弹劾国师。” 申公豹毫无功劳,却位居国师,早就有很多人不满。 会法术?认识仙人? 那又怎样,这是大商的朝廷啊! 闻太师当年,也是从小吏坐骑的! 现在,申公豹更是是非不分,陛下一时昏庸,辨不清忠奸,难道你申公豹也眼瞎吗? 朝中有费仲、尤浑,就已经很糟糕了,又多出个申公豹? 费仲尤浑只是大夫之位,申公豹却是能与闻太师分庭抗礼的国师啊! 对此,子受只是淡淡道:“国师有何过错?若有过错,应当彻查,只有彻底查清,才能问罪,朕曾言万方有罪,罪在万方,这自是理所应当的事,此事便交由闻太师彻查。” 赵启没辙了,陛下就一个字,拖。 不撞南墙不回头。 当年陛下在陈塘关提出的万方有罪,罪在万方,是李靖变法的基础之一,意思就是谁的错,就治谁的罪,没有代人受过这一说。 陛下以这句话忽悠了很多人,比如被剖肚子的孕妇。 只要有病人家属找上门闹事,近卫直接将之叉走。 一句话,医学院是纣王设的,要怪,就怪纣王,要闹事,就去宫前闹事。 现在陛下又提起这句话,分明就是给申公豹背锅,申公豹无错,一切都是听命行动。 这样一来,必然追查到纣王头上,难不成弹劾陛下? 子受又补充一句:“若是朕有过错,不可隐瞒不报!” 闻仲正色道:“陛下所言当真?” 九间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子受凛然正色:“此事事关重大,是非曲直,若不彻查,何以服人?” 一言不发的崇侯虎一脸了然之色。 陛下的意思很明显,铁了心要为事后所发生的一切担负责。 毕竟已经过了好几天,陛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像陛下这样的君王,也就昏庸一时,总的来说还是圣明的。 崇侯虎明白,一个人再怎么圣明,也很难控制骄傲自满的心态。 唯有在发现错误后,接受群臣的问责,才能警醒自身,减少出错。 陛下一直在警醒群臣,自然也需要被群臣警醒,毕竟无论君王还是臣下,都会有疏忽的地方。 这才是知错就改! 闻仲虽然没崇侯虎想得多,但他也知道这是个警醒纣王的机会,应道:“臣一定详查。” 子受厉声道:“不但要详查,还要查有实据,事关重大,唯恐有伤我大商国体,不可怠慢!” 不仅得查出问题,还得大肆宣扬。 骂了人之后平灵王总得有反应吧? 平灵贵族、百姓,总得有异议吧? 各方诸侯贵族总会人人自危吧? 得把一系列连锁反应查清楚! 就算平灵王真的造反了,也得想办法控制舆论,让人认为造反是因为不堪受辱! 必须给所有人留下一个纣王出了个昏招的印象! 无论平灵王造不造反,都有昏庸值可赚! 至于到时候群臣问责怎么办? 嘴上一套,事实是死不悔改就完事了! 不久后,子受接到了东伯侯快马传来的急报。 平灵王以郡守的名义杀戮贵族,攻伐临近诸侯,姜桓楚不知真假,遣人来问。 昏庸值这不就来了? 平灵王真是自己的好朋友啊! 当即,子受令人回传东伯侯,平灵王是造反,根本不存在什么郡守,准备平叛。 他特意给令使换了匹慢马,一来一去几番操作下来,早就到昏庸值结算期了!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16.大智慧 , 崇侯虎治所叫崇城,鄂崇禹治所叫鄂城,姜桓楚治所为什么不叫姜城叫临淄,申公豹也不知道。 反正他已经进了城,见到了姜桓楚。 诸侯国发生了乱子,抢班夺权或是跳跳舞杀杀人,都不算什么,这是人家自己家的事。 苏护父亲的冀州侯,就是因为前几代冀州侯窝里反自相残杀,才被封为侯。 各地诸侯都不会管,商王更是懒得搭理。 但这次平灵王不同,他打着大商的名义,大肆杀戮。 姜桓楚听了申公豹的描述,叹了口气:“此人……禽兽啊!” 申公豹凝视着姜桓楚:“东伯侯怎么看?” 姜桓楚咬牙切齿地道:“诛杀贵族大臣不说,更是将女眷送入军营,糟蹋妇女....” “是啊,平灵王无道,人人得而诛之。” 申公豹颔首点头。 诛之?哪那么容易啊! 姜桓楚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去往朝歌的信使还没回话。 临淄中有大量从平灵逃来的百姓,有些事,他甚至比第一时间就溜走的申公豹更加清楚。 可是难啊! 太难出兵了。 究其原因就在于平灵王退隐幕后,打着平灵郡郡守的旗号。 哪怕有申公豹背书,说平灵王纯粹鬼扯,也没用。 姜桓楚不敢。 纣王想要清理诸侯,想要改封地为郡县,这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他姜桓楚虽然与纣王有姻亲关系,儿子也成了大商第一个郡守,但他终究还是一方诸侯。 若是因为冒然出兵,留下了口舌,日后该怎么办呢? 哪怕纣王不在乎,其他诸侯呢? 许多诸侯本就看自己亲近纣王不爽,如果冒然在朝歌诏令下发之前,出兵攻打大商所支持的“郡守”,必会借此发难。 那些诸侯可不管是诈称还是真的,也不管你东伯侯是不是早就知道郡守是假的,他们就知道,在朝歌澄清一切之前,东伯侯出兵打了郡守! 平灵王正是算准了这一点! 姜桓楚也不得不感叹,平灵王抛弃了世俗礼仪,当真是个疯子。 “国师就先留下吧。”姜桓楚对着申公豹道:“平灵王冒称郡守谋反,发现国师逃走,必然派兵拦截,老夫...暂时无法出兵,国师先在临淄避难吧。” 申公豹眯着眼睛,双手从袖中猛地抽出,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道:“陛下圣明,一眼就洞穿了平灵王心怀反意,所以才下旨责骂,希望平灵王迷途知返,然而平灵王不仅不思悔改,更是诈称郡守大肆杀戮,原形毕露。” “今日贫道才发现,平灵王哪是不忠不孝之徒?分明是不忠不孝不义的狗贼,人人得而诛之。” 姜桓楚感触良多,朝中文武竟是每一个人看出平灵王的狼子野心。 如果陛下依着朝臣,派出郡守接替平灵王,现在就是跳进东海都洗不干净了。 陛下必然会成为支持平灵王屠杀大臣贵族、攻伐诸侯,甚至是将女眷送入军营的罪魁祸首。 姜桓楚觉得,平灵王早已谋划多时,趁着纣王不敬天帝,不尊天命,让诸侯不满,又发生地崩、水患等灾害的时机,一举爆发。 此等事,势必引发哗然,到了那时,平灵王甚至可以废除傀儡郡守,强势再起,振臂一呼,引来无数诸侯响应,反攻朝歌。 申公豹冷不丁问道:“不知侯爷打算如何处置呢?” 这.... 姜桓楚也没辙,只能等。 现在平灵王奸计虽然被戳穿,结果不会那么糟糕,但在短时间内,仍旧没有丝毫破绽,需要时间来破解流言。 “陛下相距平灵千里之外,仍然明察秋毫,但平灵叛乱,却是触之不及,身为臣子,自当为君分忧。” “虽说如此……” 姜桓楚颇为头痛,申公豹是在逼他出兵,他是东伯侯,镇守大商东疆,平灵王的事,和他也有一定的关系。 可要是因此留人口舌,麻烦更大啊! 想了想,他才道:“逃至临淄的百姓都希望诛杀平灵王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可平灵王手头兵马不少,更占据着舆论,临淄兵马虽多,讨伐也没那么容易。” 申公豹直视姜桓楚道:“贫道向侯爷借兵七千。” 以国师的名义带兵平叛,倒是个好办法。 可七千人能干什么? 平灵王只怕有数万兵马。 而且申公豹一个修道的,会带兵吗? “侯爷若是不作为,恐怕也会留人口舌。” 姜桓楚脑壳痛,申公豹说的也有道理。 他突然觉得,崇侯虎是有大智慧的人。 如果他学着崇侯虎,直接呆在朝歌,也就没这么多狗屁倒灶事儿了。 早知有今日,就该去朝歌养老。 人在朝歌,根本不知道这事,不知道,就不用理! 没事就赌赌马斗斗鸡,还能看望闺女。 “也罢也罢,老夫就借国师兵八千,即使不敌平灵叛军,也请国师护住平灵百姓出逃。” 姜桓楚遥望朝歌,这事还得看朝廷怎么处理。 朝廷正在处理,平灵王以郡守之名大肆杀戮的消息已经传得满朝。 九间殿上正在商议。 费仲激动地道:“陛下圣明啊!” 费仲振振有词地道:“陛下见微知著,洞若观火,一眼识出平灵王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罪大恶极之徒,此等真知灼见,恒古未有!” “这贼子如此大逆不道,臣竟阻拦陛下责骂此等狂徒,臣……万死!” 一阵马屁,听得子受头皮发麻,舒服是舒服,但让他这么吹下去,昏庸值就没了。 “卿等无罪.....” 费仲继续道:“陛下胸怀宽广,竟赦臣死罪,臣敬佩不已,臣肝脑涂地,难报效万一!” 吗的,你让我把话说完,把功劳扔出去了再拍行不行? 子受拍案,道:“非是朕功,此乃国师出言提醒,朕才醒悟。” 费仲又道:“陛下圣明,忠言纳谏.....” 众人一个个脸色迥异,这费仲…… 不过也好,没能识出平灵王野心,还阻止陛下问罪,不也是他们的错误吗? 费仲这么一番说辞,到让众臣心里好受了许多。 众人们回忆了一番,费仲好几天没跳蹿了,怎么今日突然..... 再一看,原来是尤浑回来了。 可惜尤浑去的是曹州,不然就有平灵的第一手消息了。 上首的子受道:“先议正事,诸卿以为,该如何平叛?”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17.一席话语,拱手来降 接下来,便是群情激愤的大臣们,争着要出兵。 能征善战一看就知道是百战之将的飞廉不在朝歌,平叛人选自然得从朝臣里头挑。 如果能平息如此骇人听闻的叛乱,该是多大荣耀啊?! 黄飞虎、苏全忠、姜文焕..... 武将向来不服输,一众本应该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外戚,战绩一个比一个硬,这让他们怎么甘心。 只是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 叫嚣着平叛容易,可真到了平叛时,就得多方面考虑了。 平叛不是儿戏,而且对手是打着大商旗号大肆杀戮的平灵王,一旦战事不顺,有损大商在各路诸侯心目中的威信。 而平叛最重要的,就是人与粮。 人少了不行,即使外联东伯侯,朝歌这边最少也得出三万兵马,才能指挥大军。 三万兵马所需的粮草,对富庶的朝歌来说,倒是没什么,可若想外联东伯侯,东伯侯军队所需的粮草,也得由朝歌准备。 起码需要大半个月,才能调度出联军粮草,调完之后,还得送到前线。 现在都十月了,等到一切准备好,能够出兵,都到明年年初了。 就算不讲道理,直接强令东伯侯单独出兵,东伯侯那边一样得筹集粮草,也就缩短了路程而已,不划算。 子受听着群臣分析,心中暗喜。 筹集粮草竟然要这么久,简直.....天降之喜啊! 不用什么借口,都能拖到昏庸值结算。 平灵王乱军有姜桓楚看着,也不用太过担心。 平叛的粮草要筹集,防守关口的粮草,却是早就备下。 打不到朝歌,出不了大乱子,最多,也就在消息没扩散之前,趁着出逃百姓带来的舆论优势,打着大商的旗号攻打诸侯。 这更合子受心意了,正好啊! 平灵附近的诸侯和自己不来电,本来就都得打。 平灵王打下来了,等平叛成功之后,全都收归己有。 诸侯想收回被占领的封地?不可能,地已经是我的了,你们就骂吧,给我刷昏庸值! 子受道:“朕想御驾亲征...” 总的来说,御驾亲征应该最容易赚取昏庸值。 怎么打,往哪儿打,打多久,都得听自己的,有大量操作空间。 虽然还没想出太多在战时刷昏庸值的办法,但只一条围而不攻,就足够在保证平灵叛军不形成威胁的情况下,赚取大量昏庸值了。 原著闻仲打平灵王都打了一年,一年就能结算三次啊! 那得是多少昏庸值?! 御驾...亲征.... 闻仲想到了去年封禅,纣王竟然在的回程途中,带着近卫和御林军偷跑,如果让他掌军.... 闻仲不敢继续想下去,立即插嘴道:“陛下是因为平灵王兽行怒不可遏,心力憔悴应之下当是乏了,不如先退朝,出兵之事臣等先商量出章程,再给陛下审阅。” 什么? 我这儿正开心呢! 子受自是不愿:“朕……” “陛下....” 闻仲一脸肃然,没有给子受丝毫机会。 子受有点怂了,朝歌三眼怪数量日益增加,罗宣、吕岳还都是闻仲同门,有点不好应付。 看着闻仲随时可能睁开的第三只眼,子受只好乖乖道:“朕确实有些乏了。” 这回轮到闻仲懵逼了,自己只是说句话给纣王一个台阶下,这怎么就打蛇随棍上,直接退朝了? 太敷衍了吧?大商虽强,平叛也要慎重,两年前飞廉挂帅都得找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呢! 但子受确实就这么退朝了。 反正确定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兵,昏庸值已经稳了。 又不是什么励精图治的明君,有这个时间谁还在朝堂待着? 是床不够大还是妲己不够漂亮? 子受退朝后,九间殿里,依旧争议不休,等商议出具体流程,只怕……又得好多天。 已经往后宫走去的子受先是一阵眉飞色舞,可随即,又愤愤不平起来:“要是能御驾亲征多好啊……” ................ 申公豹已经带着八千人远离临淄。 这支军队很奇怪,粮草只有五日,主将....是个道士。 如果只是护卫逃难的百姓,倒没有什么问题,可要是打平灵,绝对打不下。 于是,不安的气氛开始军中蔓延开来。 有探马来报,前方有一支蛮子组成的军队,拦住了去往平灵的必经之路。 副将一听,便担忧起来,迫不及待的上报申公豹。 副将道:“国师,不好了,前方有蛮夷组成的军队,约有万余,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申公豹颔首点头:“北方牧奴、牧民不满首领残暴统治,多有南逃,他们不识路,多半是逃到平灵,被平灵王收归己用。” 从这里就能看出,平灵王谋划已久,万余人不是个小数目,即使加上正常内迁的蛮夷,起码也要数月的功夫。 普通诸侯王看不起北方蛮子,会任用这些人的只有当今纣王。 麾下有蛮子,能让平灵王的“大商郡守”,变得更加名副其实。 副将看到申公豹不为所动,面色难看起来,国师不知兵啊! 他连忙道:“末将以为,我们应该....迂回,迂回行军。” 申公豹摇头道:“陛下的意思是,我们得攻打平灵,杀死平灵王,重新使平灵回复平静。” 副将一脸难色,道:“陛下应该不了解平灵近况,平灵王早有反心,更诈称郡守身具大义,谋划多年,冒然进军,难啊!” 申公豹一脸坚定,不容置疑:“我们必须诛杀平灵王,陛下决不允许臣服的诸侯王以大商名义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为人臣者,决不能让君王蒙羞,无辜背负骂名!将军放心,贫道有把握,平灵王必定伏诛。” 哎... 副将叹了口气,国师这一腔忠君报国的热血,让人神往,可他有脑子,这根本不可能成事啊! 申公豹见此,道:“无需担忧蛮夷,明日贫道便去一会,只需贫道一席话语,管教万余蛮夷拱手而降。” 副将疑惑道:“阵前数语岂能退敌?” 申公豹轻抚短须,又将手放回袖子里,神神叨叨:“若将军不信,明日可在阵前观战,到时便可自见分晓!” 副将退下,将申公豹的决定说与亲卫。 亲卫具是惊诧,国师根本不知兵。 副将沉吟道:“国师只凭一张肉嘴,不可能将蛮夷说退,明日你们与我陪同国师前去,事不可为,也必须保得国师无恙。”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18.压倒马的最后一根稻草 次日,申公豹单骑出阵。 蛮子的主将叫乌术,他以前是贡方猛将。 可惜贡方首领脑子有点问题,刺杀黄飞虎,还失败了。 惶恐的北方各部族纷纷认祖归宗,为了表忠心,还说要屠杀贡方上下所有人。 乌术当时就怕了,黄飞虎倒是不会杀他们,可他怕窦荣暗地里下药。 于是他带着族人南逃,想着逃到朝歌见到纣王,就安全了,可他们不认识路,阴差阳错跑到了平灵。 乌术得平灵王看重,令他率领积攒下来的北方异族。 看道申公豹单骑上前,乌术奇怪地问:“这小胡子是谁?” 不认识啊,看打扮是个中原人,再往细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申公豹面无惧色:“贫道乃大商国师,平灵王诈称郡守谋反,贫道代纣王诛之。” “啊?” 乌术一懵,平灵不是改国为郡了吗? 他们以为是纣王旨意,才跟着作乱。 “你们可曾见过朝歌来的使节?可曾见过平灵郡守?”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都没见过。 申公豹拿出玄鸟玉佩:“此乃陛下贴身玉佩,见佩如见陛下。” 乌术皱眉,这么说自己等人被骗了? 他们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平灵王杀得太狠了,纣王从没有这么大肆杀戮过。 而那枚玄鸟玉佩,让一切更加清晰。 草原上的部族都有图腾信仰,对玄鸟玉佩之类的东西,深信不疑。 乌术道:“我们...被骗了?” 申公豹与乌术四目对视:“过去你们不远万里南下,认祖归宗,陛下一一接纳,更是封侯加爵,如今,你们之中多少人的部族首领,正在朝歌享福?平灵王诈称郡守谋反,你们这些忠于先祖的人们,应该拨乱反正。” 乌术被申公豹看得鸡皮疙瘩直起,冥冥之中觉得,事实就如同申公豹所说,他就应该跟着申公豹一同攻打平灵。 良久,他才回答道:“我们本来以为平灵王是受郡守指使,才听从他的调遣....” 申公豹道:“贫道只身来此,还能有什么阴谋吗?” 乌术一咬牙,又看着那块精美无比的玄鸟玉佩,立即率人放下兵器,下马跪拜,并道:“大人光明磊落,单骑来会,与我们的先祖有着同样品质,反观平灵王,残杀无辜,我们分得清真假。” 申公豹带着乌术等人回营,偷偷跟随的副将以及亲卫,目瞪口呆。 还真就两军阵前一席话语,让人家拱手来降了? 可.... 副将还是一副愁眉苦脸:“国师虽然收服了被蛊惑的异族,但我们仍旧只有两万之数,而且异族之心未定,上了战场,难免.....” 申公豹老神在在的,开口侃侃而谈:“贫道在临淄时曾遇到过几个游走在东夷附近的百姓,发现东夷各部遭到水师跨海而击后,人心不齐。” “当年鸟夷首领家属被水师俘虏,他们是第一个献金赎人的部族,所以在东夷内部屡受刁难。” “鸟夷之兵,可用。” 副将惊叹。 来往东夷与临淄之间的百姓,做的是刀头舔血的活,拼着命去东夷之中采集稀有药草。 人们往往只惊叹于他们的胆子之大,或是觊觎他们手中的财富,却没有几人重视他们探听到的些许消息。 申公豹却敏锐的发现了。 副将道:“国师想去鸟夷借兵?为何不向诸侯借调?” 申公豹摇头,最不能找的,就是诸侯。 虽然按照他的估计,平灵王很快就会对附近诸侯出手,可诸侯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绝不会借兵。 东边除了东伯侯,其他诸侯都对纣王没有好感,在摘星楼的一切传出后,他们对不敬天神的纣王的感官更差了,平时不做声,只是因为怕。 现在发生紧急事件,根本指望不上,说不定不少人了解事情真相后,还把不得平灵王再把事情闹大一些,给纣王多泼些黑水。 反观四方蛮夷就不同了,不信天神,就认拳头大的。 看看北方各部族,什么草原之神说的头头是道,最后认祖宗的时候,磕头磕得一个比一个勤快。 申公豹道:“贫道往东夷一行,你先在此与乌术一同整军。” 副将点头,能不能打过平灵王还是两说,但他相信国师一定能从鸟夷借到兵。 很快,申公豹就飞去了鸟夷。 申公豹见到鸟夷首领之后,双方进行了坦率的交流,对于一些关心的话题充分交换了意见,这一次的会晤是有益的,在结束会谈之后,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成功的促成了双赢的局面。 在这一次交流过后,申公豹提出以玄鸟玉佩为抵押,并且许诺此战中,有一半的战利品都可以归为鸟夷士兵所有,希望能从鸟夷借五千弓兵,杀向平灵,为纣王正名。 两相商讨,最终鸟夷首领答应借兵三千。 无论成败,他都需要大量财物。 鸟夷首领实在没办法了,东夷各部族排挤他,认为是他的族人带头献金,才让晁雷趁机将各部族的珍贵宝物诈走。 甚至在各部族的排挤之下,族人也不相信他了,他这个首领之位,坐的相当不安稳。 想安定族人,只有赏赐,可偏偏财宝都被晁雷骗了,拿不出半点东西。 他急需一些玉器珍宝安抚人心,与大商做些交易也无妨。 而且申公豹留下了玄鸟玉佩,如果操作得好,这一块代表着纣王的玉佩,也能缓解族人的不满情绪。 申公豹带着鸟夷三千兵,与北方异族、临淄兵马合并一处,大大咧咧的往平灵行去。 到了平灵城下,直接在北门扎营。 苦瓜脸的副将问向申公豹:“国师,我们只有两万多人,虽有善射的夷人,但箭矢不足,真的要攻城吗?” 申公豹摇头道:“贫道从未说过攻城。” “什么?”副将万万想不到,申公豹费心费力攒出两万多人,竟然不打算攻城。 难不成打算在平灵城下唱戏?又或是踢足球? 申公豹含笑道:“平灵王携郡守之名,看似已经一手遮天,可事实上,并非万无一失,贫道早已脱身,他所谓的“郡守”根本不存在,早有人惊慌不已,只是迫于强权与武力,没能反抗。” “贫道的马,死了。” “啊?”副将一愣,局势分析得好好地,怎么突然谈起死马了? “贫道不停的往马背上放稻草,不停的放,最终累计到一个数量,不堪负重的马承受不起,便轰然倒下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稻草太多了,马承受不住。” “错,是因为最后一根稻草,若是贫道不将最后一根稻草放上,那匹马也不会死。” 副将听得不明不白。 申公豹摇头,悟性太差了啊! 纣王仁中带狠,狠中带仁,杀得是首领、诸侯,却没有动下头的小臣。 反观平灵王,只有狠,根本不懂纣王的精髓——抓大放小。 管你大官小官大贵族小贵族,一口气都杀了。 杀得血流成河,一开始是能震慑住所有人,可之后呢? 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之所以不敢动手,不是因为没有力量,而是因为他们不敢轻易冒险。 甚至,对于朝歌方面的态度,还带有疑虑,郡守到底是真是假? 一旦大商这边的态度明确,公开讨伐,一切可定。 更不用说,申公豹的这支军队中还有北方异族与鸟夷,数量虽少,但却是一支正儿八经的“联军”。 “传贫道命令,将官以上,去城下邀战。” “遵命。” 副将拱手,两万多人攻不下成,但如果邀战,平灵王气不过上头,出兵野战,还是有把握得胜的。 可惜,能想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平灵王不傻,申公豹的兵马又没围城,就在北门方向扎了个营,谁理他? 不仅不理,平灵王还派出军队在东门、西门、南门进进出出,一切如常。 赤果果的挑衅!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19.请斩某头 申公豹站在山顶的树上,树荫遮挡下,仍是宛如老农民一般,双手揣在袖子里。 他眯着的双眼,仿佛望得极远,似乎能看到东西南三门往来嘲讽的敌军。 依稀能听到呼噜声。 平灵百姓都认为平灵遭逢此难,多半是因为纣王设立的郡守。 那郡守极为凶残,甚至胁迫了守孝中的平灵王,如今郡守早已垂帘幕后,掌握了平灵。 当然,这是百姓们的想法,城内的贵族、官员早就猜到了一二,郡守多半只是个幌子。 他们之中蠢蠢欲动的人,不乏少数。 他们也在害怕着,纣王好歹有底线,杀诸侯,杀异族首领,却从未残杀过无辜贵族、大臣。 就像黎侯,黎侯虽然被杀了,但死的只有他一人,黎地贵族依然活得好好的。 就连黎侯的儿子,如果不是作死外联戎狄,也必然是黎郡高官。 对于这样的纣王,他们会敬畏,会不满,会心生怨言,但不到迫不得已,很难起兵造反。 而平灵王就太狠了,一个字,杀。 平灵王甚至是这时代第一个对贵族、臣子这种有一定地位的群体,进行大规模杀戮的统治阶级。 因而,贵族们对平灵王的态度,比对纣王多了一分恐惧。 人人都惜命,生怕杀起人来毫无底线的平灵王,下一个杀到自己头上。 之所以不敢动手,是因为他们还不敢轻易冒险,街上的血腥味都没散去。 不过平灵王要处理这些隐患,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平灵王以贵族女眷收拢了军心,手上握有兵权,借着携郡守令诸侯的大义,在朝歌出兵前,四处攻伐,扩大地盘。 拳头大了兵多了,这些人再无搞事的可能。 又是一批耀武扬威的兵马出入。 申公豹的脑袋上下晃了几下,看起来要掉下树似的,下一刻,树上已经没了人影。 真要他领兵与平灵王作战,还有些难。 不过他并不需要攻城,要做的只是攻取人心。 城内惶惶不可终日的人们,看到城外的联军,觉得有了保障,必会动手。 ............ 成元、宋续是把守“郡守”府邸的护卫,小贵族出身。 两人一脸焦虑,他们是最清楚郡守根本不存在的人。 本来他们认为,从此高枕无忧,平灵王最多也就是清除异己,不会对他们动手,而且他们可是贵族。 可随着城内血腥味越来越浓,一切越来越不对劲。 他们觉得要完。 平灵王将几个大贵族都屠了满门男丁,何况他们这种小贵族? 他们是平灵王的护卫没错,可他们也得为自己考虑。 成元道:“城外已经来了联军,大王犯下滔天大罪,为世人所不容!” 宋续道:“现在人心惶惶……” “动手吧,不能再等了。”成元阴沉着脸,下定了决心:“再等下去,兄弟们都没胆子响应我们了,你想想,我们真的是大商的对手吗?” 他们的不安,除了此前毫无底线的杀戮外,还有对平灵王与纣王之间的实力差距。 平灵王现在还没能攻打其他诸侯扩充地盘,正是最薄弱,人心最动荡的时候。 平灵王需要的是时间,可申公豹不给他,不仅不给,还卡在了最关键的时机,来到了平灵。 有了成元首肯,宋续也不再犹豫:“好!” 因为之前的疯狂杀戮,出于安全考虑,他们依旧依附平灵王,假装郡守真的存在,表现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现在他们必须跳反。 是日,平灵的大街上又多了许多血腥味。 成元与宋续带着本该护卫“郡守”府邸的兵马,攻下了北门。 那些护卫也心有怨言,其他士兵都能享受到贵族大臣的妻女,凭什么他们不行? 凭什么他们必须看守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没有轮岗害死人,在成元、宋续的蛊惑下,护卫们集体反了。 因为不跟着反的,早就成了尸体。 现在北门已夺,只要将大商联军迎入平灵,攻下王宫,诛杀平灵王,他们就彻底安全了。 至少,纣王不会随便杀掉小臣。 “上使,上使……” 宋续出城,往大营而去。 蛮子、夷人、东伯侯正规军见此,纷纷拔刀。 宋续下马,直接跪下高呼:“上使何在?末将宋续、成元杀死了北门作恶守将,夺下了北门,请求上使率军立即入平灵,诛杀平灵王!” 副将、乌术等,纷纷围拢上去,一个个惊愕万分。 再三确认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真的假的?城内有内应?直接夺门了? 会不会是骗他们入城之后,关门打狗? “走,进军。”申公豹不知从哪儿出现,让众人安心:“假不了,刚才北门有过战斗。” 副将直接拜倒在了申公豹的脚下,感慨万分:“国师神机妙算,末将,服啊....” 平灵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只是抓住被困在王宫平灵王而已。 他万万没想到,东借一些兵,西借一些兵,凑合凑合,凑了两万多人,竟然能将一地国君拉下马。 如此的轻易?就是如此的轻易。 申公豹摇头:“陛下洞若观火,若非陛下识破平灵王反心,派贫道前来问责,让平灵王的计划出现了重大疏漏,恐怕平灵王早已得逞。” “陛下果然深不可测,我等只想早日去朝歌瞻仰圣颜!” 乌术不禁拜服,纣王不愧是纣王,轻易就能看穿常人无法识破的阴谋,远在千里之外,只是调遣一人,就打乱了平灵王筹谋已久的计划。 申公豹带着兵马入城,直接包围了王宫。 成元、宋续翘首以盼的样子,完美体现了上国与下邦的区别。 平灵王听到喊杀声,匆忙率兵抵抗。 他怎么都没想到,城外兵马的主将,竟是这个早就逃走的使节,而且还用不知道什么诡计,让城内的部分护卫反了,开了城门。 以正常人的逻辑,跑路之后不是应该回朝歌报信吗? “贫道带着玄鸟玉佩出朝歌,不能空手而归。” 申公豹一声令下,直接开战。 在王宫,他们的人多,不怕,指挥差劲点也无所谓,乱砍就行。 喊杀声四起,成元、宋续的兵马,竟是杀得最为起劲。 他们已经憋疯了,在平灵王的凶残杀戮下不敢吭声,也许再一段时间,就会习惯认命,可现在,正是他们最容易爆发的时候。 副将砍翻一人,急切道: “不好,国师,平灵王想逃!” 平灵王熟悉地形,一时半会无法攻下王宫,如果他一心想逃,指不定真能脱身。 “贫道去去就回。” 申公豹缓步向前,战乱之中,竟刀剑不加身。 “拦下他!拦下他!” 平灵王慌了,匆忙挥着手,转身往王宫深处逃窜。 就在此时,申公豹已经来到了平灵王面前十米,左手竖在胸前,食指拇指相扣,右手侧在右身,呈拈花状。 “道友,请留步!” 似乎在极远的天外,又似在耳边。 平灵王慌中带稳,自己这边人多!他身边足足还有几十个亲卫呢! “稳住!他只有一个人!杀了他!” 话音刚落,申公豹竟又上前几步,与平灵王只有半米之隔。 “你到底是何人?” 平灵王拔剑出鞘,他也有些武艺,这么近的距离,对方又没有兵刃,不可能杀不掉一个清瘦的使节。 申公豹没有回答,只是一矮身,将头伸到平灵王剑下。 “请斩某头!”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20.大商国师 有个人还带兵来打你,破坏了你的梦想。 杀了这个人,就有可能让敌军士气大减,从而突围反败为胜。 现在这个人更是把脖子伸在你的刀下。 你会不会砍下去? 当然会。 平灵王就这么想的,下意识一刀砍了下去。 没有鲜血溅出,只有几丝黑气。 申公豹身首分离,身子不倒,就在头颅快要掉到地上的时候,忽而上扬。 飞起的头颅将平灵王吓得跌坐在地上,身边的护卫也连退数步,横剑在前,浑身颤抖。 那颗头在空中盘盘旋旋,便是副将与乌术等友军,也只能仰面呆看。 空中的头颅嘴巴一张一合,朗声道: “贫道乃大商国师——” “申公豹——” 这时候,申公豹才给了平灵王回答。 大商国师四个字,一字一顿,甚至比他的名字,更令人深刻。 修道数千年,这是申公豹这辈子第一次扬眉吐气,他相信,这不是最后一次。 因为他是大商国师! 平灵王后仰,四肢摊平。 是被吓死了,还是因为绝望心死,已经不重要了。 申公豹接回头颅,双手又抱回袖子里。 反正,大家都看到了。 是平灵王先动的手,都把贫道的头砍下来了,贫道只是.....合理反击。 甚至连反击都算不上,还没动手,平灵王就已经倒下了。 这样也好,普通手段申公豹也不太会,弄得个尸首不完整,还有些过意不去。 平灵王失去战斗能力,王宫护卫放下兵刃,胜利者是来自五湖四海七拼八凑的联军。 申公豹接收平灵王王宫,主谋身死,其他人不足为虑。 整个平灵一阵阵欢呼声,那些没有出逃的平灵百姓本就是因为胆小,害怕平灵王追杀,才不敢出逃,现在申公豹攻破平灵,那就是救了他们! 如果几个月之后,早已习惯强权统治的百姓未必会有这么大反应,可放在现在,恩同再造!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他们终于敢出门了! “国师,快些回朝歌吧!我们都已经忍不住想瞻仰纣王音容笑貌了!” 申公豹有些头痛,蛮夷南迁,文化问题是个很大的问题。 “不急不急,你先带着人在城里,帮贫道做一件事。” 现在不能急着回朝歌。 从平灵暴乱到平定平灵,仅仅过了一个月。 连续的变故,平灵民心不稳,若是冒然离开,很容易出乱子。 这时候,必须竖立出一个核心人物,作为主心骨安定平灵上下所有人的心。 申公豹自然不会让自己当这个核心人物,他已经是国师,位高权重,加上这次平叛功劳,再封就封无可封了。 黄飞虎守南门的故事还被人津津乐道,他得适当分润功劳。 这个核心人物,只能是纣王。 也只有纣王才配得上如此民望。 乌术与副将带着兵马以巡视治安的名义,在城中散布着纣王的英明神武。 三千夷人带着玉器返回鸟夷,不过有三十多个没有牵挂的夷人留在了申公豹身边,跟着国师有肉吃。 这三十几个夷人经过申公豹粗略调教,搭了个土台,登台唱戏。 唱的是纣王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如何算到平灵王反意,又如何慧眼识珠。 人们总是崇拜强者,更何况这个强者将他们从杀戮中解救了出来? 上至贵族,下至百姓,无不对纣王感恩戴德, 一切都很简陋,但城中血腥味因此淡了许多。 ........... 子受派出的令使终于回来了,令使告诉姜桓楚一切,姜桓楚表示已经调度粮草,准备出兵。 慢马减鞭在关爱马匹的同时,也带来了申公豹找姜桓楚借兵八千的消息。 子受觉得不行,申公豹这是去送人头的,八千兵马你能把平灵给平了? 对此,他只能摇头叹息,申公豹点了外交天赋,没点统军天赋,带兵打仗,而且以少打多,多半得损兵折将。 问题不大,申公豹拿着玄鸟玉佩,这口锅能接住。 子受将尤浑召来,让他汇报一下曹州的情况。 得到的汇报是极好的,尤浑准确传达了自己的命令。 李丙到了曹州,除了迁徙近水百姓外,什么也没干,足足半个月没有动静。 多半是治不了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常人治水都很难治,何况一个残疾人? 残疾人可能会打仗,可能会变成孙膑,变成马列西耶夫。 但治水? 大禹治水都得丈量自己身高确定度量,换做李丙,度量都得少一半! 了解情况后,子受往寿仙宫去了,他不打算画蛇添足。 这个结算期要稳,平灵和曹州的昏庸值已经稳了,不能再出岔子,多做,多错,越做越错。 哪怕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凭着可能长达一年的平灵王叛乱,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治好的水,也能刷出不少昏庸值。 子受都开始考虑给自己放个年假了。 ......... 自从纣王七年不语,一鸣惊人以来,天下便时常出乱子。 先是北海袁福通造反,又是土方南下,蛮夷叛乱,从瘟疫到水灾,从灌江口大旱到陈塘关大潮,每年都有一款适合大商,每年都又不重样的粉墨登场。 搞得大商百姓都觉得,不经历什么事都枉为大商人了。 个别变态的,内心甚至隐隐升起一种扭曲念头,下次会是什么呢? 天降陨石?海上飓风?拳头大的冰雹?几个月不熄灭的大火? 人民发挥着想象力,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敖丙来到曹州,已经很久了。 他代表龙族投身纣王麾下,是为了在封神大劫时,刷刷功德,振兴龙族,方便龙族在天庭中取得更高的神位,再次光明正大行走在世间。 因为他的大胆想法,龙族甚至将万龙甲梭哈在了纣王身上,气运相连。 可等到摘星楼纣王直言不敬天神的时候,敖丙犹豫了。 被拔掉龙筋失去法力之前,他是天庭兴云步雨滋生万物的正神。 以前的自己,不也是天神中的一员吗? 如果因此完全得罪了天帝,以后还怎么捞神位,怎么让龙族崛起? 所以敖丙没有过多动作,来到曹州后,除了迁离泛滥河水边的百姓以外,只是默默的看着。 然而看着看着,他终于悟了。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21.治水易,治人心难(加更) 敖丙坐在石头上,小龙女站在一边。 敖丙行事颇有章法,一开始就组织人手伐木采石,很快就在开阔的平原地,搭起了棚架。 赈灾用粮本来应该是曹州侯负责,可惜曹州侯称府中没有余粮,不愿相助。 幸好尤浑赶来,敖丙以玄鸟玉佩,向隔壁的冀州侯苏护调了粮与铜锅。 苏护很眼馋这枚升级版的玄鸟玉佩,自己那块儿还是两年前的东西,老款的,不好用。 锅里熬着粟米羹,一阵阵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 棚架中衣衫褴褛的百姓,闻香而望,暗自吞咽口水,却一动不动。 脸上多有挣扎之色,迟疑着不敢上前。 小龙女急得跳脚:“白给粟米,还帮他们煮成了羹,难道要我亲自喂到他们嘴里吗?又没碗筷,拿什么喂?” 敖丙也急,但他不跳脚,主要是跳不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若有所思:“妹子,你用神奇的千年海螺告诉所有人,让他们来分取粟米羹。” 小龙女一身华服,称得上极美,吹完海螺后,脸颊红鼓鼓的。 没用,气出来的。 千年海螺是法宝,当时在陈塘关甚至能从地上将声音传到空中的司海龙王耳中,不存在什么听不到的问题,而且因为是凡人接触不到的法宝,让传音更添几分严肃。 百姓们都见识到这种神物了,可依旧来回踱步,有人畏畏缩缩往前踏了一步,却又飞快退回。 敖丙英俊的脸上,出现几丝皱痕:“白吃白住都不来,其中必有蹊跷……” 这是敖丙发自内心的话语。 从拔掉龙筋之后,他历经了人间冷暖,那时候的日子,和这些百姓也差不太多。 后来,纣王收下了他,一直没有任用,只是好吃好喝供着。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龙族考虑,这种不用付出劳动,白吃白住的美好日子,他能过到大商亡国。 可偏偏这些百姓,没有如想象中蜂拥而上。 这是一个个圣人?不食嗟来之食? 圣人也要填饱肚子啊!伯夷、叔齐都甚香了,你们遭了水患的百姓,还能这么硬骨头? “分割棚户。” 敖丙下令,他得做些什么。 他将棚户粗略分割,各个区域之间用木栏分开,再派人巡弋,维持秩序。 而后又将数口铜锅对称摆列。 敖丙是个雅人,毕竟龙宫富裕,没事就能拿出什么奇珍异宝摆着玩,到了曹州,也就只能摆摆铜锅棚户。 也许让人们减少交流,会好一些。 一连几天,小龙女都在吹着千年海螺,而敖丙仍旧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好在无论在任何时代,美女的影响力都不小。 饥饿最终战胜了不知道因何而在的担忧,几日后,畏缩不敢前的百姓之中,终于出现了第一个人。 那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小心翼翼地,趁着夜色,一步两步,似贼人般的步伐,舀了碗羹。 还没等他退下享用,四周不断有黑亮的眼睛出现,看得他头皮发麻。 而后,第二个百姓出现了。 三个、四个.... 什么嘛,我还以为..... 次日一早,锅空了。 小龙女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可爱至极,她觉得这也是一份功德,让饥饿的人们填饱了肚子。 心中充斥着满满的成就感,原来这就是功德的感觉,比在龙宫里终日无所事事,要有趣得多。 “三哥,这石头有什么好的,难不成还能孵出小龙来,我们回屋吧!” 小龙女说着,就要将敖丙扶上轮椅。 至于龙族是胎生还是卵生,这个问题她不太清楚,毕竟年纪还小,还没接触到这些生理知识。 敖丙却轻轻摇头,仍旧眉头紧皱,神情凝重。 “三哥,百姓来取食了,你怎么还这样?” 敖丙沉声道:“不对。” 小龙女有些迷茫:“哪里不对?这不是挺好?” 敖丙叹了口气:“他们为什么要趁着夜色来取食?热腾腾的羹,难道不好吃吗?” 小龙女一呆,讷讷道:“或许,他们不好意思吧....” “这种时候,会有人觉得不好意思?” “那....” “等到明日,若是还是夜晚取食,就得深入调查一番了。” 次日,依然夜晚取食。 敖丙正要遣人调查,不远处却来了一批人。 “来了,来了!” “三老来了!” 迁来的百姓们叫喊着,许多人神情一肃,面色苍白。 还有一些人,将手指伸入喉咙,似是想将吃下的粟米羹掏出来。 然而干呕一阵,吐得只是些胆水。 敖丙看向来人,他听过三老的事迹,三老就是地方上年纪较大,颇有威望的人。 在河水边的这些百姓之中,也有着三老存在。 三老与百姓们汇合,身后还有个老妇人,看打扮,似乎是巫祝。 巫祝是朝歌没有的。 自武乙射天起,商王室就很讨厌巫祝,当今纣王更甚,巫祝避之不及,自然不会自找眉头。 但在地方上,诸侯的领地中,这些人格外受欢迎。 据说巫祝能以舞降神,能调动鬼神之力为人消灾致富,如降神、预言、祈雨、医病等等。 跟随而来的巫祝是个老婆子,看年纪约莫七十岁,跟着来的女弟子有十来个人,都身穿丝绸的单衣,很是富贵,站在巫祝身后。 巫祝与百姓一番交流后,百姓拿出了些什么东西,老婆子这才佩带着美玉,手持长剑,翩翩起舞。 说是舞,也不那么准确。 巫祝先是正立,右足在前,左足在后,随后再次将右足在前,左足向右,与右足并拢,接着反复一次,只是这次是以右足并左足,交相反复数次后,置脚横直,互相承如丁字,停止。 敖丙冷眼相看,这群人能走路,还真是荒谬。 这是什么所谓的降神舞蹈? 分明是禹步。 别人不知道,敖丙知道。 大禹治水,和龙族相交莫逆,现在敖丙治水,自然有找长辈了解过大禹时期的事情。 在那时,大禹长年行走于湿滑之道,走起路来迈不开步子,只能用小碎步一点点的往前挪,那模样,和刚才巫祝所跳的舞一模一样。 这种步伐能降神?防滑倒是真的。 “三哥?三哥?” 小龙女的声音打断了敖丙的思绪。 敖丙凝视着小龙女,想着前日百姓对自己的惧怕,想着刚才百姓对巫祝的狂热。 “妹子,将我扶到轮椅上。” “噢。” 小龙女脆生生答道,不管怎么说,三哥终于愿意离开石头了。 万一这石头真孵出了小龙,可就麻烦了。 小龙女推着敖丙走入屋中,一路上,敖丙表情越来越冷峻。 百姓们高呼一声,他的脸就冷上几分。 进入屋中,他才自言自语道:“陛下为何要尤大夫送来玄鸟玉佩?为何要叮嘱梳不如堵?尤大夫为何话里话外,都透露着陛下不急着治水,强调第一件事是迁徙百姓?” “治水易,治人心难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22.河伯娶妻 “本官的车轱辘不见了。” 敖丙以寻找车轱辘为由,乘着轮椅,在百姓的临时居所中出入。 一开始,还有人不愿意。 车轱辘不见了?那你的轮椅怎么还能动?这不是摆明了把大家当傻子? 可等到敖丙从苏护那儿借来的兵到了之后,在兵刃寒芒下,无人敢多话。 敖丙连续调查了几天,终于查明了巫婆与三老为何而来。 他们要给河伯娶妻。 巫婆称,纣王失德,河水泛滥,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必有水患。 所以要为娶一个年轻姑娘为妻,安抚河伯。 这几日里,巫婆已经走访了好几家有女儿的人家,挑选好了河伯的良配。 只等吉时,河伯娶妻那天,他们会在河边放一条苇席,让水灵灵白嫩嫩的大姑娘坐在苇席上,顺着水流漂去。 至于到底那姑娘是被河伯娶了,还是溺水而亡,或者暗中救下卖给城中贵族,就不知道了。 敖丙总算明白百姓们为什么都不敢取粟米羹了。 他是纣王派来治水的官员,接受了他的羹粥,不就相当于接受了纣王的好意? 在巫婆口中,一切都是因为纣王失德导致。 接受了粟米羹,必然会有灾害临头! 敖丙慢慢滚着轮椅,到了泛滥的河边。 其实要说泛滥倒不至于,只是水势比较反常而已,并没有太大忧患。 毕竟无支祁被封印千年,实力有限,也就看上去波涛汹涌比较吓人。 一尾鱼在翻滚的河水中被打到岸上,敖丙滑动着轮椅靠近。 河伯娶亲,何等可笑? 别说这条河中根本没有河伯,纠其泛滥的原因,也是妖怪作祟。 这不就等于将年轻女子送给妖怪,白白送了条命? 敖丙越想,越觉得纣王不敬天神的用意之深。 恐怕真的有什么大计划。 天神不会在意凡人的感受,便是自己以前也是如此。 甚至是自己的老爹,屡受忌惮打压的东海龙王,面对陈塘关无数百姓,也是说淹就淹。 即使最后纣王出面调停,没能彻底淹下去,但此前的暴雨,已经冲垮了无数房屋。 那时候,他们考虑过无辜百姓的感受吗? 没有。 就像现在,纣王虽然废除人殉、人祀,严令禁止,可在诸侯领地中,施行不够。 巫祝之人仍然能明面上打着河伯娶妻的名号,暗地里施行人祀。 真正的河伯会管吗?就算这条河里有河伯,只要因果不算在自己头上,就不会在意。 因为他们本就不作为。 在摘星楼上,敖丙站在曾为天神的角度,认为即使天神不作为,也不应该出言相辱,甚至焚烧木雕。 可现在,在看到河伯娶妻后,他明白了。 天神的不作为,加上别有用心的巫祝,以及容易被蛊惑误导的凡人,造成了苍生罹难。 天神一天不作为,巫祝就会多猖狂一天。 就好比那个巫婆,身后几十个弟子,身上的财物玉佩,都是通过双手挣来的吗? 巫婆亲手给河伯娶过几个正值妙龄的少女? 这些少女,本该遵循纣王所提的三从四德,为国家社稷做出贡献啊! 敖丙轻笑一声,俯下身子将在岸边扑腾的小鱼扔回水里。 可一不小心,重心前倾,跌落轮椅。 龙筋被抽,力量不够,一时半会儿,还真爬不起来。 好久之后,才被四处寻找的小龙女找到。 小龙女将敖丙重新扶上轮椅,疑惑道:“三哥,已经有好些村民拿来了车轱辘,你丢了这么多车轱辘吗?” “先推我过去。” 敖丙理了理衣服,刚才在地上无法爬起的经历,让他感触更深。 他现在开始,得以一个凡人的方式思考,不再是天神,不再是龙族。 人都是相信希望的。 就像他刚才跌落在地,希望能爬回轮椅,期待小龙女能找到自己一样,这些为河伯娶亲的百姓,希望河水能平复,期待巫祝能够平息河伯的怒气。 买无心菜的人希望菜价会跌! 卖无心菜的人希望菜价会涨! 人人都有希望,但这希望,不能放在不作为的天神手中,更不能放在坑蒙拐骗的巫祝手上。 小龙女推着敖丙来到了百姓们堆积车轱辘的地方。 看到一个个奇形怪状粗制滥造的车轱辘,敖丙知道,时候到了。 本就不存在什么丢失的车轱辘,或者这些都是丢失的车轱辘。 这些车轱辘说明,百姓们在挨家挨户上们搜查的兵丁压力下,自己造出了不存在的车轱辘。 人们对巫祝是信赖,敖丙无法让百姓们相信自己,那么只能用敬畏去对抗信赖。 敖丙看到巫婆也在场,便道: “本官听说你能与河伯沟通,要为河伯娶妻,既然如此,等到河伯娶妻之日,还请告诉本官一声,本官也去送送新娘。” 巫婆老槐树一般的脸上添了几许得意之色,看看,便是朝歌来的大官,也得看她脸色! 于是她随口胡诌了一个日子,装模作样算了算,道:“大人,吉时就在明日午时。” 次日,小龙女推着敖丙到了河边。 百姓们与巫婆早就来了,泥泞的地上还有个被鞋印踩乱的人印,那是敖丙昨天跌倒的地方。 敖丙缓缓来到要嫁给河伯的姑娘面前,姑娘脸上还有泪痕。 姑娘看着敖丙英俊的脸,不由得呆了片刻,眼眶又红起来了,如果嫁给这位大官多好啊,又帅,又有地位,就算是个残疾人,也好过去到未知的河里。 敖丙开口问道:“姑娘,我大商女子有三从四德,从医、从军、从政,你想从哪一样?” 姑娘怯生生开口道:“从...从医。” 敖丙道:“为何要从医?” 姑娘回道:“家母卧病在床。” 敖丙点头,女子从医至今不为大众所接受,她竟能够鼓起勇气说出来,是个孝顺的女子。 巫婆多半也是看重这一点,以河伯不会亏待岳母为由,让女子甘愿出嫁。 敖丙又对巫婆道:“很多小朋友问我,大人大人,您是从朝歌来的大官,为河伯娶过几个妻子呀?” “本官无能,竟是一个也没有,不知道你为河伯娶过多少女子?” 巫婆沙哑的声音无比自豪:“十个,这还只是河伯,我还给东海龙王娶过两个女子,治理了陈塘关水患呢!” 敖丙嘴角抽了抽,我咋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两个人类姨母呢? 敖丙轻咳一声:“巫婆,这个姑娘想从医,不想嫁给河伯,不诚心的女子,河伯是不会满意的,本官要再选一个更漂亮,更诚心的,过几天再送过去。” 敖丙挥挥手:“本官托巫婆给河伯带个话,来人,送她下去。” 话音刚落,便有士兵叉起巫婆,把她投进了河里。 巫婆在河里扑腾了几下,然后就沉下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敖丙问向三老:“三位老人家,之前的河伯娶亲,你们也有参与吗?” 三人不明所以,老实答道:“是...曹州这一片,河伯娶亲的钱财,都是我们筹备的。” “正好,巫婆下去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还请你们去催一催。” 说着,士兵又将三老叉了下去。 敖丙对着喝水曲体作揖,无比恭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都回去吧,看样子河伯把他们都留下了,宾至如归,他们不愿意回来了。” 百姓们在士兵们明晃晃的刀兵下,战战兢兢的退回。 敖丙注视着翻腾的河水,良久,望向朝歌,一礼。 神不会坐视无辜苍生而不理,更不应以封神榜为由,将苍生置于战乱。 如果天神不作为,那就不要当了。 敖丙不再想什么自己曾为天庭兴云布雨之正神。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成为一个真正的神。 不一会儿,他又叹了口气。 治人心开了个头,巫婆与三老没能回来,让百姓们心存疑窦,对纣王失德导致河水泛滥感到怀疑。 但这只是让百姓不再谩骂纣王,想真正让他们明白过来,派人治水的纣王才是真正的河伯,还需要做更多的事情。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23.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屋中的敖丙眼前一黑。 “英俊帅气的三哥哟,你丢的是这个金巫婆呢,还是这个银巫婆呢,还是这个不金不银的老巫婆呢?” “别闹了。” 敖丙勉力将小龙女的手打下,眼前正是大气不敢吭,被扔入河里的巫婆与三老。 将巫祝拉下神坛,得从他们自身出发。 将人们的希望从天神、巫祝手上扔掉之后,得让他们自己捡起来,将一切放在自己手中。 之前还未来到曹州时,敖丙是打算找族人治水,九龙治水,最多一日之功。 可龙族治水是一时的,人族治水才是一世。 纣王教给他堵不如疏,所以下一步,是以人类治水的方法,建设河堤,河堤之后,再建一个东西将河水蓄住。 简而言之,戳破了巫祝的荒谬,仅仅只是让人心初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巫婆,借着水患谋取私利。 因此,敖丙除了抓精神文明以外,还得进行物质文明建设,进而再度影响到精神文明。 敖丙拿着刀,滚着轮椅到巫婆与三老面前。 巫婆惶恐道:“念巫祝者,刀不能伤!” 敖丙道:“那你去念吧,七天之后,拿你试刀。” 巫婆疯狂摇头:“不,我....大人你要什么?财宝,我有很多!女人....我有很多女弟子,我还认识曹州城里的贵族,你想治水,我可以让他们来帮你!” 敖丙与巫婆、三老对视:“本官要你。” ............. 敖丙正坐在河岸,手上拿着一摞木片。 木片放在腿上,画着一个个正字。 他正在派人建筑河堤。 苏护听说敖丙要建河堤,加派家将陈季贞与更多兵丁前来协助。 陈季贞不愧是一员虎将,一袋又一代的泥土山石被他抗其,属于他的木片上,已经有了十七个个正字。 反观被敖丙强制带来的巫婆与三老.....四个人合起来,也就一个正字。 毕竟四个人加起来都几百岁了。 不过敖丙的目的并不是让他们修筑河堤,而是让百姓们看到。 巫祝,能沟通河伯,能为河伯娶妻,三老,名望甚高,声名远扬。 可他们一样得一袋袋提着泥沙土石,用双手来构筑河堤,进而防洪。 有个小朋友来问敖丙:“大人,大人,河伯不娶亲了吗?” 敖丙微微一笑,指着巫婆道:“河伯不会娶亲,也不会帮助我们治水,即使是巫祝,也得依靠自己的双手,修建河堤。” 看着巫婆佝偻的身影,在敖丙号召下刚刚赶来的百姓们,沸腾了。 一人恐惧道:“大人,你快离开曹州吧!如此对待巫婆,必然会遭到天谴!” 敖丙不禁嘲弄道:“这就是你们信仰的巫婆?” 敖丙让人将巫婆带来。 敖丙指着巫婆问道:“河伯还娶亲吗?” “不...不娶了....” 巫婆一丁点的底气都没有,她知道自己是假的,而眼前这个大官的妹妹,却是真能在水里自如行动,甚至滴水不沾身。 “你见到河伯了吗?” “见...不,没见到....” “河水为何会泛滥?” “因为纣....因为....妖怪作祟!” 百姓们无比错愕,往日都是自己在巫祝面前低声下气的请着降神,跳巫舞,从未看过巫婆这么低眉顺眼的一面。 敖丙正色道:“想要治水,唯有先修筑河堤。” 众人无言,看着搬运土石的军队,看着一步三颤的三老,河伯巫祝都不顶用,似乎只能这么做了。 百姓们加入到修建河堤之中,巫婆与三老太过没用,被敖丙派去与百姓中的女子、老人相处。 他们负责打水、生火造饭,或是洗衣。 巫婆没做过这种事情,以前多有女弟子代劳,可从她被扔入河之后,弟子都跑了。 “火不是这样生的,来……我教你。” 生火其实也是门学问,教巫婆生火的,正是之前那个被当做祭品的女子。 在百姓与巫婆朝夕相处过程中,他们渐渐发现,巫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也会累,也会烫着,累着了躺下休息时,还会打呼噜。 百姓们渐渐改变了看法,似乎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么不如意的日子,却没有沟通神明,寻求改变。 而且这些天来,河水虽然泛滥,可没有酿成任何灾祸。 真的是纣王失德吗? 又过了一阵子,看到河堤已经初见成效,敖丙打算遣人往朝歌传消息,他有些自豪。 陛下派自己治水,自己总不能十天半个月都不汇报情况,有些成效,应该报功才是。 敖丙深吸一口气,提笔的力气,他还是有的。 “臣奉旨入曹州治水,遭遇巫祝之祸,三老为难,幸得陛下指点,寻得治理民心之法,如今此地井井有序,虽然水患仍存,但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他好好说明了一番自己对于巫祝的思考,以及如何针对巫祝制造的流言,并表达了自己对天神不作为的厌恶。 唯有军民百姓勉励修筑河堤,才能有此成效,才能控制河流,防止水患…… 这都是纣王引导的功劳。 寻常人治水,也就是治水,治根不治本,纣王却是在从内里改变一切。 反正,又是大肆吹捧一番。 不过敖丙也是发自内心的吹捧,如果不是纣王,他真的不知道世间竟还有巫祝之祸,更不会反思,天神是如此的不作为。 而且曹州渐渐凝聚起来的民心,也需要一个载体。 河伯不管泛滥的河水,曹州侯不管泛滥的河水,治水修堤的是敖丙,是他们自己。 可改变一如既往的看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敖丙就将纣王当做了百姓们的信仰载体。 敖丙觉得,纣王肯定不会拒绝,收取曹州民心,也方便日后对曹州侯动手。 要知道,敖丙来到曹州的几个月里,曹州侯没有出一分钱,更没出一车粮食,显然有些问题。 “曹州上下,感念陛下治水恩德,皆言虽是天灾,却并非人祸.....” 很快,便有令使持着敖丙的奏报,迅速抵达了朝歌。 好巧不巧,正好和申公豹发来的奏报先后而至。 今天不上朝,所以奏报送到了商容府上,商容一看,便令人加急送入宫中。 大喜啊! .......... 子受正在寿仙宫给妲己砸核桃。 你是崆峒印又怎么样?老子一样砸。 刚砸开一个核桃,就听到外头有寺人大声道:“报,曹州与平灵急报。” 急.....急报? 子受一听急报,眼前一亮,来了精神。 申公豹平乱大败,八千人马尽损,狼狈而归?! 李丙治水遇阻,遭到百般刁难,曹州骂声一片?! 也只有这样的事情,才会是急报了。 子受连忙道:“进来!” 寺人匆匆进来,手里拎着商容交给他的两份奏报。 ..... 正文 224.陛下晕倒了 拿着两份沉甸甸的竹简,子受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 看看,看看! 只有靠谱的人,才能办靠谱的事! 李丙和申公豹从今起就是我兄弟! 子受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赚取昏庸值的正确方法,像治水、平叛这种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事情,任他再怎么反转,也要时间! 有这时间,早就过结算期了! 要是多治点水,多平些叛,何愁不能原地飞升打穿天道? 子受先打开申公豹的奏报。 很好,八千东伯侯兵马入平灵受阻,遭到万余被平灵王忽悠瘸的异族拦截。 再往下看,申公豹两军阵前一席话语,异族拱手来降。 子受皱起眉头,这异族也太好忽悠了吧? 他不断安慰自己,八千人加上异族也就两万人,两万人拿不下平灵,更别说那些异族多半是骑兵,骑兵攻不了城。 申公豹单骑入鸟夷,借来三千夷人射手。 两万三,连城门都进不去,三千弓兵还能把城门给射爆了? 再往下看。 确实,这么点人没能攻下城,他们也不需要攻,甚至连城门都没靠近过,城里的人直接献城了。 申公豹陈兵城下,城内兵将不满平灵王残暴统治,打开城门迎入平叛大军,包围王宫,平灵王伏诛。 子受眼眶有些湿润,好在还能接受。 还好,平叛成功,最多也就不得不失,赚不到昏庸值,不至于倒扣。 “平灵百姓感念陛下,恩同再造....” 子受:? 我造谁了? 武庚造一年多都没造出来呢! 再看李丙的奏报。 很好,水没治好。 治水和平叛不同,平叛有可能叛军之中分赃不均,发生内部叛乱,一手叛中叛,有可能一两个月就平了。 治水绝没有一两个月治好的可能。 “遭遇巫祝之祸,三老为难.....” 子受眼前一亮,地方上果然不好处理! 尤其是诸侯领地,竟然还有早就被驱逐的巫祝!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要跳舞祭大神什么的。 跳大神治水?罗宣、闻仲都没辙! “幸得陛下指点......” 我又指点什么了?疏不如堵还是说慢点治水? 怎么看都没有问题啊! “寻得治理民心之法.....” 完犊子了。 子受看到这里心凉了半截。 “如今曹州井井有序,虽然水患仍存,但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感念陛下恩德.....” 水没治好,但李丙封了百姓们的口,他们骂不出声,这是断了昏庸值的根啊! 甚至还不觉得河水泛滥是君王失德,反而还感激自己派出李丙帮助他们治水。 正常百姓不可能有这种想法,李丙肯定做了什么骚操作。 子受就纳闷了,现在的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恩将仇报呢? 你李丙一个瘸子,我好心养着你,好吃好喝的,还让你当大官。 你申公豹一个结巴,寸功未立,我顶着压力封你为国师,这么看重你。 嗯..... 子受悟了,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对这些大臣太好了! 知恩图报,他们肯定得卖力干活! 看来得适当调整待遇,人均忠臣想昏庸起来实在太难了。 子受开始思考紧急措施,度假是度不了了,得想点昏招才能维持昏庸值增长的样子。 申公豹那边已经无力回天,最多将他召回,防止事态扩展到人人称颂的糟糕局面,西岐好不容易不唱赞歌了,又出个平灵,当真一群乱民。 李丙那边,倒是还有操作空间。 奏报里也说了,曹州侯不伸出援手,这是为什么? 怪李丙啊! 看看,李丙一个小年轻,还是个瘸子,没什么威信,曹州侯凭什么相信他能治水,凭什么出粮出人? 事情肯定办不好。 治水这么重要的事情,那必须派个老臣去帮把手啊! 三朝老臣各个都是宝贝,商容、梅伯、赵启、杜元铣,一干老臣跟个吉祥物似的,话不多,但地位高。 这样的老臣去协助李丙,当李丙副手,以年龄间的代沟以及治水理念上的不合,加上身为老臣竟然屈居一个瘸子之下,必然出问题。 在所人的观念中,都是堵不如疏,可李丙得自己授意,坚持着疏不如堵,还不听老臣言,矛盾就来了! 而且老臣嘛..... 要是有懂治水的,早在第一时间蹦跶请命了。 子受不由得心生感慨,生活不易。 明明是双倍的快乐,却变成了这样。 所谓负负得正,数学老师诚不欺我。 不过幸好想出了挽回措施,而且还有修长城、修路持续增加的昏庸值。 灌江口搞事的敌军卧底胶鬲以及陈塘关变法的李靖应该也在持续量产,就算平灵与曹州民心暴涨,应该也不会扣太多。 一切还是好的,只等修路的异族暴动,胶鬲在灌江口搞个大事,李靖变法刑罚通行全天下,必然大笔收割昏庸值,些许扣除,不足为虑。 子受放下竹简,轻笑一声,一切仍在掌握中。 妲己眼睛似睁未睁,欲闭不闭,眼波流转,顷刻不愿停定,一直看着子受。 什么叫有道明君?这就叫有道明君。 哪怕身在寿仙宫,哪怕美食就在眼前冒着香气,只要奏报一来,便能放下一切处理政务。 妲己关切道:“陛下,先吃些东西吧。” 作为黑暗料理界的女王,她的天赋并不局限于固有的烹饪方法。 如之前的紫柰炒鸡蛋,妲己很快就能掌握炒菜,今天她是用焗法做的盐焗鸡。 看起来蛮正常的,和后世的盐焗鸡差不多。 其实别管看起来有多奇怪,只要是经由妲己之手的料理,实际吃起来,味道也是很不错的。 子受也不在乎烫手,直接掰开鸡腿,味道上佳。 不过在掰开鸡腿后,他发现鸡肚子里被妲己塞上了核桃。 果然,妲己的料理不会那么简单。 “爱妃,你这鸡,是怎么做的?” 脑力活动容易饥饿,子受三两下将盐焗鸡吃完,赞声不绝。 妲己媚眼如丝,娇声道:“这道盐焗鸡首先是入味,腌制很重要,为了腌制入味,妾身用木签在这鸡身上插孔。” “此外,还得用果酒去腥,果酒中加入精盐,搅拌融化,一部分葱姜拍碎,使劲挤出汁液。” “在鸡肚子里塞上核桃后,用盐包裹住整只鸡。”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妾身试过几次,这盐不能用精盐,唯有用海盐或者粗盐,才能达到最佳的口感....” “等等....”子受打断了妲己的话。 “海盐?粗盐?朕让石矶道长算过,海盐有害啊!爱妃你.....” 妲己愣了愣,微微一笑:“陛下,胶大夫被陛下贬官至灌江口,前些日子里改进了海盐,有一批上供到了宫中,石矶道长算过,对人的害处已经微乎其微.....” “陛下,陛下!” “快快,来人,召钱大夫入宫!”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25.扶朕起来 子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次,梦里的人都很有素质,没有高空抛物。 梦里国库充盈,国泰民安,各地人口持续增加,重税之下百姓依然丰衣足食,个个脸上笑开了花。 这他妈又是个噩梦啊! 子受有一种无力感。 各地诸侯无比忠诚,年年上贡,俯首称臣,这该死的忠诚。 朝歌大街人来人往,处处歌颂之声:“当今国泰民安,始皇帝果真功盖三皇,德兼五帝啊!” 好在很快,子受就看到令人难过又开心的事情。 太师杨戬告老还乡! 国师申公豹魂归玉虚! 兵部尚书张桂芳因病去世! 吏部尚书费仲告老还乡! 户部尚书赵公明魂归东海! 礼部尚书伯夷因病去世! 刑部尚书李靖告老还乡! 工部尚书万年因病去世! 长平侯苏全忠告老还乡..... 冠军侯姜文焕告老还乡...... 真是个美梦啊! 朝中已经无人掣肘,打穿天道原地飞升,岂不是易事? 子受正期待着梦中的自己会如何恐怖如斯,上帝视角一直没看见自己人在哪儿。 忽然眼前一黑,只见挂掉的大臣们纷纷拜倒在面前,老泪纵横。 “臣,终于又能见着陛下了!” 子受感觉头有点晕。 万万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恶毒的噩梦! “陛下醒了啊。” 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钱保那张黑脸。 钱保身后是刀枪斧钺等手术工具一应俱全的商青君。 你想把我给剖了? 钱保拿过子受的手,把着脉,认真道: “虽是醒了,但脉象有些不稳。” 钱保看着一边的两卷竹简,关切道:“必是操劳过度所致,还请陛下以身体为重,整个大商,都系于陛下一身啊!” 子受恍惚道:“扶朕起来,朕还能.....” 妲己却上前将他按倒:“陛下还是听御医的话,好生修养一番。” 钱保点头:“娘娘说的是,陛下需要静养,臣这便开些调养身体的方子。” 现在确实有些无力,休息休息也好。 可想到梦里的悲惨故事,子受忍不住出言道:“钱卿,医学院可还好?” “回陛下,医学院内一切良好。” “可还有人上门闹事?” “是有一些,前阵子琼霄为人剖腹,失手了,病人家属闹了一阵。” 子受有气无力地问道:“你……让那户人家找宫里,朕说过了,出了事,朕担着,要怪就怪朕这个设立医学院,推行剖腹产的昏君。” 钱保都快哭了,人世间竟有这样的君王。 他正气凛然道:“陛下....陛下曾言,万方有罪,罪在万方,治死了人,那便是我等医者的过失,自然由我等承担。” 子受:“……” 这些学医的人格真就这么高尚,治病救人不说,连锅都自己背。 可偏偏那句话,还真是他自己说出口的。 出大问题了,自己刺了自己一刀。 让钱保退下,子受开始在妲己的膝上思考大臣的待遇问题。 正好,梦里梦见了六部,直接给朝中官职来个改制。 这样一来就能调整大臣的待遇俸禄。 这些人啊,见着自己对他们太好了,就蹬鼻子上脸给自己刷功劳,要不得。 只有朝臣们都心怀不满,不认真办事,才会有昏庸值。 减薪!必须减! 不过不能太过分,得一步步尝试,掌握一个度,上头还有个闻太师看着。 三只眼看着。 子受哼哼两声,迟早给你整出幅墨镜,鞭子也给你没收咯! 改革官职之后,肯定会有一些官员空缺。 只要自己趁机塞人,就能收获大批费仲尤浑。 哪怕有能力,只要完全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事,进行全程把控,应该就不会出错。 进行官职改革肯定很累,但子受已经有了决心,必须亲力亲为,亲自挑选空缺官员。 不然以朝中大臣的德行,甚至哪怕是负责招贤馆的费仲,也肯定会想着发掘有才能的人物,到时候,朝中又全是些能臣干吏了。 这样一来,不又是满朝文武百官皆精通背刺? 这谁顶得住啊! 除了奴隶,西岐的奸细,平民野人,也该任用一些。 修长城以及修路的奴隶里已经有一些有功劳的人了,子受琢磨着,得赶紧任用起来,哪怕奴隶有才能,只要任用起来,那就是一份不为大众所容忍的昏庸值。 至于胶鬲背刺,多半只是个意外。 制盐并不能为君王带来什么名望,只是灌江口比较特殊,是因他而起才会有内陆海盐。 胶鬲此举,必然只是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掌控更多地方上的权力,方便日后更大的动作。 毕竟散宜生、闳夭的先例就在眼前,姬昌老儿肯定暗中搞事情。 不过挑选官吏是个技术活,太有能力的肯定不能收,天天背刺。 太差劲的也不能,上任没几天估计就被闻大爷提着鞭子赶出九间殿了。 所以,最好是尤浑那种人,无能。 果然尤浑才是朕的水啊!不额外生枝的人才,真是太少了! 几天之后,子受把费仲召入宫中。 “费卿,我大商已有六百余年未有改革官职,如今朕有意革新,过几日就会进行朝议,招贤馆的唯才是举令需要稍作改进,需要收揽更多人才,你先做一个整理,将在招贤馆登基的人才记录,全都送入宫中。” 费仲拱手:“臣遵旨,陛下有氧在身仍思虑国事,非尧舜不可及!” 子受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散宜生、闳夭可是通过招贤馆入朝?” 费仲紧张起来,散宜生、闳夭,都是人尽皆知的西伯侯内应,陛下是来问罪了? 可事实容不得他说谎,费仲只好颤声丢锅:“是....是臣的副手,张大。” 子受眨了眨眼,人才啊! 他在记忆中极为谨慎的翻了许久,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 无论是封神还是正史,都没有留下名字。 没有留名,基本就说明能力一般,当然,也存在小意外。 比如李丙。 从李丙收拢曹州人心来看,没记载的人物,也可能身具才能。 子受追问道:“那张大是何出身?” 费仲道:“出身....平民。” 绝了! 李丙出身落魄贵族,有些手段也是应该的。 至于张大,不仅出身平民,而且看名字就知道多半是个破落户,如此识人不明,简直是天降之才! “朕对这个张大,有些兴趣,费卿家,你替朕去调查调查。”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26.选奸任庸 招贤馆就是大商的人力资源部门,想进行官制改革,招贤馆必然是重中之重。 等以后六部改革之后,官员原来越多,绝不是自己能管过来的,下头的人肯定净选能人。 这是子受最后的机会,直接把招贤馆的几个头头带偏,以后能顺理成章选出庸臣。 至于直接让招贤馆曝出丑闻,比如逼患病臣子离职、莫须有废黜臣子不给补偿、贬谪臣子到羑里和姬昌同居251天..... 这是不行的。 真假暂且不论,上辈子最后背锅的都是HR,背后的大老板屁事都没有,子受想接这锅,也不太容易。 毕竟能上朝的文武百官找不到好理由不能轻动,最多就调去北海,不然闻仲提着鞭子就上了。 而没资格上朝的臣子,子受几乎一个都不认识,到时候办事的是费仲,背锅的肯定还是费仲。 所以,还是得看张大的。 这家伙直接提拔两个异臣,这么瞎,极有潜力。 费仲调查了张大的出身,没什么问题,妥妥一个平民破落户。 为了培育人才,子受便将他召入宫中。 子受给足了他面子,让自己的近卫老大殷破败亲自去请人。 不一会儿,张大入宫。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 子受一见,就对他充满了好感! 看长相就觉得亲切! 细眉小眼,小鹰钩鼻,嘴唇很薄,长得是真特么猥琐! 子受觉得自己不是外貌协会的,评论一个人的才能,怎么能只看外貌呢? 这样的人,一定要重用! 子受仔细端详了一下,越看,越是欣喜。 张大拱手拜道:“臣,张大,拜见陛下。” 子受一懵,你拜谁呢? 你拜我对着柱子干什么? “陛下,这张大,眼神不太好。” 殷破败在一边解释道。 子受点头。 能提拔闳夭、散宜生的张大,眼神怎么可能好! 就这眼神能走到宫里来,多半是因为殷破败体积大,移动小山似的,就算看不清人脸也不会跟丢。 不仅识人不明,视力也不好,人才!人才啊! “赐座,你升官了。” 子受让人给张大拿了张小凳子,在这座偏殿里,没有案几,只有他自己造的椅子凳子以及桌子。 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坐,礼法?昏君在乎个锤子的礼法。 张大坐在小凳子上,忐忑不安。 他有些弄不明白,自己任用了散宜生、闳夭等人,不追责就不错了,竟然还升官? 不过陛下真如传闻中一般伟岸,笔挺的身躯撑天立地,看起来就像柱子一样。 陛下他,撑起了大商的天啊! 子受看张大仍旧对着柱子,也懒得提醒,只是道:“招贤馆汇聚天下人才,你先说说,以前是怎么做的。” 张大有些慌,他以前就是瞎几把做啊! “回陛下,臣...臣因为唯才是举,所以不问来人的出身,只问他们的能力,同时观察他们是否忠心,是否肯为大商出力……” 张大一口气编了很多。 越编,越得心应手,信口开河,很简单嘛! 子受皱起眉头,张大思路清晰,说话有条理,这不是好现象。 不过事实是他挑选出了奸人,那么应该是理论型选手,实操水平为零。 这样一想,理论丰满,朝臣挑不出问题,弹劾的理由就不够充分了! 子受轻轻合掌:“好!” “张卿家说得好!那么你是如何挑选人才的呢?” 张大这次如实回答,这些都有费仲排下来的固定章程:“首先我会亲自约谈,考察来人是否名副其实,是否有真才实学。” “然后,费大夫会让朝臣来进行考察,比如闻太师、杨大夫、鲁将军等。” “最近杨大夫因为御史台新立,格外缺人,在招贤馆内挑了不少人.....” 张大听得心里一沉。 朝中文武竟然直接插手了。 这不就筛掉了一批没有才能的人吗? 有朝臣专业考核,招贤馆还怎么能招到庸人? 幸好特意召人来看了看,不然继续这么下去,背刺的人越来越多,还都是串通好的。 子受沉默片刻,说道:“朕设立招贤馆之初,是想让天下凡是有才能的人,尽入朝歌,这样一来,却是本末倒置了。” 张大紧张起来:“陛、陛下?不知有何疏漏?” 子受正色道:“那些朝臣只懂政事,可这样的官员朝中已有许多,朕要的是各行各业的人才!” “既然唯才是举,就不能因为偏才而轻视!”子受拍了拍椅子:“就说这木工,若有木工人才来招贤馆,朝臣怎么能看出他的才能?如果朝中没有懂得木工的臣子,又怎么能管理天下的木工呢?” 张大一愣:“这....商丞相懂些木工。” 呃.... “渔业不容忽视,朝臣之中可有人懂?” “鲁将军出身东海....” “烧炭...” “罗大夫.....” “养花....” “赵大夫.....” “烹饪...” “朝中公卿皆懂一些....” 子受无言以对。 这些大臣怎么回事? 一个个业余爱好这么丰富? 连女子的画眉都会?! 如此一来,更不能让大臣随意插手招贤馆的事了! 子受沉默片刻,道:“朝中大臣公务繁忙,不宜多做打扰,招贤馆应该自行处理。” 张奎脸上写满困惑,目视着柱子,正襟危坐:“陛下,臣...所学有限,不能分辨才德之士啊!” 他要有这个才能,早就升迁了。 子受摇了摇头:“这也是对你的考验,招揽人才是招贤馆的本职,处理政务才是朝臣的本职,如果连这些都需要朝臣帮忙,你们又有什么用呢?” 张大似懂非懂:“可这样的话,难免出错,提拔出庸才....” 庸才? 庸才好啊!就这个了! 子受严肃道:“所谓劣币驱逐良币,早前还有贝币流通于市面,铜钱一出贝币不再流通,这些人才也是一样,如果一个人真的没有才能,便是做官,也做不长久。” 这是在皇帝想当个明君的情况下。 子受默默补充一句。 为了防止朝中大臣添乱,子受又补充道:“如果遇到难以判断的人才,也可以适当寻求朝臣的帮助。” “比如让杨大夫考察武将,让鲁将军考察文臣。” 张大只觉得双眼浑浊一片:“陛下,这是不是……” 子受微微一笑:“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正因为不懂,才不会照着老旧的方式去思考,才能发现他人的不足。” 张大恍然大悟,陛下不愧是陛下,又是劣币驱逐良币,又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字字珠玑! 子受继续道:“最关键的一点,是忠心。” 张大了然:“臣绝不会再犯错,必然挑出忠心之臣。” 子受摇头,你会错意了:“不,这正是朕最看重你的地方,如闳夭、散宜生这样的人,虽然身怀异心,但他们却是有才能。” “不问出身,不问心迹,这才是唯才是举的初衷,你甚至可以去羑里找西伯侯问策。” 这.... 听起来很有道理。 张大觉得纣王必然另有深意,忠心重要吗? 重要,也不重要。 散宜生、闳夭心怀异心,可和他们同样为西伯侯友人的太颠,不正在为大商效力吗? 那可是个当殿裸衣,割袖断友,大骂奸贼的忠臣! 太颠更是一飞冲天,官至御史台三把手! 陛下不愧是陛下,圣君莫过于此。 这是何等自信?何等气魄? 只要有才能,就算是敌人,就算身怀异心,也要让他心甘情愿为大商效力!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27.绝了 子受很满意给张大定下的新准则。 如果按照以前的方式,朝臣,乃至费仲都不是吃干饭的,一个个精明能干,忠心无比,最后选上的臣子,必然同样精通背刺。 但一个良币驱逐劣币的反向操作,一个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胡诌,不仅有可能选出庸才,还能让外行人插手。 现在不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只要能选出几个,再稍加重用,效果也差不多! 首先,良币驱逐劣币最后会变成如上辈子所有人达成共识的劣币驱逐良币,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庸臣、奸臣带歪朝中风气。 其次,武将插手文官的事,文官插手武将的事,外行人指手划脚,选出专业对口人才的概率大大降低,甚至有可能把真正的能人刷下去! 简直绝了! 虽然不至于让朝中上下都变成佞臣,但也能大大改善大商人均忠臣的心梗现象! 子受开始佩服起自己,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只要这些人做的不太明显,做到费仲、尤浑的地步,哪怕闻仲,也说不出话来! 张大连连点头。 子受相当满意:“费大夫最近要准备官制改革,招贤馆的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负责,记住今日朕对你说的话,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将这一切落实。” “不要怕有朝臣非议!不能酿成官官相护的歪风邪气!决不能让他们过多插手新官员的任用!” “你看着朕,朕再强调一遍.....” 张大神情严肃,盯着柱子一动不动。 “如此选贤用能,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张大,朕很看重你。” 张大感动得热泪盈眶:“臣,定不辱命!” 张大顿了顿,他发现还有一个问题:“陛下,那么这些官员的俸禄....” 俸禄... 忘记这茬了。 原本是打算跟着官制一起改,降低待遇,让大臣们不那么上心,可放在招贤馆的新臣子之中,行不通。 奸臣、庸臣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会冒着风险去招贤馆吗? 奸佞必有所图,所以这些人的俸禄不能少,待遇还应该增加。 而且等朝臣发现那些出身低微,没有资历的新臣子,俸禄竟然比自己高,必然心生怨言,那又是一份昏庸值。 还能让新臣与老臣之间酝酿冲突,甚至形成党争。 臣子们都争权夺利去了,大小事还不是应付了事? “俸禄?” 子受严肃道:“既然是经过多重考验,甚至不远万里千里迢迢来到朝歌,朕又怎么会在俸禄方面寒了他们的心呢?” “让他们自己提俸禄期望,之后一律按照他们的期望,提高两成!” “我大商自有国情在此!” 张大顿时醍醐灌顶。 这就是身为人君气吞山河的胆魄。 天下英雄尽入彀中! 不需要为他人描绘美好未来,也不需要告诉他人忠君报国是本分,而是着重于最本质的利益。 张大身为一个从平民之中走出官员,最明白他们这些人渴求的是什么。 是认可吗?是名望吗?是为国付出吗? 都不是,是俸禄,是钱财啊! 钱财拿在手上,才是真的,什么精忠报国什么为国捐躯.... 思想境界太高了,小民不搞这个。 张大连声应道:“遵命,臣定会处理妥当!” 看着张大对着柱子五体投地,子受不由得感叹,就你这眼神,能选出谁来啊? 子受淡淡道:“下去吧,莫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张大满怀斗志的下去了,子受看他撞着门,有些心疼,又让殷破败去送了送。 看着张大离去的背影,他握紧了拳头,带坏朝风,选奸任庸的重任,就系在你身上了。 子受决定去寿仙宫稍作休息,再考虑官职改革的事情。 ..... 一日之后。 子受正式开始改动官职。 他最倾向于三省六部制。 三省六部中的三省能玩三权分立,相互制约。 一部分人负责制定政策,一部分人负责审核政策,可以驳回或接受,另一部分人则只负责执行政策。 这样一来,谁也绕不开谁。 上辈子的西方国家,大多都是这样,保证了基本的公平、公正,但一旦陷入了党争,扯起皮来没完没了。 哪怕一个利国利民的政策,很容易被官员拖延,最后不了了之。 效率,就是最大的问题。 子受相信朝臣们能看出这一点,所以他做出了补充。 自己这个皇帝,享有最终解释权。 一旦走三省流程时效率太慢或者有所争议,皇帝就能乾纲独断,直接通过或者直接驳回。 大臣们一定不会觉得有问题,毕竟君王是最高的统治者。 而且在他们眼中“纣王”是圣明的,必然能做出最好的判断。 这样一来,自己的权力更大了,操作空间更大了! 子受看着粗略规划出的三省六部,很是满意。 新官职,加上新臣入朝,新旧交替之际,必然能乱上一阵。 而自己对老臣减少俸禄的骚操作,也能添一把火。 “来人!” 子受召来寺人,让他将这份草拟的三省六部交给商容与闻仲等人看看,先看个差不多,再在朝会上议论议论。 他可不管到底适不适合商朝的格局,能掌握权力,能让朝臣心怀不满,能塞进来庸臣,就足够了。 昏君嘛,没必要操心太多。 办完所有事,子受松了口气。 可惜这时候没纸张,平民文化也不高,不然办个学,来一手科举,就完美了。 看起来科举能选拔人才,可如果在教科书上做文章,在考题与殿试上另辟蹊跷,按照庸臣的标准选拔,不就更方便了吗! 哪里还需要劳心劳力费这么大劲! 混子、庸臣不好选,完全可以自己造! 子受摇了摇头,懒得多想,他是绝不会把纸造出来的,驿站那边的昏庸值可不能放过。 先给自己砸几个核桃补补脑,再去找妲己聊聊天。 儿子是个头疼事,凑不够九个,连九龙夺嫡都整不出来,再这么下去,昏庸值不够真的只能九龙拉棺了。 到了寿仙宫,还没过几个时辰,忽然有寺人来报。 “陛下,不好了,医学院的女医被刺了!” “何人被刺?” 子受慌了,别是商青君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的戏曲刚刚编排出来,主角就挨刺了? 这个钱保真的不干人事,说了甩锅给皇帝,硬是不听。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28.最古之医闹 被刺的是琼霄,万幸琼霄是修道的,没什么事。 子受很不爽,虽然他对琼霄也没什么好感,黄天祥刚出生,脐带都没断,这位就拿着缚龙索把肚子都没缝合的贾氏给硬拉出房,神仙不懂人情世故,也不带这么干的。 尤其是琼霄,云霄大姐头知进退,碧霄有脑子,而琼霄,是三霄之中最莽的。 可即便如此,人家也是在认认真真的治病救人,对每一个病人负责。 更他不能接受的是,医闹都去闹医生了,自己的昏庸值怎么办? 话题舆论都到医生身上了,谁还管皇帝? 你要有冤屈,你要觉得医疗事故,你来皇宫啊! 你就在宫门前睡着,你就引导舆论! 找不着皇帝,找上朝的大臣,直接拦驾伸冤也不会? 找医生,还是女医,这特么算什么本事。 也就是琼霄有修为在身,换做商青君,估摸着已经酿成流血事件了。 子受乘御驾到了医学院,还没见琼霄,先去见了钱保。 他现在的脸和钱保一样黑,区别只是先天黑和后天黑:“钱卿,没事吧。” “现在没事。”钱保苦笑。 子受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钱保将一切缓缓道来,起因是收了个难产孕妇,经过钱保诊疗,腹中胎儿已经死了,产妇还大出血,再晚一些,产妇也得没了。 所以钱保就让琼霄主刀,先把胎儿剖出来,再救治孕妇。 如今医学院中只论剖腹产,三霄的水平比钱保也差不到哪里去,按理来说,是不会出问题的。 可问题就在于病人家属特别暴躁,竟然强行冲击病房,女医们没拦住,琼霄的性格又是咋咋呼呼的,被病人家属一通威胁,手上不稳,最后母子都没能救过来。 剖腹产经过多次改良,已有可观的成功率,可往常也有治不好的时候,五五开实属正常。 但出乎意料的是,病人家属见此,直接掏出小刀,对着琼霄就是一捅。 “陛下,这事儿不好办。”钱保一脸愁容。 子受也觉得很不好办,一路上见到的许多女医都害怕了,这不是个好兆头,万一她们一个个不学了,要回家怎么办? 就连要强的商青君也像是没睡醒一样,低着头,浑浑噩噩,脚尖不着地,仿佛跟个幽灵似的。 子受皱眉,我这昏庸值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为了救更多的人,也为了自己的昏庸值,女医必须保护好,医学院必须开下去。 这么两全其美的事,不多了。 “走,去僻静点的地方。” 子受摆摆手,不能再因为这些事影响到女医,让她们留下心理阴影。 钱保领着子受来到了一处僻静地,叹息道:“陛下,这次麻烦大了。” “这次?”子受敏锐捕捉到了这个关键字眼,听起来医闹不只一次,这次只是因为掏了刀子,严重程度升级。 “怎么麻烦?” “唉。”钱保长叹了口气,一脸难色:“要是前一阵,只是小打小闹,也没什么,眼睛一闭,说些好话,给些钱财补偿,也就没事了,但这次……” 子受的脸黑得更狠了,原来早就有医闹了,钱保见问题不大,都选择了宁事息人。 他忽然想起之前问起医学院时,钱保说琼霄和病人有些小矛盾,也是医闹。 那时候钱保还用万方有罪,罪在万方来搪塞,强行接锅。 这次,又是琼霄。 也是,她那性子最容易和病人家属产生矛盾。 子受也很无奈,明明他都安排的很好,让医闹找上皇帝,那就是赚取昏庸值的不二方法。 不动刀子只是吃药,都已经有医闹了,御医在古代可是男子陪葬天团,这是群掌握着屠龙术的高手。 宪宗、孝宗、武宗屠龙三连,最后继位的嘉靖忍不住了,也不顾及皇帝的名声,闹了个大医闹。 皇帝都这样,小民自然不用说。 而且动刀子和吃药不同,钱保主持的外科手术与当前传统医术相比,就像是上辈子的西医与中医。 西医是病没好器官没了,人没了钱没了,谁都得急。 中医是病没好器官还在,人没了钱还在,勉强还能忍忍。 自己妻子怀孕,接受医生治疗,肚子也剖了,罪也遭了,最后人还是没了,掏刀子也说得过去。 如果是服药治疗,明明治愈概率更小,反而心里更容易接受。 只要大力开发外科手术,治死了人锅自己背赚昏庸值,治好了人女医得名得利,而许多煎药治不好的病能通过动刀子治好,百姓存活率更高,完全是一举三得的事情。 可一切都坏在了钱保手上。 钱保是个老实人,明知道腹中胎儿已死,还收下了病患,试图拯救危在旦夕的孕妇。 他明知风险,也没有逃避,更没有找借口。 比如什么你这个病好危险,我们不收;你这个病原因不明,得去西岐;你这个病并发症很多,哎呀没有病床了;你这个病有手术风险,要不换一家试试…… 他都没有。 他就是踏踏实实的治病救人,说话办事大义凛然,救了无数性命。 并且坚持谁开刀谁负责,就是不让舆论找到开办医学院的纣王头上。 这一手打乱了子受的全部布置,可他偏偏只能把火憋在肚子里。 就在这时商青君匆匆跑来,说那个孕妇的大儿子来了,还强行抱走了死胎。 大儿子?能抢人,能闯医学院,多半是个成年人,那难产而死的孕妇莫非是老蚌生珠? “生是住院人,死后就地坟!” “你们医学院的女医杀了我的母亲,还有我刚出世的弟弟!” 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子受听得脸色愈发阴沉。 钱保简略解释了一番,孕妇的大儿子出门在外,其实那户人家本来就不相信医学院,不相信剖腹产,是为了多活几天,撑着到大儿子回家,见大儿子一面,才特意找到医学院。 子受笑了,母亲为了见出远门的大儿子,不惜进行完全不信任的剖腹产,本来应该是个很悲伤感人的故事,可结果呢? 这人在母亲生前不见人,死后就蹦出来,像黑旋风一样卷到医学院大闹特闹,虽然子受还不了解全部事实,可他妈刚才钱保告诉他了,孕妇肚子里的死胎是个女婴。 这人哪来的勇气说出“刚出世的弟弟”? 钱保勉强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这边就交给臣来处理,陛下不要为这些小事坏了心情。” 子受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处理?你怎么处理?宁事息人?送钱送财?” “这....”钱保左右为难,这种情况,他也没别的办法啊! 子受召来一个随驾寺人:“将朕的近卫调来,一会可能有冲突,先护住女医。” 语气无比坚定,不容置疑。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29.有病,得治 子受先选择先旁观,那大儿子正在和琼霄对峙,身边还有九个帮腔的大汉。 单只是这场面,就让许多女医受不了,十个男子围着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这算什么事? 她们都是贵族、大臣家的大家闺秀,哪见过这阵仗。 身份只能让她们避免上层阶级找麻烦,这种一看就知道是故意挑事的玩意,根本不在乎你是哪个大臣的女儿。 子受听了一阵,大儿子的话很明白,条理清晰,意思就是必须把他老妈和他弟弟治好,治不好,就怪你,你就得死,他爹当时捅人,也是他授意的。 一命偿一命,就算捅一刀还一命,这还有一条命没还。 大体上可以总结成你们医学院吹嘘的那么厉害,可既不能起死回生,又不肯赔我们巨额钱物,还不肯自己去死,我也很为难啊! 这不是耍无赖么? 揪住个女医胡搅蛮缠,算什么本事? 子受算是明白了,这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讲道理,就是欺负女医柔软,欺负钱保宁事息人,甚至还想趁机赚一笔。 琼霄也是个憨憨,平时行事风风火火的,现在遇着事,反而唯唯诺诺起来了,好像真被那个大儿子忽悠得信了,觉得是自己的错误。 说起来,仙人比那些女医更容易相信这些,死婴是早就死了没错,可孕妇的的确确死在了琼霄手上,琼霄可能觉得有些因果。 不行啊,这么做事怎么当女医? “你们要赔偿!”大儿子手上还提着死婴,振振有词:“治病救人,你们收了钱又救不好人,不配为医!” 钱保听得面色一寒,收钱? 医学院正在发展期,这种难产孕妇的病例一个月都不见得有几个,别说收钱了,哪怕花钱收病例,他们也愿意。 当时接受这个孕妇的时候,只是象征性的收取了三文钱,还不够买一捆无心菜。 但他没说什么。 看钱保这样子,子受很无奈。 让我教教你怎么对付医闹。 子受只身上前,挡在琼霄身前,对着大儿子以及其他虎视眈眈的那九个人,淡定道:“朕....” “咳咳....” “在下郑然,是钱御医的师兄,看你印堂发黑,多半是生病了,不妨让我看看。” 大儿子面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医学院里只有女医与钱保这一个男人,这多出来的男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看起来气度不凡,真是那位钱御医的师兄? 虽然很多人都抵触动刀子,但人人都承认钱保医术高明世间罕有,如果真的有人能起死回生,那么只有钱保了。 如今这人却是钱保的师兄,这么说来,岂不是医术更高明? 莫非自己真的有病? 好像是这样的,最近总感觉心跳的慌。 “你们这帮黑心医生!骗了我父母,如今又来骗我!市集里卖菜的都比你们有良心!”他急吼吼的喊道,试图让自己更有底气一些。 “我治病救人,分文不取。”子受的声音虽是平淡,但力度比吼声更强。 钱保和商青君看的着急,陛下这是想干什么啊? 和病患家属起冲突?名声不要了吗? 人死为大,不管怎么样,人家还提着死婴呢!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别人怎么看? 更别说如今朝歌涌入大量人口,人多嘴杂,如果有心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钱保一惊,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却又说不上不对劲在哪里。 “分文不取?” 大儿子恶狠狠的看着子受,那要不要看一看? 反正不要钱,之后该闹事还是一样闹。 万一看出个头疼脑热,还能甩锅给这位郑然。 看看,什么破医学院,我无病无灾的进来,看得一身病出去,庸医啊! 子受认真的看着他,严肃道:“这医学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你有病,就得治,身为医生,这就是我的医道。” 医道..... 这个词有些高深,大儿子觉得这位郑然恐怕真的医术不错。 别说是他,就连钱保和商青君也都被震住了。 有病,就得治。 是啊,就这么简单,就这么朴实无华,这就是医道,为医之道。 难怪陛下会提出开办医学院,只愿天下万民无病无灾。 大儿子心一横,看看就看看:“大夫帮我看看?” “好。” 子受伸手,突如其来的怪力将大儿子拉到身前。 他装模作样把了一副脉,看的商青君差点笑出来,怎么和太姒那时一样,陛下又没把准脉。 随即,商青君面色一变,陛下必然精通医术,那可是早于钱保提出剖腹产的男人。 如此一来,必有深意。 “完了,你这病,晚期。” “晚期?” “就是很难治。” 大儿子一脸惊色:“这...不可能吧?” 子受淡淡道:“不信?不信你跺跺脚。” 大儿子下意识用力跺了跺脚。 “麻没麻?” “有点儿。” “再用力点。” “麻没麻?” “麻了。” 子受笑道:“信了吗?” “这....”大儿子一脸狐疑之色,可腿上酥麻感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那大夫,这病怎么治?” “这病啊....”子受长叹一声。 大儿子战战兢兢:“大夫....” 子受反问道:“这时候喊大夫了?刚才理直气壮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大夫呢?” 大儿子不甘示弱,壮着胆子恶狠狠道:“你今天就得给我治了,本来我这腿没病,刚才还从南门一路走来,什么事都没有,一来就有病,你必须给我治好。” 子受颔首:“行,你这个病是魔鬼附身,我得找个鸟头面具,把魔鬼吓走。” “啊?魔鬼?” 子受解释道:“这是古西医术语,你不懂。” “古西医?术语?” “总之现在找不着鸟头面具,只能用其他办法了。” “什么办法?” “灌肠放血催吐,一套下来包治百病。” “大夫,你这....” “不过灌肠和催吐我不会,只学了放血。” “怎么放?” “这样。” 子受伸手一推。 大儿子只感觉一股巨力袭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他震惊的看着目光平静的子受,大喊道:“打人了!医学院治死了我母亲治死了我弟弟,还要治死我!只要我死了,他治不好人的名声就传不出去了!” 见到这一幕,与他一同前来的九个男子上前几步,虎视眈眈。 子受面带寒霜,自顾自说道:“没流血?轻了?看来这古西医我学的不精。” 说着,又是一脚踹下去,这次稍稍用了些力,鲜血迸飞。 “放血....是不是少了点?这点血能治好吗?” 子受抬眉,看向九个一脸复杂之色的男人:“这里是医学院,里头的要么是女医,要么是病人,这么说,你们几个也有病?” “有病,得治。”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30.玄鸟卫 十个人全躺在了地上。 一群大男人来女医的医学院闹事,作为昏君,看他们不爽,打一顿很正常。 “陛、陛下....” 钱保喃喃道,他万万没想到,这时候纣王会犯老毛病。 陛下就是这样,眼里头容不得沙子,像土方前任首领、像黎侯,都是罪大恶极之人。 不过这次这几人罪不至死,所以陛下也没有直接下杀手。 此举出乎钱保意料,却又合乎情理,毕竟陛下就是这么一位仁君,此举虽然不妥,却也是为了女医,为了医学院。 想到这里,钱保又担心起来,这群人能大着胆子在医学院闹事,平日里必然也是游手好闲之人,最喜欢的,就是在市井间散布谣言,如果将陛下暴打他们的事煽风点火散布出去.... 不可想象,小民最喜欢这种谣言,尤其事关大人物,传扬的最快。 他们可不会将自己带入到纣王与女医的视角上,觉得打人没错。 人人同情弱者,他们反而会带入到挨打的几人之中,觉得纣王简直是个昏君,没看到人家的母亲被治死了吗? 到时候,岂不是骂声一片? “郑然,你竟敢....” 躺在地上的十个人挣扎着想站起,嘴里还念念有词放着狠话。 听到这儿,钱保松了口气,差点忘了这一茬。 陛下聪慧,谋定而后动,早就想好了弥补措施,捏造了一个郑然的假身份! 传出去,也只是“郑然”在医学院中大打出手,对纣王的英明,完全无损。 很快,殷破败、崇应彪带着三百近卫赶来了。 女医们忽然定下心来,这些一个顶仨的胖子,真的很有安全感。 “抓起来。”子受淡定道,顺手拿起一张凳子,拆下凳腿,又给为首的大儿子来了一下。 对待从犯应该比主犯轻一些,可刚才没控制住,几乎都打的一样惨。 又不能给从犯们治疗,那没办法了,只能把主犯打得更惨一点。 那大儿子在挨打后仍旧是一脸凶狠,可当这一凳腿下去后,让他几乎失去了呼吸能力,像是大虾一般蜷缩起来,痛苦抽搐。 子受看着手里头的凳腿,医学院里就应该多配置一些凳子椅子什么的,整出个人体工程椅送入宫里,自己坐着也舒服。 “你...你凭什么打人?” 还有人不服,赶来闹事的显然都是硬茬子。 子受瞥了眼,自言自语道:“跑不掉了。” “老殷,来,告诉他们,朕是谁。” 殷破败不清楚前因后果,摸了摸脑袋,道:“臣殷破败拜见陛下。” 地上的几人顿时一惊,朕...陛下.... 眼前这人,是纣王啊! 早知如此,第一时间就该跑的! “你说朕凭什么打人?朕不凭什么一样能打人,甚至杀了你。” 子受一脸了然之色,一开始隐藏身份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跑路,他一个人能打十个,但如果十个人分头跑,还真抓不住。 等到全都失去逃跑能力后,自曝身份早在计划之中,他可是要当昏君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不杀,也很简单,这种泼皮闲汉最是碎嘴,打一顿让他们心怀怨恨四处散布谣言,远比杀了好。 “这……”钱保一时间也有些不解,陛下不是打算将一切推给虚构的郑然吗? 怎么突然自曝? 这样一来,坊间流言必然..... 钱保不敢想象,后背全是冷汗。 可他又湿润了眼眶,纣王自己背负骂名,图什么? 还不是为了医学院? 如果以郑然的身份打人,纣王固然能将自己从这起事件中摘除,可医学院跑不了干系。 毕竟郑然的身份是他钱保的师兄,受影响的是医学院。 如果要是有有心人配合,四处散播消息,甚至直接在医学院附近宣扬,或是再抱着死婴连哭带闹,医学院必然多受非议,无法展开正常工作。 换成现在,变成了当今纣王动手打人,这就是一起性质相当恶劣的事件。 搞这么一出,众人的视线就不会在医学院上了,事情会如燎原野火一般集火纣王,谁也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纣王在用君王的颜面,力保医学院啊! 也许,在纣王心中,坊间流言和医学院救治的人命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钱保恶狠狠的瞪着地上的几人,真可恶! 子受掏出一个玄鸟玉佩,递给崇应彪:“崇应彪,朕封你为玄鸟卫指挥使,令你持此玉佩组建玄鸟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这些医闹人员,全都逮捕严惩。” 打了不说,还得关一阵子让他们积蓄更多的怒气。 而且玄鸟卫也是个妙招,正好迎合了大明锦衣卫的司职,这些朝廷鹰犬弄好了,带来的骂名可不少。 崇应彪这北伯侯二世祖吃喝嫖赌横行霸世的德行,也就在近卫里能收敛收敛,下放去做玄鸟卫老大,保准能把玄鸟卫带歪。 子受又补充了一句:“朕今日便定下零容忍法度,如若日后有人再在医学院闹事,一律先打一顿,若是伤了女医,诛灭三族。” 崇应彪领旨,看着殷破败等人,很是不舍,近卫比劳什子玄鸟卫有意思多了,每天没事就是吃吃喝喝,还有球踢有戏看,玄鸟卫恐怕就没这么轻松了。 不过他也乐于组建玄鸟卫,谁不想为纣王出力? 医学院中安静了许多,崇应彪已经领人将闹事的几人带走,子受舒舒服服的出了医学院。 钱保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商青君若有所思。 如果他们能做到陛下今日做到的事情,严惩一切医闹人员,而不是给予钱财宁事息人,是不是会好很多? 钱师好像走了一个错误的方相,医闹们明确知道闹不到、杀不了医生、自己还容易折进去,还会闹事么? 自然也有蠢人会头脑发热,但那是少数。 像今天这样坏而装蠢,故意医闹的那一群人,大概就不敢了。 陛下不愧是陛下,商青君看着纣王离去的背影,满是敬佩。 ........ 崇应彪将几人关押之后,开始抽调人手组建玄鸟卫。 “彪哥,你行啊,玄鸟卫指挥使?!” 一个青年正和崇应彪站在一起,站没站姿坐没坐样,看起来就知道是泼皮闲汉。 此情此景,勾肩搭背,如果这时代有烟,多半还会掏出来点上一根。 崇应彪沉默,这人是他以前横行霸世时认识的狐朋狗友,市井里的酒肉朋友,他以前有很多。 没想到自己胖了一圈,他还能认出自己。 崇应彪深深吸了一口,蒲扇大的巴掌拍在青年身上:“狗子,想当官吗?” “嘶...”狗子被崇应彪的力气拍的呲牙咧嘴,随即又是一喜:“官?什么官?” 正文 231.要我说啊,纣王就是个昏君 “玄鸟卫。” 崇应彪摇头,这是近卫里普通问候的方式,没想到狗子身板这么弱。 “当!当然当!” 狗子咬着茅草,格外兴奋。 “玄鸟卫百户,赐飞鸟服。” “还有新衣服?彪哥!我干!” 崇应彪认真的看着狗子:“那我现在以玄鸟卫指挥使的身份,问你一件事,最近去医学院闹事的人,你都听说过吗?” “这....” 狗子面露犹豫之色,崇应彪心里有底了。 幸好之前问了父亲陛下建立玄鸟卫的用意,看来就是为了这些人了。 玄鸟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这一切,最关键的就是情报。 这朝歌之中,谁掌握的情报最多? 不是大臣,也不是贵族,反而是市井间的泼皮闲汉。 整天游手好闲能干什么? 还不就是聊聊天东奔西走蹭吃蹭喝。 只要掌握了这股力量,久居深宫朝歌消息最不灵通的纣王,就能一举掌握朝歌的一切动向。 而自己,正是专业对口。 早在入宫当值前,他就常年与这些泼皮闲汉厮混,因为北伯侯独子的身份,混的风生水起,上下都要卖他几分面子。 陛下当真慧眼识英才,就连自己这种无可救药的人,也能用得恰到好处。 崇应彪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才能。 他盯着狗子看了半晌,道:“你说,将在医学院闹事的那些人都说出来,由我作保,你就是玄鸟卫百户。” “这,我....” 崇应彪道:“我调查过,医学院中受到刁难最多的是琼霄道长,虽然琼霄道长的性格的确有一些问题,但未免也太多了。” “而且行刺的对象,也是琼霄道长,我很难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很显然目的明确,就是想在医学院闹事,这意味着很可能背后有一股推动他们的力量。” 狗子笑了笑:“呦呵,彪哥,你还会破案啊?” 崇应彪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润,这都是他爹告诉他的。 “别管那么多,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那我就说了啊?彪哥,你说的,我说了你就得保我做玄鸟卫百户。” 狗子定了定神,继续道:“医闹的事情,都是从流民涌入之后才开始的。” “流民?哪来的流民?” 狗子的表情马上严肃起来:“西岐的流民,前段时间不是羌方南下,劫掠西岐了么?西岐百姓感念陛下恩德,纷纷东逃来到朝歌,朝歌接受了许多来自西岐的难民。” “这么说....” “那些难民到了之后没多久,医学院就出现闹事的了。” 崇应彪沉默一阵。 “流动人口多了,病患也多了,去医学院寻求治疗的人多了,闹事的也就多了。” 狗子摇头:“不是的,那些闹事的人我听说过,一个两个就算了,大部分都是西岐来的流民。” 崇应彪顿了一会儿:“西岐....西伯侯?” “西伯侯还在羑里呢。” “姬发?” 狗子语气有些急促:“这些事不是咱能谈的啊!” 涉及到纣王与诸侯,小民还真有些不敢随意议论。 崇应彪正色道:“进了玄鸟卫,这些事就是你的职责。” “好吧。” 这下,崇应彪也明白了,为什么西岐会放任百姓流入朝歌而不阻止? 这就是原因所在。 崇应彪又去找了许多人,最关键的,就是那一票顶替殷破败等,调解民怨邻里纷争的那些人。 那些人有点文化,又是本地人,对民间的事情了解不少,如果有可能,也要吸纳一些到玄鸟卫之中。 这也是他爹说的。 ........... 朝歌城外的某处僻静地聚集了一大堆人。 他们都是从西岐来的流民。 为首一人长得满脸麻子,咕嘟嘟喝着酒,酒沫子顺着嘴角流下来。 这种流民,本不应该喝得起酒。 “啊——啊——” 麻子发出极为舒爽的声音。 “麻子,今天去闹事的人没回来啊!” 旁边一个大胡子担忧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爹刺的是道人,没刺死,连皮毛都没伤着,他去闹事,还能出什么大事?” 麻子满不在乎。 又有一人道:“麻子,今天纣王正好在医学院,把他们当场打了一顿,还给关了起来。” 麻子又灌了口酒:“不就是挨顿打吗?出来继续闹,医学院治死了我们的家人,我们闹事,天经地义。” 另一个贼眉鼠眼的人道:“那我们过几天再去闹闹?” 麻子呲牙笑道:“不去了,先把这事散布出去,纣王居然黑白不分,居然大打出手。” “我们有什么错?医学院治死了人还有理了?我们只是讨个公道啊!” “也是....” “要我说啊,纣王就是个昏君,别看他收拢流民,可他管过我们吗?” 麻子大义凛然:“看看,这酒,这肉,我们要是不去闹事,吃得起喝得起吗?” 一个矮子犹犹豫豫道:“跟着狩猎队上山,应该也吃得起的....” 一个瘦子也道:“赚些本钱,不图大的,去马场赌两把也能勉强温饱吧,前阵子那个撒币道人又来送钱了....” “放屁!”麻子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光,脸上泛着油腻腻的光泽。 “去医学院闹一阵哭一场,不是轻松得多?” “极是,极是.....” 矮子立即转了口风,往地上一倒就能赚钱,谁不乐意? 至于被医学院治死的人..... “二黑回来了!” 远处走来一个印堂发黑的男人,身上还扛着一个长发女子。 定眼一看,女子面色苍白早已没有血色,隐隐能闻到一股臭味。 “给我来口酒!” 二黑将女子放下,女子肚子上还有被缝合后的剖口。 “十天前,钱保亲手剖的。”二黑嘿嘿笑道,拍着身上的泥土,放下手中的工具,咕噜了一大口酒。 瘦子见此,立即道:“这是我亲姐啊!我从西岐逃来,路上和怀孕的亲姐失散,没想到,没想到...” “呜呜呜....” 说着说着,还假惺惺挤出了几抹眼泪。 “好了好了,这活让你办就是,过几天消息传起来了,你带着尸体去一趟医学院。” 麻子大笑道,搬来一个铜鼎:“来,这是我今天刚买的,纣王别的不会,就会吃喝会玩乐,大晚上吃着火锅,特有意思,这样的昏君,还真是社稷之福啊!” “哈哈哈!是是,社稷之福,社稷之福!” 所有人都跟着附和着,任谁都能听到话中反讽的意味。 麻子眯着眼,四下打量,这些人都是可用之人,而且这个群体还在不断壮大。 他是西伯侯的人。 朝歌收拢的西岐流民,真的那么容易吃下来吗? 这可是难得钻空子的机会。 麻子将铜鼎移到火堆上,大喊道:“来,吃,医学院这口饭,咱们能吃一辈子啊!一口就能咬好几贯钱,哈哈哈哈!” 至今的一切,他都遵循着循序渐进的规则。 先是闹事试探,然后一步步扩大,再针对道士行刺。 刺道士不会让事态一步升级到流血事件,反而开了个先河。 他们这些人只是一个领头者,有了这些事,更多的愚民就会跟从,最后借此闹事的,就不再是西岐的流民了。 会有越来越多真的病患家属闹事,一步步将事情闹大,纣王民心全失。 现在是咬医学院,下一步就是借着医学院,咬大商社稷。 正文 232.我开图了 崇应彪带着玄鸟卫,在朝歌里上下盘查。 如此大规模的搜查,在大商六百年的历史中都实属罕见。 这种闯入民宅强行搜查的方式,很有崇应彪的风格。 如果有不允许的,那不好意思,让你体验体验玄鸟卫指挥使亲传下来的龟甲缚。 黎侯牛逼吧?一样被缚了。 纣王钦命玄鸟卫查案,没辙。 百姓们多有不满,就是一件医闹而已,连人都没刺死,至于弄得这样满城风雨? 再说了,虽然现在的人们还没有擅传民宅的概念,但玄鸟卫不分白天黑夜的轮班盘查,谁愿意晚上办事的时候被人突然从被窝里拖出来? 古人呐,平时也就这点娱乐活动了,连这点娱乐活动的权力都给剥夺了,这不是逼着他们去赌马斗鸡吗? 虽然也挺好玩的就是。 甚至贵族、大臣的府邸,也被玄鸟卫查过。 都是崇应彪亲自带着人查的,别人看着崇侯虎的份上,都得给他一个面子,而且家中子弟多半和崇应彪有过来往,也不好说什么。 好在虽然弄得满城风雨,但崇应彪有着上通贵族诸侯下通泼皮闲汉这上下通吃的交际水平,搜查行动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几乎没有遇到过顽抗,有顽抗的也被龟甲缚了。 大臣这方面,则有崇侯虎压场。 虽然崇侯虎没有亲自出面,但他曾给朝中许多大臣献过计,帮助他们揣摩圣意,就连闻仲,也在迎击土方的时候,被崇侯虎点醒,受过小恩惠。 大臣们对此多是雷声大,雨点小,出于本职有过上谏,但没有深究。 这次玄鸟卫的搜查,在大臣们看来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女儿,是纣王对大臣们允许女儿学医的感谢。 既然把女儿交出去了,自然得保证安全。 所以即使觉得玄鸟卫的搜查有些过激,却也没有多做声张。 此举有碍民心,但纣王有人情味,还是顾念着自己这些大臣的。 子受得了消息,大力支持,他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崇应彪真是个人才,自己只是让他负责处理医闹,没想到他小题大做直接查上了! 甚至无师自通掌握了大明锦衣卫的办事风格,一出手就是满城风雨,还任用了以前的狐朋狗友。 这是什么?小人得志啊! 那都是和崇应彪一样的玩意! 如此一来,何愁昏庸值不涨? 可惜的是,崇应彪上下打点的不错,贵族朝臣也看在往日情面上,没有发作,不然这么查的第一天,就得闹出大乱子。 好在越往后,积蓄起来的怨言就会爆发的越大。 子受还特意勉励了崇应彪几句。 虽然如此顺利,还得到了纣王夸奖,可崇应彪却很清楚,大臣们不会让这种现象持续太久,陛下也不可能让玄鸟卫一直搜查。 为人臣子,要保证君主的名望,君主也会爱惜羽毛。 崇应彪心知肚明,所以一再加快搜查速度。 玄鸟卫新立,他也必须好好查一查,才能不辜负纣王的重托,玄鸟卫,玄鸟玉佩,这一切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纣王将自己从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代提拔到了这种地步,必须做好。 以前他是北伯侯世子可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可在进入近卫之后,就不同了。 始皇近卫的身份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区近卫,还比不得他的身份。 但平日的训练至关重要,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喊口号。 吾等乃始皇近卫的口号,让崇应彪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而且纣王早就想清除大商几百年的诸侯积弊,自己要是无能,真能在日后的大清洗中继续荣华富贵吗? 北伯侯以后可能还会存在,但无疑会大幅削弱权柄,崇应彪也希望,自己能在老爹挂掉之后,继续保持荣华富贵,这是涉及到立身之本的大问题。 更严重的是,他在向钱保了解医学院的一切后,明白过来纣王是在赌。 赌上了君王的名誉,也要建立玄鸟卫查清一切。 如果查不出东西,一切就全完了,纣王的威信将大幅削弱,也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 有的人明面上是泼皮闲汉,暗地里却是玄鸟卫百户。 比如狗子。 玄鸟卫真的很不错,有纣王排除万难大力支持,还有超然的地位以及高额俸禄。 六部改制虽然还没下来,但俸禄增加已经开始了,狗子等玄鸟卫官员都属于新官,俸禄都是自己提的。 狗子提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是狮子大开口了,没想到竟还在这个份额上多了两成。 干个十几年,哪怕一直不升迁,也足以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问题就麻烦在,很可能干不了一辈子。 人们对玄鸟卫的敬畏,朝臣对玄鸟卫的包容,都只是表象。 玄鸟卫看似风头一时无两,来去无阻,极为风光,连贵族也是说搜就搜。 可事实上,却是一直靠着上头的支持。 一切都立足在纣王的名望上,纣王有威信,玄鸟卫作为走狗鹰犬,才能横行无忌。 实际上下头的民怨早就累计了不少,一触即发。 如果继续这么大费周章的查下去,最后却什么都没查到,谁都不会保住玄鸟卫。 恐怕纣王也会选择壮士断腕来自保,以求保住自己的名声,从而将一切都推给玄鸟卫。 到时候指挥使崇应彪引咎辞官,玄鸟卫在贵族方面也没了庇护。 再加上朝臣因为俸禄问题而产生的矛盾,敌视新官,那恐怕对所有玄鸟卫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他们必然面临着裁撤。 而没了官职在身,他们会因为这些天的强闯民房,而受到着邻里之间的冷眼,贵族的百般刁难。 除非离开朝歌,不然过得只怕比以前还惨。 许多如同狗子一样的玄鸟卫,想到这些,只感觉不寒而栗。 出尽玄鸟卫张扬风头的他们,怎么能放弃这一切? …… 崇应彪召集玄鸟卫所有人,碰了次头,交汇情报。 偌大的府邸内竟是有些拥挤。 玄鸟卫能在短时间内收拢到这么多人手,和他赌上了一切分不开关系。 没有人敢任用泼皮闲汉,只有他崇应彪敢,也只有他玄鸟卫会接收。 哪怕唯才是举的纣王,也在颁布诏令的时候进行了一次筛选。 文绉绉的诏令,只有有些文化的人才能看得懂,去招贤馆的都是小臣,这些泼皮闲汉,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崇应彪可以说是顶着大不韪进行的一切,只要行动失败,就会身败名裂。 其实他倒不太在乎,他本来就是个身败名裂的人,如果不是纣王及时将他收入到近卫之中,他会裂的更狠。 玄鸟卫们交换情报后,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凝重。 什么有用情报都没有。 崇应彪抬头看了看屋顶。 就这样吧,始终是不行的。 战争迷雾太浓,一堆青铜还不会买眼,买了眼也插不对地方,根本找不着人,被对面卡视野秀到死。 就在这时,一个矮子神情挣扎道: “我,我是从西岐来的。” 矮子神情极为认真,除了玄鸟卫,没有任何地方会接纳泼皮闲汉了。 他只会闹事,又没有文化,被麻子鼓动医闹,也是图着一点钱财。 就算这样,医闹都还没轮到他,估摸着还有十几个人排队。 可入了玄鸟卫,哪怕只是一个卫官,俸禄也极高,比医闹闹一次拿的钱财,多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而且还有着受人敬畏的地位。 矮子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他这辈子都会是泼皮闲汉。 他是没什么上进心,可顶不住玄鸟卫专业对口,只需要他在市井里聊聊天搜集情报,他平常就是干这些的,只不过是把听来的消息和上头分享一下。 这就是改变人生的意外啊! 他怎么能让这份意外溜走? 就为了医闹? 就为了拿那一笔钱? 那才多少啊! 做个一两年玄鸟卫,也就赚到了。 崇应彪立即变了脸色:“你是狗子介绍的,西岐人士?你是说....” 矮子咬了咬牙:“我知道麻子,我知道鼓动医闹的主使在哪里。” 他觉得自己还没来得及参与医闹,即使麻子揭穿自己,可现在反水立功,功过相抵,也能白白享受数年的玄鸟卫俸禄。 会被麻子鼓动参与医闹的,也多是向他这种没有牵挂的泼皮闲汉,因为他们没有地位,没有收入,整天混日子,有来钱的法子,趋之若鹜。 这样的人都是浑人,哪怕严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玄鸟卫给他们地位与俸禄,所需要的不过是他们如平常一般混日子探听消息。 日后稳定下来,甚至还有可能讨到老婆,而不是闹完赚上一笔就走。 “快,行动!” 崇应彪大手一挥手,云开见月。 还真有幕后黑手? 陛下必然早就猜到了这一点,才特令自己成立玄鸟卫。 战争迷雾不足为据,卧底报点不说,还开了全图。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33.吃着火锅唱着歌,就被玄鸟卫给截了 城郊。 麻子正带着人吃火锅。 肉在鼎中一涮,大口吃下。 他深知一个道理,对于这些泼皮闲汉而言,根本没有忠诚这个概念,他们只看利益。 每晚都有肉吃,有酒喝,才能让他们听自己的指挥。 麻子有自信搞出大事,因为除了他,没人重视这些泼皮闲汉。 别看城中的玄鸟卫查的紧,可事实呢? 事实就是已经在医学院闹过事的泼皮闲汉,早就大赚一笔逃到了城外,跟他一起传授医闹经验,这些人本就是流动人口,无论在哪里,都不引人注意。 至于其他人,都是小打小闹,玄鸟卫要抓,也只会因为他们妨碍市集买卖、骚扰百姓而抓他们,查不到医闹上。 而自己,更是从不露面,往常就是一副普通西岐流民的样子,等着开仓放粮无所事事,无人在意,也无人关心。 根本查不出东西。 吃着火锅唱着歌,寂静的城郊瞬间热闹了起来。 “二黑快去再挖几个来,听说医学院今天又剖死人了!” “今天死的那个本来就死了吧,孕妇早死了,送去剖腹取胎,胎儿剖出来倒是活了!” “不可能!孕妇肯定是被剖死的!我看啊,肯定还是那个琼霄干的,当真杀人如麻,令人发指!” “也是....” “一直在医学院闹,医学院也快没钱了吧?” “对啊,再闹几次给医学院闹没钱了怎么办?” “那就找那些女医的父母要啊!都是大臣贵族之女,还怕没钱?” “那你不怕那些大臣贵族找麻烦?” “我们怕什么?” “也对...” “要不直接去皇宫闹?让纣王给我们主持公道?反正剖死了人,就得给个说法。” “这....” 麻子一脸笑意,有了利益后,泼皮闲汉已经不顾及阶级差距了。 他们本就是从西岐逃荒来此的难民,吃不饱穿不暖,还担心羌人追击,能过好一天是一天。 只有医闹获取的利益,才能让他们过上几天好日子。 而且,医学院的不作为与不断妥协,也让很多人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固有印象。 医学院怕事!女医怕事! 对方退了一步,他们肯定要更进一步! ............. 夜深了。 崇应彪带着大队锦衣卫,趁着夜色出了城。 看着遥远的星光,心花怒放。 看样子,接纳泼皮闲汉入玄鸟卫,是做对了! 不仅有了消息渠道,还能适当约束他们的行为,提升朝歌治安。 虽然短时间内还看不出什么,但有一件事很明显。 要抓到医闹的主使了! 这可是一件奇功,任谁都想不到,藏在医闹背后竟还有如此阴谋。 矮子负责引路,身边还有数个玄鸟卫看押,毕竟矮子犯了错,参与了医闹。 可那些玄鸟卫,多是以感激的目光看着矮子,因为矮子,他们才能保住职位,保住富贵。 矮子面沉如水,他已经有了觉悟。 哪怕功过不能相抵,哪怕要治他的罪,他也认了。 值了。 以前当泼皮闲汉的日子,他从没想过自己也有受人尊敬,被人礼遇的一天。 泼皮闲汉也有自尊的啊! 人生在世,没有什么大目标,也就求个温饱,求个认可。 “指挥使,前面就快到了!!” 崇应彪点头,他能够明显感觉出来,所有人都喜出望外。 想想也正常。 他们都是顶着压力查案,风光是风光了,可风光之后就是风险。 但现在,查出了头绪,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风险不再,玄鸟卫还可以继续往日的风光! 看到凝聚一心的玄鸟卫,崇应彪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了。 泼皮闲汉如果用对地方,也能发挥不俗的力量。 从开始到现在,所经历的那些担忧和害怕,那些暂时的不顺利,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玄鸟卫直接将这一片棚屋给围了,他们虽然只有青铜水平,但开着图,人还多,对面就算是黄金,围上去技能乱放就行了! 崇应彪拿出玄鸟玉佩:“玄鸟卫办事,闲杂人等回避!” 转念一想,好像不存在什么闲杂人,又高吼道:“全部拿下!” 麻子等人一惊,怎么会查到他们头上? 可惜就算查到他们头上了,也不可能会暴露。 麻子瞬间冷静下来:“军爷为何要抓我们?” 崇应彪斥声道:“收到消息,你们就是医闹的主使!” 麻子眉头微皱,看到了人群中的矮子。 不过没事,有消息又怎么样? 他早就做好了一切防范措施。 鼎、肉、酒来源正规,都是拿钱买的,钱的来源也有说法,他们之中不少人跟着狩猎队上山,虽然没打来猎物,但狩猎队也不可能细致到将每个人打的猎物记录下来。 就连盗用的尸体,也早被他藏好,只等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虽然不知道矮子为什么背叛了他们,但麻子可以肯定,其他人不会暴露半点。 一旦泄露,就是自己断自己财路。 麻子定了定神,道:“军爷,要讲证据啊!我们都是从西岐逃难来的,举目无亲,怎么可能干那些事....” 呃... 好像除了情报,的确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但这重要吗? 崇应彪冷冷道:“玄鸟卫办事从来不讲证据,只问、时间、地点、任务,来人!” “在!” “子时三刻,朝歌城郊,医闹主使,逮捕,收队!” 崇应彪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的感觉,虽然没有证据,但一切都对上了,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他们在暗中搞事。 他没有辜负纣王的期望,没有辜负这一场赌上君王名誉的豪赌。 崇应彪觉得,自己虽然距离朝中大臣仍有不小差距,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没资格入殿上朝,但只要能为纣王分忧,能为纣王办事,就足够了。 崇应彪的眼眶湿润了,此时,他最想感谢的人就是纣王。 他之前连自己都放弃了自己,就准备赖着北伯侯的名头,混吃等死,横行霸市,鱼肉乡里。 但与近卫的相处,纣王的不断鼓励,同僚的朝夕相伴,将他从深海里拉了出来。 崇应彪环顾四周,玄鸟卫们同样感触良多。 是啊,泼皮闲汉,纨绔子弟,也可以为国出力,也可以让大商更加繁荣。 是纣王对他充满了信任,不断改变他,还给了他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一切都要从当年说起,可以说,如果当年没有纣王毅然决然的为他背上强抢民女的黑锅,就没有今天揭露大案的崇应彪!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加入玄鸟卫的泼皮闲汉,都将因此改变人生! 矮子将麻子等人的身份,一一道出。 一边说,还一边哭着,好在身边不断有人安慰着他。 “如果陛下要严惩你,等出来了,大家还是兄弟!” 是纣王,改变了所有人。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34.国家栋梁啊(加更) 次日,崇应彪顶着黑眼圈收到了宫里的旨意。 说是纣王要以酒池肉林宴请玄鸟卫诸人。 崇应彪精神一振。 纣王应该还不知道主使归案的消息,毕竟他们还没有发现证据,只有矮子的一面说辞。 而那些人口风很严,审讯一夜也没审出消息。 所以玄鸟卫没急着报功,纣王多半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以酒池肉林宴请,应该只是表达君王对玄鸟卫的支持,减少朝臣、贵族与百姓的不满,为玄鸟卫查案争取更多时间。 想到这里,崇应彪更是感动不已。 这要换做其他君王,早就避之不及,及时将自己从扰民查案中摘出去了。 纣王却没有,只是不断发声,一而再再而三的力保! 哪怕明知道玄鸟卫大半是以泼皮闲汉组成,也没有放弃! 丝毫不在乎打破常规,任用市井无赖所带来的骂名! 圣君啊!真的是圣君啊! 崇应彪立即点清玄鸟卫百户,带队往酒池肉林而去。 虽然还没有证据,但告诉纣王已经抓住主使,正在审讯,也算让纣王的期待得到了回应。 毕竟医闹的确有人在背后指使,这样一来,纣王也不需要顶着骂名了吧? 子受一早就到了酒池肉林,自己吃喝起来。 虽然酒池肉林早就成了奢靡治国的典范,但子受也不能因此直接给撤了,撤了那不明摆着成勤俭节约了吗? 奢靡还有争议,节约在别人看来,肯定是明君! 所以他不断在酒池肉林中添加设施,火锅铜鼎,青铜炒锅什么的,全都满上。 败一败国库,也是好的。 酒池肉林几乎已经被他当成了御膳房,十天一小宴,十五天一大宴。 没过多久,崇应彪就领着玄鸟卫众人到了。 看到迈着霸王步的崇应彪,以及一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穿着飞鸟服跟穿着破布衣服似的玄鸟卫,子受脸上不由得露出亲切的笑容。 真好! 锦衣卫好歹有点逼格,朝廷鹰犬,令人畏惧。 玄鸟卫是真的一点长处都没有,换身衣服躺地上就能原形毕露!朝廷走狗,还是不咬人的那种! 想着这几天逐渐控制不住的民怨,以及大臣的愈加频繁的上谏,子受内心喜意压制不住。 你们得继续努力啊! 裁撤是不可能裁撤的,一辈子都不可能裁撤的,压力舆论我全顶着! 不仅顶着压力,还得给他们吃好喝好,俸禄再人人提高个两成! “卿等入座。” 表面上,子受仍是平静如水。 玄鸟卫们哪见到过这等阵势? 这是皇宫,这里是美名远扬的酒池肉林! 当年伯夷怒斥诸侯的一幕,最是被市井小民们津津乐道。 正是因为奢靡之术,诸侯贵族才会大肆花费,底下的平民百姓,才能赚到钱。 泼皮闲汉们从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被迎入这种圣地。 龙纹鼎,凤纹樽,甚至还有乐师奏响靡靡之音。 这些一辈子没见过好东西的玄鸟卫们,还没等正式开吃,就已经毫无形象的口水直流。 崇应彪小声出言提醒,这是在宫里,在陛下面前,怎么也得有个形象。 子受听到,微微挥手:“诸位都是我大商栋梁,不必拘束。” “今日酒池肉林一切自取。” “奢靡治国乃是国策,你们吃的越多,为国家贡献的越多。” “自酒池肉林以来,朝中公卿都胖了不少,这都是他们为国操劳的证明!” “玄鸟卫直属于朕,绝对不能落后!” 玄鸟卫们还是有些紧张,唯唯诺诺不太敢说话,但纣王此举,又让他们更加感激。 见到真是自取,并且不限量后,众人也就渐渐放开来,本来就是无所顾忌的泼皮闲汉,还真没什么特别拘束的。 看到众人的吃像,子受更高兴了,早就应该把这些人任用起来啊! 哪怕没有办大案的机会,只要提高福利待遇,让朝臣不满,不也是昏庸值? 这些人都是真正的庸人啊! 毫不在乎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明明是在查案,却仍能大快朵颐! 换成朝中那一个个兢兢业业的大臣,谁还顾得上吃饭? 还不得夜以继日的查案?! 而这些玄鸟卫根本不担心弄得满城风雨所导致的裁撤、失职! 子受感叹不已,要是所有大臣都这样,何愁打不穿天道飞升? “将朕的象牙箸拿来。” 子受一招手,就有寺人拿来精美的象牙筷子。 他挑了几个看得顺眼,格外没有吃相的人送了。 这些人,必然是中坚主力! 矮子收到了一双筷子。 象牙筷子,精美程度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甚至能当做寻常人家的传家宝。 他双目含泪,崇应彪带着他来,本来是吃最后一餐的。 没想到却得到了如此礼遇。 他以前跟着麻子也吃过火锅,也吃过肉,却没有得到这种礼遇。 他总觉得麻子和他们这种泼皮闲汉格格不入,虽然表面上称兄道弟,实际上内心仍旧看不起。 陛下不同。 这些在市井混迹久了的人,察言观色已经成了必备技能。 纣王是发自内心的欣赏他们,看重他们。 更何况,酒池肉林的酒肉又岂是市集里买的能够相比? 这是御膳! 矮子哇一下就哭了。 这一哭,连带着所有人,包括崇应彪都哭了。 子受还举着酒爵,准备跟崇应彪碰个杯。 看到一片哭声,酒爵悬在空中,懵逼了。 他一想,了然。 这些人也不是那么没心没肺。 吃归吃喝归喝,他们应该也能猜到办事不利的后果。 子受放下酒爵,不行,得给他们来一针强心剂,给足他们信心。 “查不出主使也不是什么大事,玄鸟卫新立,经验不足,朕能够理解。” “不必担心任何事,朕在此对你们承诺,朕在一天,玄鸟卫便会在一天,永不裁撤!” 子受慷慨激昂,裁撤玄鸟卫?怕是疯了吧! 哪怕压力再大,骂声再多,也决不妥协! 只会扩张,绝不裁撤! 崇应彪止住泪水,深吸一大口气:“陛下圣明!” 陛下如此力挺,他准备先将逮住主使的好消息说出来,安一安陛下的心。 “带上来!” 子受微微皱眉,他最讨厌听到这四个字了,崇应彪现在都学会费仲那一套了?想靠着阿谀奉承来保住官职? 还带上来?莫非要送美女了?崇应彪恶习难改,又抢上谁家女儿了? 没必要啊! 你们继续保持这种扰民的办事风格,妥妥一辈子荣华富贵! 子受刚侧头想看看是谁家花姑娘这么倒霉,就看到一个被龟甲缚缚上的麻子。 “这是...” 子受一头雾水。 崇应彪与玄鸟卫们立即拜下,顾不得酒肉,异口同声喝到:“陛下圣明!臣等不负所托,将医闹主使逮捕归案!” 医闹...主使..... 子受手里的酒爵掉了,刚温的酒水洒到鞋上。 这特么最古之医闹还是团伙作案啊? 到底什么情况?? ..... 求月票,求推荐票 正文 235.那就只能去死了 子受也不顾湿了的鞋子,走近被绑的麻子。 龟甲缚之下仍是一脸桀骜不驯,麻子是真麻子,他脸上长了麻子。 医闹有幕后主使,虽然还未证据确凿,但各方面都表明,主使肯定是这麻子。 子受脑门上满是问号:“这是怎么回事?” 医闹怎么成团伙作案了? 好端端的扰民,这不就变成正常查案途径了吗? 崇应彪脸上还带着泪痕,会心一刺,瓮声瓮气道: “玄鸟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陛下命臣彻查医闹人员,全都逮捕严惩。” “臣甚是无能,以前在市井厮混,结交了许多狐朋狗友,认识许多泼皮无赖。” “那些人见臣当了大官,还要组建玄鸟卫,便纷纷凑上来。” “陛下也知道,臣是个念旧情的人,碍于情面,只得将他们收入麾下。” “说来也巧,恰好正是这些人,掌握着朝歌中的市井流言....” 子受沉默了,还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泼皮闲汉也能发挥热量。 “朕...思来想去,这玄鸟卫......” 崇应彪却摇着头,脸上的肥肉不住地抖动: “多亏了陛下,原来似臣这般游手好闲之人,也有用处,也能得到认可,做出贡献....” “臣这时,才明白为何陛下从无数文武中,选择了臣作为玄鸟卫指挥使。” “如果不是陛下,为臣,包括所有玄鸟卫,恐怕仍旧只能流连市井,醉生梦死.....” “陛下,臣知道即便如此,仍旧对不起陛下重托,但臣必定更加勤勉....” 子受:?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刺了我还想把刀递给我? 我他妈怎么知道泼皮闲汉还会办案? 不都是往地上一趟伸手要钱或是三五人组队为祸乡里的玩意吗? 提高的两成俸禄真是白花钱了,矛盾没有,还能立功。 子受,一脸茫然。 泼皮闲汉组成的玄鸟卫,却五体投地:“陛下圣明啊,必当以死报君恩!” 这些人没什么文化,翻来覆去一句话,重复了好几遍。 就好比在子受心上同一个伤口处连捅数刀。 子受急火攻心,看向被龟甲缚的麻子。 事情还有转机。 “你就是医闹主使?” 麻子硬着脖子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姬昌指使你的?” “姬发?” “姬旦?” “姬....” 崇应彪神情复杂,陛下好像不太懂审讯啊! 于是乎,他说道:“陛下,这人硬气....” 麻子唾了一口:“嘁,昏君当道。” 子受眼前一亮,有招了。 他问向崇应彪:“还有其他人没有?” 崇应彪道:“主使就这一个,不过结合之前抓到行刺琼霄道长的那几人进行审讯后,顺藤摸瓜抓到了之前故意医闹的所有人。” “审问之下,他们竟是将剖死的孕妇挖出来,再诈称是死者东逃路上失散的亲人。” 子受还以为之前都是家属脑子热闹事,万万没想到,一大半都是假的,连尸体也挖。 钱保也是傻,这种人也分辨不出,脑子里光想着治病救人了。 没办法,钱保老好人一个,女医心软,自己这个皇帝就得狠点了。 子受大致理清了思绪。 一开始,就是这个麻子忽悠人闹事,坑蒙拐骗挖尸体,一步步将事情闹大。 然后再忽悠各种吃瓜群众一起闹,过程中收揽了不少泼皮闲汉一起干。 这些泼皮闲汉不引人注意,有利可图什么事都敢干,而且都仗着人死为大的理,医学院方面不好发作。 可惜崇应彪正好以泼皮闲汉组建玄鸟卫,玄鸟卫又属于新官,待遇俸禄比医闹收入高得多,而且前途光明。 这样一来,团结在麻子身边,还未参与到医闹中获取利益的泼皮闲汉直接反水。 没想到啊,无形之中把敌人给策反了。 走家串户的搜查,也成了理所应当。 想到这里,子受面色一寒,这其中还有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 既寒昏庸值,也寒人心。 这年头还真不把人命当命,如果不是即使找出来了幕后主使,只怕下一步就是大规模的伤医事件了,真的要流血。 子受静静看着麻子,沉吟片刻,道:“你不肯招供,又不肯招供,还不肯招供,那就只能去死了。” “不用审讯了,朕杀人从不讲证据。” “明日午时,将这人带到南市....凌迟,其他凡是参与挖尸医闹者,杀无赦。” 子受向来是个杀伐果断的主,该杀的绝不犹豫。 证据?都认定你是主使了,还讲个锤子证据。 捏造证据是不可能捏的,那不就成天经地义了么? 没证据最好,一样办你。 至于非议? 昏君不用在意名声,越臭越好。 还能给李靖变法添点堵。 子受犹豫的只是虿盆还是凌迟,考虑了很久,最后才选择了凌迟。 原著纣王本就因为酷刑遭到讨伐,被归为昏君,自己只要动用酷刑,结果肯定不差。 而且闹市行刑,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用酷刑,还是从古至今头一遭。 上至贵族下至百姓都能看到,距离诸侯朝贺也就小半年,必然能给他们一个攻讦自己的机会。 子受又看向玄鸟卫。 如果不算二五仔带来的意外,玄鸟卫还算令人满意。 首先就是这形象,不用培训,就达到了以前子受对近卫的要求标准。 其次是行为举止,游手好闲能专心公务? 必然是不能的。 再加上朝中公卿看到这种不务正业的闲汉都能拿高额俸禄,自己的俸禄却大幅减少,两相对比,必然心怀不满。 不算这个让人心梗纯属意外的搜捕,玄鸟卫将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给他提供稳定的昏庸值。 也许就是下个结算期。 相反,如果立即裁撤玄鸟卫,的确会引来这些人的不满,但朝中公卿必然赞同,不堪其扰的百姓贵族,也会举双手双脚赞成,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收入。 看着这些胡吃海喝,没个正形的玄鸟卫,子受痛并快乐着。 痛的是昏庸值,好好一个扰民的昏庸值没了。 快乐的是医闹主使抓住了,保住了女医。 女医安全有了保证,才能大力推广外科手术,才能各种动刀子赚取大额昏庸值。 即使在未来的某一天,人们习惯了动刀子,但在无法容忍的现在,就是一份细水长流的昏庸值! 再加上恒古未有的闹市行刑,多少能弥补一些心灵创伤。 玄鸟卫们又开始吃起来了。 子受一时无言。 我能把筷子收回来吗? 象牙筷子给了他们简直暴殄天物! 狩猎队刚猎的大象啊! 我套你马!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吃吃喝喝毫无心理负担了。 因为他们真的抓到人了! 有实力没压力。 子受沉默片刻,道: “你们先吃,朕先回宫了。” 你们这样刺我还想我捏着鼻子看你们大快朵颐? 没胃口了,告辞。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36.且慢 , 朝歌南市。 南市与西市、东市最不同的地方,就是没有道士算卦。 不过今天,从云梦山再次出山的王禅,补上了这个空缺。 子受乘着御驾来到了仓促开辟的刑场。 玄鸟卫们早就到场,只是还没将犯人压上台。 周围不明所以的百姓看着玄鸟卫,眼中只有恭敬。 子受无奈之余,还是无奈。 不过毕竟被背刺多次,习惯了,早有一套应对之法。 背刺多次又如何?二五仔之主也阻止不了我交易的步伐。 子受的心情,很安详。 重刑,酷刑,就是最大的杀招。 别看现在吃瓜群众热热闹闹聊着天,等一会儿把人压上来,一刀刀凌迟,他们还敢发出声音? 人人自危! 重刑辟,用炮烙、虿盆、凌迟之法! 崇应彪正看着刑场,没想到纣王也来了,连忙上前,拱手道:“臣没想到陛下也来了,这....” “陛下受累了,这些小事,竟也要亲躬。” 就指着重刑来赚些骂名的子受,听到这句话,蹭一下火气就起来了。 我他妈是为什么要来啊? 哪个昏君不愿意呆在宫里整日和爱妃玩乐?日夜笙歌? 本来今早还安排了上林苑蒙眼捉迷藏活动,只能临时取消。 没办法,行刑是重中之重,万一又被你们搞砸了,这个结算期全完了,必须亲自看着点。 想着蒙眼捉迷藏和亲眼看凌迟的差距,子受直接给崇应彪来了一脚。 崇应彪小山般的身躯飞了几米才停下,晕晕乎乎站起身。 “你、你、你,还有你,长得太丑有碍市容,交罚金。” 子受随手点了几个玄鸟卫,昨天急火攻心忘了要饭钱,今天让你们吐出来点。 对你们好,你们努力办事,对你们差,难道你们还能努力办事? 崇应彪站起身,身边被子受点中的几个百户诺诺不敢言,只是点头。 长得丑他们也很无奈啊,长得帅也算是一技之长,哪会沦落到当泼皮闲汉? 玄鸟卫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昨天陛下还宴请他们酒池肉林,送他们象牙箸,今天怎么就变了副脸? 人群中的崇侯虎佩服的五体投地。 哪个贪图享乐的君王愿意没事跑来看凌迟? 纣王特意来刑场,就是为了加威于民。 朝歌的乱象,包括医闹,都是因为人口突然增加,外地来的人口对纣王可没有朝歌本地人那么尊敬。 尤其是以前居住在西岐,只知有西伯侯不知有纣王的西岐流民。 至于忽然对玄鸟卫变脸,也实属正常。 恩威并施,才是为君之道,作为一代明君的纣王,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午时已到,崇应彪与行刑人上台。 崇应彪大喝道:“此人大恶之罪,谋危社稷,难逃法网,依律,当以凌迟处死!” 被龟甲缚的麻子倒在地上,忽然疯了似的大笑:“我所犯何罪?” 崇应彪一愣,死前还嘴硬? 他下意识道:“行刺女医、盗挖尸体、聚众闹事.....” 崇应彪一口气罗列了一堆罪名。 人群中的崇侯虎一拍手,完了! 他知道玄鸟卫没有查出任何证据,虽然八九不离十,但的确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不能让人信服。 更别说崇应彪为了让行刑更合理,捏造了许多不存在的罪名,诸如偷窥王寡妇换衣、骗小女娃的蜜水什么的。 这些根本没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开杀,不让犯人开口。 果不其然,就如同崇侯虎所猜,麻子大声道:“有何凭证?” 崇应彪指着其他被缚参与盗尸医闹的人员,道:“他们皆是人证。” “屈打成招,我不服!” “昏君!昏君!冤枉好人,滥杀无辜,嗜杀成性,黑白不分!” 麻子不断晃着脑袋,散乱的头发几乎扎进了眼睛里。 子受笑了,瞥了眼百姓们的反应,效果不错。 这时代君王要杀人,不需要理由,但如果理由不充分,总会有些人心存疑窦。 如果那些人认定麻子无罪,或者一个个圣母心爆表,看着凌迟酷刑反而同情起被残杀的麻子,那就更好了。 妥妥的昏庸值。 选择不会立即死亡的凌迟,有一方面也是为了让麻子说出这些误导视听的话。 崇应彪慌了,完了,行刑搞砸了,他只好下令让人封住麻子的口。 可这样一来,更多的人怀疑了。 “且慢!” 来的却是丁策、郭宸、董忠三兄弟。 子受不禁有些疑惑。 这几个不是在狩猎队任职吗? 怎么,虎患还是狼患了? 丁策抱拳道:“这些人虽然与狩猎队入山林间捕猎,但没有任何收获记录,钱财来源可疑,必然是医闹所获。” 百姓纷纷点头,丁策三兄弟因为经常带着百姓外出打猎,加上未入朝前就接受百姓委托,四处处理兽潮,所以极为有威望。 这句话一出,不少人都相信了。 而且狩猎队自入秋起就开始盘缠狩猎所获,必然言之有物。 “臣....”丁策转身向子受走来。 子受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退下。” 丁策只好退下,看来陛下应该早就知道他想上奏的事情了。 崇应彪得人解围,面色一喜,正要令人行刑,又听到一个声音: “且慢!” 来的却是牵猴溜猪的西园七校尉。 戴礼抱着一条狗,出言道:“西园离这些人盘踞的棚户不远,在下偶然在遛狗时,发现了这些人盗取的尸体。” 戴礼虽然没有把尸体带来,但没有任何人对此有疑惑。 西园七校尉因为推广养殖,人人食肉糜,在百姓之中比丁策三兄弟更有威望。 而且从犬房领养的狗子,特别乖巧,又会看家护院,俗话说狗随主人,戴礼早就给人留下了一个正直而忠诚的印象。 子受目瞪口呆的看着戴礼,你不是人,你是真的狗,鼻子也太特么灵了,尸体多半是你自己闻出来的吧? 我怎么就关顾着玄鸟卫,忘了别的地方呢? 这特么连环刺啊! 无数的百姓细细咀嚼着方才崇应彪所罗列的罪名,最大的两项,医闹、盗尸都已经有了证据,那么其他的呢? 必然也是真的。 人群中的王寡妇惊呼一声,这人该杀,竟敢偷窥自己换衣服。 更重要的是,丁策三兄弟与西园七校尉都出身平民。 崇应彪是诸侯贵族,玄鸟卫是泼皮闲汉,这些人都不足为信。 可丁策三兄弟与西园七校尉都属于百姓自己人,他们的话令人信服。 一时间竟是没有任何人再质疑。 众人都面带怒容的看着麻子。 崇应彪露出了一个有些丑的笑容,道:“还有人没?没人来就行刑了!” 话刚出口……吃瓜群众转瞬之间,爆发出了一阵喝彩。 “好!” “玄鸟卫洞察其奸啊……” “陛下明察秋毫……” 无数的声音,纷纷响起。 许多百姓,忍不住拍手称快。 万万没想到,流民之中还有这种罪大恶极之人!杀得大快人心! 能有预谋的对女医痛下毒手,还挖坟盗尸来闹事,简直引起了公愤! 万一这些没有底线的人下次捅自己了怎么办?邻里之间谁还没个矛盾? 万一自家祖坟被挖了怎么办?谁家还不死个人? 子受紧绷着脸,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事,没事。 都没事的,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重要的是酷刑,只等百姓们看到凌迟酷刑,一切烦扰迎刃而解。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37.朝歌第一刀 行刑人真诚道:“我叫余化,这是我第一次凌迟,没什么经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估摸着你也是第一次被凌迟,叫声方面你可以稍微记忆一下,咱们事后可以互换心得,加深理解。” 啊—— 呃—— 嗯~~ 一声声惨叫,麻子叫得跟土拨鼠似的。 不少人捂上了眼睛,只留一条指缝观看。 这什么刑啊,真凶残,几刀下去,就眉毛、胡子、头发就全没了,下体血红一片。 麻子脸色苍白无比。 余化挠了挠头,职业病犯了。 凌迟是个新刑罚,没人上手过。 要求片上几百刀而人不死,技术难度很高,宫中选了半天,才选中了他。 其实吧,他在宫里就是个专门负责给寺人阉割的,只是技术好了点,博了个朝歌第一刀的每名。 一指宽、二指长的小刀,在他手上格外让人下体发寒。 “我刀快,你咬咬牙,一会儿就过去了。” 余化安慰道,刹那间,又是一刀片下。 称得上刀如疾风,势如闪电。 啊—— 简单的一声啊,却透露着三分凄惨、七分无助、十分可怜的意味。 刀光一闪,便有一块比指甲盖还要小的肉从麻子身上削下。 就如同余化所说,因为刀快,加上伤口小,疼不是特别疼。 可麻子额上豆大的汗水,从脸庞两边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他终于明白什么是凌迟了,一刀刀片下来,就跟片鸡鸭牛羊一样,片上数百刀,最后才让他去死。 余化对着人群中的琼霄眨了眨眼睛。 他是截教四代弟子,半年前才入朝歌为官,专门负责....生产寺人。 他和三霄、老赵等人不同,没有暴露自己修道的身份,就像普通人一样入朝,期待一点点升职加薪。 因为他是人,想用普通人的方式晋升。 他也相信大商的官制,相信圣明的纣王,会发挥出他的才能。 毕竟连崇应彪那种无可救药的家伙都能立下功劳。 麻子身上被剜下一块块肉。 又是医闹,又是盗尸,这肉连狗都不吃。 子受脸色有些发白,这种酷刑他真的有些不适应。 难怪凌迟处死被称为封建社会死刑中最残酷的刑罚,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子受甚至生出了几丝后悔,我特么没事来看凌迟干什么? 都无法直视肥牛卷肥羊卷了。 他试图看向百姓,从百姓的谩骂声中,寻找到一丝心灵慰藉。 自己都接受不了,何况这些百姓? 百姓们指缝中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好奇。 子受有些难以理解,这一个个心都这么大? 这展开似乎有些不对。 不久后,满朝文武也有一些前来观刑。 闻仲先是皱眉,觉得刑罚太过,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过的。 凌迟也就行刑时痛苦点,死后该下九幽地狱还得下。 要是换成他,对付挖坟盗尸,指使医闹的人,一雷轰下去,直接魂飞魄散了。 对他这种修仙的来说,死法无非就两种,死,和魂飞魄散。 商容还是如以往一般,没有多话。 但他容光焕发。 谁都知道这位老丞相已经不顾此前司掌礼仪的身份,在心底暗自叫好。 妈的,就该弄死这些人,自己那宝贝女儿是医学院的二把手,医闹的主要对象之一,如果不够严,万一哪天被刺了怎么办? 宝贝女儿可不是琼霄、碧霄那些修道的,被刺还能反杀,要是一旦露了刀子,妥妥见红。 钱保看着余化手中极为稳当的小刀,却是感触颇深。 这阵子已经没有人敢医闹了,也许自己以往不断妥协的举措,是害了医学院。 甚至,他有些自责,应该是自己的不断妥协,才导致了一次比一次眼中医闹。 余化的刀法很不错,甚至比常年剖肚子的他,更精妙。 钱保打算事后和余化切磋切磋,共同进步,这一手刀法如果拿来截肢,简直绝了。 方相、方弼跟着叫好。 武官们在小声议论着,他们向来不怎么在乎刑罚是否严酷,对待敌人,那就得如疾风暴雨一般狠厉。 文官们也没多大反应,大多开始思考起纣王的深意。 人群中的移动百度辛甲小声道:“火能变金色,故墨以变其肉;金能克木,故剕以去其骨节;木能克土,故劓以去其鼻;土能塞水,故宫以断其***能灭火,故大辟以绝其生命。” 奴隶五刑,刑刑到肉,凌迟吧,其实也就是更残忍一些,这时候又没进入封建时代,人们也没啥人道主义精神。 而那些觉得不爽的,也只有贵族诸侯,他们生怕这种残酷的刑罚被用在自己的身上。 至于百姓....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觉得自己会犯事。 文官们抬头一看纣王,纣王竟是面色有些发白。 在场反应最剧烈的,居然是提出凌迟的纣王。 看来凌迟并非出于本意。 而且纣王一向是个仁君,甚至连人殉、人牲都废除了,怎么突然用上了酷刑呢? 反差太大。 文武们纷纷想到了一个人,李靖。 变法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万方有罪、罪在万方,也是纣王一直秉承的理念。 忽然用上酷刑,必然是为了确立威信。 想要变法定下新制度,将旧制度彻底废除,不狠一点是不行的。 而且破天荒的公开凌迟,上至贵族下至百姓都会看到,这样就会对刑罚有一个直观了解。 即使变法触及到了贵族利益,看到凌迟后,他们也得多掂量掂量。 群臣了然,多半是李靖变法已初见成效。 想来也是,近日来闹得沸沸扬扬的新官制,其中就有刑部,不就是在为变法做铺垫吗? 麻子的惨叫声愈来愈惨。 一些百姓不忍观看,选择离开。 但,凡是来到现场的文武,寸步不离。 乱世要来了,当用重典。 麻子之死微不足道,但此时此刻,却代表着大商变革的关键时期。 在这种历史性的时刻,谁又愿意离开呢? 恐怕等到李靖再次入朝歌的时候,天就要变了。 一天,两天,时间渐渐过去。 整个朝歌都知道南市正在进行着一种酷刑。 有好奇的,也有畏惧的,基本人人都已经见过了凌迟的模样。 申公豹带着乌术来到了朝歌,正准备入宫,却在刚入城的时候,听到了行刑的事。 于是,他便紧赶慢赶,带着乌术与几个精英蛮子,来到了行刑现场。 这时候的麻子早没有力气惨叫,身上没一块好肉,只能在台上哼哼。 “多、多谢国师带领我们误入歧途,不、不然,我、我们今日只怕要出人头地了。” 乌术看着行刑台上的麻子,打着结巴。 商人都这么恐怖的吗? 如果不是及时投靠,被摆在行刑台上的就是自己了吧? 和在草原上片羊肉一样的,想着就胆寒。 “是迷途知返和人头落地。” 异族人的文化教育,任重而道远。 听着乌术磕磕巴巴的话语,申公豹久违想起了自己还是结巴的那些岁月。 “这、这个,国师,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乌术双手不住的抖动。 “多半又是陛下的计策,贫道入朝歌的时日也不算多,对陛下的了解,还不够深,暂时还不知晓其中深意。” 申公豹望向四周,得找人问问近来朝歌出了什么事。 很快,他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人。 “不过贫道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贫道这便带你去探听些消息,此人贵为北伯侯,曾镇北域,你在草原上,应该也有听闻。”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38.勿要曲解 “国师。” 崇侯虎看到申公豹找自己,连忙一礼。 如果只有国师这个虚名,自然当不得他大礼,但有了平定平灵的大功,就不一样了。 名副其实!值得尊敬! 申公豹将来意讲明。 “国师是想知晓陛下公开行刑的用意?” 崇侯虎微微点头,他已经习惯了,行刑的这些天他已经进行了多方面揣度。 甚至还拉着闻仲、鲁雄、杨任等人一起,进行了多方会谈,力求跟上陛下大变革、大计划的脚步。 申公豹双手抱在袖子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是啊,贫道刚回到朝歌,有些事不甚明了,还请侯爷解惑,陛下为何会冒着大不韪,公开动用酷刑。” 崇侯虎抱着双臂,道:“陛下圣明,此举必有深意。” 申公豹点头,我懂,我懂。 “还位侯爷指点迷津。” 乌术也应和道:“还请侯爷指手划脚。” 申公豹有那么点想打人的冲动。 本来他看着乌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有点因果的份上,打算收其为弟子。 没想到,没想到.... 这智商基本告别修仙了。 崇侯虎笑了笑,这个蛮子有些可爱。 和那虎侯、鬼侯一样,没什么文化,但很纯。 他最是喜欢这种人,为这些人解释陛下的深意,格外有成就感。 崇侯虎道:“就是要冒着大不韪,才能确立君王之威。” “君王之威....” “变法、六部制改革,乃至不久后可能征讨西岐,陛下大权独揽,必须要有足够的威望,才能保证不出乱子。” “那为何要公开?” 崇侯虎微微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哪怕是我,也只能揣摩出一二。” “陛下的话,向来有多层深意,身为臣子,我们以为全都猜到了,实际上只猜到了第一层,可后头还有第二层。” “这时陛下会给我们一些提醒,让我们能猜到第二层,第三层。” “可事实上,陛下的意思何止三层?怕是五层也不止!” 申公豹哂笑:“这也正常,如果人人都能揣测到圣意,那陛下的心思岂不是都被看穿了?那可是陛下啊!” 乌术双眼瞪的老大,这就是传说中的五光十色了吧? 你以为只有五道光,实际上却有十种颜色,纣王真是深居浅出! 他静下心来,继续听着。 崇侯虎低声道:“公开处刑,而且特意创造出需要历时三天三夜才能完成的行刑,除了立威,只怕更是在暗中对付诸侯。” “三天的时间,足够诸侯听到风声派探子前来一观。” “基本上每个诸侯的心腹,都已经来到了朝歌。” “而且,国师,你就是这公开行刑的重中之重。” 申公豹一怔:“贫、贫道也被陛下算进去了?” 崇侯虎郑重点头:“没错,国师可别忘了,你是为什么现在才回到朝歌。” 申公豹面色一肃:“平灵王叛乱?” 崇侯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错,平灵王叛乱,而且是以大商郡守的名号发起叛乱,如果让他成功,只怕大商威信尽失,甚至面临多方诸侯围攻的危险。” “而这等危机,被陛下与国师轻易破解,必须要大肆声张。” “诸侯可以叛,可以乱,但不能让他们齐心。” “陛下这公开处刑,实际上也是在为国师造势,医闹可没那么简单,背后必有诸侯指使,那些诸侯的耳目见此,必然畏首畏尾。” 申公豹思虑片刻,神色渐渐认真起来。 不得不说,顺着崇侯虎的思路去想,一切都对上了。 改革官制,变法,很容易发生内乱。 在一切稳定之前,必须稳住外部诸侯。 如果内乱外乱一起出,那可就玩完了。 而陛下一手公开凌迟,加上平定平灵王的声势,诸侯想干什么,也得多掂量掂量。 申公豹又问道:“不知贫道该怎么做?” 崇侯虎想了想,目光停留在乌术身上:“听说跟随国师回朝的蛮人有近万?” “没错。” “将这些人散布在南市,如果我所料不错,陛下必然在将凌迟的最后一刻,登上行刑台,到时候,只需要如此这般....” 很快,邢台上的余化剜下了最后一刀。 这一刀,麻子刚好断气。 “陛下,凌迟结束了。” 尤浑奸细的声音在子受耳边响起。 子受强忍内心不适,一挥手:“把尸体带走,刑台清理一下,朕要上去。” 不一会儿,子受带着人形话筒张桂芳登上行刑台。 “朕乃大商之主。” 这句话,张桂芳没敢传达。 不过子受的这句话,声音够大,看完热闹刚准备离开的百姓们,纷纷停下脚步。 一看,竟是纣王亲上行刑台,眼中神色有些复杂,又是畏,又是敬。 子受将一切看的分明,也许还没达到最终目标,但至少,没有欢呼出声就是好的开始。 “大商自今日起,有法依君,执法必严。” 看看,有法依君,成汤定下的汤刑不算了,都得按我的想法来,不顾祖宗之法,昏君! 子受示意张桂芳开吼。 崇侯虎一脸自得之色,对身边的申公豹道:“国师,陛下的意思是从今日起开始变法,既然有了新法,那么以往的汤刑、旧刑罚,自然就不管用了,这就是凌迟立威。” 子受又道:“上至诸侯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例外!” 张桂芳高吼,看看,这么残酷的凌迟,可不止会用在麻子身上,麻子不是个例,你们每个人都会遭受如此酷刑! 崇侯虎继续悄声道:“陛下的意思,是新的法规无论是贵族诸侯,还是平民百姓,无一例外,绝不法外开恩,解释了上一句中的执法必严,而且,这也是立威的一种,上至诸侯贵族,却没有进一步再上至君王,无形中,让人们下意识认为,商王地位远高于诸侯王。” 为防万一,以免有人会错意,子受特意又补充了一句:“朕今日之言,发自肺腑,勿要曲解。” 这句他是对着台下人群中的文武百官所说。 有了这句话兜底,群臣就不会多想,他真的只是想用酷刑刷刷昏庸值,顺便留个让诸侯贵族攻讦自己的污名。 一语毕,子受下了行刑台。 乌术等一票混入人群的蛮子动手。 先是微弱的几句,接着声音越来越大。 “陛下圣明!” 一开始只有记不住其他词的蛮子们,而后不明就里的百姓,也跟着喊起来了。 子受一懵,这是谁干的? 这种酷刑还能喊出陛下圣明? 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想减少负面影响。 好在子受早有预计,群臣不可能对如此恶劣的事件坐视不理。 不过这样一来,也能说明公开凌迟加上最后几句话所造成的影响,确实很严重。 先回宫,等凌迟慢慢发酵,然后继续。 崇侯虎半晌不语。 申公豹双手还在袖子里,不解问道:“北伯侯?” 这时,崇侯虎才面色大变,心事重重,极为焦虑:“勿要曲解...这句话是陛下对我等臣子说的。” “何解?” “陛下在提醒我们,今日的两句话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能只流于表面,如果只是表面上的意思,那就是曲解了陛下的意思,我们得深入理解,得到正解,领悟陛下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申公豹惊道:“还有更深的意思?” 崇侯虎苦思冥想,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再度开口: “我明白了,今日的凌迟立威只是第一步,恐怕几日后,陛下就会以某种方式来进行更进一步——立信,国师,按照我们之前的安排,将那些蛮人乔装打扮一番。”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39.想要跌得更深,就得跳进前人挖的坑里 行刑台上的陛下圣明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虽然子受也知道这只是吃瓜群众随便喊喊,多半不会放在心里,但问题是想着就膈应。 想要成功,就得站在巨人....不对。 想要跌得更深,就得跳进前人挖的坑里。 历朝历代的昏君们早就身体力行挖好了坑。 学吧,学无止境,太深了。 子受思考了半天,最终选择了嘉靖。 明世宗嘉靖皇帝。 武宗正德朱厚照,子受已经学了个差不多,该轮到他老弟了。 对于嘉靖,褒贬不一,这是个好事坏事都干过的皇帝。 除了之前提过,曾把太医院一锅端,是个医闹好手外,还有一条,绝对属于昏庸之举。 养猫。 和讨厌猫的武则天不同,嘉靖爱猫甚于爱人。 他最爱的两只猫,分别名为“画眉”、“狮猫”,虽然没有像高纬那样齐鸡开府,也没像汉灵帝那般整出个狗官,但他将爱猫册封为“虬龙”,仪式隆重。 和正德的豹房一样,嘉靖有自己的猫房,猫房有侍者若干,专饲御前有名分之猫,加升管事职衔。 而重中之重的一点,也是子受最想借鉴的一点,是葬猫。 猫主子去世后,嘉靖伤心欲绝,命人用黄金打造了黄金棺,还将猫埋葬在万岁山,也就是皇家御苑,并且邀请大臣为爱宠写祭文,还亲自题字,为爱猫刻上了“虬龙墓”三个大字。 当真是人不如猫。 嘉靖二十年不上朝,沉迷撸猫多半其中一个原因。 这时代有猫,子受曾听过师延演奏的一首曲子,记得这么一句“鲂鱮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罴,有猫有虎。” 不过这个猫和后世的猫差距有些大,与熊虎并列,多半是猞猁之类的。 即使有猫,也是未经驯化野性难驯的野猫,而非家猫。 家猫出现还得是丝绸之路那会儿的事,唐朝才开始有正式的家猫,而最早的中国本土猫可追溯到宋朝的狸花猫。 子受想了想,猫不能养,西园的翻车之鉴还在前头。 万一有大佬直接把野猫驯化了怎么办? 那恐怕将是一场大危机,直接就捕鼠护田万民歌颂了。 直接葬猫也不行,人们一看皇帝这么爱猫,万一跟风怎么办? 跟风之后,又把野猫驯化了怎么办? 子受将主意打在了大猫身上,也就是老虎。 养老虎肯定也不能养。 万一有个大佬蹦出来,努力努力整成了大规模养殖,也是个麻烦。 子受他觉得朝中所有人都有可能刺自己一刀,已经没几个可靠之人了。 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大规模养殖老虎带来的利益,虎鞭、虎骨就不说,弄不好还能风靡贵族圈,顺带整出个真-虎豹骑,比驯化猫恐怖多了。 但老虎比猫好在一个地方,老虎能跳过养,直接葬。 在虎患频发的时代,敢跟风养老虎的人一定比跟风养猫的人少,背刺几率大大降低。 而且老虎体型大,啸声大,如果有人偷偷养,玄鸟卫很容易查出来,直接罚金,即使玄鸟卫很无能查不出,也不用担心。 一旦养虎,邻里必然注意到,谁愿意临近的人家养老虎? 至于贵族... 子受打算过几天再锤一波贵族,贵族都看自己不爽了,还会跟风抱腿养老虎? 不可能! 嘉靖的猫有黄金棺、万岁山、虬龙墓。 自己来个更高档次的,九龙棺、云梦山、霸天虎墓。 子受想起多年前跑死的那位传令兵。 因为修了个好墓感谢我?你想多了,老虎都比你葬的好。 最近因为麻子等人为了挖坟盗尸,人死了怎么埋,埋哪儿,墓葬之事正好上了热搜。 给老虎来个风光大葬,必然引起争议。 几天后,子受带着三百近卫,大剌剌的出了宫。 这次出宫比想象中容易,竟然没有朝臣阻拦。 因为与子受同时行动的,还有朝中重臣以及乌术那近万散布在朝歌各处的蛮夷。 他们都直到崇侯虎揣测出了纣王的深意,这次出宫,必然是要进行继凌迟立威之后的下一步大动作。 “卖无心菜咯!三文一斤!” 市集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子受饶有兴致的逛着。 他其实很注意市集,每隔一月,都会让下头的人在市集里挑选小贩,入上林苑宫室替换上一批小贩。 既然贵族们要经商,那他就稍稍配合一下。 反正最后你们经商赚的钱,要收取巨额商税。 估摸着伯夷已经把路修得差不多了,这年头虽然修路水平不算高明,但如果不是修那种能肆无忌惮跑马,专门用来传输军、政要件的高速公路,只是普通行车走马,弄个四横四纵的平坦大路也不算特别难。 异族不满待遇以及修路的辛苦,多半就会在最近爆发,加上路修完贵族经商收取大笔商税,这两笔昏庸值,子受可是期待已久。 这次他没遮掩,身后三百胖子也实属惹人注意,谁都能猜出他的身份。 子受细致观察着行人的态度,大体上比较满意。 公开凌迟是有效果的。 百姓从以前的敬,变成了惧,甚至目光躲闪,有些不信任。 生怕突然就被抓了。 子受内心窃喜,一切如计划发展,已经走向正轨。 毕竟前几天直接说了汤刑不管用,一切按照他的想法来,又正好目睹了凌迟与腰斩,哪个寻常百姓能踏实过日子? 全都心有戚戚,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陛下,要不要臣带人将路人稍微....驱赶一下?” 殷破败说的很含蓄,子受也清楚原因,路人之中,有许多人在窃窃私语。 窃窃私语的内容虽然听不太清,但都猜的到,肯定是以自己这个皇帝为话题中心。 毕竟前阵子才刚弄出了那么大阵仗,这个结算期从摘星楼宴饮起,就一直在搞事,百姓们议论议论,也是正常的。 子受摆摆手,摇头道:“何必理睬他人的评判?这些人只不过是平民百姓,而朕,乃大商之主。” 他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看似满不在乎,实际上早已竖起耳朵,试图听到百姓们的对话。 我就喜欢你们议论,最好更进一步,直接非议!甚至暗骂! 纣王不似人君什么的可比什么陛下圣明顺耳多了! “卖炭咯!卖炭咯!”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子受寻声望去,卖炭翁。 祖宗在天有灵,找到了。 商周时期是青铜工艺巅峰,炼铜所用的必需品,便是木炭。 所以现在已经有了窑烧法烧炭,宫里也有专门的炭窑。 子受授予罗宣的官职,通俗点来说,就是给宫里烧炭的。 现在快要入冬,黄河边上跑大象的年代,到了冬天也不好挨。 普通人家烧的秸秆柴禾基本免费,靠捡。 贵族诸侯就是烧木炭,好木炭不生烟,能够满足贵族冬日室内取暖的需求。 他打算在木炭上做做文章,降低贵族好感度,减少葬虎背刺可能,顺带赚一波贵族的昏庸值,就靠这个了。 “老翁,这炭价几何?”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40.哄抬...价 “啊?” 卖炭翁抬头一看,怔在原地。 子受又道:“这炭怎么卖。” “这、这....” 卖炭翁磕磕巴巴,让子受不禁想起了半年前的申公豹。 “这炭几文?” 卖炭翁打了个激灵:“草....” 子受皱眉,你咋还骂人呢? “草..草民送给陛下!这炭,不要钱,不要钱!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自从丁策将草民这个词创出来,人们逐渐接受了这个词。 草好啊!坚韧,春风吹又生。 子受眉头轻舒,公开行刑的负面效果从卖炭翁身上就可见一斑。 陛下圣明? 是人都听得出,这几个字里带着的畏惧。 而这种畏惧,很容易在挑拨之下,变成怨恨。 子受正色道:“朕问你,这炭一斤几文。” 卖炭翁半晌不敢言,难不成真要向纣王收钱? 他不敢拿啊!拿了...还有命活吗? 会不会被送去凌迟或是腰斩? 殷破败看卖炭翁都快尿了裤子,有些不忍,上前解围道:“这炭一斤两文。” 子受一愣:“两文?怎么才两文?” 这特么炭比无心菜还便宜? 子受目光落在了殷破败歪七竖八的步子上。 殷破败也意识到了问题:“应该是三文一斤吧,臣懂这忠义步,买的时候总是便宜些。” 话语之中极是骄傲。 子受点头:“嗯,五文一斤啊,四舍五入就是十文一斤,再约个分,就是一百文一斤。” “来,老殷,把这车炭称了,不准缺斤短两,一斤一百文,宫里缺炭,朕全要了。” 殷破败当场懵圈,这是缺的是炭吗? 自己明明说的三文一斤,陛下不仅听成了五文,还四舍五入,还约分,这都是什么东西? 三文直接变成了一百文? 炭哪有这么贵的? 子受示意殷破败快点称。 这是他早就定下的计划。 白居易写过一篇卖炭翁。 讲的是当时底层人们被剥削的凄惨生活。 通过描写卖炭翁的悲惨遭遇,深刻地揭露了皇宫的腐败本质,对统治者掠夺人民的罪行给予了有力的鞭挞与抨击。 按理来说,自己如果学着卖炭翁中写的宫人所做,随便扯块破布换上一车炭,确实是一份昏庸值。 但,划不来,太亏了。 子受在前几次的昏庸值结算中就总结出了权重,不同地位的人有不同权重,让十个百姓骂自己昏君也不如让一个贵族骂自己昏君。 而且有了人造神孟姜女,子受也不敢随便编出个卖炭翁的戏曲,卖炭翁的故事传不出去,知道的只有寥寥数人,昏庸值根本赚不了多少。 所以,他要反向操作,以高价买入木炭。 百姓们伐木烧炭很少自己用,木炭的消费者多是贵族诸侯。 取暖、炼铜,都需要大量木炭。 只要不断高价买入木炭,哄抬木炭价格,贵族诸侯们必然会骂出口。 你他吗闲的没事,把木炭价格提那么高干嘛? 三文提升到一百文,这还只是第一次提价! 很快,殷破败就清算了整车炭的斤数。 “陛下,一共九百一十三斤。” 子受挠了挠耳朵,道:“一千斤啊!一千斤按照一斤一百文,那就是一百贯。” 卖炭翁想溜,一贯钱他都得不吃不喝干上三四个月,至于一百贯.... 他哪有胆子收下! 子受手一挥,指使殷破败:“抓起来!” 老头哪能跟大胖子比速度,殷破败滚起来都比他走得快。 卖炭翁心里一咯噔,完了。 这是不是要给我安个胡乱提价,期满君王的罪名,然后砍了? 市井都传言纣王诡计多端,果然名不虚传。 给自己治个欺君之罪,一百贯也不用付了,这车炭也白得了,巧取豪夺莫过于此。 想到自己整年在山里砍柴烧炭,弄得满脸灰尘。 烟熏火燎烧出一脸炭色,两鬓头发灰白,十个手指也被炭烧得很黑。 悲哀! 卖炭得到的钱用来干什么? 还不是买身上穿的衣裳和嘴里吃的食物,可怜自己身上穿着单衣,来集市里贩卖取暖的木炭,只求能一年劳有所获,没想到.... 竟遭遇到了这种事情。 卖炭翁悲从中来,可看着三百个小山般的近卫,只得闭上眼,引颈受戮。 好久之后,卖炭翁睁开眼,想看看自己尸首分离是个什么样子。 刚好,一个近卫从皇宫的方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陛下,这是两百贯。” “好,干的漂亮!赏酒池肉林!”子受满意的点头,取出一百贯交给卖炭翁:“你可以走了,做买卖,还想不收钱就跑?” 卖炭翁浑浑噩噩的推着车,却不想又被喊下。 “且慢。” 子受上前几步,卖炭翁又紧张起来,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太快了。 子受扔出一贯钱:“这车给朕留下。” 说罢,便推着车,拉到殷破败手边:“殷破败。” 殷破败立时严肃起来:“臣在。” “你在此收购木炭,一斤百文,有多少收多少。” “臣...”殷破败一时语塞,有多少收多少?这得多少钱啊? 不过近卫最是忠诚,殷破败也不多做迟疑,应声道:“臣遵旨。” 很好。 子受心满意足继续在街市中寻找目标。 想提高炭价让诸侯贵族怨声道载,只买一车炭远远不够。 必须大量收购朝歌木炭,让整个朝歌的木炭价格飞涨,甚至买到供不应求的地步! 那些细皮嫩肉的贵族可受不了大冬天不烧炭的日子! 如此大肆提高物价,朝臣必然不同意,但这不要紧。 钱,自己出。 宫里的名贵玉器铜器瓷器都还有许多,成汤的铜鼎,盘庚的玉圭,武丁的瓷瓶.... 全都可以卖! 没人敢买也无所谓,那就把宫里头的青铜器全融了铸钱。 也不怕时间上来不及,让罗宣去打个工,青铜器有多少融多少。 我有一百种赚昏庸值的办法! 很快,子受就找到了第二个目标,那是狩猎队在市集的固定摊位。 捕蛇者正站在这里叫卖,其中有一副完好的虎尸。 狩猎队偶尔能猎到一两只老虎,老虎一身是宝,极是好卖。 子受一眼就相中了这只老虎,因为它很普通,甚至体型也比普通老虎小一些。 越是普通的老虎,越是有风光大葬的价值。 这样一来,才会形成巨大反差,如果是将之前围猎所得的白虎风光大葬,说不准人们还会争相祭拜呢!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41.买炭立信 , “十贯!” 捕蛇者挣扎着,反抗着。 “三十贯。” 捕蛇者面色红润、情绪激动。 “八十贯。” 捕蛇者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两百贯。” 捕蛇者全身肌肉紧绷。 “五百贯。” 捕蛇者闭上眼睛,默默接受,情不自禁地大喊:“陛下圣明!” 作为一个为了何不食肉糜的崇高理想而加入狩猎队,并且成功获取一定地位,专门负责捕蛇与贩卖猎物的人,捕蛇者有他的底线。 哪怕是贵族,甚至皇帝,他也不会轻易妥协。 猎物,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狩猎队作为半官方组织,向来明码标价。 可对方给的钱太多了。 偶尔破个例,也无所谓。 子受让近卫抬着虎尸,先回宫准备准备,三日后再让大臣们陪葬....不是,再让大臣们陪同自己一同下葬老虎。 ............. 九间殿里,老王叔箕子觉得少了点什么。 “先王铸的十二编钟呢?” 有寺人期期艾艾道:“融...融了。” 箕子瞬间懵了,脸上乌云笼罩,那十二编钟他年轻时最是喜欢,还记得先王曾与他一同敲击游乐,怎么就....突然卖了? 御史台的消息很迅捷,一边的辛甲道:“陛下在四门市集大肆收购木柴,因此...” 箕子不解:“正要入冬,宫里采买些木柴御寒也是正常事,和美器有什么关系?” 太颠苦笑道:“陛下以百文一斤的价格收购木柴,宫里的钱财不多,陛下便取了许多青铜美器,全融了。” 这.... 箕子细细一看,九间殿内少的竟不止那十二编钟,一些青铜饰品,也都没了。 六十岁的老头子,就这么突然眼角泛光,一下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就跟孩童一样哭了起来:“子孙不肖,愧对先祖啊……” 杨任怒气冲冲道:“今日上朝,少不得要劝谏陛下,这又是何道理?” 商容斟酌再三,道:“陛下....陛下兴许是体谅百姓,为了让百姓安度寒冬。” “这木炭烧制却也容易,哪怕没有存货,去山上伐木烧制,也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是朝歌万民,都能一次收获数斤。” 费仲点头道:“也许这就是陛下的目的,自从公开凌迟后,人心惶惶,尤其是居住在城外棚户的流民。” “他们还在等待安置,却不想出了医闹盗尸这等事,生怕危及自身,卖了木炭拿了钱财,也能稍稍安心。” “哎…”箕子长叹口气,却是无言。 杨任一身正气:“若想如此,直接发放钱粮以安民心便是,我等朝臣也定会协助,陛下却是想差了,百姓们闻讯烧炭,卖了木炭得了钱财,是安稳了,可木炭价格因此上涨,诸侯贵族怨言颇多,白白恶了他们,这又是何苦?” “而且这....”杨任四下看了看,看着空了一半的九间殿,也是心有戚戚:“何等荒谬!” 箕子眼里噙着泪,一声又一声叹息:“便是陛下纳谏,这些先王的礼器也回不来了。” “也罢,也罢,毕竟这宫里的,都是陛下的,那些东西,也都是历代先王留给陛下的……咳咳……” 说着说着,箕子却是猛地咳嗽起来,不住的捂着心口,哽咽道:“先王...先王....” 箕子痛哭流涕,颤巍巍的站起,想去祖庙告罪。 可他忽然意识到,祖庙里还有许多青铜礼器,该不会都.... 他顿时觉得浑身无力。 “老王叔当心啊!” 鲁雄连忙将摇摇欲坠的箕子搀扶,有钱保在,倒也不是太担心。 箕子勉力稳住身子,又是摇头,又是叹息,老了啊。 一直隐居在城郊的比干,应该和自己一样吧,过阵子,去探望探望。 虽然比干是反贼,但终究是宗室,向先祖告罪,两个宗室比一个宗室效果好。 见到箕子如此颓丧,群臣皆是百感交集,陛下他怎么能这样呢?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诸位勿扰,此乃陛下之计尔。” 只见崇侯虎挺直腰背,站在殿中,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 闻仲问道:“敢问北伯侯,陛下何计?” 闻仲之前被气的一直没说话,说句不好听的,身为三朝老臣,他和宫中这些青铜器皿呆的时间都比和三日一朝的纣王相处时间长! 那一个个青铜器皿,就代表着坐于九间殿的一个个先王啊! 可崇侯虎这么一说,闻仲也开始怀疑起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崇侯虎向来善于揣度圣意,也许其中有些蹊跷。 “此乃买炭立信尔!” 崇侯虎昂着头,一脸自信。 “买炭立信?” 众人狐疑。 “还是让国师来说明。” 崇侯虎让申公豹上前为群臣解释,虽然一切都是他猜出来的,但他已经贵为北伯侯,儿子也做了玄鸟卫指挥使,富贵至极,苟一苟远比出风头重要。 朝臣承自己这份情就好了,不能让陛下因此给自己加官进爵,不然不就成了第二个黄膨胀?他可不想去北海那破地方,冷的要死。 申公豹双手抱在袖子里,微眯的眼睛圆睁:“数日前,陛下于闹市将医闹盗尸的主使公开凌迟,是何缘由?” 群臣一愣,他们当时共同商量过,都知道。 杨任道:“为了变法而立威,可谓之凌迟立威,已初见成效。” 申公豹点头:“可还记得凌迟最后那日陛下所言?高价收购木炭,便是这变法的第二步。” 众人纷纷回想,那天纣王确实好像话里有话。 “何解?” 申公豹淡淡道:“贫道这几日让人在城中散布陛下高价收购木炭的事情,百姓大多不相信。” “就如那卖炭翁,便是一开始也不相信陛下,甚至因为公开凌迟,认为陛下会找个由头,将他问罪。” “凌迟立威,百姓心存敬畏,但却少了信任。” “如果百姓不信任陛下,不信任朝廷,这法又如何变呢?” “以远高于寻常的价格收购人人都可以烧制的木炭,长期收购下,百姓得利是其次,重要的却是让百姓们相信陛下。” “凌迟、买炭,此二策在百姓心中确立了威信,如此才能确保李总兵的变法顺利实施。” 凌迟立威,买炭力信.... 群臣醍醐灌顶。 竟是一套环环相扣的计策。 而且...极为精妙。 箕子擦了擦眼睛,想到是计策,也没那么伤心了,只是仍有些不舍:“可陛下为何不告诉我等?只要陛下将计策告诉我等,我等必然大力支持,又何必融了那些青铜礼器?” 申公豹摇头:“这也是不可或缺的一计。” “先王们留下的青铜礼器,代表着历代先王,陛下想确立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威信,更是历代商王,王室的威信。” “不过这只是陛下的第一层用意,陛下深谋远虑,走一步算三步,其中必有更深的意思,我等还需多加揣摩,深入思考,当下最重要的,是配合陛下完成买炭立信。” 申公豹看向崇侯虎,崇侯虎点头,示意并没什么遗漏。 群臣还在消化刚才那一番话语,越想,越是佩服不已。 崇侯虎在深思,还有两个地方他没想透,一者,就是箕子提出的融青铜器铸钱,二者,便是炭价。 威信是确立了,但木炭的价格却是居高不下,贵族仍是骂声一片。 他实在想不透纣王此举用意,也许这就是有得必有失。 子受从寿仙宫乘驾上朝,妲己生理期刚过,最是容易怀孕。 他打着哈欠,刚入九间殿,就传来了一阵山呼。 “陛下圣明!”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我,作者,武汉人 单章报平安,今晚吃个年夜饭,就把自己关家里码字,现实里有千千万万个钱保,我不慌 书友群:228276988,答案:无心菜 今年过年在群里看大家过╮(╯▽╰)╭ 正文 242.九马拉棺 子受连哈欠都没打完,硬生生憋回去了。 我什么都没干就圣明了? 难道费仲在殿外埋伏了五百刀斧手,谁不拍马屁就砍谁? 子受冷着脸坐到上首,下头的文武百官们一双双眼睛忽闪忽闪。 目光之中,有崇拜,有敬畏,有不可思议。 唯独没有不满。 这不对啊?我哄抬炭价,贵族都已经骂起来了,还卖了许多先王的青铜器,你们一声不吭? “诸卿...何出此言?” 子受出言,是御史台玩忽职守,还是群臣都是舔狗? 费仲带头出列,迫不及待道:“陛下圣明啊!” “陛下德加四海,蛮夷来降,朝歌多有方外牧民,草原部族不通教化,行事彪悍,对朝歌百姓造成了影响,彼此间的信任减少,对国家的发展非常不利,特别是....” 费仲定了定神,严肃道:“特别是在诸侯心有不臣之时。” “陛下买炭立信,确立百姓对朝廷的信任,便能为日后的变法奠定基础,从而内收人心,外平诸侯!!” 买炭...立信? 又有人曲解我的意思了?我特么哄抬物价给你曲解成了徙木立信? 子受皱起眉头,可这样解释,还真解释的通。 思来想去,他决定不多做解释,容易越描越黑。 而且立信没那么简单,买炭立信不足以化解百姓对于统治阶层的不信任。 就算是商鞅那正儿八经的徙木立信,也只是个开头,后头商鞅还做了许多事进行信任叠加,才顺利实施了变法。 更关键的一点,徙木立信可没抬升物价,也没融掉历代秦王的青铜器。 一斤百文还是低了,得提到两百文。 炭价一提,贵族开骂。 青铜器融的也少了,现在才融了十分之一不到,得喊罗宣帮忙生火。 青铜器一融,大臣开骂。 这两点,就是最大疏漏,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 至于曲解自己的费仲..... 子受深深看了他一眼,等会儿就让他给老虎抬棺。 群臣开始纷纷上谏,拾遗补缺。 他们都看出了买炭立信只是个开头,还需要更多的措施确立君王以及朝廷的威信,想一展所能。 然而全都被子受一句朕自有妙计打发了。 怎么可能让你们补缺?真是想多了。 子受示意群臣静下来,道:“朕数日前曾在市集购入一只猛虎。” 群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猛虎? 雷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硬着头皮出列道:“可是那只五百贯的...猛虎?” “没错!没错!”子受连连点头:“朕竟是忘了狩猎队在雷将军麾下,雷将军统军有方,猎得如此猛虎,来人,赐....” “宫中拮据,等过几日将祖乙先王的编钟融了铸钱,再做奖赏。” 呃... 箕子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群臣一时语塞,实在看不明白纣王是玩得哪一出,便是崇侯虎,也不甚明了。 子受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为了练好演技,他特意请教过王兄子衍。 “朕幼时曾在山林游玩,不慎迷路,有一只幼虎从山林中窜出,将朕带出山林,其实,此虎便是当年的幼虎,没想到再次相见却只能见其尸首。” 雷开大骇,这虎竟有如此故事? 他本就造过反,有黑历史,现在更是谨小慎微,连忙跪下,不断拜倒:“臣有罪!臣有罪!臣有罪!” 子受嘴角抽了抽,我编个故事你也那么激动? 闻仲一副你他吗在逗我的表情。 纣王幼时从没去过山林,哪有迷路? 朝中知晓内情的老臣全是一头雾水,这故事也太假了!骗谁呢? 就算是真的,老虎长得都一样,哪能一眼就认出来? 崇侯虎却是一惊,冷汗直冒。 虎.... 自己名字里不就有个虎字? 莫非陛下是想以死虎来警示自己? 崇侯虎仔细回忆了一番近日所作所为,顿感如芒在背。 完了,做错事了。 他为申公豹解释了纣王的用意,调动了乌术等蛮人。 虽然调动乌术等人是为了给平定平灵造势,以及在朝歌扩散买炭立信的消息,但本质上,还是越俎代庖。 乌术等人属于军队,而且是外族! 自己做了一件很黄飞虎的事! 难怪陛下要用死虎敲打他! 如果不是自己为群臣解惑,恐怕已经被赶回崇城了! 崇侯虎垂着头,暗下决心,以后要更加低调一些,只为群臣解惑,思考纣王用意,绝不亲自插手任何事。 子受看着摸不清头脑的群臣,很是满意,要是一切都理所应当,葬虎不就变成了正常事? 就是要人人都不理解才算的上昏庸! “那虎今日下葬,诸卿与朕一同为其送葬!” 群臣瞠目结舌,老虎死了也就死了,拿虎骨泡酒,拿虎鞭煲汤,难道不香? 为什么要和人一样,还入棺下葬? 群臣劝谏一番,却全被子受挡下,以救命之恩搪塞。 群臣也只得妥协,下了朝,随子受一同为老虎下葬。 到了陈列棺木的地方,群臣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棺木?也太豪华了吧? 不比诸侯的棺木差上半分,而且棺木上还有九条栩栩如生的龙纹。 如果不是纣王告诉他们里头躺着的是一只老虎,他们还以为羑里的姬昌舔蛇胆舔死了! 姬昌也是厉害,蛇胆那么苦还能一直舔来当调味品,真是重口味。 “墓葬位于云梦山,国师曾于云梦山苦修,还请国师带路。” 子受笑眯眯的对申公豹道,就是你平了平灵叛乱是吧? “臣...”申公豹眉眼一跳,从袖子里抽出双手一拜:“臣遵旨。” 子受又对费仲道:“费大夫乃天下少有智谋之士,理应抬棺。” 费仲一懵,智谋之士和抬棺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他却没能拒绝,殷破败直接拉着他,抬起棺木来到一驾车上。 子受以木工活亲手打造的灵车比普通车驾更宽敞,放上棺木后,还能多乘上一个人。 费仲坐在上面,双手不敢离开棺木半分,表情格外委屈。 “马来!” 不一会儿,又有寺人赶着九匹马,拴上车。 九匹马?诸侯也没这个待遇! “奏乐!” 以师延为首的太乐署乐师也一一到场,奏着哀乐,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群臣随朕一同葬虎!” 不等群臣劝谏,子受就令人赶着马,往云梦山的方向而去。 群臣只得跟上,闻仲摸出一根钢鞭,刚想说什么,却被崇侯虎按住。 崇侯虎手上还冒着汗,浓眉倒竖。 区区一只老虎,竟要用九龙棺下葬,用九马拉棺,此事必有蹊跷。 纣王此举绝不是单纯的在敲打自己,恐怕是那买炭立信的下一步。 闻仲冷哼一声,见崇侯虎相阻,便收了鞭子。 崇侯虎对于纣王用意的猜测,的确非常人所及。 如果纣王此举单纯是为了葬虎出宫玩乐,而不顾礼制,寒了群臣之心,到云梦山上再动手也不迟。 从云梦山一路抽回朝歌,一路上还得让乐师继续奏乐。 子受偷偷摸摸看了眼闻仲,他可是冒着挨打的风险,也要赚取葬虎的昏庸值。 看着吧,更荒谬的还在后头!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43.云梦山睡虎地商简 , 一路上锣鼓齐鸣,出城前先在朝歌转了三四圈,人尽皆知。 不明就里的人看着这么大阵势的出殡,还以为西伯侯死了呢! 有下葬规模的,朝歌里也就子衍、崇侯虎、姬昌,比干、梅伯、箕子这种王室都没这礼制! 尽管奏着丧乐,但也掩盖不住朝歌百姓们发自内心的笑容。 其中更是不乏一些让子受听了非常痛心的言论。 “陛下圣明啊!竟高价收购木炭,又有钱添衣过冬了!” “赵道长、萧道长也是实诚,收购用的铜钱都是足量的!” “听说是陛下融了礼器铸的新钱....” “这...礼器?那些礼器比铜钱价值更高吧?陛下竟.....” “这么多钱,总着有些不安...” 哎,扎心。 子受也不是很懂,总感觉有人推波助澜似的,这种言论瞬间遍布朝歌,朝廷威信大幅提升。 一斤百文,烧炭又不难,对百姓而言,付出的时间精力根本不算成本,简直无本万利啊! 子受一脸严肃,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百姓这幅模样,是完全能够预估到的,但问题不大,贵族占得权重更高,只要把买不着炭的朝歌贵族弄得唉声叹气骂骂咧咧,总体来说,还是赚的。 而且,葬虎也能赚不少,再安排一出纣王葬虎的戏曲,也不用担心整出第二个孟姜女。 葬虎没什么内核,就是叙事,平铺直叙的告诉所有人,你过得连一只老虎都不如。 甚至诸侯贵族也能贡献不菲,他们一向严格恪守礼制入葬,有一套专门的规矩,许多人往上爬就是图一个风光大葬,而现在倒好,一只老虎都比他们的墓规格高! 子受不禁摸了摸额头,当真是一场恶战啊,幸好做了多重准备,差点就要大败而归了。 随即,他又恶狠狠瞪了费仲一眼,叫你曲解,继续抬棺吧! 费仲那小眼神,满是无辜。 仪葬队浩浩汤汤自南门而出,南门算卦的王禅见着仪葬队远去,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崇侯虎时不时观察着纣王的表情,试图从细微之处揣摩出一二,毕竟闻太师快爆发了。 然而一路上,他都没能看出端倪,只能从纣王严肃的表情上看出,此事并不简单。 哪个出宫玩乐、上山葬虎的荒谬君王会是一脸严肃,甚至如临大敌? 尽管纣王有所掩饰,细心的崇侯虎还是发现了这一点破绽。 很快,上了云梦山。 子受装出一副游山玩水的模样,开口道:“这云梦山上有剑秀峰和龙王峰两座山峰,两峰之间的绝壁上有个天然洞窟,洞内有清泉,流入溪河。” “在很久前,云梦山地区久旱无雨,到处缺水,有一农人四处寻找水源,在一个干涸的水池中救了一条鱼,这条鱼被救后现出了人身,原来是东海龙王的女儿。” “好心的农人请求龙女解救遭受旱灾的百姓,龙女被农人感动私作主张,偷偷钻了一个海眼,想把海水引入云梦山区,龙王发现后,惩罚了龙女和农人,龙女化成了山中的龙泉,农人化成了保护泉水的山脊——青龙背。” “朕早就听过这一传说,心甚慕之。” 子受按照听过的云梦山传说胡乱编了个故事,就仿佛真的是因为听到了传说心痒痒,特意以葬虎为由出宫游玩一样。 申公豹却是一愣,闻仲手中的钢鞭,也有些拿不稳。 过了一会儿,申公豹拱手道:“陛下,此事并非传说。” 子受惊道:“莫非确有其事?” 申公豹点头:“此事发生在成汤年间。” 成汤年间?倒也解释的通,大商规模最大的一次大旱就是在成汤推翻夏桀建立商朝的初期,那时候成汤还迫于压力,亲自登台祈雨。 封神世界,传说成真实属正常。 申公豹又道:“只不过惩罚龙女与农人的,并非龙王。” 不是龙王还能是谁?这又不是春光灿烂猪八戒的剧本,龙女难道还自己心甘情愿身化泉眼不成? 子受不以为然,也就没有追根问底,管那么多干什么,今天是来葬虎的。 “墓穴就在青龙脊下,诸卿与朕一同为虎下葬!” 子受让张桂芳大吼传令,车驾来到青龙脊。 青龙脊下早有近卫领人挖好墓穴,盛大无比。 子受留了个心思,天子下葬,列九鼎八簋,墓道四,车乘九,这是周礼中的规矩,周礼承于夏礼、商礼,在此时也有类似的规矩。 所以老虎下葬,安排了八鼎八簋,墓道四,车乘九,作为一只老虎,也算活够本了。 看到如此规格,闻仲终于站不住了,拿着钢鞭作势欲打。 钢鞭是先王所赠,上打昏君,下打奸臣。 在这个封神世界,钢、铁都有,打将钢鞭、虎尾钢鞭、钢刀出现过多次。 但产量极低,没有仙人出手,能打成兵刃纯属瞎猫碰见死耗子,珍贵无比。 “陛下,老臣.....” 子受一看闻仲,眼睛一闭,挨打也认了,今天这虎必须葬! “陛下!陛下!” 在闻仲开口前,就有负责营造墓穴的近卫上前。 小山般的身躯直接将闻仲挡住。 “臣等挖出了许多竹简。” 子受一懵,竹....竹简? 修坟墓修出古董了? 闻仲一惊,道:“拿上来。” “速速呈上让太师一观!” 子受看闻仲对竹简很感兴趣,立即让人呈上。 反正竹简又不可能碍着自己葬老虎,反而能拖延闻仲,少挨些打。 近卫将竹简呈上,闻仲细细看去。 《商法十八种》、《效法》、《汤刑杂抄》、《法律答问》、《封诊式》、《语书》、《为吏之道》..... 乍一看,似乎是成汤时期记载,有关法律的东西。 子受也连连咂舌,这深山老林竟有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个老祖宗没事埋下的。 他记得上辈子云梦县睡虎地秦墓曾挖出一堆竹简,记载的正是律法之类。 没想到云梦山也能挖出一堆商简。 云梦山葬老虎的地方,不就是睡虎地吗? 还真是巧了! 秦人是殷商后裔,老祖宗的习惯果然一脉相承。 人群中的辛甲喃喃道:“夏有乱政,而作禹刑;商有乱政,而作汤刑;而今诸侯乱政.....”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44.鬼谷子王禅 闻仲还沉浸在竹简里,子受抓住机会,开始给老虎送葬。 七十二近卫举旗,三十六近卫引幡,余下近卫高举兵戈,浩浩汤汤十分威风。 可惜杨任不愿意,不然再念上一篇祭文,效果肯定特别好。 老虎下葬完,闻仲等人也不研究竹简了,神情复杂。 丧葬礼仪既是一种文化,也是一种生命的礼仪,是人们对生命的尊重。 即使进入现代社会,丧葬礼仪虽有所简化,但依然保留了些,既是善待逝者,也是抚慰生者。 可纣王偏偏不按常理,给老虎办了个诸侯王级别的风光大葬。 甚至还写上了霸天虎之墓,并追封一只老虎为王。 荒谬之于,还是荒谬。 有多少人诸侯贵族知道后,会直接上表不满? 哪怕是在百姓之中,也会沦为笑柄! 在诸侯乱政,变法关键的时机,纣王怎能如此倒行逆施? 这和夏桀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闻仲没急着打人,只是将挖掘出的竹简仔细收好,这些竹简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而且崇侯虎再三表明,葬虎没那么简单。 等今日回府再好好研究一番,如果纣王真是改了性子好大喜功,再打也不迟。 子受看闻仲没太大反应,长吁一口气。 老头喜欢古董?要不干脆让他带队组织人手考古? 子受抬头,望向山峰:“剑秀峰和龙王峰乃两座奇峰,既然来都来了这云梦山,索性便上去一观。” 群臣无奈,领头的闻太师都不做声,他们也只得听从。 子受纯粹是玩性大发,一直憋在宫里,出来晃悠的机会不多。 连接剑秀峰与龙王峰的天然洞窟就是鬼谷,上辈子传说是纵横家老大鬼谷子隐居的地方。 鬼谷子就是口缸,有哪路名人没有师承,都可以往他头上推,除了苏秦张仪外,孙膑、庞涓、商鞅,李斯、毛遂、徐福,全都被人套在他身上过。 其实这要归咎于鬼谷子拾到无字天书的传说,这书每夜读一遍,则每夜可得一新书。 第一夜得纵横术,传苏秦张仪; 第二夜得兵书,传孙膑庞涓; 第三夜得致富奇书,传给计然、范蠡、吕不韦、白圭等人; 第四夜得《养性修真大法》,传茅潆、徐福、陶宏景诸人; 第五得推命相面术,传给茅潆、司马季主、李虚中等人; 第六夜、第七夜……,按这个套路套娃下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把天下名人都安到鬼谷门下都没问题。 子受有些好奇,毕竟有传说鬼谷子历经夏商周三代活了千年,也许这时候鬼谷子就已经存在了。 如果鬼谷子还存在,多半是个修道的,无字天书也很可能成真,这样一来,必须警惕。 这样的大才如果没有投商还好,若是已经入朝为官,必须发配北海。 除此之外,还得问问他有没有弟子,有一个是一个,全发配边疆。 车驾上了山,子受有些怀念被自己拆毁的七香车。 不过山上的景色当真不错,空气也好,上一趟不亏,洞窟之中竟有石桌石床,显然有人居住过。 子受问向申公豹:“国师,你曾在云梦山苦修,此处便是你之居所?” 申公豹拱手:“此乃王禅道友所居,前些日子他已经搬入朝歌南市。” 哦,算卦去了。 子受想起了摘星楼上那夜指出孟姜女坏自己好事的老道。 这破道士一副仙风道骨,格外高冷,不给阐教几人面子就算了,还当场打他的脸。 孟姜女突然出现的时候,子受是真的差点被吓倒在地。 这样想来,王禅就是鬼谷子。 本来鬼谷子就传说有王禅、王诩等多个化名。 既然鬼谷子在南市算卦,那就不搭理他了,算卦总比入朝为官好,而且就在朝歌,万一哪天诸侯群起而攻顶不住了,还能急调他去合纵连横一下,兜个底。 子受勒令群臣下山回宫,一路上心情极好,天空都仿佛更蓝了,就连坐在车驾上几经颠簸的屁股,也不那么疼了。 就在御驾离开云梦山的同一时间,南市的王禅卦摊收摊了。 王禅淡淡对着排队算命的人道:“明日休摊。” 东市云中子的卦摊是老字号,但云中子恶了纣王,人们多多少少有些担心,以前倒是无所谓,也不害怕什么,可现在纣王高价收购木炭,万一让纣王不开心,不收炭了怎么办? 北市多宝据说道行最深,算得最准,但北市前好像出了什么乱子。 西市的姜子牙道行太浅,看起来不像仙家,就像个渔夫,虽然大家算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道行再浅基本都能算准,但人们总是想找个一看就知道很牛逼的来算命。 于是王禅就成了最靠谱的那个。 现在王禅要休摊一日,百姓自然不依。 “道长,道长不行啊!” “道长,我还要算算妻子什么时候生呢!” “生产时间找稳婆啊!道长快给我算算明日炭价多少,我烧了一车炭,就等着卖呢!” 王禅只是笑笑,一晃就没了影。 在某个不引人注意的茅庐中,王禅对着大罗山的方向拱手: “弟子悟不得天地玄妙,窥不得万事,入不得诸门,破不得六道,众学一窍不通....” “悟性才德皆为下品,更兼心中执念,学不精清静无为,道心难成,辜负老师教诲!” 话音刚落,一张图自空中飘来,慢慢悠悠,上头还有三个字——鬼谷子。 王禅仿佛丢了魂一般,喃喃念叨着:“鬼谷...子...” 龙女与农人的传说,还有后文。 龙女被惩,化作泉眼后,精魂脱胎在朝歌南面王庄的王员外家,孩子出生后取名瑞霞。 有一年遇到干旱,土地竟只结了一株谷穗,瑞霞便摘了谷穗,谷穗变成珍珠,钻入了瑞霞口中,不久瑞霞怀孕了。 瑞霞因未婚先孕而被赶出家门,无家可归的瑞霞在云梦山天然洞窟中生下了一个男孩,这男孩后来被路过的骑牛道人收作弟子。 原来,瑞霞是由龙女精魄转世,谷穗则是农人精魂所化。 这便是鬼、谷、子。 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清静无为,事事无为,事事为,顺天之时,随地之性,无为事主,无为事师,寂若无人,至于无为,道常无为,而无不为,皆因人之心。” 王禅听得懵懂,却知道老师此言,是要他顺心而为。 他恭敬捧着图,对着大罗山的方向,再三叩拜: “弟子玄都,今日起便以鬼谷子王禅之名,行走天下!” .......... 夜深了,崇侯虎连夜前往太师府。 今日挖掘到的竹简全都在闻太师手中,崇侯虎猜到了一些东西,必须去印证一番。 正文 245.崇侯虎:我进步了 , “假的?” 闻仲险些把手中的竹简扔了。 崇侯虎郑重道:“没错,假的。” “老夫看这些竹简所载内容条理分明、层次井然,北伯侯为何认为是假的?” 假的?难道是纣王怕挨打,特意编了假的汤刑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闻仲一脸狐疑的看着崇侯虎,这些竹简记载的是商初的汤刑,现在大商使用的汤刑经过盘庚、祖甲的多次修改,早已与最初不同,崇侯虎.... 不是闻仲不相信,崇侯虎善于揣测圣意,但没人知道他还懂刑法啊! 而且这些竹简相当重要,很可能是初版汤刑的遗补,具有极高的参考价值,无论从哪个层面上来讲,竹简都更像是真的。 “莫非北伯侯对汤刑有过深入了解?” “这倒是没有...”崇侯虎挠了挠头:“不过正是不了解,一无所知,我才觉得更不对劲。” 闻仲皱眉:“此话怎讲?” 崇侯虎酝酿了一会儿,道:“我看不懂竹简中的内容,所以只看过简首。” “例如这一册《封诊式》。” “《封诊式》共有九十八简,分二十五节,简首写有小标题,包括:《治狱》、《讯狱》、《封守》、《盗自告》、《盗马》、《争牛》、《群盗》、《夺首》、《黥妾》、《迁子》、《告子》、《疠》、《闹医》、《经死》、《穴盗》等。” 闻仲扶须:“有何不妥?这些刑法老夫观之,颇有道理。” 闻仲三目三十行,早就看过了所有的竹简内容,只觉得极为有用,编纂用心,看不出造假。 谁没事会思虑再三,写出这些一看之下让人觉得煞有其事的汤刑? 还不当做古物卖钱,全都埋在了深山老林? 他图什么?吃饱了没事干? 崇侯虎摇头,道:“就如这《封诊式》中的《穴盗》一篇,太师可曾听闻此前有任何有关盗墓的律法?还有这《闹医》,以往可有人打骂医者?” “这...” “就在数日前,有人盗尸医闹。” “不仅如此,还有这《疠》,也对瘟疫做出了刑罚,暗合三山关疫情。” “这些竹简中所记载的律法,如果出自商初成汤时期,哪怕几经修改,绝无可能一点端倪都看不出。” 崇侯虎直视闻仲,道:“这些,全是新法。” “北伯侯的意思是....” 闻仲骇然,他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误区中。 因为看了竹简中的律法,觉得这其中的律法很有条理,功必赏,过必罚,很合他嫉恶如仇的性子,觉得必然是上古先贤所作,反而忽略了时代局限性。 成汤时期可没有医闹、瘟疫、盗尸等相关事件记载。 而且李靖曾在大殿上说过,古今之人不同,法不同,有很大出入。 汤刑屡次修改,也是因为刑罚过轻不合时宜,怎么这些看似最初版的汤刑遗补,反而更适合现在呢? 崇侯虎一字一顿道:“太师可还记得多日前公开凌迟时,陛下所说“大商自今日起,有法依君,执法必严”?这就是陛下的提醒,这些竹简必然是陛下所作,李总兵在陈塘关所行的新法。” “做旧之后,被陛下刻意埋在了云梦山青龙脊下,只等借口葬虎挖出,公之于众。” 闻仲皱眉:“莫非这都在陛下的算计之中?” “这是自然,陛下深知变法会使得人心动荡,可如果将新法掩饰成成汤时的汤刑,假托先贤圣王所作,动荡就会大幅减小,反对者也就没有那么多理由,毕竟所谓的“新刑”是在遵循古制!” 闻仲感叹道:“北伯侯果然身具大智慧!” 崇侯虎说的头头是道,他不得不信。 而且这种诈称先贤圣王所作,有些冒犯先祖的事儿,还真是纣王的行事风格。 毕竟,那是个在祭祀先祖后,能将祭品分而食之的君王,是能将先王青铜器全都融了铸钱的君王。 “陛下还真是.....” 崇侯虎连连摆手制止:“太师莫急,这只是陛下的第一重意思。” 闻仲一怔:“陛下还有深意?” “没错,葬虎另有深意。” “请北伯侯赐教。” “当不得,当不得,老太师可还记得陛下凌迟立威,买炭立信?” 闻仲点头。 “这便是第三步,陛下不惜以五百贯买下死虎,并且以诸侯礼进行风光大葬,更是巡城奏乐,追封为王,人尽皆知。” “在没有见识的人眼中,是昏君,是笑柄,可那些远见卓识的人,必然能洞悉陛下深意。”说着说着,崇侯虎挺了挺胸膛,微微一顿:“就如同陛下曾颁布的唯才是举令一样。” 闻仲喃喃道:“唯才是举令....唯才是举令以拗口的行文方式进行了初步筛选,这买虎,也是筛选?” 崇侯虎大笑:“这就是陛下的高明之处,千金买虎,大礼葬虎,追封爵位,对待山野小兽都是如此,又何况贤才呢?而且抬棺之人乃费大夫。” “为野兽抬棺无疑是在折辱官员,费大夫乃陛下亲信,又没有犯下任何过错,陛下为何会折辱他,逼他抬棺?” “很显然,陛下另有深意,太师可莫要忘了,费大夫负责招贤馆,正是陛下属意的吏部尚书人选啊!” 如果买虎、葬虎都是巧合,但负责招贤馆并且是吏部主官候选的费仲抬棺就不一样了。 抬,也就是举,棺又与官同音,潜在意思不就是举官,举荐官员吗?! 更何况,陛下早前曾特意召见费仲的属官张大,让张大按照陛下的方式选举人才,这不就印证了一切? 新的六部官制改革在即,正是缺少官员,急需人才的时候! 何况那些纣王假托先人所作的汤刑遗补中,也有《为吏之道》这一册! “陛下这么做,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大商求贤若渴,人们看到山野老虎都能以诸侯礼入葬,封侯称王,又怎么会不来投奔?” “只怕陛下还会将葬虎、买虎变成戏曲,传唱天下,爱贤敬贤的名声必然不胫而走风传各地,各地贤才必会争先恐后的奔赴朝歌。” 一手千金买虎就能收买人心体现圣王智慧,表现出在君王心中金钱有价人无价的思想,区区一只死虎君王也能为之一掷千金,何况人才? 这就是君王的气魄和坚决,是个狠人。 崇侯虎慷慨激昂,其实他还有一层没有说,这次他看出了纣王的三层意思。 这第三层就是以葬虎敲打自己这个越权调兵的崇侯“虎”,以诸侯礼下葬死虎则是在敲打诸侯,以虎代指诸侯,不管是龙是虎,纣王都能让他进入坟墓。 闻仲还在消化这匪夷所思的一切,对上了,全对上了! 这就是陛下的大动作! 只是闻仲还有一丝不解,即便如此,也犯不着融掉先王青铜器啊! 那些青铜器铸成铜钱,价值远不如原身的十分之一,不如拿去卖掉! 如果仅仅是为了表达不惜融掉先王所遗青铜器也要招揽贤才的决心,还是有些....不妥。 而且之前买炭立信木炭价格居高不下,贵族骂声一片的事情,也得不到任何解决。 闻仲问向崇侯虎,崇侯虎表示无奈。 陛下一个举动往往有五层意思,这次他能猜中其中三层,已经算是走了大运,剩下两层,却是无能为力。 只能静观其变,再做配合。 闻仲对此表示理解,虽然群臣一直揣测圣意很麻烦,但君王需要应有的神秘感,这是君王的威严,这才是上位者与臣下的不同之处。 ...... 求推荐票,月票 正文 246.存钱 , 卖炭翁卖了一车炭,足足赚取了一百贯。 寻常人家,不吃不喝,赚取一贯也起码需要三个月,一百贯恐怕需要三十四年才能挣够。 如此一笔巨资,卖炭翁心中不安。 平日里在路上走着,都得带上斗笠遮住脸,小心翼翼。 好好的人生,活得跟叛贼一样,生怕被人盯上,给套了麻袋。 与卖炭翁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再少数,除了一开始获得大量钱财的欣喜外,余下的便都是担心。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身怀巨款的百姓们,一个个都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就连朝歌城,都没了往日的生气。 “大娘,这几天不卖菜了?” 卖炭翁压低了声音,像极了后世接头的特务,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他只不过想买些无心菜回家吃,还得掩人耳目? 老妇同样压低了声音:“这几天都去烧炭了,老翁你这一次就赚了一百贯,人人羡慕着呢!” 卖炭翁摇头:“哪有的事,我成天担惊受怕,生怕第二天就看不见太阳咯。” 老妇将老翁拉到一旁,悄声道:“那捕蛇的、捕鼠的、卖油的,都去砍柴烧炭了,一样赚了不少,大家都和你一样担心着呢。” 卖炭翁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们赚了多少,没几个人知道,可人人都知道我赚了一百贯啊!” 老妇毫不担心,笑眯眯道:“这几日你不敢出门,却是不知赵道长早就想出了应对之法。” 卖炭翁惊疑:“还有这事儿?” 老妇消息相当灵通:“赵道长可是仙人,北市的多宝道长就是他的师兄,还能信不过?走,今天就是钱庄开业的日子,你随我一同往北市一行,就知道了。” 自从买炭立信之后,人人身怀巨款,几十几百贯的铜钱又重,又无法随身携带,人人恐慌不已,甚至造成了一些混乱。 于是老赵陷入沉思,试图解决问题。 某天他坐在树底下沉思,被树上掉下来的果子砸到,他便灵光一闪,掐指一算,想出一个办法。 在北市建立一个钱庄,以木牌代替大额铜钱,如此一来,百姓们将铜钱存入钱庄,就可以随时取兑。 百姓们方便了,手里带着木牌即可出行,储存容易,又安全,要取钱用,来钱庄便是。 唯一的难题在于只能存取。 在钱庄里,赵公明以及萧升、曹宝等可以在木牌中打入法力,进行识别,防止造假,但在市集中却做不到。 所以市集里不能直接用木牌交易,虽然市面上的货物没什么需要用到大笔钱财购买的,但多少也是个麻烦事。 而且他们是仙人,可以用法力辨别一时,可又如何用法力辨别一世呢? 他们来此是专门赚取功德,无法惠及万世的事情,根本没有功德可言。 不过暂且还是先用带有法力的木牌对付一阵子,再想其他办法。 今天就是钱庄开业时日,虽然不是什么吉日,但不重要。 赵公明就是仙人,手底下的萧升、曹宝以及人手短缺被他拉来打工的弟子姚少司、陈九公,都是仙人。 何况他还拉了极富盛名很得人心的师兄多宝道人来站台,今天就是吉日,不是也得是。 一直担心此事的箕子听闻,主动出面站场子,还找来酷爱演戏的子衍,带人演出,吸引更多百姓前来。 也算支持钱庄,钱庄既有皇室成员参与,又有有道真修,百姓们更加信任。 看着满大街熙熙攘攘的人,赵公明捧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玉石,笑着道:“少司,把钱都搬进钱庄存起来!” “是,师尊!” 姚少司立即令人抬出十多口沉甸甸的大箱子。 一箱箱铜钱一出,吃瓜群众们自动空出了一条路来,无数双眼睛看着这些沉甸甸的大箱子,议论纷纷。 “这里头难道装的都是钱?” “应该是吧,听说钱庄就是存钱取钱的地方,宫里又融了许多青铜器铸钱,不差钱!” “这么多箱子,里头该有多少钱?” “一箱恐怕有几千贯,这里足足有十几箱。” “那岂不是几十万贯?” “几十万似乎...也不多。” “也是,那卖炭翁一人就赚了百贯,一千个卖炭翁就有十万贯了,虽然不一定人人都赚了一百贯,但朝歌卖炭赚钱的人,又何止一千?” 听到有人议论自己,卖炭翁拉低了斗笠,压低声音问道: “这么多钱存到钱庄里,难道不怕被人偷走?” “谁敢偷?” 一个砍柴的樵夫都被这智障言论逗笑了:“有赵道长和多宝道长,谁敢偷?” 对啊.... 这可是仙人。 “还有当今王叔与王兄作保,有什么不可靠的?” 百姓们议论纷纷,赵公明听到人们讨论到信用问题,立即道:“有多少铜钱入库,则发放多少木牌,若是有人取兑,收上来的木牌,当面销毁,木牌上有贫道法力验证真伪,箕子王叔和子衍殿下,都可作保。” 卖炭翁毫不犹豫出列,他实在不想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了,有仙人代为保管,总比天天捂着,连日子都过不安生要好:“那我存一些,不多,就....五贯。” 卖炭翁也是个精明人,一次存一百贯太引人注目,一点点存,方才是上策。 有一个人开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信都不成。 赵公明与多宝全是有道真修,箕子王叔又颇有贤名,子衍更在朝歌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为钱庄作保的人,极为可靠。 至于监守自盗? 倘若这个世上,连修道之人都贪得无厌,要偷取百姓钱财,那也不用想办法守财了,仙人随便一个土遁或者五鬼搬运,钱财就没了。 众人纷纷道:“好,我也存一些钱,三贯...十贯!” “我也存,我也存!” “我存……” “不行,我得去找找,我记得把钱埋在哪儿了,好几贯呢....” “好好好,大家不要急,不要急。”负责收取存钱的姚少司笑开了花。 师尊隐隐算到了钱庄的功德所在,现在虽然还没开始赚取功德,但开了个好头。 只要继续办下去,想方设法不断改进,总能赚取到功德,师祖说过朝歌遍地是功德,果然不虚。 他开始和陈九公一同点验每一文铜钱,为他们发放木牌,百姓们一个个喧嚣起来,热闹无比。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47.双重保险 等子受发现朝歌全是千金买虎的求贤之名时,已经晚了。 甚至连戏曲都已经开唱了。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葬虎会变成爱才。 好在问题不大,张大的眼神让人很放心,有张大在,管你什么贤才都能按住,还有文武交叉选才这一天才构思,能选出人才那真是见到鬼了! 至于赵公明开设钱庄的问题,倒也不急。 钱庄的确是因为自己融了大量青铜器铸钱,让市面上流通的铜钱不断增加,才应运而生。 虽然有些砸自己脚,但实际上没什么大问题。 毕竟钱庄赚不到任何美名,反而还会因为这时代的经济不稳定,只要稍稍有波动,出个天灾或是战事之类,导致人们恐慌,大额取兑,瞬间造成信用危机。 而且老赵的钱庄功能单一,只能存钱取钱,根本不用太过担心,铜钱才推广多久,还想一步到位进入信用货币时代? 连纸都没有! 你赵公明能用法力应付一时,难道还能一辈子在大商为官? 不过有赵公明的没事找事,子受觉得应该要稍稍重视一下这些截教仙人了。 今天一不留神弄出个钱庄,虽然疏漏百出,只是临时应急之举,成不了气候,但却对其他仙人开了个坏头。 除了赵公明还有罗宣、吕岳,这些人多半都是看上了功德。 因为赵公明与石矶的成功,这些截教仙人相当有自信。 他们肯定都知道,为大商效力能赚功德,开始想方设法搞事情。 但子受又不能明着赶他们走,虽然对破系统的能耐有些自信,但总归还需要兜一层底。 万一不小心昏的太狠了,有截教仙人在,就能拖延时间,等到结算期,安全系数大幅上升。 所以,子受要想办法让截教仙人远离权力中心,干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情,还得让他们觉得这些事应该做。 就像萧升、曹宝推广铜钱,赵公明推广度量衡一样,都是不得不做,却又对君王风评没太大影响的事情。 怎么操作呢? 子受原本觉得扔去地方会不错,但石矶在灌江口干的太不是事了。 一开始算命算得好好地,结果弄出来个精盐。 虽然详细情况不知道,但胶鬲是姬昌的人,哪怕有心提炼精盐,也不可能如此效率,一定有石矶从旁出手。 炼丹还有比修士强的? 扔去地方更不受监管,有着仙人的身份,各地还会通融,几乎不存在掣肘。 所以只能放在中央,哪怕出了什么岔子,也能及时弥补。 继续这么下去? 也不行,吕岳在看门罗宣在烧火,看起来很闲,实际上呢? 不能让他们闲着,闲着他们就会自作主张,这些家伙都是头一次入朝为官,哪知道什么是官场规矩,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像三霄就很好,一直有事做,学习医术不搞事,还拉着菡芝仙、彩云仙子一起学医,就连琼霄,挨刺之后也安分了许多。 子受想了想,最好的理由还是打发他们去干些无关紧要的事。 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忽悠,反正这些仙人也不懂人情世故,如果能让他们都像多宝、云中子一样去市集算命就好了。 先让罗宣安安稳稳的烧火,酌情加点其他事物,每天就烧炭,毕竟.... 没有毕竟,子受想半天也没想出来烧炭能干嘛,如今的烧炭工艺已经到了极限,罗宣再怎么改也就那样,而且他还不一定有改进的能耐。 反正就忽悠呗,让他老老实实呆着。 至于吕岳,让他去西园。 吕岳多次自称截教门下第一人,是不是口出狂言暂且不论,能说出这种话,一定是个心高气傲之辈。 西园的七个妖怪刚好不通礼数,又颇有神通,还得到了吕岳眼馋的功德,如此一来很容易产生矛盾,吵起来甚至直接大打出手。 到时候,让吕岳知难而退,回九龙岛去。 吕岳虽然牛逼,但子受觉得,最近这么倒霉,明明稳赚昏庸值的事情全都出了岔子,一定是他的缘故。 难怪人人避之不及,还真就瘟神呗! 不过具体操作,还得多加思考。 ........... 千金买虎、费仲抬棺、诸侯礼葬、追封称王,这一套连招打下来,换做是谁,恐怕都愿意入朝为官。 必须做双重保险。 子受将肩负着重大使命的张大召入了宫中。 别看现在昏庸值是负数,这个结算期可能也赚不到多少,但以后呢? 只要朝中满是庸臣、奸臣,带起歪风邪气,再加上新旧官员党争,多少昏庸值都能挣出来。 “臣张大,参见陛下。” 看着张大依然对着柱子恭敬行礼,子受放心了许多,深表感恩。 终究还是有庸人的。 他有一些肺腑之言需要对张大说。 不过子受还没开口,就被张大的慷慨激昂堵住了嘴。 “陛下大恩,臣感激不尽,招贤馆对臣来说,意义非常!” “陛下虚怀若谷,求贤若渴,臣正在努力招揽贤才,虽然还未见成效,但以后定会让大商更加强盛!” 张大神采奕奕,如果不是依旧对着柱子,活脱脱是个鞠躬尽瘁的大忠臣。 自上次召见之后,张大思考了很多,心态经历了多次改变。 有过困惑,有过不解,有过怀疑人生。 但最后,都变成了希望与感恩。 他虽然才能不足,但他看到了陛下正在不予余力的帮助自己,千金买虎、费仲抬棺等一系列行为,全都是为了让招贤馆招揽人才更加顺利。 陛下不仅仅重视人才,更重视培养人才,这正是在不断培养自己啊! 也正是这些帮衬,张大愈发得心应手。 现在已经有了一批人才从各地来到招贤馆,张大觉得,很快就能选出能臣干吏了。 这事办好了,妥妥又能为大商添砖加瓦! 想到这里,张大的心火热起来。 从平民奋斗至今,终成大商中流砥柱! 他已经隐隐猜测到陛下为何会让他主持招贤馆,就因为他出身平民! 虽然陛下下令唯才是举,但费仲并非平民出身,终究有一层隔阂,费仲真的会对平民没有一丝一豪偏见吗? 不一定! 他张大就不一样,大家都是自己人! 子受则是陷入了沉默,果然,一套操作下来,去招贤馆仕官的人越来越多了。 幸好及时召见了张大,这次一定得再忽悠他一套,提拔一堆庸臣,至少也要找到那种平平无奇,不随意曲解自己意思的臣子。 子受顿时面色瞬间严肃:“张卿,朕得你,如鱼得水...” 张大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朕决定,所有通过招贤馆入仕的官员,俸禄提高五成。” 张大懵了,原本只是两成,这一下又变五成了? “算了,八成,继续提!”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48.罗卿家真乃朕的左右手 “不可啊!陛下!” 张大慌忙阻拦道:“陛下让新官员自行提出俸禄,并且在这个基础上拔高两成,的确是妙计。” “朝中老臣均是出身非凡,而且为官多年,颇有积蓄,即使不靠着俸禄,也能衣食无忧,而平民出身的新官员,大多需要养家糊口,即使有才华,也需要资历晋升,底层官员俸禄不够,难以维持生计,更需要俸禄补贴。” “臣代那些官员,谢过陛下,这样一来,那些底层官员才不担心无力养家糊口,也会更加为社稷出力,不至于会有人才断代的可能。” “只是一些人对此颇有异议,两成已是极限,八成却太多了,对于官员的俸禄,臣有些不成熟的想法.....” 子受没想到制造党争也能被张大解释成这样,立即挥手道:“既然是不成熟的想法,那就不用提出来了。” 呃.... 张大一时间如鲠在喉。 子受想了想,继续道:“朕既然将招贤馆交给你,便是希望你能负起这个责任,八成确实有些多,朕决定让新开办的钱庄与招贤馆合作,张卿你可手持朕的玄鸟玉佩,每个月去钱庄调取一笔钱财用作人才补助。” “人才补助?” “贤才入了招贤馆,招贤馆会负责他们的食宿吗?” “这...倒是不会。” “新的选吏之法,比以往需要更多时间,这期间那些出身平民的官员,又该如何生活呢?” “如果那些真正贫寒却有才能的人才,因为等待推举的时间过长,而不得不回家务农,这该是多大的损失?” “所以,朕要让钱庄协助招贤馆,补助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 子受打了个一手一箭双雕的好算盘。 首先,这笔钱财,全是由张大来决定发给谁。 张大这视力水平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 如果张大的品性稍稍坏一点,拉个邻里乡亲来招贤馆待一阵子,这期间以家境贫寒为由发放补助款,等到文武交叉审核时提前清退,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将补助款转移到自己手上。 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但过于理想,一旦张大有私心,甚至会起到反效果。 说不定还能弄出大商官员腐败事件,在变法的关键弄出这种事,自己这个君王的名声多半臭了。 即使张大没有私心,甚至突然开了窍,或者有人从旁相助,将补助款发到了真正有才能的人身上,也无所谓。 因为这些真正有才能的人,在新的选吏模式下,注定会被刷下去,根本无法入朝为官,纯粹是白送钱。 其次,这笔钱来自于钱庄。 钱庄的钱哪来的?宫里可没往钱庄里存钱! 钱庄的钱都是百姓的! 虽然这些钱都是子受以买炭送到百姓手上的,但到了百姓手上,那就是百姓的钱。 赵公明敢不给吗?那可是代表着纣王的玄鸟玉佩! 而且赵公明多半不清楚其中的条条道道,搞不懂经济学。 也许初一开始没什么问题,寻常百姓没什么需要用到大笔钱财的地方,一年两年,甚至三四年,百姓都不会特意去取兑。 但如果加上子受正在准备的卖官鬻爵呢? 百姓们想当官吗?想! 交钱! 钱在哪儿呢?都存钱庄里了啊! 如此一来,必将迎来疯狂取兑,钱庄又补不上之前招贤馆调取资金的缺口,人心尽失! 这操作,简直可以说是完美了! 张大顿时热泪盈眶,陛下这才是真正为平民贤才考虑啊! “陛下,那这补助应该以多少为准呢?臣以为,两百文就足够一月开销。” “两百文?”子受皱眉:“两百文连两斤木炭都买不到!有手有脚的人,难道一个月连两斤木炭都烧不出来吗?” “这...”张大一时语塞,往年两斤木炭也卖不到一百文啊! “有才能之人,多给点钱也无伤大雅,让贤才衣食无忧为国出力,才是正事。” “既然要补助这些贫寒之人,就不妨多补一点,一个月一贯起步!” 子受胜券在握。 反正真正有才能的人不可能入朝,张大选出来的都是庸臣,即使其中一些庸臣获得了补助,感恩戴德极为忠心又能如何? 忠心也办不好事啊! 没能力就是没能力! 反而会因为急于证明自己对得起补助与俸禄,而屡办坏事! 一个月一贯.... 张大备受感动。 果然,陛下就是陛下,这就是君王的气魄! 如果说之前的千金买虎、葬虎什么的,都只是邀名,玩虚的,现在却落到了实处! 贫寒之人,首要在意的不是地位有多高,权力有多大,有多少人敬重,而是钱啊! 陛下也是耿直,没有任何虚头巴脑的东西,从上次召见他,就是提高俸禄,不断提高俸禄。 如果能让那些有才能的人因此归心,那么大商何愁不强盛? 更让张大感动的是,陛下竟然对自己如此信任! 又是如鱼得水,又是玄鸟玉佩,甚至还能自由调取大额钱财。 这是何等的信任! 历代君王,能有这种魄力吗? 即使有这种魄力,敢信任一个出身平民的小臣吗? 他张大,就是所有上位者都不会重视的小臣! 就连武丁也要靠着梦说才能任用小臣傅说为相! 平民如果不为陛下肝脑涂地,那还是人吗? 也只有当今陛下,才敢冒着大不韪,大力任用小臣! 张大再三顿首:“臣定不负重托,必将为陛下选出社稷之臣!” 子受严肃的点头,内心笑开了花。 如果你没有继续对着柱子顿首,我一定收回成命。 只要是你负责招贤馆,我放心! ......... 将张大打发走,子受来到了宫里的炭窑。 这里是罗宣工作的地方,瘟神吕岳不用管,走哪儿哪儿倒霉,扔去西园搞事情就行了,罗宣倒是得重点关注一番。 炭窑里所有烧炭的宫人,都很划水。 宫里基本将朝歌八成的炭都给收了,而且今年烧炭的人比以往都多得多,还自己烧个啥啊! 这个冬天一天十二个时辰天天烧着,都烧不完! 所以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 而罗宣就是其中最神不守舍的一个。 其他人好歹还装模作样有个烧炭的样子,罗宣身为大领导,不仅不管,更是在这儿傻愣愣的看着炭窑。 子受不由得连连点头。 很好! 没想到罗宣才是我需要的人才啊! 烧炭的宫人这么划水,肯定是罗宣带头! 看来多半是懵了,以为朝歌功德好混,没想到只能烧炭,而且烧出来的炭还没人用,他显然是感到憋屈了。 谁能想到堂堂火龙岛焰中仙,竟会在这炭窑里蹉跎人生呢? “罗卿家真乃朕之左右手啊!” 子受走上前去,握住罗宣的手,眼中满是真诚。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49.避刺能力MAX 这是怎样一副君臣相宜的场景? 正事不干,就是混日子,还身居高位,带动下头的人一起混日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而且是闻仲的师叔。 你闻仲好意思把罗宣赶走吗? 人才啊! 这让子受对罗宣更加信任了。 难得不用后天调教的人才,想来也是,罗宣窝在火龙岛上苦修,能知道多少凡间政事? 就像三霄一样,连正常人际交往都不会,更别提管理手下,带动团队了。 不过在加大力度之前,子受还是要再谨慎观察观察。 罗宣被子受捂着手,完全搞不懂。 子受忽然有些舍不得放开了,罗宣身边很暖和,握着手就像握着暖宝宝一样,本就是大冬天的,太舒服了。 不愧是焰中仙,整个儿一人形暖炉。 子受又走近了几步。 罗宣赶忙道:“臣罗宣拜见陛下,陛下来此,有何事?” “啊啊!”子受有些不舍,松开暖宝宝,道:“闲来无事,朕到处走走,正好来此,顺便问一问,罗卿家可还习惯?” “臣……” 罗宣沉默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初入朝为官的时候,他相当看不起凡间王朝。 如果不是有功德,又有闻仲出面相邀,他九龙岛焰中仙堂堂一方修仙巨擘,绝不会来到朝歌。 后来,在摘星楼上的那一夜,他觉得纣王有些不一样,在这种君王麾下,确实能赚取功德,所以决定入朝为官。 可他没想到的是,纣王竟然让他去烧火。 要不是吕岳也在看门,他直接就走人了。 到了最近,他才明白过来,这是纣王给他的历练。 从仙人到凡臣,这其中跨度比登临大罗也差不了多少。 一个连烧火都烧不好的人,还能做出什么功德来吗? 如果让连烧火都烧不好的人,做了大官,位居高位,哪怕群臣因为是仙人不敢说什么,可真的于国家社稷有利吗? 从云中子与纣王的两次论辩就知道,纣王不是一个特别敬畏仙神的人,有再大能耐也不给面子,纣王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君王。 想到这里,罗宣也不禁拜服,甚至有些后怕,如果纣王见到仙人就直接跪舔,封丞相、亚相,权柄一时无二,恰巧仙人又不会理政,出了岔子,不仅功德没赚到,还欠下了大因果! 罗宣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好险! 幸好纣王有识人之明,救了国家社稷,也救了他罗宣! 罗宣斟酌再三,才开口:“臣...略有所得。” 子受顿时严肃起来,划水还划出心得了? 不能有心得,就这么划水混日子他不香? “有何所得?说来朕听听。” 子受决定想办法给罗宣来个误导,有所得,也要让他反向操作得出个能助涨昏庸值的东西。 “幸赖陛下令臣相助铸钱,臣观之,凡铸钱之状,金与锡,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黄白之气竭,青气次之;青白之气竭,青气次之,然后可铸也。” 仙人就是不好,说话文绉绉的,云中子就是其中典型,现在看来,罗宣也不咋地。 他前阵子觉得融青铜器速度不够快,让老罗搭把手铸钱,铸出了心得。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在炉中加入铜和锡而进行熔化铸钱,一开始是黑浊的焰色,然后,呈现黄白的焰色,最后呈现青白颜色,而炉火纯青就是可以开炉铸造的时机。 似乎是....罗宣发现了温度? 这时候还没有标准温度的概念,只能靠巧匠肉眼观察火焰颜色,来判断温度的高低,以及窑、炉内气氛。 这么一说,刚才罗宣对着炭窑发呆,其实是在观察温度? “臣又见冬日封河、春日开河,便试铸一长口瓶,内存水,见瓶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鱼鳖之藏也。” 最古之温度计? 听说温度计的雏形就是个长口瓶子,你想干什么? 子受沉着脸,我怎么能让你成功呢? “罗宣。” “臣....” 罗宣不明所以,怎么陛下突然变了脸? “你为人臣,不务正业,身居炭房总管,却想什么开河、封河,知天下之寒、鱼鳖之藏又有何用?” 这... 罗宣一惊,刚刚陛下佯装亲切,竟然是试探? 陛下他...使诈? 套我的话? 可转念一想,说的也是。 冰瓶有啥用啊! 知道天下之寒、鱼鳖之藏有什么用? 知道也就是知道了。 用在炼铜铸钱上? 不行,还是得靠巧匠掌握温度,冰瓶根本判断不出炉中温度啊! 自己完全想差了! 看到赵公明师兄制定度量衡,量长短称轻重,以为弄出个能测量冷暖的东西便会有功德。 可他完全忘了,长短轻重需要更精确,冷暖量得再精确也干不了什么。 于民无用! 子受觉得罗宣身边都不那么暖和了,看来自己这一番话,对罗宣来说几如五雷轰顶。 忽悠成功! “朕命你烧炭,是想让你多加历练,以便重用,朕以为仙家之士皆如闻太师一般替朕分忧,没想到啊....” “没想到罗卿家让朕如此失望,不仅玩忽职守,还想什么冰瓶。” “你是能把瓶子扔进炭窑之中变成炭吗?” “如今市集上木炭短缺,卿不思烧炭,反而如此,真让朕寒心啊!” 罗宣想说木炭短缺是因为宫中大肆收购,但他说不出口,只是不断点头悔过。 是自己没办好事,辜负了陛下重托。 子受长舒一口气,他就知道满朝文武都不让他好过。 幸好今天想到这些仙人,心血来潮出来视察,不然还被蒙在鼓里。 真让罗宣弄出个温度计来,还不得被刺个透心凉? 而现在,他成功避开了胸口戳个大窟窿的命运。 虽然子受也想不出温度计能干嘛,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稳烧炭就好,为什么要整出个新事物来呢? 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 ....... 回到宫里,觉得自己闪躲能力MAX的子受和妲己来了个长短互补。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等到结算期? 现在平灵与曹州的赞颂一时半会静不下来,还有街上传出来的纣王爱贤的名声,也不好处理。 唯有融了先王青铜器,以及木炭提价、诸侯礼葬虎能带来的昏庸值。 对了,还有公开凌迟,虽然被曲解成了立威,但人们会因为立威就不怕了吗? 多半还是怕的,可以将这一项活动发扬光大,多公开行刑几次。 这么一说,这次主要昏庸值来源还是贵族。 果然还是诸侯贵族靠谱,不为外界所影响。 来都来了,下个结算期还得靠你们。 子受召来尤浑,先让他去找找伯夷、叔齐,修路编曲干了快一年,也该出点成效,正好趁着即将到来的腊祭回来叙个职。 这一年里没有人比子受更清楚,修路到底耗费了多少钱粮,又收拢了多少一族。 这可是他的长远布局。 而且耗费大量钱粮修路还不算,不断接纳方外流民,物资又没给够,恐怕伯夷、叔齐早就压制不住异族的怨言。 国人没有反抗贵族的意识,民怨虽有但不会哗变,可异族不一样了。 本就是贪图大商美好生活才南下,可结果呢? 这一切带来的昏庸值,可想而知!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50.求个安稳就好啦 伯夷已经将路修到了东南。 乌骨原本是贡方的牧奴。 牧奴在北方各个部族中,地位比大商的奴隶更低,每天也就只能喝点马奶过日子,养的牛羊都得上缴。 游牧民族也并非全民皆兵人人身强体壮,像乌骨这样的牧奴不在少数。 后来贡方南下,乌骨看到了大商百姓的生活,这是怎样的生活啊? 普通平民百姓竟过的比族中部分贵族还好?! 他心慕大商百姓的生活,破天荒反抗起族中最为尊贵的首领,并且当着首领的面,骑马南逃。 他一直往南,修路或者修长城,只要加入其中,就能过上安生日子,而不是与牲畜无异的牧奴。 幸运的是,他遇见了正在修路的伯夷。 他发现修路的队伍中,异族不在少数,什么土方人、虎方人、鬼方人,都有。 后来乌骨立了些功,受伯夷任命,专门负责接收南逃的异族。 清晨,乌骨在路边的小树旁用积蓄一晚的体液浇了花。 一个模样干瘦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女子跑上前来。 乌骨了然,肯定又是那个部族的流民,竟然连体弱的女子都出逃了,而且还没骑马,她以前的生活得是怎样凄惨啊! “这里,这里修路吗?” 女子的声音有些弱,双眼却睁得老大。 乌骨熟悉这个眼神,这大半年来,无数异族都是抱着这个眼神来此,这个眼神叫做希望。 乌骨点头道:“是的,伯夷大人正在此主持修路,你来的刚好,叔齐大人带着一批人去了另一处地方,这里正好缺人手。” 在中原呆了一年多,他说话也变得有分寸了,没有冒然接受任何人,这也是伯夷看中他的一点。 女子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心中一块巨石落下:“那会安排住宿吗?” 乌骨有些惊异,这人竟然不问俸禄与食物。 修路的民夫也有俸禄,不过很少,一天一文,攒一个月也就三十文,不过包吃包住,吃住虽然没有那么好,但也还算能接受。 乌骨点头:“有,有帐篷,不过你这样的女子,虽然我们也接收过不少,但总归有些不方便,可能要和一两个男子同住。” “没事的,没事的!”女子急切道:“那我今天就能住进去吗?” 乌骨摇头:“不行。” 再怎么接收异族,也得考虑安全问题,万一是他人派来搞破坏的呢? 异族不完全都投奔了大商。 诸侯看到异族的好用之处后,也纷纷拉拢起异族,一些异族就在投奔大商的时候,被截留了,比如平灵王就曾干过这事。 在伯夷收到平灵事变有异族参与的消息后,更加警惕,未经过调查,不可能随便让异族住进民夫所居的帐篷里。 “我...能通融通融吗?” 女子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 乌骨手足无措,做了大半年民夫HR,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我是从鸟夷逃出来的,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不想再睡在河边,有狼,有虎....” “村子里我也进不去,没有人接纳我,我...” 乌骨叹了口气,难怪女子一开口就是问住宿,吃喝可以吃野果喝喝水应付一阵子,但住却是耽误不得。 住在野外,野兽所带来的危险倒是其次,更关键的是心里不踏实。 不安稳。 女子只想求个安稳,别的真的什么都不奢求了。 而且鸟夷不是游牧部族,不养马,这女子从鸟夷一路走来,恐怕都是步行,其中艰辛更甚。 不过乌骨还是觉得有些奇怪:“鸟夷?那你为何不呆在部族里,你的父母家人呢?” 还是第一次有夷人逃来。 和北方各部族不同,夷人所居的东部,环境并没有北方那么恶劣,也有足够的食物来源,怎么好好的突然就逃跑了呢? 女子哭得更厉害了:“都死了,死啦!” 乌骨听得一惊:“怎么....” “我父亲帮助大商的国师打仗,打了胜仗,赏了好多财宝带回族里,没想到....” 女子抹着眼泪:“没想到其他部族的人见财起义,带人来抢,父亲不给,就打起来了....” “然后....然后就.....” 乌骨沉默片刻,这就是异族的行事风格。 如果不是伯夷大人不断教化他,教他音律以及礼仪,用民间通俗易懂的诗乐淳淳教诲,面对大量钱财,他第一时间思考的,恐怕也是抢。 即便是现在,他看到大批财物后所想的,也是抢,只是多了一层约束,所以不会付诸行动。 乌骨听了女子所说,很想直接让她来修路。 可他还是没有,他得对伯夷以及其他一同修路的其他人负责,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生活,如果因为一个女子而被破坏,得不偿失。 女子的故事很让人难受,换做北地部族,乌骨就直接接收了。 可她是夷人,与北地异族有些不同,还是因为战乱逃难,谁都不知道东夷发生了什么,引祸上身反而麻烦,除了伯夷大人,没有人有权处理。 想了想,乌骨掏出了三十文钱。 这大概是他半个月的收入。 他交给了女子,道:“这是三十文,去附近的镇上吧,过几天,伯夷大人有了决定,再去找你。” 女子摸了摸眼睛,连声道谢:“我想修路,想做工挣钱,等有了钱,我一定还给你。” 半晌,有一个蛮子上来问向乌骨:“她会还你吗?” 乌骨笑道:“不重要,当时我难逃的时候,也是身无分文,身上一些骨链骨饰,没有人愿意收购,我找到了正在修路的伯夷大人,发现我竟是第一个南逃北方族人,其他鬼方人、土方人虽然早就在此,但他们已经从属大商,属于大商子民。” “那时伯夷大人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只是先给我了一些钱财,让我应应急,上报后再行处理。” “想来那时候,伯夷大人也没想着我会还吧,我作为一个牧奴,敢从首领面前逃走,难道不敢从修路的民夫中逃走吗?” “可伯夷大人还是相信我,也许是那些钱并不多,大人不在乎,也许这就是大商,是文明之邦的行事风格。” “直到今日,我也没有逃走,其实经过一段时间,我也知道,我们这些异族民夫,俸禄以及食宿都比征调的民夫差了许多,更别说普通百姓。” “但这里安稳,我惦记着伯夷大人的好,惦记着大商的好,惦记着当今纣王的容人之量。” “我们所图的,也不是什么钱财,能过上安生日子,每日辛苦些就辛苦些了,总比以前要好,而且我们所做的,都是为了大商。” “路修好了,我们不就能和平常百姓一样过日子了吗?” 身边的小弟似懂非懂,乌骨在回忆中不断唏嘘。 没过一会儿,有人高喊着:“伯夷大人、晁将军、万大人回来啦!”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51.减产 “万大人,陈塘关竟有一半的土地没能种出粮食?” 伯夷皱着眉头,万年得纣王之命游历天下,没想到如此人物,竟也会犯错。 陈塘关自从去年起,就开始种植水稻与小麦,今年年初开始大规模种植,可谁曾想,失败了。 晁雷也是一对虎目盯着万年看,有些不可思议。 “李总兵本不欲大规模种植,是万大人建议的?” 晁雷一再提高音量,他偷袭了东夷,立下惊人战功,还抢了一票让东夷几百年存下的财物一空,这一切都是在李靖的支持下才做到的。 因此,他和李靖关系很好,陈塘关近半土地种不出粮,这锅李靖也得背一半,弄得民怨四起,变法恐怕也会失败。 万年道:“有些地方成功了,有些地方却失败了,的确是在下疏忽了,果然还是得多外出游历,凡事不能一蹴而就,小麦鲜有人种植,百姓对小麦习性不熟悉,才导致了失败。” 万年顿了顿,又道:“不过小麦产量比粟米更高,这是可以确定的事情,以小麦所制的馒头,也更为果腹,不过恐怕要等到一两年后完全掌握经验,才能成功大规模产出。” 晁雷忧心仲仲道:“我自然信得过万大人,去年陈塘关也的确种出了小麦与水稻,只是....” 伯夷叹了口气:“只是大半土地没有产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种下去。” 万年摇头:“倒也未必,我相信陛下的气魄。” 伯夷道:“希望如此,明年初,路就该修完了,到时候异族就会和普通百姓一样生活,需要更多的生存手段,小麦种植推广到各地,也是美事。” 乌骨有些感动,没想到伯夷大人已经在为他们考虑之后的事情了。 他们本打算修完路就投奔西北都护府,听说黄都护将归附的部族都送去采矿了,也算是个稳定营生。 不过开始大规模种植小麦与水稻后,乌骨有了其他心思。 不从事耕种是因为身为异族,对此一窍不通,根本比不得熟练耕种的中原人,让他们耕种反而还会破坏土地。 但在新的耕种作物下,就不同了,大家都不太懂,起点差不多。 听万年的话,陈塘关有许多农家改种小麦失败,一年下来颗粒无收,大家不都一样吗?! 伯夷问道:“万大人可是准备回朝歌?” 万年点头:“虽然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去过,但当务之急,还是告知陛下,近七成小麦种植失败,如果李总兵无法压制下民怨,说不定还会变法失败,人人声讨。” 万年很自责,他之前让李靖在陈塘关推广小麦、水稻,看到去年小规模种植成功,有些急功近利了,没有继续试种总结经验,直接大规模种植,结果却是这样。 伯夷大义凌然道:“这又是什么难事?尤大夫前些日子传来圣命,要我回朝叙职,若是陛下怪罪,我必为万大人解释,此举功在社稷,些许骂名又如何?” 万年一脸愧色:“当不起....” 伯夷道:“有何当不起?” 万年道:“当不起,修路功在千秋,何况还有那诗歌。” 说到诗歌,伯夷哈哈大笑,转头问向晁雷:“晁将军,那些新搜集的诗歌可都传下去了?” 晁雷拱手:“自然。” 伯夷满意的点点头,晁雷等水师从陈塘关归朝后,直接被调到了伯夷这里。 这群人都是军官,而且有功劳在身,怎么可能屈才与民夫一同修路? 而且这些人不少都出自陈塘关九湾河的难民区,稍有不顺就容易爆发不满情绪,异族本就吃得不好穿得不暖,再加上有人带来负面情绪,恐怕会直接爆发。 伯夷一开始以为这些人是来添乱的,思考良久,才明白纣王的用意。 水师是利用什么逼服东夷的? 言论。 散布流言,使得东夷留守人员人人自危,进而趁虚而入,巧妙的让夷人奉上财物。 如果将这些言论用在异族身上呢? 异族不念书没文化,伯夷也没精力教导他们念书识字,但上陆的水师可以。 可问题在于大部分水师也没啥文化,比异族好不了多少。 这时候伯夷就想到了纣王交给他的另一个任务,搜集民间歌谣。 民间歌谣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对先祖创业的颂歌,祭祀神鬼的乐章,偶有贵族之间的宴饮交往,劳逸不均的怨愤;最多的则是反映劳动、打猎、以及大量恋爱、婚姻、社会习俗方面的歌谣。 比如歌颂姬昌与太姒的关关雎鸠,歌颂纣王威加四海的曰商是常等。 学起来很简单,水师学会歌谣后,便与异族一起唱,什么鬼方、土方,大家没文化,但歌还是能听懂。 伯夷选取了大量唱诵劳作的诗歌,每逢劳动修路时,便有水师负责歌唱。 一方面,它可以鼓舞精神,调节情绪,组织和指挥集体修路;另一方面,它也具有让异族人了解大商文化的功能,让异族不仅从身份上转变为商人,更从内心变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商人。 这两者互不冲突,而且互惠互利,修路初期,劳动强度大,异族没心思思考歌谣所表达的意思,只是按着韵律劳作,鼓舞精神团结一心减少心情波动。 而到了中期,强度减小,在劳作之于,异族们有了思考的时间,一听,这歌挺好听的,讲的是啥? 噢,原来是讲的纣王英明神武,歌颂大商的美好生活啊! 好!作为大商的一份子,我们也感到光荣! 这些诗歌,在水师的传唱下,一点点改变了异族,兴许一开始的确有人不满,但最后,他们都变成了乌骨,很知足,有了凝聚力。 这时,乌骨提起了鸟夷女子的事,一番商讨后,几人便一同找到了那女子。 晁雷一脸惊诧:“你是....” 女子看见晁雷,也是一惊,甚至还有些许害怕。 晁雷神情复杂道:“此女乃鸟夷首领之女。” 乌骨瞪大了眼睛,女子说过她的家人都被劫掠的其他部族给杀了,这岂不是代表着鸟夷首领身死? “这件事只怕有些麻烦,东夷似乎出了乱子。”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52.种啊!继续种! “这该如何是好?” 伯夷没点战争天赋,对战事一窍不通,他只能看着晁雷,这里有统军经验的,也只有他了。 晁雷皱眉,开始思考。 他认出了那个女子,鸟夷是第一个奉上财物的东夷部族,曾在接收财物时,见过一面。 如今鸟夷首领身死,岂不是代表着东夷内乱? 晁雷忽然惊喜起来,这一切的开始,就是平灵之乱。 国师曾向鸟夷借兵平叛,以玄鸟玉佩为抵,许下大量财物借兵。 原本鸟夷就因为被水师忽悠,第一个封赏财物,最是被其他夷人部族排斥,也因此,原本拧成一股绳子的东夷,生了些裂痕。 而玄鸟玉佩则将裂痕扩大。 东夷各部族以为鸟夷与大商暗通,又见着一堆鸟夷士兵带着无数财宝归来,便起了歹念。 东夷首领是因为没有钱财犒赏族人从而因对外部压力,才想着借兵给申公豹。 可其他部族,同样面临着巨大压力。 首领之所以是首领,是因为首领能给下头的人带来利益,可现在首领手中半分钱都没有,利益何来? 其他部族首领看着鸟夷从大商手中得到大量钱财,正好又一直抵触第一个当夷奸的鸟夷,便光明正大的开抢。 晁雷定了定神:“此是陛下与国师的分化之计,平灵叛乱,国师虽然借兵,但夷人并没有出多少力,国师却还是将王宫大部分财物交给了夷人,便是为了分化东夷。” “东夷诸部强大,虽不如西戎,却也是我大商劲敌,但如果成功分化东夷各部,让他们各自为战,东夷便不再是我大商心头之患。” 伯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此事必须上报给陛下,还得先将这个女子安置好,万兄可先行一步,这里有些有关女性异族的事情,也得一同上报,她们虽然也能修路,但终究比不得男性,还是得想出一个更好的安置方法。” ........... 九间殿,子受正打着哈欠。 群臣见怪不怪,哪天纣王正经上朝,才是怪事,反正这都是纣王对臣子的提醒。 万年已经来到朝歌,带来了陈塘关秋收不佳的消息。 朝臣议论纷纷,商容脸色凝重。 鲁雄愁眉苦脸,闻仲黯然神伤,杨任愁云满面。 陈塘关近半土地因为改种小麦、水稻失败,没有收获,变法即使成功了,也失败了。 粮食才是百姓的根,继续这么下去,必然怨声道载。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种植以往熟悉的作物,来年有个好收成,再做打算。 即使要种植小麦与水稻,也得让一家一户先从小规模种植开始,完全掌握方法后,才能扩大规模。 不过这样一来,这一年的变法,却是白费了,而且以后再行变法,更加困难,因为种植小麦与水稻都是李靖下令,如此结果,威信大减。 “诸卿可是在担心陈塘关的事?” 万年低垂着头,默不作声,一副唾面自干的样子。 杨任忧心忡忡道:“陈塘关四通八达,到处都可以调粮,而且只朝歌一地,便已经颗粒满仓,除去治水后续所需,府库中仍盈余不少,即使收成少了一半,调粮也不是什么难事,百姓无忧。” 子受沉吟一声,粮食还真不缺。 只要没有灾害,哪怕是商朝也不会缺粮,历朝历代缺粮要么是天灾要么就是人祸。 而大商已有好几十年没有灾害,攒下的钱粮不少,也就自从子受穿越后,女娲宫进香标志着封神前夕,才开始有些大乱的苗头,不过仍旧没能败完国库,甚至每年还有不少收入。 主要是这年代气候的确好,猎物够用,鱼虾够捞。 太颠叹息道:“的确不用担心粮食问题,月前因为平灵大乱,征调的粮草都还堆积在朝歌,那可是大军数月用粮,便是陈塘关所有土地颗粒无收,也不是难事,但....” 辛甲无奈,接上话:“但变法又该如何?” 万年默然无声,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自己的一时冒进,将纣王与李靖努力一年的变法给搞砸了。 凌迟立威,买炭立信,托古改制,纣王进来所做的一切,都已经为变法做好了完美铺垫,只等李靖功成归来。 可谁曾想,出了这等岔子,功亏一篑。 “变法?”子受砸了颗核桃,塞进嘴里:“继续变。” 他内心都乐开了花,果然将万年放出去是对的。 万年得了劳什子百草经,知道怎么种小麦,知道怎么种水稻,李靖也是仙家人物,见识不俗,可百姓呢? 就算李靖告诉百姓们如何种植,难道还能手把手去教? 这些人,都犯了常规错误,一个个普通老百姓,哪来什么见识啊! 就算李靖和万年教了,也会下意识按照以往的经验去种植,最后不就失败了么! 上辈子都还有试验田,就是为了从小扩大一步步推广,万年这就是一步子迈太大了,不是谁都和你一样做梦能梦出书的! 商容一怔:“陛下的意思是.....” “陈塘关继续种植小麦与水稻。” 子受怎么能放过这份来之不易的昏庸值? 今年约莫只有三四成的土地成功种出了小麦与水稻,到了明年,即使累计了更多经验,最多也就六七成。 仍旧有近三成的土地白白荒废了一年! 商容低头退下,他早就猜到了纣王会如此行事。 那一句掷地有声人尽皆知的罪在万方,从来都不是口号而已。 陛下变法之心,比谁都迫切。 北海、平灵,叛乱已有两次,再加上蠢蠢欲动的西岐,以及随时可能成为隐患的西戎,大商必须变得更强。 哪怕背负着骂名,也要变法,如果再迟,等到三年、四年后,指不定大商会就疲于征战,无暇顾及这些。 费仲开始搜肠刮肚的为子受圆话,但圆不上。 纣王决心顶着非议,顶着浪费土地不关心民间疾苦的昏君之名,也要变法。 闻仲说不出话来,嫉恶如仇的他很支持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的变法,但如此两难的境地,他也无能为力。 申公豹倒是有些想法,前阵子来参加摘星楼宴饮的韩毒龙、薛恶虎手上有个叫做盛粮米斗的法宝,能取出无尽粮食,只是纣王已经恶了他们。 而且这并非是粮食的问题,以朝歌存粮,即使明年陈塘关不仅浪费土地还遭了灾,赈灾支撑一年也并非难事,可难就难在人心。 本来能自己种出粮食,吃一些,卖一些,还能攒下一些,而且都是新粮,却非要种些莫名其妙的作物,导致只能吃着赈灾旧粮温饱,心里不平衡啊! 诸臣默不作声,谁都说不上话。 正文 253.系统无声的控诉 朝臣说不出话,就是自己发挥的时机。 沉默片刻,子受突然道:“陈塘关一地,可有十万户?” 众人纷纷看向子受,商容道:“是。” 子受又道:“十万户,全都种这小麦与水稻。” 一句话,显得轻描淡写。 下头的臣子,心头却恍如地震。 户籍制度始于周朝,不过在商朝就已经有了征派民力共耕公田的籍田之制。 管理户籍也是六部中户部的职责之一,六部改制一直到今天还没有彻底完成,就是因为里头有太多新的东西需要慢慢整理消化。 所谓的籍田之制,是因为井田兴起。 一井之中由水渠或道路分割成九块方块地,周围的八块分给八户人家种,当中这块不分,是朝廷的地。 也就是八户人家种九块地,所谓的田赋就是取这一年中中央田地的收成,当做赋税,丰年的时候大家一起丰收,灾年的时候大家都一起欠收。 看似公平,实则问题多多。 私田是自己一家在种,自然是人人为己全力耕种,但公田却是八户一起种。 于是必然有出力不均偷懒耍滑的问题,所以,这种方式就需要大量的官员进行严格地监督,但别说大商压根没有那么多官员,即便有,也得靠人治。 哪家把上头的官员伺候好了,就能少干甚至不干,其他人家就需要多干,干的不好了,多干的甚至还有可能被偷懒的伙同官员一起栽赃嫁祸,最后..... 这种方法早就遭人诟病,陛下提及户与耕种,莫非除了坚定变法外,还想趁机改革田赋? 难怪.... 万年恍然大悟,他自己没有下到地方执政,不明白百姓耕种方式以及田赋收取方法。 可李靖呢? 李靖虽然是仙人,但在陈塘关当官几十年了,还能不懂这些? 从去年的小规模试种中就知道,李靖很谨慎,必然知晓如何推广小麦与水稻,也知道该如何先行试种掌握方法。 可李靖还是一股脑直接勒令百姓大规模种植。 显然是故意的啊! 赋税之法,肯定属于变法中的某一个环节! 陛下与李靖,还是为了变法,先用小麦与水稻彻查户籍,下一步便是改变田赋之法。 说不定.... 文武纷纷想到了市集。 道路通畅,货币流通,人口往来,买卖不断,盈利巨大。 赋税可以从这之中收取吗? 一斤木炭一百文,哪怕只收取一文作为赋税,累计起来也相当可观。 而且早就听闻贵族弟子在宫市之中交付税费,这是不是陛下的试收呢? 子受却不知道朝臣在想什么,继续道:“朕去岁在陈塘关见过小麦与水稻的收成,极为可观,口感也比粟米更好,既然这些作物产量更高,能让更多人温饱,必然要大力推广。” “莫说是陈塘关一地,便是朝歌也都种上小麦又如何?”子受扫视着朝臣:“一年、两年,可能欠缺经验种不出太多,但几年之后呢?” 子受在尽力劝服朝臣,挨骂一两年估摸着怎么也能磕成赵公明的水平吧? 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想,一两年的时间早就步入封神了,打起仗来昏庸值肯定成百上千的赚。 万年感慨,离开朝歌许久,再回朝歌,陛下仍旧没有变化,还是那么的圣明,那么的为民着想。 哪怕抛除变法,种植小麦与水稻,也是利大于弊的,虽然利得好几年才能看到,但的确是社稷之福,天下之利。 为此,纣王甚至不惜在这几年里背负陈塘关百姓的怨念与暗骂。 万年忙道:“臣万死。” 子受板着脸,这锅怎么能让你背了? “不怪卿,也不怪李总兵,十万户居民种植小麦与水稻的政策,出自朕之手。” “臣等……”群臣拜下,羞愧的道:“请陛下恕罪。” 子受嘴角一抽,我这越背锅你们还越自责? 没用的!不管你怎么怎么责,这锅我背定了! “朕有过啊....” 可朕不改! 子受脑海里,已浮现出明年收成不足,百姓们吃着赈灾粮骂着皇上的盛况了。 好好的新粮没得吃,偏偏改种些莫名其妙的作物,还铁了心变法,一定怨恨朝廷,怨恨我吧! 最关键的是,就算反转,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子受洋洋得意,他都把反转的方法给算出来了,一两年间,改种作物的昏庸值赚的稳稳当当。 这时,无名寺人却是匆匆进来,拜道:“陛下……陛下……” 子受的话被打断。 一脸幽怨的看了寺人一眼。 寺人拜倒:“陛下,伯夷大人的奏疏到了。” 子受沉默了,莫非是蛮夷暴乱? 哎呀,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不对,双喜临门啊! 陈塘关欠收,加上修路的蛮夷因不满劳苦而暴乱,两相之下,足以抵消平灵与曹州的事情,再加上摘星楼宴饮的不敬天神,囊血射天、盈土鞭地,说不定还能赚不少! 良久,子受感慨道:“看看吧,看看吧,无外乎是蛮夷暴动,这些蛮夷不通教化,难以驯服,是吃喝不足还是露宿郊野?” “虽然粮食是有些少,但足够他们生活,蛮夷,不懂感恩啊!只怕又是如于越一般,鬼侯与虎侯都还在朝歌之中,没想到他们的族人竟然如此……奏疏拿来!” “即便如此,我大商身为大国上邦,也不能因此放弃蛮夷,既然接纳了他们,就要真心接纳他们,哪怕有暴动,也不能以暴力平息,如果有更多的蛮夷逃窜来此,仍要接收善待。” 子受说了一堆,反正就是蛮夷暴动不能以暴力平息,得慢慢来,好不容易得来的昏庸值,肯定要拖得时间长些,多拖几个结算期。 万年面色有些古怪,没想到伯夷迫不急的,人还没到,就直接上陈奏疏了。 他更没想到的是,陛下竟然如此仁德,抱着这样决心,哪怕蛮夷不通教化,仍要善待,虽说有些理想化,想法有些天真,但事实是.... 那些蛮夷诚心归顺了! 寺人忙是将奏疏送上。 子受越看,脸色越难看。 “臣伯夷奏曰:化外蛮夷,感沐我大商恩德,纷纷顺服,此百年未有之异象……北狄东夷,皆称赞圣明,以商人自居……” 这是在说蛮夷们吃苦受累还感恩戴德。 看奏疏里的信息,伯夷修路编曲还不够,顺手用搜集的民间诗歌做起了思想工作。 让蛮夷们感受大商文化,进而心悦臣服。 这洗脑水平是传销头子吧? 子受觉得这份奏疏,简直是在嘲笑自己。 竟然连昏君都当不好,这一定是系统对自己的控诉。 子受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诸卿也看看吧。” 正文 254.水泊梁山 自打纣王看起奏疏,群臣心里就焦灼起来。 大家都猜到,蛮夷可能暴动。 因为还没有皇帝轮流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开局一个碗等概念,大商百姓再怎么,也就骂上几句,没人敢真乱起来。 但蛮夷没这概念,所以才会有南逃的牧人。 当他们看到纣王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时,心情更加忐忑。 奏疏在朝臣中传阅。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不是好消息吗?蛮夷不仅没有乱,反而真心归附! 想了想,辛甲出列道:“臣闻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者,乃先王成汤,古有云:“汤一征,自葛始”,先王自葛地而起,一统天下,天下人信之,向东征伐,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夏桀暴政,人人都想要先王拯救,希望被率先征伐。” “古有云:“徯我后,后来其苏”,人们盼望圣王,若大旱之望云霓,市者不止,耕者不变,先王仿若及时雨从天而降,救民于水火之中,百姓欣喜若狂。” 移动百科就是移动百科啊,什么都懂,古有云信手捏来。 其他人纷纷颔首,虽然很多人压根没听过辛甲说的古有云,不过这不妨碍他们假装比较懂。 这是将纣王比作了成汤!他们能不赞同吗? 而且寥寥几句,就解释清了蛮夷诚心归附的原因。 因为他们心悦诚服啊!发自内心感念纣王大恩,感念大商给与他们的一切! 费仲动了动唇,碰见对手了。 他是有点才智,可引据经典,还真没辛甲专业。 于是乎,他道:“陛下圣明啊!以一人之力恩加蛮夷,北方可定!” 尤浑昂首:“辛中丞、费大夫说的是。” 他觉得很自豪,在传令的时候,他亲眼见过蛮夷的感恩戴德,日子是苦了点,可也是真的努力为大商添砖加瓦。 商容喜不自胜。 闻仲都笑了起来。 也没啥人再管什么陈塘关百姓怨声道载了。 百姓怨言年年有,小民就是这样,稍有不顺就爱抱怨,今年还有水患以及纣王不敬天神的狗屁倒灶事儿,早就有许多人暗骂了,多几个人骂也都一样。 更何况推广小麦与水稻都是好事,为了成功变法,哪怕顶着骂名也得这么做。 可蛮夷不同,这可是恒古未有的功绩,不仅内迁,更是心悦诚服,自古以来,这是历代先王都没做到过的事。 杨任表情古怪。 随着奏疏传阅,越来越多人的表情,和杨任一样奇怪。 修路的蛮夷有多苦,他们心里头都清楚。 鬼方、虎方、土方这些归附了,有组织有背景,首领还在朝歌封侯,他们的待遇要好一些,可那些逃来的牧民、牧奴就不同了。 没身份背景,而且流亡来此,所需的粮食往往来不及上报,都是一点点挤出来的,并不多。 可以说,他们过得比大多数人都惨,陈塘关的百姓哪怕粮食欠收了,过得也比他们好了不知道多少。 可事实是,这些蛮夷过得苦,没有任何抱怨,感恩戴德认真修路,反倒是生活更好的陈塘关百姓抱怨起来,今年的田赋也不知道能收上多少,当真奇怪。 他心里嘀咕,莫非是大商百姓思想觉悟还不如蛮夷? 惊愕之于,不少人感觉难以置信。 朝臣多多少少都看不起没文化的蛮夷,就比如整天跟在申公豹后头的乌术,连个话都说不清楚,还有那近万居于朝歌的蛮夷,如果不是立了功,根本没可能住在大商国都。 可上奏的是伯夷,名传天下的贤人,叩马而谏、不食商粟等故事还为人津津乐道,为人虽然有些迂腐,但品格没得说,理应不会作假。 不过陛下为何会皱眉呢? 而且看起来脸色不佳。 群臣纷纷想起纣王看见奏疏时的样子,显然不是欣喜。 细细一想,原来奏疏里还提及过东夷和女性蛮夷的事情。 东夷生乱,鸟夷首领身死,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正逢陈塘关变法的关键时期,百姓又因为土地减产,如果夷人趁机发兵来攻,恐怕有些麻烦。 还有难以安置的女性蛮夷。 中原人讲究男耕女织,男子耕种,女性除了偶尔搭把手,还能纺织挣钱,可游牧民族的女性,不懂这些。 她们只会放养牛羊。 可她们已经内迁,中原哪有那么多草场给她们放养牛羊呢? 而且牛羊的需求量也不算太大,在西园不断钻研牛羊养殖方法后,百姓散户饲养的牛羊,其实已经足够供应。 这两个问题,都很让人头疼,所以纣王才没有因为蛮夷诚心归附而欣喜,而是在考虑这一系列应运而生的问题。 申公豹摸索着小胡子,一拱手:“陛下,东夷之乱乃臣之计也!” 申公豹将自己的计划说与朝臣一听,几乎和晁雷猜测的差不多,以财宝让惨遭劫掠的夷人内乱。 群臣更加服气,申公豹不愧为国师,陛下也是慧眼识英才,想来招贤馆中很快又能选拔出一批人才。 “国师...真乃国之栋梁。” 子受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申公豹,自从申公豹回到朝歌后,子受对他就是以一种敬而远之的方式闲置着。 封神得依仗他,但国事决不能经由他手。 没想到没想到,平定了平灵还不够,顺手还搞乱了东夷,这擦起屁股来,还真麻烦。 “退朝!退朝!退朝!” 子受心烦意乱,摆着手直接退朝,看来这个结算期能稳定贡献昏庸值的,只有因为木炭涨价而暗骂不已的贵族了。 即将到来的腊祭,得好好谋划一番。 子受回宫后,招来尤浑:“传朕旨意,半月后宴请朝歌贵族以及文武百官。” 尤浑摸不着头脑,点头称是,蛮夷彻底诚服,又正值腊祭,庆贺一番也并无不可。 “此事不能对其他人说,朕令你去暗中调查辛环四兄弟。” 子受说出了一个几乎快被遗忘的名字。 辛环四兄弟以前是黄花山的山贼,跟着子启造反,后来被招安,成了朝歌四门的副将,现在四兄弟又高升了,成了四门主将。 这年头百姓没有反抗意识,占山为王的山贼倒有不少,不过要么是身怀异术的奇人,要么是妖怪。 山贼有极大的操作空间,完全能贡献出昏庸值。 没有八百里水泊梁山,就自己造一个。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55.物价上涨 在朝歌贵族们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如果有,那就用更多的钱。 可现在,他们的钱不够了。 一斤木炭一百文,价格还在不断上涨,烧不起啊! 贵族们都快疯了。 一开始,贵族们不以为意,认为还没什么,可随着炭价居高不下深入人心,东西南北四市已经乱成一锅粥。 虽然是大冬天的市集,但热闹程度比以往更甚,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那又能怎么办呢?还是得采买。 早在修长城那年,纣王就征调各个贵族的奴隶修长城,在其他地方的诸侯贵族可以欺上瞒下,在朝歌.... 不行。 更何况贵族们早就在西岐被羌方劫掠时意识到长城的重要性,又添了批奴隶。 再加上一早就在筹建的商队,剩下的奴隶根本没多少,必须依靠采买。 贵族们这些天已经意识到,以往的那条路,走不通了。 不少人骂着纣王的同时,却也在思考该怎么做,比如在休息日归家的彭遵。 彭遵刚一回家,发现家里居然都快没木炭烧了,吓得他都想回上林苑了,毕竟宫里不缺炭。 可再一想,事有蹊跷。 抬升炭价,无疑是将贵族往绝路上逼。 做买卖本就是纣王给所有贵族的生存机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所以彭遵来到了北市,想调查一番。 北市人很多,收木炭的宫人依旧拉着车站在最瞩目的地方,木炭是这个时间段所有人都绕不开的话题。 炭价,在一日之间,暴涨了几十倍,供不应求之后,一直都在上涨。 每一个贵族家里派来的下人,都寻找木炭,试图以更便宜的价格买入木炭过冬。 “有木炭吗?” “莫得。” “这木炭,只怕还要继续涨下去。” “又涨了,涨了!一斤涨了三文钱。” “快抛掉!” “不行,只怕还得等到初春,或者宫里不收购木炭了,才会跌下来....” “继续囤?” ..... 市集上,木炭价格不断走高,宫里却没有停止收购,只是不断熔掉先王的青铜器铸钱,越来越多的钱在市面上流通着,以往市面上的铜钱是不够流通的,不少人挣了钱,都不太舍得花,现在却不同了。 也有人传,宫里不仅在收炭,偶尔还卖上一些,实际上收取的并没有那么多。 彭遵觉得极有可能,肯定是纣王又想着法儿从贵族手里头掏钱,宫里拥有大量木炭,卖给谁怎么卖卖多少钱,还不是纣王说了算? 许多想到这一层的贵族,眼睛都红了,不少人甚至起了投奔西岐的念头,在这种昏君治下,家底迟早被掏空。 市集上一些贵族家仆挂上了木牌。 “收蛇...” “收油....” “收木材....” “收无心菜.....” “收山葡萄.....” 当然,更多的木牌还是在收木炭。 这好像有些不对劲.... 彭遵四下张望着,发现了不少趁着休息日来到市集的朋友。 此刻,大家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价格高昂的木炭上。 因为完全没有必要,他们发现了更多东西。 除了炭价外,其他物资的价格也涨了起来。 卖无心菜的去烧炭了。 卖油的去烧炭了。 捕蛇捕鼠的去烧炭了。 都去烧炭了,物价不就涨了吗? 与其花心思收购木炭,倒不如…… 去其他地方收购! 当然不是收购木炭,如果大量高价收入木炭,其他地方也会变成如朝歌一样的景象,彭遵决定,均衡收购。 反正无论收购什么,都能盈利。 盈利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占据市场。 行动必须要快! 据说南边有的是木头,东边有的是无心菜…… 经商早就是朝歌贵族们定下的转型方式,商队都已经筹建完毕,只等路修好! 如今伯夷已经被陛下召回,这不就意味着,道路基本通常,可以开车? 殷郊、殷洪作为皇子,多半遗传了纣王的木工手艺。 一直和贵族子弟在上林苑做买卖的他们,根据七香车做出了稳定性、平稳性更强的四轮车,出行更加方便,一直在上林苑宫市内兜售! 虽然没有正版七香车传闻中自走的能力,但只要用马拉着,畅通无阻,载货更多! 动起来! 彭遵等人只有一天的休沐日,必须抓紧时间在这一天内安排好一切。 一辆辆拉货的马车,已经预备好了。 数不清的仆从已经准备完毕。 还有沿途所有的关节,也需派人立即前往打通。 这对贵族们而言很简单,他们奴隶仆人多,而且家事渊源,地方诸侯也要卖他们一个面子。 这一路,固然遥远。 贵族们从来都不是笨蛋,知道最适合的处世之道。 纣王不仅给他们指出了一条明路,还帮他们抬高了物价,让一切有利可图,可以说,一步步推着他们走,他们还会停步吗? 不会! 而且朝歌如今并非什么东西价格都居高不下,在一切上涨的趋势中,粮价宛如淤泥中的莲花,一动不动。 早些时日为平定平灵所调用的粮草,实在太多了! 在朝歌谷粟满仓,粮价甚至有些低贱,但在其他地方,粮食就是硬通货! 想到这里,彭遵不得不佩服纣王的一步一算。 从一开始的宫市、修路,再到七香车、调粮、买炭提高物价,让一切都成为了可能。 宫市累计经商经验,修路确保道路畅通减少路程,七香车平稳速度快,载量大,物价高,有利可图。 甚至,还有彭遵差点忘掉的马场,也发挥了作用。 最热衷与赌马的,还不是他们这些贵族子弟? 赌着赌着,就有了经验,懂得识别马匹,知道什么样的马吃苦耐劳好养活,什么样的马是不可多得的畜力。 而且马场开办这么多年,还有不断涌入擅长养马的牧民,马匹早就到了一个规模,足够他们组建商队。 甚至,彭遵想到了一个更长远的地方,只是有些朦朦胧胧。 难怪....难怪纣王会如此支持贵族经商。 这样想下去,往来于天南地北,路途似乎是远了一些,可实际上,并非不可能。 彭遵立即回家,想将一切告知老爹,彭家家主没工夫顾上这些,正在准备参加腊祭宴饮。 往年腊祭并没有宴会之类,也没什么气氛,主要就是忙,忙着点算田赋,但今年破天荒宴请百官贵族,定有深意。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56.只要胆子大 六合宫,子受今天陪着邓婵玉夜谈,大长腿够劲。 第二天,子受就整理好了腊祭章程。 他打算将腊祭办成大商年会,既然是年会,抽奖肯定要有吧? 鞠躬尽瘁,赏陈塘关观潮。 忠心耿耿,赏灌江口日光浴。 呕心沥血,赏北海堆雪人。 废寝忘食、赤胆忠心..... 子受几乎掏空了词库,赏赐没别的,就是休假。 大臣们兢兢业业积劳成疾,让你们多休息休息,不过分吧? 看看闻仲,七老八十的人了,还努力上朝,干三天休十,争取当四朝老臣。 再看箕子、梅伯,都是老王叔了,走路还得拄拐,注意身体啊! 至于正值壮年的臣子..... 杨任是吧?你看你都没个后代,肯定是政务太忙了,放你几天假全力造小人去吧,没有后代是不孝啊! 袁洪七兄弟?妖怪就不能找老婆?我老婆还是狐狸呢!趁着休假出去转转,万一有姑娘瞎了眼呢? 反正,尽力给朝臣放假就行了。 西汉五日一休,大唐十日一休,大宋一年能休一百多天。 元代大部分假期都被取消,元朝统治者认为生命在于运动,工作就是休息,全年假期只有16天。 明朝因为碗哥是个工作狂,官员一年就休十八天,碗哥挂了才变成五十天。 清朝假期最少,除夕封印,初六开印办公,总共假期只有五天。 至于大商呢,还没休沐这个概念,大臣们基本全年办公,只有子受三日一朝。 如此勤政,甚至因为没有休沐的概念而没有怨言,这怎么行? 只要胆子大,文武放产假! 休起来! 大商有资格上朝的文武,也就百来个,不过参与腊祭的臣子有近千人。 子受往里头塞了一大批玄鸟卫。 虽说玄鸟卫都是泼皮闲汉,但子受当然不会因为这一点而歧视他们,因为他们俸禄高啊! 玄鸟卫就是新官的代表,是小臣的代表,和老臣、贵族有着本质上的冲突! 这一次腊祭能安生?肯定不能! 哪怕文武顾及自己的面子不发作,来参与的贵族呢? 贵族本就因为炭价上涨不满,再让他们和泼皮闲汉同席而食? 子受可是见识过玄鸟卫的吃相! 抽奖赏赐的方式,子受也早已安排好。 公平? 当昏君管你公不公平,必须暗箱操作啊! 不然扔去休假的是无名氏怎么办? 他的目的是把朝中有分量的臣子放去休假! 吃食方面,子受也毫不手软。 腊祭本就有许多珍馐上供,加上酒池肉林直供,没别的,就是吃! 至于助兴节目嘛,还是让子衍来,唱戏。 就唱《智取花石纲》,刚编的! 只戏曲还不够,伯夷已经回了朝歌,收集的曲子也要唱起来,靡靡之音不能少。 子受也没忘记添加一些娱乐活动,毕竟自己的人设是个贪玩的昏君。 当然,主要还是休假。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呵呵,没可能,我大商文武要各个都成了诸葛丞相,当个锤子昏君! .......... 腊祭。 文武百官从九间殿离开。 他们其实并不太喜欢宴饮,毕竟一天的政务已经很累了,宴请很复杂,不仅是吃喝,还得玩乐,这是礼仪,并不轻松。 伯夷还没来及上谏,刚到朝歌就被通知参加腊祭,而第二天,就是腊祭的时日。 短短的一天内,他只来得及探听些近来发生的事情。 但知道的越多,越是担忧。 奢靡之术治国是他提出来的,没错,可他也没有让陛下以远超出市价的价格购买货物啊! 急功近利,那居高不下的炭价,只怕会把一切推入坟墓! 伯夷跟着群臣走进酒池肉林,桌案以十人一桌,足有百桌。 戏台早已搭建好,戏曲自出现以后,已是富贵人家宴饮必备。 此举深得前来赴宴过贵族家主之心。 而且据说唱戏表演的是子衍,给足了所有人面子。 不仅有戏台,戏台下头还有各式各样的新奇物件。 有一个青铜壶,壶边置有箭矢。 听寺人介绍说,是纣王发明的游戏,投壶。 将箭矢投入壶中,按数量多少可以获得赏赐。 伯夷眼前一亮。 这时候,诸侯宴请宾客时的礼仪之一,就是请客人射箭。 成年的贵族男子甚至以不会射箭为耻辱,而且主人请客人射箭,客人是不能推辞的,伯夷自己就因此练习过射箭,虽然算不得神射,但也能做到不失礼。 可今天不同,伯夷早已发现,来此的除了文武百官朝歌贵族,还有出身泼皮闲汉的玄鸟卫。 这些玄鸟卫会射箭吗? 肯定不会,连箭都买不起的人怎么可能会射箭,敲闷棍套麻袋什么的倒是特别熟练。 贵族显然不待见玄鸟卫,很可能以此发难,纣王定是为了缓解双方矛盾,才创造出了投壶。 用箭投青铜壶来代替射箭,射不出难道还投不出? 投的难度小得多,多投几次总能中,也算为以玄鸟卫为代表的大商新官员留了几分面子。 不过伯夷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纣王将一切安排的很好,可有些东西,早在年前就留下了漏洞。 比如他在诸侯朝贺时提出的奢靡治国。 乍一看没有问题,但随着时间推进,渐渐发现问题了。 现在纣王显然走到了一个误区之中,盲目抬高物价,这是大忌。 王公贵族奢靡之风兴起,消耗许多物资,可物资是不变的,总会有消耗完的时候。 而现在,纣王以百文一斤的价格收购木炭,更是扰乱了市场,直接让朝歌之中的木炭供不应求,甚至人人都去烧炭,其他物资大大减少。 伯夷虽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市场物价大乱,居高不下,一定不是什么好现象。 没有什么治国之策是完美的,他的奢靡之术还需要不断完善。 这次受命归朝,除了叙职外,也存着改进国策的意思。 朝中能人众多,只要提出问题,多加商议,一定能有解决办法,而且他这阵子在修路的时候,也总结了不少东西。 很快,桌案差不多都坐满。 子受三令五申,凡是能下床走路的,必须来参加腊祭,不能缺席。 生病了?腿断了也得坐轮椅过来! 腊祭就是给你们发假日的,病了就赏休假,休假养病不是正好? 在大商,决不允许有任何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的大臣,多放假,少做事,耽误理政难道不好吗? 这时,尤浑找到了伯夷:“大人,陛下想听听你在民间搜集的乐曲,令大人奏乐助兴。”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57.鹿鸣 瞧瞧伯夷拿那些搜集到的诗歌干了什么? 硬生生整出了劳动号子。 子受承认这些诗歌在劳动方面有一定好处,但都是上不了宴席的东西。 你在一群王公贵族面前唱劳动号子? 一个违礼就安头上了。 什么叫靡靡之音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敲击之声响起,子受觉得有些不对劲。 贵族没什么特别反应,反倒是颇为好奇。 半晌过后,彭家家主对着伯夷一礼,问道:“敢问大人,这是何诗?” 伯夷道:“鹿鸣。” 随后继续演奏。 玄鸟卫的泼皮闲汉们并不在意,只觉得曲调好听,有意思。 有文化的贵族以及大臣们,却陷入沉思。 这诗不一般。 开头以鹿鸣起兴,在空旷的原野上,一群糜鹿悠闲地吃着野草,不时发出呦呦的鸣声,此起彼应,十分和谐悦耳。 当先便体现出了一个热烈而又和谐的氛围,就如同现在君臣之间的宴饮。 这时候,君臣之间限于一定的礼数,等级森严,而宴饮与这一曲鹿鸣,却将这一等级观念不断淡化,使得有些拘谨和紧张的关系,宽松下来,沟通君王与臣子之间的感情。 而且君臣只是其一,更进一步缓和了贵族与泼皮闲汉的矛盾,正暗合陛下新设的投壶等宴中娱乐。 杨任忍不住赞道:“此宴饮之诗也,君臣之分,以严为主,朝廷之礼,以敬为主,然于宴席之上,严敬,则于情不通,陛下聚群臣宴饮,奏新乐,以通上下之情,以鹿鸣起兴,礼意之厚,莫过如此!” 伯夷却很是专心,静静歌着: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鹿鸣将近尾声,便是玄鸟卫们,也感觉到不一般了。 看似是宴饮所奏的诗乐,内在却表达着别样的东西,而这一切,在最后一句中有了最直观的表现。 “燕乐嘉宾之心”赤果果点出了这次腊祭宴会的不一般。 它不是一般的吃喝玩乐,满足口腹欲望的需要,而是为了“以燕乐嘉宾之心”。 使得参与宴会的群臣心悦诚服,自觉地为君王为国家服务。 子受彻底反应过来不对味儿了,伯夷这一手,似乎给宴会添加了一点政治意味。 鹿鸣到底啥意思,他是不懂,但曹操的短歌行是课文里头的必背古诗词,里头引用了鹿鸣的前四句,用来表达求贤若渴的心情。 在唐宋时期,科举考试后举行的宴会上,也歌唱《鹿鸣》之章,称为“鹿鸣宴”。 再加上自己将贵族泼皮闲汉,无论阶级之分一口气全招来到宴会上,似乎还真有那么点求贤的意思。 可.... 可这诗的确是在靡靡之音的范畴内,唱的是宴饮,上辈子也有“周道缺,诗人本之衽席,关雎作;仁义陵迟,鹿鸣刺焉”的说法,将鹿鸣解读为讽刺诗。 子受也不知道该说啥,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鹿鸣是诗经里的篇章,该不会..... “伯夷!” “臣在。” 子受问道:“朕令你修路时沿途搜集民间诗乐歌谣,这便是其中之一?” 伯夷恭敬答道:“是,臣搜集诗乐三千,已整编成册。” “三....三千?” 据说诗经原本有三千首,后来渐渐失传了,现在商末,虽然没有周时形成的诗歌,但加上夏时的诗歌,差不多也是这个数。 “臣搜集整理初夏至今千年间的民间诗乐,整理成册,分为《风》、《靡》、《颂》三个部分,《风》为千年来各地的歌谣,《靡》为宫廷靡靡之音,又分《小靡》和《大靡》;《颂》为王公贵族宗庙祭祀先祖的乐歌....” 凉凉。 这下诗经成了,风靡颂,靡靡之音彻底成了褒义词,后世的风靡该不会是这么来的吧? 子受有些疑惑,诗经横跨五百多年,又是补遗又是整理,花了好几代人的功夫才弄出来,到伯夷这儿怎么一年就弄出来了? “整理成篇绝非一人之力,可还有人助你?” 吃着饭呢,莫名其妙挨了一刀,起码得把凶手找到吧? 伯夷拱手:“陛下慧眼如炬,有一仙姬妙于音律,臣有幸得其相助。” 仙姬? 莫非是伏羲? 不对,那是男的。 难不成是玉石琵琶精? 九头雉鸡精会养鸡,玉石琵琶精会弹琵琶也不奇怪。 貌似当年打发伯夷去修路的时候,妲己顺嘴提了一句说有个姐妹可以相助,不过那时候太开心,没太在意。 子受觉得桌上的吃食不那么香了。 虽然一曲鹿鸣并不碍事,只要张大在招贤馆严防死守,任何贤人都不可能进入朝中,有但终究有些影响心情。 子受直接断了伯夷继续演奏的想法,让子衍也下了台去,还取啥花石纲啊!不取了,那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直接开赏! 放假,年假,月假,三天一小休,五天一大休,全给你们安排上! 费仲上了戏台,将赏赐的方法道出,戏台视野好,直接被子受当成主席台用。 群臣都知道腊祭宴上会有赏赐,刚才的鹿鸣一诗中也提到过“承筐是将”,暗合君王以赏赐让群臣归心。 果然是陛下安排好的啊! 不过这赏赐的方法,未免有些太过随性。 竟是将群臣的名字写在竹简上,再将竹简拆分,随即挑选出封赏臣子。 子受偷偷摸摸观察着臣子反应。 嗯,大家都有些不满嘛! 不满也没用,继续! 大家委委屈屈吃饭、忿忿不平获赏,子受就能开开心心让群臣放假,大权在握,非常完美。 虽然出了点小问题,但最终目标还是没有任何变故! 子受也不打算整些其他套路,赶紧放完假借口身体不适回宫。 费仲开始翻竹简,一开始还有人觉得新奇,比如玄鸟卫的泼皮闲汉们。 他们平日里的俸禄就已经极高,又深知自己的能力,根本不指望获得什么封赏,但在随机封赏之下,有了些兴趣。 万一呢?万一赏个千金或者封侯加爵呢? 可随着赏赐内容揭开,玄鸟卫们瞬间没了兴趣。 休沐日?对他们没意义啊! 每天上值就是在市井里打听消息,休沐日不也一样? 他们的工作内容就是以往闲时干的事啊! 不过,伯夷却感觉到有点问题。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58.原来答案在这里 伯夷发现,入朝为官的截教弟子都坐在一排,其他人也不太适应和仙家弟子相处。 因为闻仲身为太师,又是三朝老臣的缘故,这一排附近,全是朝中重量级的大臣。 但偏偏这一排没有人获得封赏,此前或赏的都是些无关轻重的小官员。 这让重臣们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腊祭收取田赋,是对一年收成的总结,腊祭的宴会,也应该是对臣子们一年行政的总结。 越有功劳的臣子,越应该获得封赏,难道不是这样吗? 伯夷不禁想起了朝歌中所流传有关吕岳的传说。 这倒霉催的,果然不能靠近。 台上的费仲善于察言观色,将重臣们的反应看在眼里,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刚才的所有封赏都是真正的随机,竟然一个重臣都没获赏。 幸好陛下早就算到了这一步,在重臣们的竹简上留下了暗记,宴会中最丰厚的赏赐必然属于重臣。 很快,费仲就念到了闻仲等人的赏赐。 休沐日少则一月,多则半年,通通送去休假。 伯夷原本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果然如此。 变法就是在宣传有功就赏有过必罚,如果真的按纣王所说,这一手随机赏赐不就正好破坏了变法的主旨? 纣王英明神武,怎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并非如此。 表面上是宛如小孩胡闹般的随机封赏,各凭运道争取,实际上却是暗中操控。 凡是朝中重臣,都获得了更长的休沐日,这绝不是一句运气就能解释的。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陛下举办腊祭宴会,邀请老臣、新臣以及贵族三个群体,是为了让这三个群体相处的更加融洽。 可腊祭作为一年中的总结,必然会有封赏,如果按贡献封赏,难免会寒了人心。 根本不用多想,一年到头来,老臣肯定是贡献最多的。 新臣刚上任没多久,不可能有多少功绩,而贵族就更不用说了,压根没有人在朝中仕官。 但采取表面随机封赏,内里按功封赏的计策,面子上好看很多。 贵族们知道自己有功劳,但不会说自己是凭着家世,凭着奴隶多土地多才有如此身份地位,只会感叹自己运道不好,没能获取赏赐。 重臣们都是有才能的人,只要动动脑子,就能看出陛下的深意,弯弯绕绕整这么一出,就是在封赏群臣的同时,让他们不要居功自傲。 将休沐当做赏赐,也很容易理解,朝中重臣基本都上了年纪,的确需要更多的休息时间,而贵族们根本不仕官,相当于封赏有名无实。 纣王名为随机虽暗中操作的封赏,顾及到了在场所有人的颜面,让本有矛盾的三个群体更为融洽。 子受心满意足,虽然没能促进三个群体之间的矛盾,但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成功给朝中重臣放假,闻老头更是被他扔去了北海看雪,足足得看三个月,看到初春。 我看朝中还有谁能碍事! 顺便还观察了一番贵族,虽然他们看似笑嘻嘻,但心里一定骂起来了,那么高的炭价,谁吃的消? 子受借口困乏离席,让群臣继续吃喝玩乐。 伯夷还在思考,唯一让他不懂的是,纣王为何要优待贵族。 纣王明明之前还敌视过贵族,对贵族百般刁难,怎么突然变了性子? 看到纣王离席,他才发现自己忘了来此赴宴的初衷。 除了奏乐外,是想趁机提出奢靡之术中的缺陷。 奢靡之术下,人人大肆消费,物资储量不足,炭价扰乱市场,木炭供不应求,人人都去烧炭,其他物资大大减少,更促进了这一现象。 物资不足.... 伯夷恍然大悟,原来答案在这里。 原来陛下料到了这一切,根本不用自己上谏,陛下早就自行查漏补缺。 贵族经商,将外地物资带入朝歌,一切就不同了。 如那灌江口、陈塘关,远没有如此多的贵族去消耗物资。 还有各个诸侯的领地之中,诸侯们虽然承认奢靡之术治国有一定道理,但无疑还是节俭更容易营造名声。 就如同西伯侯二公子姬发,在西岐被抢后,西伯侯府上下一切从简,将物资存粮分发给百姓,挽回了不少名声。 如此,贵族经商便能为奢靡之术再补上一个缺口。 伯夷憋了几天的上谏,胎死腹中。 崇侯虎吃着鸡腿,无意间瞥见伯夷恍然大悟的模样,吐出根鸡骨头。 他连连点头,伯夷不愧为大贤,这么快就领悟了陛下的深意。 奢靡之术,商业乃国策,这可是他当时特意上街观察了一番才领会出来的东西。 ........ 次日,就在子受睡懒觉的时候。 数不清的车马,已是趁着天未亮,纷纷出发。 贵族的家仆们怀揣着印信,或是其他身份标识,打着彭家、曹家等贵族旗号,一队队车马,浩浩荡荡,连绵不绝。 有了从上林苑归来的族中精英弟子解惑,他们纷纷找到了一条光明的出路,跟不用说,还有陛下以腊祭宴会所表现出的大力支持。 表面上看,好似是宫中高价收购木炭,使木炭价格暴涨之后,需要花费更多钱财取暖。 可细细算下来,正因为木炭价格高涨,带动一切物资价格上涨,让往来买卖的利益更高了。 贵族们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子受的主意,经商都准备了大半年,只有贵族们开始经商,自己才能收取巨额商税,好好学习约翰王。 时间上来算,甚至恰到好处。 到了明年朝贺的时候,李靖归来,这些贵族多半已经往来好几趟,管他是亏是赚,通通变法收税。 群臣也并不在意贵族们经商,这些人本就不在朝廷管辖范围内,一个个自主权相当高,不因为炭价高涨而心存不满妨碍理政就不错了。 不过有一人格外在意此事。 黄明是黄飞虎家将,身着布衣而来,出现在了市集。 他打听着市集间的每一件事,每一件物品的价格,双肩竟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纣王竟然算计到了这种程度! 西北都护府,乃至北方各个小部族至今所做的一切,竟然都是被纣王推着走! 他激动的脸色通红,甚至身躯颤抖,发出啊啊的声音。 陛下……真是一代明君圣主。 虽然只是黄飞虎的家将,在西北都护府里,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官员,但黄明为自己身为大商的一份子而感到荣耀。 此时的他,已经预感到,一个无比强盛的国家,正向自己招手。 能参与到其中,哪怕只是出一分力,也值得在百年之后,骄傲的对子孙提起,有此太平盛世,你爷爷我也曾贡献过! 黄明从袖中摸出一块漆黑的石头,往辛甲府中走去。 当初正是辛甲点明了此物,西北都护府才找到了前进方向,大恩必要言谢。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59.昏庸值:213 辛甲府上。 “古籍中有载,石涅通体黝黑,若以草燃之,则烟腾火发。” 辛甲抚须,当初来到朝歌,他直接在城外赌了大半个月石头,才发现此物。 “是的是的,这石头能发热,一开始大家还只打算当做饰品呢!” 黄明激动道,能发热的石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其实煤最早就是用来当做装饰品的,因为好打磨易加工,还有光泽,很漂亮。 沈阳的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就发现过用煤制作的装饰品,现在去山西还能买到煤雕工艺品。 据传独孤氏用过煤晶石印章,还是皇帝印,档次一下就提高了许多。 辛甲拿起一块石涅,掂量几下,发觉足足有三四斤重。 “石涅矿产多吗?” 这是他最担心的地方,陛下让各路诸侯送来花石纲,以求寻找新的矿产,让北方诸族挖矿定居,渐渐形成村落彻底融入大商,但如果矿产不足,很难达成目的。 “多!很多!根据辛大人你的指点,都护发现了通体一片黑黝黝的山,满山遍野都是石涅,许多都裸露在外头,随着风吹滚落山下,便是不挖,也能捡到不少!” 西北都护府覆盖了山西以北,内蒙外蒙,别的不说,煤储量还真不愁。 哪怕是朝歌所在的河南一地,也有大堆煤矿。 比如平顶山,平顶山上不仅有金角、银角,还有煤矿,即便是埋的很深,但一直没人开采,沧海桑田无数年下来,煤露出地表一点儿都不稀奇。 尘埃落定,辛甲感慨良多。 朝歌之中,利益最大的是什么?是青铜礼器? 不是,是溢价的木炭。 贵族当前最需要的是什么?是钱财? 也不是,是取暖的木炭。 而石涅,完全可以顶替木炭的功能。 贵族们经商,游走四方买卖,方向不定,位置不定。 陛下现在不仅仅给他们带来了利益,更直接指出了一条商路。 去西北! 西北有大量的石涅,还有黄飞虎带着无数北方牧人日以继夜的挖矿,供之不竭。 北方部族不仅仅能依仗石涅渐渐形成村落、聚集地,更会因为接连走访的商人,而形成市集,形成贸易。 一个村落有了人口流动,有了利益往来,不就活了吗? 从普通的聚集地,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老有所依幼有所养,足以世代生活下去的村子! 以后再无北狄,只有大商北民。 .......... 子受得到发现煤炭的消息,已经是十二月末了,市集都已经卖上了。 他正在上林苑里头,看着正在玩耍的义子黄天祥与顺手再次收下的义子高明、高觉,心情极佳。 算上还未成年就掌握背刺的殷郊、殷洪,以及妲己刚怀一个月的武庚,自己已经有六个儿子了。 离一百零一个还有较大差距,但子受很自信,他比姬昌年轻。 而且殷破败的老婆也怀孕了。 不要误解,意思是又能收义子了。 自己特意给朝臣们放了假,为了传宗接代,他们还不得努力造人? 到时候大有操作空间,生不出还认不了? 一句“做我的儿子吧”说出口又不难。 起了些凉意,子受揉了揉额头,发现这个季节如果躲懒偷闲的话,并不适合外出。 估计再过一阵子,就会下雪。 子受有些想念出去救灾结果杳无音讯的龙吉,妲己正在养胎,后宫之中,他现在已经没有敌手。 倒不是他不想宠幸九头雉鸡精胡喜媚与玉石琵琶精柳琵琶,主要是想到这二位刺过自己,就悲从中来。 不过渐渐的,也看淡了。 就像今天收到发现煤炭的消息,子受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想着宫里多添几个大铜炉子,也能暖和许多,或是通上地暖,四季如春。 穿越者比古人更贪图享受,至于为了昏庸值禁止开采煤炭.... 先不说没有好的理由,朝臣不会同意,而且禁止也没有用。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煤炭显然有暴利,屡禁不止,下头的人偷着弄,指不定他还啥都不知道,还不如放在明面上。 再者,煤炭还是第一次被发现,估计西北那旮沓随便来个人拿个镐子找个深山往下一凿,就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煤炭,找几辆大车一拉,齐活。 子受决定对煤炭的用法稍加引导,自家取暖、烧开水洗澡、烫酒、炒菜,啥都好,绝对不要整出其他劳什子划时代意义。 希望大家有点逼数,挖煤的目的能单纯一点,代替木炭就好。 纣王十年,1月1日,凌晨。 子受的眼前,系统光幕自动显现。 【即将结算...】 【结算完成...】 【昏庸值:213】 这个数字有些敷衍,不过它居然是三位数,破百了。 稍加思索,冷静分析,莫非系统在后台做数据? 平灵平叛,曹州治水治人心,灌江口精盐,劳动号子.... 连环背刺都能把负的直接掰正?! 虽然炭价高涨让贵族方面怨声道载,但贵族没有表露出来,也没传出什么风声,应该不至于赚这么多。 难道是其他地方?胶鬲在灌江口搞大动作了?李靖在陈塘关遇到大麻烦了? 还是九月初不敬天神神权人授赚的? 有可能,毕竟孟姜女的事儿被堵住了,长城那边的奴隶都只知道靠近长城会感到温暖,采石修长城更容易了,死伤大减,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当自己已经习惯了北地的气候。 普通百姓更是只知道纣王口出狂言不敬天神,还囊血射天盈土鞭地。 敬畏天神的人远比敬重商王的人多,甚至在许多人眼中,天神比老祖宗地位还高,想继续人祀人牲的可不在少数。 这对人族而言不是个好现象,但他们都是子受的昏庸值来源。 子受再次抱怨了一番系统,结算都结算了,就不能给个来源明细吗? 明细一出,能调整计划,也就能赚更多。 不过这是子受拥有系统快三年里,第一次狠狠薅了一次羊毛。 213! 这要嗑药,能磕到什么地步? 大罗金枪?呸,大罗金仙? 以前最高纪录只有三十多点,换了颗小药丸,还上吐下泻拉肚子拉了好几天。 但这次,子受直接把这个纪录拉高了七倍! 子受瞬间觉得,多年奋斗有了意义! 挨最多的刺,赚最多的昏庸值! 不过这事还得多研究研究,多搜集各方信息。 找到正确的昏庸方法,才能保证在每个结算期内赚取昏庸值,最终原地飞升打穿天道。 不管怎么说,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终归看到了希望。 要是再这么顶着个毫无希望的负数挨刺,他都不想干了。 子受长出了一口气,昏君是有些难,但掌握要领,就会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毕竟没有哪个昏君是天生的,后天还需不断努力。 加油!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60.高明的刺客不仅擅长背刺,还懂得隐匿 “大人。” 比干郑重一礼。 “王兄不可如此!” 箕子颤巍巍上前扶住比干,可袖袍太长,人老了腿脚不便,于是乎,俩老头谁也拉不住谁,一起倒在了地上。 幸好没人看见。 两人站起,一时间有些尴尬。 比干唏嘘不已,这世上还记得他比干的,兴许只有纣王与箕子了吧? 显贵时门庭若市,落难时门可罗雀。 不过倒也不能说是落难,这是纣王对他的保护,谁叫他参与了子启谋反呢? 纣王大恩,赦免了他,并且在麦云刺纣王的戏曲中,也刻意淡化了他的存在,导致原本颇有贤名的王叔比干,竟是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也唯有如此,他比干才能安处至今。 箕子道:“王兄,半年未见,可还好?” 比干微微一笑:“一切安好,幸赖陛下仁德,我才能以戴罪之身为大商做出贡献。” 箕子不解:“贡献?” 比干整天宅在城外的庄子里,还送走了大批奴隶,从大商最大奴隶主德高望重老王叔瞬间变成了无人在意的普通人,还能做出啥贡献? 箕子又问:“莫非王兄也欲行商?” 比干摇头,神秘莫测:“这几年来,我深感龟甲、竹简不便,又价格高昂,便想造出成本比锦帛低廉,又比甲骨、竹简轻便的东西,用来承载文字,传递消息。” 箕子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道:“王兄,你……你向来不做妄言,难道已经造出了薄如绢帛,却又比绢帛还便宜的东西来?” 比干点头:“历时虽久,终究还是造了出来。” 呼…… 箕子瞪大了眼睛,嘴里似乎能塞下鸡蛋,说不出话来。 比干虽然说得轻巧,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的描述,但是谁都这东西将会带来大的变革。 祭祀时一般将文字刻在甲骨和钟鼎上,由于其材料的局限,难以广泛的传播。 竹简虽然便宜,四处都能找到,但竹简也并非普及,制作繁杂,需要经过裁、切、烘等一套制作流程,最后书写好了,还得钻孔,再编成册,依旧不算便利。 而且最麻烦的是,竹简太重了,即使现在道路畅通,繁重的竹简也难及时传递。 而如今,比干造出了竹简还廉价,比锦帛还轻便的东西,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箕子终于消化完比干的话,激动道:“王兄,此物何名?可否予弟一观?” “此物名为,纸。” 比干取出一物,洁白如雪,轻如丝织。 他当即挥毫泼墨,在纸上写着:“制浆、抄造、干燥.....” 比干将造纸的步骤一一写在了纸上,箕子看着,只觉得惊为天人,颇为失态。 如果子受在这里,他的反应只怕比箕子更为不堪。 要知道,历史上西汉发明造纸之后,直到晋代,纸才开始成为主流书写用具,彻底淘汰了锦帛与木牍。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一开始造出来的纸张,并不太适合书写。 而比干直接跨越了这一步,造出了适合书写的纸张。 不愧是被封为文曲星的男人,心脏一挖,七窍玲珑终归一,没心没肺端是厉害。 据说孔子都崇拜他,还曾在比干庙里用剑刻碑,上书“殷比干莫”,是孔子流传于世的唯一真迹。 箕子看着比干写出了造纸的全过程,如果真如其上所说,造假确实极为低廉。 用的都是些随处可捡的材料,造纸工具也很简易,整个制造流程,更是人人都能掌握。 实物出现在眼前,箕子这次缓了很久才道:“王兄造出纸造,意义重大,不仅陛下会为记下大功,后世子孙也必然不敢忘怀,有这造纸术,王兄之名定当流芳百世。” 箕子比当事人比干更为激动,面红耳赤。 这样一来,比干就能重回朝野了吧! 他深知比干的能耐,比干幼年聪慧,勤奋好学,二十多岁就以太师高位辅佐先王帝乙,又受托孤重任,辅佐当今纣王,从政多年,主张减轻天赋,鼓励生产,提倡冶炼铸造,富国强兵,可以说是国之栋梁。 只是一时被子启以先王遗诏迷了眼,犯下过错,但造纸之功,足以功过相抵。 此时正是乱世,国家需要比干这样的人才,陛下在招贤馆定下的招贤之策,无论敌我都可任用,又何况比干呢? 那击鼓骂纣的闳夭,虽然一言不发,但如今还在照常上朝,那包藏祸心的散宜生,更是没有身死,也没有被囚,只是三日一撞柱。 纣王有如此容人之量,比干以造纸之功,必然能再度被重用。 箕子甚至有些羡慕,比干这下可是要流芳千古了,这是多少人一生之所愿? 朝中文武为国为公,大多不也是为了身后之名? 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瞬间即逝。 什么高官厚禄身份地位,最后都会逝去,但像比干,人们看见纸,就会想起。 箕子有些唏嘘,自己就是太无能了,除了祭祀宗庙当个吉祥物,也干不了什么事。 甚至还不如唱戏的子衍。 虽然他觉得王室自降身份,与戏子同台有些不妥,但子衍以前本就没什么好名声,胆小怕事,是个从心之人,几乎可以认定,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 可如今子衍在朝歌富有盛名,如果戏曲能传承千年,只怕子衍也将被后世铭记,尊为将戏曲发扬光大的祖师爷,身前这些许骂名,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比干再也按奈不住,迫不及待地问道:“王兄,明日,明日就随我一同将这造纸之术献于陛下!” 比干没有理会,静静将造纸的一切工艺以及注意事项写完。 “不必,造纸是你所发明,与我无关。” 箕子看着桌案上宛若珍宝的造纸术,呐呐不言:“这....” “比干是罪人,些许名声,要之无用。” “我随子启殿下反叛,也只是为了让大商更好。” “而今大商在陛下的带领下,日益强盛,我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造纸虽有功,但谋逆却也是大罪。” “陛下仁德,没有追究,若说功过相抵,造纸之功真的能抵偿谋逆之过吗?” “便是陛下认为功过可相抵,朝臣怎么认为?百姓又怎么认为?” “雷开、麦智、麦云无甚名声,陛下大义赦免也就罢了,我却是王室,以前有过一些名声,若是复起,必将受人非议,舍去造纸的名声,让陛下少些非议,让大商更加安稳,何乐而不为呢?” “我受陛下恩德方能苟活至今,以又怎能让陛下因我而恼。” 箕子不禁动容,拿着造纸术的双手微微颤抖。 “何况,我还有一些事要做。” 比干淡然一笑,手中拿着一块刚从市集中购入的石涅,将石涅摁在了纸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61.常规操作 , 石涅是西北都护府遣人运来的稀罕物,漆黑如墨,还能发热。 现在量少,价格偏高,但仍比一斤百文的木炭便宜得多。 比干作为王室,向来生活优渥,人又上了年纪,大冬天怕冷,市面上出现石涅后,第一时间就遣人购入了些石涅。 不巧下人将一块石涅掉落在了刚制好的纸上,沾得满纸都是。 这件事启发了比干。 承载文字的东西,可以是龟甲,可以是竹简,可以是纸。 那么写下文字的东西,就一定是毛笔吗? 就一定要用手写吗? 箕子发现白纸上因为石涅而印下的淡淡痕迹,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商”字。 “王兄,这是.....” 比干答道:“在石涅上雕刻出反体文字,便能在纸上印出字迹,那么多个石涅就能在纸上印出文章,不断将石涅排列组合,不就能印出千千万万的书册?” “不过石涅还不足以应用,但只要多研究,总能找出适合的材料。” 箕子瞠目结舌,如果真如比干所说,有了造价低廉的纸,又有了轻松便能印出成百上千字的方法,这天下该是怎样的天下啊?! 箕子羡慕起比干,忽然灵机一动,道:“王兄,我负责宗庙祭祀,祭祀所用的青铜器,多半刻印有铭文,想要在青铜器上刻印铭文,必须在浇铸前刻制字范,这种字范便是凸起的反体文字,有的铭文,便是由单个字范拼组而成,王兄何不尝试以青铜为基,蘸好墨,覆于纸上....” 俩老头聊着聊着,硬生生聊出了活字印刷术的雏形。 毕竟俩人都是王室,思想眼界处于这个时代的顶端,平时也不用干活,没事儿闲的。 加之这时代的人们,思想无拘无束,天马行空。 石涅被独孤氏当做印章用过,而印章本就是雕版印刷的雏形,把印章扩大成一个版面,蘸好墨,把纸铺到版上印刷,就成了。 只是比干因为箕子提起铭刻青铜铭文的单个字范,直接从雕版印刷跳到活字印刷了。 其实也挺正常,老祖宗们从来都不缺少创造的智慧,差的只是机缘巧合下的灵光一现。 ........... 九间殿里,群臣以抱怨居多。 没事休沐干什么? 朝中公务繁多,又正值改革官制以及变法时期,陛下在腊祭时赏赐休沐日,这不是添堵么? 陛下统领大局,三日一朝修养身体倒是没什么,可臣子不行啊! 他们恨不得睡在殿里,把自己掰成两个人用。 在得知陛下要强行让他们休沐后,更是个个废寝忘食,希望能在休沐日来临前完成手头上的政务。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是常规操作。 今天,箕子抱来了一叠纸,放在桌案上。 不过没能吸引到群臣注意力,一个个专注处理政务,哪来闲暇关注他人? 箕子有些尴尬,本打算在群臣面前装个**。 他轻咳一声,才有几个人抬头。 “王叔是有何事?” 杨任有些不满,昨夜有寺人来通知,明天他就要被强制休沐,今天不处理好事情,只怕下头要出乱子,御史台的公务繁忙啊,想要喷的好,喷到点上,必须搜集更多素材。 箕子道:“诸位可自取。” 啥玩意啊,取啥呢?别耽误事,再不抓紧时间就要放假了! 要不是箕子年老又是王叔,群臣可不给他这个面子。 大家纷纷靠了近去,拿起桌案上的东西,初一摸,倒是极轻,手感也不错,黄黄的,倒是看不出作何用处。 众人都是一脸懵逼,但也没有随便议论,议论只会耽误时间。 他们全都注视着箕子,别耽误事,有事快说。 箕子对着辛甲道:“我听闻辛大夫有一支笔,可否借予在下?” 辛甲手中有支上好的兔毫笔,兔毫包扎在笔杆外围,以麻丝缠紧,外面再涂漆粘牢,笔锋尖挺,是他平日里用来记事抄写木牍竹简的好帮手。 御史台三巨头杨任喷,太颠狂,辛甲写,玩得就是笔杆子。 箕子接过笔,道谢一番,便蘸墨书写。 在这黄黄的东西上书写? 群臣不解,他们认为箕子拿来的这东西多半也是锦帛之类的丝织物,刚才的墨有些浓郁,写在竹简上倒没什么,如果写在锦帛之上,必然化开,模糊一片。 有的人心疼起来,好好地浪费锦帛干什么? 却见箕子将笔豪入墨,缓缓一拖,轻轻一点,笔锋顷刻转向纸上。 箕子神情肃穆,比干做不了的事,他来做。 落笔,笔锋如刀,手腕微抖,纸上便多了黝黑的一横。 所有人都愣住了。 箕子浑然不觉,又是一横。 这两横粗墨,宛如李靖挑起的浓眉,一看就知道是个忠君爱国的笔划。 两横极为寻常,却又不寻常,没有出现墨迹化开,凝成一团的情况,而是轮廓分明的一横! 箕子停手了,讪讪一笑,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好要写什么,只是心血来潮。 最近都在议论变法,一直想着变法变法,想着想着就会想到李靖的浓眉大眼,下意识的就将那两条两条眉毛给画上去了。 再往下,只怕还会顺手画出鼻子嘴巴来。 箕子道:“此物为纸,造价低廉,制作简单,用作书写,堪称不世之宝。” 一下子,整间殿内鸦雀无声。 纸,居然是用来书写的! 所有人都被这么给惊得目瞪口呆,有些人已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不得了,不得了! 这么说来,此物如果用作书写,无疑是最好的材料,什么绢布、竹简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 箕子有些得意,群臣的表现和昨天的自己一样,看来大家都是能臣干吏嘛! 箕子将笔还给了震惊中的辛甲:“诸卿可取纸一试,用来处理政事,应当事半功倍。” 这下子群臣再不抱怨休沐,纷纷取纸一试。 有了纸,处理政事速度加快,一天的政务只需要半天就能完成,哪怕在休沐,甚至外出时,也能随身带着纸张处理政务。 毕竟这纸比竹简轻得多,没人会带着几十份竹简出去玩,但带着几十张纸,就简单许多了。 而且那些获赏陈塘关观潮、灌江口日光浴的臣子也不再担心,路已修好,又有轻便的纸,往来消息迅速,人在外地,一样能处理朝政。 写着写着,群臣纷纷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纸的出现,远不只是让他们在休沐中也能处理朝政,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62.你写错别字了! , 纣王多次强调先祖的伟大,强调人们应该崇敬先祖而不是祭祀天神。 为此甚至还有制天命而用、神权人授、商之命大于皇天上帝等在常人看来大逆不道的狂言。 百姓诸侯等,都不太能接受,但群臣却能接受。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知道更多世间的事,掌握更多的知识。 而老祖宗们最伟大的地方,就在于智慧,在于知识! 纸,这种无比便捷而又便宜的东西出现,无疑为知识的传播普及带来了可能性。 人人都能了解到老祖宗们的知识智慧,认识到人族想要成长,需要依靠自己的双手,而不是祷告上苍,这样的天下,恐怕才是纣王期望的天下。 多年后有人以学富五车来赞美一个人懂得学问多。 学到的知识足有五辆马车承载的书册那么多,那么五车的书,究竟有多少字呢? 问,一册竹简长二十五厘米,宽两厘米,高五厘米,其中有三十字,马车长两米,宽两米,深半米,求五辆马车能承载多少文字。 这是一个简单数学题,答案应该是十几二十万字。 那么在座的各位都是学富五车。 可如果将竹简换做纸,所能承载的文字呈几何上升,这就是纸张和竹简之间的巨大差距。 群臣纷纷意识到,有了纸,知识与信息的传播就能够大大加快,对于大商的发展有着极大意义,甚至在可能到来的战争中,也能起到不小作用。 他们甚至想到了一件更为严肃的事情。 纣王任用小臣,从奴隶、平民之中启用人才,这一行为为人诟病的原因,不就在于小臣之中参差不齐,的确没有太多才能的人吗? 如今大商要依靠着贵族,不能将贵族得罪太狠,还不是因为贵族人才多吗? 平民百姓中是有人才,但几千几万人之中,才能出一个人才,贵族则不同,十几个人中,就能出一个。 朝中的官员也是,为什么现在朝中的官员有许多都是父死子继,代代相承? 因为他们传承着知识。 这是群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时候贵族与诸侯掌握大权,除了土地、出身,就是手中的知识。 在此之前,朝中例如杨任等保守派臣子,不愿纣王与诸侯贵族彻底撕破脸,原因无他,理政治天下都要靠他们,步子大容易扯着蛋。 在官制朝六部制变革时,杨任更是担忧。 六部之中添加了许多新的官位,但是有知识有能力胜任这些官位的人少,如此更加得向贵族诸侯屈尊纡贵,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 可如果有纸呢? 如果能够自行培养出大量的官员,哪怕只是识文断字也好,都能减少许多麻烦。 如果再从这些人之中选拔官吏,必然又是一批人才,十几二十年后,哪里还需要顾及诸侯贵族? 群臣颇为激动,一切问题迎刃而解,甚至还为大商的未来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杨任赞道:“老王叔可比古之先贤!” 箕子摇头,虽然都是王叔,没什么不同,但实际上发明纸的是比干。 只在群臣面前装装逼倒也没什么,可这等赞美他却承不起。 箕子受比干所托,为了不让纣王苦恼而顶着纸之发明者的头衔,但他分得清到底是谁的功劳。 别人可以不知道,他必须一辈子都清清楚楚。 这是比干对他的信任,也是纣王对他的信任。 箕子道:“杨大夫明日就要休沐,还是趁着今日,用这纸多处理些政务吧!” 众人一听,对,正事要紧,纸的事之后在说。 此时崇侯虎忽然道:“陛下应该还不知道王叔发明了纸吧?” 北伯侯其实不用处理政事,整天游手好闲就行了,但并不妨碍他出入大殿,为群臣解惑。 箕子点头,纣王三日一朝,他还没机会上谏。 崇侯虎道:“纸乃国之重器,陛下定然重视,明日便是陛下上朝之时,不若我等便以纸为载,上谏朝事。” 众人闻言,纷纷抚须:“北伯侯所言极是!” 刚才群臣还只是试着写写,现在在崇侯虎的提议下,便是直接用纸来处理公务了。 在竹简上写一个字的功夫,都够在纸上写十个字,大家为了在休沐之前处理好政事,当然争分夺秒,怎么快怎么来。 越写,越是觉得这纸好用。 辛甲更是写着写着,一脸陶醉之色,堪堪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忽然想到自己的休沐就在七日之后。 休沐日干什么呢?以前在北海,没事干,在山里玩也玩够了。 闲着也是闲着,做点喜欢做的事吧。 辛甲决定以纸著书,这么好的纸,不拿来写字真是太浪费了。 杨任下笔如有神助,笔走游龙,幸甚至哉。 甚至还有闲工夫和同僚比对,看看谁写的字好。 字有好坏,以前分不太清。 因为以往基本都写在竹简上,木头片子就那么大,不好发挥,而龟甲铭文就更不用说,不是写的,是刻的。 而现在,以麻为主要材料制作的黄纸,虽然没以后一堆精加工工艺制造的白纸好看,但写起畅快舒坦,扬扬洒洒一份公文,很是漂亮。 可比着比着,杨任渐渐觉得了不对劲。 你这个字咋写的和我不一样啊? 啥?不该这么写吗? 你这是错别字! 拉倒吧,你才是错别字! 我这字师承傅说! 我这字师承伊尹! 我这字还师承仓颉呢! 木牍竹简上没有的问题,在纸上变成了问题。 以往笔划不清,看不懂的跳过去,大体看明白啥意思,就没事了,纸一出现,笔划分明,问题来了。 该怎么做呢? 杨任陷入沉思,刚好明日休沐,在家里闲着没事,修养身体的同时琢磨琢磨吧! 有了纸,书写迅速,理政效率大增,竟是提前处理完了政务。 不过,因为竹简换成了纸张,之前用来盛放竹简的车反倒有些不合时宜,满满铺上去,也就铺得车底一层,怎么看都觉得小题大作。 于是,商容找来了一个铜盘,最后将文书奏章放置于盘中。 群臣面色都有些怪异,以往上朝,殿上都是几车几车的竹简,现在变成盘中纸,倒是.... 崇侯虎又道:“明日便用纸来上奏,陛下必然惊喜交加,此物真乃社稷至宝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63.君臣之谊 城外庄子里,箕子将大臣们的反应告诉了比干。 比干立即放下手中四四方方刻有反体字的铜印,呼吸急促起来。 两年了,他终于做到了。 虽然因为谋逆,只能退居幕后,但名利并不重要,他想在有限的生命中,看到大商的无限未来。 而现在,他已经看到了。 想到这里,比干面色通红,激动难忍。 明日朝会上,陛下一定也会像这些大臣们一样,感到惊喜。 他深深看了箕子一眼,一切就交给你了。 ............ 次日早朝来临,群臣纷纷赶往九间殿。 子受早就到了九间殿,看着散宜生在柱子上连撞三下。 他寻思着干脆再建些宫殿。 哪个昏君不大兴土木? 摘星楼建好之后工程就停了,这不是好现象。 六部之中,每部都得配一个殿。 三省每省起码一个殿。 九间殿用太久了,名字也不好听,建新的。 鹿台不能建,晦气,阿房宫得建俩,一个念e-pang-宫,一个念a-fang-宫。 子受看着下首,第一句不是问有没有奏章,而是让节令官查查今天休沐的都有谁。 半晌后,节令官道:“禀陛下,闻太师、杨大夫、孙大夫、赵大夫.....今日休沐。” 子受目光往下一扫,嗯? 闻大爷都安安分分去北海看雪了,你杨任怎么还敢上朝? “杨卿家今日应休沐,为何会在朝中?” 子受不高兴了,休沐还敢不严格执行? 杨任有些为难:“臣...” 他就是来凑热闹的,今天可是头一次用纸上奏。 而且他的休沐日有些长,足足十八天,少一天也没什么。 子受这下心里有点火了,让你放假你还上朝? 于是乎恼道:“好个杨任,身为执掌御史台的首官,竟然枉顾休沐执意上朝,叉下去!” 还不等杨任分说,近卫直接将其拿下。 被叉下去的杨任在外头大呼:“臣知错!” “免去杨任三个月俸禄,延长其休沐至三月。” 知错也没用,继续呆家里吧! 大家听到这话,面面相觑。 这下他们也明白过来,陛下为何会因为杨任上朝而恼怒。 臣子们专心朝政不愿休沐是坏事吗? 当然不是,陛下也必然甚感欣慰。 可问题在于,休沐是早就定好的。 在休沐日上朝,就等于违逆圣意,这可是大过。 当然,大家也不替杨任担忧,毕竟杨任的初衷还是为了社稷着想。 而且纣王也给杨任留了面子,轻拿轻放。 因为削减俸禄,杨任三个月的俸禄压根没多少,还不如让家仆烧炭卖炭赚得多。 至于延长休沐,根本不是坏事。 反正有了纸,蹲在家里头也不碍事,还能修养身体。 子受无意间瞥见以往盛放竹简的小车,只有一车。 这时候不像后来,皇帝还有专门的御书房专门批阅奏疏。 基本都是君王总领大局,群臣局部处理,只在朝会时奏报一些关键的地方。 因此子受三日一朝一直没受到多大阻力,平日里也基本没啥事。 能推尽量推,他懒。 所以大量事务都囤积在朝会上,以往足足有四五车竹简的内容需要上奏。 子受不禁心里暗道,妙啊! 给群臣放假简直是天才般的想法! 堪称立竿见影,看看这才休沐开始多久,奏章都少了四分之三,显然是百官处理政务速度减缓,无法上行下效! 连奏疏都没法写了! 今个儿真高兴! 子受道:“今日的奏章倒是少了许多,诸卿有何事要奏?” 箕子大为感慨。 换做一般的君王,看到奏疏突然减少,必然会指责公卿玩忽职守偷懒不敬业,但纣王没有。 反而极为淡定,语气温和的问候群臣。 这不正说明陛下相信臣子吗? 箕子出列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子受忍住笑意,问道:“老王叔何事?朕观今日载奏疏之车,仅有一辆,倒是颇为惊奇。” 啊?那车啊,那车和朝臣没啥关系。 箕子解释道:“这一车奏疏,是御史台风闻奏事,都是些不重要的小事。” “御史台的奏疏?” 一听这话,子受乐了。 这么说来,并不是奏疏没法写,而是朝中文武不愿意写。 只怕这是对自己无声的抗议! 毕竟休沐已经影响到正常理政了,这些为国为民的大臣,怎么可能没有意见? 箕子出列,肯定也是想以王叔的身份劝谏。 不过没用的,休沐必须休。 看吧,上个结算期直接把昏庸值从负数挣成了两百多点,这个结算期肯定更多! 刚开年就有好消息,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昏君的打开正确方式! 昏君的生活就是这么的丰富多彩且轻松容易。 子受平静道:“这么说来,诸卿没有写下奏疏?” 群臣看在眼里,无不动容,历朝历代任何君王,哪怕是诸侯王,有哪个看到群臣没有写奏疏会不当朝大怒呢? 除非是昏君,可纣王是昏君吗? 不是啊! 君臣之谊,莫过于此。 其实这也不能怪子受。 经过多年历练,他的演技已经不错,能够极好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能在大喜之事下,无悲无喜,但真要让他演出与现在心情截然相反的大怒,仍有些难度。 箕子不再耽误,接着道:“朝中大臣的奏疏今日改用纸张书写,足有百余份,就在陛下案上呈着。” “什么?” 子受一愣,在桌案上翻了翻。 秉承着昏君本质,他的桌案上一向有许多东西,瓜果啊,崆峒印啊,核桃啊什么的,几乎摆满。 只见在一堆核桃瓜果的背后,隐藏着一个铜盘,盘上有.... 纸折子。 子受有些懵了,这是哪个大贤的奇思妙想? 这么一叠纸,如果真的能写字,还真能顶替平时的好几车竹简。 我这213点昏庸值还没捂热乎,连东西没都换,你就想来一刀让我全都吐出来? 子受赶紧打开纸折子,只希望这东西不适合书写。 一看,虽然不是上辈子用惯的白纸,但也是适合书写的黄麻纸。 上面洋洋洒洒百余字,写得是笔走游龙,字迹端正。 呼…… 子受眼睛睁的老圆,这事情麻烦了。 正文 264.比箕纸 箕子以为纣王被社稷至宝所震惊,连忙提醒道:“陛下,陛下,这是朝中大臣们的奏……奏疏啊!” 子受合上纸折子,要你解释,我特么会连纸都认不出来? 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到下黑手的人,把刀没收了。 子受佯装不知,道:“这书写奏疏的材料倒是新奇,是何物?” 箕子赶紧回答:“此物为纸!” “纸?” 箕子点头:“是,陛下,此物,是最近才被发明出来的社稷至宝,可替代竹简、锦帛书写,而且成本低廉,制造方便....” “好了。”子受打断箕子的话。 箕子却不依,继续道:“陛下,莫要不信,这铜盘之中,真的有上百份奏疏。” 他还以为纣王不相信,再度解释着。 子受面无表情:“朕知道了,那么这纸,是何人所造?。” “是...”箕子想到比干的叮嘱,咬牙道:“是臣所造。” 子受狠狠瞪了箕子一眼,连你这老小子也刺我?得想办法把你处理了,不然你下一步是不是还得搞个印刷术出来? 箕子却是被瞪的有些心虚,莫非陛下识破纸并非自己所造? 群臣见此,纷纷道:“陛下,因为纸的造价低廉,工艺简单,市面上已有不少人仿制,甚至已经紧急放出了一批,现在竹简的价格大跌!” “未来,恐怕还要继续跌!” “如此一来,人人都能买得起纸,人人都能书写,甚至识字、学习!” “彭家的商队一大早就带着几车纸离城买卖了,说是要让这社稷至宝惠及天下!” “这下,不仅便于处理朝政,就连那些平民百姓,也能够变为人才!” “再加上陛下一直从平民之中提拔官员,坚持唯才是举,天下英才尽入朝歌啊!” “陛下圣明,臣等始终不忘初心,绝不会拘泥旧俗沿用竹简,必将纸这一新物推广天下!” 子受瞬间脸色煞白,纸的优劣他比谁都清楚,还要你们火上浇油? 纸的出现意味着从古到今,文字和知识,将会在这个时代实现大跨步。 四大发明之中,纸是真正改变世界的产物。 他下意识地在想着弥补之策,但怎么都想不出来。 严打禁止? 不行啊,刚才也不知道哪个说的,纸都已经流传在市面上,甚至贵族商队都已经带着出城买卖了。 这东西和煤炭一样,造价低,工艺简单,一旦面世,止都止不住。 估计也就问世了几天,就已经造成如此激烈反响。 虽然颁布法令严禁制造必然怨声载道,但根本没有好理由,法令一下,闻仲就提着鞭子赶回来了。 即使子受冒着挨鞭子的风险,强行颁布法令,甚至后来取消法令,也能因为朝令夕改而赚取昏庸值,但王位多半不稳了。 王位坐不稳,还没撑到结算期就嗝屁了,现在还不是非常时刻,上个月还赚了两百多点,不需要饮鸩止渴。 只要细水长流,像上个结算期一样,一次赚个几百点慢慢来就好,迟早能原地飞升打穿天道。 推广? 更不行了,白痴都知道纸的好处,私下推广可能还不会让纸张迅速替代竹简,这个结算期内影响不会太大,有可能做出其他昏庸事弥补一番。 但朝廷一旦发话,恐怕纸张就直接满天飞了。 子受简直无语,像什么高技术的玻璃啊、火药啊之类的,还能想办法堵着,纸是真没辙。 此时竟是如此束手无策,这个问题根本就是无解的! 子受平复心情,道:“王叔,这纸既然是你所发明,便赐名箕纸。” 得想办法撇清干系,人们因为纸而感恩戴德,只能感激发明者,不能感激君王,哪怕少几个人感激,也是好的。 赐名就不错,大家都知道蔡伦纸,知道蔡伦改进了纸,可知道蔡伦时期的君王是谁吗? 箕子惶恐:“臣...臣欲在陛下赐名之上加一个字。” “何字?” “比。” “比箕纸?” “正是比箕纸。” 比箕纸?你咋不叫比基尼呢? 不过也好,这名字能警醒自己。 毕竟抓住刺客了,比箕纸,谐音匕箕子。 看看,刺客不仅自爆,连凶器都交代了。 费仲出列,一脸献媚道:“陛下圣明啊!” “陛下令伯夷修路,又依托烽火台修建驿站,这驿站现在却是派上用场了!” “有了纸,各地奏章运输便利,消息畅通,身在朝歌,天下之事尽在掌中!” “陛下,现在已经可以遣人扩建驿站,彻底连通朝歌与各地,再无鞭长莫及之地!” 子受感觉自己有点缺氧。 驿站... 这是他几年前的想法。 当时在伯夷开始修路时,就顺嘴提过,毕竟路都是沿着烽火台修的,在修路的时候,烽火台还能充当居住的营地。 当时还有很多人反对,就算修路后能让人通过驿站传递消息,但竹简运输不便,成本太高,并不适合大规模开设驿站。 子受打着一手好算盘,建完驿站,招完令使,正好以竹简不方便运输,经费不足为由裁撤,从失业者手上赚些昏庸值。 现在好,路修好了,驿站还没正式投入使用,纸就已经出来了。 不太对啊,这背刺还带预判的? 子受开始怀疑人生。 今天是结算期后的第一次上朝啊! 美好的昏君生活才刚刚开始! 他万万没想到,新的一年,新的挨刀,第一次上朝就身受重伤。 费仲还在尽心尽力当着馋臣,吹着彩虹屁,尤浑仍旧一如既往的应和着。 然而子受猛地砸了个核桃,一句马屁也听不进去。 他很费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轰!” 就在子受还在掏空心思想办法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巨声。 有寺人匆匆忙忙进入殿中,连滚带爬:“陛下不好了!陛下不好了!” 子受面上一喜,莫非..... “朕好着呢,乱说话,来人把他叉下去。” 说着,便起身往宫外走去。 群臣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平地惊雷? 莫非是陛下先前的不敬天神被天神知道,特意谴责? 距离摘星楼宴饮都几个月了,天神这反应还真慢,不过闻太师正好不在朝中,倒是有些麻烦.... 子受放眼望去,城外有火光。 火光之处正是西园。 莫非是吕岳和袁洪打起来了?!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65.有味道的章节 子受满怀期待的领着群臣向西园行去。 他其实挺期待战斗结果的,吕岳赢还是袁洪赢? 吕岳多次自称自己是截教门下第一人,即便名不副实,也不会太差,他精通瘟疫法术,武艺高强,神通广大,还有三头六臂,指瘟双剑、形天印、瘟疫钟、定形瘟幡、瘟伞、瘟丹等一堆法宝。 袁洪可以说是封神第一大妖,而且和杨戬一样学有八九玄功,杨戬能免疫吕岳的瘟疫,袁洪肯定也行,虽说袁洪装备不好,但他有六个兄弟充当人形装备。 这两人打起来,还真是颇有看头。 刚靠近西园,火光就停止了。 不少大臣皱起眉头,太臭了。 当年西园初立他们也曾来过,但谁曾想,一天臭过一天,简直臭不可闻。 这些人是在养牲畜,还是在玩屎? 伯夷放慢了脚步,当年是他总结的畜牧之法,也是在西园,他才得到了真正的升华,那时候还感叹竹简太重了呢,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有了纸这等神物,西园也有了不少变化。 伯夷对西园颇有感情,与西园七校尉的关系,也算得上不错。 他不由得说道:“陛下....这似乎是粪便的味道?” 很难想象,这种词语会从孤竹国国君之子,北地有名的大贤口中说出。 伯夷已经脱离了世俗眼光的拘束。 有人附和道:“确实是粪便的味道,而且似乎还放了数日。” 不少人脸色发白,有点难看。 只有那些出身低微的小臣,神色如常。 子受没说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下令继续往西园走。 等到众人看到西园的景象之后,他们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臭味出自西园边上的一个大坑。 见到御驾,吕岳与袁洪等人风尘仆仆赶来,拜道:“臣等拜见陛下!” 子受皱眉,这两人到底打没打架?衣物有些破损,但两人的表情都很自然,没什么敌视情绪。 子受问道:“朕与群臣于大殿议事,偶然见得西园火光冲天,发生了何事?” 袁洪、吕岳七嘴八舌说了半天,一句顺畅话都没说明白。 群臣不禁有些不满,搁这儿耍猴呢? 还有那个朱子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抱着根猪蹄在啃? 刚刚可是发生了大火! 现在虽然平息下来了,但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最后还是老七山羊精杨显出列,他的山羊胡焦了一半,指着大坑道:“陛下,一切要从此物说起。” 杨显一拱手,道:“诸位,这边是我等于吕道长一同发现的粪肥,以此粪肥浇灌土地,来年收成必然大增。” 子受听得冷汗直冒。 粪肥,顾名思义就是用人和动物的粪便等排泄物来使土壤变得肥沃。 肥料这种东西,是个穿越者都知道,对于农田的耕作至关重要。 杨显继续道:“土敝则草木不长,气衰则生物不遂,依吕道长推算,能够耕作的土地,其土壤之中带有肥力,没有肥力的土地不能生长作物,土地之中的肥力会在耕作几年,甚至是一两年之后就开始减退,即便是所谓的上田也不例外。” 群臣点头,这是有所记载的事情,他们都很清楚。 陈塘关部分麦子、水稻种植失败,他们也曾推测过,可能是土地肥力不足,毕竟陈塘关一直都不适合耕种。 子受比所有人都清楚,大多穿越者种田的第一手,就是粪肥。 建国初期,粪便都能卖钱呢! 为了防止这一切,子受一直守口如瓶,对粪肥只字不提。 可万万没想到,西园代劳了。 子受疑惑道:“卿等为何会想到以粪便来肥沃土地,这等肮脏污秽之物....” 话还没说完,他就一阵干呕。 在这干呕之下,群臣也没忍住,纷纷呕起来…… 伯夷也呕了一会儿,幸好晁雷没有回朝歌,不然那上船都能吐得满海的家伙,多半不是干呕,而是直接吐出东西了。 子受道:“朕自幼娇生惯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倒是不习惯这里的味道。” 干呕中的群臣无不感动,这是实话,可纣王还是来了西园。 而且在初一问到味道的时候,也是纣王执意要继续前行。 还不都是因为火光冲天,担心西园的臣子与附近百姓吗?! 即使到了西园之中,得知味道来自于粪便,寻常诸侯贵族多半立即就走了,可纣王仍然在此,甚至还有心情自嘲。 就是因为杨显一句能使土地肥沃,纣王关心民生,哪怕干呕,也要强忍心中恶感! 真性情! 杨显也没办法散去味道,等到群臣稍稍好些,他才道:“臣等不久前听人唱起一首诗,据说还是伯夷大人从民间所搜集。” “诗?”子受不解,哪首诗里还提过肥料?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这首诗也不在诗经里头啊! 伯夷立即反应过来,道:“可是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 杨显连声道:“就是这个,当时臣等想,既然腐草能够肥田,那么其他东西应当也可以!” 人类无意识地提高土壤肥力可以追溯到5000~10000年以前,而有意识地施用某些有机或无机物质,以提高土壤的肥力,促进作物的生长,则相对要晚些,距今约3000年左右。 而这首诗经中的《良耜》一篇中,就有传唱,拔除田间杂草腐烂后,有促进黍稷生长的效果。 群臣之中并非全都是五谷不分的人,许多人同样听过这首诗,在伯夷、杨显提醒后,纷纷明白过来:“这粪肥与田间腐草一样,能够肥沃田地?” 杨显点头:“效用更甚。” 群臣登时就激动了,也不顾及充斥空气中的臭味,更有甚者,对着吕岳以及西园七校尉拜了一拜。 土壤肥力减退的直接后果当然是庄稼减产,作物收成下降,这对于农人们来说无异于天灾。 减产就代表着饿肚子,甚至有可能会饿死人。 因此为了保存土地的肥力,农民们只能够采用休耕、轮耕等极为简单而且原始的方式,或者是三年两季、或者是种一季栗再种一季豆。 腐草啥的有用,但效果没那么显著,而西园如此大动干戈,显然效果不俗。 杨显道:“人畜之粪与灶灰脚泥,无用,但一入田地,便将化为布帛菽粟。” 子受选择接受事实,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当年西园初建,胡喜媚就将鸡屎当做了桑基鱼塘中的一环,现在杨显说他们合力弄出了粪肥,也不奇怪。 几个关心民生的大臣,壮着胆子凑到大坑旁边仔细观察了一番。 大夫姚中道:“既然粪可肥地,为何还要挖坑将粪置于其中?而且在这些粪便之中,似乎还夹杂了其他事物?” 是啊,你挖坑干嘛?嫌味儿不够大?囤粮的见过,囤货的见过,还有囤屎的?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66.瘟神buff,开! 杨显轻抚焦了一半的胡须笑道:“这粪肥能够肥地,但是如果把新鲜的粪便施入田中,不但不能够肥沃田地,反而还会烧苗,想要将粪肥施入田中,前提是必须要将粪便放置一段时间,这还是吕道长发现的。” 吕岳捋清了思路,也上前道:“当时臣想,寻常杂草无法肥沃土壤,唯有腐草才行,那么粪便,必然也需要腐烂。” “像这样挖一个大坑,然后将人和西园牲畜的粪便放进去,再加上草木灰、平时家里吃剩的牲畜骨头也烧成灰放进去、还有秸秆弄碎,平时再把尿桶里面的尿也倒进去.....” “数日后,渣肥和液体都能提高土地的肥力,而且依照臣的观察,寻常虫子不敢靠近,竟还有驱虫之效。” 朱子真挺着大肚子嘴里不停,将吃的只剩骨头的猪蹄扔进坑中。 俺也出了大力,这些牲畜骨头有一半是俺老猪贡献的。 子受听着听着,又干呕了一阵。 为了功德,吕岳真是一点逼格都不要,枉你吹逼自己是截教门下第一人,竟做出这种事。 子受想到了粪肥问世的后果,顿时一惊。 粪肥和纸一样,成本低廉,禁止不了。 甚至子受有些担心,今年在陈塘关大力推广麦子与水稻种植,如果用上粪肥,即使仍有一半土地种不出东西,剩下那一半的收获,可能也有往年所有土地的七八成。 不不,转念一想,其实也不同太过担心。 朝歌这里就算了,袁洪等人颇得民心,说啥就是啥,其他地方谁知道袁洪是谁? 其他地方的百姓可没见过粪肥的功用,恐怕心里过意不去,毕竟要用粪便这等污秽之物浇到田地上。 只要朝廷不为粪肥背书,不大力推广,就不用太担心。 子受道:“那方才火光冲天,又是为何?” 群臣也纷纷看向杨显,是啊,怎么粪肥还会燃烧呢? 杨显意味深长的看向大哥袁洪,袁洪侧过头,有些无颜见人。 “陛下请看。”杨显盖上大坑,拿出一个竹筒,将竹筒上的破布打开,打了个响指,生出一小团火焰,结果只听一声轻微的爆裂声,竹筒上竟然冒出一股黄中带红的火焰。 “这....” 不是竹筒在燃烧,竹筒不可能那么快就被点燃。 这一幕有些诡异,火光在竹筒之外,分明是凭空而燃,就像鬼火一般。 “这是竹筒里冒出的气在燃烧,吕道长曾言此气与沼泽之气相同,所以称之为沼气。” “沼...沼气....” 子受看到这一幕熟悉的景象,当下有些心梗。 吕岳把沼气搞出来了? “这竹筒连接着牛肠,以鱼胶、牛皮等环绕,直通大坑,没想到粪便不仅能够变为肥料,所生出的气体,竟还能燃烧。” 杨显很是兴奋的道,这功德得有多大啊? 虽然沼气是吕岳一个人研究出来的,但粪肥是他们一同摸索的,加上西园畜牧的功德,下山才几年,顶的上山中苦修几百年啊! “哈哈哈.....”子受干笑道:“这沼气竟能燃烧,哈哈哈.....先把这个灭了,免得炸了。” “臣佩服,陛下竟能知晓火光爆炸是由沼气所致。” 杨显把手中的破布重新塞到竹筒上,直接往地上一扔。 子受吓的一身冷汗,也就你是妖怪吕岳是仙人,艺高人胆大敢这么做。 下面那储存粪便发酵用的大坑,就是个难民版沼气池啊! 万一把下面的沼气池给引爆了,大商今天就该改国号了。 万幸的是,并没有发生什么。 子受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算明白了,炸的是沼气池,不是打架斗法,也不是火药。 “臣等想制造更多粪肥,送与农家看看效果,便又在西园挖了几个坑,陛下也知道,这西园,最不缺的就是粪便。” “我那兄长办事毛躁,挖了新坑放置了粪便杂物,忘了测量坑的深浅,便点火照亮,想以量具测量,却又忘了吕道长的叮嘱,引爆了大坑,方才导致火光冲天.....” 群臣释然,原来如此。 这样看来,这西园七校尉也不是凡人啊! 那样的火光之下,竟能完好无损。 看着袁洪一脸羞色的样子,众人憋着笑。 坑里是粪便,如果炸开了,那是什么样的景象? 就在坑边上的袁洪,恐怕讨不得好! 这也算是个教训,这袁洪是西园七校尉的大哥,代表着西园七校尉的形象,整日毛手毛脚,养着猿房里的猴子,还把自己真当成猴子了? 引以为戒,也好。 “朕明白了,既然这沼气遇到火光会炸,甚是危险,卿等还是不要贸然推行,先在西园之中多做试验。” “朕看到羊房已被炸成废墟,还需要重建,一应事物,辛苦诸卿了。” 一语毕,子受陷入思考。 将吕岳调到西园,以瘟神体质搞乱梅山七怪,效果算得上是立竿见影。 西园直接炸了,虽然梅山七兄弟仗着修为没事,但就目前看来,损失也不小。 袁洪点燃的粪坑就在羊房旁边,主事的杨显胡子都焦了一般,何况那些普通的羊? 重建必然需要耗费不少时间,确实拖了西园后腿。 更关键的是,还搞乱了粪肥的推广,避开一刺。 一不留神就会炸,这简直是个绝佳的理由,怎么能随便推广让百姓挨炸呢? 严格来说,发生的这些事情确实都不算什么好事,说是倒了大霉,也不为过。 但自己似乎也被波及,惹上了一些麻烦。 比如因为爆炸而发现的沼气威力。 之前吕岳发现了沼气,多半没想到怎么应有,只当做是粪肥的副产品,能点燃。 可这一炸,威力不小,甚至还能烧着杨显的胡子。 如果用在战场上呢? 子受绝不怀疑吕岳的能耐,这位爷可是生化战争的鼻祖,能散布瘟疫,肯定能玩的转沼气。 反正事已至此,不可逆,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应对。 粪肥能用沼气为由暂时堵上,沼气也能大肆宣扬危险性让常人不敢尝试。 但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而且还需要从这之中找些能赚取昏庸值的方法,光堵着不让昏庸值倒扣可不行,还得想办法挣。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67.能臣干吏的正确使用方式 子受觉得自己应该坚守原则。 臣忠君奸,臣廉君贪,臣贤君恶。 万人称颂你来,背黑锅我去。 子受进行了深刻反思,其实只要将这些有益于民的东西,都扔在臣子头上,就能最大程度上防止昏庸值倒扣。 子受考虑片刻,道:“朕赐名粪肥为西园肥,沼气为吕气。” 冠名就很好,纸得叫比箕纸,粪肥、沼气都得改名,改成一听就能想到是谁发明的那种。 吕岳几人一愣:“陛下,臣等愧不敢当啊!” 子受呵呵:“有何不敢?” 吕岳几人惶恐:“臣等原为山野之人,有幸得陛下赏识,方能入朝....” 子受:“……” 果然,修仙的就没几个会说话,个个都不懂揣摩圣意,啥帽子都往我身上扣。 你吕岳不是要功德吗?冠名更方便你赚功德啊! 几人又道:“何况臣等没能预料到粪肥所产生的沼气如此危险,火光冲天惊动朝歌,只怕有不少百姓都看到了,必会受人非议,臣等也还没有找到防止沼气爆炸的方法,若是冒然推广,百姓运用失误,还会造成不少死伤,确实愧不敢当。” 子受点头,说的也是,这一炸虽说没伤着人,但声势着实恐怖。 这突然巨响很可能吓得白日宣淫的朋友不能人事,晴空霹雳没处说理,可西园爆炸能找着罪魁祸首。 而且冠名后推广,人们确实不会称颂自己,可一旦沼气炸了,人们也不会埋怨自己。 子受皱眉,好像很矛盾啊,冠名就不能背锅,不冠名又要被称颂.... 他不由得陷入沉思,算了,还是看看群臣的意见:“诸卿认为,这粪肥与沼气该如何处理?” 忠臣能臣也并非一无是处,偶尔听听他们的意见,能给自己排除正确选项。 群臣觉得这事有些棘手,这确实是个麻烦。 粪肥能肥沃土地,使作物增产,可操作失误会产生沼气引发爆炸,让百姓置身于危险之中。 杨显思考片刻,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可操之过急。” “粪肥虽然轻易就能产出,但能接受的人并不多,其效果也只在推测之中。” “可以如同试种作物一样,划出一片田地试用,等到看出作物长势、收成之后,再做打算!” 子受心中长舒一口气,杨显的想法和自己之前一样,不急着推广。 显然,粪肥一旦大规模推广,就能惠及全天下,少许几次沼气爆炸,并不能影响什么。 而且还会使得陈塘关的麦子、水稻增产,两相联动,平白丢了份昏庸值。 现在杨显提出了小规模试用,倒是个好办法,关键就在于在哪儿试用,由谁试用。 子受想了想,问道:“那依卿之见,该如何试用?” 杨显不假思索:“臣觉得,应该挑选一些有声望的百姓,这样一来,一旦出了成果,其他百姓更容易相信,但不能是熟练老农,如果由熟练老农耕种,百姓会认为本该如此,试用所选的田地,也应是贫瘠之地,方才能体现粪肥的效果。” “如此一来,来年必然能将粪肥推广开来,至于沼气所带来的危险,与作物增产相比,不值一提,而且只要多加注意,不点燃明火,沼气便不会爆炸。” 子受沉默了。 这头老山羊应该是七兄弟里最有脑子的一个,说起话来条理分明,所以说,肯定不能这么干…… 有声望的百姓,不能是熟练老农,贫瘠之地.... 明白了。 子受道:“朕知道了,从玄鸟卫中挑选一些擅长耕种的人来,在上林苑内圈出一块最肥沃的土地来,专门试用。” 杨显一愣,这什么跟什么啊? 玄鸟卫声名狼藉,形象极差,即使传出他们用粪肥使作物增产,会有人信吗? 再者,试用的土地在上林苑内,寻常百姓看不见摸不着,谁知道真假? 最后,由熟手耕种,还挑选的是最肥沃的土地,根本看不出多少粪肥的作用啊! 收获之日得不到百姓认可,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年? 看着杨显困惑的表情,子受不由得微微一笑。 迷惑行为,成了! 浪费就好,推广粪肥?对不起,堵上了。 只要无法推广,就可以当它不存在! 哪怕最后西园又出了有关粪肥的新成果,甚至还针对沼气研究出了沼气燃料或者沼气灯甚至生化武器之类,但想要看见成果,那都是比较长久的一个事情了。 至少不会是在这个结算周期。 如果自己再没事多添点乱,做点后续补充,粪肥与沼气有可能好几年都得不到普及! 那就更好了! “杨卿家大才,赏!” 子受一脸欣赏的看着杨显,多亏了你才能排除这么多错误选项啊! 子受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能臣干吏的正确使用方法了。 至于为什么全和杨显反着来,杨显还能获赏,这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反正下头的人会自己脑补,这是大商臣子的天赋能力。 子受继续说道:“朕意已决,明日就开始寻找适合的人选。” 子受又想到件事,决定再加一重保险,万一翻盘了,也好作为缓冲,他语重心长的道:“朕已赐名西园肥与吕气,这件事就不要再推辞了,朕身为一国之君,又怎能抢夺臣子的功劳?。” “这些可都是惠及天下的事物,不可拘泥于小节。” “正好朝中诸卿在此,朕今日便明说了。” “凡是臣子的功劳,就如这西园肥、吕气,朕不取半分。” “若是臣子有所疏漏,就如这爆炸火光,必要第一时间上奏,朕来处理。” 群臣深以为然,这绝不是场面话。 纣王不单单眼神透露着诚恳,更是在付诸行动。 赐名不就是不取功劳吗? 火光冲天第一时间御驾来看,不就是亲自处理吗? 还有特意选择上林苑中试用,如果又炸了,也是炸在上林苑里,也是纣王执意要在上林苑中试用,责任不就都怪在了纣王头上? 这不都是为了臣子的名声考虑吗? “陛下,臣……臣……” 吕岳、袁洪、杨显等,一时之间竟无语凝噎。 子受赶忙摆手:“不必多言,朕今日乏了,起驾回宫。”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68.论收买人心 玄鸟卫已经得了消息,纣王又要重用他们。 梅德今天争了一天,总算争到了一个种田名额。 他甚至感觉有点意识模糊,还有点虚脱。 如果不是早年出身农户,又和顶头上司崇应彪有些酒肉关系,不然还真不一定争得上。 他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家都争的这么凶。 玄鸟卫待遇好,有身份,纣王让他们从此过的堂堂正正,还有什么理由不报效国家呢?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哪怕他们没什么文化,总也懂些道理。 何况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原本都是老实的农人,只是因为田地被贵族侵占,才不得不过着泼皮闲汉的生活。 现在纣王不仅让他们当官,还给他们田种,简直称得上是再生父母。 想到今天同僚的狂热,梅德就一阵汗颜。 一个个嗷嗷叫的,跟看见黄花大闺女似的。 实际上呢? 其实也就是一块田地的耕种权而已。 而且还得用上西园肥浇灌。 玄鸟卫都得到了消息,在上林苑种官田所使用的的西园肥就是粪便,奇臭无比,甚至还有爆炸的风险,也许一个不慎,就会如前阵子的西园一般,火光冲天。 可没几个害怕,本就都是浑人,哪在乎这些。 想到即使争抢如此凶残,自己还是成功入选,梅德就一阵自豪,也觉得不那么累了。 梅德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侧后方有一声咳嗽声。 “谁?” 梅德机警转身,看见了一个高瘦青年。 高瘦青年很自然的来到梅德面前:“兄弟请留步,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有些事还请兄弟听我一言。” 梅德上下打量一眼,这人有些面生,不太认识,可他又不敢确定,当泼皮闲汉时交惯了酒肉朋友,许多很久未见的朋友听说他进了玄鸟卫,都凑了过来。 梅德试探着问道:“你是....老王?” “没错没错,我就是老....不是,我是南伯侯府的鄂高。” 高瘦青年抹了把额头,差点被带到沟里去了。 其实他是姬高,姬昌第十五子,不过平日里深居简出,没人认识。 他几天前就来到了朝歌,特意来打听消息,顺便布下眼线操作一番,以便趁着几个月后的朝贺之机,营救姬昌,再兴西岐。 姬高找到梅德,就是想拉拢,将其当做眼前,在他看来,玄鸟卫是最容易拉拢的群体,毕竟都是出身低贱之人,没有任何道德操守,毫无底线,而且都是官员,接触的情报很多。 不过这番操作倒是把梅德弄迷糊了。 南伯侯府?鄂高? 南伯侯姓鄂,这鄂高竟是南伯侯亲眷? 这等人物,怎么会找上自己? 梅德看姬高身着华服,谈吐不凡,气质出尘不像说谎,虽然迷糊却也不敢怠慢,连忙道:“鄂兄找小弟所为何事?” 姬高低声道:“兄弟可愿投奔南伯侯麾下?” 呃.... 最近太阳有些大,整天晒着皮肤是黑了不少,但梅德想了想玄鸟卫的俸禄,再想想酒池肉林的美味,果断摇头:“我乃纣王麾下玄鸟卫,兄弟何出此言?” 他倒也没撕破脸或是生出有告密的想法,对方好歹也是南伯侯府的人,对付自己区区一个玄鸟卫,还不是随意捏拿? 还是减少交流比较好。 梅德转身,刚迈一步,姬高赶忙将他拦住。 “兄弟,请留步。” 梅德皱眉,你谁啊? 要是申国师在这里,别说留步了,我当场跪下来抱大腿也没事,可你就一个南伯侯属臣,咋还就缠上我了? 姬高道:“兄弟,相遇即是缘,不如来我府上坐一坐,稍微聊一聊,你是纣王麾下臣子,南伯侯难道就不是纣王麾下臣子了吗?” 梅德还是想走,但他是个心软的人,纣王可怜他们这些泼皮闲汉,让他们当官,他一向以纣王为榜样,觉得站在无人街道上的姬高很可怜,索性还是陪陪他吧。 梅德只好接过姬高手中的美玉,勉强答应去府上坐坐。 到了府中,两人对案而坐。 姬高大叹,不容易啊,终于忽悠来了一个,这已经是第七个了,前六个一个都没来府上。 他的目的就是从玄鸟卫里找些眼线,顺便顶着南伯侯的名头,给南伯侯破些脏水。 反正通讯不便,只要自己不完全暴露,就不会出问题。 姬高也有些能耐,针对玄鸟卫做过调查,来朝歌仅仅几天,就找到了玄鸟卫中最容易被诱惑的几个人。 梅德就是其中之一。 姬高其实很看不起梅德这种泼皮闲汉,不过为了西岐,为了自家老爹,不得不忍着内心厌恶,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都到了这一步,好好地施展一番,定能让梅德纳头便拜。 姬高亲自烫酒,为梅德斟满,还喊来了舞姬,又亲自击筑奏乐,面子工程做足。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重利贿赂。 离开西岐之时,智计百出的三哥姬旦曾专门教过他,贿赂拉拢都是有技巧的。 首先就是提高对方对自身的认知,让对方认为自己有足够的价值,并且认为当前的待遇不足以体现自身价值。 到了这时候,就可以开始画饼,讲述自己所能给对方带来的,并给与小恩小惠满足一定需求。 姬高已经查好了,梅德处于玄鸟卫最底层,以前是崇应彪的狐朋狗友。 那崇应彪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任人唯亲,梅德肯定也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 而梅德虽然是玄鸟卫,平时只在集市上挑个太阳好的地方坐着,玩忽职守,要么是对玄鸟卫不满,要么就是被内部排挤。 想来很容易拉拢。 而且玄鸟卫新立,这种底层官员俸禄不可能高到哪儿去,就像刚才一样,一块美玉就能让梅德来到府上,只要多舍些钱财,必然能成功布下眼线。 梅德承认,朝歌的普通百姓收入比西岐百姓高得多。 一个月能挣上三百文左右,最近一阵子因为憨比纣王盲目提高炭价,收入又高出不少,但这就是他的突破口。 “梅兄弟大才,不过俸禄会不会有些低了?” “朝歌里一斤木炭足能卖上百文,梅兄弟身为大商官员,俸禄竟然比不得寻常百姓?!” 姬高有些不屑,像梅德这种玄鸟卫里的吃闲饭式关系户,能当官就不错了,俸禄肯定处于最底层。 如果俸禄再高,恐怕就不是崇应彪能遮掩得住了,纣王知晓后,绝不会放任不理,甚至还会牵连到崇应彪。 所以,处于玄鸟卫底层的梅德,一个月肯定也就比平常时间百姓的收入高上一点,三四百文,最多不超过五百文。 啊? 梅德听得一懵:“鄂兄何出此言?” 他环顾四周,搓了搓手,问道:“府上会不会冷了一些?”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69.你怕是在骗我 “冷?” 姬高一愣,喊来下人,咬牙烧上炭火。 朝歌的炭价之高,便是他也不太舍得烧。 姬高道:“梅兄现在是不是觉得暖和许多了?” 梅德点头。 这模样让姬高心里更有底了,朝歌这炭价,寻常百姓绝无可能烧得起炭,即使有,也会拿去市场上卖。 而且贵族恐怕早就因此怨声道载,那些朝歌贵族,也是他拉拢的对象。 姬高继续表演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梅兄弟,朝歌的木炭价格太高了,寻常人家根本烧不起,若是在西...鄂城,那可是四季如春啊!” 嘁,就你这种泼皮闲汉,大冬天里能用炭火暖身子,那都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梅德想了想,认真道:“嗯,朝歌的炭价是有些贵。” 姬高道:“何止是有些贵?简直天怒人怨!” 梅德摇头:“那倒不至于,贵也有贵的好处。” “此话怎讲?” 姬高不解,木炭价格越高,梅德这种人就越买不起,难道泼皮闲汉还会上山砍柴烧炭? “每隔三天宫里会下发木炭,据说是新官专供,自己烧一些,卖一些。”梅德挠挠头:“不过我怕冷,没卖多少,基本全烧了,那些耐寒的兄弟,光是卖炭,一个月都能赚上好多呢!” 姬高有点晕。 玄鸟卫是为纣王挡过刀吗? 无功不受禄,这群吃闲饭的东西有堪比寻常百姓一月劳作收入的俸禄就不错了,还发木炭? 姬高又试探着问道:“那梅兄弟一个月俸禄,应该没多少吧?” 既然发木炭,那必然没有俸禄,以物抵偿钱财。 毕竟玄鸟卫可是最低级的官员,待遇不会好到哪里去。 梅德小声道:“我感觉有些多了,平日里没做什么事,还有一千多文的俸禄,真是愧对陛下....” 他的双颊通红,愧疚无比,当时俸禄是自己提,他直接提了一千文,没想到真同意了,而且还在这个基础上提高了两成。 姬高:“?” 你怕是在骗我? 寻常平民百姓泼皮闲汉被任用为官就该感恩戴德了,结果,纣王直接给玄鸟卫的下级官员一千多文的俸禄? 这比普通诸侯府中的心腹俸禄都高啊! 也就一些高官才比得上。 而且玄鸟卫还有木炭福利。 姬高想了想,决定从口腹之欲入手,玄鸟卫俸禄高,可吃得肯定不好的,有些东西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南伯侯爱才,经常在府中设宴!” 至于南伯侯到底啥样,姬高不太清楚,反正就硬编,先把人忽悠住,确定可用,再透露身份也不迟。 “啊?南伯侯也这样啊?” “也?” “纣王每月都会宴请群臣去酒池肉林,我们玄鸟卫有些....嗯...都是粗人,就喜欢吃,所以一个月会去酒池肉林赴宴两次,听说那三百近卫,一月可吃上四五次。” 姬高:“……” 酒池肉林是啥? 自从伯夷提出奢靡之术后,酒池肉林就不断扩建,成了天下规格最高的宴饮。 姬高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和执行奢靡之术治国的纣王比福利待遇,还真是一个昏招。 得从其他地方下手。 姬高轻咳两声:“梅兄,玄鸟卫公务繁忙,我早前见你一直在西市,是不是有些怠惰?” 姬高敏锐的将懈职拿出来说事,玄鸟卫有这种丰厚的待遇,要处理的事肯定不少,梅德作为一个玩忽职守的玄鸟卫,迟早会被查出来,进而取缔。 他要利用梅德对未来的担忧,来策反对方。 梅德狐疑道:“怠惰?” “弟兄们都是这样的啊,到了时间,往地上一坐,晒晒太阳聊聊天,一天就结束了。” “下雨的时候,不用出去,隔上十天半个月小聚一次就行。” “还有……” 姬高赶忙斟酒,将梅德的嘴堵住。 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然,崇应彪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整个玄鸟卫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还有这种混吃等死的组织。 有这些人在,何愁商纣不亡? “来喝酒!喝酒!” 姬高豪饮一口,道:“梅兄就不担心吗?你们整日什么都不做,却有高额俸禄,还有木炭,以及酒池肉林宴饮,可曾想过朝中文武怎么看你们?” “还能怎么看?以前朝臣看不上我们,现在还是看不上我们。” 姬高严肃道:“我的意思是,朝中文武必然上谏,再过一阵子,玄鸟卫必然被裁撤。” “裁撤....”梅德也严肃起来:“确实有些麻烦,指挥使也很担心,自从几个月前捉拿了医闹幕后主使后,玄鸟卫就再也没有立过功,听说朝中文武已经有些不满了。” 姬高一笑:“我就说,梅兄还是得早做打算。” “在做了。” “陛下前阵子在上林苑圈了块地,从玄鸟卫中选人耕种,陛下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些,特意给我们立功的机会。” 姬高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连这都安排好了? 玄鸟卫都是纣王的亲儿子吧? 做到这种地步? 这待遇都快赶上自己这个西伯侯第十五子了! 找错对象了! 姬高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根本不该找玄鸟卫中的泼皮闲汉。 这些人本就因为纣王的任用才变得人模狗样,很难因为些许财物投身他人。 何况就今天探清的玄鸟卫待遇来看,想要拉拢他们,代价太大。 谁家布置眼线内应得花这么大价钱? 还不如让自己人混进玄鸟卫来得舒服! 不行,不能接触玄鸟卫。 万一自己人别玄鸟卫的高待遇策反了呢? 姬高只得继续和梅德喝酒。 想到美玉白送了,木炭白烧了,这酒越喝越寒。 他也不富裕,大出血一次,恐怕三四天都舍不得再烧炭,而眼前这个泼皮破落户梅德.... 只怕家里还有不少炭吧? ........ 次日,姬高出了城,坐着马车往西北赶去。 他彻底放弃玄鸟卫了,选择拉拢朝歌贵族。 纣王向来对贵族诸侯没什么好脸色,因此朝歌贵族天然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更容易说服。 姬高将目标放在了姒家。 纣王将贵族们逼的卖地卖山换来财物开设商队,一些贵族欣然行走天下经营商队做买卖。 自然也有部分贵族不满,姒家就是其中之一。 姒家家主更是因为纣王莫名其妙抬高木炭价格,省着炭烧,弄得染上风寒,前些天才好转。 一番密谈后,姬高与姒家家主定了下计策。 现在是搞事情的最好时机,朝中文武休沐,闻太师更是远在北海,鞭长莫及。 招贤馆仅有一个眼神不好的张大,姒家此前就已经趁着机会,往朝廷里塞入了不少卧底内应,贵族虽然不仕官,但不代表不能掌握朝廷动向。 朝歌贵族能在都城盘踞六百年,能量不小。 正文 270.说杀全家就杀全家 子受破天荒的在偏殿中理政,查看奏疏。 纸、肥料、沼气的出现,让他不得不慎重。 好在在他的努力下,西园肥与吕气被死死压住,没有走漏风声,只有纸在市面上流通。 子受轻缓一口气,看了看张大的奏疏。 新官已经选了好几批,补助也发放了不少。 就在这时,崇应彪急匆匆进了殿中:“陛下,大事不好!” 玄鸟卫是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昏君的好帮手,方便子受掌握大臣们的动向,一旦出了岔子,能及时拨正反乱。 “慢慢说。”子受背着手,示意崇应彪缓缓道来。 崇应彪上气不接下气:“鲁将军把武库的官员都扔水里了!。” 子受眼前一亮:“噢??” 这是闹矛盾了啊! 武库的官员都是张大选任的新官,说不定还有些诸侯贵族的卧底,但他们的俸禄却比鲁雄还高,闹起来实属正常。 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子受问道:“鲁将军为何如此?” 崇应彪期期艾艾道:“因为有了纸,鲁将军防患于未然,想彻查武库的兵刃,于是查探数目,可谁曾想,这一查,查出了事……” 子受皱眉:“鲁雄没有在休沐?” “呃...”崇应彪一时没跟上节奏,纣王的思维太跳脱,隔了一会儿才道:“鲁将军昨日就结束休沐了。” “这样啊...”子受有些遗憾,道:“让玄鸟卫盯紧朝臣,休沐的官员决不能入朝理政,凡有犯者一律加休沐日十天。” “是。” “继续说,查出了什么。” 崇应彪心情颇为沉重:“鲁将军一查之下,发现刀枪甲胄十不存一,鲁将军便直接将管理武库的官员拿到淇河,扔了进去。” 子受一脸惊诧,这群新官玩得可以啊,竟敢直接贪墨甲胄。 不过做得太过,完全往反贼的方向发展了。 混子型官员应该是武库兵刃年久失修才对,这直接十不存一了,也不怪鲁雄暴怒。 子受暗自思量,地方各关有武库,有武器储备,还有界牌关这个后勤关卡,囤积了大量粮草与武器,朝歌的武库规模不大。 子受道:“彻查吧。” 崇应彪心头一震,平平淡淡三个字,却显得纣王此时怒极。 子受又想了想,官员贪墨,似乎在哪个朝代都有,而且屡禁不止。 这些东西,不查哪里都是太平无事,一查,牵连甚多统统完蛋。 这样的话.... 子受道:“杀全家吧。” “会不会...有些过了?”崇应彪试探着问道,虽然这些人有大过,但直接杀全家牵连太广。 那些武库官员都是从招贤馆提拔的新官,一般来说肯定没这个胆子贪墨武库,背后必然有人指使。 如果直接将后头的人牵扯出来,再一个杀全家.... 子受再次道:“杀全家。” 这次没有加吧,语气肯定。 “陛下....这恐怕会生乱啊!” 崇应彪很认真的在劝谏,正逢乱世,又有许多大臣正在外敌休沐,整这么一出,很容易出乱子,到时候可就难收拾了。 可子受是个昏君,在这方面,很不讲究。 乱? 乱了好。 子受道:“玄鸟卫办事,不问缘由,朕怎么说,就怎么办,你不用多问。” 崇应彪冷汗直冒,恐怕这件事纣王自有打算,自己冒然劝谏,却是有错:“臣遵旨。” 子受叮嘱道:“记得动刑。” “……” 子受笑吟吟道:“兵刃甲胄的去处,暂且不急,能牵涉这件事的,绝不是简单人物,恐怕有贵族或是诸侯,不动刑,他们恐怕不会说。” “......是。” 崇应彪的回答很无力,找不着失踪的兵刃甲胄,就没有铁证,背后牵连的人和之前的医闹主使不一样,非富即贵,贸然拷打,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可他也没办法,纣王铁了心不要名声也要彻查到底,和上次一样。 ............... 朝歌之中暗流涌动,朝歌之外,无数贵族商队赶着四轮马车,在各地奔走,蔚为壮观。 倒是颇有几分繁荣的商业气氛,大商的商业,终于走上了正轨。 在西北方,有一座满是石涅的山,被黄飞虎命名为涅山。 涅山山脚下,已经形成了一个村镇,有无数北方部族的牧人,定居在此。 像这样的村镇,在各个矿山附近还有许多。 西北别的不多,就是矿多。 北方大大小小几十个部族彻底臣服了,首领都在朝歌蹲着,牧人全都定居下来。 黄飞虎就如同之前承诺的一样,对他们进行了完美的安置。 上山挖矿,山上到处都是财富,大量的富矿遍布在山脉之间,这片区域因为之前不属于大商统属,所以压根没有开采过,露天的矿石到处都是,哪怕是女性,都能随地捡不少。 不只如此,在朝歌的商队来此之后,还有建设起了冶炼作坊。 原生矿石利益太小,贵族商人们想最大化每车商品的价值,就得进行一番加工。 加工的话,自然是将作坊设在矿产旁边最省运输费用。 刚好,贵族们别的不多,这方面的工匠有不少,毕竟有许多青铜器,都是他们自己铸的。 男性牧民挖矿,女性牧民洗衣做饭,或是带孩子,杳无人烟的山地,渐渐多了些生气。 自然,他们也不会忘记老本行,虽然因为草场问题,没能养上以前那么多的牛羊,但一般人家,也能养上几头。 没有人愿意回到北方草原过着四处游牧的生活,以前游牧是因为没有其他出路,现在居有定所,周有邻朋,谁还冒着风雪讨生活。 稳定的定居,不必再四处游牧,靠着挖矿的工钱,以及卖出去的牛羊,便可吃饱喝足,还有朝歌贵族商队源源不断送来的粮草与各种稀罕事物,甚至是从未体验过的青梅等调料,牧人们对此甚是满足。 乐不思草原啊! 稳定和富庶的生活,是每个人所期待的。 黄明负责涅山附近的矿区,也是他,将第一批石涅带到了朝歌。 他在朝歌时和辛甲聊过天,知道一些矿石的特征,现在发掘了一些新的矿石,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价值。 “黄大人,黄大人!” 正文 271.最多也就是小惩 来的是一个朝歌御史。 这御史本来是在休沐,但休沐又没事干,便被辛甲派来传信。 “这位御史好生年轻。”黄明回礼,虽然御史只是御史台里的普通官吏,但风闻奏事的权力挺厉害,来自己这里,多半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奏的。 “黄大人说笑了。”御史道:“这次随我来的商队,都是求购石涅和铜矿的。” 黄明迟疑道:“石涅倒是没问题,漫山遍野全都是,铜矿....” “我这片矿区的铜矿并不多。” 如果有铜矿,黄明早就带着人开挖了,再不给宫里送些铜,让纣王继续熔下去,先王的青铜器就一个不剩啦! 年轻御史道:“那也没事,反正我也就是帮他们顺嘴一提,黄大人,这里是辛中丞给你的书信。” 御史取出书信,黄明接过,有些惊喜。 朝歌里的纸他见过,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送书信。 黄明打开书信,端详片刻。 妈呀,看不懂,以前竹简上的字都长得差不多,多少能认个模样,纸一出,每个人写的字风格都不一样,奔放了许多,是真的看不明白。 黄明将书信抵还给御史,老实道:“看不懂。” 御史投以一个大家都一样的眼神,他也看不太明白,文武百官之中,就属辛甲的字最难认。 “内容大体上,就是上有丹砂者下有黄金,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上有陵石者下有铅、锡、赤铜,上有赭者则下有铁。” 好在连蒙带猜,能读懂意思。 “铜?金?铁?” 黄明喃喃道,怎么辛甲也要这些东西? 铜好说,打造兵刃和青铜礼器的必需品,可铁.... 铁矿铸造的兵刃极为锋利,可问题是,火候难以掌控,很难熔铸。 现在虽然有一些铁器,但都是机缘巧合之下炼出来的,并不多。 没有成体系的铸造工艺,即使采出了大量铁矿,也没意义。 不过既然辛甲想要,那就想办法给他弄点去。 黄明与于是道别,准备寻找铜矿铁矿,顺手还抬升了些石涅的价格。 即便如此,不远千里来此的商队管事,或是看见巨大利益亲自前来的贵族家主们,也懒得讨价还价。 因为这里的石涅价格,实是太低廉了,这东西若是运到了朝歌,至少价格可以翻几倍。 即使过了冬天,或是宫里不再收购木炭,石涅也有暴利可图。 耽误一天,就少赚一天。 越来越多的商队来到涅山矿区,甚至直接原地搭建了加工作坊进行粗加工,如此一来,为了招募更多的人,工钱也上涨了不少。 络绎不绝的车马,带来了矿区最需要的粮食,还有各种生活用具。 如此一来,这里的北方牧民们,个个沸腾起来了。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生活啊! 没有人不想过安稳日子,从前想过好日子,就得抢掠,而现在,挖矿就好了。 加工作坊里,都冒着黑烟。 窑烧制做木炭有些花时间,索性就直接用石涅,反正石涅便宜,随处可捡,而且看起来用石涅开炉,火焰更旺。 无数贵族商人,来来回回,络绎不绝…… ............. 朝歌城外的某处庄子。 庄子不小,奴隶不少。 一辆辆的马车徐徐而至。 为人打开的前门紧闭着,所以马车都走后门。 后门好,后门不引人注意。 人们从马车上下来,走进一个幽暗的屋子。 屋内的主人正烫着酒。 人们纷纷落座,只是随着主人一同烫着酒,沉默着。 偶有杯盏的磕碰声,或是一两声轻微的咳嗽。 “咳咳……” 昏暗的屋子里升起一点火光,主人饮下一口酒,开口道:“诸位,怎么看?” 叹息声此起彼伏。 有人道:“纣王与我等贵族形同陌路,迟早是要面对这一切的。” 许多人暗暗点头。 有的人愿意放下传承至今贵族所拥有的权柄,转而经商挣取钱财。 自然也有不愿意的人。 这些不畏惧纣王的权势,也不畏惧大商的如日中天。 因为他们多半和各地诸侯有旧,那些诸侯可不一定卖纣王面子,真心臣服大商。 西岐,鄂城,加上东夷、百越、西戎,如果将多方力量聚合,甚至足以推翻大商。 武库的兵刃甲胄是这座庄子的主人,姒家家主幕后指使。 他不担心事情暴露,甚至哪怕事情暴露,他也不怕。 当今纣王是个仁君,对于无数百姓而言,确实能使人心安定,可对于贵族而言,无疑就是纵容。 固然,纣王也有心狠手辣的一面,比如剑斩黎侯,公开行刑。 但姒家家主认为,对付他们这些贵族,纣王一直没有果断出手,甚至特意为贵族们找到了经商这一条道路,并且不惜提高炭价,以先王青铜器熔铸钱财,给与贵族们经商的利益,用更温和的手段相处。 可姒家家主觉得还不够。 大商六百年,商王与诸侯贵族共治天下,如今可不能随便改。 这是以姒家家主为首的一些贵族,给纣王的一个机会。 如果纣王执意如此,那他们也只能撕破脸,彻底投靠西伯侯或者南伯侯。 “你们……怎么看?” “这……” “鲁雄是个粗人,恐怕不会卖我们面子。” “他不是关键,玄鸟卫才是关键。” “想办法让玄鸟卫查不下去。” “那崇应彪呢?” “让他开不了口。” “不,不急,这件事起码得查上几个月,崇应彪乃是北伯侯独子,北伯侯颇有智计,如果将其逼急了,倒也不美。” “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心慈手软不应该。” “倒不是心慈手软,而是不急于一时。” “查出来了又如何?朝中文武也不希望纣王因为如此小事而与我们贵族站在对立面,不然,可就真的没有人支持他了。” “虽说鲁雄将武库官员投河,手段过激,可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妥协?” “鲁雄会不知道武库官员背后必有我等手笔?可他敢将后头的事情上报吗?” “哪怕玄鸟卫查出了我们,至多,也就是小惩,罚金而已,再不济,也不过是流配千里,家中妻儿,自有朋友照应着,我等贵族传承至今,沾亲带故,谁还信不过谁?” “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我特意令人窃取兵刃,可不是为了流配千里。” “贵族的能量大着,也好让纣王看看,我们到底能干什么。” 却在此时,庄子里的管事匆匆进来:“老爷,老爷……” 姒家家主镇定自若:“何事?” 那管事箭步上前,到家主耳边呢喃两句。 姒家家主点头,让管事出去后,对着屋内众人道:“兵不可一日无甲,宫里正在铸造新的兵刃甲胄,纣王不是让我们经商吗?该怎么做,诸位都知道吧?”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72.供求 兵刃没了,查了快一个月,又查不出去哪儿了,那就只能重新打造。 可一打造,问题来了,没铜了。 但凡宫里还有生铜剩下,谁还会妥协,让纣王熔先王青铜器铸钱? 收购木炭收了这么久,宫里的青铜器都熔了个七七八八,在这么下去,就得对宗庙礼器出手了! 没办法,征调吧。 百姓家中,有许多青铜器皿。 可征调了一些,依旧捉襟见肘。 毕竟整个朝歌武库十去八九,需要的兵刃不是个小数目。 因此,继炭价之后,铜价猛升。 在宫里征调之后,市面上竟有人开始高价收购各种青铜器皿,百姓们已开始四处在家中翻找,凡是青铜器皿,全都卖了。 这样一来,宫里也征调不来东西,毕竟百姓之家,是真没青铜器了。 贵族们有,可征调调不到贵族头上。 收购青铜器也必然是他们干的,但他们奇货可居,囤积起来,拒不流通到市面。 一时间朝野震动。 武库兵刃十去八九让人心惊,可更让人惊悸的,是生铜紧缺,以及贵族无声的对抗。 文武百官纷纷感到不对劲,这是朝歌贵族在显示自己的能耐。 纣王不是忌惮他们吗?不是让他们经商吗?不是抬高了炭价? 那他们就大肆抬高铜价! 可明知如此,朝臣也没有对贵族们喊打喊杀。 历来的惯性思维告诉他们,贵族享有这种权利。 实际上,本就有许多朝臣不愿看到纣王对贵族们出手。 诸侯已经显露不臣之心,如果再对贵族多加逼迫,可就真成孤家寡人了,朝廷很难只靠忠臣来维持。 不过子受对此,并不担心。 没铜了是个问题,但问题不大。 百姓不是都把钱存到钱庄了么? 直接找赵公明要就是了。 不给?强借,最多打个欠条。 至于百姓们取兑时,取不出钱,因而开骂,那正好遂了子受心意,送昏庸值啊! 反正这些钱,本来就是自己给百姓的,现在拿回来,也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 钱庄里,赵公明、姚少司、陈九公、萧升、曹宝正围坐在一块儿,五人并坐,仿佛只是坐在那儿,就能看到一阵珠光宝气。 萧升担忧道:“而今生铜已经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贵族囤积了铜材却不愿出售,坐视铜价高升,而宫里,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从钱庄借钱.....” 曹宝无奈:“虽说这些钱财本就是陛下买炭立信而给与百姓的,可这样一来,等到百姓取兑,发现无钱可取,立下的信可就消失于无。” 赵公明连连摇头:“又能怎么办呢?正逢乱世,军队甲士,也无法用石头去搏杀拼命啊!” 赵公明深谙大劫战事,封神一开,仙人之间可以斗法,但最后的搏杀还是要靠凡人相斗,如果一个个商军将士全都拿着石刀木矛上战场,那仗也别打了,投降吧。 姚少司沉默了。 陈九公却灵机一动:“陛下熔青铜器铸钱为人诟病,纠其原因,不过是对先王有些不敬,不过这些东西都是陛下的,如何处理全看陛下心思,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一尊青铜器的价值,远远高于铸造青铜器所需要铜材。” “如同铜价高涨,不就意味着将青铜器熔了铸钱,并没有那么浪费了?” 这样一想,却也有些道理,可这不是傻瓜式自我安慰吗? 铜价并不是一味上升,是贵族们囤货刻意而为,只是价格虚高,除了朝廷必须要铜来铸造兵刃,谁把铜价当真,谁就是傻子。 “九公,继续说下去。” 赵公明饶有兴趣,自己这两个弟子,虽然在法力修为上不咋地,但喜欢钻营,尤其是商业方面,极为感兴趣,定是有些道理。 陈九公随即道:“弟子以为,大量商队出行,如此一来,生铜的价格,不日即将大跌,一切不攻自破。” 萧升皱眉:“什么?” 曹宝也道:“可那些商队都是贵族商队,沆瀣一气,即使收购了铜矿,也必然会继续囤积下去。” 姚少司却眼前一亮:“不!必然有人售卖!” 众人一听,纷纷不解。 姚少司解释道:“贵族们组建了商队,前阵子看到木炭价格高昂,便四处寻觅货源,更是大肆收购石涅作为木炭的替代物。” “石涅与木炭的价格没有跌,是因为宫里一直有人以恒定的价格收购木炭,可铜却并非如此。” “陛下将手伸到了钱庄里,便不会再在市面上收购,而商队们看着铜价居高不下,便会如木炭一般,四处寻找货源,最后源源不断的生铜便被运输进朝歌,便会打破生铜有价无市的局面,而后,铜价会回到本该有的位置,我认为,只要当商队回归朝歌,铜价就会经历一次暴跌,即使有贵族仍旧囤货,但价格也不会太高。” 曹宝又问道:“可生铜从何来?木炭人人都可烧制,木材随处可伐,铜却没有那么好找。” 陈九公突然道:“北方。” 姚少司点头:“没错,北方的矿区之中,产出不仅仅有石涅,多半也有铜矿,矿区乃西北都护府开设,既然能发现石涅矿,发现不了铜矿吗?若是采挖到铜矿,能不上交给朝廷吗?” “即便如此,也不够啊....” 陈九公接过话,道:“只需要一点,就足够了。” “贵族真的团结一心吗?当真所有贵族都在囤积生铜吗?所有人都会在巨利下继续囤货而不心动吗?” “只要陛下坚定不妥协,等到铜矿运回朝歌之时,就是事情解决之时。”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贵族们都知道铜价虚高,看到西北都护府有了铜矿,就会明白铜价迟早要跌,早出手早赚。” “陛下在上林苑中开设宫市,通过宫市里的贵族子弟,潜移默化影响着各个贵族,已有不少人具备了商业思维,有利可图,必然出手....” 赵公明似乎抓到了什么,道:“继续说下去。” 陈九公继续道:“我与少司一同研究着买家与卖家的关系,依据上林苑宫市与朝歌四市来看,卖家与买家,其实就是供给与需求的关系,一旦供需失衡,自会导致暴涨或是暴跌,但最终还是会回归平稳。” 萧升问道:“这是为何?” 陈九公一呆,姚少司也说不个条理出来。 他们不知道为啥,但根据观察,就是这么个道理。 半晌,曹宝道:“如果当真,恐怕要不了多久,一切就会不攻自破,可我听说陛下要宴请贵族,会不会顶不住压力,想向贵族妥协....” 赵公明正色道:“如果这就是转机之处,陛下定然明白,最初推行商业的,就是陛下本人啊!”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73.人各有志 纣王宽容仁厚,能任用小臣、奴隶甚至罪臣、反贼,但是并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不然不会有凌迟酷刑。 鲁雄觉得,纣王赐宴贵族,表面上是单纯的宴请,没有透露任何消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很可能要杀人。 其实哪怕杀人,也应该掌握大义,或是得到大多数重臣的支持。 但纣王没有,就是那么单纯的,不顾及名声,想杀应杀之人。 鲁雄感叹,坐在君王这个位置上,应当知道有很多事不能尽心尽意啊,想成为一个圣明之君,必然得顾及到多方。 此时,贵族的马车,已经到了。 四轮马车很稳当,姒家家主与杨家家主同车,很是亲密。 姒家家主面带笑容。 “姒公……”杨家家主堆着笑,姒家这种家世古老的贵族,可不是他能比的。 姒是上古八大姓之一,姒家家主这一支,传自大禹,可以说,他们是夏朝的后人。 杨家家主道:“此次陛下赐宴我等,定是慕姒公之名,姒公声誉卓著,朝歌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姒家家主却很清楚,这次赐宴也在他的算计之中,笑吟吟道:“这哪里是陛下慕名而来,只是陛下害怕了而已。” 杨家家主不解:“这,是何意?” “陛下有求于我们,需要生铜铸造兵刃,陛下还要变法,可陛下乃是天子,他怎么不会知道,这天下,已不再是成汤之天下,多少诸侯心怀不满和野心,陛下赐宴,乃是不得已而为之,没有我等贵族,又如何对抗诸侯?” “天....天子?”杨家家主愣了愣,自从纣王封禅自称始皇帝后,这个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天子,自然是天子,陛下也过了气盛的时候,应当知道这些行为会带来什么。” 杨家家主若有所思:“在下确实听说过许多亲朋抱怨,还有新法,上至贵族下至百姓,太过荒谬!大商六百年,刑不上诸侯贵族,怎能轻动?!” “看来陛下是打算妥协,缓和矛盾了,说不定,还会礼贤下士,征辟姒公入朝为官。” 姒家家主微笑:“多半如此,不过我自然不会答应入朝为官,这些,只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告诉各地诸侯,朝歌贵族支持陛下。” 杨家家主问道:“那我们真的支持陛下吗?” 姒家家主道:“这就得看陛下的诚意了,今日正好,让陛下看看,这朝歌的贵族,到底如何。” 不一会儿,姒家家主来到摘星楼,刚下马车,便引起了轰动。 纣王赐宴,是贵族们的盛会。 他就是今夜最闪亮的中心,赴宴贵族的中心。 姒家家主面带微笑,不少人向他打着招呼。 “姒公,有礼了。” “姒公,请。” 姒家家主徐徐踱步,与引路的寺人保持着五米之距。 尤浑道:“陛下有命,请百官与贵族入席。” 于是,众人鱼贯而入。 不少贵族心头火热,摘星楼还是第一次来,听说这摘星楼第一次宴饮,是请的仙人。 这第二次宴饮,就是请的他们贵族,礼遇之高足以见得。 席间,子受坐在上首,满桌珍馐。 数百人入了席,却发现桌案上没东西,只有纣王面前的那张桌案摆的满满当当。 不说酒池肉林,君王赐宴,起码也得钟鸣鼎食吧? 酒呢?菜呢? 就摆个桌子,吃木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纣王的桌案。 肚子有些饿。 贵族不解,群臣却是心里有底。 子受拿起身前桌案上的水果,咬了一口,汁液四溅。 整个摘星楼静的,仿佛只能听见他的咀嚼声。 吃完一个苹果,将果核随手一扔,子受道:“愣着干什么?行礼啊!” 呃... 这个展开有点看不懂,不过所有人还是一起行了大礼。 “不必多礼。” 子受淡淡道:“诸卿都如同朕的家人,今日召卿等来此,是家宴,不必拘束。” 鸦雀无声。 家宴....家人..... 这么说倒也没错,毕竟这年头的贵族,往上数个几代,肯定能扯着亲眷关系。 子受笑道:“朕说了不必拘谨,来,大家同饮,同饮。” 子受高高举杯举杯,一饮而尽。 随后,又自顾自的吃上了,什么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味道很不错。 甚至还唤人抬上游猎时殷郊捡的鼎,涮了牛羊肉。 肉是余化片的,薄如蝉翼,入口即化,肥厚适中。 贵族们就在下手,看了半天,一声不吭。 开口也不是,闭嘴也不是,还同饮... 酒爵都没有! 子受吃了一会儿,道:“诸卿,今日朕在此设宴款待你们,你们不必客气,吃的胖些。” “陛下赐宴,臣等感激涕零。” 姒家家主微笑着回答,装模作样做出一副进食的样子。 其他人见此,也学了起来。 子受抬头:“诸卿吃的太快,竟然这么快就吃完了,既然如此,来人,上甜点。” 尤浑会意,在寺人耳边耳语一番。 片刻之后,无数的寺人鱼贯而入,他们手中的是....糠。 贵族们一个个傻眼,糠? 懵了。 他们是什么身份,吃糠? 余化片着牛羊肉,心里嘀咕着,自己本来没资格来摘星楼的,但陛下特意点名,莫非.... “陛下……” 姒家家主开口了。 在不敢出声的贵族中,显得有些大胆。 不过他明白,其他人不敢吭声,是因为捉摸不透,并不是害怕,贵族完全不必惧怕商王。 姒家家主明白,这是纣王的下马威,即使妥协,也要先表现得强势一些。 子受擦了擦嘴,看向姒家家主,玄鸟卫已经查到姒家头上了,虽然没有证据,但已经可以确认,武库兵刃,就是姒家的手笔。 而且囤积生铜,收购民间青铜器,多半也是姒家家主带头的。 子受道:“可是姒家家主?” “正是,臣今日蒙陛下厚爱,赐宴摘星楼,甚是心喜。” 子受叹道:“姒卿家,朕一直有个疑问,贵族为何不愿意入朝为官呢?” 一边的杨家家主一惊,来了来了,果然如之前猜测一般,纣王会提出邀请姒公入朝! “臣等志向并不在朝野之间。” 姒家家主恭敬道,极有气度。 子受点头:“人各有志,有人的志向在阳间,有人的志向在阴间。”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73.太康失国 “不过即使不在朝堂,也需要心系天下,朕想知道,你们对变法怎么看?” 姒家家主犹豫了一下,新法具体内容还不知道,现在只知道刑罚很重,而且贵族获罪,也要用重刑,甚至凌迟。 不过这一点,就足够他反对变法了。 “卿家直言无妨。”子受又道:“辛卿家。” 无人回应。 “辛卿家?” 费仲出列,道:“陛下,辛中丞休沐去了。” “哦,这样,那费卿家你来执笔,君臣奏对,不可不记。” “是。”费仲提笔拿纸。 以姒家家主为中心的那些贵族们,全都目光火热。 这不就是他们的目的吗? 让纣王看到贵族们的能耐,进而妥协。 还上至贵族下至百姓同罚,简直荒唐! 姒公,还真是为了天下着想。 这番奏对,必然能改变变法! 姒公宠辱不惊,哪怕以空桌案相辱,也仍坦然自若,简直是贵族中的典范! 姒家家主笑了,一切正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纣王都派人执笔记述了,必然妥协。 他缓缓说道:“臣想起了一个典故,启死后,太康继位,太康喜欢饮酒、打猎、歌舞,而疏于朝政,终日沉湎于声色酒食之中,政事不修,内部朝臣不满,外部四夷背叛,太康逐渐失去了民心,给一些觊觎权位已久的诸侯有了可趁之机。” “有穷氏羿看到太康如此昏庸,便借着太康外出狩猎数月不归之时,与朝内忠贞之士联合,重整天下。” 费仲手中的笔一乱。 鲁雄连连皱眉。 姒家家主看都没有看群臣一眼,依旧平静道:陛下可曾听说过这个典故?” 子受毫不犹豫道:“没听过。” 姒家家主一愣,随即一笑,纣王真能装。 “这就是所谓的太康失国,历来贤明的君主,都不会沉溺与酒色,对待朝臣,以及民间忠贞之士,也应礼遇,陛下因言罪在万方而变法,臣以为不妥。” 群臣都知道,姒家家主是在用太康隐喻纣王。 什么饮酒、打猎、歌舞,不都是纣王干的事吗? 还有戏曲、斗鸡、踢球、赛马、投壶.... 纣王比太康更会玩。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典故结尾中透露着隐隐威胁。 变法,无疑会让天下动乱,给与诸侯可乘之机,与太康失民心的局面,实际上差不多,只是稍稍好上一些。 太康之时,羿可以联手“忠贞之士”重整天下,那么纣王之时,诸侯同样可以。 忠贞之士是谁呢?还不就是贵族们的自吹自擂。 已有不少贵族暗暗点头。 姒家家主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名声、家世的确是他们的立身之本,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东西已经渐渐不管用了,所以才有部分贵族选择走上纣王给与他们的出路,去经商。 但他们不甘心,毕竟他们身上还有着大义,因为他们是贵族。 这就是出身,这就是天生的高人一等。 姒家家主淡淡道:“礼自夏时而有,臣等为陛下宾客,国家栋梁,是安定天下之人,陛下既然要变法,首先要做的,便是恪守礼法,可为何要给臣等送上米糠?礼法何在?” “陛下不但要远离酒色,更要善待王公贵族,唯有如此,方可使社稷无忧,倘若有一日,贵族都吃上了米糠,那民间百姓,吃的又是什么?岂不是只能吃土?” 姒家家主一席话,大义凛然,振振有词。 许多人暗地称赞,这一手,将刚才下马威的影响消失于无形。 谁不知道在这个阶级森严的天下里,贵族处于一个什么地位? 这里的所有贵族,都自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 人嘛,谁不希望自己身份尊贵呢? 谁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能一直尊贵下去呢? 子受觉得这话有些憨比,古人等级观念太重。 按着姒家家主的逻辑去想,意思就是百姓必须比贵族低一等,甚至数等,以显示身份差距。 如果贵族吃糠,百姓不是吃不起糠,而是不配吃糠,因为他们没资格与贵族吃一样的东西。 贵族必须保持应有的身份地位,下头的人才有下一级的地位,贵族如果没有地位,那平头老百姓连人都不算。 姒家家主,在子受看来是个脑残玩意,但站在这时代贵族的角度上,却是没问题的。 所以不断拉低贵族的地位,贵族才能源源不断给自己贡献昏庸值啊! 子受看着姒家家主,现在怎么办呢? 这群贵族,不事生产,压榨奴隶,也不当官,不操心国事,屁事都不干,就靠着自古以来贵族尊贵的观念,过着优渥生活。 要这样就算了,可还漂没武库,今天拿兵刃,明天就是拿粮草。 而且在正儿八经的历史中,就是这群贵族在背后捅刀子,导致商亡,在这个封神与历史混合的世界里,这些人都是犯罪嫌疑人,就自己穿越后的所作所为,的确一次又一次触动着贵族利益。 操作一番,又有昏庸值,又能让自己念头通达,还有可能让位置做得更稳,必然一举三得。 姒家家主继续出言道:“刑不上贵族,陛下应当礼贤下士。” 他看着桌案上的糠,意思很明确,纣王啊,还是赶紧换上钟鸣鼎食,将今天的闹剧结束掉吧,贵族永远都是贵族。 子受叹了口气:“好,来人。” 有寺人战战兢兢牵来猪牛羊,当先便是一股兽骚味传来。 众人一看,这些畜生竟穿着与贵族一般无二的华服。 寺人将米糠倒进三只畜生的嘴里,它们吃的很欢。 “畜生吃得,贵族为何吃不得?” “朕听玄鸟卫奏报,说是武库官员,与姒家有关。” 这番话,是轻描淡写说出来的。 可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同样在此的文武,低声议论起来。 怎么还有这一出? “陛下!”鲁雄赶忙上前,没想到这才是最后的一手。 他慌忙拜倒在地:“陛下何出此言,臣发现武库兵刃无故失踪后,也曾调查过,那些官员不过是普通新官,应当责罚张大识人不明,绝无可能与姒家有关!” 鲁雄有些急了。 他早前就有猜测,纣王可能要杀人。 现在,血光之灾将要开始。 一旦纣王在武库的事件中提及贵族,必然不能善了。 鲁雄查到贵族头上的时候,就不敢查了。 虽然他也厌恶这些贵族,这些人于社稷无利。 可他不希望纣王大开杀戒。 一旦滥杀,纣王将要承担说不清的骂名。 因为没有证据的武库兵刃失踪就杀贵族? 黎侯那件事能压下,是因为黎侯当殿失仪,冒犯了纣王,事情可大可小,可武库的事,说实在的,上不了台面。 最好的结果,应该是一笔带过,或是另想它法敲打一番贵族,可如果因此而大开特杀.... 野心勃勃的诸侯就有了攻讦,甚至兴兵的理由。 鲁雄急声道:“陛下,玄鸟卫多是些泼皮闲汉,虽曾立功,但查的都是坊间流言,不足为信,近来朝臣对陛下厚待玄鸟卫有所不满,玄鸟卫急于求成编造流言也有可能,还望明察秋毫……” “鲁卿家退下。”子受打断鲁雄的话,费仲已经将一切记下,怎么能不付诸行动呢? 纸是个好东西,写得快,又轻便便于传播。 “朕问的是姒卿家,姒卿,武库之事,你怎么看?”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75. 杀无赦 姒家家主笑容温和,慢条斯理。 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诚恳道:“确实与臣家中之人有关。” 对贵族来说,只要不头铁到当年黎侯当殿不给纣王面子,哪怕漂没武库,也算不得大事。 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想到,姒家家主会这么理直气壮的承认。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这个回答,简单,有力。 犹如一柄利刃,直刺纣王。 贵族....有恃无恐。 即使改朝换代了,也不能擅杀贵族,这和一国之君再怎么变更,也只能在贵族圈子里转悠一样,是这年代的潜在规矩。 子受的脸色微变,你这人,聊天聊得好好的,怎么就自曝了呢? 你拒不承认,我没有证据却依然杀你全家,贵族诸侯都会帮你说话,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本来啥证据都没查出来,人一杀,说不过去,骂声成片。 你这直接自首,证据确凿,杀起来似乎就理所应当了。 姒家家主的自曝,打乱了子受的计划。 哪怕仍然首开先河,对贵族大杀特杀,还是会因为事出有因,让骂声减少许多。 至少在百姓们看来,这是应该的,因为姒家犯法了,所以得严惩。 这不行啊! 子受缓缓闭上眼睛,没想到还没开始,就被绊了一跤。 “姒卿此言当真?” “是这样的。”姒家家主道:“陛下七年不言,一鸣惊人,英明神武,自有思虑,可臣不得不提一句,这些年来,陛下已经走偏了,天下人无不失望透顶,臣等亦心怀不安,战战兢兢。” “臣家中之仆,曾在闹市观过凌迟,因见此酷刑而心中惶恐,彻夜难眠,只想远离朝歌,因而与武库官员接触,酿成大错。” “陛下,新法还未实施,就已有人心怀胆怯,何况天下之人呢?” “陛下迷途,当知返!” 子受目光闪烁,道:“依卿所言,当如何。” 姒家家主道:“琴瑟不韵,知音改弦更张,陛下不过是被小人蒙蔽双眼,只需稍加改变,远离小人,废黜新法,提拔忠贞之士入朝即可。” 子受问道:“忠贞之士何来?” 姒家家主道:“秉正道者,皆为忠贞之士。” 正道,自然是认为贵族神圣不可侵犯的那些群体,也就是这时候人人都固有的正常观念,什么奴隶啊,人牲人殉,祭祀天神,巫祝之道这类,干这些才是正道。 按着正道来,哪来的昏庸值? 当然要反其道而行之。 子受抬眼,他不在乎这个姒家家主,一会儿肯定要弄死。 他在乎的是这里的所有朝歌贵族。 炭价似乎没让他们怎么不满,现在一定得趁机想办法撩拨一下。 子受淡淡扫视一圈,一字一顿:“那么诸卿以为如何?” 文武们沉默一阵。 半晌后,才有太颠出言道:“陛下,臣以为,姒公所言,颇有几分道理。” 太颠有着只要天下能安定,哪怕一辈子怀才不遇都无所谓的坚定决心,在他看来,朝中自然是忠贞之士越多,越好。 而纣王如果要对贵族动手,不是说不好,毕竟贵族此举,乃至今天的逼迫,都已经很明显,完全影响到了王权,妨碍治理天下,甚至还将手伸到了武库,更是有恃无恐的承认了。 可一旦对贵族动手,加上早就心怀不满的诸侯,天下必然大乱。 太颠和杨任一样,是鸽派,如果要改变这种局面,他们更想用几年、几十年的温和手段,来一点点改变。 太颠出言,为在座的贵族们开了一个头。 他们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保住贵族地位,就在今日。 许多人纷纷道:“陛下,臣认为,圣明之君,应当远离小人啊!” “陛下,我等虽无官职在身,可是朝廷变法,与天下息息相关,陛下莫要为奸人所误……” “陛下……” 子受看着许多人拜了下去。 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哀嚎不已。 干得漂亮。 这些人口中的奸人、小人,自然是将贵族当做平民百姓一样对待,秉承万方有罪罪在万方,主持着变法的李靖。 和姒家家主交好的杨家家主,也立即拜倒在地:“陛下,臣等仰仗天恩,过了几十年年太平日子,可如今的时局,实在令人担忧……” “恳请陛下,放弃变法,万万不可为奸人所误,现在还早,若是及时终止,尚且还来得及,倘若再不改正,唯恐贻误社稷啊!” 捶胸跌足,俯首激昂。 姒家家主仍在座上,面带微笑,这就是贵族的态度。 是天下所有人诸侯贵族的看法。 贵族不愿意与庶民同罪。 诸侯贵族与商王共治天下,他们才是这天下的主导者。 他们才是真正的权力者。 所以,在别人看来,今天的一切显得很傻,甚至太莽了。 但问题不大。 只要全天下的诸侯贵族是认可的,那么一切都不重要。 百姓的话不算话,贵族的话才算话。 天下的道理,本就是把持在这个上层圈子手中。 子受觉得,这一片片的哀嚎声,有些美妙。 通过变法令贵族不满,是正确的。 要是昏庸值能够在今天结算,这得赚多少啊? 得好好感谢一番姒家家主,多亏了他,自己总算找着了一条明路。 子受缓声道:“姒卿家。” “臣在。”姒家家主显得十分温和,贵族已经占据了主导权,任纣王再怎么折腾,也不太可能冒着被诸侯贵族唾弃的风险,违逆大多数人的意愿。 子受话音一转,厉声道:“你竟敢妄议朝政,胆大包天!” 姒家家主一愣,刚才不是你问我怎么看的? 可他还是拜道:“臣万死。” 死.... 这个字一出,摘星楼顿时安静下来。 子受一脸冷然:“你无官职在身,妄议朝政,死罪。” 姒家家主拱手:“臣愚钝,不知这是何罪。” 子受道:“噢?没有这等罪名吗?费卿家。” “臣在。” “记下,无官身者妄议朝政,判死罪,此条刑罚自昨日开始,明日废止。” 呃.. 费仲的笔在空中顿了顿,还是老老实实的记了下来。 姒家家主显得格外的平静,莫须有之罪,他早有预料,商王都擅长这个,文丁就是利用这招阴死了姬昌老爹,纣王只不过是将这一切放在台面上了而已。 他道:“陛下若是认为臣死罪,臣甘愿领死,为江山社稷引颈受戮,死亦无憾。” 这让子受感到一丝挫败。 都这时候了,你还不恼羞成怒大骂昏君? 这么平平淡淡的样子,真让人不爽。 子受摇头叹息起身,单手举鼎,高高砸落。 轰然巨声,三百近卫冲入摘星楼。 “传朕旨意,姒家家主与其党羽,杀无赦!”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76. 地狱空荡荡昏君在人间 姒家家主依旧无所畏惧,杀无赦也没能让他脚步挪动半分。 在与姬高密会,遣人勾结武库官员贪墨兵刃后,他就已知道,无非两种结果。 一个,便是纣王妥协。 纣王在“劝说”之下幡然悔悟,无论纣王内心是何种想法,都不得不让步,从而废除变法,贵族仍将是生来便高贵无比的群体。 纣王打碎伸向贵族的獠牙往肚子里咽,贵族们则踩在纣王的面皮上,载歌载舞。 而另一个,则是让自己死。 如果是这种结果,那很显然,纣王不会放过贵族,要秉承新法,贵族一旦犯错,必当受罚。 这样一来,如果不反抗,只会让变法一步步成功,甚至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成功完成变法。 到时候,贵族就不再是贵族,天下对贵族也将失去敬畏。 那么,他们还剩下什么呢?若是纣王手段再激烈一点,贵族最后的下场,又会是怎样的呢? 活着,但是去了往日贵族的荣华富贵也没有意义,所以,还不如一死。 用死,来打开几百年来杀戮贵族的先河。 用自己的性命,让大商走向败亡,让天下重新回到一个尊敬贵族,认可贵族地位的君王领导中。 比如西伯侯。 姒家家主的双目之中,没有丝毫畏惧,他所动摇的是大商统治,死的值得。 贵族会念着他的好,诸侯也会念着他的好。 对他而言,其实两种结果,都很不错。 他从容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又离桌案上的米糠远了些。 纣王做到了这种地步,如此侵犯贵族利益,还想要贵族不出声吗? 不可能的! 即使最温和,最忠心的那群贵族,也必然大骂出口! 姒家家主今天的微笑格外多,笑着笑着,仿佛年轻了许多。 纣王已经输了,从变法之初,决定对付诸侯贵族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不改变,兴许还能残存一口气,苟活一辈子,大商还能勉力支撑几十年。 可一旦动作,就出事了。 现在纣王一句杀无赦,更是体现出了恐惧,掌握着真正权力的诸侯贵族们,太可怕了! 纣王怕了啊! 姒家家主理了理袖子,本来今天应该穿另一件,可惜家中奴隶昨夜点灯的时候,火星将那件给烧穿了。 最喜欢的衣服没了,当然,那个犯错的奴隶也没了。 姒家家主拜下,再次行大礼,叩首道:“臣,姒览,甘愿赴死。” 这一番毕恭毕敬的话,让子受十分迷茫。 我手底下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一个个大臣忠贞不二,疯狂脑补,贵族乐意赴死,看起来还很淡定? 脑回路都怎么长的? 这时候没有完成君主集权,君王权力又不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观念还是汉代才有的。 你堂堂大贵族,怎么能悍然赴死呢? 就这么领死了? 不叫几声?不喊几声冤枉? 你不反抗的激烈点,怎么突显我的昏庸无道肆意妄为? 子受想见到的是姒家家主的不安,甚至是破口大骂无道昏君人人得而诛之,如果舞文弄墨长篇大论的骂起来,就更好了。 可姒家家主没有,只是坦然受死,古井无波。 姒家家主将纣王的表情看在眼里。 纣王这是在恐惧,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害怕自己死后,诸侯贵族的激烈反抗,害怕民间的责骂,害怕世人的非议。 可,怕也没有用,大厦将倾。 于是乎,姒家家主更加平静,只要自己越平静,纣王就越难堪,越不安。 席间大臣感觉有些不对劲,几个颇有智计的臣子,纷纷觉得似有不妥。 太颠皱着眉头,似乎被贵族们算计了。 从贪墨武库,到抬高铜价,收购生铜,一切,都不过是朝歌贵族想显现自己的能耐,进而逼迫纣王表态。 毕竟谁都知道,等到一两个月后,李靖入朝歌,变法就会开始,无论是谁,都不能独善其身,必须要有所动作。 而且就纣王凌迟立威、买炭立信、千金葬虎、托古改刑、改革官制等一系列操作来看,很显然,纣王正在为李靖变法做铺垫。 到时候,就是雷霆之势,任何人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一些想到此处的贵族,已经被姒家家主的义举而感动。 这是为了所有贵族群体而献身啊! 三百个大胖子已经冲.... 说冲,倒不如说是挤,原本能经过四五人的甬道,两个近卫就能挤满。 近卫们歪七扭八的步伐以及沉重的体重折腾的动静太大了。 姒家家主见状转身,看着当头挤进来的殷破败,昂首道:“麻烦了。” 他没有行礼,他虽死,却仍是贵族,区区近卫,当不得他一礼。 近卫们面面相觑。 殷破败高喊:“拖出去。” 随即一把,将姒家家主提起,宛若捉小鸡一般。 老殷捉小鸡的技术,还是之前在北海打胜仗后,回家务农时练的。 在西园推广养鸡后,又熟练许多。 姒家家主不复以往气度,显得有些得狼狈。 可这一幕,在所有贵族的眼里,让人不禁动容。 许多贵族红着眼睛,看着姒家家主大病初愈的干瘦身子,被近卫们掩住。 杨家家主想起之前还同车而行的那个人,今夜之后可能就天人相隔,眼中经不住留下了热泪。 他们是同辈,但并不妨碍,他对姒家家主的崇敬之情。 姒家家主知足了,咳嗽几声。 早前感染风寒,虽然现在好了,但他也能明确感觉到体力大不如前。 死的值得。 子受看着贵族们的反应,总算感觉到了昏庸值的存在。 他道:“余化。” “臣在。” “你也跟着去吧。” “遵命。”余化拱手,跟着殷破败,他早有打算,自己就是干这个的。 看到余化离席,不少贵族攒紧了拳头,这是要干什么? 凌迟,还是腰斩? 竟然让这位朝歌第一刀送姒家家主上路... 万一干起制造寺人的老本行,手一抖..... 陛下好狠的心啊! 杀人,还让要人五体不全下九幽? 不少贵族气得浑身发抖,全身冷汗,手脚冰凉,地狱空荡荡昏君在人间,这个朝歌还能不能好... 到处充斥着对贵族的压迫,现在,应该有人站出来,为诸侯贵族呐喊,为他们的天然权力呐喊! “且慢!” 哎呀,真的有人喊出来了,说是这么说,可谁都知道这时候喊出来,那是要跟着姒家家主一样五体不全下九幽的! 众人寻声望去,到底是哪位,这么大义凌然。 一个微胖的男人慢悠悠的站了出来:“陛下,且慢,臣请陛下,先放了姒公。” 看着有些眼熟。 子受稍稍回忆一下,认出了这人,这人正是当初设立上林苑宫市时,感到不满,带着多家家主上谏的彭家家主。 只是后来被亲儿子亲手打脸了。 看来也是个以贵族利益为重的人,这么说,是来跟着送人头的了。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77.仗义执言 殷破败看着突然跳出来喊住自己的彭家家主,不禁一愣。 不过没多做搭理,仍旧提着姒家家主往外走。 彭家家主已经拜下,道:“陛下,臣有话想说。” 子受颇有兴趣,如果彭家家主整出个惊天动地的言论,再送一手人头,今天简直赚翻了呀! 这局面,显然杀一个姒家家主还不够。 昏君能擅杀,但杀太多就成暴君了,而且全杀了还有谁给自己贡献昏庸值? 彻底逼反贵族,君位就不太稳了,再追加杀一个,刚好。 子受脸色平和,道:“但说无妨,朕向来不以言论治罪。” 彭家家主一句话噎在喉咙口,刚才姒家家主就是被妄议朝政判罪的吧?还是刚编的罪名.... 子受道:“说吧,朕赐你死....无罪。” 踯躅半天,彭家家主才道:“臣认为,姒家家主,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 眼含热泪的贵族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彭家家主高义啊! 大家都知道姒家家主必死无疑,而且还会是惨死,甚至公开行刑,不仅杀人,还剥下了贵族最为高贵的外衣。 他们同情,感叹,愤恨,却不敢上前为姒家家主开脱,因为他们都知道,会死。 可这时候,彭家家主站出来了。 彭家并不算大,也不算知名,也就前阵子闹出剖腹产的时候,被医学院强行征用了彭家先祖剖腹生产,当做实例宣传。 子受道:“说下去。” 彭家家主道:“陛下,姒家家主说的话,臣觉得,不无道理,姒公名望极高,或许……陛下错了,操之过急,琴瑟不调,应解而更张,方可鼓,错了,改了便是,陛下不该发这雷霆之怒,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子受睁大了眼睛,这人是个傻子吗? 来来回回也不放什么实例,也不引据经典,古人云也不来几句,就这么直言收回成命,一点说服力也没有,相当敷衍! 但这不妨碍群臣的想法。 无论文武,都知道这次如果杀了姒家家主,那么天下贵族的怒火,都会朝着纣王而去,纣王必然会见识到人心的可怕。 甚至,在那些贵族的宣扬下,好好一个更改旧制,励志革新,繁荣天下的明君,会变成一个昏君。 呵…… 贵族就是这德行,把不符合自己心意的,包装成坏的,把符合自己心意的,包装成好的,毕竟,他们掌握着笔,代表着这个时代最有地位的群体。 群臣都想纣王以彭家家主为台阶,收回成命,这样一来,非议也不会太过激烈,变法也不至于就此停止,还有许多操作空间。 于是乎鸽派的臣子们以太颠为首,纷纷拜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今日乃良辰吉日,不适宜多造杀戮。” “陛下……”又有人拜倒:“请陛下三思。” 臣子们没有说姒家家主无罪,只是恳请收回成命。 倒不是臣子们喜欢贵族,他们也很清楚这些社稷蛀虫不做好事,处处和纣王反着来,但作为一个君王,一个圣明之君,不能乱杀人。 杀人,就输了。 哪怕真想杀,日后操作一番,让朝臣指证姒家谋逆之类,也比现在的局面要好。 毕竟到了那时候,有下头的臣子能分担舆论,可如果在今天,舆论的风口,会全都冲着纣王。 “请陛下三思。”杨家家主偷偷摸摸混在人群之中,拜下。 许多贵族也借机请命,乱成了一锅粥:“姒公不过是按陛下之命,发表自己的看法,哪怕出言不逊,陛下也万万不能因言治罪啊!” “陛下……” 姒家家主被殷破败提着,双手双脚悬空,可他还尽力挺直着腰板。 他回头,看向纣王,脸上带笑。 子受一愣,万万没想到,这时候姒家家主还敢这么跳。 换做其他爱惜羽毛的君王,这场面下还真放人了,可惜,我当的是昏君。 费仲见状有些急,道:“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父叫子亡,子不亡则为不孝!此乃圣命,你们想干什么?” 尤浑也急着道:“你们想干什么?” 子受乐了,还真就只有费仲尤浑完完全全听自己的命令,其他臣子顾及太多了。 局面一时间焦灼,殷破败也有些难办,步子放缓了许多。 子受想了想,道:“费卿家却是说错了,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君之视臣少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绝不让臣子们有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的想法,不然以后杀人都涨不了昏庸值咯。 临末了,子受还补充了一句:“君不正则臣不辅,父不慈则子远游,无道昏君人人责而问之。” 一语毕,稍稍安静了一会儿,无论是贵族还是大臣们,通通都震惊于一句无道昏君人人责而问之,这怎么还有人说自己是昏君的呢? 良久,彭家家主再度出言:“请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既然这么多人觉得不应变法,都认为姒公有冤屈,难道陛下,不能从善如流,定要执意诛杀姒公吗?若是如此,臣只恐陛下为天下人所笑,陛下乃是明君,自然知晓轻重,陛下……既然变法有错,那么臣请陛下停止变法。” 停止变法…… 贵族们心中了然,看来彭家家主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救姒家家主,最终目的依然是阻止变法。 姒家家主死活其实和他们无关,但停止变法,和每个贵族息息相关,虽然还没开始,但变法,上至贵族下至百姓同法,无疑会让他们失去以往的地位。 彭家家主继续道:“臣恳请陛下停止变法,规范言行举止,不仅如此,酒池肉林、西园统统拆毁,不再供应肉食;赛马、斗鸡、赌石,玩物丧志,通通禁止;奢靡之术徒废钱财,不得再施行,必须勤俭节约整日吃糠咽菜;还有道路禁止通行,设关立卡,宫市停止,不得再贸易,铜矿精盐收归朝廷所有,不得私自开采,姒公乃是天下楷模,他说的话,想来是不会错的。” “还请陛下重定天下!” 姒家家主心里松了口气。 他虽知道,这次死了,也死的值得,可毕竟还是死了。 如果能不死,他也不想死,看着大商一步步走向衰落,看着自家在西岐或是鄂城重得地位,难道不好吗? 风风光光的活着,和风风光光的死去,都是风风光光,但是个人想活着啊! 幸好群臣都忠于纣王,顾及到君王名声,侧面帮了他一把。 姒家家主面带微笑,他看到了纣王颓丧,看到了纣王面上露出的懊恼之色。 不过这一切还是要感谢彭家家主,如果不是他站出来,仗义执言引动群臣,今天多半还得死。 许多人突然沉默了。 彭家家主,好像话里有话。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78.实在 酒池肉林、西园统统拆毁。 赛马、斗鸡、赌石,通通禁止。 奢靡之术徒废钱财,必须勤俭节约整日吃糠咽菜。 道路禁止通行,设关立卡,宫市停止,不得再贸易,铜矿精盐收归朝廷所有。 无数贵族脑子里嗡嗡的响。 这特么... 要真这么下来,日子过得比死还不如吧? 现在的肉食,都是酒池肉林储存,西园不断改良畜牧方法,才能保证供应。 自从酒池肉林以及西园建立后,贵族们平日里吃的肉食多了许多,也变得各有滋味。 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 这句话不是空话,很多时候不是吃不起,而是没得吃。 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才能以牛羊猪祭天祭祖,而且他们可不会像纣王一样,祭祀完先祖之后,将祭品拿来自己吃。 赛马、斗鸡、赌石,早就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哪能说禁止就禁止? 就算赌输了,也爽到了,一掷千金后百姓对自己投以崇敬的目光,想想就爽。 一直玩一直爽,这要禁止了,平日里玩什么? 至于奢靡之术徒废钱财,必须勤俭节约整日吃糠咽菜..... 就算是姬昌求名,也不这么虐待自己啊! 更关键的是道路禁止通行,设关立卡,宫市停止,禁止贸易,铜矿精盐收归朝廷所有。 百姓们可能还没意识到商业意味着什么,可能对近来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家中弟子久在宫市,更兼耳目众多眼界开阔的贵族们,却很清楚。 能传家至今的人物,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伯夷一回朝歌,那无数出行的马车就是最好的证明。 走南闯北卖东买西,一切为他们创造了大量利益。 还有灌江口的精盐与西北的铜矿、石涅矿。 当今最大的河东盐池是官盐,只有少量在市面上流通,往年诸侯朝贺,除了向商王进贡外,也是为了换取盐。 贵族们不具备自己采盐的能力,也难得采铜。 一些靠山靠海的贵族还好,自家田地里可能有矿,可以靠着土法制盐。 可朝歌贵族真没辙。 但有了道路与商业之后,朝歌贵族们才具备了不一样的能力,甚至可以轻易抬高铜价。 朝歌是国都,天下中心,朝歌贵族别人看的长远,比别人的鼻子灵敏。 寻常百姓,只是盲目的跟从,就如河川里的细沙,被翻滚的江水所裹。 贵族们自己就是江水。 一趟往来,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然后继续去酒池肉林,去奢靡,去赛马斗鸡赌球赌石。 可是…… 现在一切叫停? 卧槽…… 那过的还是贵族生活? 停止变法之后,刑罚是不加在贵族身上了,可贵族也享受不了优渥生活了。 其他贵族还好,还会在诸侯领地中仕官,掌握一定权力,保证更高的地位。 可对于特殊的朝歌贵族,这意味着…… 他们除了名声和土地,似乎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只是更出名一些,土地更多一些。 杨家家主打了个寒颤。 许多贵族都脑子发懵,眼睛发直。 他们所享受的一切,正是纣王给与的。 在纣王以上林苑宫市诱惑贵族们经商,会有贵族心甘情愿,也是因为如此。 他们要用钱财、贸易、商路来维持自己的地位。 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来维持地位。 这样一来,姒家家主想干什么? 其实许多人都明白,姒家家主其实并不是想停止这些,只是想要继续法不加贵族,要这个名头。 支持姒家家主,是因为他们想着,法不加身,保持地位的超然性,挺好。 所以本质而言,他们支持姒家家主,就是要让姒家家主闹一闹,给朝歌贵族们,争夺话语权,争夺更大的好处,既要特权名声,又要利益。 可彭家家主,将变法的范围扩大了,明摆着告诉他们,要在特权和利益之中取舍。 而且现在掰不回去,他们也不可能在赞同彭家家主之后,集体反水。 所以必须作出取舍。 这个取舍很简单,利益至上。 要钱还是要名?要贵族之实,还是只要贵族之名? 钱虽然缺点很多,比如重,比如得专门用钱箱存放,又比如容易磕着牙,躺在上面睡觉有些硌着。 可那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钱啊! 人,要实在点。 而且有了钱,又有了贵族天生的亲眷关系,法在自己身上,真的是法吗? 也就一开始的时候,面子上过不去,纣王说是这么说,难道他敢真的这么做? 彭家家主无比感慨道:“陛下方才言君不正则臣不辅,父不慈则子远游,无道昏君人人责而问之,那么我倒也想问问姒公。” “姒公,君正该如何?” “姒公若是说不出,那就由我来说。” “君正则臣辅,父慈则子孝,有道明君人人歌而颂之,陛下以恩德待我等,我等必然要将恩德回馈给陛下啊!”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这个老胖子压根就不是来救姒家家主的,而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来一手落井下石。 他不是什么忠君为国,都是场面话,实际上还是想着自己的利益。 这么做也没错。 彭家家主代表的,是那一部分谨小慎微的贵族。 有人反对纣王,自然有人支持纣王,这群贵族大多不是大贵族,行事并不张扬,不认为自己会犯什么法,上下同法对他们而言没有意义。 可他们会担心,万一姒家家主因此和纣王撕破脸,将纣王逼的对所有朝歌贵族出手,他们可不就遭殃了吗? 那可是无妄之灾啊!好好经商,赚取钱财争取商路,这不是挺好的? 子受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 我还想着你是送人头的,没想到你是超级第六人? 难怪刚才的劝说会显得那么敷衍,毕竟不是真心的。 自己一直所秉承的吃喝玩乐,还真就符合贵族的行事利益。 而且现在商路刚开,卡都没来得及设,税也没来得及收,贵族们光吃着甜头没尝着苦头,自然心有感触。 不过问题不大,卡一设,税一收,没区别,就是迟了一点而已。 而且今天这位姒家家主,死透了。 第一个杀贵族的是平灵王,但平灵贵族没啥地位,平灵王又是没撑到一个月就被干趴下了,根本没泛起波浪。 真正以刑罚杀贵族的,还是自己。 子受看向姒家家主:“拖下去吧。” “陛下圣明啊!” “姒览得沐圣恩,不思报效国家,反而妄议朝政,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我为与这等畜生同车深感为耻!” 这时候,哪怕仍旧介怀的贵族,也只是沉默着。 姒家家主觉得有些凉,他笑不出来了。 他还记得刚才在座的所有贵族,是如何为自己的高义感动,前阵子在府中是如何的密谋。 还记得刚才,乃至文武大臣,也都在帮他说话。 那时候,一切尽在掌握中。 可现在……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79.三龟食纣 姒家家主连死都不怕,但他现在害怕了。 以彭家家主为首的那几个贵族,脸上那厌恶之情,表现到了极点。 那些和他亲近,之前在府中一同商议过阻止变法的亲朋,更是没有一个帮他说话。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站出来,为贵族阶级争取利益的代表而已。 联合姬高以及几个贵族,如众星捧月般供着,说到底,只是需要一个名义上的领头人。 所以他才会安心赴死,才会无所畏惧。 但现在不同了。 虽有一些人,打心底认同他,但更多的却还是顺应着此时的风向,迫不及待跳出来,大喷特喷。 那杨家家主甚至还一拍桌案,大声道:“姒览的言论,太过了,不上朝堂,不知政事,社稷苍生哪里轮得到他来指指点点?朝中文武难道不比他懂得多?陛下言杀无赦,却也是为了社稷,不得已而为之。” 杨家家主不想担着被时候寻仇的风险,纣王行事向来无所顾忌,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想到刚才和姒家家主同车,就不仅汗流浃背。 看着一个又一个出面指责自己,与自己撇清关系的贵族家主,姒家家主只能唾面自干。 现在还没来得及去死,但却比死还难受,一句句话宛如一刀刀割在身上。 这才是凌迟啊! 子受听着贵族们的言论,先是一懵。 他早该想到的,姒家家主虽是滑稽可笑,可也证明了,并不是所有贵族都反对变法。 就像上辈子一样,就算投票吃不吃屎都会有人选吃。 随即他立即陷入了以往般的常规操作,被刺了该怎么止血? 继续杀? 他看向殷破败手中的姒家家主。 作为贵族的代表,最后被贵族捅了一刀。 子受觉得,有那么一点共鸣,看看,被捅的不止我一个,大波嗑药。 姒家家主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心口发慌。 这下....死定了。 而且死的毫无价值。 背叛啊!他维护贵族利益,贵族却在关键时刻背叛了自己! 一个个就这么胆小怕事吗? 他气血上涌,眼中闪过不甘和悲凉,面如金纸。 那日府中秘会,你们可不是这样说的。 可越这么想,越是感觉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就越是憋屈。 姒家家主迎向子受的目光,目光中没有先前的自信,也没有刚才的不敢,只剩下万念俱灰。 子受直视着他,淡淡道:“姒卿,事到如今,这满朝官员,还有贵族,都声称你妄议朝政,其心可诛,朕想问一问,你……可知罪吗?” “臣领死。”姒家家主的声音极为微弱,本就被提着控制不了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力量,他闭上了眼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子受温和道:“姒卿妄议朝政,胆大妄为,朕刚才确实说过杀无赦,但现在细细想来,朕也说过从不以言论治罪。” 底下的太颠一惊,立即明白恐怕是纣王想要放人了。 不以言论治罪,才能广开言路,才能招贤纳谏,陛下如此重视招贤馆,甚至喊出不问出身不论心迹,又怎么可能只做表面功夫而不纳谏呢? 陛下从善如流,甚至特意设立御史台风闻奏事,自然不能开先河以言论罪。 而且别看现在大局尽在掌握中,可还是有许多人支持姒家家主的想法,只是因为大势之下不敢跳出来。 一旦杀了姒家家主,名声上还是不太好听,虽然这些人可能因为姒家家主之死,而心中惶恐彻底不敢闹事,但也容易激起这些人的反抗之心。 距离诸侯朝贺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如果让这些潜藏在暗处的贵族与诸侯勾结,后头的事只怕更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慢慢来。 而且像姒家家主这样的人,已经不值得再计较了。 这个人,甚至连被注意的价值,都已经没有了。 让他把吞下去的武库兵刃和铜全都吐出来就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仅无损名声,还能换来以彭家家主为首的那些胆小的朝歌贵族的善意。 “哈哈哈……”太颠忽然大笑起来。 他没想到,仅仅三两句话的时间,纣王就已经想了什么多。 这才是圣君,智略深沉。 说不定,一切都在纣王的掌握之中,就连彭家家主的反应,也是安排好的。 不,这不是暗地安排,而是早就有的算计。 上林苑宫市很重要,那里头的贵族子弟,自幼接受家族教育,一言一行,已经将贵族的行事方式表露无疑。 大家族式教学,学的都是一个东西,即使父辈与子辈在性格上有所不同,但大体上思维方式以及行事准则是不会变更的。 听说上林苑中,被挂树上惩戒最少,最积极改变自我,顺应宫市生活的,就是彭家的公子彭遵,正说明,彭家是一个容易改变的家族,一个谨慎不太敢闹事的家族。 姒家的公子虽然不是嫡亲,但他接受的仍是姒家的教育,很跳,带头闹事不说,还经常卖不出东西,老是被罚款,和姒家家主干的事差不多。 而且最关键的,还是结果。 大部分的贵族子弟,最后都渐渐习惯了宫市。 这说明,贵族也是能够适应新法的。 突然,太颠心里有了几分窃喜。 之前贵族们贪墨武库勾结新官,还抬高铜价刻意和朝廷对着干,他本以为,朝歌的贵族都在反对纣王。 他甚至不断劝谏,希望纣王能稳着步子,稍稍缓一缓。 可现在,纣王虽然还是没放慢脚步,但总的来说,一切正确。 太颠只觉得浑身燥热,纣王的布置,很深! 他热的只想脱去衣服,想什么就做什么,他直接褪去了外衣,大冬天的,就剩件单衣。 纣王今天干的事太漂亮了! 他脱了外衣之后,还想继续脱下去。 但感觉有些影响不好,他虽然不在乎大庭广众之下赤身果体,但今天的主角是纣王,不能喧宾夺主。 而且,今天的纣王,不需要任何人解围。 子受看着太颠又脱了衣服,想着这人多半没救了,任何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估计已经脱上瘾了。 不过现在正好用得上太颠,也就不在意这些小事了。 子受对着太颠道:“朕昨日,做了一个梦。” “呀?”太颠露出惊喜之色,见猎心喜:“陛下不知梦见何物,臣对解梦,颇有几分心得,或可为陛下开解。” 子受嘿嘿一笑,当时太颠曝出文王四友之后,他曾深入询问过,太颠以前跟姬昌的关系的确很好,好到还曾为姬昌的儿子教学。 教的就是解梦,不过只有姬旦学的比较精,也就是后来的周公旦。 顿了顿,子受道:“朕昨天夜里,梦见正在驾车赶马,不巧天上落下三只乌龟,吃了朕的马鞧。”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80.人心不足龟吞纣 “啊……”太颠脸色大变。 子受叹了口气:“诸位卿家,这奇怪不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乌龟来吃朕的马鞧呢?” 马鞧,也就是驾车的马后臀部分的革带。 这时候,有一个字能简化这么复杂的介绍,纣。 马鞧,纣也。 把三只乌龟的梦简化成四个字,就是三龟食纣。 纣是什么? 纣通受,是纣王效仿先祖成汤自号武王,为了方便人们称呼所用的自号。 虽然现在纣王自称始皇帝,但更多人还是以纣王相称,纣这个字已经深入人心。 这梦的意思.... 哎呀,不得了,纣王被乌龟吃掉了。 “陛下……”太颠艰难道:“臣所学不精,此梦,臣解不出。” 别深层含义,就连字面上的意思他都不敢说啊! 三龟食纣,这谁敢解? 子受哈哈一笑:“卿解不出,便听着吧,朕略通解梦之术,朕来解。” “马鞧,纣也,纣乃朕王号,龟音同贵,这梦是说,贵族要吃了朕啊!” 子受目视姒家家主:“看看今天,依朕来看,这姒览就是三龟之一,人心不足龟吞纣,拖下去,三日后闹市斩首示众!” 杀,肯定要杀。 但不能用妄议朝政这么合理的理由,甚至还有许多贵族都称姒家家主确实做错了。 不找理由的话,群臣又会自动查漏补缺,补一堆更合理的理由,那姒家家主就死的更理所应当。 所以,要用个荒谬的理由,子受便特意编出了三龟食纣。 做一梦杀一人,这谁顶得住? 不,不止一个,是三个,三龟才杀了一个,还有两个杀人名额待定。 而且这是封神世界,解梦是真能解,梦确实能代表什么。 子受虽然不懂解梦,但他知道曹操的三马食槽。 三马食槽除了可以解释为司马家的三个吃了老曹家外,传闻还有第二种解。 马为乾,八卦中乾卦,在动物中可以指代马,而乾为首,乾卦在人身体上可以代表首,首就是头,脑袋,也就是说脑袋中的三个病变,可以要了曹操的性命,也可以说,这个梦告诉曹操,他脑袋里有三个瘤子,暗合曹操头风去世。 有这两种解释珠玉在前,子受就知道怎么编才能不靠谱了。 首先,三个贵族吃了大商,这就特么离谱,至于龟姓,太少见,几乎见不着,隔壁岛国倒是多,可现在多半连人都没有。 其次,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 就是没有一个为龟的,这时候最流行的八卦根本解不开。 这样一来,凡是研究过解梦的人,肯定都知道三龟食纣没有任何深意,甚至进一步推算出来,压根就是编出来的,根本不存在。 整就是个莫须有! 子受心满意足的结束了摘星楼宴饮,至于其他人喝西北风有没有喝饱那就不是他在意的了。 没喝饱就继续喝呗,朕回宫睡觉了。 太颠动了动嘴巴,他觉得姒家家主不该杀,杀也不该用这么荒谬的理由杀。 可他没有出言再劝,纣王今天做的,已经很完美了。 但不能太完美,如果君王能做的尽善尽美,那还要臣子来干什么呢? 说不定,这一点也是纣王特意留给臣子们处理的。 杀了姒家家主所带来的后果,就由他们来好好处理。 ................ 三日后。 一个车队入了朝歌。 “快,快!” 有人大喝一声。 骑着马的,乃是彭家的管事。 彭家家主当初在儿子的劝导之下,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别的贵族还有所收敛,不敢将宝全都压在商路上,但他却这么做了。 四轮马车整整八十辆,飞快赶往大西北。 这一路固然艰辛,可朝歌的物价,天天都在升,只要行动迅速,就一定有利可图。 这次,他们运的是铜。 不仅是矿里挖的铜矿,还有去的路上,一路沿路从人们手中收购的青铜器。 只要价格比朝歌低,一律全收,最后一股脑放到西北那块儿的作坊里加工。 这样规模的车队,相当少见。 便是往年的贵族,也没这个规模。 也就去年朝贺,诸侯们大规模运花石纲的时候,有过类似。 彭家管事看着被货物压得低沉的四轮马车,感慨不已。 若不是四轮马车与新的道路,谁会特意远去西北,就为了运货做买卖? 彭家家主早已得了急报,清早便让家里的仆人、奴隶等候。 他眼里放光,看着这一辆辆马车,里头的生铜、石涅,能赚多少就不用说了。 虽然把姒家家主锤了一顿,但他打心底感谢姒家家主,如果不是姒家家主带头抬高铜价,这次未必会赚这么多。 一来一回,就是这等巨利,还管你什么贵族的名誉? 别整虚的! “快,卸货!”彭家家主激动大吼。 “趁着现在价高,立即出货!” ....... 彭家的下人,直接在市集里吆喝起来,还挂上了牌子。 也不怕别人看不懂,买铜买涅的,都是富贵人家。 别的不说,贵族肯定需要这些。 冬天还没过完,石涅必备,哪怕过了冬天,石涅也能顶替木炭作为燃烧材料。 铜更是他们急需的东西,朝歌贵族的土地里没有铜矿,矿源少,自然家里的青铜器就少。 和其他各地的贵族一比,逼格就掉了。 可彭家简直是打瞌睡了送枕头,不仅连铜矿送来了,连炼铜用的石涅,也送来了。 自己在家开个作坊就好了,反正贵族不缺人。 彭家商队是第一个回到朝歌的,但却不是唯一一个。 没过一会儿,又有许多贵族家的商队,回到了朝歌。 同样是铜和石涅,有的没有去西北,但却凭着自家的关系,从诸侯手中弄来了不少。 大东边的乌龟壳子也是紧俏物,这时候没事都喜欢占卜几下,尤其是贵族,最信这些。 随着一队队商队,原本有价无市的生铜,竟开始有了缓缓下跌的趋势…… 一开始,还只是缓慢下降,可随后,越来越快。 “又来了三十车……” “是谁家的?” “曹家?” “草,背着我们干了这么多事?” 那些跟着姒家家主抬高铜价的贵族们,肠子都要悔青了。 家里还屯着许多从百姓手中收购的破烂青铜器,要一文不值了啊! 哪怕熔了铸成铜钱,价值也远远比不上他们的收购价。 不过多少还有些安慰,他们跟着闹事,只是钱没了,姒家家主可是人财两空。 市集里人头攒动,毕竟铜不是唯一商品,还有许多生活必需品。 这阵子以来,因为许多人都放弃了手头上的事,而去砍柴烧炭,许多事物价格居高不下。 百姓们虽然有钱,可总觉得比平日里贵出太多,舍不得买。 更舍不得去钱庄里取兑,放在哪儿,都不如放在赵道长的钱庄里安全。 所以,他们压根不知道宫里因为要铸造兵刃,找钱庄里借了许多钱。 姚少司与陈九公走在街上,看着这一切,果然如他们所料一般,一切正常度过。 姚少司忍不住叹息:“这些人啊....” 陈九公笑道:“时机正好,这群贵族大肆牟利,宫里肯定要进行限制,从中分一杯羹,这下有了铜,纣王也能还上钱,百姓们都还不知道钱庄根本无力支持取兑,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姚少司摇头:“纣王雷霆手段,实非常人所能及,就在这里,姒家家主刚刚被公开斩首,血都还没干,这些百姓竟跟个没事人一样。” 陈九公四下寻找着,随口道:“这百姓哪懂什么大是大非,只要所杀之人比他们地位高,身价大,他们就暗喜,今天纣王杀了姒家家主,朝歌百姓不在乎,若那明个杀彭家家主,朝歌百姓一样不在乎,贵族离他们太远了,这一点,陛下却是比所有人看的通透。” “有了。”他买下几个龟甲,这东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在市面上出现的。 姚少司接过龟甲,拿在手里敲了敲:“也是,与其说这些,倒不如算算那三龟食纣。”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正文 281.有孚维心,亨 大商人民喜好占卜,是因为巫祝跳大神,祭祀用龟壳算卦,大家都信这个。 仙家喜好占卜算卦,则是因为真的能卜出东西。 陈九公与姚少司算了算,刚得出结果,就一脸急色匆匆回府,找到了师尊赵公明。 陈九公道:“师尊,三龟食纣恐有乱象,我们不如回山吧?” 他身边的姚少司也显得很急躁。 封神榜的事情,他们这种三代弟子也略知一二,当时签订榜后,通天就告诉过截教门内所有人,紧闭山门静颂黄庭,不要插手凡间之事。 现在他们入了朝,虽说功德在望,却也担心起自己的小命。 仙道最惨的是什么?功德还在,人没了。 赵公明不慌不忙捡起地上的玉石,道:“你们算出了什么?” “龟非贵族!有龙马负图,以河图献于伏羲圣皇,圣皇演八卦,得连山易,又有神龟贡书,以洛书献于夏禹,夏禹推演,得归藏易。” “自夏禹得神龟贡书后,连山易、归藏易流传天下,因而人们以龟甲相卜。” “今有西伯侯姬昌,最是精于推演,于世间极负盛名,虽被囚羑里,但不忘衍化卜易,所用之物便是龟甲。” “师尊,我师兄弟二人今日在市集中,见到有人售卖龟甲,不过半日,便售卖一空。” “龟与易不分,西伯侯于羑里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更是指马为鹿,忍耐非常,与龟多有相似之处,这龟,便是代指西伯侯!” “所谓三龟,便是西伯侯与其二子,长子姬考化姬为姜入羌方,西联西戎,次子姬发代父治理西岐,深得民兴,有圣王之姿,此二人加上西伯侯多年经营,足以食纣啊!” 两人七嘴八舌,虽然因为心急而有些乱,但意思很清楚。 赵公明微微点头,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商灭周兴,确有其事。” 商灭周兴,基本三教的二代弟子都清楚,三代弟子中,也模模糊糊懂得一些。 所以即便大商看似欣欣向荣,功德一片,除了通天外,却也没有人敢彻底押宝在大商身上。 而元始也早在暗中支持着西岐,虽然现在西伯侯被囚,伯邑考失踪,姬昌独木难支,但实际上,却有着足以与大商对抗的力量。 “商灭周兴?!” 两人同时惊叹一句,陈九公已经转身回房:“师父,大师兄,我去收拾收拾行囊,各回山门。” “哈哈哈!”赵公明大笑道:“痴儿,痴儿啊!你二人学道不精,匆匆卜算,又能算出些什么?和那些凡俗巫祝有何不同?” 姚少司道:“请师尊解惑。” 赵公明忽然严肃起来,道:“为师于天皇时得道,天皇伏羲得河图后,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始作八卦,于是乎,八种兽类便自此象征着八卦,而其中却没有龟。” “但玄武为龟,镇守北方,坎为北。” “坎卦?”姚少司一愣,随即掐指一算:“习坎,重险也,重重于各种险难也,物极必反,当盛大过度,必然面临险难。” 陈九公停下脚步,卦象对上了?这不正是目前大商的景象吗? 六百年之盛,却在诸侯贵族下摇摇欲坠,风雨欲来。 赵公明面带笑意:“有孚维心,亨;行有尚;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维心亨,乃以刚中也;行有尚,往有功也。” “你二人先退下苦修三日,回山之事休要再提。” 赵公明屏退二人,却是有一事未说明,世间有一种说法,梦和事实是相反的,如果是反的,那便是纣食三龟,虽然这一说法并不靠谱,也没什么依据。 但通天在拿钱的时候告诉过他,争的就是这一线生机。 火云宫中的伏羲,也推算到了坎卦,甚至与赵公明说出了一样的卦辞。 此时的伏羲,猛地睁开眼,双眼一片清明,看向朝歌。 坎卦表明了大商的重重险阻。 可道路远不是平坦笔直的,永远都有着坎险和缺陷。 只有不断地去克服各种困难和排除各种险难,才能归入正道,人族也是因此,才会自蒙昧中崛起,长久存在,生生不息,刚健强劲。 人族的发展充满着无限艰辛,人族便是不断坚定信念,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排除一个又一个坎险,从而才能达到逐步完善和亨通不穷的地步。 伏羲缓缓闭眼,极盛而衰,重重险难,但在险难中,足以发扬人道光辉。 他挥了挥手,虽然认可了纣王,认可了商始皇,却都是从人族三皇上而言,从未代表自己表过态。 轩辕黄帝最是看好纣王,所以不仅扔了书,还扔了鼎,神农虽然没做多余的事,但一本百草经,却是极为重要。 伏羲虽说也扔了算经,但区区一本算经,至今还未发挥用处。 前有姬昌失马,后有三龟食纣,加上人族不断上涨的气运,他已经算到了足够多的东西。 ........ 子受正在偏殿的一套桌椅上,看似是因为官员休沐,不得不亲自理政,实际上压根就没想过政务的事。 他只是在看着一份份来自张大的奏疏。 当昏君什么最重要?人才! 手底下一个个能力太强,自主能力太强,还忠君为国,怎么当昏君? 就算上头想当昏君,下头的人根本不会干坏事啊! 不能上行下效完全贯彻自己的意思,什么事也做不到! 自从纸出现后,子受就直接用上了。 张大的奏疏用的全是纸,记载比较详细,写满了招贤馆人才的个人信息。 子受想着,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适合重用的肱股之臣。 看看前几天的摘星楼,就那么几个人应和自己,这年头昏君不容易啊! 一份份看去,子受都觉得不满意。 这一个个的,都快跟上辈子的人才招聘简历一样了,一个比一个漂亮。 而且和上辈子人们可以选择不同的公司不一样,大商就是当今所有人向往的地方,是天下中心,哪怕身在北海,也会特意赶来朝歌仕官。 这不好,给子受造成了极大的困难,稍有不慎,容易捅自己一刀。 又翻了几份,子受觉得脑子有点炸裂,于是趴在桌上稍稍休息了一会儿。 只一小会儿,便又爬起来,继续看。 不是他想亲政,实在是没时间了! 现在大批官员休沐,六部制正值改革关键,到处都缺人,正好是塞庸臣奸臣的时机,再晚一些,就来不及了! 六部的首官没的说,肯定都是几个老臣,可下头的官吏,怎么也得选出几个庸人来猛拖后腿! 大商的臣子什么水平,子受可是看得明明白白,实力太强,万一改革后直接起飞,就糟糕了。 这时,有寺人来报:“陛下,伯夷大人求见。” 正文 282.你别想差了! “宣。” 子受揉了揉眼睛,再休息下也好。 伯夷入殿,一眼便见着了无比疲惫的纣王,以及桌案上堆满的奏疏。 一边还有许多被揉成一团扔掉的奏疏。 场景虽然很乱,但他却发自内心的敬仰。 纣王特意在腊祭时设宴,提出休沐,让群臣得以休息,可人人都知道,一旦休沐,政事必然处理不及时,很容易耽误事。 虽然有了纸,处理政务的速度加快了许多,稍稍方便一些,但终究还是缺人。 而现在,纣王却是废寝忘食的在处理政务。 君王只要把控全局即可,完全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子受发现伯夷可能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连忙拿起一封奏疏,递给伯夷:“你也看看。” 我可不是在处理政务,你别想差了! “这....”伯夷看着手中的奏疏,竟然是招贤馆的人才信息。 纣王怎么在看人才记录而不是朝政? 伯夷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啊! 当前的问题,是官员休沐,人手不够,政务处理缓慢。 等休沐结束,如同以往一样,的确不会再缺人,甚至会因为有了纸,效率大幅提升。 可官员就只休沐一次吗? 六部制改革后多了许多属官,纣王的意思,显然是想分担朝臣的压力,休沐是长期之计。 如此一来,选拔官员就变得极为重要了。 如果只是君王理政,可以应付两天、三天,可两年、三年呢? 终究还是要下头的臣子来处理。 选拔官员,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伯夷低头,行大礼。 今天的纣王,本应该是在斗鸡场中斗鸡,球场中踢球,或是看戏听乐抱着爱妃享受才是。 但并没有,今天只有在偏殿里,默默为朝臣解决困难,选拔官员的纣王。 子受摸不清伯夷的想法,先查了查群臣休沐日,道:“卿家今日在休沐啊,怎么突然入了宫?朕要罚你再加十天休沐。” 呃.... 伯夷愣了愣,平白无故又加了十天休沐? 他的休沐总共二十天,五天前开始的,刚过了五天,结果现在还剩下二十五天? 子受催促道:“有何事要奏?快些奏了回府休沐吧。” 伯夷拱手道:“陛下,臣昨日杀了家仆与其一家老小。” “噢?说来朕听听。”子受颇为感兴趣,家仆的地位比奴隶稍高,伯夷这种当世大贤者,竟然随便杀人?而且一出手就是杀全家? 伯夷道:“那家仆当街杀人,十恶不赦,他的家人也有三条罪状,请让臣一一列数。” “他们是家仆的家人,这是第一条罪行。” “臣不得为了一个家仆而杀了五口人,其中有六十岁的老翁老妪,三十岁的妇女,以及七岁的孩童,这是第二条罪行。” “让陛下以及群臣听到这件事,认为臣心狠手辣残酷无情,这是第三条罪行。” 子受品了半天,酒都凉了,总算是弄明白了。 伯夷是在侧面劝谏,只是这个劝谏太有技术含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伯夷是在用家仆代指之前被闹市斩首的姒家家主。 毕竟自己当时最开始勒令玄鸟卫调查的时候,就说过查出主使后杀全家。 姒家家主已死,接下来就轮到他的家人了。 伯夷是为了不让姒家全家被杀,才特意以家仆的例子进行委婉的劝谏,子受估计这家伙肯定是在编故事,无中生有了一个家仆。 伯夷静静看着纣王,等待纣王的反应,一壶酒都已经冷了,足以说明纣王内心的挣扎。 姒家的确有大罪,而且姒家家主一死,如若放过了姒家,其他姒家人不会寻仇吗? 毕竟并非所有贵族都站在纣王这边,一股脑坚持姒家家主想法抵触新法的贵族,仍旧存在,只是不再上下跳蹿了而已。 伯夷丝毫不怀疑纣王的雷霆手段,纣王向来都是该仁的地方仁,该狠的地方狠,毕竟之前就有过下令凡是医闹者诛灭三族的诏令,没人怀疑姒家会因为姒家家主而就此覆灭。 但问题很大,即便家仆、奴隶不算,姒家上下几十口人,也得杀个血流成河。 到时候不仅纣王名声不好,朝歌多半也会乱上一阵子。 虽然的确有报仇的风险,但可以事后用更温和的手段慢慢处理。 子受琢磨出伯夷是在劝谏之后,想了没三秒,就答应了:“卿家说的是,朕明白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嗜杀的人,真要杀全家,还真不一定做得下来。 至于之前对玄鸟卫说的杀全家.... 管他呢,昏君还得说话算话? “这样吧,不仅老弱妇孺一概不杀,没有与姒家家主合谋之人,也不杀。” 伯夷轻舒一口气,拱手道:“陛下圣明,臣虽然也知斩草除根的道理,但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不宜太过急躁。” 子受撇撇嘴,别圣明,我话还没说完。 “虽说可以留他们一条性命,但姒家却是不能留了,朕决定明日遣崇应彪带玄鸟卫抄家,将田地财物全部收归朝廷,从此将姒家从贵族之中除名,废黜为庶民。” 伯夷抬了抬手,颇有犹豫,抄家,让堂堂贵族成为平民百姓,比杀了他们更难受。 不过这些人也因此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只是名声上依旧不好听,想了想,伯夷请命道:“陛下,崇应彪与姒家公子有旧,臣虽然信得过,但还是避嫌比较好,恳请陛下,抄家这件事,交由臣来做。” 这倒是少见,这种有着高尚节操的人竟然会请命抄家。 子受也没做多想,点头同意,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块玄鸟玉佩:“这块玉佩就交给你了,见佩如见朕,明日持此玉佩抄了姒家,府邸田地,皆收为朕所有。” 伯夷郑重接过玉佩:“臣定不负王命。” 子受没在意,谁抄家都是抄,有玄鸟玉佩在,人人都知道抄家是自己下的命令。 那些活下来的姒家人从云端跌落,难道能不想着报仇? 这一手抄家,名声肯定坏了。 打发走伯夷,子受继续翻阅着奏章。 这次多了条准则,说话弯弯绕绕的也不要,太难懂。 稍微翻了一下之后,一封奏疏引起了子受的注意。 正文 说一下哈 俺没事,昨天太忙了,来不及,本来昨天就想发个单章解释,但没更新,所以说明放在今天的更新之后。 群里的应该都知道我好久没出现了,最近确实忙。 本来说又是春节又是病毒,作为一个疫区人民,正好待在家里码字,没几天就心血来潮当志愿者去了。 虽然就是个社区志愿者,不过太缺人,一个人得当俩。 前天社区已经全封了,进行封闭式管理,昨天挨家挨户排查,第一天所以特别忙,晚上没撑不住,更新咕咕咕了。 说一下最近的情况,本来今天复工,又推迟到二十号了,基本到处都封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昨天武汉突然多的一万多新增其实是把原来的疑似病例确诊了,物资跟上了,挨家挨户大排查也确实有用,落实应收尽收,看得见的比藏起来的容易处理得多。 武汉加油。 正文 283.高三 “我来招贤馆仕官是为了改变女子地位,谁要你的补助?” “我是一个女人,但你必须将我与男子同等对待。” “以后,会有更多的妇女像我一样,像女医一样,男人能做的,女人也可以。” “不要轻视女人,陛下重视女性的力量,我应该留在招贤馆里。” “我来仕官,只是为了陛下的三从四德,让女子从医为医者,让女子从政为朝官,让女子从军为将军,我要改变天下对女性的看法。” 奏疏里记载了这人和张大的对话。 子受越看,越喜欢。 活脱脱就是个女权斗士啊! 虽然是真女权,不是什么田园女权,但问题不大,无论真假,都很难成功! 他当时提出三从四德,以及设立女医的时候,就这么打算着。 听信妇言重用妇女,在这时候就是大罪。 子受上辈子从小看穆桂英、花木兰、樊梨花的故事,长大后了解到秋瑾、**、赵一曼的事迹,女英雄、女豪杰令人敬佩,可他们会如此出色,故事广为流传的原因,还是因为是女性,更具传奇色彩。 实现真正的女性权利,使得男女平等,多难? 现在是商朝,法国大革命时才是第一次女权运动,那已经是两千多年快三千年之后了。 至于自家这边,自从提出妇女能顶半边天之后,女性同胞的地位和权利才开始逐步加重,更多的女性开始用自己的劳动力去赚取酬劳。 直到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才进一步将男女平等定为基本国策。 子受觉得,结合商朝的时局来看,男女平等、保护妇女权益,出发点很好。 但问题是,生产力跟不上。 武丁时期,妇好带兵东征西讨已经是女性最后的辉煌,在此之后,女性权益越来越弱。 因为这时候人们多半靠种地为生,女性在体力活方面,确实天生比不上男性,出个马上能破敌马下能安民的妇好,太难得。 伯夷送来的一堆北方女性逃亡牧民还没地儿处理呢!就连鸟夷首领的女儿,都无处安置! 很显然,在现在提倡女权,无疑会失败,更会挨骂,或者被以听信妇言为由讨伐。 这还是真女权,力求男女平等的正常女权,如果一不小心歪成了田园女权呢? 得不到的就闹。 简单说,男子从军,被要求跑一千米,真女权会说凭什么搞歧视,我也要跑一千米,跑完我也要从军。 田园女权就会说,男子应该跑一万米,十万米,一百万米,跑到银河系。 其实和没抢到空投就往队友脚下扔雷的小学生是一样的。 不能占便宜就宁可双输。 这要是一不小心弄出了田园女权,舆论风波就妥了! 除了别人的非议外,恐怕她们还会反咬一口,第一个抨击的就是自己这个开后宫的君王! 更不用说,有了纸以后,消息传递迅速,要不了多久,就会人尽皆知! 子受立刻拍板,就她了! 叫啥名来着,子受看到最前头,赫然写着高三。 张大是肱股之臣,那高三绝对也不差。 子受想了想,直接让寺人传令张大,亲自招高三入宫见一见。 他早就有让女性入朝为官的想法,高三很可能是一个完美的开头。 .......... 半日后,张大入殿。 片刻都耽误不得。 张大仍旧瞪着柱子,有些坐立不安。 之前武库的负责官员,就是他挑选的新官,纣王亲自看这些奏疏,挑选人才,该不会是对自己不满意了吧? 选出来的都是什么人,竟然还敢漂没武库? 那几个人明明挺老实的,张大想破头,也想不出他们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 子受淡定的提醒了一句:“张卿,你是上官,应该有些风度。” 张大却是一拜,严肃道: “高三的言论虽然不被世人所容,但臣觉得颇有些道理。” “而且陛下也曾提出过女子的三从四德,所以臣觉得,只要稍加引导,高三必然是个能够任用的人才!” “臣这也是为了表现陛下的求贤若渴,让高三归心。” 子受顿时无语,那你往殿后头看什么呢? 难不成高三不走正门要从墙后头穿过来? 很快,高三就在寺人的带领下入殿了。 长相很普通,还有些土。 总而言之,就是出身平凡。 这是最好的,如果换做是贵族家的女子,哪怕破落贵族也不行。 贵族女性本就有一定权益,学过知识有文化,真让他们弄一弄,说不定还能整出事来。 平民女子就不同了,社会底端。 子受对这一点还是很满意的,大张旗鼓启用高三,最起码一个任用小臣以及重用女性的帽子跑不了。 高三看起来有些紧张,显然是第一次入宫面圣,殿里的青铜器因为都被熔了,空空荡荡的大殿让人手足无措。 子受说了几句缓和气氛,高三就开始结结巴巴的说着自己的理想。 子受听不太懂高三的思路以及提出的具体实施方法,但大体上来讲,只要是女权运动,受到这个时代的局限性,结果就不会太好。 高三越说,越是激动,不断提出子受之前所说的三从四德,甚至将这三从四德当成了女性的标杆典范。 张大连连点头,不断赞叹:“说得很好!” 子受其实不太明白张大为什么会赞同高三的思想,按理来说,这时候的人应该都不能接受。 不过管他呢,当年一首木兰辞没人非议,是因为妇好确实是女英雄,后来任用贵族女性为女医,也没多少非议,是因为都是贵族或是大臣家的女子,他们总不好对自家女儿说什么。 但循序渐进,直到现在这第三步,任用民间女子为官就不一样了! 不仅仅是重用平民百姓,还是个女的! 子受想了想,问向高三:“虽说招贤馆不问出身不问心迹,但朕还想问一句,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得弄明白高三男女平等的思维是怎么来的,在这年代能产生这种思维实在是太难得了。 高三沉默片刻,道:“草民小时候,家中并不富裕,是家里的独女,直到三岁,母亲生了一个男婴,那时草民以为,以后就有人陪着玩了。” “可弟弟出生后,仅过了半月,草民在睡觉时,母亲偷偷抱着我去了河边,说父亲因为家中养不起四口人,要把我扔河里淹死。” “母亲不忍亲手淹死自己的女儿,却又无法反抗那个男人的意思,所以只是找来了一个木盆,将我放在盆里,顺江而下。” 还有这个么故事啊,按这个故事发展,你应该叫高江流才对。 高三继续道:“再到后来,我十多岁的时候,回村打听了一番。” 正文 284.为女做主 “得知弟弟半岁时被母亲不小心弄丢了,结果被那个男人活活打死。” 高三虽是很平静的说出了这一切,但提及此事,还是有些心绪难平。 子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了男丁淹死女儿,这种事情在封建社会屡见不见。 高三因为自身与母亲的不平等待遇,有这种想法,能理解。 那时候的高三,一定很不解吧,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弟弟都是父亲母亲的孩子,父亲却要淹死他而养护弟弟,肯定也不明白,母亲只是将弟弟弄丢了,就要被活活打死。 虽然三岁就能记事有些夸张,但这遭遇,确实惨。 高三说完后,小小沉默了一会儿。 张大也被高三的身世所震惊。 半晌后,高三才振作道:“陛下,草民以前很迷茫,但有了陛下的木兰辞,有了三从四德,有了陛下的提拔女医为官,却让草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不管是最初的木兰辞,还是医学院,在草民看来,都是陛下为了女子地位的改变而做出的努力!陛下的心思,草民知道!” “先王武丁是一代贤王,敢于任用小臣傅说,敢于任用女性妇好,陛下则是足以比肩先王,甚至超远的圣王,是始皇帝。” “先王时,既然有妇好中兴国家,外驱敌寇,如今为何就不能有第二个、第三个妇好?为何就不能有千千万万个,将国家社稷抗在肩上的妇好?” “所以听说招贤馆招贤,草民毫不犹豫地就来了。” “草民虽说不敢称自己有什么贤,但草民入朝为官,不是为了俸禄也不是为了地位名声,只是为了能改变女子!” 子受明白了。 高三是个货真价实的女权斗士,全都发自内心。 当下他觉得,有些可惜。 如果高三生在二十一世纪,有这种志向,多半能成为新时代女性的标杆,为女性带来真正的男女平等。 可既然生在了这个时代,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受社会生产力所限,有的事情,哪怕出发点是好的,在开始的一瞬间,也代表着失败。 子受轻咳一声:“既然你有此志向,朕便助你。” 他对高三表示十二分满意,先全力支持了再说。 踏踏实实做个工具人,好好提升女性地位,至于最后的结果.... 没办法,子受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这辈子也就当昏君了,这事儿要放个千古一帝级别的来,可能才有办法成功。 “张大。” “臣在。” 子受问道:“你觉得高卿家如何?” 这时候得培养张大的自信,武库官员漂没兵刃,张大这个选人的肯定会迎来一波攻讦,御史台那是不管你皇帝还是大臣,风闻奏事觉得不对劲就开骂。 万一张大心理素质不够,挂印走人,自己可就少了一个肱股之臣,眼瞎到这种地步的人,太难找了,必须保护一下。 “身怀大志,非常人所能及,臣佩服。” 子受又问:“那依你之见,她应该担任什么官职?” “呃...” 张大答不上了。 招贤馆只负责选择人才,将有能力的人挑选出来,最后这些人该去哪儿上岗就业,是朝廷上官的事儿。 而且他对现在正在改制的六部制完全一抹黑,到底有什么官员,这些官员又负责什么,他都还没弄明白。 子受发现问不出结果,也就算了,毕竟无能也是才能,于是道:“张卿家立了大功,先下去吧,高卿家留下。” “遵命。” 张大挠挠头,下去了,看今天纣王的态度,似乎对自己很满意。 子受让寺人将妲己叫了过来。 这是重中之重,如果单纯任用高三,又怎么让人们将高三的一切行为联系到自己身上呢? 这就要从妲己入手了,妲己作为自己最宠爱的妃子,如今还有纣王救美与烽火镇诸侯两个故事流传。 妲己已经和自己彻底绑在了一起,只要妲己出边和高三一起提高女性地位,帮衬一番,人们就肯定会想到自己这个幕后主使。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用姜王后,是因为姜王后的出身。 子受不敢确定姜王后会不会赞同高三的想法,毕竟姜王后有着这个年代人们的固有思维,可妲己不同,妲己是妖怪,压根没什么男女地位差距的观念,更加无所顾忌。 而且妲己是听了女娲命令来霍乱朝纲的妖怪,以前没什么机会搞事情,现在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应该能好好操作一番。 甚至不需要主动出击,子受会为她规划好一切,只要妲己顺着干下去,就能轻松挨骂。 不过片刻,妲己便入了殿中。 子受将高三的志向与妲己说了一便。 妲己深以为然,不断点头:“陛下前些年首开先河,从平民百姓之中选秀,那些秀女入了宫中侍奉臣妾了一段时间,臣妾便发现,她们身世都很可怜,她们打小便不被父母所看重,被刻意的冷落,家里的活也都是她们干的,就像牛马一般,如果做的不好,还要挨打挨饿……” “不少宫女,都有和高三类似的经历,我身边那名叫玉儿的关女,手臂上还有许多伤痕,都是被他的父亲打的,到了夏天都不敢穿单衣。” 子受听完,不禁唏嘘,心里也泛起同情。 诶? 他忽然反应过来,好像有点不对啊。 这是臭名昭著的狐狸精该说的话? 虽然妲己不臭,反而有股异香,但这话里话外,怎么都是同情与关心? 子受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妲己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才顺着自己的话来讲。 他从没有怀疑过妲己的动机。 毕竟女娲宫进香是刚穿越的事,自己啥也没干,虽说文化不够,提的不是淫诗,但问题不大。 他不信女娲会因为一首诗对自己怎么样,原著里女娲将殷商还剩二十八年气运算得明明白白,她又不像截教有门下弟子在朝中为官,压根不会染上因果,傻了吧唧才会逆着封神大势相助大商,又没啥好处。 想明白后,子受道:“如果这样下去,只怕会有更多女子被侮辱,自妇好之后,已有数百年,她们已经逆来顺受惯了……” “朕可以任用高三,保护高三一人,往后如果有了高四、高五,朕也都可以任用她们,但始终无济于事,朕可以护得她们一时,却护不了她们一世,这世上,身世可怜、处境堪忧的女子,不胜枚举,就如同高三的志向一样,要从根本上改变女性的地位。” 话,当然要说的漂亮点。 不漂亮点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妲己、高三怎么能出全力? 反正不管他们再怎么努力,受时代局限,都很难成功。 “高三,你有此志向,朕甚感欣慰,但不能只喊口号而不付诸行动,该如何行事,你尽管提出,如果有朕不方便的地方,便有苏妃为你做主。” 正文 285.妇联 高三颇为感动,没想到纣王身为一个男子,更是男子中的至尊,却会看中自己为女谋得权益的志向,甚至还特意让后宫妃子来协助自己。 想了想,她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让更多的女子参与其中,陛下正在变法,可以倡议制定新律,保护这些可怜的女子,娘娘则可以招募一些人手,在朝歌里成立一个属衙,让那些遭受委屈的女子前来声张冤屈。” 子受眼睛顿时明亮了几分。 这主意不错,一两个人的女权运动肯定得不到响应,如此一来根本翻不起风浪,属衙代表着一个团体,容易搞事情得多。 而且新法的主旨就是严法,男女平等的法令一出,再让属衙严抓,民怨就来了。 根据高三所说,女子被看不起,受到欺辱,显然是常态,这样一来,得抓多少人啊? 子受道:“高卿家说的颇有道理,朕便遣苏妃为主,如何?” 高三还没回应,妲己却道:“陛下,臣妾明白了,但既然要成立专门的属衙,也需有专门的官吏,代为职事,只有如此,方才可以长久。” “如果由臣妾亲掌,下面的人必然不敢反对,一言主政,难以看到疏漏,法令需要公正,臣妾有些不适合,倒不如让高三为主官,再从女医之中挑选一些为副。” 妲己说的很对,不过因为说的很对,所以不能听。 子受道:“爱妃不必多虑,朕相信你。” “这属衙便称之为妇女联合会,由爱妃你领属,按照高三的想法,先确立目标,为天下的女子做主,使那些孤苦无依,没有保障,被人欺凌的女子,有所依靠。” “至于成立妇联的钱财,便由贵族来出,他们也有女儿,他们的女儿也需要权益,正巧他们又有钱,就由他们出好了。” “除此之外,还得招募一批得力的女子,女子之中,亦有豪杰,首先要将优秀的女子收纳进来,她们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如此,便可用她们的事迹宣传,这宣传是重中之重,要大张旗鼓,要声势浩大。” “想让人去摆脱陈腐的观念,便要用雷霆手段。” 高三饶有兴致的听着,这妇女联合会显然比她草构的属衙更为靠谱,可听着听着,不免有些心慌。 为女子谋权益,让女子获得地位,本就引人非议的事情,她本来只是打算借着朝廷的力量徐徐图之,可纣王一开口,就说要声势浩大的宣传,极为不妥。 高三道:“陛下,臣知晓陛下为女子谋福祉的心意,可天下人不一定能理解,此时若操之过急,必然激起许多人反对,此举...恐难成事。” 子受一听,反对?就是反对才好啊! 至于成事? 本来就成不了事,生产力与地位息息相关,放这时代不是说男女平等就能平等的。 子受道:“想要让人们立即扭转陈腐的观念,温和手段显然行不通,必须以雷霆手段行事,本就是要为女子谋权,让女子真正的站起来,让我大商有更多如妇好一般的女中豪杰,行事温吞,岂不是被人嘲笑柔弱?” 忽悠,就是忽悠。 直接告诉高三我就是想搞事想挨骂,肯定行不通,用些漂亮话来忽悠最好不过。 虽然注定成不了事,但如果闹大一些,多多少少能让人看到女性的自我意识,也能让自己背负更多的骂名,这可是双赢。 高三很纠结,可想了想,就释然了。 女子本弱,这是所有人的看法,她一直所崇拜的妇好,也成了人们口中的偶然现象。 如果用温和的手段来改变,岂不是一开始就落了下成? 想要让女性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首先就是要改变女子在人们眼中柔弱的形象,雷霆手段虽然有些过激,但却是值得的。 于是,她郑重道:“臣领命,必不负陛下重托。” 子受笑笑,成功了,妇联初建,顺手又压榨了一番贵族,那些贵族即使通过贸易赚了大钱,也不可能乖乖交出来,建立什么莫名其妙的妇联,何况等一阵子自己就会收商税,再压榨一笔。 还有抄家,姒家可是朝歌有数的大家族,抄的可都是钱。 一套操作,不怕没有昏庸值。 高三走后,子受又叮嘱了妲己一番,只要妲己好好发挥,妇联理应不会出问题。 听信妇言怎了么? 我就听! 不过妲己会比较忙,子受有些想念龙吉。 几个月过去了,跑去救灾后,就音讯全无,派人去李丙那儿看,也说压根没见过娘娘。 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真令人担心。 ......... 大清早,伯夷便起了床,这一年来到处修路,各地都跑了个遍,身心俱疲。 之前还感觉不到,一直紧张忙碌着,没日没夜处理一应事物,可一放松,就感觉到身体被掏空。 他在朝歌里有一处小院,虽说是大冬天,但阳光正好,将纣王发明的躺椅往院子里一摆,小扇摇摇,摆弄花草,整个人便轻松了。 不过今天,他不能轻松,还得去抄家。 抄家一个人肯定不够,伯夷先找执金吾雷开以玄鸟玉佩为证,商议了一番。 而后雷开带兵直奔姒家,二话不说,直接砸门。 高门大户就这么被生生砸开,还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杀无赦!” 雷开高喊着,指挥士兵冲入姒家。 刀枪棍棒一起上,不断挥向那些姒家老小,不仅如此,雷开还并恶言相向,叫骂声不绝。 “三龟食纣,姒家家主谋反,其人已伏诛,其家人皆为反贼,不可免责!” 姒家虽有反抗,却极为无力,家仆奴隶根本拦不住兵刃在手的将士,甚至还有许多人看见士兵,就失去了对抗的勇气。 姒家上下无不怨声道载,大骂昏君。 看着雷开一脸恶相,许多人心生畏惧。 “全是家主有罪,我们不知情啊!” 姒家家主的亲弟见状,匍匐在地,不断哭喊着。 雷开却铁石心肠,无动于衷,直接将他绑了起来。 一个妇女将孩子抱在怀中,轻声哭泣,被士兵围住,泪眼中满是恨意。 蹒跚迈步的老翁拄着拐,看到宅中乱象,直接失去力气,坐在地上。 之前曾有助启为虐一词流传,指责雷开协助子启造反谋逆,现在雷开却是在助纣为虐啊! 姒家家主姒览有罪,他们认了,被莫须有斩于闹市,面子全失,他们也认了。 可为何还要株连全族? 每个人都深恨,万万没想到,纣王竟如此暴虐,是非不分。 “雷将军且慢!” 雷开已经将姒家上下几十口绑的整整齐齐,而正在这时,伯夷到了。 伯夷手持玄鸟玉佩,义正言辞:“陛下有令,贼首已然伏诛,抄家惩戒即可,姒家上下,与此事无干者,全赦为平民!” 正文 286.闲着没事,著书立说吧 伯夷一句话,无异于天籁之音。 再看看他手中的玄鸟玉佩,简直宝光外放! 这一刻,在姒家上下所有人眼中,伯夷身上好似发着光! 那枚玄鸟玉佩,更是闪瞎人眼! 这才是纣王,这才是一向仁德的纣王。 不少人看向雷开,表情颇为得意,我们不用死,纣王是仁慈的,纣王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 伯夷连忙上前对雷开道:“雷将军,快给他们松绑,陛下已经赦免了他们,只需抄家,不用斩首!” 雷开一脸不情愿,让人给姒家人松绑。 内心却是暗喜,这是他早就和伯夷商量好的。 前阵子纣王遣人调查辛环四兄弟,还特意询问过他们当山贼时的事情。 那四人虽然都是异人,能力不俗,官至城门守将,但因为曾随子启造过反,纣王再怎么宽宏大量,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猜忌。 自己同样如此,虽然在土方南下时立过小功,又有组建狩猎队之功,但终究还是造过反。 这个污点,永远洗不清,纣王必然有所顾忌。 纣王已经查了辛环四兄弟,多半就是对自己的示警敲打。 一开始伯夷找他商议,是由伯夷带兵绑人,再由自己出面抄家,这样一来,能让姒家人对纣王的仇恨降到最低,甚至反过来感恩戴德。 当时他就很感动,伯夷不愧是大贤,为了君王的名声,宁愿自己背上骂名,这样一来纣王是不会被姒家人暗恨,但伯夷却讨不了好。 雷开当即请缨,要求由他来绑人,伯夷阻止,这样的话,骂名就可以自己背着了。 污名对造过反的将领最为重要,让纣王看到自己的缺点,看到自己不得人心,才会继续放心任用。 伯夷高声道:“雷将军,玄鸟玉佩在此,如陛下亲临,还请将军先退下,由在下掌兵抄家。” 他将玄鸟玉佩几个字咬的很重。 雷开冷哼一声,显得极为不满,甚至还将手中的大刀狠狠插在地上。 演戏就要演全套,麦云刺纣王的戏曲里有他的戏份,偶尔他还回去客串一番,自己饰演自己。 “陛下圣明啊!” “陛下圣明!” 看着伯夷拦下了想要大开杀戒的雷开,有看着深入地面半尺的大刀,姒家上下无不感恩戴德。 一个老妪刚刚松绑,颤巍巍的朝拜下。 伯夷连忙将其扶起:“老夫人,在下当不得如此大礼!” 老妪轻哼一声,她是姒家家主的亲母,姚家上任家主的亲妹,按照贵族地位来讲,伯夷只是孤竹国国君的儿子,的确当不得他大礼。 “你当不得,但陛下当的,玄鸟玉佩在,老身拜的是陛下。” 雷开却是在一边嗤之以鼻。 他随子启造反,是为了让大商在子启的带领下变得更好,子启与纣王只是观念不同,但他们都知道诸侯贵族不是个东西,雷开自然也不例外。 雷开不愿意在姒家大宅多呆,将将士交给伯夷后便走了。 在纣王对付诸侯贵族,让大商在重归强盛的时候,缓解与诸侯贵族的矛盾,今天的事,其实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留下污点,也是为了子启的遗志。 ........... 万年府上。 夜已经深了,万年点燃油灯,桌案上是铺满的黄纸。 在外游历了好一阵子,他见识了许多。 不仅看到了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还有各式各样的平日难以见到的事物,顺便还发现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他感慨不已,果然,纣王就是这么圣明的君王。 万年非常感谢纣王。 有很多事情,如果只呆在朝歌一地,根本就发现不了,如果没有这么一出游历,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增长见识。 世界这么大,是应该多看看。 万年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提笔,又写。 再写。 最后将纸揉成一团,全扔了。 陈塘关粮食减产,虽说和他关系不大,但他总觉得心怀愧疚,想干点什么。 刚好到了休沐日,就想趁着休沐总结一下自己的所见所闻,可惜始终有些不得其法。 半天没有思绪,万年出了府邸,找上杜元铣,刚好杜元铣最近也休沐。 杜元铣是三朝老臣,托孤重臣,司天监老大,也就是万年现在的顶头上司。 “老师。” 万年拜了拜。 他在从节令官进入司天监少监后,就拜杜元铣为师,虽然时日尚短没学什么东西,但杜元铣的学识折服了他。 杜元铣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可这年头会看星星的就没一个简单的。 “你这么晚来,是有何事?” 杜元铣有些困惑,司天监是个闲职,三朝老臣又因为曾将把持朝政,而被纣王忌惮,只有商容与闻仲这一文一武受到重用,至于他和梅伯等人,几乎混成了小透明。 万年道:“学生偶有所得,想著书立说。” 他也不是随便想想,梦中的书能帮助他识百草,让田地五谷丰登,为什么自己不能著书立说呢? 这样一来,能让知识更好的传承下去,就会出现更多和自己一样的人。 以前受限于写书太麻烦,现在有了纸,便容易了许多。 “著书立说?”杜元铣一愣,这不是巧了么,他也这么想呢。 万年诧异道:“老师也想著书?” 杜元铣摆摆手:“何止是我,钱大夫、杨大夫,还有鲁将军这等武人,甚至西园那几个粗汉,也都想著书。” “谁不想将自己一身所学传下去?以前是不方便,没办法,可现在有了纸,又有休沐,时间宽裕,就都想到一起去了。” “陛下为我们着想,休沐修生养息,身为臣子,自当投桃报李,懂得为陛下分忧,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干。” 万年点了点头:“老师说的有理,那老师是想著什么书?” 杜元铣道:“摘星楼宴饮群仙时,你不在朝歌,可能不知,云中子道长提出过天人感应,称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方可治国安国,各处的灾害,都是陛下失德所致。” “这番言论被陛下以天命不足畏,祖宗身作法反驳,但有些无力,许多诸侯得知,甚至将天人感应奉为真理,对陛下多有攻讦,想来这次朝贺,多半会借此发难。” 万年深以为然:“原来是这事,学生游历时听说南伯侯对此颇为推崇,没想到还有这些门道,学生有些拙见...” 正文 287.后宫三连 子受决定在后宫里搞事情。 妲己因为早前怀孕,这阵子彻夜长谈,是真的只是长谈。 现在妲己去负责妇联,龙吉杳无音讯,后宫里就姜王后、黄贵妃、邓婵玉三个妹子,不,还有一个极其没有存在感的杨贵妃。 四选一很简单,但子受可以把它变得难一点。 哪个昏君不淫乐后宫? 这个简单,只要操作得好流传出去就行,人们最喜欢宫闱秘事,很容易传播,就算是假的也没关系,难不成他们还能来后宫求证? 子受难得将后宫妃子以及宫女们聚在了一起。 与妹子们一同出现的,还有许多小羊羔。 西园的羊房之前被沼气炸了,人没事,羊没了,这些羊羔都是杨显新选来的种羊。 子受本着给臣子多添点乱的心思,直接将这批羊弄进了宫里,至于要干什么.... 羊车望幸! 莺莺燕燕之中,子受坐在小羊拉着的小车上,四轮车极为稳妥,被造出来之后子受也觉得没啥。 贵族们能更好经商,自己就能更好收税,反正拆了七香车,西岐肯定把自己恨到骨子里了,而且有了四轮车,以后出行也方便。 封神肯定有一战,他打算亲征,战场上赚取昏庸值太简单了,而且正值封神,士兵战死都是上榜当天兵天将,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封神虽然多了一堆神仙添乱,但总归还是有好处的,一旦战事开始,直接起飞! “走你!” 子受轻哼着小曲儿,让羊在后宫里走,羊车停在哪里,便临幸哪一个妹子。 这是学的司马炎,司马炎觉着想推倒谁就推倒谁太没意思了,所以要玩点刺激的,让羊来选择自己要推倒谁。 于是后宫妃子为了争得宠幸,还纷纷在门口放上柳枝,又撒上盐水,以此来吸引羊的注意,颇为荒唐。 在妹子的惊呼中,小羊停了下来,子受一见,姜王后。 巧了,正和他的心意。 本来说不停到姜后、黄妃、邓婵玉三人前就再走一趟,这下倒是省事。 黄贵妃、邓婵玉等人的面色倒是极为自然,她们本就是正宫妃子,不缺宠幸。 而普通的宫女们则是极为失望,被纣王宠幸,对她们而言无异于一飞冲天。 要知道,她们许多人都是几年前从民间选来的秀女,虽然面容清丽颇有姿色,但和后宫宛如天仙的妃子们根本没得比。 而且纣王也不是什么好色之君,这几年里除了正宫妃子,宫女压根没看几眼,几乎都是工具人,她们之中所有人都是处子。 不过即便如此,她们也觉得很开心,至少不用再过民间的苦日子。 她们也听说高三与苏贵妃建立的妇女联合会,深受感动。 如果没有入宫,等着她们的,多半也是如高三差不多的日子,甚至被卖与贵族,为奴为婢。 不少宫女已经被妲己招入妇女联合会,出一份力,她们这些生长在民间女子,正好干这些事,这些年在宫里,也学了些东西。 想来当初纣王特意从民间选取秀女,极有可能是早在那时候,就已经在考虑改变女性受欺辱的局面。 子受当然没这意思,那时候主要还是被地摊文学忽悠了,想着历朝历代许多漂亮妹子都出自民间,就存着从民间选秀的意思,结果呢? 民间的妹子都得干体力活,帮着家里做家务,再天生丽质也远不如贵族出身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和龙吉妲己这些妖怪天仙更是没得比。 “美人们别失望,朕还有一法。” 虽说如此,但名义上的淫乱后宫还得继续。 子受取出一个木盒,打开之后,其间有许多五颜六色的蝴蝶飞出。 正值二月,又是黄河边跑大象的温暖气候,蝴蝶还挺多。 不过抓来可不容易,子受派了十几个寺人抓了一天,才抓满足够的数量。 这招出自唐玄宗。 杜牧的一骑红尘妃子笑让人了解到李隆基有多么独宠杨贵妃。 不过白居易在长恨歌里说唐玄宗“后宫佳丽三千人”,这可是佳丽三千的出处,杜甫而后表示不服,在剑器行并序里写到“先帝侍女八千人”。 其实吧,还是低估了,根据《新唐书》记载,开元、天宝年间,李隆基大约有宫嫔四万人。 李隆基雨露均沾,一生有29个女儿,30个儿子,生到最后估计他自己都不认得了 这样的猛男,在选妃侍寝方面自然不落于人后。 唐玄宗令后宫妃嫔们采摘鲜花插在头上,放飞蝴蝶后一路追行,看蝴蝶落在谁的头上,当晚便睡谁。 子受的蝴蝶也飞了,妹子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蝴蝶飞舞觉得颇有意思。 “这蝴蝶竟是落在了黄妃头上,当真有趣。” 姜王后却是皱眉,今天的纣王有些不一样。 往日里睡谁都是一句话的事,怎么突然心血来潮,要弄什么选妃侍寝? 而且还是在刚刚组建了妇女联合会的时候。 君王如此,带头败坏风气,淫乐后宫,这让志向于提升女性地位的张三怎么做? 又让妲己怎么做? 而且还这么花费心思,玩些新花样,实在是有些过了。 姜王后本想劝谏几句,却不想子受又拿出一支箭。 唐朝曾出过一个“风流箭客”,那就唐敬宗李湛。 当年子受想着用足球赚取昏庸值,就是拜李湛点拨,这位十五岁登基,十八岁就驾崩的昏君,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他发明的“风流箭”,其意便是决定侍寝之事。。 “美人们不用害怕,这箭头里用纸包了麝香,射在身上了无痛楚,甚至还有异香,能够提神醒脑,用不疲劳,朕便执箭投掷,若是中了谁,便由谁侍寝。” 宫女们眼前一亮,射箭比羊车、蝴蝶自主性强得多,别管纣王射谁,她们看到射哪个方向,直接冲过去接箭不就好了? 试问谁不想成为这种注定要记录在史册上的明君的妃子呢? 显然她们多想了,子受早就与黄贵妃、邓婵玉商量过,这两人武艺不俗,宫女还真抢不过她们。 姜王后终于看不下去了,羊车、蝴蝶、风流箭,纣王还是大商六百年来,第一个这么肆意妄为的君王。 沉迷后宫也就沉迷了,低调一些,遮掩一些,以纣王如今的政绩,也没什么,大家都理解。 可如此大张旗鼓,是怕别人不知道? 本就快到了诸侯朝贺的时候,平白落人口舌? 御史台也少不得参上一本,百官之中也必然多有不满。 姜王后觉得自己身为后宫之主,有必要提醒一下纣王,万万不能因功自傲。 “陛下....” 子受发自内心的笑道:“皇后有何事?对了,今日既然选出了三名美人,那今夜自然是美人们一同侍寝。” 姜王后欠身再劝:“陛下万万不可沉迷女色....” 子受挑眉:“王后勿要多言,随朕回宫。” “诶?!” 说着,就将姜王后一手抱起,往寝宫走去。 闻仲在北海看雪,没人会把自己从床上揪起来打一鞭子,肯定要趁机多搞点事! 正文 288.朝臣卖女 姬高没有离开朝歌,他要为即将入朝歌的朝贺,打好铺垫,一定要想办法把老爹救回西岐。 虽然不能在玄鸟卫里埋下眼线,也没能通过贵族让纣王声名狼藉,但至少,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 而且从玄鸟卫与姒家的事情之中,他已经发现了突破口。 在姬高看来,新官俸禄高,待遇好,而老臣却减少了俸禄,必然是宫里财政出现了问题。 仔细想一想,纣王又是修长城,又是修路,还修了摘星楼与酒池肉林,现在更是有着六部理政殿正在建设中,早就应该没钱了。 只能削减老臣俸禄来节省开支。 而且人人都知道纣王对先祖的尊敬,哪怕不祭天神,也依旧祭祀着先祖,可纣王却熔了先王的青铜器铸钱、铸兵刃。 这又何尝不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了呢? 因为宫里确实没有钱! 纣王不断对贵族出手,甚至让贵族经商,获取大量钱财,多半也是图着其中的利益,这时候最有钱的,就是贵族了。 姬高不禁有些得意,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从老臣之中入手。 纣王为大臣们的身体着想,让大臣们休沐,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臣子,休沐更是足足好几个月。 姬高也不得不承认纣王的仁德,能为臣子们做到这一步,但这却是社稷崩塌的开始。 以往朝臣之中,多是尽职尽责之人,一心为国为民。 可真的一个有二心的臣子都没有吗? 不尽然。 至少姬高所掌握的情报中,就有一个老臣心怀不满。 而且散宜生与闳夭仍旧在朝中为官。 这都是可以谋划的地方。 以前有着重臣们压制,有着嫉恶如仇的闻仲,有二心的臣子不敢发声。 可重臣休沐,闻仲远离朝歌,这些人自然会跳出来。 ........... “曾大人,不是说好好谈吗?为什么生气?坐下来坐下来。” 一个与姬高有几分相似的青年在一个身着朝服的官员面前道。 姬高没有亲自出面,出面的是他的弟弟,姬爽。 反正自家兄弟多。 姬爽表面上的身份,是趁着朝歌贵族们经商来到朝歌想做生意重振家族的破落贵族。 这个身份很合理,姬爽很有自信,即使玄鸟卫要查,也得花上个把月,到时候诸侯朝贺结束,他们早就跟着西岐诸人回家了。 至于曾大人,名为曾秉,是早前姬爽在姬高的指引下所联系,心怀不满的老臣。 没有重臣压制,俸禄又低,而且在文丁时期就因为文丁以莫须有杀了姬历而闹过事,有黑历史。 现在纣王也以莫须有之罪杀了姒家家主,更让曾秉心中怯怯,两人一拍即合,便有了今天这一出。 “觉得钱不够吗?!钱不够可以加!” 姬爽掏出串好的一贯钱:“三百贯怎么样?” 曾秉厉色道:“开什么玩笑,我不会卖女儿的!” “五百贯?” 曾秉的手攥成了拳头。 一时间,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早在一开始,就有许多人凑上前来,毕竟一个身着朝服的老人,还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闹市,怎么看都有些不寻常。 现在一听姬爽与曾秉的对话,纷纷明白过来,原来是要卖女儿啊! 卖女儿这事儿,在民间屡见不鲜。 不过大臣卖女儿,还是头一次。 姬爽看着越来越多的吃瓜群众,心中暗喜,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这是钱庄的钱票,一千贯,曾大人您应该知道怎么取兑吧?” 赵公明在比箕纸出现后,自然与时俱进,钱庄本就是为了方便人们,纸显然比木片更轻便。 “怎么样?一千贯。”姬爽步步紧逼,围观的人一片哗然,一个小女孩竟然卖到了一千贯? “一千....”曾秉牙关紧咬,演戏演全套:“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朝廷削减俸禄,我绝不会卖女儿!” “你要善待我的女儿啊!” 而此时,他身边的小女孩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曾秉在小女儿耳边说了几句,小女儿怯生生的点头。 随即,曾秉哭天怆地,悲愤道:“昏君!昏君啊!我一生为官清廉,昏君却削减俸禄,竟逼的我不得不卖女!昏君!昏君!” “原来是这样啊!” “朝官的俸禄这么少?” “不是吧,我听说玄鸟卫俸禄挺高的。” “听闻老臣与新官的俸禄不一样,纣王应该削减了老臣的俸禄,才有曾大人卖女求财。” “可怜人啊,又有朝政要处理,又不得不卖女维持温饱....” 曾秉的演技有些浮夸,但不重要,百姓们信了就行。 而且朝廷削减老臣俸禄是事实,只要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俸禄少了,不得不卖女儿补贴家用,逻辑很通顺。 “曾大人,你做什么?你真要把自己女儿卖了?” 高三匆匆跑来,这妇女联合会刚刚办起来,还没开始维护女子权益,就有人当街卖女?而且还是朝廷命官? 曾秉看到是高三,微微一眯眼,女子为官,他到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问题在于高三的俸禄比他还高,这算什么事啊? “高大人,不这么做的话,你给我发俸禄?” 高三一时语塞,她确实没辙,就像她小时候一样,如果自己不离家,谁来给家里多出的一口人饭吃? 女子确实没什么补贴家用的手段。 姬爽认识高三,这位长得有些土的女子,今日里颇为有名。 他十分不屑,纣王越做越荒谬,竟还想提高女子地位,区区女子能干什么?听信妇言,这是昏君! 朝官卖女,不仅是抹黑朝廷,也是在抵制妇联,一箭双雕。 姬爽当着高三的面,问向一个路人:“你家有女儿吗?” 路人梗着脖子,硬气道:“有,但我不卖!” 姬爽再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也是一千贯,卖吗?” 薄薄的一张纸,真真切切摆在路人面前时,一千贯的诱惑让刚才的硬气瞬间烟消云散。 路人沉默了。 高三也沉默了。 “怎么样?曾大人。” 姬爽转而看向曾秉。 曾秉点了点头。 姬爽回身,摊开手冲着围观群众道:“诸位看清楚了,还请诸位帮我做个证,曾大人将女儿以一千贯的价格,卖给了我。” 人群指指点点,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很正常,如果将曾秉换成一个普通人,就更正常了。 高三拦了上去,想要终止这一场交易。 姬爽拍了拍衣袖:“干什么?这是正经买卖,你情我愿,你便是上呈陛下,也是天经地义。” “你....” 确实是这么个理,高三语塞,只能放下话:“曾大人,你等着,我这就上呈陛下,若是家中有困难,为何不说?陛下乃开明之君,若是臣子需要钱财,必然接济,六部改革之下,有些疏漏也是正常,又何必卖儿卖女?” 曾秉心底冷笑,他已经铁了投奔西岐了。 正文 289.割了 子受起床了。 今天也是不用上朝的一天。 羊车望幸、招蜂引蝶、风流箭,一套三连,简直无懈可击。 沉迷美色就是沉迷美色,没有任何值得称颂的地方! 我倒要看看臣子们还怎么洗地,子受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骚操作能背刺自己! 姜王后服侍穿衣,黄贵妃服侍洗漱。 昏君的生活就是这么的羡煞旁人,且掏空身体。 一大早,就收到了两封加急奏疏。 “爱妃们与朕一同看看这奏疏。” 子受来到桌案前,示意妹子们坐到自己旁边。 姜王后有些迟疑:“后宫干政,多有不便...” “有什么不便的?妇好为武丁先王妃子,不仅能干政还能征战四方,王后贤德,朕是知道的,为何干不得政?” 子受让姜王后坐下,又将黄贵妃、邓婵玉拉到身边,真心道:“两位爱妃自幼习武,有妇好遗风,不比男子差,若是日后朕亲征,必然带着爱妃出入军营,征战四方。” 当然,子受肯定不会让俩妹子去前线冒险,在中军唧唧我我大秀恩爱就好了。 “王后来给朕念念。” 见此,姜王后也不再多做顾虑,虽然身为女子,但就真的比男子差吗? 姜王后可不认为自己比朝中大臣的理政水平差,当年纣王封禅,还是她在背后协助殷郊、殷洪监国理政。 “这份奏疏是伯夷大人所奏,姒家已经被抄,贬为平民。” 子受点头:“很好,姒家族人可有怨言?” “没有...姒家人即使被贬为平民,也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感念陛下不杀之恩。” “啊?” 子受一脸懵逼,天底下还有这种人? 抄家了还乐呵? “朕知道了,下一封。” “另一份奏疏是高三大人所奏,曾秉大人因为陛下削减俸禄无法维持生活,乃至于不得不当街卖女,高三大人阻拦不得,只得上奏。” 还行,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虽然不知道姒家人的脑回路出了什么问题,但之前就准备的以低俸禄让老臣作妖起效果了。 子受一直觉得,满朝文武不可能全都忠于自己。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上头的重臣从各个方面压制了心怀不满的朝臣,那些人不得不表现的和忠臣一样。 他特意给群臣休沐,也存着这一层意思,看看能不能趁机让那些有心人出来蹦跶。 闻仲、商容、杨任、鲁雄什么的一休沐,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曾秉这不就上套了吗! 当街卖女儿,肯定是故意的啊! 姜王后惊疑不已:“曾大人为官颇为清廉,为人正直,臣妾便是久在宫中也有耳闻,文丁先王时还曾撞柱劝谏,刚烈忠义,怎会如此....” 子受点头,这事确实有些难办:“王后有什么好办法?” 姜王后皱眉,半晌才道:“陛下得先安抚曾大人,曾大人是非分明,必然知晓陛下的难处,宫里再发下赏赐,这么一来,非议也能小些,不至于有人谣传朝廷薄待大臣。” 子受点头,很好,王后真是贤德,直接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 他还打算给曾秉加官呢,现在一看,加不得。 加官不就等于安抚吗? 只能严惩,激化矛盾,绝不能嘉奖。 子受转念一想,也不太对.... 严惩的话,其他心怀不满的大臣会不会因为害怕而不敢蹦跶?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有一个是一个。 “朕已有思量,三日后上殿议事。” ............ 等到了朝会上,群臣见礼完毕后,子受不待众臣上奏,直接道:“朕已经听说了,曾大夫因俸禄太少,难以维生,不得不当街卖女。” 本就因为休沐而人数不多的大殿,顿时寂静一片。 距离曾秉卖女已经过去了三四天,他们之中也有人曾上奏过,但都如泥牛入海,没有音讯传来。 纣王既没有安抚曾秉,也没有严加处理。 反而任由曾秉卖女的消息大肆传扬,估计这会儿都要往北海传去了。 大臣只以为纣王打算冷处理,虽说老臣的俸禄削减了许多,但并不会真的到无以为生的地步,除非日常生活过于奢靡,不然曾秉的俸禄绝对足够养家。 而且曾秉作为三朝老臣,积蓄肯定不少,俸禄减少也就近几个月的事,哪能花的这么快,卖女儿多半是个噱头。 卖女儿卖出了一千贯的高价,这事一出,弄得许多人纷纷当街叫卖女儿。 不仅让高三的妇女联合会举步维艰,也让人们更加理直气壮,连三朝老臣当朝大夫都要卖女为生,何况他们呢?! 也有不少好事之人大肆抨击,削减新官俸禄,提高老臣待遇才是正道,为何要本末倒置? 只是如此的话,可以安抚,可以置之不理,最后都会减小舆论。 可现在纣王突然提及,好像并不是这个意思。 子受看着大气不敢出的大臣,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看看,终于成事了,刻意搁置三天不处理,就是为了事情发酵,现在已经到了难以处理的地步了。 子受道:“崇应彪,将人拿上来。” “遵命。” 看着被玄鸟卫压上来的人,朝臣们这才发现,难怪今天没听见有人当街叫卖女儿,原来全被抓起来了。 子受道:“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卖女,将女儿当做无心菜一般,罪无可赦,余化何在?” “臣在。” “处以宫刑,以为后来者诫,今日之后,传朕旨意,凡有卖儿卖女之人,不配为人父母,既然那传宗接代的玩意成了营生工具,便也不需要了,切了罢。” 余化一脸古怪之色,虽说他以前就是干这个的,但这些人之后显然还有个带起卖女儿浪潮的曾秉,对朝官大夫处以宫刑还是第一次。 朝臣们也都想到了这一茬,这意味着曾秉也要被宫刑? 曾秉可是文丁时的老人,和闻仲、商容等人一样的三朝老臣,虽然一直名声不显,当年还因为文丁莫须有杀姬历的事闹过情绪,可怎么能将宫刑用在他身上呢? 五刑墨、劓、膑、宫、大辟,从没有加在贵族与大夫身上。 纣王发明出了残酷至极的凌迟,也只用在了医闹的主使者身上,那是个西岐难民。 对付贵族,只是斩首。 可杀不可辱,对大夫上五刑之一的宫刑,显然极不合祖制。 曾秉发现纣王看着自己,冷汗直冒。 他本以为纣王不会对自己干什么,甚至还会加官加俸禄进行安抚,无论如何都没有风险,还能方便姬爽之后的谋划。 毕竟卖女儿嘛,卖了也就卖了,无所谓,又不是卖儿子,要是卖个儿子还可以说道说道。 而且他也不是真卖啊! 只是和姬爽勾搭好了,演出戏罢了。 这就要把我给割了?至于吗? 曾秉立即出列道:“陛下的刑罚未免过了,百姓无以为生,难道要让他们的女儿跟着他们一同饿死吗?” 正文 290.换这根 子受却意味深长地看了曾秉一眼,问道:“倘若朕一定要处以宫刑呢?” 曾秉知道不反抗就会被割,当然得硬着头皮道:“倘若陛下执意如此,和夏桀又有何异?臣为三朝老臣,自然劝谏陛下遵循祖制,今日陛下若行此酷刑,臣便撞死于殿上!” 子受一乐,得,又来个要撞死的。 撞柱子的散宜生刚被抬下去呢! 三日一撞估摸着快脑震荡了,正好轮替一下! 子受转而问向其他文武:“诸卿认为,曾大夫为人如何?” 见纣王问及自身,当即便有许多不忍的朝臣站出来。 “曾大夫乃三朝老臣,为官清廉,为人正直,勤政为民。” “曾大夫曾被帝乙先王夸赞有傅说之风。” “曾大夫.....” 这.... 还真是个好官。 不过他卖女儿。 这时候的人们,觉得卖女儿没什么问题,因为是常事。 主要问题在于,人们认为将女儿辛苦养大,最后却成了别人家的人,女子到夫婿家,相当于多了一个劳动力。 所以这时候男方就得支付女方家属一定数额的费用,其实就是变相卖女儿,也就导致曾秉当街卖女儿之后,有那么多人响应。 因为只不过是把婚嫁暗着卖女儿变成明着卖,区别不大。 反正这时候连自由恋爱都没有,看似关雎赞美了姬昌与太姒的美好爱情,如果不是姬昌家大业大,还真娶不了太姒,更别提什么搭船为桥了。 卖女儿也是上辈子彩礼的雏形,不值得提倡。 更何况现在的人们怎么看,子受不在乎,反正当昏君,挨骂的事冲我来就对了。 子受也不理会群臣的焦急,大声道:“曾秉当街卖女,将其拿下,处以宫刑!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要撞死还是要受刑!” 余化还没动手,却是高三跑来,也不顾有人阻拦,硬生生冲入殿内。 “陛下,臣有奏!” 子受颔首:“奏。” “三年前,曾秉造新宅,暗中令巫祝祭祀,以人为柱。” “两年前,曾秉纳一巫女为妾,未至半月便弃尸荒野。” “去年三月,曾秉纳张家三姐妹为妾,七月,大姐、小妹死。” “去年九月,曾秉于摘星楼见仙姬美貌,暗中豢养巫女,以供欢愉。” 高三含怒叱问道:“曾大人,在下所说,可有虚言?” 曾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那又如何?同僚皆知在下好女色,莫非有罪?” “还是说高大人要以人祀治罪?陛下两年前严禁人牲人祀,在下却是在三年前行事,此后无有再犯,莫非也有罪?” 群臣也微微点头,压根没什么啊! 好色怎么了?取妾怎么了?身居高位谁不是有几个美妾? 至于三年前人祀.... 那也没办法,纣王严令之前,几代先王都努力过,但没有形成法令,人家暗中祭祀也没法惩戒,而且人家在严禁之后也没有再犯是不是? 至于豢养纳巫女为妾,这更没什么了,没有以巫祝取信于人,曾秉也没有因此提倡什么巫祝之道,只是纳妾,巫女不就和寻常女子一样吗? 唯一让群臣觉得有些不妥的,就是曾秉说家贫无以维持生计所以才卖女儿。 这样取妾,也难怪没钱,怪不得旁人。 子受已然怒极。 合着你卖女儿补贴家用是因为取妾太多无以维持生计? 娶了四个妾结果死了仨,还有一个弃尸荒野,你这是取妾还是打猎? 鬼知道那些妹子受了什么非人虐待,难怪你一个三朝老臣会生出几岁的女儿。 做官做的的确清廉,但是私德有问题啊! 这时候的人们看来没什么问题,但我看来有问题,这已经不是看不看得惯的问题了。 子受大喝道:“方相、方弼何在?” 镇殿将军方相、方弼出列,甲胄在拱手的动作下哐哐直响:“臣在!” “曾大人方才不是说要撞死于殿上么?朕想了想,为君者当从善如流,既然曾大人有此意向,朕也应该听从。” 随即指挥方相、方弼道:“拿下!拉开百步,将其撞死于柱上!” 方相、方弼齐声道:“遵旨!” 当即一左一右抓住曾秉的臂膀,又腾出一只手来,按住其头颅。 太快了,朝臣甚至都来不及阻止,纣王怎么就突然发怒了?这点事也要杀人? 这...若说宫刑还能接受,处死却是有些过了。 子受忽然一抬手:“且慢。” 大臣们松了口气,陛下还不至于不考虑后果,正在诸侯朝贺的节骨眼上,哪能干这种事,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明摆着让人离心离德。 子受指了指柱子:“换成这根,那根柱子是散大夫撞的,多半已经习惯了,散大夫虽说心有不臣,但还不至于与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同撞一柱。” 方相、方弼转了个方向,按照子受的吩咐,拉开距离加速度,接着就是头颅迸裂,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子受摆摆手:“拖下去。” 这下,他的脸色才稍稍放缓。 下面的臣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个个战战兢兢。 子受舒服了,这些人明摆着有话要说,足以证明在现在这年代,曾秉的罪名不足以致死,甚至可能都不足以治罪。 但自己还是把他杀了,妥妥的擅杀大臣。 也就现在重臣都在休沐,大猫小猫两三只没人出头,不然已经开骂了。 子受闭眼,等到殿中被清理干净后,这才睁开眼,淡淡道:“今日之事尘埃落定,朕便明说了,不管是何人,是大臣也好,是贵族也好,若再有卖儿卖女之事,一概宫刑,若取妾却不善待,乃至妻妾身死,便一命偿一命。” “陛下,臣..觉得....此事应该多加商议,如今朝臣多在休沐,事关重大,还请陛下三思。” 子受一拍案:“够了,不要你们觉得,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觉得应当如此,就当如此。” 子受暗自窃喜,休沐真好,休一半大臣行政阻力就会少一半,怎么没早点想到呢? 看看文武百官中只有高三一人赞同就知道这政令有多操蛋,他们都觉得女人就如同货物一般,妻妾的生死的确就掌握在主人家手里。 “此事就交由高卿家,妇联配合玄鸟卫严查,自朝歌而始,但凡有犯,严惩不贷” “好了。”子受一顿:“今日还有几件事,需要卿等一起商议。” 正文 291.只要操作一番,昏庸值大把大把的赚 “其一,便是妇女联合会,高卿家今日却是帮了朕一个大忙,能诛此恶贼,多亏了高卿家暗中调查,想来,若只是等着女子上访伸冤,怕是不成,还得主动一些,下访寻找那些受到冤屈的女子,玄鸟卫掌握情报,便由玄鸟卫配合高卿家行事。” 文武交头接耳,均是觉得有些不妥。 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提高女子地位,可这真的不成啊! 官员有地位,因为他们处理朝政,贵族有地位,因为他们有田地有家财,可女子.... 女子有什么? 如果人人都像妇好一般,那自然有地位,可并非如此。 以往他们还以为纣王只是嘴上说说,想向武丁看齐,没想到直接干实事了。 不少人想到了妲己身上,妲己也负责妇女联合会,莫不是偷偷吹枕边风了? 听信妇言,乃大忌! 又听说最近纣王在后宫里玩得挺嗨,什么羊车望幸、招蜂引蝶、投风流箭,平民百姓津津乐道,怎么突然变了个性子? 真的沉迷女色了?! 子受将百官的表情看在眼里,妥了。 提高女子地位百昏而无一明,几千年都没干成的事儿要真在我手上瞎干干成了,那还真是见了鬼,生产力与地位息息相关,古代社会女子生产力低下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仅靠西园的养殖法只能解决一小部分生产力问题。 就算这是个有神仙的封神世界,子受也不担心。 女仙有哪些? 截教的一堆圣母?什么菡芝仙,彩云仙子? 让她们斗法绝对没问题,个顶个的女战神,可提升女子生产力,专业不对口! 看看三霄,三霄日后就是管求子、生育的神仙,又被称为送子娘娘,结果呢? 黄天祥出生的时候一套骚操作简直辣眼睛,混元金斗、金蛟剪、缚龙索啥的都用上了,最后生产还是靠钱保的剖腹产。 到了现在,她们的剖腹产水平也不算高。 仙子仙姬都这水平,能指望她们提高女子生产力? 得了吧,还不就心甚慕之却又无能为力。 提高女子地位的举措最多也就是得到女仙的好感。 阐教有女仙吗?噢,也许慈航算半个,但总的来说,女仙都在截教。 赵公明、罗宣、吕岳、三霄全来朝歌了,截教本来就绑在自己身上,刷一波女仙好感百利无一害,日后的封神大战她们肯定出死力,打不过归打不过,至少拖得更久些,时间越长,赚取昏庸值的机会就越多。 子受接着道:“其二,便是从北境归来的奴隶。” 奴隶.... 群臣面色大变,莫非在提高女子地位之后,纣王又打算提高奴隶地位? 真不巧,他们猜对了。 子受继续道:“奴隶北筑长城,长城抵御外敌,有功,当赏。” “朕早在征调奴隶时就说过,凡是往北方筑长城者,哪怕是逃奴,也不再追究,如今长城初见规模,理应重赏,凡有功者,废除奴籍,有大功者,入伍为兵将。” “陛下不可啊!” 当即就有一票大臣蹦出来阻拦,任用一两个奴隶倒没什么,可如果是一堆.... 子受笑了,其实重用奴隶才是引来地方诸侯反叛的最主要原因,直接触动了这世上所有权贵的利益,还怕不挨骂? 重用奴隶的效果绝对杠杠的。 子受直接一巴掌把桌案拍碎:“朕意已决,之前献上至宝的奴隶将军,石....石破天?石敢当?石什么来着?” 赵启有些尴尬的回道:“是...石不凡将军。” 第一个奴隶将军,所有奴隶的标杆,纣王怎么连赐下的姓名都忘了? “噢,石将军在城外负责管理花石纲吧?正好,让北境立功的奴隶归来,从属于其麾下。” 子受忽然想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奴隶之中要筛选一番,若是孤儿绝不收纳,只将有家室的奴隶收入军中。” 重用奴隶,除了为了昏庸值,也是为了之后的战争考虑。 自己要亲上战场,三百近卫以及御林军肯定不够用,还得来上一批人,奴隶军就不错。 但绝不能有孤儿。 汉武帝有例在先,那支赫赫有名的羽林卫,前身就是孤儿军,奴隶得到重用肯定感恩戴德,如果这些奴隶直接是了无牵挂孤儿,那效果不就更强了? 直接成了羽林卫威力加强版! 子受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等到在群臣力阻中美滋滋的安排完奴隶,子受开始说第三件事:“贵族经商,往来贸易,朕欲收商税,卿等以为如何?” 群臣一愣,商税是个新词,不过很容易懂,和田赋一样。 当即赵启出列奏道:“贵族经商,却也需要知晓何为国,何为君,陛下修路,设立西北都护府,造四轮车,方便贵族经商,他们自然也应该投桃报李,将收益上缴,收取商税乃是丰盈国库的善举。” 子受笑道:“诸卿支持,那就好,朕决定朝歌收取三成商税,地方收取三成商税,各路关卡再收三成商税,若是要去西北运输矿产,那便让西北都护府设立矿监,再收三成。” 群臣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鬼魅操作,三成又三成,收的商税比赚的还多? 赵启慌忙阻拦道:“陛下不可,如此重税,层层盘剥之下,原本一贯钱的货物,最终须得卖到十贯钱以上,方才能有利润,否则便要折本。” “若是如此,贵族必然不再经商,民间货流不通,百姓不便,久而久之,便无商税可收。” 子受一惊,说的也是。 自己太想当然了,想着收重税就能赚取昏庸值,可事实上却得多方考虑。 一次收太多,就成了一锤子买卖,赚上一笔昏庸值,下次就没有了。 既然决定细水长流,就不应该涸泽而渔,商税要控制在一个度上,既能让贵族不满,又不会让贵族直接放弃经商。 不过子受还是有些不死心:“若是只关卡收取三成,矿监收取三成,如何?” 商路四通八达,朝歌只是其中一个贸易点,只在朝歌收税肯定行不通,必然得从运输途中以及货源处收税。 赵启道:“商业之道,臣虽不太懂,但却清楚,朝歌之外,地方小吏上下其手,更有诸侯领地夹杂其间,若直接交由地方关卡收取商税,只怕.....” 子受咧嘴,朝歌有一堆重臣看着,自然不用担心贪官污吏,但地方上就没那么简单了,毕竟贪腐是存在几千年的大问题。 这...正好! 趁着商税选择一些贪官污吏出来,好好用上一用! 还有灌江口的胶鬲,灌江口是贵族贸易食盐的主要地区,小卧底胶鬲想干什么,很容易操作! “朕相信他们,我大商官员绝不会欺上瞒下,关卡三成,矿监三成,就这么定了。” 子受心中窃喜,别看商税不算特别高,但他还有正在安排的水泊梁山! 偶尔抢上一把,贵族怨念朝廷不出兵剿匪,美滋滋! 在群臣的指指点点中,子受喊出了退朝。 这次趁着重臣休沐的朝会堪称完美,不仅表明自己重视男女平等,又提拔了奴隶,还收了商税。 贵族不满,马上要来朝贺的诸侯也必然心生怨气! 只要到时候操作一番,昏庸值大把大把的赚! 开年挨的几刀根本不算什么! “等等...” 子受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翻开随身的小册子,找了找。 目光在赵启几人之间游移不定,面色阴沉:“来人,将赵启、夏招、孙寅拿下,这三人今日休沐,却依旧上朝,罚一月俸禄,加休十日。” 正文 292.你刺不着! 次日。 子受一觉醒来,肚子饿了。 妲己不在,没有黑暗料理吃。 本打算让寺人送碗羹粥过来,不想御厨休沐去了。 没办法,自己弄吧,休沐虽然有些不便,但卓有成效。 已经稳定轮休了两三个月,政务一直处于缓慢处理的状态。 即使还有如赵启、夏招一样偷偷上朝处理公务的人,但影响不大。 就像昨天一样,很顺利的就执行了政策,而且还逼出了曾秉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越往后,蹦跶的人就越多。 对于这一点,子受还是特别满意的。 只可惜再两个月闻大爷就回来了,四五月份雪都化了,看雪也不合适。 烧了二三十分钟,鼎里的汤底开了。 子受让邓婵玉陪着自己涮火锅。 羊不仅能望幸,望完还能吃。 邓婵玉轻轻对着肉片吹了口气,送入子受嘴中。 子受一边吃着,一边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昏庸值还比较稳定。 213的昏庸值,到结算期结束,应该能翻好几倍。 这样也就不急于兑换,攒多点看看能不能换更好的东西。 摸了摸大长腿,子受问道:“爱妃,你那弟弟可还好?” 邓婵玉脸色酥红一片:“前阵子父亲有书信传来,说秀弟正在苦心练武以求报效国家。” “这样啊....邓老将军身体如何?”子受沉吟片刻,觉得小舅子可以用用。 邓秀当年被于越伏击,太鸾冲出重围报信求援,但最后也没好到哪里去,大败一场,损兵折将,自己也险些挂了。 据钱保说在三山关疫情时邓秀很活跃,但改变不了他是个蹩脚将领的事实。 这可是自子受穿越以来,第一次听到的败绩。 子受琢磨着快打仗了,肯定得选些纸上谈兵的将领,邓秀就不错。 “父亲身体不错,三山关自疫情之后,万众一心,却是更繁荣了,说是连太阳都明亮了几分,前阵子钱大夫在休沐时写了册《说疫气》,送给了父亲,父亲还特意托我感谢一番。” 子受:“啊?” “写书?” 邓婵玉道:“是啊,臣妾听闻,不少休沐的大臣都想着著书立说。” 子受:“???” 一时有些懵逼。 什么玩意?闲得慌著书立说去了? “爱妃先吃,朕有要事!” 子受也不折腾了,自己穿衣,御驾出宫。 天气很好,阳光很灿烂,光天化日之下竟还想刺我? ........... 杜元铣府邸。 只半日,在玄鸟卫的情报下,子受就抓到了狗。 看着纣王急不可耐的样子,杜元铣与万年有些懵。 “陛下这是……” 万年摸不着头脑,陛下不在宫里呆着修养身体,怎么特意出宫来到了大臣府上? 子受道:“朕今日偶然得知二位卿家打算著书立说,特来一观。” 子受看了看桌案上一大摞纸,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的严重之处。 这事并不简单! 果然又有人偷偷摸摸地在背地里搞事情! 幸亏我发现得及时! 要不是邓婵玉突然提到,说不定又要被捅一刀! 就万年这超乎时代的姿势水平,谁知道会著出什么牛逼的东西? 万年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臣在外游历已久,有些心得,便想记载一些游历见闻,当不得著书立说一词。” 万年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简而言之,就是万年走南闯北,看了许多的风土人情,自然景观,心生感慨,想记录一下。 正好杜元铣又是他的老师,便找到了老师润润笔。 听完了万年的讲述,子受陷入了沉默。 游记? 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次是自己吓着自己了。 就说嘛,虽然有纸了,但是还没有印刷术,光是写出来之后传播,都得花上几年功夫。 再说了,普通平民百姓也看不懂,能看懂的知识份子,谁在意一本游记啊? 正儿八经的著书立说毕竟是个大工程,没几年功夫写都不一定写完。 子受觉得有些庆幸。 虽然没事,但为自己提了个醒。 万年和杜元铣是在写游记,可其他人呢? 如果其他人写行兵之法,写治国之策,写国富之论怎么办? 还是游记好。 行吧,既然你们闲着开始写书了,那就多写点。 其他人不也都闲着吗,一起写游记,说说自己的所见所闻就行了。 这样一来,也让休沐的大臣不再有搞事情的机会,大家都写游记。 游记必然不可能对社稷有用,就算写出本徐霞客游记,那也还是游记。 用游记治国?用游记理政? 不可能! 半部论语治天下,你用半部游记治治看?整部游记都治不了! “陛下可是觉得有些不妥?” 杜元铣试探着问道。 子受摇头:“朕倒觉得不错。” “不过你二人又能见识多少呢?” 杜元铣有点懵:“陛下的意思是?” 子受呵呵一笑:“我大商文武来自各地,既然要写下所见所闻,这些臣子都可添上一笔。” “平日里政务繁忙,休沐时轻松,却也不能懈怠,做些雅事,不是很好吗?” 万年想了想:“陛下说的是,不少同僚感到有些闲。” 子受心中一惊,果然,虽说休沐了,但也不能让臣子彻底闲下来,得给他们找点没用的事情干。 要是这时代有游戏机就好了,一人发一个,让你们天天蹲家里打游戏。 子受道:“就这么定下了,休沐之中有闲暇的臣子,全都来府上走一遭,留下平日见闻。” 子受不由得感慨,于社稷无用,保证群臣在休沐时不搞事情,不亏就是赚。 太好了!自己巧妙的化解了一次背刺! 子受心情轻松回了宫,招来崇应彪。 “派玄鸟卫去朝歌近畿收集巫祝书册,如果其他诸侯领地能保证在朝贺之前回来,便也去一趟。” “是。” 万年著书立说让子受多了些想法。 废除人牲人祀、不敬巫祝、不祭天神,这都是已经被证实过绝对能获得昏庸值的事情。 上个结算期的213点昏庸值,极有可能是摘星楼掰正的,因此,必须大力推行。 从曾秉纳女巫为妾,李丙在曹州扔巫婆入河就能看到,巫祝的影响力不小,即使在势力最为薄弱,几代君王不信巫祝的朝歌,也仍有留存。 正文 293.昭然若揭 炭房。 罗宣。 贵族商队运回来了大量石涅,石涅被当做燃料,哄抢一空。 宫里又不傻,也没少采买。 木炭已经不收了,现在的燃料基本以石涅为主。 前阵子武库贪墨,重铸兵戈喊得火热甚至还和贵族起了冲突,实际上因为休沐的人太多,进度很缓慢。 现在勉强把甲胄铸好,最关键的兵刃,还没开始。 罗宣负责炭房一应事物,炼铜铸兵少不得木炭,因此也比较忙。 烧了一阵子木炭,罗宣拿到了石涅。 最初,他只将石涅当做木炭的替代品,但某一天,他烧石涅时突然有事,临时把炉子息了。 等回过头来准备再次开始时,发现炉子里残留下的石涅好似被烧焦了,残余物燃烧时发出很短的蓝色火焰,并且极热,燃烧过程缓慢而持久。 罗宣悟了,这才是功德所在。 要不是纣王点醒自己,自己多半还走在错误的道路上,研究冰瓶。 说实话,一个能观察冷热变更的冰瓶能干什么? 干不了什么,但如果是烧炭时所发现的石涅残余物,就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仙人,罗宣身上叫得出名字的法宝足足有五件,叫不出名字的,就更多了。 纠其原因,是因为他玩火,法宝能自己造。 凡间所流传的铁兵,其中一部分是工匠机缘巧合之下所打造,另一部分,则是仙人所遗。 总的来说,是因为木炭的火候不够,无法熔化铁矿,石涅出现后,许多人都发现石涅燃烧比木炭更热,试着以石涅炼铁,但全都失败了,因为用石涅做燃料,生铁根本无法锻造成形。 但石涅的残余物——焦石涅可以。 虽然还没有试验,但罗宣可以肯定,因为他自己在火龙岛炼铁的时候,就是用的蓝色火焰! 而后罗宣又研究了一番,以特殊的炉窑来专门炼制焦石涅。 “燃料有了,能不能练出铁,成败在此一举!” 罗宣既紧张又激动,如果真的总结出了炼铁的方法,必然有大功德! 他本来都已经快放弃了,每天就是烧着炭混日子,等着封神大战想办法蹭点功德。 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麻木的烧炭竟然在无意间发现了焦石涅! 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契机,找到了功德,一定要好好回报纣王! 师尊果然没有骗自己,朝歌的确遍地功德! 罗宣立即将从招贤馆招募的新官调来,教他们炼铁。 这些新官本就领着极高的俸禄,积极性很强。 对大多数人来说,冶铁是一个全新的领域,罗宣不是信不过那些老工匠,但炼铁和炼铜完全不一样,新官不会下意识执行旧方法,更容易掌握新式炼铁方法。 “鼓风的鼓囊要够力道,鼓风要快,炼铁的炉子要高些,密闭也要更紧,炼出铁后,不能只靠铸造,要反复锻打。” “炼铁分为上料、鼓风、出铁、供水等部分.....” 有人举筐往炉里下铁矿,有人推着风囊满头大汗地往炉中鼓风,有人则蹲在一旁紧张地观察着火候,试图掌握开炉时间的。 烈火升腾,黑烟滚滚。 玩火,罗宣是专业的。 虽然一开始的日子里,结果不尽人意,炼出过废渣,炼炉裂开过,甚至还有爆炸。 但最终还是成事了。 铁块出炉,立刻有工匠取水泼浇在上面,滋滋声下,水气蒸腾。 罗宣如捧着至宝般将劣铁捧在手上,这铁真的很烂,烂到了骨子里,他随手炼把剑,也比这破铁强。 但这代表着人族文明的进步。 罗宣回忆起当初不屑一顾的话语。 摘星楼那夜,纣王曾说过一些很狂妄的话语,说人族能如此昌盛,是因为先祖。 他曾不止一次的在内心反驳,人道大昌,是天定的。 可现在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以木为兵,以石为兵,以铜为兵,以铁为兵,人族在不断成长。 “罗道长,咱们这铁能铸成兵刃把?” 一个黑脸汉子看着发愣的罗宣,上来寒暄了几句。 罗宣这才转醒,微微笑道:“自然。” 他的目光落在了大汉的左手处,这里空空如也。 大汉原本双手健全,但前些日子炸炉了,手臂炸掉了一只。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放弃,于小义来讲,他是新官,领着高额俸禄,怎么也得为纣王做点事,于大义来讲,铁兵意味着大商会更加强大,战无不胜。 一只手虽然不能再炼铁,但独臂大汉担任起防患工作,现身说法,让匠人们慎重行事,一再检查炼炉,防止再有不幸发生。 罗宣很是感慨,这样的人,理应有很多。 无数这样的人,依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一点点一步步,铺垫起了所谓的人道至昌。 想必没有自己,人族也总有一天找到炼铁的方法,就算在某天,人族造出了堪比法宝的东西,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人道大昌,是天定的,但不是因为天定了,才有了人道大昌。 而是因为人道的努力得到了认可,才有了天定。 “给陛下汇报一下这个好消息!” 罗宣遣人将劣质生铁炼制了一番,铸成了兵刃,非常自豪的揣着兵刃来到宫中。 子受很是惊异,烧炭的大混子怎么突然面圣了? 莫非耐不住寂寞,想回老家了? 那不行,得想办法把他留着,打起仗来多个保底。 子受试探着问道:“罗卿家是不是厌恶了凡间之事?” 罗宣是何等人物,瞬间便察觉到了纣王语气之中的试探。 试探? 为什么会试探? 明白了,纣王对仙人,并不放心。 纣王不敬天神,因为天神对人族无益,反而许多人要以人牲、人祀来祭祀天神,身为人族之主,绝对不允许。 当初阐教的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谏,很容易让纣王产生一种观念,仙和神是站在一边的。 不不,这只是个误会,在看到凡人炼铁的过程时,罗宣已经彻底改变了观念。 想必当时纣王让自己烧炭,也存着让自己深入了解人族的意思,炭火虽小,足以燎原。 罗宣不由得笑了笑:“陛下,臣有一个好消息!” “臣令人炼出了大量铁兵,如今已经可以将铁矿炼成生铁进而铸为兵刃!” 子受望着罗宣,沉默许久:“啊?” 罗宣继续说道:“陛下,商队带来了大量石涅,宫中烧炭也改用了石涅,臣偶然间烧出了焦石涅,便想到用焦石涅炼铁,已经算是卓有成效了!” “目前虽然技艺不算成熟,但效果相当不错,铁兵比铜兵强出许多!” “陛下请看,这便是臣令人以生铁铸就的铁兵!” 罗宣掏出了铁匕首,其实他想弄个更大件的,但拿着不方便,被误会要行刺就不好了。 而且第一炉铁就这么多,铸把匕首已经很不容易。 子受看着明晃晃亮堂堂的匕首,厉害了,光天化日之下,刺驾之心昭然若揭。 正文 294.掺了XXX,亩产一万八 罗宣持着匕首道:“臣以为铁兵关乎社稷,炼铁之法应该严加看管,防止外传。” 子受大吼道:“不可!” “千万不可!” 罗宣一愣:“啊?” 子受轻咳两声,渐渐平静下来,开始瞎几把扯。 罗宣认为铁兵是战略物资,不可外传,不然就会强大敌人,得掖着藏着。 但子受很清楚,这玩意藏不住。 以张大的眼神,朝中新官指不定有多少卧底,掖着藏着没用,还没捂热乎就被偷了。 还不如大方一点直接资敌,体现一下作为昏君的短视。 至于直接自己捂着不普及,那更没用了,要造反的诸侯偷了去大肆炼铁,自己这边禁止炼铁? 那不是等着挨打吗? 确实,封神赢不了,但能拖久一些就拖久一些,如果禁止炼铁,别人拿着铁兵自己拿着铜兵,仙人都不用出手,几天就被锤爆了,还等个屁的结算期。 “炼铁之法以及烧制焦石涅的方法,罗卿家你理一理,记录下来。” “诸侯即将朝贺,朕为天下之主,自然也应该送他们些回礼。” “炼铁之法极好,不过也不能无偿赠与,罗卿家你定个数目,让诸侯拿钱来买!” 罗宣听完,愣住了。 铁兵代表着军队战斗力上限,怎么还就直接给出去了? 纣王这是多短视啊? 巴不得诸侯变得更强大,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修仙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坑自己的人间君王,失心疯了吧? 可他看着纣王坚定的眼神,迟疑了。 这一迟疑,让他羞愧难当。 完全想岔了! 罗宣想的是掖着藏着,让大商军队的作战力强出诸侯一截,轻松就能干翻诸侯,甚至在日后的封神之战中,取得一定优势。 毕竟截教已经站队,自然想着让大商更强一些。 但是纣王一席话语,点醒了他。 纣王是人王,始皇帝,人族之主。 所想的应该是天下,也就是刚才纣王所说的“天下之主”。 铁只能炼制成兵刃吗? 并非如此,还能炼制成农具。 如果自己捂着炼铁之法,诸侯的确只能以铜兵对抗铁兵,但百姓呢? 百姓仍旧用着青铜农具,甚至是石头、木农具。 将炼铁之法展开,则不一样,百姓也有可能用到铁农具。 即使用不到铁农具,铁的出现必然带动青铜价格下跌,青铜农具更廉价了。 加上贵族们的商队四处贸易,很容易为平民百姓配置更好的农具,增加粮产,让百姓们的生活更好。 而诸侯的领地中,难道就没有百姓了吗? 哪怕诸侯为军队配备了铁制兵刃铁制甲胄,也不过是与大商的军队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仍旧没什么区别。 但百姓却过得更好了。 更何况世间有猛兽,有妖物,有了铁制兵刃,人们的生命更有保障。 兴许一地两地的人民并不多,但累计起来,却是不计其数。 罗宣备受感动,这就是人道昌盛的原因啊! “臣遵旨!” 子受目送罗宣走远,还好,问题不大。 虽然弄出了铁兵,但封神世界原本就有铁兵,只是数量不多。 何况自己打了个补丁,导致有没有铁区别不大,还顺手展现了一下短视与极差的大局观。 不过得注意一下了,真不能闲着,罗宣也得去写游记,写写见闻,写写花花草草,多美好啊! ......... 张三是个平头老百姓。 李四是个混子。 两人是同村的朋友,一起被选入了上林苑宫市。 宫市要像普通市集,以前御林军既要扮演巡街甲士,又要扮演偷盗之人,身兼两职很累,还容易精神分裂。 正逢休沐,人手少了,于是就从民间招了些人。 张三扮演宫市里的路人甲,李四扮演宫市里的小偷。 这天,李四找到了张三。 李四鬼鬼祟祟道:“三儿,你知道不?” “啥?” “就是宫市后头,上林苑深处的地方,有玄鸟卫出入,你知道不?” 张三点头:“知道,听说是在种地吧?” 李四摇头:“不止,里头有宝贝。” “宝贝?” 李四解释道:“我有个朋友入了玄鸟卫当值,玄鸟卫俸禄高,他出息了,就请我喝酒,喝醉之后,我听他说上林苑耕地用的宝贝出自西园。” “西园?” “就是养牛养马的那个。” “这么说....” “是西园七校尉和吕道长弄出来的!” “吕道长?北市多宝道长的师弟?” “对,就是他!这可是仙家,弄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宝贝!” 张三有些不解:“宝贝?种地的宝贝?” 李四压低了声音:“肯定是!听说地里掺了这玩意,亩产一万八!宫里粮食全靠它!” 张三是农家子弟,仍持怀疑态度:“真有这么神?” “当然!”李四拍着胸脯道:“吕道长是仙人,西园七校尉个个都是响当当的汉子,西园养殖法之前谁信?现在呢?家家户户有肉吃!” 张三的目光在李四身上游移不定:“那你的意思是....” 李四拍了拍张三:“偷啊!” 张三搓搓手,老实巴交道:“这...不太好吧?你不止扮小偷,还打算实践?” 李四一拍大腿,理直气壮道:“有什么不好的?这种社稷神器,朝廷凭什么掖着藏着,不让我们这种平民百姓用?我们多些收成,朝廷也能多些田赋!” 张三犹豫着:“被发现了怎么办?上林苑守卫森严....” 李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糊涂啊!我们就在上林苑里头,守卫森严是外头,只要趁着夜色走一遭,没人能发现!” “几天后我们就要离开宫市换下一批人了,谁知道是我们干的?到时候把那宝贝往地里一洒,神不知鬼不觉!” “真能亩产一万八?” “肯定啊!我听我朋友说的,错不了!” 张三一咬牙:“干了!” 张三一开始是想拒绝的,但亩产一万八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粮食就是百姓的命根子,而且纣王一直说变法,却还没有正式的法令下来,现在法度依旧不严,人们没有一个明确的道德底线。 而且张三再三思考过,这宝贝洒到地里,任谁都发现不了,产量上来了,那也是秋收时候的事情,估摸着别人早就忘了。 于是乎,张三李四一人准备了个小罐子,趁着夜色摸入了上林苑深处的玄鸟卫耕田。 果然,大晚上没有人守夜,玄鸟卫的守备很松。 张三李四四下搜寻,很快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大坑,当即打开坑盖。 “吗的,什么玩意这么臭啊!” 两人干呕不止,却是耐着心思,盛了满满一罐。 宝贝嘛,肯定有特殊之处,闻所未闻之臭,必然是闻所未闻之宝。 两人合上盖子,捂着罐子,急匆匆的溜了出去。 正文 295.妾不如偷 大清早,梅德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起床,排泄身体积蓄废物,一气呵成。 梅德抖了抖,将排泄物倒入坑里,用来积蓄西园肥。 味儿虽然有点大,但他已经习惯了。 比起低官厚禄以及美好的未来生活而言,这点味道不算什么。 梅德忽然觉得不对劲。 坑里怎么少了许多? 这年头还有偷这玩意的? 不会吧.... 可思来想去,梅德也没想出别的可能性。 于是乎,第二天一早,他发现坑里的东西又少了点,还有不少他昨天新倒进去的也失踪了。 有些麻烦了.... 第三天,梅德觉得没得救了,这世道什么人都有,真有人在偷自己的排泄物! 他立即将一切上报给崇应彪。 “指挥使....” 越说,越是心惊。 难不成是南伯侯干的? 那个鄂高拉拢自己不成,暗中做些手脚,想让自己犯错,进而不得不投身到其麾下.... 可他又不能明说,直接暴露了鄂高的身份,只怕不妥,南伯侯已经入了朝歌,对付他一个区区玄鸟卫,简直太容易了。 “啊?”崇应彪一愣,倒是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又不是什么大事,难不成这玩意还缺?” “也是...” 梅德点头,上头不追究就行。 梅德走后,崇应彪有些心绪不宁。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麻烦到他已经没办法处理,只得匆匆回府找上了老爹。 崇侯虎刚买了一只斗鸡比赛的三冠王。 斗鸡算是普及率非常高的运动,不光在民间有着大量拥趸,更是在贵族中大受欢迎。 诸侯贵族们不光要比金钱权利,有时还要靠鸡争口气才行,临近朝贺,诸侯纷纷入朝歌,朝歌是最容易发生争斗口角的地方。 前阵子就有几个小诸侯因为争着买良种斗鸡而发生了矛盾,执金吾雷开亲自出面还惊动了鲁雄,才堪堪解决。 “我儿今天倒是回来得早。” 崇侯虎提拎着三冠王,这只斗鸡体型魁梧、体质健壮结实、结构匀称紧凑、肌肉发达强健,名副其实。 他令下人将三冠王拿到后厨,不一会儿便烤制好上桌。 斗不斗鸡,夺不夺冠,并不重要,主要是好吃。 “爹...” 崇应彪本想着谈论正事,但这鸡太香了:“咱们先吃着。” 半晌,崇应彪吐出根鸡骨头:“爹...” 崇侯虎温酒斟满,微微垂下头:“是有关巫祝的事情吧?” 崇应彪点头:“父亲怎么知道?” “玄鸟卫手上负责的两件事,一是搜集巫祝书册,二是配合妇女联合会维护民间女子权益。”崇侯虎长叹道:“巫祝书册倒好说,第二件事却是不好办啊....” 身为北伯侯,虽然很久未归领地,可他又怎么不知道,巫祝在诸侯领地中的猖狂? 自武乙起几代商王不断努力,才将巫祝逐出了朝歌,但在其他地方,屡禁不止。 不仅如此,信奉巫祝的一方诸侯大有人在。 也就苏护等少数几个诸侯不信巫祝,但他们却无法抑制领地中的巫祝遍布。 “有需求就会有供应,就像商业一样,巫祝....”崇侯虎顿了顿:“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往巫女身上多查查吧,巫祝书册以及妇女联合会,陛下应该是要趁着诸侯朝贺,对巫祝下手了。” 崇应彪沉吟片刻,品了口酒:“好吧...” “说来还有件趣事,上林苑玄鸟卫开辟宫田所用的西园肥,竟是被偷了,这东西都有人偷,听属下说偷了还不止一次,当今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崇侯虎渐渐严肃起来:“这才是大事。” “啊?”崇应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就是陛下开辟上林苑宫田深意啊!”崇侯虎大叹道:“先前我还不太明白,现在有人来偷,我却是彻底明白了。” “请父亲解惑。”崇应彪正襟危坐。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崇应彪忽然脸红:“怎么又是这句话,哪有的事....” “当时陛下曾言,西园肥不易被人接受,又没有经过实践,所以要在上林苑中开辟宫田,先行试用,等出了效果,再推行天下。” “很多人反对,因为已有吕道长推算,还有民间歌谣证实,早推行一年西园肥,就多一年收成,百姓就少受点苦。” “但陛下却想的更加深入,西园肥味道难忍,而且源来荒谬,更是伴随着吕气,有一定危险,有西园爆炸在前,只怕百姓们难以认同,文武百官见多识广,能接受以粪便制作的西园肥,百姓却做不到。” “所以陛下特意在上林苑中开辟宫田。” “而上林苑中有宫市,宫市招揽着民间百姓,多多少少,便会走漏风声。” “西园肥出自西园七校尉与吕道长之手,又在上林苑中秘密使用,他们必定好奇,进而...偷之。” “陛下于无形之间,将西园肥送到了百姓手中。” “轻易得到的,百姓可能弃之不用,但如果是冒着风险,在玄鸟卫手中偷到的,他们必然使用。” “即使中途出了事,吕气爆炸,西园七校尉与吕道长也能免责,毕竟是百姓偷的西园肥,而不是朝廷推行的西园肥,他们怪不得旁人。” “这么说....”崇应彪宛如醍醐灌顶:“一切都在陛下谋划之中?有人偷西园肥,是好事?” “自然。” 崇应彪一喜:“那我要赶紧上报陛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崇侯虎连连摇头:“不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陛下将宫田设立在上林苑,而不是深宫之中,就是为了不知道这件事。” “或是说,在大众看来,陛下不知道这件事。” “当前最重要的,是变法,陛下身为变法的推动者,又怎么可以坐视百姓偷盗而不理呢?” “只有不知道,才能不处理不严惩,这样,才能让更多的百姓将西园肥拿回家中。” “若是你上呈陛下,却是陷陛下于两难之中,打乱了陛下的算计。” 崇应彪恍然大悟:“那孩儿就先走了?” “去吧。”崇侯虎意味深长的笑道:“李总兵今日就要到朝歌了,玄鸟卫当务之急,还是彻查巫祝之事,建立妇女联合会,杀曾秉,陛下已经给出了方向,关键在于巫女。” 崇应彪走后,崇侯虎喃喃自语道:“说来,最近各地都不太安生,李丙治住了曹州的水,却还有八处河道有水患之忧。” 正文 296.巫为人族脊梁 北海之外,大荒之中,河水之间,附禺之山。 山体朦胧,仿佛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 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有一股清泉自山上留下,追寻源头而去,就会发现泉水越来越细,河道就像渠边挖的小水沟。 而小水沟般的细泉,却在此刻沸腾起来,愈加汹涌,宛如滔天洪流。 天地都听见了水流的震撼与臣服。 巫咸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躺在地上的英武男人:“活了?” 巫即摇头道:“我觉得没活,还没通气儿呢。” 巫盼道:“活了应该不是这样子,得长个老虎头。” 巫彭否定道:“不,必须是兔头,还有俩龅牙呢。” 巫姑道:“头没变化,变得是身子,窫窳就变成了牛身,还吃人。” 巫相道:“还提窫窳呢?” 巫履驳道:“提又怎么了?像你没做过一样的。” 巫罗道:“都怪你们六个,如果不是你们救窫窳,我们也不至于出不得灵山。” 巫谢叹息:“算了,事已至此,不过是被算计了。” 上古之时,凶兽横行,精怪、妖灵统辖大地。 上古先民,初生蒙昧,于洪水中哀求上天,于山火中挣扎求存,于疫病中伏尸万里,于凶兽爪牙之下血流成河。 是时,人中有巫自灵山而出,扶天下黎民于灭亡之困,拔人族于覆灭之境。 是时,凶兽俯首,精怪、妖灵避退万里。 巫者,乃人。 巫,从“工”从“人”,“工”的上下两横分别为天和地,中间的“丨”,表示上能通天,下能达地。 顶天立地,人族脊梁,是为巫。 这处山便是灵山,因为有巫,又被称为巫山。 先有灵山十巫,后有开明六巫,继而又有无数小团体,不断游走世间,以巫之名救死扶伤,还曾协助黄帝击败蚩尤。 黄帝时期,窫窳是天神之子,性情刚正不阿,协助黄帝作战,不料却被自己的部下所杀。 巫人于心不忍,又想炫耀自己的力量,便以不死药将窫窳唤醒,谁知窫窳从此性情大变,化作牛形红身,到处吃人。 巫因此结下巨大因果,只得封山不出。 但反常的是,自黄帝之后,少昊时期家家有巫,人人寻仙通神,巫比灵山十巫行走世间时,更为知名。 不过却变了味道。 以往的巫顶天立地,射日逐日,救死扶伤。 而少昊时的巫,是巫祝而非巫,只是祭祀天神,崇尚鬼神占卜。 少昊之后,颛顼有感于人们崇尚鬼神而废弃人事,一切都靠占卜来决定,百姓家家都有人当巫史搞占卜,人们不再诚敬地祭祀先祖,也不安心于农业生产,便任命北正黎负责民政,以抚慰万民,劝导百姓从事农业生产,鼓励人们开垦田地。 颛顼绝天通地,试图减少无益之巫祝。 他失败了,巫祝祭祀天神更甚,天神却不管人事。 直至帝喾、尧、舜之后,巫更少了,巫祝则更多了。 最后一个巫是禹。 禹治水,大禹治水时因土地泥泞而不得不小步行走的步伐,被归结为巫祝唤神的舞蹈,自此人们将巫与巫祝混为一谈。 禹治大水,划九州,为人间帝王,最后出巡而死。 禹死后,启继位,立夏,夏服于天,自号天子。 从此再无顶天立地之巫,唯余祭神祀人占卜跳舞之巫祝。 巫相看着面前躺着的人闹腾了一会儿,又没了动静,问道:“不死药没效果?” 巫咸嗤之以鼻:“要有效果他早活了,外头的泉水翻涌,当年九鼎镇压无支祁,肯定是无支祁跑了,九鼎出了问题。” 巫彭反问道:“为什么是九鼎不是十鼎,十一鼎十二鼎,越多越好,二十个鼎哪能出问题。” 巫谢跟看傻子似的道:“九鼎才顺口,十一十二念起来更不方便,倒是十鼎还不错。” 巫罗道:“扯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怎么办?他还没活,要不是你们逞能救窫窳,也不至于封山啦。” ........... 山脚下有两队人马对峙。 土方之中有巫师,当年巫师还曾在朝歌之下动过武,结果被闻太师五雷轰顶,最后在越过长城时沾了因果,全军覆没。 不过土方的巫师确实比装神弄鬼的巫祝有能耐,虽然也跳大神玩祭祀,但起码有些道行。 乌黎带着土方残部,在苏全忠的追逐下,一路北逃。 他也不是漫无目的的逃跑,而是为了寻找巫师口中的圣山,据说圣山就在北边,兴许找到圣山,就能得到上古巫师的护佑。 一路上他们遇到过很多山,没有一座是传说中的圣山,已经有不少土方人怀疑圣山的真实性。 乌黎放弃了,算了,不跑了,太累了。 苏全忠轻松追上不再反抗的土方族人,不巧,路边的泉水宛如洪水一般,翻滚起来。 乌黎看愣了,好像....投早了。 苏全忠也看得一懵。 邬文化挠挠头,蹲下身低着头问道:“将军,还北上吗?” 苏全忠想了想,人都抓着了,应该不用了。 “不好,将军,土方人又逃跑了!” 苏全忠眼前一亮:“北上!” “再往北是大山啊!” “翻山!” ................. 各路诸侯进朝歌,自然会产生突发事件。 以往还好,诸侯与商王表面和谐,多多少少克制些,现在却不同了。 一个年轻公子哥带着侍卫走在街上,被匆匆而去的汉子装了个满怀。 那身后还背着个女子,看模样应该是夫妻。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冲撞小爷,围起来!” 侍卫匆匆而动,瞬间便有无数懂得明哲保身的路人们四散跑路。 没花多少时间,原本嘈杂喧哗的街道便安静下来。 公子哥的目光停留在汉子与他身后满头大汗大着肚子的妇女身上。 “你冲撞小爷,该怎么赔偿?” 汉子看着这架势,就知道面前这人是公候贵族家的公子,大气都不敢喘,连连磕头道:“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小人因为妻子难产,不得已之下才冲撞了公子!”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公子哥笑着,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望向微微呻吟着的怀孕妇女。 磕头声之中,忽然混进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一小队身着统一玄鸟服的玄鸟卫踏着凌乱的步伐赶到了现场。 玄鸟卫有巡查缉捕的职责,除了收集情报之外,偶尔还会看看街道治安。 一般来说,玄鸟卫不太会管这事,都会一股脑塞给执金吾雷开,但今天不行。 他们刚搜了一批巫祝之书,这条街是回去复命的必经之路,总不能当没看见。 公子哥见到这群秧了吧唧的玄鸟卫,毫不客气地指着他们道: “我乃越侯之子,你们这些泼皮闲汉,不躺地上晒太阳,也敢过来多管闲事?” “都给我乖乖站好!” 正文 297.陈塘关,李靖 越侯之子... 玄鸟卫小头头,千户金成的额间,瞬间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越候是南方诸侯,势力不小,算是南方仅次于南伯侯的势力。 越候只有一个儿子,眼前这人显然不是他能够招惹的家伙,能安心渡过就不错了。 当久了泼皮闲汉,自然懂得察言观色,圆滑世故的金成立即赔笑,一句一点头,不断哈腰。 而所谓的越候之子,却根本没有正眼看他。 可玄鸟卫并不全是泼皮闲汉,还有些出身平民的新官。 这些新官年轻气盛,抱着满腔热血。 就在这时,一个刚加入玄鸟卫,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忿忿不平地站了出来。 面对越候之子,他毫不畏惧的道:“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我绝不允许你在朝歌里欺压百姓!” “我....” “住口!” 小伙子话还没说完,金成就一脸铁青的将其阻止,又眼疾手快的拉到身后。 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我乃越候之子越盛,你叫什么?” 越盛上前几步,饶有兴致的对着小伙重申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而后两人相谈甚欢,越盛看中小伙的耿直,将其收入府中,从而化解之前的冲突,那必是一个明主求贤的故事。 但是... 越盛飞起就是一脚:“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大声嚷嚷?” 年轻小伙被这一脚踹在胸口,直接倒在地上: “你、你...” 小伙子胸口一阵气闷,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忽然没有了继续痛斥下去的胆气。 这是诸侯啊... 哪怕杀了人,也不会有事的诸侯。 越盛又是一脚,将半站起的年轻小伙踢了下去。 “小爷让你站起来了?” 说着,越盛拔出了刀,身边的十名侍卫,同样如此。 寒光闪闪,他们是真的会杀人。 平民的性命,奴隶的性命,牲畜的性命,在他们眼里,其实是一样的贱命。 只要有着诸侯贵族这种阶级,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少。 越盛目光闪烁,他不傻,作为一方诸侯的独子,除非天生脑疾,不然绝不会是个白痴。 平日在领地里,他从没这么放肆过,今天的一切,不过是他刻意而为。 因为老爹越侯让他张扬一点,闹出点大动静,试探纣王的底线。 越盛选择了冲撞自己的汉子以及那个脸色苍白连呻吟力气都没有的孕妇。 他能毫无心理障碍的将他们的性命当做自己的棋子,毕竟哪怕他不傻,也不会像纣王一样,正眼看待平民,赋予平民地位。 在所有诸侯贵族眼中,看重平民,任用奴隶的纣王,才是真正的二傻子,是个颠覆大商社稷的庸碌之君。 “风紧扯呼!” 金成毫不犹豫地下达了丧气的撤退命令。 别人都拔刀了,自己这边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还说什么? 就算纣王变法的初衷是诸侯贵族与平民百姓同法,可有几个人敢对诸侯贵族拔刀相向? 更何况,玄鸟卫本就是以泼皮闲汉为主的组织,早就想脚底抹油了。 瞬间化作鸟兽。 不过金成没有跑。 这个刚过三十,脸上坑坑洼洼长得有些丑的男人,稳稳站在了那个被踹倒的小伙子身前,然后...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人!” 金成极尽卑微的趴伏在地,声音颤抖不已。 “还请恕罪!就把他当个屁,放了吧!” “我...”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仍在地上。 他其实早就恢复了力气,能够站起来,但他却不敢。 经过最初的热血上涌后,他已经反应过来,贵族和平民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金成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早前他也只是个泼皮闲汉,现在是千户,但也不是什么大官。 不过自己的小弟还是得保一保,他没有任何办法,只是将自己的脊梁佝偻的更弯,看起来更卑贱。 “哈哈哈...” 越盛大笑着,什么朝歌玄鸟卫,他听说了,早前玄鸟卫查案时甚至敢出入贵族府邸,俸禄极高,为纣王所仰仗。 简直笑死人了,就是这种东西? 越盛冷着脸,纣王敢因为几个玄鸟卫,而跟自己、跟越侯、跟在越侯身后观望的一大票诸侯站在对立面吗? 不过对玄鸟卫下杀手没什么意义,抹了纣王面子,有些风险。 还是对平民出手好一些,而且事发突然,本就是对方冲撞了自己,理在自己手上,换做平日,如果有人冲撞了诸侯车驾,也必然难逃一死。 “狗一样的东西,呸。” 越盛唾了一口,向着汉子与孕妇走去。 “你们冲撞了小爷,该怎么办?” “请公子恕罪,恕罪!” 汉子一个劲的磕着头,孕妇已经没什么力气,可以见到,身下已经因为难产而血红一片。 越盛走到孕妇面前:“难产?是打算去医学院找女医剖腹产?” “是的!请公爷放我们一条生路啊!” 汉子已经磕的头破血流。 “来不及了啊!” 越盛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掂量着刀柄:“这个剖腹产,就让小爷来做。” 说着,一刀捅向孕妇,往下一划拉。 一声惊呼,接着,就是越盛淡定自若的声音:“不就是剖腹开膛,还要去医学院,麻不麻烦?” 越盛上前从孕妇剖开的肚子中,取出胎儿,走到汉子身边。 “给你,是个男婴,你家有后了。” 越盛没断开脐带,抱着血淋淋的男婴时,脐带还牵动着孕妇的身躯。 汉子本就磕头磕得视野模糊,见着这一幕,一口气没上来,昏倒在地。 “来晚了?!” 浓眉大眼的中年匆匆赶到,看到了这无比残忍的一幕。 他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怒火。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到了卑躬屈膝的玄鸟卫,看到了生死不知的孕妇与被强行取出的胎儿,看到了昏厥的汉子。 以及刀光闪闪的越盛以及他的侍卫们。 这就是贵族。 天下诸侯贵族,如姬昌一样表面仁义,善待百姓的,都是少数。 数量最多的,还是觉得自己地位尊贵,高高在上,而不将平民百姓当人看的上等人。 平民百姓的生死不会让他们动容半分,如果有必要,他们甚至会用平明百姓的生命去牟利。 人牲人祀人柱力,往宅邸大柱子里塞的平民尸体,可从没少过。 越盛有些诧异,这时候竟敢有人站出来冒头:“来者何人?” “陈塘关,李靖。” 正文 298.请从李靖始 越盛轻轻拱手,一关总兵和平民百姓不一样:“在下越侯之子越盛,见过李总兵。” 这是他的又一次试探,李靖的出现,正遂了他的意。 谁都知道,李靖是纣王变法的第一大狗腿子,去年还和纣王合谋,当殿杀了黎侯,而今陈塘关已经先行完成了变法,李靖来朝歌,估计就是为了将新法推行天下。 不过陈塘关没什么贵族,诸侯贵族这边得不到消息。 正好,用这个机会试探一番。 黎侯死了,是因为冒犯纣王,姒家家主死了,是因为...三龟食纣,呃...不过背地里大家都清楚,还是因为他冒犯了纣王。 黎侯没有株连,姒家没有诛九族,看起来纣王仍旧给他们留了丝情面。 而且今天自己是有理由的,对方冲撞在先。 更何况.... “李总兵,《汤刑》可有相关法令?” 越盛笑眯眯问道,笑容和他手上的鲜血极不相称。 李靖面色阴沉。 确实,汤刑没有相关法律,或者说,古往今来,诸侯贵族杀个把平民百姓,屁事都没有。 刚才他就是因为和南市卦摊的王禅叙旧,才耽误了些时间。 王禅是玄都套的马甲,玄都是老子的大弟子。 玄都和李靖的师傅度厄真人有深交,算是李靖的师伯。 玄都之前去陈塘关看过一次,正好李靖将新法的内容告诉了他,玄都就将新法做旧,当做汤刑遗补,埋在了云梦山。 一切都和李靖预想的发展一样,纣王得了汤刑遗补,托古变法,已经得到朝中大臣的基本认可,但问题在于这部分新法还没有彻底公开。 也就是说,相关律法还没正式实施。 只见李靖轻轻笑了起来,极为认真地道:“《汤刑》之中,并无相关法令。” “法不加诸侯贵族,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仍旧跪在地上佝偻着背的金成,将腰弯的更低了。 躺在地上的年轻小伙,闭上了眼。 稍稍清醒过来的汉子,听见这句又晕了过去。 可这时,画风突变... “法理不仅存在于书册之上,更存在于每个人心中。” 李靖的声音,掷地有声,震彻人心。 “蓄意杀人,擅杀无辜,剖腹开膛,开腹取子....” “敢问诸位,此等兽行是否犯了法?” 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靖继续用平淡却充满力量的声音重复道: “蓄意杀人,擅杀无辜,剖腹开膛,开腹取子....” “可有犯法?” 经历一年的陈塘关变法,李靖早就摸出了一套变法的方法。 并不是说,谁犯了法就要一股脑严惩,而是要通过严惩,将法的概念印在每个人的心里。 用法来让给人们心中加上一道约束。 现在也是如此,并不是说杀了越盛就能了事,确实是解气了,舒坦了,可类似的事还是会发生,要永绝后患。 李靖快步走向金成:“越侯之子越盛,可有犯法?” “呃...” 李靖问向满头是血的汉子:“越侯之子越盛,可有犯法?” “呃...” 继而又问向因为骚乱不敢露头,却又难耐心中好奇,而偷偷围观的路人,斥声喝道: “越侯之子越盛,可有犯法?”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敢回应。 李靖凝视着那个倒在地上,面露挣扎之色的小伙子。 半晌。 那小伙子睁开了眼,以极其微弱的声音道:“有....” 微弱的声音,终究是声音,足够了。 李靖猛地瞪向越盛。 越盛被这一眼瞪得倒退三步,惶恐道:“你想干什么?” 这一刻,李靖回忆起了一年前的一幕。 “诸侯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斩黎侯以正法度,杀的好!” “臣李靖不才,欲为陛下行变法之事,肃清朝纲,强我大商国力,身死亦无悔!” 一年了,他从未忘记当初纣王是怎么剑斩黎侯。 姿势,角度,力道,眼神,乃至呼吸节奏,全都记在心中。 剑出鞘,带血,一气呵成,致敬成功。 越盛的十个侍卫见老大死了,一拥而上,没过三秒一一倒地。 度厄真人说李靖仙道难成,凡间武艺却是不俗。 玄鸟卫稀稀疏疏的回来了,其实他们刚才都没走,只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李靖面色轻松地对着金成打招呼: “站起来。” 金成站了起来,事已至此,怎么都于事无补。 李靖道:“麻烦你们先把这些侍卫处理了...” 金成一咬牙,应了,可他看着越盛的尸体,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问道:“李大人,这越...” 这世界对贵族诸侯宽容得过分。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金成等人也没彻底将越盛当做罪人对待。 千年来的等级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李靖深沉道:“你该想的应该是如何安葬这位母亲,和她的孩子。” 肚子上开了个大口的孕妇和被越盛暴力取出的胎儿,脐带还没断,已经全死了。 李靖一脸冷漠,指着越盛道:“至于他,扔在行刑台上。” 行刑台有过斩首,有过凌迟,姒家家主也是在那儿挂的。 如今多出一具尸体,也没什么。 “这?” 金成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不太好?” 李靖觉得确实不太好。 如果是在变法初见成效的陈塘关,这么处理没问题。 但在变法还未开始的朝歌,在诸侯朝贺的时间段,这种手段太仁慈了。 李靖道:“把越盛的头颅挂在行刑台上...” 乱世用重典。 越盛的试探,诸侯的试探,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固然而后会面对着疾风暴雨般的攻讦,但却是值得的。 身死亦无悔,可不是口头上说说了事。 他相信,纣王必然会支持自己,以纣王的英明神武,很可能将来自诸侯的攻讦,多方的压力,转接到朝廷上,甚至是纣王本人亲自出面,承担下这一切。 如果继续让诸侯贵族这种社稷蛀虫存在,大商迟早要完。 李靖看向越盛的尸体,尸首没有分离,虽说是要挂头颅,但玄鸟卫多半不敢对越盛的尸体动手。 那就自己代劳一下吧。 一剑下去,尸首分离,颈部大动脉大出血。 “历朝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不昌者也,有之,请从李靖始!” 李靖不躲不闪,满身沾血。 他流血了,流的是别人的血。 正文 299.焚书 子受听到李靖入朝歌,还顺手砍了人的消息时,都乐开了花,险些没蹦起来。 李靖虽然在去年刺过自己一刀,硬生生将剑斩黎侯给压了下去,但依然被重用。 就是因为他能变法! 而且子受在李靖身上看见的影子,不是商鞅,是更烈,更激进的吴起。 吴起在楚国的变法,与其说是变法,倒不如说是革命,隔壁魏国的李悝变法跟它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温柔的小姑娘,商鞅变法中的徙木立信其实也是学的吴起。 吴起革的就是楚国大贵族的命。 云梦山睡虎地的竹简子受看过,全是针对贵族的“遗补”,显然,李靖革的是大商诸侯贵族的命。 吴起的下场呢? 变法五年,夭折。 旧贵族旧势力在变法中虽然受到沉重的打击,但变法时间毕竟不长,其成果并未完全巩固下来,没过多久,又恢复了故态,一路下坡,直至灭亡。 有人说是因为楚悼王突然挂了,所以吴起没能撑住。 实际上吧... 吴起动土地动的太早,太快激化矛盾,秦国世族势力比楚国弱太多,商鞅都等了十八年才敢挖人老根,吴起一上来就搞大事,就算楚悼王不死也未必护得住。 再看看咱们大商,贵族诸侯势力更强,还都是有地的大领主,李靖风风火火开始变法,情况并不乐观。 也就是说,变法只要开始,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能赚到昏庸值。 而且变法从不是一朝一夕,李靖活的越久,越赚。 李悝变法、吴起变法、邹忌变法、申不害变法、商鞅变法、王安石变法、戊戌变法.... 每一个变法,基本就是弄得天怒人怨! 哪怕抛出这些动辄改变天下的东西,仅仅只谈严苛法度,也不是个容易事。 什么人该死,怎样的罪行该死,这种问题在上辈子的法律中都不一定能保证绝对公平公正。 就算是法院的判决,都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赞同。 子受已经下定决心死保李靖,这才是社稷栋梁! 看看朝中一个两个的,没事净添乱,为国家社稷着想,能理解,可你们就不能想出些像变法这种招儿吗?! ............. 九间殿依旧显得有些空荡。 子受一个眼神示意,寺人将手中抱着的一叠纸分发给朝臣。 “此物名曰报纸,诸卿看看,可否入眼?” “报纸?” 这是个新生事物,报应该指的是奏报,纸则是黄纸,这么说来,就是用来承载奏报的纸? 群臣纷纷查看。 子受脸上带笑。 报纸能够掌控舆论,是混昏庸值的重要工具。 很多憨比政令会因为昏庸的太明显,而被朝臣阻止,难以施行。 报纸不同,可以捕风捉影,虚构也不成问题。 子受以前只是派人散布流言,效果实在不够明显,而且容易被发现,被群臣问一句“陛下何故谋反”就尴尬了。 除此之外,还能顺便防一手印刷术。 虽然弄出造纸术的箕子已经被扔去孤竹国边上杳无人烟的朝鲜种人参,但子受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了纸,印刷术如果有个大致思路很快就能造出来。 弄出报纸可以有效防范被印刷术背刺。 没有印刷术,报纸就用手抄,在贵族诸侯中流传,潜移默化影响他们的舆论方向;有了印刷术,那就扩大报纸印刷规模,被人熟悉之后,在上面登载内容可以传遍天下,引导民间舆论。 怎么都不亏。 在这个言论自由的时代,各种小报乱发,天下必然更加混乱。 规范引导言论?怎么可能!当然是瞎几把乱传! 自由就要自由到底,议论朝政议论皇帝,捕风捉影搞大新闻,那必须大力支持啊! “李靖剑斩诸侯子?” “西伯侯酿蛇胆酒?” “奴隶入伍为军官?” “羊车望幸?” “招蜂引蝶?” “风流箭?” 一片哗啦哗啦翻折报纸的声音,满朝文武百官一个个内心充满了不解。 不仅有今日里发生的新鲜事,还有宫闱秘闻? 这特么.... 纣王一点不避讳? 子受笑眯眯道:“这份朝歌日报是朕亲自编写,由数十名寺人誊抄,诸位爱卿下朝后可带回去慢慢观看。” 商容表情有些复杂:“陛下,这报纸内容包罗万象,即使坐在家中,也能掌尽天下事,便是休沐,也不会耽搁事....” 对啊,休沐! 听到商容真么说,群臣很快就想到了纣王编写报纸的用意。 文武百官天天上朝,除了需要处理朝政外,也是为了搜罗消息,要通过朝廷这个中枢,掌握天下变化,进而根据时局来理政。 有了报纸,就能趁休沐时了解消息,正儿八经理政的时间大大缩短。 费仲道:“臣建议制定一道律法加以约束,民间不可私自编写报纸,以免被心怀不轨者利用。” 尤浑附和着:“费大夫说的是。” “费大夫所说有理,臣等附议!” 一大票人都觉得费仲的提议不错,你个贼眉鼠眼的今天当起忠臣了。 子受颔首:“诸卿的意思,朕知道了,然天下之患,唯有巫祝之说,余者不过是理念不一而已,大可说得,诸位言重了。” 巫祝之说? 文武百官嘴角抽抽了几下。 巫祝在朝歌不受人待见,主要是因为自武乙之后多代商王的努力。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彻底禁绝巫祝,甚至从未提出相关律法。 原因无他,势力太大。 像朝歌都有曾秉那样暗地推崇巫祝的大臣,还纳巫女为妾,朝歌辐射范围之外,就更多了。 许多大臣对此表示担忧。 “巫祝皆是蛇鼠之辈,在各地散布鬼神理论,胡言乱语祸乱我大商,诸卿看看那些巫祝,人牲人祀哪个不是他们提出来的?曹州治水当初为何会遇到困难?巫祝只会造成民心混乱,于国于民无益,定当禁绝。” “今日朕欲焚烧霍乱天下之书册,焚烧巫祝传承之书册,从此以后,绝巫祝之说,只有这样,我大商才会江山稳固,传承万代!” 子受并没有在开玩笑。 报纸虽好,也不过是个方便引导舆论的媒介,在昏庸值的收益方面,并不高,它的功用是传播自己的昏庸事迹。 像焚书这种为人唾弃的破事,才是他真正要干的事情。 正文 300.安抚 焚烧霍乱天下之书册..... 焚烧巫祝传承之书册..... 这几句话直接把一些胆小的臣子吓得打了个摆子。 饶是以商容等三朝老臣的阅历,也不好受。 谁不知道巫祝的影响力? 真要真么干,估计得被骂到死都不止。 群臣纷纷上谏,纣王作为主导者肯定挨骂,他们这些臣子不劝谏,同样讨不到好。 “够了。”子受一巴掌拍碎桌案,瓜果零食滚了一地。 目光扫过整个大殿,许多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不焚书,则巫祝一道仍会蛊惑百姓,祸乱朝纲,唯有断绝传承,国家社稷方才有安宁之日!” 子受说得冠冕堂皇。 焚书说说就行,朝臣有知情权没有行政权。 他都已经偷偷摸摸让玄鸟卫搜集巫祝相关书册了,还怕谁中途掐了不成? 找个地方把书册一放,火一点就完事,不用经过任何人同意。 特意在朝臣面前提起,也不过是为了扩大影响与传播速度。 群臣心中惶惶,巫祝代表神权,掌握着君权的纣王敌视巫祝,实际上是一个正常现象。 只不过纣王的做法有点儿太激进了,之前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后有了囊血射天,盈土鞭地,还有神权人授,弄出了个孟姜女。 这样循序渐进,不让巫祝再度发声,还可以接受,凡事都要一步步来。 怎么突然就一步跨越到焚书了? 焚烧巫祝传承下来的书册,这就和挖人祖坟差不多,这事儿谁干啊? 就算真要干,也不能由纣王亲自提出来啊! 找个臣子背锅不就行了,你看那个费仲就挺适合。 “陛下,切不可焚书!巫祝传承千年,虽有惹人非议之处,却也有它的道理!” “老臣从未听闻有焚烧书册之事,多方诸侯对巫祝一道深信不疑,甚至有以巫祝统御臣民之人,如此施为,必失诸侯之心,此为取祸之道,还望陛下三思!” 立刻就有一大票人站出来力阻:“焚书不可取,还请陛下三思!” 这么多人劝谏,无异于给子受吃了颗定心丸。 要是群臣都同意了,他还真不一定动手,可阻止的这么激烈,做事不带犹豫的。 “此事朕已定下,退朝!” 子受一挥袖,大摇大摆退朝。 文武百官在殿中呆愣了片刻后,一个个都面色焦急。 离殿后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极为不安。 很快,殿上发生的一切便在有心人(子受自己)的推动下在朝歌传播开来。 纣王要焚烧巫祝书册的消息,掀起了滔天波澜。 现在可正是信奉巫祝的诸侯入朝歌的时候啊! 当下是最糟糕的时间! “纣王昏庸如斯,竟行此恶毒之事,莫非忘了武乙之事?” “我等决不能让其得逞!” 也不知是哪间府邸,聚集了不少衣着华丽的公侯。 其中一个宽袍大袖的中年人咆哮着,正是越侯。 试探没试探出什么东西,还把儿子弄没了,倒也不算没得彻底,毕竟尸首还挂在行刑台。 他本就信奉巫祝,家里头还供养着不少巫女,诸侯贵族大多如此,传闻一出,心喜无比。 纣王完全是在作死啊! 儿子的仇,能报! “越侯说的不错,巫祝传承千年,其中自有道理,皆是学问,纣王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有何颜面为人君?我等定要一起上书……” “对,如若纣王胆敢焚书,此等昏君,我必反了他!” “慎言慎言!” “有何可慎?纣王此举用意,你们还不明白?” “谁不知道这焚书与变法都是在针对我等诸侯?” “那怎么办?” “.....” 大大小小百来个诸侯从府中离去。 其实这里头最大的诸侯,只到了越侯这个等级,真正重量级的四方诸侯根本没露头。 不过虽然仅有百来诸侯,但他们的侍卫可不少。 群情愤动之下,声势浩大。 他们倒也克制,只是宣扬纣王欲焚书的事情,也没妄动兵刃,挥舞拳头大呼口号,请纣王三思。 弄得朝歌混乱不堪,执金吾雷开如临大敌,开始驱赶。 子受呆在宫里,仍有雪片般的奏疏不断上谏,不少在外地休沐的大臣,也匆匆敢了回来,希望纣王用更缓和的手段来控制舆论。 但他们想岔了。 子受决定焚书,并不是想借着报纸玩上辈子的舆论管控,合理引导舆论,健康发展。 他想的是一巴掌把巫祝拍死! 上个结算期的213点昏庸值,多半是摘星楼贡献的,尝到甜头了当然要多做一些! 至于道德方面的压力嘛.... 毫无压力! 巫祝之书,换你你也烧。 这时,殿外头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很快费仲便满头大汗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陛下,陛下不好了……” “何事?” 子受虽然脸色平静,但心里都唱起了歌。 肯定是诸侯贵族不满焚书,上谏又不起效果,直接聚众抗议了呗! “陛下不好了,城中朝贺的诸侯都闹起来了!” 果然! 在自己的推波助澜下,事件影响扩大的很快! 费仲有些惶恐,纣王仁德,从善如流。 他虽然也觉得焚书有些突然,但多半只是纣王临时起意。 如果这些诸侯不闹事,纣王可能真会在群臣力阻之下放弃焚书,毕竟朝中大臣将利弊分析的很明白,焚书没什么太大好处,却能让纣王的名声在诸侯贵族中一落千丈。 可如果诸侯闹事,只会让纣王更加愤怒。 诸侯本就是纣王早在数年前定下的打击对象,如今又在朝歌城中上蹿下跳,如此不安分到底想干什么? 如此必会让纣王更加忌惮,只是区区焚书,还不是直接针对诸侯就已经这样了,那以后呢? 纣王必然不会妥协。 去年殿上纣王说过一句话,君王一怒,流血漂杵。 或许...这也是某些人正期待的。 “带朕去看看。” 而这时候,抗议焚书的人已经围聚在宫门前。 诸侯们倒也聪明,只是借助自己的侍卫与影响力,完成了最初的聚众,而后不断扇动着百姓,让百姓出面。 雷开带领的金吾卫尽管沿途围追堵截,抓走了数百人,但驱之不散,人群越聚越多。 “雷将军稍安勿躁,眼下急需要处理的是外面聚集的百姓,需要尽快安抚让其散去,至于应对诸侯之法,在下已有一些思路。” 说话的是伯夷,伯夷因为抄家之事,和雷开有些交情。 话音一落,伯夷正好看见了出宫的子受,连忙上前拜道:“臣请陛下出宫安抚这些被蛊惑的百家,待散去之后臣再行疏导!” 子受沉默许久,挥手,御驾往前,行至宫门。 “爱卿所言极是,朕自当安抚一二。” “陛下圣明!” 伯夷赶紧躬身行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可他忽然局势有些不妙,竟是想起了书中记载,成汤在百姓及诸侯贵族的逼迫下,不得不亲上祭坛祈雨的一幕。 正文 301.先王未竟之事(补欠) 随着数千御林军从宫中如潮水般涌出。 剑出鞘,长戈如林,列队绵延开来。 聚集的百姓不由得拥挤后退,很快,宫门前便空出了一块儿地方。 紧随御林军之后,是三百球状近卫簇拥着的御驾,自宫中缓缓驶出。 “快看,纣王出来了!” 混乱后退的人群中顿时惊呼不断。 “莫非是要大开杀戒?” 有人惊恐不已。 “快跑吧!” “不行,不能跑,巫祝在人在,巫祝亡人亡?” “巫祝?” 刚有人升起退意,就有诸侯布下的心腹再次扇动人心,一直被忽悠着的百姓,进退维谷。 子受坐在车驾上,看着十米开外的人群,轻喝道:“桂芳。” “臣在。” 立时,张桂芳出列,如今他是御林军统领兼职人形扩音器。 子受缓缓从马车上站起来,皇袍在风中轻扬。 面色威严,眼神慢慢掠过,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政不节邪?” 子受每出一声,便经由张桂芳的大嗓门重复,一字一句,一个音节,扩大到极点。 甚至因此又吸引了一些人前来。 “使民疾邪?” 这.... 不少人侧目。 纣王很少用这种文绉绉的口气说话。 而且这两个问句,似乎十分熟悉。 “宫室荣邪?” “女谒盛邪?” “苞苴行邪?” “谗夫昌邪?” 六问一出,人人恍然大悟。 这是著名的成汤六问。 当年久旱无雨,成汤以此六问责问自己。 伯夷不由得紧张起来,成汤六问极为出名,而后的商王多以此六问来恪守己身。 但纣王的经历,似乎和这六问对不上号。 而且纣王的行政方针,与桑林祈雨将万民之过加于己身的成汤,截然相反。 莫非.... 伯夷茅塞顿开。 许多听闻百姓聚集宫门而赶来的大臣,也在听到六问之后,纷纷顿首。 是执政用权无节制吗?不是。 是让百姓受苦吗?不是。 是宫室建设太繁复吗?不是。 是宫廷嬖宠的女子多吗?不是。 是财物行贿盛行吗?不是。 是行奸使诈的人猖獗呢?不是。 成汤无疑是一代圣王,面对这六问,根本不用怀疑,答案全都为不是,他根本没错。 但在这六问之后,没有错误的成汤依旧上桑林祭坛,以身充当人牲祈雨。 成汤没能坚持下去,明知道不是自己的问题,仍旧背上了黑锅。 虽说最后祈来了雨,成就一段美话,但终究让人觉得缺了点什么。 毕竟...大旱本就不是成汤的错啊! 如果成汤没能祈来雨,他就得和人牲一样,被当做祭品! “巫祝有罪,予畏百姓,不敢不正。” 子受环顾越来越多的大臣:“尔尚辅予一人,致民之罚。” 伯夷心里咯噔一下。 这两句话,出自成汤攻打夏桀,誓师时的汤誓。 只是有些不一样。 原文是“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尔尚辅予一人,致天之罚”。 是说成汤因为畏惧天帝,而不敢不去征伐夏桀,命臣子辅佐自己,实行上天对夏的惩罚。 可事实上,同样是在汤誓中,成汤指出了夏桀的罪名。 “夏罪其如台?夏王率遏众力,率割夏邑。” 说夏桀耗尽民力,剥削夏的人民。 之前再三说是代天伐夏,实际上是为了人民而征讨。 虽然结果也是好的,但总归不那么完美,成汤明明是看见百姓疾苦,才出兵讨伐。 成汤走出了第一步,没能走出第二步。 武乙走出了第二步,但没能迈出第三步。 商容老泪纵横。 他如何不明白,代民伐夏,才是成汤真正想说的话? 只是因为巫祝势大,人牲、人祀盛行,才有了声称代天罚夏,才有了不得不桑林祈雨。 纣王,正在做先祖没有做完的事情,迈出属于人王的第三、第四乃至千千万万步。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显而易见。 “朕虽非是圣明之君,然诸位乃大商子民,崇德明理,何故今日聚集在此扰乱宫廷?” “巫祝之书皆为邪魔外道,朕前日有焚书之念,却没有正式喻令,诸位无需惊慌,朕今日便在万民前下令,三日后,朕亲临此地焚书,朕再明言,三日后,焚书于此!” 子受平淡如水的语气,张桂芳的嘶吼。 一时间无数人抬头。 车驾上那个漠然的身影,显得有些可怕。 真的要焚巫祝之书? 他们还以为是谣言,纣王出面是特意澄清,没想到却是正式下令。 说完,子受就回宫里去了。 不过张桂芳与御林军却没有退去。 张桂芳大吼:“尔等速速退去,再有扰乱宫门者,杀!” 说着就直接拔刀,一个个御林军露出了明晃晃的刀刃。 铁兵比铜兵闪得多。 “杀...杀人?” “还是速速离去为好,不然那些御林军可不是好相与的!” “焚烧巫祝书册看似骇人听闻,实际上和我们关系不太大...” “陛下出面下诏,还是头一遭,我等最好还是先退下!” “巫祝和我们关系也不大啊!” “走了走了!” 人潮渐渐褪去。 人群中的诸侯心腹却大多面色阴郁。 他们鼓动人群来宫门口聚集,只是为了逼迫纣王表态,或是让纣王直接放弃焚书的想法。 可纣王没有退步,反而更进一步,直接下令,还点明了时间。 这让诸侯不得不动作。 先有李靖杀人明法,再有纣王焚书绝巫祝,分明是要对诸侯下手了。 往宫中缓缓行去的子受长舒一口气。 还好,别的地方暂且不说,朝歌百姓对焚书并没有太大抵触。 而且自己还引用了一番成汤的话忽悠大臣,说是为了先祖而焚书。 虽然不太能站稳脚,但总比没有好。 巫祝千年来的巨大影响,也就自己这种穿越者或是闻仲那些修仙的能无视,就算是朝中见多识广的大臣,也多是持着将信将疑态度,毕竟他们恐怕都不太能分清仙家修士与巫祝的区别。 倒是李丙不错,能抛开世俗眼光直接把巫婆扔河里,如果不是个残疾,多半是个人才。 “三天之后,还有点小刺激....” 子受喃喃道,直接把枪口对向巫祝与诸侯,这下昏庸值肯定不愁了。 有今天这一出,看到普通百姓与朝中大臣的反应,也不太担心做得太过直接被拉下王位,安全也有一定保证。 正文 302.小子姬发从无称王之心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子受除了沉浸在后宫美色之中,大肆给诸侯贵族发放手抄报扩大羊车望幸的影响,就没干过正事。 焚书一事他相当放心,和诸侯巫祝对着干,诸侯肯定骂,昏庸值上去了。 焚书和百姓没关系,他们无所谓,也不会专门夸。 稳赚不亏啊! ............ 九间殿中的氛围有丝丝诡异。 今天是朝贺的日子。 是李靖面圣,开启变法的日子。 同样是焚书,断绝巫祝之道的日子。 但这么重要的日子,上首的位子却是空的。 各路诸侯、文武百官已经在殿上站了许久,坐立不安。 大殿静了大半时辰,谁都不敢轻动。 直至一个时辰后,纣王才姗姗来迟。 子受今天刻意睡了个懒觉,越是重大的日子,越不能守时。 哪个昏君三日一朝后的朝会是按时上朝的? 自己还是和历朝历代的昏君差了点东西。 以后没有早朝了,统统改成晚朝。 “陛下——” 子受下了车架,在群臣的山呼声中,带着酒气,摇摇晃晃走到座上,一屁股坐下。 这酒度数太差,真的醉不了,聊胜于无。 饶是如此,群臣也不敢轻慢半分,做足了礼数,方才抬头。 人群中的姬发看得心里咯噔一下,又是带醉上朝? 自家大哥被这一手给坑死了,散宜生更是因此三日一撞柱。 刚才他还看见了散宜生眼中的麻木,一个撞柱撞到麻木的人,这.... 纣王真狠! “今日乃朝贺之日,诸卿为何不饮酒?” 子受一挥手:“来人,赐酒!” 立时便有寺人入殿,奉上酒爵。 子受豪饮一口,道:“朕久卧宫中,坐美人膝上,朕心喜悦,却不如诸侯统御地方,我大商四海升平,诸卿劳苦功高。” 这话令人琢磨不透,无论是变法还是焚书,都是摆明了要干贵族,现在一上朝就一通夸,是什么意思? 子受将酒爵往地上一扔,酒爵在地上滚了两圈,里头还剩下的半杯酒全都洒了出来。 一些还溅到了南伯侯鄂崇禹的鞋上。 鄂崇禹微微皱眉。 子受控制力道,拍案道:“卿等宣猷赞化,抚绥黎庶,镇摄荒服,威远宁迩,多有勤劳,四海升平,皆卿等之功。” 东伯侯姜桓楚立即出列道:“臣等深受君恩,官居总镇,日夜兢兢,常恐有负君心,纵有犬马微劳,不过臣子分内之事,尚不足报于万一,又何劳陛下垂念!臣等不胜感激!” 有姜桓楚这句话,无论是纣王还是诸侯,面子都有了。 子受却是有些不满,你咋插话呢? 你知道我要干啥吗? 你还是我老丈人,有你这么添堵的? 今晚就惩罚你女儿! 子受轻笑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一句话还没说完,诸侯心中波澜四起。 这句话,是李靖变法的初衷之一,功必赏过必罚是建立在诸侯贵族平民百姓一视同仁的情况下啊! 子受继续道:“朕无甚功劳,枉受朝贺,心中有愧,思来想去,终得一策。” “姜桓楚何在?” “臣在。” “传朕旨意,封姜桓楚为齐王!” 群臣面面相觑,封...王? 当今天下只有一个王,镇国武成王。 黄家三代忠良,戍守边疆立下大功,到了黄飞虎这代,妹妹入宫为妃,与商王关系密切,所以获封镇国武成王。 名义上来说地位仅次于纣王,实际上没有地盘,所谓的王号就是个虚名。 姜桓楚不同,东伯侯是有地盘的,而且东伯侯的地盘和平灵王那种小国之君不同,有钱有粮,兵强马壮,获得王号后地位与实力匹配,足以与大商掰手腕。 姬昌一直谋划着称王,为此还得不断刷声望,做样子,积蓄实力,但这么一句话,就让姜桓楚做到了姬昌一辈子没做到的事。 群臣多有不解,可细细一想,却又有些道理。 姜桓楚世镇东疆,女儿入宫为妃,儿子为黎郡郡守,更是吹响了郡县制改革的号角,虽说是贵族里的二五仔,但深得纣王之心,除此二人外,姜桓楚再无子嗣,封王虽有风险,但利益更大。 看看诸侯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并不乐意见到姜桓楚封王。 这无疑是纣王在拉拢姜桓楚,四镇诸侯仅次于纣王,舔狗似的北伯侯崇侯虎自然不必多说,东伯侯姜桓楚是外戚,儿子女儿又都亲近纣王,因此更靠近大商。 如今正是纣王与诸侯矛盾最明显的时候,等到焚书时,只怕更严重。 而一手封王,拉拢姜桓楚,却是让纣王握住了四镇诸侯之中的两镇。 子受看着下方一个个怪异的表情,叹了口气。 我这儿话才说了一半,你们一个个的就开始考虑其中的弯弯绕绕,没救了。 子受轻咳一声,继续道:“崇侯虎何在?” “臣在。” “传朕旨意,封崇侯虎为晋王!” “鄂崇禹何在?” “....封鄂崇禹为楚王!” 有人觉得不对劲了,姜桓楚、鄂崇禹好说,全是亲近纣王的诸侯,怎么连鄂崇禹也封王了? “姬发何在?” “臣...在....” “封姬发为周王!” 姬发心中一阵慌乱。 周...王.... 能接吗? 其他诸侯能接,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大诸侯,拳头大,名望高。 而自己只是西伯侯姬昌的次子。 长子伯邑考并不是死了,只是失踪,姬昌本人也没死,只是被囚禁。 这种情况下,他只是西伯侯府上的代言人,算是一个标识,却不能代表西伯侯。 他封王了,姬昌怎么办? 不救了? 怎么可能! 如今还有姬昌生病时姬发你一勺我一勺喂饭的孝道故事流传! 称王不是自己扇自己吗?! 于是乎,姬发正色道:“小子姬发,从无称王之心。” 行得正坐得端,他真没想称王。 子受打量起这个命中注定的对手。 第一个印象就是——长得真嫩啊! 一米七五左右,进退有度,有礼有节,老年少成。 长着一张二十岁的脸,但谁都知道姬发不可能这么年轻。 姬发仍旧拱着手,微微低头,等待后话。 子受沉吟片刻,道:“说来也是。” 姬发刚松口气,耳边又响起了纣王有些虚浮的声音。 “传朕旨意,封姬昌为周王,号周文王,姬发亦为周王,号周武王!” 子受笑着,继续封其他王去了。 封王乱国。 这个灵感出自不知道是谁编撰的贾诩封王乱国。 据说汉末诸侯组起十八路大军,共赴洛阳,以求救朝堂于危难,但贾诩献策,董卓代诏,封各路诸侯为王,前往封地,使得十八路诸侯联军,烟消云散。 别说刘邦那句“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单从计谋本身出发,只是一想就知道漏洞百出,能当一方诸侯的都不是憨比,谁会因为一纸诏令就跑路? 干翻董卓继续拿着诏令受封难道不香么? 不过这种憨比计谋,正适合自己啊! 正文 303.封王乱国 子受一连封了十一个王,才终于停下。 主要是周、齐、楚、燕、赵、卫、韩、晋、郑、吴、越,十一个王封完之后就词穷了。 秦、汉、唐之类的倒是信手拈来,但子受觉得这些人配不上。 何况再封下去,实在叫不出名字,说是八百路诸侯尽朝于商,实际上自己能把名字对上脸的也就十来个人。 王号封完,下头反应各异。 莫名其妙被封王的吴王只觉得欣喜。 身为一地诸侯,领地偏僻,实力在一众诸侯间只能算二流,有个王号简直血赚。 和吴王实力差不多的郑王却是有些如履薄冰。 南伯侯、东伯侯封王,别人不会有异议,自己也不比别人强,疯了王让其他诸侯怎么想? 接壤的濮侯实力更强,还是个火爆脾气,看着邻居封王,心里能没点疙瘩? 获封楚王的鄂崇禹,则是生出了些野心。 他曾借着三山关瘟疫的时机,带领南方诸侯来朝歌朝见。 除了是应对瘟疫外,也是为了整合南方的势力。 借着机会,他看清了许多。 自己虽然在南方各路诸侯心目中的地位很高,但真正顺服的并没有几个。 纣王都不能让他们彻底臣服,何况区区“南伯侯”? 大家都是诸侯啊! 虽然有实力差距,但正儿八经的说,小地方的诸侯也是诸侯,四方诸侯也是诸侯,大家平起平坐。 哪怕是外族诸侯,新封的于越侯、虎侯、鬼侯等,名义上和他们都是一个等级的。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人对南伯侯心悦诚服。 可有了王号,获封楚王,一切都不一样。 鄂崇禹差点没当堂笑出来,有了楚王王号,他甚至可以名正言顺的收服南方各路诸侯。 纣王想干什么他能看不出? 无非是要变法,和诸侯作对,刚刚封王不过是拖延之计,给个甜头,同时收买一些仍在观望的诸侯。 鄂崇禹只能说一句,没用。 变法绝不是几年就能成功的,阳奉阴违谁不会? 再者,有了王号,他能收服附近的诸侯,等到了将南方诸侯彻底整合的时候,直接永不朝商,割据一方与大商分庭抗礼也未尝不可。 毕竟他是楚王,名正言顺。 姜桓楚有些摸不透,大致也只想到了和鄂崇禹一样的地步。 崇侯虎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以为纣王兵行险着,冒险封王为变法争取时间,成了,一切迎刃而解,败了,功亏一篑。 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封王很可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给自己添堵,平白让有实力的诸侯在名义上能够和大商对抗。 他看着各路诸侯的表情,忽然灵光一现。 错了啊! 完全想错了! 纣王不愧是纣王! 乍看之下,十一个王号封的很没有逻辑,一开始虽然先封了四方诸侯,但再往下走,获封为王的诸侯实力参差不齐。 许多实力强大的诸侯都落跑了,比如越侯。 这手笔简直就像昏君的随性而为。 事出反常必有妖,纣王一代明君,会随便瞎封王吗? 不可能! 崇侯虎仔细观察,认真思考。 果然,另有深意! 首先,纣王封禅称帝了。 虽然因为顺口的原因,大部分人仍称纣王为纣王,可纣王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自封始皇帝。 哪怕很少有人提,但纣王也是始皇帝,始皇帝明显比王高出一级。 这样一来,就不存在什么诸侯王与纣王平起平坐,什么四镇诸侯获得王号之后与商王同等之类的说法。 其次,诸侯有野心,这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人人都有野心,人人都不想从属于他人,这就是不按诸侯实力封王的原因所在。 郑王性格怯懦,其接壤的濮侯性格则很强势。 伯夷在修路之后,两家道路通顺,三不支还会互相宴请,关系融洽。 郑王有了王号,一下子就拉开了两人的地位差距。 宴饮谁主谁次?是按照诸侯见诸侯的礼节来相交,还是按诸侯与王之间的礼节来相交? 如此一来,两家绝不可能继续保持亲密关系,无形间分化了诸侯。 再看吴王。 有了王号之后,他会甘于平庸吗? 哪怕甘于平庸,他也得顾及到别人的看法,你堂堂吴王,就这点水平?旁边的越侯都比你强,你好意思吗? 吴王领地地处偏僻,接壤的地方只有越地,想扩张很难。 他不敢对实力更强胳膊更粗的越侯动武,那么只能对南方的百越出手了。 以往吴王可是和越人有勾结的! 无形之中,分化了边疆诸侯与外族的关系! 接着便是特意针对的四方诸侯。 西岐一地二王让崇侯虎有些琢磨不透,但他却是看明白了纣王封鄂崇禹为楚王的意思。 以前有王号的诸侯,例如平灵王,全都只有三流诸侯的水平,平灵王算是里头混的最好的一个。 平灵王虽然造反失败,但携郡守以令诸侯的计策给了许多人启发,想扩充势力,缺的就是一个名义。 还是诸侯的时候,大家和和气气,名义地位一样的,可成了楚王,拳头又大,随便整个不尊敬楚王的由头,就能出兵打一架。 目标放在哪儿? 当然是其他更弱小的诸侯了啊! 毕竟鄂崇禹已经从诸侯上升到拥有高度自主权的吴王了! 鄂崇禹的野心不像姬昌那么明显,但崇侯虎知道,纣王与诸侯贵族天生站在对立面。 在变法的大变革之中,自己与姜桓楚两路诸侯站在纣王这边,积蓄的力量就已经足够了,如果给足利益开后门收服了太多诸侯,那还变不变法了? 无论怎样,鄂崇禹都不能留。 而要造反,或是被纣王逼反,鄂崇禹所在的鄂城与朝歌之间,仍间隔着许多诸侯。 这些诸侯可不一定听从鄂崇禹的号令。 如果没有封王,鄂崇禹有野心想自立,也只有给纣王罗列罪名,直攻朝歌一条路可以走,毕竟他不能得罪其他诸侯。 可封了王,操作空间更大了,他可以在攻打朝歌之前,名正言顺给临近小诸侯罗列罪名,将不顺从自己的都干掉,从而巩固势力,大大方方学习袁福通裹挟小诸侯造反,听话的就收了,不听话的就杀掉。 封王之策在鄂崇禹这里,的确是拖延时间,但也是一剂毒药。 从纣王封小诸侯为王就可以看到,分化诸侯显然是让诸侯顾此失彼,无暇顾及朝歌。 到时候,朝歌大可发兵南征北战,完全可以趁着鄂崇禹兴冲冲巩固势力的时候,大举南下! 甚至.... 崇侯虎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纣王趁机做掉了鄂崇禹,会怎么样? 鄂崇禹只有一子鄂顺,自然是由鄂顺继位。 那么楚王王号,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接了,周遭诸侯很容易产生不满,鄂顺又是刚继位,很难将这一切处理好,而且因为是纣王所封,一时半会还不方便和朝歌起冲突。 不接,西伯侯、北伯侯、东伯侯都封王了,就你南伯侯弱的一比不敢称王,还要不要面子了? 诸侯贵族最讲面子。 就算鄂顺能忍辱负重,底下的人怎么想? 南伯侯的领地很大,领地越大,下头的人越多,什么样的人都有,又正逢领导人更替,安静不了。 如果是不接王号,直接造反自称为王,将矛盾引向纣王,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然而先不说以鄂顺的能力能不能做到,只是这样一来,纣王就能毫无顾忌的发兵南下,攻打正在更换老大的鄂城。 崇侯虎看着毫无自知的鄂崇禹,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歉意。 你刚获封王号我就想着你死,甚至连继承人都想好了,还真是对不起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变法不是小事,大量诸侯反对,纣王必然要找一个人开刀示威。 姜桓楚是皇后老爹,姬发代表不了西岐,自己早就表明了忠心,剩下的可不就只有你鄂崇禹一个人了么? 崇侯虎看向纣王的目光不知不觉间又多了几分敬佩。 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十一个简简单单的王号,就换来了乱世中的绝对主动权,惹得诸侯不齐心,就算最后发现了,耽搁的时间也足够施为。 这是阳谋! 就在这时,越侯出列道:“陛下,臣有奏!” 语气之中,似乎还有几分抱怨。 作为南边仅次于南伯侯的诸侯,连吴王都封了,自己竟然还只是侯爷。 更何况,他还和李靖有仇。 之前焚书时,他也是推动百姓闹事的幕后主使之一。 他死死盯着李靖,可以朝贺,可以封王,可以焚书,但李靖必须死。 正文 304.各打五十大板 “准奏。” 子受给自己砸了个核桃,听听越侯想说什么。 刚才虽然封了越王,但获封的不是越侯,只是个酱油,根本不担心越侯不生气。 越侯拱手,道:“臣听闻,陛下今日便要将新法施行天下。” 子受点点头。 越侯看向李靖,平复内心激愤,道:“臣以为,不可。” “有何不可?” “陈塘关变法已有一年,一年中百姓怨声载道,更有粮食减产,致万民食不果腹,新法之严,凡有过错,必然受罚,仅偷取半斗粟米,竟被判罚杖刑四十,陈塘关民不聊生,李总兵变法,多有不妥之处,望陛下三思!” 越侯从陈塘关入手,进而攻讦李靖。 他知道纣王执意变法,甚至在李靖入朝歌前,就已经以买炭立信、睡虎地竹简等一系列计策为李靖铺好了路。 但他说的是事实,没有半分编造谎言,任谁都挑不出错,李靖的变法手段确实很激进,不少人感到不满。 而且... 越侯轻轻一瞥,便有一堆大小诸侯涌上。 借着前阵子议论焚书的机会,早已有许多诸侯抱团在一起,目的只有一个,阻止变法。 有越侯带头,不愁没人应和。 当即便有许多诸侯纷纷上谏,攻讦李靖。 李靖浓眉紧皱,他知道纣王变法的决心有多坚定,却没想到诸侯阻止变法的决心,也这么坚定。 万年看不下去了,出列道:“陛下不可轻信谣言,百姓虽然对新法颇有怨言,但新法之重,让人心怀畏惧,偷半斗粟米杖责四十,此事过后,陈塘关一地,再无偷盗之人,又有何不妥?” 伯夷也开口帮腔。 这两人去年都去过陈塘关,亲眼见过变法的效果,一时半会儿有些麻烦,但确实是长治久安之策。 有这两人带头,一些支持变法的朝臣,开始反攻诸侯。 两边吵来吵去,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群臣之中,已有不少不讲道理的人摩拳擦掌,大有一言不合就干上一架的气势。 啪。 子受砸着核桃,默默看着他们吵架。 不过砸核桃有些不合气氛,动静太大,偶尔会吸引到别人的注意力。 这种时候,子受只能以一个尴尬的眼神示意“你们继续”。 还是嗑瓜子儿好,现在人们没有吃瓜子的习惯,葵花也没传入中原,不过有甜瓜,约莫战国时期就有人吃甜瓜子,多找找应该能找到。 以后看戏听曲,乃至上朝听奏报的时候,也能多点乐子。 吵了好一会儿,子受发现核桃都砸完了,索性就不再看热闹。 一拍案,桌案碎了。 费仲见此,眼前一亮,对着身后的尤浑窃窃私语,他们没有掺和进陈塘关的事,一直在扯些有的没的。 “碎了!碎了!老尤,给钱。” “今天这桌案竟碎得这么早,往常都要到退朝的时候才会碎,真是没想到啊...” 尤浑一脸忧伤,在费仲直勾勾的眼神下,从袖子里掏出一贯钱。 “拿来,愿赌服输,抱这么紧干什么?” “你拿来!” “再不拿来我就上脚了!” 子受注意到费尤二人,这种局面下还为一贯铜钱争执不休,果然是我的心腹肱骨! 他轻咳一声,面向群臣:“诸卿何必争执不休?” 听到桌案碎裂带来的动静,众人便停止争吵,纷纷低头不言。 争执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做做样子而已。 桌案拍坏了,坐不下去,子受起身,走到殿中。 一步步直至殿外:“诸卿随朕来,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文武百官以及各路诸侯都有些懵。 刚刚下起了小雨,多半得一阵子才能停,诸侯还心中窃喜,下小雨,焚书说不准会推迟。 可纣王怎么走出去了? 不呆在殿里,出去淋雨? 子受当然不可能淋雨,刚出殿门,殷破败就撑起了伞盖。 三人宽的殷破败撑起的巨大伞盖,足以保证斜风细雨不加身。 不过子受不太喜欢和男子共打一伞,因此,在巨大的伞盖下,还有一个俏丽的小宫女撑着小伞。 子受脚步不停,一路走到九间殿之外的九龙桥上。 这桥就不让殷破败上了,有点危险。 直至桥中,子受才转过身,居高临下面向群臣。 三百近卫早已侍立在桥边,群臣见此,在桥边驻足不前。 便是崇侯虎也有些拿捏不准纣王的意思,再走就要走出宫了。 莫非纣王不想走程序,越过有争议的变法,直接焚书?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争议再多也没用,变法早就定好了。 子受背着手,道:“方才在殿中攻讦李靖的人,到前面来。” 诸侯面面相觑,越侯硬着头皮带人走向桥头。 “朕曾派人巡视陈塘关,土地丰饶、民康物阜、万人称颂,百姓个个安居乐业,东方因此而安定,方外蛮夷不敢西进,诸卿为何大言欺朕?” “来人!” 近卫上前,将越侯等人压下。 子受高声喊道:“当场杖责五十!” 越侯心里一凉,纣王不讲道义,人人都知道陈塘关去年欠收,还土地丰饶民康物阜?脸皮也太厚了吧? 虽说杖责五十要不了命,但他们是诸侯啊! 刑不上诸侯! 更别说“当场”,就在这小雨里挨板子,满身泥泞狼狈不堪,谁面子上过得去? 不过一会儿,越侯心里又是一喜。 纣王如此歪曲事实,以莫须有加罪,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天杖责诸侯,落了诸侯面子,纣王面子上是好看了,还能强行主导变法,但却埋下了后患。 这让那些中立诸侯怎么想?无形之中,将中立诸侯全都推到了对立面,甚至就连亲附大商的崇侯虎、姜桓楚见此,心里多半也会有疙瘩。 事实的确如此,姜桓楚见到这一幕,表情有些冷淡。 陈塘关就在东边,是什么样子,他这个东伯侯看的一清二楚,纣王明摆着在胡诌。 子受却是根本没意识到其他人的想法,继续道:“方才在殿中支持李靖的人,到前面来。” 万年、伯夷等人上前,拱手:“臣等不想邀功,只请陛下分清是非曲直....” 这些忠心的臣子自然能看出刚才纣王举动的不妥之处,正想办法解决,可话还没说完,桥上又传来声音。 “朕曾派人巡视陈塘关,田野荒芜、民生凋敝、哀鸿遍野,百姓个个苦不堪言,东方因此而动乱,方外蛮夷大肆西进,诸卿为何大言欺朕?” “来人!当场杖责五十!” 正文 305.一只鸡 “新法从现在开始实施,有过必罚,上下同法,诸卿既然大言欺朕,便要挨罚。” 子受看着万年、伯夷等人被近卫压下,心中竟然升起一丝快意。 天天刺老子,今天挨打了吧! 这次子受可是下了狠心,管你是忠是奸,打了再说! 上一秒陈塘关还是四海生平,下一秒就变成人间炼狱,明摆着歪曲事实不分青红皂白,还能不是昏君? 顺手还给变法添个堵,新法就是这样黑白不分?新法就是这样混淆是非? 殷破败已经带着侍卫开打,小雨汇聚成细流,从伞盖边沿滑落,伞下的子受面无表情。 越侯挨着打,心中泛起波澜。 纣王的行为让人捉摸不透,但正是这份捉摸不透,让人心怀畏惧。 至少,无论是反对变法还是支持变法的,各打五十杖,中立诸侯就不会因此而闹情绪。 伯夷挨着打,感受着屁股上的痛楚,思绪纷飞。 万万没想到,纣王竟是这么想的。 陈塘关没有田野凋敝,没有土地丰饶,没那么坏,但也没有那么好。 也就是说,刚才九间殿上的争执,无论是诸侯还是群臣,说的其实都不够准确。 挨顿打也是应该的。 而且,纣王责罚他们的理由很充分。 在诸侯嘴里变法效果很糟,纣王就说陈塘关安定,在群臣嘴里变法效果很好,纣王就说陈塘关动乱。 这分明是在说,无论变法如何,都不是诸侯臣子能讨论的。 毕竟变法是早就定下的大方向,不容得更改。 田野凋敝也好,土地丰饶也好,苦不堪言也好,安居乐业也好,不管陈塘关怎样,变法变定了! 纣王说的! “新法”、“大言欺君”、“挨罚”..... 话里话外,无疑不是在证明他们的猜测。 一大群人忍着疼痛,此起彼伏的啪啪声中,打完了五十大板。 屁股的疼痛进一步加深了他们对变法的理解。 雨滴一滴一滴落下,哀嚎声中,尤浑忽然觉得刚才输给费仲的一贯钱很值。 “诸卿若是休息好了,便随朕出宫,李卿家先行一步,焚书之事与变法同行,还请李卿家主持。” 李靖应了一声便退下,纣王已经禁绝巫祝之道,巫祝书册自然属于违法书册,焚书就是在坚定变法。 李靖走后,子受看着下头惶惶不敢言的诸侯群臣,有些莫名其妙。 难不成是被打怕了不敢心怀怨气? 算了,这只是开胃菜,焚书才是今天的重点。 ................... 玄鸟卫正将搜集的巫祝书册运到宫门口。 天有小雨,但并不碍事,不少好事百姓都在凑宫门前,比市集还热闹。 他们一辈子恐怕都没见过一两本正儿八经的书,没想到纣王竟是一烧就是成千上万册。 “让开!不让开哥几个儿就上鞭子了!” 一辆辆四轮车运着书册,赶车的玄鸟卫张扬跋扈,鞭子在手上甩了几圈,重重鞭笞到地上。 这群玄鸟卫勉强能办好事,但要他们规规矩矩办事就难了。 好在只是吓唬,没几个真敢动手。 谁都知道今天是变法的日子,要是被当做典范可就遭了,玄鸟卫的高俸禄,他们还想多领几年呢! “放这儿!” 崇应彪颐指气使,焚书这么刺激的事,他还是第一次干。 混不吝的公侯子,平日里和混混也没什么两样,而且在朝歌呆的久了,对巫祝的敬畏之情,也没有以前那么真切,纣王可是能够封出孟姜女的君王! 北边归来的奴隶一个个油光满面,体格壮了不少,据说都是托了孟姜女的庇护! 显而易见,奴隶军必然是一支强军! 崇应彪想到了奴隶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场景,觉得有些可惜,玄鸟卫应该上不了战场。 转念一想,倒也不错,至少后方安全,万一在战场上被流矢射死了怎么办? 他胆子一向不大。 “崇指挥使,昨日你在斗鸡场买了几只鸡?” “嗯?”崇应彪一愣,看到了一名甲胄齐全的将领。 金成面色一紧,对着崇应彪耳语一番。 崇应彪斜着眼道:“越侯的义子?怎么?越盛那个狗东西死了,你来找茬?” 越侯只有越盛一个亲子,但养子却是不少。 “在下越前,越盛犯有大罪,一命偿一命,死得其所,我来此只是特意问问指挥使...” 越前将一个穿着破布衣服的老汉拎到前面来:“崇指挥使,昨日你在斗鸡场买了几只鸡?” 崇应彪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指着老汉道:“一只,就是找他买的,据说是三连冠的斗鸡,鸡腿还挺劲道。” “是吗?”越前阴阳怪气道:“可他说你买了两只鸡,你买了两只鸡,只给了一只鸡的钱。” 崇应彪起了火气:“放屁,老子买了一只鸡,给了一只鸡的钱!” “崇指挥使买了几只?”越前平静问向老汉。 老汉微微抬头看了眼越前,战战兢兢道:“两...两只...” “不可能!”金成大为光火:“指挥使是北伯侯之子身份尊贵,何况谁不知道我们玄鸟卫的待遇?一天的俸禄就够买上好几只鸡,至于欠你鸡钱?” 老汉急了:“就是买了两只鸡只给了一只鸡的钱!” “陛下要变法。”越前朝着四周为官百姓拱手:“好!好!好!” “我今天讨的就是一个法字!” “问谁讨?问崇指挥使!为什么?” 越前顿了顿:“指挥使买了两只鸡,只给了一只鸡的钱,这就叫犯法!既然有朝官犯法,就应该严加处理,不然天理何在?法理何在?” 围观百姓一阵嘘声。 “你他马放屁!要找事朝着我来!” 金成急了,大喊着上前,不愧是崇应彪的狐朋狗友,虽然论地位只是个百户,但和崇应彪的感情是真的。 他也知道,崇应彪是北伯侯之子,深得纣王看中,和自己等人又关系匪浅,只有他当指挥使,才能为玄鸟卫遮风挡雨,不然就以玄鸟卫的德行,只怕早就解散了。 更何况,越前分明就是冲着人来的,多半是想给惨死的越盛出气。 越盛之死和崇应彪根本没关系,反倒和他有些关系,后来将越盛挂在行刑台,就是他带着人做的。 泼皮闲汉可以游手好闲,可以插科打诨,可以划水晒太阳,但不能不讲义气。 崇应彪拦下了激动的金成,沉着声道:“一只就是一只,两只就是两只。” 越前指着崇应彪,怪声怪气道:“指挥使买了两只鸡,只给了一只鸡的钱,指挥使没钱了?没钱了,在下帮你给。” 崇应彪从袖里拿出钱票,皱眉道:“看见了?多少只鸡我都付得起,至于欠他钱?买了一只鸡,自然只付一只鸡的钱。” 越前定眼一看,张手朝着围观百姓挥舞,表情极为夸张:“十贯的钱票?这么多钱,指挥使到底买了多少只鸡?” “指挥使早说不就得了?变法在即,大家都是讲法的!” 崇应彪沉着步子,抓起老汉,语气有些不耐:“说,我买了几只鸡,给了几只鸡的钱?” 越前见势不妙,连忙道:“崇指挥使身份尊贵,欺负一个老汉做什么?黄老汉,你说指挥使买了几只鸡,我们都会给你,和你的家人做主,大家说是不是?” “家人”两个字,格外响亮。 围观百姓不知其中深意,纷纷附和着。 “大声说,他买了几只?!” 崇应彪听着周围百姓的动静,有些不屑。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种狗屁倒灶事,他以前也没少做。 诬告而已,玄鸟卫里的泼皮闲汉,哪个对这种套路不熟悉? 个顶个的好手! 崇应彪只是一个眼神示意,无数玄鸟卫便立时明白过来,纷纷呼喝道:“黄老汉,大声说,指挥使买了几只鸡?” 声音比围观百姓更有气势。 “一.....一只.....” 嘁.... 围观百姓又是一阵嘘声。 这时,李靖从宫门走出。 越前不露痕迹的微微一笑,正主来了。 崇应彪和越盛之死根本没关系,只是造个势罢了。 正文 306.是赤色的 “李总兵!” “李总兵来了!” 李靖早已在朝歌出了名。 变法的主导者,一关总兵,更是斩杀越盛,将其头悬行刑台的主使。 出手极狠,不讲情面,只讲法理。 “李总兵。” 崇应彪也放下了黄老汉,上前跟李靖打了个招呼。 他看着越盛,内心更加不屑,想用这种小手段为难自己?失算了吧? 玄鸟卫比你更精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你怕不是傻的。 李靖点头:“陛下有令,变法自今日始,不日便会将新法内容昭告天下!” 随即,他又指向一车车的巫祝书册:“新法禁绝巫祝,巫祝书册,不可再留存于世....” “且慢!” 越前喊出声。 金成给李靖说明了一下刚才的事情。 李靖微微皱眉,越前的小手段他看不上,崇应彪的应对之法,也让人颇有微词。 不过过去就过去了,黄老汉都证明崇应彪只买了一只鸡,越前再无发难的理由。 越前不等李靖再度开口,高声道:“李大人,还请主持公道,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李靖看向越前,有些疑惑,这破事不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吗? “崇指挥使于数年前当街强抢民女,险些将其逼死.....” 此言一出,围观百姓议论纷纷。 这件事就发生在朝歌,不少人目睹了当时的场景。 崇应彪那时甚至都没有任何遮掩,大剌剌的给那女子套了麻袋,掳掠回府。 而后虽然传言是纣王所为,但随着时间推移,事情真相渐渐明了。 其实是纣王替崇应彪背锅,化解了一场战争。 那被掳走的女子并不是什么民女,正是冀州苏护之女,如今的贤妃苏妲己。 李靖面色有些不渝,越前提起这件事,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朝臣都觉得,崇应彪当街抢女,是北伯侯与冀州侯商量好的计谋,为的就是引出朝中的叛逆乱党,逼其谋反,进而肃清朝纲。 之后的烽火镇诸侯以及平叛,就是最好的佐证。 但普通平民百姓,却是不信。 百姓对计谋的敏感程度很低,察觉不到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而且崇应彪的名声着实不太好,也就是进了近卫之后才有所改善。 崇应彪什么狗屁倒灶事没干过? 当年在崇城,也是嚣张跋扈的公子哥,身为诸侯子,甚至做过偷窥寡妇洗澡这等不要脸皮的事。 那些泼皮闲汉的朋友,可不是用钱收买来的,大家是真感情,臭味相投。 “四年前,崇指挥使.....” “五年前....” “六年前......” 越前掰着指头,将崇应彪做过的事一件件数出来,两只手竟是不够。 其实... 崇应彪干的是每个诸侯子都干过的事情。 其中好些事,别说崇应彪了,伯邑考、姬发指不定都干过几件。 但将这些事情一一列举,又放在正式变法的日子,却成了大问题。 在周遭围观的百姓看来,崇应彪无疑已经成了个大奸大恶之人。 越前笑嘻嘻的看着李靖,那么,你李靖要如何处理崇应彪呢? 不处理崇应彪,你能变法? 你能烧书? 看看群起而攻的百姓,你能平息民愤? 不少巫祝打扮的神婆、神汉突然从人群中走出,说自己是从崇城而来。 巫祝与诸侯如今已经是利益共同体,自然要帮衬一二。 自从纣王遣人搜集巫祝书册的时候,这些巫祝就感觉不对劲了,三天前纣王公开说要烧书,他们便更是加快了赶往朝歌的脚步。 朝歌虽然在数代君王的努力下,基本赶走了巫祝,但并非彻底禁绝。 而且也没有明文规定,巫祝往来根本没有人阻挠。 朝歌一地,如曾秉一样暗地信奉巫祝的人,却也不少,不少贵族都和巫祝有关系。 又逢诸侯朝贺,巫祝有所依仗,正是最好时机。 除了商王,这天下的诸侯,大多都遵从巫祝之道! 巫婆、神汉比越前要激进的多。 崇应彪以前在崇城时也信巫祝,自然和他们有不少交集。 他们除了更细致的列举崇应彪以前干过的狗屁倒灶事儿外,还列举了崇城近年来的天雷暴雨。 说这些全都是天神的怒气,对崇应彪的惩罚。 一时之间,百姓更加激愤。 李靖见到越前一直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瞬间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早不发难晚不发难,偏偏等着自己。 越前颇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崇应彪犯法,你怎么办? “李总兵,诸侯贵族与平民百姓同法,可不要忘了。” 无论李靖怎么做,都很难解决问题。 不处理,无疑会大大减少百姓对朝廷的信赖,买炭立信乃至整整一年的变法试行,都成了徒劳,变法也难以推行。 处理了,从轻处理会让百姓不满,和不处理没区别,从重处理,无疑会让北伯侯难堪,崇应彪是北伯侯独子,四方诸侯只有北伯侯与东伯侯亲附纣王,如果失去北伯侯的支持,可想而知。 越前看着李靖的模样,格外解气,你杀越盛的时候,恐怕没想这么多吧? 好些个百姓,吐着口水。 当然,他们不敢朝着崇应彪吐,只是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口水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崇应彪也有了决断。 “李总兵。” 崇应彪肃穆道:“在下犯了法。” 越前的计谋很明显,演技格外浮夸,也就是围观百姓会被忽悠住,饶是他,也能识破。 但这是阳谋。 崇应彪笑了,笑起来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他长得并不好看,甚至有些丑,看起来就像个恶人,所以当年纣王替他顶包时,苏护怎么都不信。 后来入了近卫,吃成了个胖子,一张大脸肥硕了许多,看不出什么大奸大恶,倒是能看出伙食很好。 “玄鸟卫有巡查缉捕之责。” “金成是我的下属,他带着玄鸟卫在街上,看见越盛犯法作恶,却没有作为,反而跪着求饶。” “最后还是劳烦李总兵出手,才惩治了恶人。” “那日玄鸟卫没能站出来,但今天可以。” 崇应彪拔刀:“我算不得好人,犯了法,做了恶,不必李总兵亲自出手惩治。” “变法自今日起,新法自今日施行,有过必罚!” “陛下有令,上至诸侯,下至百姓,上下同法!” 他的声音高亢激昂,透露着几分自豪。 还不待有人阻止,便一刀划开胸膛。 这一刀疼的崇应彪呲牙咧嘴,直接剖开胸口露出了脏器。 “比干剖心,剖出的是一颗助启为虐的黑心,我崇应彪剖出的心,该是什么色儿?” 崇应彪以前是个在叛乱时带兵堵门,结果被吓得不敢动大喊求援的胆小之人,现在他却能咬着牙,将心拿出来,自己看看。 也不知是雨幕遮了眼,还是细密的汗水迷了眼。 “是赤色的啊,那没事了。” 正文 307.火烧得烈了 李靖疾步走到崇应彪身前,将快要倒下的身躯扶起。 这样的手段,他见过两次。 一次是前阵子越盛剖开孕妇的肚子,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他看到了孕妇凄惨的模样。 一次就是现在,崇应彪亲手剖开了自己的胸膛,为他以前做的恶换一个说法。 越盛和崇应彪,他们都是公侯之子,天下贵族一个德行,崇应彪干过的事,越盛估计也干过不少。 但越盛至死,都还是那个越盛,崇应彪已经不是那个崇应彪了。 “李总兵....” 多亏是封神世界,崇应彪还剩口气。 李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崇应彪替自己解了围,但崇应彪以往确实做过恶。 “我...听金成提..提起过...你说...历朝变..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天...怕是...抢了你的活儿....” 李靖的身上又沾血了。 一边的金成磕头如捣蒜,鼻涕眼泪流了一身,却也无能为力。 崇应彪空着的一只手指了指搜集来的巫祝书册,而后便无力垂下。 越前惊愕万分,崇应彪还有这种胆气? 剖胸验心? 啧啧啧.... 忽而一声晨钟之音,宫门缓缓开启。 丞相商容与四方诸侯领头,一众诸侯文武缓步出门。 三百近卫迈着重量级的霸王步,守在宫门内侧。 宫门外的玄鸟卫垂着头。 近千诸侯并文武云集在宫门前,站定后如潮水般排开,让出一条道来。 御驾缓缓上前,越前立即意识到要做点什么。 他张开手,朝着百姓大声呼喝:“各位,陛下圣明啊!新法严明,上下同法,让人心悦诚服!” 百姓看见御驾不知所措,刚才越前又造了势,于是他们便也跟着越前,大呼陛下圣明。 越前拱手拜倒:“陛下圣....” 突然冷不防一箭射来,正中咽喉。 子受冷眼相看,还圣明呢? 你怕是不知道老子最想砍的就是这些喊圣明的人? “越前咆哮君王,有刺驾之嫌,现已伏诛!” 侍立在御驾一边的张桂芳放下弓大吼,竟是以一人之声将百姓的声音盖住了。 “将他带下去,再去找人告知国师。” 崇侯虎当场晕了过去,子受吩咐殷破败带走崇应彪,玄鸟卫已经刚才发生的事禀告上来了。 殷破败经过越侯身边时,狠狠瞪了一眼,崇应彪建立玄鸟卫之前,也是三百近卫之一。 越侯只是淡淡一笑,无论是剖开胸膛的崇应彪,还是中箭身死的越前,在他眼中都算不得什么。 “越侯,你竟敢如此?!” 费仲机灵,在朝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即出列。 他不用想什么勾心斗角,表忠心就行了,崇应彪得纣王看中,现在被逼死了,他必须做什么。 越侯鼻子很挺,费仲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指到他的鼻尖上。 越侯神色不动。 败犬之吠,狺狺狂吠。 以前还会敬纣王三分,敬朝臣一分,但现在却不需要了。 这不是而某个人的决定,而是大多诸侯的想法。 越前也只是被推到台面上的一把刀。 本来算计得很好,以崇应彪的过往对李靖发难,调动民心,阻碍变法、焚书,再不济,也能多使几个绊子。 没曾想崇应彪竟会自裁,主动权到了纣王这边。 不过问题不大,围观百姓之中有不少巫祝。 诸侯是巫祝的靠山,巫祝是诸侯的助臂。 这些巫祝最擅长鼓动人心,又涉及自身利益,必然能在焚书的时候添不少乱子。 还不等越侯做什么,便有人出列帮腔:“费仲!你怎敢在陛下面前渎乱朝仪,大声喧哗?!” 子受居高临下看过去,是濮侯。 诸侯抱团了。 杨任怒斥道:“奸人心怀反心,忠臣岂能不喧哗,若是如此,朝廷养我何用?” 濮侯冷声道:“何来奸人?” 杨任又要出声开喷,越侯却在此时上前对着纣王行礼: “臣请陛下下诏焚书……” 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乱。 越乱,他们就越有机会浑水摸鱼。 焚书是纣王定下的事,已经不可逆,但大有可为。 从诸侯领地源源不断赶来朝歌的巫祝,足以扇动民心,借着焚书一事,让纣王声望大跌。 子受懒得搭理他,正一根根的屈起手指。 一根、两根、三根... 算了,不数了,除了少数几个诸侯,大多诸侯都要和老子对着干,先焚书吧,走一步看一步,挨骂不亏,昏君死赚。 “奸恶之人,何以开口称臣?” 众人惊愕,开口斥骂的不是以大喷子杨任,而是一个沧桑的声音。 商容。 三朝老臣,当今丞相,商容。 向来和稀泥明哲保身的商容。 商容声色俱厉,上前两步,与越侯对峙着。 他约莫能猜到诸侯的打算,催促着纣王焚书,必有所谋。 作为大商丞相,他必须做点什么。 崇应彪德行有亏,都能挺身而出,他不能再缩着了。 商容虽然明哲保身,为了维持朝臣关系,上下和稀泥,但土方南下时,他曾主动提起服软和谈,宁愿将骂名背在自己身上。 他向来是个有担当的人。 商容又上前几步。 在声名显赫,谁都要给个面子的商容面前,越侯有些畏缩,但仍是没有退步。 “请陛下焚书。” 顺便还打量了一番人群中的巫婆神汉。 商容张嘴,正要开口。 “住口!丞相乏了,来人,将丞相带到一边小憩!再赐半月休沐调养身体!” 子受急了,商容这模样摆明着要替自己背下焚书的骂名,我能让你得逞? 玄鸟卫动作很快,金成立即领着人将商容带到一边。 “点火,焚书!” 天有小雨,但碍不着大火。 一册,又一册的巫祝之术被投入火中。 群臣内心焦急,深知要面对的是什么,纣王太固执了。 诸侯冷眼相看。 围观百姓目光闪躲,没想到珍贵无比的书册,竟就这么焚了。 人群之中的巫婆神汉,静待时机。 火烧得烈了,曲折了视线。 小雨啪嗒的声音下,脚步轻移。 一个巫婆身着巫衣,毫不遮掩,出列道:“陛下,焚书之举有违天道,传有仓颉造字,始有文字记载,历经三皇五帝至今,传承千载方才铸就大商之风华物茂,历代先贤呕心沥血编写出书册,上畏天神下敬巫祝,重祭祀方使天下安定!” 一番长篇大论,换来了子受轻轻开合嘴唇所吐出的两个字。 “拿下。” 正文 308.巫娼 拿下一个,但人群中的巫祝不止一个。 他们大剌剌穿着巫祝衣裳,没有丝毫遮掩。 纣王焚书,就是在挖他们的根,怎能不激烈反抗,有本事就当场把他们杀了,只要不杀,哪怕是囚禁,诸侯与贵族乃至信奉巫祝的平民,也有一万种办法搭救他们。 诸侯领地中,巫祝之道盛行。 “陛下雄才大略,今天下安定,四海升平万民乐业,正是收天下之心时,如若焚书,必将令天下人寒心,以为陛下是数典忘祖之君!” “天下巫祝何其之多,人人皆知祭祀,知晓敬畏天地鬼神,巫祝之道岂能禁绝,陛下可焚诗书,可禁笔墨,便是今日烧,明日也能写下新的书册,陛下若继续焚书,不仅毫无成效,更恐天下人离心离德……” 巫婆、神汉们你一言我一语,不仅仅在讲道理,更是直接威胁。 他们说的是事实,禁绝巫祝,无疑会动摇大商的统治根基。 玄鸟卫想要将巫祝一一拿下,子受却挥了挥手,没有急着让他们行动。 声音大点。 一个巫婆上前道:“更何况...” “离死不远矣!” “大胆!” 此言一出,已有不少武将暴怒,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言语间分明就是在说纣王离死不远?! 这些巫婆、神汉,还真就不管不顾了? 诸侯到底给了他们多少好处? “莫非陛下忘了武乙之事?” 一语毕,天空立即一声炸雷。 卧槽? 不少围观百姓惊呼,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就连见过世面的诸侯、大臣,也难免打起了哆嗦。 第一个对抗天神囊血射天打压巫祝的武乙,传说就是被雷劈死的啊! 这雷打得真巧! 一时间安静了许多。 半晌后越侯才出列,拱手行礼道:“陛下,切不可意气用事,要收天下之心,必先要安抚天下人,而天下之人,皆信奉巫祝,尊敬天神,陛下可莫要与天下人为敌啊!” 越侯的意思,就是诸侯的意思。 所谓的天下之心,不过是诸侯之心,天下之人,也就是诸侯。 纣王不服软,今日之后咱们就硬干。 纣王服软,焚书都焚了一半,突然叫停,面上无光,诸侯威望更甚。 怎么都不亏。 毕竟历代君王再怎么打压巫祝,哪怕巫祝几乎在朝歌看不见了,人们对传承千年巫祝仍有敬畏。 子受却是没理他。 群臣惶恐,纣王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执意焚书不说,还任由巫祝随意诽谤,更是直接在众目睽睽下,将人拿下了。 “臣,幸不辱命!” 突然,以高三为首,好些个女子从人群中挤出。 高三身上的衣服被雨淋得半湿,发丝散乱,双目通红。 与她同行的女子多是如此,一行人中竟还有些妙龄巫女。 子受有些懵,妇联和巫祝怎么混在一起了?妲己也不管管? 高三却没等子受发话,指着身边的一个女子道: “十娘的父亲死了,她家只有一个祖母和妹妹,一个巫婆找到她,说能帮她挣钱养家,十娘发现竟是要接客,但她从了,因为可以挣钱,无论是客人提出怎样的要求,她都会接待。” “她因此染上脏病,一身恶疮,下身溃烂,巫婆将溃烂割下,抹上盐水,还要继续接客。” “十娘想着家里的亲人,咽下苦水,只在夜里才会偷哭几声,她把钱偷偷攒起来,吃喝玩乐都不去,想给的奶奶、妹妹,好叫她们过日子。” “寄送不便,于是她只能请巫婆代劳。” “直到我们妇女联合会发现了巫娼之事,玄鸟卫配合调查,才知道,她老迈的奶奶和年幼妹妹,多年前就已经去世。” 高三将身边一个巫女模样的女子拉出来,嘶声道: “小红是越地巫女,为人所娱,想跑,但跑不掉,她每天都要接待数人,来了月事,想休息两天,巫婆就罚她跪碎玻璃。” “她每次怀了孕,都被一人一脚活活踹流产,因为过度损耗身体,精神颓废,偶然遇上一个看上她的贵族公子,便怀着真心相处,试图借贵族的力量,脱离厄境。” “谁知那贵族公子欠了笔债,转手套了她麻袋,将她贡到了他人手中。” 那女子哭出声,高三继续道: “小红有一个妹妹,同样为巫女,生了重病,没法治,巫婆就把她钉在黑漆漆的棺材里......” 高三咬牙出几个字来:“活埋了!” 辛甲喃喃道:“尝蓄巫娼者六,中有名蝶芬者,花娇月媚,尤杰出;公侯子爱之,暇辄往访,缠头之资不断也;彩知其意,迫使度夜,蝶以齿稚哀免,不允,数凌虐之,鞭笞无完肤;不堪其毒,遂仰药死;乃裸而裹以芦席,瘗后园隙地,贿左右,无敢言者...” “我还道只是史书妄言,未曾想.....” 说罢,辛甲深深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高三将这些事情查出来,这些被救出来的巫女,到老了就会甘于命运,化作逼人为娼的巫婆,一代又一代,继续这么传下去。 不少诸侯面露惊愕之色,姜桓楚虎目含怒,性烈的苏护,更是吞吐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作为一方诸侯,巫娼之事,他们都有所耳闻。 既然有这种需求,就会有供给,对此,他们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却不想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 其实哪怕知道了内情,他们也不敢有过多动作,有权有钱能请用巫祝的,都是公侯贵族,强行禁绝封查巫娼所带来的风波,绝不是一方诸侯能抵挡的。 姜桓楚看向车驾上静静无言的纣王,高三在这时候带着巫娼出现,莫非..... 他顿时一惊,这必然是纣王早就计划好的。 朝歌之中鲜少有巫祝出没,诸侯也对巫娼只字不提。 但是,以纣王的英明神武,必然早就察觉到了隐藏在巫祝之后的肮脏龌龊之事。 也许纣王就是从曾秉之事中看出了端倪,那日同样是高三进言,曾秉纳了许多巫女为妾,巫祝为神圣之人,纳入家中,本应善待这些沟通天神的巫女,但结果却是弃尸荒野,相当反常。 建立妇女联合会为女性谋取权益似有不妥,似会被万人所指,但却是对付巫祝与诸侯所必要的。 顶着妇女联合会的名头去调查巫娼一事,更容易调查出真相。 巫娼这么多年都没有暴露,必然有它的一套体系,但这套体系被妇女联合会打破了。 身为巫娼,对男性有几分信任呢? 唯有女人救助女人,女人更信赖女人。 这些被当做娼妓的巫女早就对人们乃至朝廷失去了信任,但有高三带着女性出头,并且做实事,为女性谋取权益,却是让这份信任回来了。 如此一来,这些巫女才会反水,吐露真相。 引人非议的妇女联合会立了大功,让诸侯的谋划落于空出,难怪纣王当初会亲自接见高三,甚至专门派遣了妲己兜底。 巫娼一事,没有任何添油加醋,仅仅是陈述事实,就让无数人动容。 甚至因此打破了经年形成的固有思维。 推崇人牲、人祀,暗地里做着巫娼勾当的巫祝,真的值得平民百姓去信奉吗? 人群之中有个老头站了出来。 正是刚才诬陷崇应彪的黄老汉。 玄鸟卫众人面色不悦,黄老汉却是颤抖着身子,大喊道:“烧得好!” 说着,还脱下单薄的衣物,往燃烧着的火堆里扔去。 黄老汉被越前逼迫,诬陷崇应彪,是因为他有一个三岁的孙女。 他得顾及家人。 正是因为他顾及家人,又有一个三岁的孙女,所以他对巫娼一事更加深痛恶绝。 平民百姓之家,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妻女不会走到这一步,巫娼的受益者可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巫婆神汉、公侯贵族。 “烧得好!” 群情激愤,不少人都如同黄老汉一样,将身上的单衣扔入火种。 太颠凑了个热闹,他可是脱衣鼻祖,当然,他有女儿,也对巫娼之事深有感触。 诸侯用来调动民众情绪的巫祝,确实起到了效果,只不过效果相反。 子受都给看懵圈了。 正文 309.商容致仕 一个个义愤填膺的百姓,让子受不知所措。 其实他也知道,人类从农耕狩猎中最早分离出来的行业就是娼妓和赌博,这两个行业都上不得台面。 当时在设立赌马、赌石、赌球等一系列娱乐的时候,子受就曾稍稍考虑过娼妓,不过想了没一会儿就放弃了。 管仲和齐桓公设立的国家妓院间接让齐国成为霸主,而且大商所实行的奢靡之术,同样是齐国的国策,要是把妓院也弄出来,指不定真就走上了齐国的富强之路。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打消了妓院的想法,远在朝歌之外的巫祝却早就在做类似的营生了。 子受倒也听说过妓女起源于宗教的说法,例如公元前3000年,和商末同时期的巴比伦王国,妓女就是从宗教诞生的,人们认为神也有欲望,人代替神行欲,顺便收费,而那些女人被称之为“神女”。 话说回来,不管巫娼怎么恶劣,百姓怎样激愤,子受都得想个办法。 焚书都变得理所应当了,还怎么混昏庸值? 秦始皇焚个书都快被骂死了,到自己这儿人民百姓不仅大声叫好,还怕烧得不够快,脱了衣服扔火里助燃? 太过分了啊! 子受立时便有了决断:“传朕旨意,自今日起禁绝巫祝之道,见书册即焚,见巫祝即杀!” 书册都已经烧了,禁绝巫祝也传出去了,不可能再往回走,那就只能做得更绝一些。 巫祝传承千年,总归有许多人深信不疑,哪怕巫娼被揭露,也只是小问题。 听到巫女口述巫娼事迹的,只有宫门前的这些百姓,其他百姓仍旧不甚清楚,不可能因为传出来的消息而放弃固有信仰。 更何况在诸侯领地之中,巫祝势大,朝廷和巫祝对着干,巫祝肯定不能给君王传扬好名声,在那些人眼中,自己必然是昏君。 “来人,将在场所有巫祝拿下,当场挖坑填埋!” 当即便有诸多大臣劝谏,巫祝罪大恶极,但坑巫....也太过激进了。 子受却是轻哼一声:“巫祝为神使,若是死的冤枉,只需将冤屈上陈天神,化作厉鬼便可报仇。” “这里是皇宫大门之外,埋骨于此,三步便是九间大殿,五步便是深宫内院,朕在宫里等着,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只管来找朕。” 子受一边放着狠话,一边不忘叮嘱身边的当驾官:“太师休沐结束了,这几天就会回来,让其来宫中小住些时日,几月不见,朕甚是想念。” 玄鸟卫得了诏令,开始分工合作,一部分挖坑,一部分捉拿巫祝,甚至还有不少百姓上前帮忙。 诸侯之中,越侯再度出列。 “陛下,巫祝虽有罪过,但坑巫之举,却是有些过了。” 诸侯有些不解纣王为何会如此激进,焚书坑巫虽然能得到在场百姓的理解,但还有无数无法理解如此暴虐之举的百姓。 这对他们而言是件好事,纣王收拢了朝歌的民心,却失去了各地民心,若是以后他们和大商对着干,基本不会留人口舌。 不过多多少少得劝谏一番,一来巫祝和诸侯是一边的,二来群臣已经劝过,纣王没有妥协,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诸侯的话而放弃坑巫。 大大小小许多诸侯都附和着越侯的话,商容看着咄咄逼人的诸侯们,目光闪烁。 他已年过六旬,是当今朝堂之上,除了闻仲外资历最老的人。 人老必然就会慢慢昏聩,商容知道自己位高权重加上年龄太大,很多事情已经开始糊涂,再加上以前有过把持朝政的劣迹,应该快要退位了。 六部官制改革,其中并没有留有丞相的位置,纣王不可能将其忘了,必然是不打算让自己继续担任百官之首。 “应该做点什么了....” 诸侯不愿意纣王坑杀巫祝,朝臣同样也不希望纣王当场坑杀,即使要杀,也得暗地里操作,直接在百姓面前坑杀,一时间爽是爽了,但接踵而来的事情却十分麻烦。 可他们也想不到什么劝谏的办法,尤其是怒气填胸的玄鸟卫,因为崇应彪之死,一个比一个卖力,根本拦不住。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杀的好!” 众人惊愕,开口的不是大喷子杨任,也不是舔狗费仲,而是一个沧老的声音。 商容。 三朝老臣,当今丞相,商容。 向来和稀泥明哲保身的商容。 商容声色俱厉,上前两步。 他一向明哲保身,为了维持朝臣关系,还喜欢上下和稀泥,但土方南下时,他曾主动提起服软和谈,宁愿将骂名背在自己身上。 有必要的话,他会是个有担当的人。 商容微微垂首,然后又抬起来:“商容虽愚钝,却也知何为国,何为君。” 他音声冷澈,神色愤然。 双手摘下了头上戴着的官帽,递给护卫一侧的玄鸟卫。 那玄鸟卫手忙脚乱接了下来,一脸的茫然。 手中的官帽有些烫手,这可是丞相的官帽。 随后商容又解下了腰带,扯开朝服,掷进了火中。 老丞相也好这口啊? 脱得只剩单衣的太颠乐了,满朝文武只有他一个人和百姓一起扔衣服,没想到商容也掺了一脚。 在场众人并没有急着出声,不少人猜出老丞相这一手多半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让人们重点关注焚书。 毕竟连曾经司掌礼乐,素来尊教化守礼仪的商容都脱衣焚书了! 商容将属于朝服的配饰一件件摘下,又一件件扔进火堆里。 “臣商容,十六岁出仕,五十载为官,历经三朝,官至丞相,又得先王厚爱,托孤以辅国,然已年老体弱,精力匮乏,请致仕回乡,方从野老,共乐尧年。” 商容将最后一件佩饰扔火里,全身上下只剩一件单衣。 随后他走向金成,手中微一用力,便将金成的佩刀抽出刀鞘。 商容昂首,双瞳中的眼神,没有一丝悔意,唯余无比的坚定。 老丞相要...杀人? 这下诸侯百官全都明白了,商容是想造成更大的风波,从而压下坑巫带来的影响,为纣王分担压力。 三朝老臣,当朝丞相,天下间都有其贤名流传,致仕确实算得上一件大事,但终究还是不如焚书坑巫。 但老丞相脱衣焚书,更是拔刀杀巫祝,与往日里温文尔雅礼节有度的形象形成了极大反差,如此一来,或多或少便能转移一些闲言碎语,纣王的压力也更轻一些。 商容迈动步子,巫祝全被玄鸟卫拿下,毫无反抗之力。 他往前几步,忽而侧身。 一步,两步,竟是没有往巫祝所在行去,反而退到了后方。 这里有吴王、越王、濮侯、虎侯、鬼侯、东伯侯、姬发。 但站在最前面的,是言辞最为激烈的..... 越侯! 正文 310.板荡识诚臣 布衣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商容喘着粗气,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杀人。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虽然力量不大,但角度精准,握着刀柄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越侯倒下的时候眼睛争得老大,仿佛在说“为什么是我”。 不应该是杀巫祝吗??? 不只是越侯死的莫名其妙,在场所有人都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商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仕官以来,一直负责的是礼乐之事,温文尔雅几乎成了他的代名词。 他没有什么胆魄,不然也不会想着明哲保身。 商容虽然在朝官以及诸侯贵族间都有几分薄面,但暗地里不少人觉得他胆小怕事。 百官之首,就这? 连女儿被退婚,也是敢怒不敢言,甚至隐忍着直到纣王替他出头,女医行医救人,才放出几句无足轻重的狠话。 这样一个年过六旬,以和为贵的老丞相,没人知道,他为何会忽然抛弃了所有的礼节、温厚、儒雅,像一介莽汉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果决,杀掉了一方诸侯。 丞相杀诸侯? 亘古以来头一次。 哐啷一声,长刀落在了地上。 场面乱作一团。 鄂崇禹怒吼道:“商容!你竟敢如此?” 商容微微喘气:“敢又如何?不敢又如何?越侯若是没有受你的指使,只怕也不会三番两次刁难陛下,说来,他还是因你而死。” “你....”鄂崇禹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越侯所为的确受他指使,不然区区一个越侯,虽然有些实力,也不配在朝歌之中上蹿下跳。 商容挺直了腰板,一声暴喝:“朝中歼佞已被草民商容所诛!” 草民.... 终于反应过来的子受顿感不妙。 商容是在给自己背锅啊! 商容做出了与以往形象相反的事,更是亲手杀人,只为了将焚书坑巫的事转接到自己身上。 不然好好一个丞相,为什么突然致仕?为什么暴起杀人? 致仕是为了防止纣王追责!杀人自然是为了灭口! 再加上之前曝出的巫娼一事,指不定慢慢就能淡化焚书坑巫给君王带来的负面影响! 子受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他得逞! 子受飞身下了御驾,疾步走到商容面前,拿过仅剩的官帽摁在商容头上,轻轻拍了几下,大笑道:“老丞相做的不错,接下来继续按照朕的计划行事即可!” 商容一愣,计划?什么计划? 子受捡起地上还带着血的刀子,对着诸侯一指:“统统拿下!” 玄鸟卫与近卫一拥而上,里三层外三层,将站在一起的诸侯围住。 看起来阵仗很大,但诸侯们只是一时惊慌。 他们看不懂纣王与商容的算计,也看不出两人到底要干什么,但他们知道,绝不可能是一网打尽。 毕竟姜桓楚、苏护也在他们之中,纣王如果对诸侯做了什么,那无疑是与天下为敌。 没哪个白痴会这么做,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把亲附自己的诸侯推到对立面。 纣王还不至于痴傻到这种地步,就算真的如此不智,朝中大臣也会拼死阻拦,根本不用担心。 子受当然意识到了这件事,昏君也不可能一口气把各路诸侯全杀了。 到时候八百路反贼一起来攻,肯定撑不过结算期。 下一步怎么做? 焚书坑巫的锅肯定得自己背,必须把商容摘出去。 就在子受飞速思考的时候,料定他不敢狠下杀手的诸侯心里有了底。 鄂崇禹不再居于幕后,光明正大走到前方,一手指天:“陛下,倒行逆施必受天罚。” 红果果的威胁。 刚才巫祝们就说过,莫要忘了武乙之事。 而现在天气不佳,时有闷雷,恰好是不争的事实。 细密的小雨忽然变大了,仿佛在应和着鄂崇禹。 “陛下,大雨瓢泼,这书怕是焚不成了。” 鄂崇禹笑道,只怕纣王真的受了天谴,焚书这才焚了一半,小雨就变成了大雨。 人群中的杜元铣稍作犹豫,站了出来:“云气出于丘山,夏时气温,则降散为雨,冬日天寒,则雨凝而为雪,春为露,秋为霜;蝼蚁徙、蚯蚓出、琴弦缓、故疾发,次日则雨,与陛下何干?” 杜元铣脱下朝服,为商容披上,两人同是三朝老臣,交情不俗。 刚才商容所做的事,让他深有感触,与其每天看星星看月亮,倒不如做些臣子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本因雨势渐大而打算退去的百姓,停下了脚步。 人们一直认为狂风暴雨是天谴,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可杜元铣的一句话,瞬间打消了天谴的念头。 看看,说的多有道理啊!雨就是云气,不是天谴! 蝼蚁徙、蚯蚓出、琴弦缓、故疾发,这些是民间判断晴雨的方式,回想一下,昨天有过这些现象吗? 有! 既然有,那就是普通降雨! 其实倒不是这些百姓顿悟了,毕竟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 可问题在于他们刚才热血上头,脱衣助燃,焚书坑巫他们也有参与。 被鄂崇禹这么一说,不少人担心自己遭天谴了,而相信杜元铣的话,则会有一个心理安慰。 他们更愿意相信下雨不是天谴,自己没有被上天谴责。 鄂崇禹微微皱眉,杜元铣不愧是司天监老大,在看天象方面有一手,说的话也确实有一番道理。 正巧一个闷雷打来,轰隆响彻。 鄂崇禹一喜,继续指着天:“电闪雷鸣,此乃上天之怒!” 万年连连摇头,站到杜元铣身边:“在下在外游历已久,曾见有人身中雷击而死,其头须发烧焦,其身皮肤灼燌,临其尸,可闻火气。” “在下又以火烧石,至石色赤,投于井中,石灼井寒,激声大鸣,若雷声轰鸣之状。” 万年稍稍顿了顿,同样指向天空:“当雷之时,电光时见,仿佛火光之耀,当雷之击,或有草木、房屋燃烧。” 万年看着鄂崇禹,严肃道:“雷者,火也,非天之怒。” 就在这时,雷声愈加频繁,虽然和万年说的一样,天空中能看见如火光一样的雷光,雷与火极为相似,却仍是让人心怀畏惧。 一声、两声,雷霆连着炸响了七八次,最后好像憋足了力量,发出了一声极响的轰鸣。 一道亮光从天而落,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巫祝书册上,本在狂暴的雨幕下逐渐熄去的火焰,忽然大亮。 火焰在雨中坚挺着,直至书册化为灰烬。 正文 311.左右都不亏 子受着实被杜元铣和万年的这一套联合联合双打惊到了。 先是雨水形成,接着又是解释雷霆,这俩看星星的居然在封神世界里玩起了科学。 但最后却是一记极其不科学的雷击完成了焚书大业。 子受觉得问题不大,封神世界里讲科学不是找死吗? 其实科学不是氢弹核弹原子弹,那些玩意叫科技武器。 科学只是方法,是态度,是理念,其过程是观察现象,分析本质,推导结论,研究后形成逐渐完整的知识体系。 科学来自对一切可观察的事物进行定义的过程,这么说来,科学与世界无关,仙侠世界里一样存在科学。 所以说,问题很大。 修仙其实就是对自然、对天道的研究领悟,在万年与杜元铣阐述了雷与雨之后,玄都收了卦摊心有所感,直接开始悟道了。 刚才那道雷就是玄都为了还因果所劈。 云中子同样心有所感,不过感的是另外一件事,他立即唤来了同门师弟广成子、赤精子。 三人一合计,便有了决断,云中子继续算他的卦,广成子与赤精子则去了医学院。 医学院中的申公豹对崇应彪的伤势束手无策。 他和姜子牙学的专业不一样,压根不会人无心可活,一时半会儿能凭法力吊命,却是再也做不了别的事。 至于钱保就更没辙了,要是心脏有疾他还能试试做个梦,找个治疗方法,心脏挖出来了,对不起,治不了。 好在广成子与赤精子赶到。 “两位师兄有何事?”申公豹微微皱眉,阐教门人大多已经和西岐搭上了关系,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投身大商,和同门反着来,以此证明自己。 现在广成子与赤精子来朝歌,是想干什么? 论修为,他斗不过这俩人,但朝歌还有多宝、赵公明、罗宣、吕岳,隔壁房间就是三霄,根本不用担心。 “收徒。”广成子面无表情,云中子的猜测他只信了半分,不过收个徒弟顶劫,稳赚不亏。 说着,就掏出一把仙豆喂到崇应彪嘴里,随即一挥袖袍,将人裹走。 一边的赤精子也一挥袖,竟是将散宜生给带了过来。 “观其面相,与大师兄有缘,我得代兄收徒。” 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挥一挥衣袖,带走两个大活人。 申公豹一愣,崇应彪的命保住了,还入了仙门,是好事,但散宜生是西岐的奸人,还是朝会中的标志性人物,就这么没了,那根柱子会寂寞的。 可他没有追,散宜生涉及到了阐教大师兄南极仙翁,两人都是脑门硕大,只不过一个先天一个后天,说不定真的有因果,他人不方便干涉。 而且申公豹看到了不少人朝着皇宫去了。 .................. 卧槽,皇宫门口这么多人? 玩皇城PK呢? 诸侯敢挑在今天发难,肯定早有准备。 毕竟纣王有斩土方首领、杀黎侯的劣迹,考虑到小命,他们总得留后手。 一路诸侯随身侍卫也就几十个,但累计起来数目不小。 而且鄂崇禹早就安排兵马扮作商队进入朝歌。 原本的四门守将辛环四兄弟调任他处,正逢官员交接,加上贵族经商进进出出,导致朝歌城守很松散,轻易就能混入。 鄂崇禹手上的兵马虽然没有甲胄,但只凭着刀剑,训练有素的配合,战斗力就比玄鸟卫强得多。 三百近卫一个顶俩,终究只有三百人。 至于御林军还在宫里,完全不知道宫门口发生的事。 宫门前极为宽阔,军士排成队列,这已经是极为严重的谋逆事件了。 其实如果按照焚书的正常发展,他们根本不会出现,甚至会像从未来过朝歌一样,和平解决,来朝歌也只是因为鄂崇禹想安心而已,他压根就没想这么早与大商为敌。 但偏偏纣王与朝臣都不按常理出牌,不仅焚书,还坑杀巫祝,更是杀了越侯还将诸侯全围上了。 要是纣王以莫须有的罪名把他们全都囚禁羑里,和姬昌作伴怎么办? 两边一直对峙,诸侯军士因为诸侯仍被围着,不敢轻动,玄鸟卫则因为泼皮闲汉出身,胆子不大,不敢轻动。 这时候,忽然飞出了一支长箭,直奔商容而去。 鄂崇禹一看,觉得要遭,其他诸侯的家将倒好说,但越侯的家将.... 本来对峙一会儿,纣王多半会迫于压力放了诸侯,毕竟诸侯理论上也没做错什么,错的是纣王。 但越侯家将想着为侯爷报仇的这一箭,让局势变得复杂起来。 商容就是一老头,哪能躲开,不过子受就在商容旁边,所以张桂芳也在这里,张桂芳反应快,不暇细想,将商容一推,伸手抓住了箭矢。 商容惊魂未定,颤着身子在张桂芳耳边说了几句。 张桂芳便直面乱军,大喝道:“越侯乃反贼,今已伏诛,今次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虽是有些越俎代庖的嫌疑,但子受也觉得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就这么算了吧,昏君先保命,今天干了这么多事,昏庸值已经刷够了。 鄂崇禹高声道:“陛下,这些人大多都是臣的部下,不过是因为担心臣的安危,才有此冒犯之举,还请陛下将玄鸟卫撤去,臣等便会各回领地,来年再来朝贺。” 现和纣王做个交易,真打起来代表大商正式和诸侯为敌,纣王不可能如此不智,和和气气放诸侯离开朝歌,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多也就纣王的威信受损。 但不妥协的话,可就不只是威信受损那么简单了,趁着朝贺的时候对诸侯出手,以后谁还会臣服大商? 必然声望一落千丈,纣王不可能丝毫不顾及。 子受还真就不顾及。 别走啊!杀几个大诸侯,再把其他诸侯放了,一手放虎归山留后患,不愁不赚昏庸值。 而且因为杀的是那些有实力与大商对抗的大诸侯,其麾下必然混乱,一时半会儿不担心来攻,小诸侯如果不联军,则很难翻起风量。 趁着混乱的时机出兵,只要不往西岐打,神仙就不会出手。 大商的武将水平比地方诸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到时候打仗安全有保障,屁股坐得稳,等着小诸侯量产昏庸值,如果打仗途中自己横插一手指指点点,还能败上一阵刷昏庸值。 怎么都不亏啊! 子受看向了鄂崇禹。 崇侯虎、姜桓楚是自己人,姬发那边不能随便打,剩下的大诸侯就你一个啦! 子受笑眯眯走到鄂崇禹身边:“楚王说得哪里话?在这朝歌之中如何会担心安危?朕亲自送你一程。” 说着,便轻轻握住鄂崇禹的手,往乱军的方向走去。 正文 312.朕,昏君也 有方相、方弼等武将上前,却被子受一一拦下。 看来纣王下定决心独自送鄂崇禹离开。 鄂崇禹很快便反应过来,纣王这是在挽回名声。 表面上表露一副君臣相宜的模样,至少能糊弄住不明事理的百姓,顺便让一些胆小的诸侯不敢轻举妄动。 威信受损却从别的地方补了回来,至少这份胆魄令人佩服。 鄂崇禹看着身边的纣王,猛然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学习一下平灵王如何?将携郡守以令诸侯变成携纣王以令诸侯...... 诸侯再怎么心有不臣,大商也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 鄂崇禹已经有了决断,纣王为了表示君臣相宜,必然会亲自将他送入军中,到时候立即动手令人拿下。 不得不说,纣王为了挽回名声,独自送自己入军中的胆气值得敬佩,但却远远低估了人的野心。 诸侯的野心是不会结束的! 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剑出鞘的声音。 鄂崇禹低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口穿膛而出的剑刃。 子受将太阿剑拔出,这把剑杀的人级别越来越高了,先是小兵,再是部落首领,然后是一方诸侯,最后是刚封的楚王。 “你...” “你什么你,眼睛闭上,都说送你一程了。” 子受拿衣服擦了擦剑上的血。 归鞘。 同样的套路重复一遍,这样别人还会认为商容杀越侯也是自己授意。 鄂崇禹的死比越侯的死更让人难以置信,这可是足以与商王平起平坐的大诸侯。 鲁雄立即反应过来,他看到已有不少鄂崇禹的部曲摸向箭筒,便对着金成等玄鸟卫千户、百户大吼道: “还不去护驾?!冲过去,让他们射不出来!是想当一辈子泼皮闲汉吗?” 玄鸟卫却是没有行动,他们真的只是泼皮闲汉啊! 鲁雄又给了离自己最近的金成一脚:“老夫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废物!拿着比老子还高的俸禄在敌人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声!崇应彪还算是个汉子,你们都是娘们吗?” 这句话引来了高三以及其身边女子的不悦,女子又怎么了? 好在玄鸟卫在鲁雄的呵斥下,三三两两的动了起来。 殷破败从三百近卫中分出百人,领着人杀了过去,加上玄鸟卫配合,硬生生将战线压了过去,将纣王纳入保护范围。 至于围观的百姓,早就在双方对峙时溜得一干二净。 主要还是张桂芳太猛,勇力过人,一杆臼杵枪横扫,无一合之将,手起枪落,血光四溅,惨叫连声不绝。 鲁雄指挥着玄鸟卫,能指挥动这些泼皮闲汉的也只有这种沙场宿将。 好巧不巧一支流矢射向鲁雄左臂,鲁雄身子颤了颤,不少人看了过来。 鲁雄稳了稳脚步,拔出箭,紧抿着嘴,一点也不让痛楚暴露在人前。 随后以空出的右手拔剑高举:“百户退,斩百户;千户退,斩千户;鲁雄退,斩鲁雄!” 玄鸟卫们一阵嚎叫,用泼皮闲汉的方式一拥而上。 子受负手而立,记住了记住了,过阵子打仗不能让鲁雄挂帅。 杀了一会儿,本就是匆忙组织的诸侯乱军隐隐有乱象。 张桂芳真是个bug。 记住了记住,张桂芳等亲征的时候呆在身边保证自身安全就行,不能让他冲阵。 “鲁将军不愧是沙场宿将!” 李靖浓眉一挑,自己不能落于人后。 今天的焚书本就是他主持,虽然平添了许多多余的事情,但总的来说,一切还是因他而起。 如果他没有提出变法,指不定现在纣王还和诸侯和和睦睦,如果没有上下同法,也不至于会弄出这么一套操作,彻底与诸侯站在对立面。 李靖找了一柄长戟,找到鄂崇禹的尸体,直接将其挑在戟上。 早已断了气息的鄂崇禹被挑在戟上,高高举起,饶是有着殷破败等大胖子阻碍视野,也能看清他面上难以置信的表情。 鄂崇禹身上穿着华装衣冠,腰间美玉在空中晃悠。 尤浑看着那块美玉有些眼馋,可局势混乱,他只能躲在余下两百名近卫之后干看着。 倒是不知所以的子受连连惊叹,今天怎么回事,连尤浑这样的奸臣都目不转睛盯着李靖关心战局? 李靖一声大喝:“鄂崇禹已死,尔等还不速降?!” 家将看见自家主子被纣王杀了,会因为忠诚暴起复仇,但下头的小兵可不这么想。 鄂崇禹还没到连小兵都会感齐恩义命都不要来报仇的地步。 这是压死马的最后一根草。 望着已死的鄂崇禹,又见己方败势已成,谁还有心再战? 至于其他诸侯的兵丁就更不重要了,鄂崇禹死了而已,他们的主子还活着,跟着打岂不是逼着纣王将剩下的诸侯都杀了? 大局已经。 记下了记下了,子受默默在心里给李靖也打了个叉。 在乱军初露败势的时候以鄂崇禹的尸体添了把火,时机掌握的极为巧妙。 攻心之计,该怎么说呢,不愧是以李卫公为原型的人物,安心变法吧,你没有上战场的机会了。 雨势渐小,没有了雨声的嘈杂,只剩下人声。 诸侯之中,一些人沉默不语,一些人颤抖不已,一些人破口大骂。 纣王违背道义在先,不配为人君。 又是变法,又是杀人,刚才还直接把所有诸侯给围了。 明摆着危机自身,还能指望他们好言相向? “陛下当真要与天下人为敌?” “陛下不讲道义,如何令人信服?” “若非陛下执意变法,又怎么会有今日之乱?” 或叱问或责骂,充塞耳畔。 站在诸侯的角度来看,他们的所作所为还真一点问题没有。 倒是纣王随意杀诸侯,如此昏聩暴虐,不讲道理,必为天下所指。 “昏君,呸!” 不少人骂的起兴,这会儿也不顾及什么了,纣王连鄂崇禹都敢杀,何况他们?干脆破罐子破摔。 子受轻笑,大声道:“朕,昏君也,不为万世圣明!” 舒坦啊!憋了这么久,终于喊出来了! 我他妈是个昏君!我真的是昏君啊! 这么多人骂昏君,真难得! 今天这一套操作下来,不仅把诸侯都给得罪死了,就是下头的臣子也不容易擦屁股吧? 哪怕是忠臣也应该知道什么样的君王该扶持,什么样的君王扶不起! 扶不起的阿纣听过么? 正文 313.助纣为虐,死不悔改(补欠) 大大小小数百诸侯,面色无比复杂。 千载悠悠,还是头一次有人开口说自己是昏君。 呸,脸皮真厚。 一些朝臣面有愧色,这算什么事儿啊? “何为圣明之君?” 一个宛如雷鸣的声音响彻。 这声音听着耳熟,子受四下张望着,哪个憨憨找自己茬? 再一看,闻仲,那没事了。 老爷子倒提钢鞭,白须白发上是细密的雨水,身上的衣衫因为淋湿的缘故贴在身上,座下是玉麒麟。 玉麒麟脚程快,北海与朝歌来回一趟,要不了多久。 “天惟时求民主,乃大降显休命于成汤,刑殄有夏!成汤灭夏,泽及八荒,网开三面,而分封诸侯,可为明君?” 这是成汤的典故,成汤出猎,见到猎人网张四方,凡是从四方来的烈度,都会落到网上。 成汤认为太过了,这样一来猎物就没有了,所以收起三面的网,只在一面设网。 这个事迹流传出去后,人们就说成汤的仁德遍及禽兽,于是四十多个诸侯来归顺成汤,是成汤为一代明君的开始。 “自然是圣明之君。” 诸侯不会去说成汤坏话,毕竟成汤当年分封了他们的老祖宗。 商容猛然想起三天前纣王在宫门前说的话。 那时候,纣王重复了一边成汤先王的事迹,以及著名的成汤六问。 那时候,他以为纣王是要做成汤没有做完的事。 可联系起今天纣王的所作所为,以及闻仲的提醒,他发现,不仅仅是成汤没有做完的事。 还有成汤不敢做的事,成汤做错的事。 不敢做的,自然是禁绝巫祝,做错的,自然是让分封的诸侯贵族成了社稷之祸。 闻仲连连发问:“太戊可为明君?祖乙可为明君?盘庚可为明君?武丁可为明君?” 太戊时国政大修,各小国纷纷归顺,商朝中兴;祖乙兵平兰夷、班方,解除了东南方夷族的威胁;盘庚迁殷,大商强盛繁荣;武丁24k狂暴大帝,谁不服干谁,还都干死了。 这些自然都是明君。 没人知道闻仲想干什么,极短暂的冷场之后,他接着道:“自陛下临朝,退蛮夷,安天下,开疆僻壤四海升平,可算得上明君?” 一时寂静,诸侯不敢回应。 摸着良心问一问自己,如果抛开纣王针对诸侯贵族的一系列行为,确实称得上明君,超过了太戊、祖乙、盘庚,甚至足以比肩成汤,武丁。 哪怕是当年登凤凰山自封的始皇帝,也渐渐有些人觉得纣王配得上了。 可纣王对诸侯贵族下手了,那就别怪他们莫得良心了。 闻仲嘶声竭力喊道:“若为明君,如何杀得了你们这些社稷之祸?”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 所有人都明白纣王为什么会说自己是个昏君了。 成汤、太戊、祖乙、盘庚、武丁,这些明君敢对诸侯贵族下手吗?敢对巫祝下手吗? 不敢。 成汤即使知道巫祝有祸患,宁愿被逼着上了祭坛亲自当人祀,最后也没有对巫祝下手,留下了成汤六问怀疑人生。 盘庚即使知道迁都前许多贵族贪图安逸,不愿意搬迁,一部分有势力的贵族还煽动平民起来反对,闹得很厉害,仍旧再三妥协,以理服人。 武丁谁不服就干谁,传到他时诸侯贵族的乱象已经很明显,可他也没能干趴诸侯贵族。 这些明君太仁了啊! 他们做不来这种事。 明君做不了,做不到的事,那就只能由昏君来做了。 纣王就是这样的昏君。 闻仲不带丝毫迟疑,大喝道:“列祖列宗在上,闻仲于此立誓,自此刻起,助纣为虐,山川倾颓,日月颠覆,纵粉身碎骨,死不悔改!” 当朝太师,地位虽不见得比丞相高出多少,但威望无人能及。 如此咆哮的场景,闻所未闻。 诸侯纷纷打着颤。 身着单衣的商容叹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自己都已经这样了,还顾及什么其他的呢?不就是助纣为虐嘛?! 他刚刚开口,张桂芳就吼起来了。 “列祖列宗在上,张桂芳于此立誓,自此刻起,助纣为虐……” 声音太大了,还是等下一个吧。 “鲁雄于此立誓,自此刻起,助纣为虐.....” “杨任于此....助纣为虐.......” 文的武的,不管是谁,都跟着闻仲纷纷立誓。 一个个看着诸侯,眼中好似冒着火。 因为丧子之痛而昏迷的崇侯虎,这时候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就看到了高高挂起的鄂崇禹。 卧槽,纣王出手真狠啊!鄂崇禹真的死了! 天下必然大乱! 随后,他又看到了许多面色怪异的诸侯,以及群情激愤,挨个立誓的大臣。 崇侯虎连连眨眼,纣王这一手神了啊! 虽然和诸侯站在了对立面,但朝中彻底稳固! 大臣发下如此毒誓,朝野上下一心! 哪怕真有异心的臣子,都拿着列祖列宗发誓了,他们还能怎样呢? 整个朝歌拧在一块,便是与天下诸侯为敌又如何?! 而且这天下诸侯早就中了纣王的算计,封王可不是白封的! 攘外必先安内啊!当年闻太师提出的这句话果然没错,新官制以及变法之后,内部大定,这下可以肆无忌惮的攻打诸侯了! 崇侯虎一点揣摩圣意的心思都没有,想都不想就知道,纣王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发兵。 儿子死了,有些心痛,不过崇侯虎还是鼓足了力气大声道:“崇侯虎于此立誓,自此刻起,助纣为虐.....” 苏护看见崇侯虎这边的动静,一咬牙:“苏护于此立誓....” 姜桓楚不淡定了,明摆着要站队,再不开口只怕和反贼无异:“姜桓楚于此立誓.....” 诸侯表态了,但还没有结束。 “师尊在上,申公豹于此立誓,自此刻起,助纣为虐,山川倾颓,日月颠覆,纵粉身碎骨,死不悔改,如有违此誓,天人共诛!” 申公豹骑着黑豹,大摇大摆的行来,可他口中的誓言,却是更严重了一分。 “赵公明于此立誓.....” “罗宣于此立誓....” “吕岳于此立誓......” 赵公明骑着黑虎,罗宣骑着赤烟驹,吕岳骑着金眼驼,一众异兽带着仙家修士来此,那些乱军更不敢折腾了。 便是无人在意的玄鸟卫们,好似也被感染,一个个嗷嗷叫着。 正文 314.网开一面 太惨了。 坚强的人不会轻易哭出声。 虽然没有直接在脖子上挂个牌子,写上昏君俩字,但直接说自己是昏君,效果没差吧? 但偏偏... 子受看着闻仲,神情晦暗不明,还能把闻大爷怎么样呢? 转念一想,其实局面也不算太差。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商纣王,人和人的立场不同,看法也会不一样的。 把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的朝臣、将士排除不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肯定是昏君。 至少落在诸侯眼中,必然是大大的昏君。 加上本就因焚书坑巫而毫无回转余地的巫祝,等诸侯出了朝歌,联合擅长扇动人心的巫祝,在各自领地里狼狈为奸密谋搞点事,筹谋造反割据自立之类的事,昏君不就成了吗?! 好像....血赚啊! 就算要倒扣,文武百官这才几个,哪里比得上各路诸侯? 也就是赚多赚少的区别而已! 子受抬头看了眼,雷啊雨啊什么的,早就没了,天空亮澄澄一片。 他看着诸侯,淡然道:“前阵子朝歌流传着人心不足龟呑纣的俗语,想必诸卿都知道吧?” 本就被闻仲吓得心惊胆战的诸侯们听后,更是心里一惊,这不明摆着在说自己吗? 野心太大,可别撑破了肚子。 吴王看了看面如冰霜的纣王,又看了看鄂崇禹仍旧挂在长戟上的尸体。 腰间的美玉还在晃荡,鲜血顺着戟杆下流。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纣王要赶尽杀绝? 很有可能。 就这么一瞬,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刚获封吴王,快乐生活还没享受到,就要死? 自己虽然还有儿子,即使死在朝歌,也有人报仇,但他憋屈啊! 快乐生活是儿子的,死的却是自己。 不是他不疼爱自己的儿子,主要是觉得不划算。 他的领地就在越地旁边,越侯死了,越侯的儿子和义子都死了,越地就是一块儿谁都馋的美味佳肴。 朝歌距离太远鞭长莫及,临近越地的诸侯除了他以外就只有越王。 越王就是个渣渣,势力比自己还不如,越地轻易就能入手,地盘大了,美女就多,钱就多,到时候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吴王。 考虑到未来可能享受的美好生活,吴王想了又想,要不要直接投诚? 崇侯虎、姜桓楚、苏护不都好好的? 大不了遵纪守法,低调一点,相信以吴王的名号,多多少少也能得到些优待,自己有个女儿,还能进宫服侍纣王,成为外戚。 想到这里,吴王立即有了决断,其他诸侯因为利益相关,只能如此,但他不一样,有王号,附近还有块儿空出来的地盘,投诚的收益比冒着风险和纣王作对划算得多! 只是他刚要开口,子受就继续道:“梦里的事终究是梦里的事,今天的事朕只当是梦一场,诸卿散去吧,把今年的贺礼留下,各回各家,明年再来。” 赶尽杀绝还是放虎归山,答案很简单。 杀一个两个是昏,杀十个百个就成暴了。 何况杀了他们谁来骂自己昏君? 而且文武百官会错了意,显然不能继续下去,不然再怎么杀,落在百官眼里,也是英明神武的纣王特意背负骂名斩草除根。 群臣面面相觑,纣王傻了吧? 都已经彻底和诸侯撕破脸,不直接趁机一锅端? 哪怕纣王那莫名其妙的仁慈之心突然又冒出来了,不忍痛下杀手,也得让他们和姬昌做个伴啊! 没了老大的诸侯之地自顾不暇,说不准还会出现争权夺利的情况,朝歌有了喘息之机,可以趁机进兵楚地,扩充地盘,鄂城周围富得流油,一大堆矿,还能与三山关互为犄角。 可纣王偏偏大手一挥,放人。 见玄鸟卫和近卫都没动作,子受斥声道:“都退下,让诸卿回家。” 刚才那一出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增加了自己在百官之中的威信,如果是寻常时候发出这种憨比诏令,必然惹来一堆人劝阻。 “退下!” 殷破败这才不情愿的率人退去。 围着诸侯的近卫散去,诸侯却没有动作。 无数人想着,这之中会不会有阴谋? 子受皱眉,沉声道:“莫非是要朕送你们一程?” 跑路也磨磨蹭蹭的,算了,再让你们安心一点。 “方才诸卿发过誓,既然如此,朕也发个誓,列祖列宗在上,传朕旨意,朝歌四门撤去守军,三天三夜不关城门!” 群臣哗然。 此话一出,纣王无疑真的打算放诸侯走。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子受压根不管他们,直接摆驾回宫。 看到纣王远去,诸侯这才定下心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纣王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出了朝歌,天高任鸟飞。 群臣只能眼睁睁看着诸侯离开,闻仲倒是想以太师的威严强行留下诸侯,却被崇侯虎喊住。 “太师。”崇侯虎拉着闻仲,轻轻摇头。 “嗯?陛下此举莫非有深意?”闻仲轻疑,别人拉不住他,但崇侯虎可以。 崇侯虎点头,轻轻指了指人群中的吴王以及越王,解释道:“陛下封了吴王、越王,而今越侯身死....” 原来如此! 闻仲恍然大悟,刚才他举出成汤网开三面,以此说明明君过于仁慈而酿成的诸侯之患,但网开三面不可取,雷霆手段一个不留,却也不行。 大商没有与全天下为敌的实力,而且也并非每一个诸侯都要与大商为敌。 折中一些,网开一面。 仔细想想,放了诸侯的后患也并非特别大。 即使诸侯回到了领地,也不可能立即起兵反商,在此之前还得筹集粮草,誓师动员。 大商则不用,平灵王谋反时调集的粮草都囤在仓里,贵族商队运了些去北地,剩下的也足够大军一月用度。 无论是杀还是囚,贵族都必然会反,只是时间早晚。 可其中难免有一些诸侯摇摆不定,或许不多,也就一两个,势力不大,可如果他们出了事,继承人必然反叛,这一进一出,差距可就大了。 而最关键的,则是吴王与越王。 万万没想到,纣王竟然能在不经意间使出如此妙计。 无论是儿子还是义子又或是越侯本人,都死了。 越侯一脉无人继承,而越侯是仅次于四方诸侯的大诸侯,手中资源可想而知。 数年前崇黑虎造反失踪,曹州侯悬空,曹州贵族成功上位,是因为曹州附近的诸侯太多,谁都不敢出手打破诸侯间的平衡,成为众矢之的。 而现在越地附近却有着吴王以及越王,有着王号的诸侯,能名正言顺侵吞掉越地。 他们的领地地理位置绝佳,处于南疆,附近诸侯少,哪怕成为众矢之的,也不太担心有人来攻。 纣王这一手,是驱吴吞越之计! “封王乱国啊....”崇侯虎摇着头,如果不是当时封王时他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恐怕今天也不能识破此计。 毕竟今天最大的事是焚书坑巫以及鄂崇禹之死,除了利益相关的吴王、越王,几乎没有人在意越侯之死。 崇侯虎背着手,走回府邸,从一方诸侯成为大商舔狗,他没有一丝后悔。 因为申公豹刚才说崇应彪已经被仙人救走。 为纣王而死的崇应彪即使死了,也有人救,与纣王为敌的鄂崇禹、越侯等人,却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有些事情真的很容易懂。 正文 315.打开新大门 闻仲受诏,住进了宫里。 老大爷有个习惯,喜欢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宫里的院子他不能随便进,于是就找了处偏殿,盘腿坐在石阶上,又烫了壶酒,拿着酒爵小口喝着。 子受找到了闻仲,没有说什么,坐到了一边。 闻仲一礼,言语间有些揶揄:“陛下今日不玩那羊车望幸了?莫非蝴蝶蜜蜂都飞到臣这里了?” 住在宫里才知道,羊车望幸、招蜂引蝶、风流箭的小报传闻都是真的,他险些当场掏出鞭子。 可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鞭子,这些行为虽然为人诟病,但哪个人不好色呢? 纣王是人,不是神不是仙,人无完人,后宫之事,不影响国家社稷的话,也就算了。 子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一阵,想问点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闻仲神情不耐:“老臣是来喝酒的,今日不谈政事,仅此一天,陛下要是有心事,可以说来听听。” 虽是一副嫌弃的模样,言语间却透露着无比关心。 纣王多半遇上了什么难事,但无人吐露。 后宫妃子们贤淑良德,终究是女眷,纣王不忍让她们过多担心。 然而先王、王后离世,比干、子启造反,箕子去了孤竹国以南,剩下的梅伯虽然也是王叔,但并不算特别亲,王室亲族只剩下声色犬马的子衍一个。 子衍的性子,不是个能说话的人,说着说着就唱起来了。 因而纣王遇上了事,根本找不道能敞开心扉的人。 闻仲倒了酒,咕咚一口,晃了晃酒壶:“陛下就算躲在这里说些软弱的话,老臣在喝完酒之前,也不会走的。” 子受沉吟片刻,道:“老太师,人死之后会去哪儿?” 他就想问问封神榜的事,但又不能明说,只能旁敲侧击,如果现在将士战死了能上榜,才能肆无忌惮的打败仗。 咕咚又是一口酒灌下,闻仲没急着说话。 纣王是个仁君,时不时会心慈手软,前些日子巫祝杀得多了,还全是坑杀,就埋在皇宫门口,任哪个凡人,都会心有忌惮。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纣王将他召入宫,不就是为了寻求心理慰藉。 大能讲因果,小鬼连因果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真的不管不顾来寻仇,纣王身具国运,后宫的秀女、寺人殃及鱼池,也是件麻烦事。 不过现在在大劫之中,根本不用担心,但他也不能明说。 喝了两三口,闻仲才悠悠道:“陛下多虑了。” 回答太敷衍了,子受急道:“老太师,前些日子战死了不少玄鸟卫,这些战死的将士,死后会如何?” 闻仲一愣,原来纣王问的不是巫祝,而是那些战死的泼皮闲汉。 说的也是,即使是泼皮闲汉,他们也是大商的玄鸟卫,是与敌人战斗而死的忠贞之士。 一个不敬天神又坑杀巫祝的君王,一身正气,怎么会惧怕小鬼报复呢? “这样啊....”闻仲顿了顿:“不知陛下听过天兵天将吗?” “天兵天将....” “战死的将士都是忠义烈士,无关立场,十几二十年后,就会上天庭。” 子受面露喜色,成了! “朕先走了!” 闻仲看着远去的背影,呢喃道:“身为一国之君,还顾虑这么多,真是麻烦啊....” 旋即又是一笑,人君自然得有这样的人性。 ................ 有了闻仲兜底,子受稍稍休息了一下,便拿了张舆图,充满斗志地开始研究战略。 争取今天就把大局战略研究出来,明天给群臣看看,到时候御驾亲征。 不会打仗没问题,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三十六计耳熟能详,里头随便掰一点出来也够唬人的了,忽悠群臣不成问题。 反正说是一套做是另一套,拿战略忽悠了群臣亲征之后,战场上到底该怎么打,就由不得别人做主了。 子受对着舆图翻了半天,决定抄一抄柏举之战。 吴王阖闾率领3万吴国军队深入奇袭楚国,在柏举击败楚军20万主力、继而占领楚都,其参与者有孙武、伍子胥两个大佬,是场极其著名以少胜多的战役。 鄂崇禹的地盘覆盖小半个湖北,刚好就在后来楚国的地方,拿来套到现在,八九不离十。 吴王阖闾倾全国3万水陆之师,乘坐战船,由淮河溯水而上,孙武舍舟登陆,由向西改为向南,直入楚国腹地,理由便是兵贵神速,应当走敌人料想不到的路,以便打它个措手不及。 很正确的思维,不过说是这么说,真的御驾亲征离开朝廷所及之处,咱们肯定得反着来,别舍舟登陆兵贵神速了,舍陆登舟,通通上船走水路,水师提督那个谁来着,过几天就调回朝歌,逆水行舟,速度迟缓,怎么慢怎么来,奇袭优势难以发挥,而敌方必然乘机加强防备,大军陷入陷境。 阖闾、孙武能一战攻下楚国,我子受一战落个大败不成问题。 商军士兵战死了怎么办? 那是战死么?那叫一步登天! 自然老死是真死,被无能之君拖累而战死,全上天庭当天兵天将! 不过在这个奇袭的基础战略之上,子受还要继续完善一些细节。 细节越多,下头的兵将曲解自己意图的可能性就越低。 毕竟打仗也是一层一层往下发号施令,主将并非直接指挥下头的小兵甲,动辄几万人亲自指挥多半得累死。 而且基础战略这种东西,其实就是大局,很宽泛,最适合脑补怪发挥,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至于大败一场之后怎么收尾,那就更简单了。 又不是打西岐,仙人不出手,只是对付个刚死了老爹的鄂顺,朝中一堆名将随便打。 到那时候一场大胜还能与自己的大败形成鲜明对比。 看看这个纣王,不会打仗偏要打,白瞎了无数将士性命! 这还不骂?妥妥的昏君! 再加上各路诸侯添油加醋趁火打劫,站着就能把昏庸值挣了! …… ……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子受才完成了更具体的战略部署。 详细检查了一遍,感觉还不错,有模有样,能忽悠到人。 一共两份,一份是正儿八经奔着打胜仗去的,参考了柏举之战,提出了兵贵神速的概念,专门拿来忽悠朝臣。 这时候没有纸上谈兵的概念,只要拿出了东西来,肚子里头必然有货,群臣肯定相信纣王是个不世出的名将,放心让自己亲征。 一份则是全都反着来,瞎鸡儿指挥,想赢都赢不了。 就问你专不专业! 子受自己看了都感觉毫无翻盘可能。 完事,上朝! 子受不由得感慨,虽然堵上了一条路,但又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正文 316:就这么定了 九间大殿。 散宜生撞柱子撞了大半年,突然一走,倒是有些不习惯。 想到这里,子受越发觉得吃枣药丸。 原版封神里,云中子和赤精子收了自己那俩便宜儿子,俩便宜儿子从便宜师傅手上忽悠了一堆牛逼法宝,结果倒头被申公豹说反,开始助商抗周。 最后虽然还是扑街了,但总归打出过战绩,是不错的助臂。 现在倒好,俩儿子没人收,收走了崇应彪和散宜生。 即使崇应彪能倒过来助商抗周,还是平白少了个有生战斗力。 而且收走散宜生的赤精子是代大师兄南极仙翁收徒。 三教之中安然渡过封神大劫的人不多,南极仙翁就是其中之一,散宜生跟着他练一阵子实力肯定不差。 看看,商灭周兴,大商表面看起来欣欣向荣,阐教就有了应对之策,开始强化西岐,平白多了个修仙的散宜生,难啊! 子受看了眼那根有些落寞的柱子,以后你就跟张大为伴吧,还有之前在你身上撒过尿的“狗”官,如果你喜欢的话,下次再带点别的动物,咱换换口味。 “诸卿都看看吧。” 随侍的寺人直接拿出了舆图,有了纸以后啥都方便了许多,这张图放在大殿中央,哪怕站在末列也能看清。 “这是鄂城....” “这是朝歌......” 当即,子受就将柏举之战的正常操作说明了一遍,又提出了兵贵神速的概念。 “陛下的战略,确实高明!” 张桂芳瞪大了眼睛。 他是行伍出身之人,以前在青龙关当副将时行军布阵,起码得花上小半个月和部将一起部署,要是是重大战役,那开战前先部署三五个月也不是没可能。 某些不正面作战怀柔收拢、或是得了诏令不管不顾一个劲莽、又或是仗着自身勇武一人成军的外戚将领不在此列。 纣王和那些外戚不同,拿出了正儿八经的战略部署。 当然,严格来说,纣王这其实也算不得战略,只能算大局部署,大致的战争走向,距离真正完善的战略部署,还得到实地考虑山川水文等多种因素。 但不管怎么说,能整出大局部署也很牛逼了! “楚地水路纵横,必然要乘舟,但逆流而行却会耽误奇袭,给了贼人反击之机。” “穿过主要水道之后,弃舟而行走旱道,依旧能发挥奇袭优势。” “鄂崇禹新丧,鄂顺威信不足,兵临城下,一战可定!” “兵贵神速,好一个兵贵神速!” 武将们纷纷议论着,杨任等几个彻头彻尾的文臣则是摸不着头脑。 虽然因为要去招贤馆考核武将的缘故,正在恶补行军打仗,有的还去过军营考察,但终究不够专业。 鲁雄沉默许久,缓缓道:“能行!” 费仲有了底,立即道: “兵贵神速,鄂顺贼子,狼子野心!” “区区楚地小贼竟敢冒犯我大商天威,虽远必诛!” “陛下圣明!不出半年,鄂顺必然拱手来降!” “陛下便是从未打上过战阵,也能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当之无愧的千古圣君啊!” 子受有点懵,没想到费仲的彩虹屁拍得这么猛。 “太师以为如何?” 闻仲沉吟片刻,坚定地点了点头:“若是如此,短则三月,长则半年,一战可定。” 这下子受心里有底了,既然这样能打赢,反着打就行,别什么三月、半年了,没有四五个月我连河都不渡! 闻仲却是微微皱眉,这个战略确实不简单,很大概率能成功。 可问题在于,纣王从未亲自带兵,上次平灵叛乱,朝歌刚想出兵,叛乱就被申公豹给平了,谁都不知道纣王的军事水平到底有几斤几两。 大多数人都以为纣王只是知人善用,飞廉、申公豹等人,都调用的恰到好处,但真论及打仗,多半还是不行。 毕竟有没有行伍经验,在行军打仗之中很重要,大商名将无论出身,所有人都是从小兵做起的。 闻仲试探着问道:“招贤馆中可是又出了贤才?” 就连截教仙人出身的闻仲,当年参军当了小兵,才知晓到底如何行军打仗。 子受一愣,贤才? 那倒没有,文武交叉审核加上瞎眼张大,基本把贤才都赶走了。 半晌他才明白过来,闻仲是不相信自己有这种战略眼光。 不愧是你,看人眼光真准!但怎么刺我的时候就瞎了呢? 幸好我早有准备。 子受轻轻扬了扬手中的崆峒印,道:“朕昨夜梦见武丁先王,先王梦中授朕兵法,朕一夜顿悟,略有所得。” 这.... 这下文武百官全信了。 万年、钱保都是梦中授艺,这事儿有先例。 “先王还叮嘱了朕,要朕御驾南征。” 果然在这等着呢! 闻仲等人早有计较,纣王紧赶慢赶做出战略部署,必然是想御驾亲征。 他们很了解自家君王的德行,凤凰山封禅时第一次出朝歌,就直接带着将士甩下文武百官,连夜跑了,性子太野。 虽然正巧堵住了土方兵马,一通乱杀,但那一夜,不知为多少大臣埋下了心脏病隐患。 子受见此,再添一把火:“武丁先王东征北讨,将土方、鬼方驱出中原,更收服虎方,开疆拓土无数,却也因疆土扩大不得不大肆封侯,从而留下诸侯后患。” “朕得先祖护佑方才为天下之主,先祖偶有过错,朕自然要亲自弥补。” 这话一出,文武百官就和子受想的一样,没能再说出话来。 武丁东征北讨唯独没有打过南方,第一次大封诸侯是成汤时期,第二次就是武丁时期,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打着武丁的名号亲自南征,理直气壮。 虽然至今都不知道武丁长啥样子,但子受已然决定,改明儿就去宗庙拜拜他老人家的牌位。 “就这么定了,接下来诸卿与朕一同商议一番,该如何与诸侯结盟。” 结盟? 文武百官纳闷不已,前几天就差把诸侯排排坐拉出来砍掉脑袋,现在想着结盟? 纣王该不会以为放了诸侯后,他们就会感恩戴德吧? 纣王在基础战略中透露的大局观很不错,怎么会想到这种不靠谱的事儿? 唯有崇侯虎从容不迫。 正文 318.大摔碑手见过没? 老李年轻时一定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浓眉大眼国字脸,符合传统审美,看着就舒服。 当然,最主要的是老李虽然刺了自己一刀,但知错就改,通过变法为自己挡刀。 “李卿家,随朕往宫外一行。” 出宫透透气,顺便看看变法的成效,变法作为昏庸值可持续生产的关键,必须全程把控,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就麻烦了。 不一会儿子受便和李靖来到了北市,因为钱庄和多宝就在北市的缘故,北市是四大集市中最热闹的。 北市中央立了十块石板,就在多宝的卦摊边上,这里人多。 多宝闲暇时还会给人们讲解一下石板上的律法,毕竟识字的人不多,虽然有派下专门的官员普及,但多宝这种算命的道人更让人信服。 “道长,这阵子会下雨不?”今儿无心菜卖的很好,可赌马又没开,老妪闲来没事便到处晃悠。 多宝收下一文钱,掐指一算:“三日后下雨,雨势较小,五日即停。” 老妪脸上的皱纹皱在一起,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子受有些不解,按理来说,下雨天生意不好做,这妇人怎么会这么开心? 李靖在一旁道:“陛下有所不知,万大人和杜大人以游历见识合著了一篇论衡,里头描述了雨水成因以及多种现象,随着那日焚书时反驳鄂崇禹的事迹传了出去,那老妪多半是猜中了明日有雨,因此而感到欣喜。” 子受点点头,这下人人都可以粗略推算天气了,虽然不能像多宝一样将雨势大小、持续时间推算得一清二楚,但也能最起码知道会不会下。 不过问题不大。 总的来说,万年和杜元铣干的只是归纳总结,就算他们不写这书,这些东西也只是普通的见识经验,流传不广,缺不代表没有。 而且现在有人信这些,是因为出来溜达的神仙少,等封神正式开启,仙人入世,随手就是电闪雷鸣,谁还信这个? 让万年等人写这些也好,能让他们有事可做,写完还能顺手以朝廷的名义推广一波,等仙人动手时他们岂不是直接怀疑人生,甚至质疑朝廷?! 子受从人群中挤到石板边,看向第一块石板。 “纣王乃始皇帝,为天下之主。” “皇帝高于王。” “只可跪拜祖宗,不可跪拜天神。” “不可杀人,杀人者罚....” “不可偷盗,偷盗者罚....” 子受眉毛一挑,开篇就无限拔高皇权地位? 潜移默化让皇权通过律法深入人心,李靖好手段啊! 真让你搞成了,骂我的人岂不是大大减少? 不能让你得逞! 子受指着那些宣扬皇权的石板:“这块,这块,还有这块,都拆了,不准用。” 李靖一脸难色:“臣知晓陛下的意思,要想让人们信服,一味以强权压迫是不行的,只是变法初期,必须要以强权让人心生畏惧,才....” “不行。” 子受严词回绝,百姓最好忽悠,这么下去他们就真信纣王是千古一帝啦! 看着李靖仍是不情愿,子受果断上前,大摔碑手见过没有? 手上一使力,直接将那几块石板给拍碎了。 旁边那几个石板写着的是军功、连坐。 啪啪啪。 子受又顺手把其中的连坐给拍碎了。 这些内容是商鞅变法的核心,李靖做的不错,提出了类似的观念。 想要提拔奴隶,军功是必须的,这个不能丢,其他的律法影响也不大。 既然你做的不错,我当然要想尽办法扯后腿。 连坐必须得废掉,商鞅就是因为以连坐让家家户户相互监督,保证新法的实施力度,在变法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怎么可能让你变法成功? 即使要成功,也得十年二十年,等昏庸值刷个够本再说。 伴随着石板破碎的,是围观群众哗然一片。 那些石板可是朝廷派人挪来的新法,竟然有人胆敢将其拍碎? 雄心豹子胆暂且不论,这份力气当真恐怖,如果将这股子力气拿来种地,一天就能把地翻完吧? 想到家中的田地,他们便幻想起今年的收成,有人冒险从上林苑里偷来了仙家之物,一定能有个大丰收。 不少人看着那块被拍碎的连坐的石板,心中觉得如果连坐真的能就这么废除就好了。 连坐新法施行,万一事发,他们这些见到有人偷仙家宝物却不举报的无关人员,也得因为连坐而坐牢,也太亏了。 “陛...陛下.....” 李靖看得瞠目结舌,陛下他怎么能这样呢? 变法刚开始,就亲手打碎了变法所用的石板,这算什么事啊! “朕意已决,还有,这些石板上的刑罚不要写的太明显,全抹掉,不能写具体刑罚,言辞温和一些。” 子受又强调道,写了刑罚的石板就这么大剌剌摆在街上,威慑力太大。 法律讲究一个威慑力,严抓,狠打。 比如上辈子的山火标语,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就这么八个字,简单粗暴,狠劲十足,一般人别说点火了,抽个烟都得去室内。 如果把标语换成“山林防火,从我做起”、“人人防火,户户平安”、“森林是我家,防火靠大家”这种标语,软绵绵的,威信力大减。 所以嘛,石板必须改,什么威慑力?咱不要威慑力! 李靖看着纣王态度格外坚定,心中惊疑不定,莫非石板真的有不妥之处? 仔细一想,好像还真的有些不对劲。 首先就是拍碎了有关皇权的几块石板,虽然不能以皇权来推动变法,但却让自己彻底站在了台前,而非推动变法的幕后。 这里就有不少好处,能让人们认为是他李靖主导变法,即使有许多人反对,也不会将矛头对准纣王。 至于变法因此变得更困难倒也不算什么,如果变法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还要他李靖干什么? 接着,便是废除连坐,连坐起于夏时的禹刑,本人未实施犯罪行为,但因与犯罪者有某种关系而受牵连入罪,此法虽然能让人互相监督,加快变法速度,但与变法的初衷不符。 万方有罪罪在万方,谁犯错治谁的罪,与犯罪者有亲眷关系,何罪之有? 即便是更严重一些,包庇、匿藏犯罪者,可这样的行为,真的要与犯罪者共同受刑吗? 以前连坐可行,因为刑罚不重,罪不至死,同罪也没什么过于严厉的惩戒,可新法严厉,杀头都是寻常事,连坐就大有问题了。 更遑论法度在民间并不深入人心,坑蒙拐骗要受刑,是新法的规定。 若是犯罪者的母亲因为不识字,又地处偏僻,见识不多,对新法的理解不够,从而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出于母子之情藏匿了儿子,这样一来,如果以严刑对待,并不合适。 那位母亲说不定都不认为自家儿子犯了法,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杀人才是犯法。 当年哪吒连续杀了人,那时候他和妻子都没有明白律法的重要性,不也同样想着包庇吗? 一直到最后被害者家属要求偿命,他才狠下心来,这么看,自己也有错,自己都会有这种心思,何况他人? 想到这里,李靖灵光一闪! 最后纣王的那一句叮嘱,提点之意简直再明显不过。 就像哪吒一样,哪吒杀过许多人。 可哪吒最初时射出一箭无意间杀了石矶的童子,这个阶段的哪吒并非有意杀人,石矶当时找上门来,也只是让哪吒道歉,并没有更深入追究。 天地那么大,八百里开外一箭正好命中,这也没处说理。 再往后,哪吒故意打杀另一个童子,乃至杀夜叉杀敖丙,这些犯罪行为则是故意杀人,罪无可赦。 因而哪怕是杀人,也应该分出故意杀人与过失杀人,这些都不能按照固有律法中笼统的“杀人”一概而论。 李靖看向碎成小块的石板,还是纣王想的周到,律法虽然刻在石板上,但却并不是石板这种死板的东西,即便是石板,也能够被拍碎,被改变。 律法不能一概而论,有时候得针对不同情况不同对待。 “法理、情理.....” 李靖忽然发现自己要做的还有很多,变法并不是将律法写下,再推行出去那么简单。 “你念叨啥?” 子受有些纳闷,不就是废掉一个连坐吗?我是老大,听我的。 你有不满?正好给我贡献昏庸值! 李靖这才反应过来,郑重拱手道:“臣明白了。” 子受点头,明白就好,你就是个工具人,不要有太多的自我思想。 整了这么一出,他也不打算再在市集多呆,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正文 319.兵龟神速 时间很快就过去,这天下起了淅淅小雨。 街市上的人并不多,但老妇还是一脸笑意叫卖着无心菜,今天下雨,她又猜对了。 她在西市卖菜,西市算卦的是姜子牙。 说实在话,四门卦摊里,老姜头生意最差。 现在贵族大规模组织商队经商,民间有经商能力的人,很容易被雇佣。 这是极为难得的出路,基本上一个有点生意头脑的人,哪怕出身平民,生活也不会差。 而姜子牙在算卦前,是个生意人,他做过四次生意。 第一回,姜子牙编了一担笊篱,挑到市集上卖,结果半天下来一个都没有卖出去,正好肚子饿了,只好又挑着回家,一来一回,白跑了七十多里路。 第二回,姜子牙听从城郊宋异人宋庄主的建议,挑了一担面粉到去卖,四个城门走遍了也没碰到一个买主,后来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买主,偏偏又被一匹马踢翻了箩筐,面粉撒在了地上,被风吹得精光。 第三回,姜子牙又得宋异人的资助,在朝歌城南门开设了一家酒店,虽然这里地段较好,但由于正值盛夏,一场倾盆大雨就将猪羊肉馔都闷蒸腐烂了。 第四回,姜子牙又在宋异人的帮助下,做起了贩卖牛马猪羊的买卖,不料,那天土方、鬼方上贡,牵牛带羊的来朝歌,价格格外低,他的牲畜一口都没卖出。 亏成首穷从朝歌开始,宋异人险些在姜子牙的帮助下败光多年家业。 至此之后,姜子牙才转职开始算卦,虽然很准,但因为此前的失败经历,来算卦的人并不多,即使是算卦,也没人找他算猪肉价格这一类的东西。 也就前几天姬发因为西岐在西边,得从西门离开,经过西市时心血来潮,算了一卦,赚了不少钱。 据说姜子牙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还附赠了个草编戒指。 无心菜老妇看向姜子牙,人家姬发堂堂西伯侯之子,又怎么看得上这些东西? 姜子牙只是微微一笑,他又怎么看不出老妇的揶揄之意? 别看那只是枚草编戒指,但其中有一道他的元神。 继被退婚后,又获得了戒指里的老爷爷,姬发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姜子牙望向皇宫,他一直在等,如今已初见成效。 .......... 皇宫里的子受早早起床,喊醒榻上的姜后、黄妃、杨妃、妲己、邓婵玉。 哎呀,昨天羊车望幸,那羊不听使唤,真是失策。 殿外方相,方弼二人腰悬宝剑,护在殿门口,不苟言笑,今天是出征的日子。 殿内,已经起床的妃子们正服侍着子受穿戴战甲。 最早出土的铜镜能推到新石器时代4000年前,商朝早就有镜子了。 不过子受不太喜欢,这玩意是明君,例如李世民喜欢的。 子受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还挺帅,虽然没玻璃镜那么清楚,但他也不会为了看自己的英俊帅气而特意造出玻璃镜,除非能赚昏庸值。 最多也就弄个墨镜出来,给朝中一群三眼怪戴上。 欣赏了一会儿,子受对着妃子们道:“如何?” 看着身高八尺,穿着一身黄金锁子甲,内衬龙凤袍英气逼人的子受,妲己掩嘴笑道:“陛下威武不凡,定然凯旋。” 子受大笑:“威武不凡?朕应该是龙精虎猛,久战不败!” 有系统就是好,说话有底气。 为了防止五月一号结算期被扣光,子受将昏庸值连夜花了个干净。 邓婵玉啐了一口,晃着两条大长腿从床上站起,旋即一脸认真的道:“陛下,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出征?” 黄贵妃听了这话,连忙说道:“陛下,臣妾也要去!” “不行,战场上不是开玩笑的。” 子受摇了摇头道。 开玩笑,我去打败仗会带着你们? 你俩出身将门,还都亲自上过阵,估摸着行军打仗的经验比一般普通武将还丰富,我带你俩不是找不自在? 万一趁着大晚上你侬我侬的时候套我话怎么办? 暴露真实意图,闻大爷不就追上来了? “杨妃随朕出征。” 说罢,子受点了杨贵妃的名。 哪有不带妃子就出征的昏君,可他对殷郊、殷洪俩败家儿子不放心,必须靠姜后监国,不求让朝歌生乱,至少姜后能按照自己的意思,把俩儿子按住,不让他们再来一出十送商军。 而且他还叮嘱了姜后不管前线发生了什么,都是自己的计策,一定要拖住闻仲、鲁雄等将军。 不然自己这兵贵龟速,止步不前的奇袭,还没走一半就夭折,自己多半也会被赶回朝歌。 妲己则有孕在身,虽说是妖怪,但子受不放心,多休息休息总是好的。 黄妃和邓婵玉不适合,胡喜媚和柳琵琶都是工具妖,于是也就只剩下当三年小透明的杨贵妃。 杨贵妃被点了名,微微红了脸,有些差异,自己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上了战场能干什么? 除了.... 只是子受也不待其他妃子劝说,直接将杨贵妃抱起,昂首出了宫去。 随后一路策马奔腾来到城外,军队早已集结完毕。 子受看着带领文武前来相送的闻仲,将杨贵妃往身后掩了掩,随后严肃道:“诸位爱卿退下吧,朝歌就交给你们了,朕有先王梦中授艺,通晓行军布阵之道,若事态有变,皆是朕的计谋,卿等不必多虑。” “臣遵旨。”群臣拱手,都到了这一步,也不可能拦驾。 “朕放心了。” 子受点了点头,翻身上马...马车,随着出征的命令下达,大军正式向南开拔。 半月后,昏庸值结算,挣了些,多半是放走的诸侯和暗中搞事的巫祝起了效果,外加大额收取的商税,贵族恐怕也贡献了不少。 子受心花怒放,看看,都连着俩月赚到昏庸值了,等这个结算期败仗一打,使节一撩拨诸侯,昏庸值怕是能上四位数! 估摸着大军已经远离朝歌,子受下令停军休息,先吃肉喝酒开个篝火宴会庆贺一下。 南方气候多变,早前又因为离朝歌太近,子受不得不装模作样的奇袭,所以下令日夜兼程,并让方相、方弼以身作则,亲自骑兵行军,鼓舞士气。 这么一通超负荷行军,士兵们都疲惫不堪,休整休整也好。 而且还得等等后头的粮草辎重,虽说要奇袭,但也得有粮草供应,不然奇袭再快,也得饿肚子。 自此,子受也开始了他的兵龟神速,龟速奇袭的大计。 行军八十公里,休息一天。 行军七十公里,休息一天半。 行军六十公里,休息两天。 士兵们没什么怨言,这多好啊,好吃好喝的,走的路还越来越少,眼见着都要发胖了。 可这么持续好一阵子后,后头的运粮民夫都赶上来了。 饶是方相、方弼这种脑子里全是肌肉的将军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虽说要等粮草物资,但咱们这是奇袭啊! 要是按照那日在朝堂上的商议,如今都已经开始渡河了吧?! 两人再也坐不住,他们是军中仅次于纣王的将领,再这么下去,多半要被问责,闻太师的鞭子连纣王都敢打,打他们还不是小事一桩? 想着随时可能遣人来问,甚至骑着墨麒麟亲自追来的闻大爷,方向、方弼直接撩开了营帐。 “方相、方弼请求见陛下!” 正文 320.从现在开始,这里是...... “不见。” 顶不住闻太师我要顶不住你们? 不过话说回来,方相、方弼的足球水平得益于身高天赋,一度是年度最佳守门员的候选,等再过几天拖不住了,刚好办场球赛糊弄人,就说是在练兵。 方相、方弼上谏失败的三天后,子受勉为其难下令行军,反正距离楚地还有好一段距离,慢悠悠过去就是了。 几天后,到了一处峡谷。 峡谷逼窄,林木丛杂,形势险恶,远处数千株松柏郁郁葱葱,蔚为壮观。 子受心有所感,唤来探马,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探子道:“此地...无名。“ 子受决定立个fg:“从现在开始,这里叫做落凤坡。” “落...落凤坡?” 探子打了个寒颤,凤是大商图腾,落凤坡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陛下,此名有些不吉,只怕....” 子受想了想,也是,这个fg有点歧义,万一以后孔宣挂在这儿了呢? 还指望他在封神大战里多顶一阵呢! “那就换一个吧,从现在开始,这里叫做马嵬坡。” 马嵬兵变,士兵逼着因安史之乱而逃难的唐玄宗杀了杨贵妃,正好自己也带着杨贵妃出征,大家都姓杨,没什么不同。 子受吩咐探子道:“散开人马四下搜寻一番。” 其实他也并不是单纯的拖慢行军,一路上他还不断派探马打探龙吉的消息。 好好的一个漂亮老婆,虽说在商朝就拥有了飞机场,但终究是自己老婆。 不见了足足半年,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子受一直都很担心。 他唤来传令兵,又吩咐下去:“传朕军令,大军在马嵬坡安营扎寨。” 又休息了? 传令兵愣了片刻就下去了,反正他只是个报信的。 士兵们得到消息后,放下兵刃,四散开来。 他们也不算新兵,当年闻仲去北海平袁福通的时候,他们就是主力部队。 犹记得闻太师当年为了尽早平叛,一路上日夜兼程,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不少人还心怀怨气。 但在纣王手底下,一切都不同了,别说赶路了,甚至能睡上四五个时辰。 说是兵贵神速奇袭鄂城,但纣王一点都不急。 士兵们倒也乐得休息,反正天塌了也是纣王的锅,他们一群大头兵,总不可能违逆军令。 这次一连休息了好几天,大军好似住在了马嵬坡一样。 方相、方弼再也坐不住,睡觉都睡得不安稳,又去了中军大帐。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子受决定见一见他们。 “两位将军有何事?” 虽是将两人召入帐中,但子受并没有停下手中的事。 杨贵妃正端坐在对面,两人身前则是一副上好的梨木棋盘,棋盘旁边是一眼都没看的军情奏报。 玄宗的马嵬兵变都学了,他的儿子,一手策划出马嵬兵变的肃宗李亨,自然也不能放过。 李亨热衷于下象棋,在安史之乱跑路的途中,也不忘和爱妃张良娣你侬我侬,两人整天下棋为乐,放在现代估计是个九段国手。 子受早在朝歌时,就偷偷摸摸令人用美玉刻了副象棋,还度了层金。 子受将方相、方弼晾在一边,重重落子:“将军!” 杨贵妃撅起嘴,在棋盘上一抹:“臣妾不下了!” “爱妃莫要气馁,不就是败了一局,再来一局便是。” 杨贵妃连连摇头:“马走“日”,陛下的马为何能走“田”?” “朕的马是千里马。” “卒只能前进,陛下的卒的为何可以倒退?” “这是朕特意训练的精兵,进退有度。” “象不能过河,陛下的象为何可以过河?” “朕的象是妖怪白象,能腾云驾雾,对了,他还有两个结义兄弟,一个青狮,一个大鹏,朕这就遣人赶制棋子。” “那只能直行的车为何拐弯?” “哪有不能拐弯的车?” “可陛下为何用臣妾的士吃掉了臣妾的将?” “这是朕培养多年的密探,特意派去做卧底的。” 方相、方弼都给看乐了。 象棋据说是尧舜时所创,只是流传不广,他们还知道有一枚棋子叫做“炮”,能隔一子而射,其实应该是“砲”,又叫做投石车,或是抛车,只是在后人写错了,不过也有人觉得没那么简单。 “陛下,末将也想下下....” 方相话说到一般,一拍脑袋,错了,不是这事。 方弼连忙在一边道:“陛下为何要再三拖延行军?还有几日时间,若是日夜兼程还赶得及,晁将军已经行船至八百里之外的河道等候了。” “不急,不急。”子受指着棋盘道:“攻战守,进退止,前后序,车徒因,是谓战,战争之象为棋势,开始时,战阵严整,兵将齐全,随着激烈厮杀,棋子凋零,至残局,两位将军看看这象棋,难道不像战阵吗?” 忽悠,就是忽悠。 “可...”方相信了半分:“陛下为何不用围棋,围棋似乎更贴合战阵....” 话倒是没错,围棋不但要讲究战术还要讲究战略,比象棋更能反应战争,但问题是子受就一臭棋篓子。 一下就输了忽悠不到人,还是象棋好,口胡作弊多方便。 而且围棋复杂,脑补起来简直不要太方便,万一出了事更麻烦。 子受正色道:“方相。” 方相一愣,拱手道:“末将在。” “朕早已遣使回朝歌增兵,只需在此安营扎寨,静候便是。” “啊?” 这都还没开战呢,怎么就增兵了? 船只不够啊! 哪怕增再多的兵,渡不过河有什么用? 而且已经过去这么久,再拖下去一点奇袭的意义都没了! “陛下...”方弼咬牙道:“倘若陛下继续按兵不动,只恐无功而返,恐怕……恐失陛下威信啊!” 方相也力劝道:“若是如此倒也罢了,末将虽无大才,也能顶下一二,可如若攻不下楚地,等鄂顺小儿整治兵马收拢人心,必将成为我大商南部大患啊!” 子受眼前一亮,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拖到结算期,整个楚地都能贡献昏庸值! 结算期一过赚了昏庸值,再由着闻仲出兵,或打或守都随老大爷来。 方相、方弼苦劝无果,正要退出大帐时,忽然有人来报。 “报,启禀陛下,晁雷将军求见!” 晁雷...他不是应该在八百里外的河边等着大军汇合渡河吗? 子受皱眉,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传他进来。” 正文 321.喜从河来 晁雷入了帐中,立即拜道:“陛下,大喜啊!” 大喜?妲己生了? 不应该吧,还有几个月,刚好打个败仗回家看儿子出生。 “喜从何来?”子受狐疑道。 晁雷一脸崇拜之色:“陛下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千里之外,喜确实从河而来!” 子受:“?” “陛下在马嵬坡驻扎多时,探马遍布,其中三名探子深入谷中,往南搜寻,竟是发现了一条未有在舆图上表明的河流,顺着河流竟又找到了八百里外的末将,末将遣人沿着这条无人知晓的河流顺流而下,竟是来到了鄂城腹地!” 晁雷激动得如同决了堤的洪水:“陛下虽是行军耽误了些时间,但如果顺此暗流直下,必然更早抵达,若不是陛下英明在此扎营遣人搜寻,绝无可能发现这条暗流!” 方相恍然大悟,原来陛下按兵不动,是为了寻找更快速的暗流。 南方的舆图是鄂崇禹上供的,有这么一条能够直通腹地的暗流,他怎么可能画在图上? 那岂不是直接将老巢暴露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方弼暗自惊叹不已,一两条暗流最多阻碍行军,可说不定还会有许多刻意歪曲的地形! 如果走到了那些记载错误的地方,大军只怕比现在走的更慢! 若不是陛下减缓行军速度,必然会出事! 难怪陛下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行军速度! 子受:“.....” 地图不准,是常事,可这多出来的那条暗流是闹哪样? 子受轻咳一声,问题不大,我还有招:“这些暗流此前无人发现,舆图上也没有记载,只恐有险患,还是按照之前的路程行军,虽是奇袭,却也要稳妥些。” 晁雷却没同意:“陛下是在瞧不起水师?我等水师将领虽不善游泳,但精于操船之术,末将愿以人头担保,立下军令状,若有一船一舟沉没,甘愿赴死,绝不后悔!” 晁雷有放狠话的胆气,如果说要在江河上赶路、追击、打仗,他们可能不太行,但论及行船之稳,天下无出其右。 因为他们不会游泳,比谁都珍惜自己的小命,船只稍稍快上一点,还容易吐。 “朕不是信不过你,只是不急于一时。”子受连忙劝阻:“朕已遣人增兵,如今增援未至,又怎么能轻易行军呢?” 晁雷一懵,奇袭要什么增援? 船只有限,即使有增援,也要分批次运输,运了这一批将士,弃舟陆行,水师则领着船只返回时,刚好增援将士抵达,接着第二次运,这不是正好吗? 陛下糊涂啊! 方相忽然大喝,激动不已:“末将明白了!陛下想要掩人耳目!那条暗流能直入腹地,鄂顺贼子,必然早就遣人留意,如今我大军已在马嵬坡驻扎多日,鄂顺多半已获悉消息,只因鄂崇禹新丧,事务太多无暇顾及,只能派遣少量探马远远相看,如果大军开播,从马嵬坡行军,顺着暗流而下,即使再远,也能发现端倪,鄂顺必然遣人拦截!” 方弼接过话,跟着道:“但多出了援军,便能以援军为掩,让援军逐渐替换大军,令援军继续驻守在马嵬坡,吸引鄂顺的探马,而陛下则带领大军顺流而下,来一个出其不意!” “任谁都想不到,马嵬坡中驻扎的军队其实是逐渐汇合的增援兵马,到了鄂顺反应过来的时候,陛下只怕早已兵临鄂城之下!这才是奇袭啊!” 子受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方相、方弼都有这种脑子了? 问题不大,继续拖。 再拖半个月,增援才会逐渐抵达,这样也好,如果朝中的闻仲、鲁雄等人也像方相、方弼这么想,那么自己特意打败仗的想法就能更晚被发现。 即使到了最后,不得不行军,那时候也已经拖了很久,失去了奇袭的效果,撤兵则威信大减,进军则容易兵败,无论进退,稳赚不赔。 想到这里,子受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等援军到了,朕再下令,三位将军先下去休息,养精蓄锐。” 不明就里的三人退出营帐,心中暗赞。 当日殿上的战略,终究只是开战行军之前的大致战争走向,具体如何行军,如何开战,还得根据实地情况来判断。 纣王虽然没有过行伍经验,但得先王授艺,已经有了沙场宿将行军打仗的能力,依据实际情况来做出了最正确的部署。 ............. 张友仁风尘仆仆来到了越地。 马车颠簸,他忍了,饭菜不好吃,他忍了,想入厕,也忍了。 总之,一路上他遇事则忍,一个字都没说过。 随从都感觉奇怪,从未见过这么友善的朝臣,但想到张友仁在朝歌流传的事迹,又纷纷了然于心。 真能忍啊! 越地似乎正处于战争戒严时期,城防极严,到了城门口,张友仁拿出玄鸟玉佩以及诏令,张手扬了扬,示意随从将东西给守将察看。 早有令使先他们一步而行,将使节到来的事情告知越王,应该不会受到刁难。 城门守将看了看,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带着几个士兵亲自迎接张友仁。 守将抬手示意,士兵引着随从,他则亲自引着张友仁: “久闻商使大名,在下有礼了。” 张友人:“....” 守将拱手拱了半天,不见对方回话,心中暗恼,放下了手,虽然我就是个看门的,但基本的礼节你也得讲讲吧? 代表纣王的使节,就这个态度? 幸好越王早有准备。 守将不露声色:“商使请随本将来。” 一行人走到了城门口,张友仁正抬脚进城门,却被拦住。 “且慢,诸位的门在这里。” 守将伸手指向城门旁边开的小洞,约莫五尺高,成年人必须躬着腰背才能进去。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洞后的狗叫声。 狗洞? 随从们面面相觑,人从城门过,狗从狗洞过,这不是摆明了骂他们是狗吗? “进去!” 守将轻笑一声,不等随从们反应,让士兵们压着他们,强行塞进了洞里。 “商使,请。” 守将微微弯腰,摆了个请的姿势。 张友仁看着狗洞,骂自己是狗,要自己钻狗洞,很屈辱。 忍了。 这辈子忍的事多了,不过如此。 他躬着身子,往洞里探身,可刚走了几步,洞对面的一个混混打走了狗,立在洞口,双腿张开,胯下正好对着洞口。 也就是说,张友仁如果要钻过洞,必须要钻过混混的胯下。 张友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守将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 大商已经不是那个强盛的大商了! 区区商使,又算得了什么? 还敢在我面前摆着副脸?咋的,我是不配和你说话? 出乎意料的是,张友仁并未多做犹豫。 那混混也不知多久没洗过身子,一股子汗液的酸臭味混合着馊味,还有胯下难以掩盖的腥臭味。 一切近在咫尺,张友仁只是稍加调整呼吸,便伏下身,甚至以两手着地的姿势,穿过了狗洞,钻过了胯下。 守将一脸惊愕,这商使还真敢? 若只是他自己受辱也就罢了,商使手握玄鸟玉佩,代表着纣王,这无疑是在给纣王丢份啊! 缓了片刻,守将才进城,将张友仁引入宫殿。 看着神色如常一言不发的张友仁,守将不由得心中忐忑,此人城府极深,受此折辱竟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也不知道越王的布置还有没有用。 正文 322.他好像一条狗 也不知道消息怎么传的那么快,城门到接待所用的府邸,商使钻狗洞的事情竟然人尽皆知。 纣王从不理会蜚语流言,不会有百信会因为嘲笑官员而被逮捕,就算是引人非议为人诟病的新法,都随便议论,便是骂了纣王也不是事,更何况这里不是帝王脚下的朝歌,而是相距千里的越地。 百姓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心理负担,大肆嘲笑着张友仁和他的随从们。 随从们面色不渝,心情落到了冰点。 本以为以大商使节的身份出使诸侯国,怎么也得有个上官的待遇,好酒好肉美女财宝自是不说,还能耀武扬威仗着大商淫威放纵一把。 可没曾想,刚进城就被迫钻了狗洞,沦为笑柄,主使更是毫无作为。 到了府邸,随从们终于坐不住了。 “张大人,咱们代表的是大商,咱们受到折辱事小,大商的颜面何存?” “我们是大商的使节,他们折辱我们,那就是在折辱陛下啊!” “这事若是传回了朝歌,只怕要被治罪!” “国师为使,平平灵叛乱,展我大商雄威,可咱们.....” 随从们叽叽喳喳,好似窗外的麻雀。 张友仁一言不发,只当没有听见。 他当然也气,手上的泥土还没擦干净,那股难闻的腥臭味仿佛还在鼻尖,可这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几个人,孤身在越地,就算身后是大商,现在大商和诸侯的关系,随从们不知道,他却一清二楚。 诸侯就差将造反摆在明面上了。 这种情况下,他又怎能挺直脊背? 何况纣王说过,让他不说话。 兴许这之中有破解之法,在此之前,只要闭上嘴,忍就好了。 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自入了府中后,越王一直没有召见张友仁一行。 不过饭菜之中,却是出了问题。 第一天还好,好酒好菜。 第二天没了酒,忍。 第三天菜里吃出了虫子,忍。 第四天菜馊了,忍。 第五天...第六天..... 忍,忍,忍。 半月过去,张友仁几乎没喝过一次清澈的水。 有时早上起床时,还能在门口闻到一股尿骚味。 若是要出府打探消息,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孩童便会将泥掷到身上,扮着鬼脸,嬉笑说着羞辱人的歌谣。 “友露头,钻狗洞;二人行,无人生。” 孩童们多半不知道这句歌谣的意思,只觉得好玩,唱着嬉闹。 随从们文化水平不高,至多只能听出钻狗洞的讽刺意思。 张友仁却是从中看见了险象环生。 “友”、“二人”,明显是在指他的姓名“友仁”,钻狗洞自然是讽刺他进城时钻狗洞,钻到一半,头在一段,身在另一端的狼狈模样。 但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露头是“友”,那不露头呢? “反”,反贼的反。 二人行,无人生,二人即是拆开了“仁”,也是在代指商使为主,随从为次的使团。 意思就是他越王要当反贼,使节活不了。 不过张友仁即使听明白了童谣,也没有跑路。 他是使节,哪有连越王的面都没见到就走人的道理? 处境越来越糟糕,过得不是人过得日子,来时钻了狗洞,便真的被当做狗一样对待。 有个随从病了,无人医治。 医馆上的牌子写的分明:“商使与狗不得入内。” 张友仁能忍,那随从却忍不了,浑身生了烂疮,夜夜哀嚎。 又过了一阵子,越王召见。 张友仁微微安心,至少见到了越王,完成了使节的第一个目标。 越王是个老胖子,端坐在王座上,斥声道:“商使见本王为何不跪?” 忍。 张友仁跪下了。 “商使面见本王为何如此邋遢,对本王如此不敬?” 张友仁头发凌乱,衣衫破旧,身上还有股格外难闻的味道,比之那日的混混,也没差多少。 今天面见越王,他倒也想梳洗一番,但平日里连喝水都得扣扣索索的,哪来的水梳洗? 忍忍吧.... 张友仁想着,往手上唾出一口唾沫,在脸上擦了擦,勉强将发丝从脸上拨开。 满殿臣子们顿时哄堂大笑。 一人拱手问道:“这是来自朝歌的使节?” “该不会是哪来充数的人吧?” “路边的乞儿不过如此!” “连狗洞都能钻,必然不是商使,是商狗啊!” “哈哈哈哈!” 越王拍案,大声道:“商使不敬本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孤打!杖责四十!” 数月前在朝歌,越王也挨了纣王板子,足足休养了一个月,美姬无数却不能用他最喜欢的姿势,有人知道他那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吗?! 不能打回去,好歹也要在商使身上找找面子。 “狗儿,我来打你了!” 城门守将在成功折辱使团后,升官了,官至镇殿将军,人人都敬他一句“将军”。 那时候他还心中忐忑,认为张友仁城府极深,谁曾向这货真的只是会忍,在不断的折辱中,一味忍气吞声,屁都不敢放。 这让越王以及越地官员无比安心,猪狗受此折辱都会哼哼两声,商使却一声不吭,让人怀疑他是个哑巴。 纣王送了个专门受气的来! 纣王与诸侯彻底站在了对立面,他这个越王势力不小,值得拉拢,为了大商社稷,自然得弯腰屈节! 守将拿着大棒,咧着嘴,重重一棒打下。 他可没有什么分寸,打坏也不碍事,张友仁忍下钻狗洞时的隐忍,惊得他两夜没有睡好,这个仇必须报! 一棒又是一棒,朝臣早有准备,今日根本就不是越王与商使和谈,而是奔着羞辱来的。 越地其实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越王占据,另一部分为死去的越侯的领地,越侯那片儿更大,更繁荣,而越侯已死,他这个越王早已发兵争夺越侯的领地,让自己的成为更名副其实的“越王”。 在所有人看来,结果早已注定,越侯死透了,越侯的继承人也死透了,那块儿地盘完全是囊中之物,越王代为接收名正言顺,以后他们就是不弱于四方诸侯的大诸侯了! 张友仁默默挨着打,他不是不怕疼,身上传来的痛楚让他大汗淋漓。 但他能忍。 疼得痛彻心扉,只觉得骨头都要断了,但我忍。 四十大板打完了,张友仁仍是不吭声,忍到极致。 “孤王倒要看看,他能忍到几时,继续打,给孤狠狠地打!” “遵命!”守将兴奋起来,再度挥舞大棒。 几棒子下去,张友人闷哼一声,疼得龇牙咧嘴,好在刚才挨了一会儿打,已经有了经验,在疼痛中逐渐放缓呼吸,便可以慢慢缓解疼痛感。 不知不觉间,内衬间的玄鸟玉佩与纣王诏书掉了出来。 守将迟疑片刻,停下了大棒。 越王也看到了这一幕,道:“呈上来给本王看看。” 可张友仁却跟疯了似的,用尽全力以手肘撑地,一下一下爬到玄鸟玉佩边,用嘴将玉佩含住。 越王以袖袍遮眼,算了算了,那玄鸟玉佩代表纣王,对自己而言也没什么意义,张友仁要这么护着就护着吧,一块玉佩而已,出了朝歌,在越地和一块石头没区别。 “将诏书呈给本王看看。” 守将呈上诏书,越王打开,没看几个字,便勃然大怒。 本以为诏书之中全是好言,未曾想净是恶语,甚至将他辱骂成了天下祸害。 草,纣王失心疯了? 越王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面前的桌案,猛地一拍。 他的面色更难看了,看着纣王轻易拍碎桌案,格外有气势,怒急之下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怒意,顺便威慑一下臣子,没曾想.... 桌案没碎。 越王瞪向死死咬住玄鸟玉佩的张友仁,继续打下去没有意义,倒不如等扩充土地壮大实力后,将诏书上的越王改成纣王,再让张友仁原封不动的带回朝歌。 他倒没想过杀使,杀使节是蛮夷干的事,折辱一番便足够了。 “拖下去,关起来!” 这时候依然有人嘲讽:“他好像一条狗啊!” 正文 323.好一条狗 张友仁在牢里不知呆了多久。 身体状况比之前更差。 时不时便会有人将他带出牢狱,在大殿上杖责一番。 人们戏谑散宜生撞柱标志着纣王上朝,他张友仁也不差。 张友仁身上遍及伤口,极端狼狈,他一直咬牙,一声不吭。 他能忍。 一次又一次的责打,他从没有说过话。 他会忍,但他不会求饶。 张友仁默默磨着一块石头,这是在牢中少有能消磨时间的方式。 也不知磨了多久,石块被磨成了石片。 他撩起残破的衣服,看了看大腿上的伤,这里的皮肉,已经腐烂了。 早前随从染疾时,他为了治病救人,研究过一些医术,虽是没能治好人,但多少知道了一些常识,腐肉留不得。 今天越王上朝,守将本要带着张友仁上殿挨打,却不想正巧看见张友仁拿起了石片,正自顾自剔除着大腿腐肉。 张友仁摸了摸胸口的玄鸟玉佩,摸一下就能稍稍安心一些。 他一点点地,在腿上磨着,将那混杂着脓血的腐肉一点点剔出。 守将瞳孔不断收缩,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哆嗦个不停。 这特么是什么人啊? 守将看到张友仁大腿上露出的白骨,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一边一同来此准备带人走的士兵,也惊恐得后退几步。 而张友仁的大腿上已经开始涌出血液。 不过即便如此,张友仁今天还是得挨打,这是规矩。 守将将张友仁带了出来,他不敢低头,低头就会看见那可怖的伤口。 士兵们踟蹰上前,将张友仁绑缚起来。 大殿上的杖打一如既往,张友仁同样一如既往的不吭声,没有惨呼,也没有哀嚎。 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 越王已经改好了诏书,看着张友仁的凄惨模样,心中有一种病态的快感。 可惜唯独没有听过惨呼,这人肯定是个哑巴,就是纣王故意派来给他出气的。 “报!大王!急报!” 越王轻抚短须:“呈上来。” 既然是吉报,那么必然是前线战事已定,他已经是名副其实,能与大商抗衡的越王了。 打开奏疏,越往下看,越王的脸色越黑,直接将奏报大力一扔。 他猛的拍了拍桌案,桌案碎了,这是他特意找人打造的易碎型桌案,怒而碎案,气势磅礴。 “欺...欺人太甚!” 朝臣捡起奏报,大骇,竟是战败了,吴王竟然也和他们动了一样的心思,带兵占领越侯的土地,结果两方人马遇上,大战一场,己方惨败。 越王嘶吼道:“急报还是吉报都分不清吗?拖下去,打!” 守将不明就里,但他早就爱上了杖责的快感,打人很爽,便将传令兵压住,挥棒就打。 “嗯?”越王冷哼一声:“将他也拿下,打!” 守将莫名其妙,他都升职为镇殿将军了,又没犯啥事,怎么突然挨打? “打!” 越王又强调了一声,便有侍卫将守将也拿下,开打。 守将与传令兵的哀嚎声传彻大殿,不少人惊疑,这也太夸张了吧?打板子真有这么疼? 张友仁时不时就得挨打,也没见他叫出声,你们怎么叫得跟杀猪似的。 “来人,上菜!商使吃的菜!” 不一会儿,便有人上了菜。 不少朝臣以袖掩住鼻口,这是人吃的东西? 馊了不说,还有虫子在里头爬动,隐隐约约还能闻到股尿骚味,便是街头的泼皮闲汉也难以忍受。 “来!诸卿一起吃!” 越王下了王座,径直走到张友仁面前,端起一碗馊了的粟米粥,张嘴便吃。 甚至还从中挑出了一只青虫:“这虫儿极是肥美,诸卿,还不一同入席?” 说着,便闭上眼吃下。 群臣错愕不已,大王失心疯了? 但只是怀疑了一会儿,便纷纷各自端起兽食,大快朵颐。 他们明白了。 前线战事失利,还遭遇了吴王,不仅失去了本应能占领的土地,甚至还损兵折将。 等吴王完全占领新得的土地,自然会将目标放在实力大减的越王身上。 这时候所有人已经完全明白了,纣王哪是放来一个哑巴给他们出气啊,分明是放了一剂毒药! 这是一手从朝歌朝贺时就已经开始的毒计,驱吴吞越之策啊! 张友仁就是这驱吴吞越之策中的最后一手绝杀! 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臣服纣王,以朝歌为依仗,对抗吴王,要么臣服吴王。 臣服纣王,多半还能保有领地,毕竟朝歌离越地很远,而且纣王正处于与诸侯对抗的局面,需要支持,这是雪中送炭。 臣服吴王,恐怕一切都完了,从占据越侯领地就能看出吴王的野心,能抵挡全据越地的诱惑?会对嘴边的肥肉只看不吃? 何况吴王能名正言顺的打过来,因为商使在越地呆了好几个月。 不管越王如何对待商使,吴王都能以越王与纣王关系暧昧为由来攻。 这样的举动,在大多数诸侯眼中,都是可以接受的,反正吴王势大,而且大家都有一个目标——对抗纣王。 既然如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爱咋打咋打。 所以说,摆在越王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越王抓起一把粟米,往自己脸上一扔,他高喊着:“取泥来!” “愣着什么,扔!” 立时便有馊米烂泥加身,富丽堂皇的大殿顿时一片狼藉。 越王期待的看着张友仁,但张友仁依旧一声不吭。 “将商使的随从带来!” 随从入殿,那个生了烂疮的倒也命大,一直没死。 越王一咬牙,上前对着随从的烂疮一吸:“竟有如此恶疾?速速遣人医治!” 他接着道:“来人,孤王有过,怠慢商使,该打,杖责四十...不,五十!” 这边刚打完了守将和传令兵,两人还在哼哼呢,越王就喊着要打自己。 侍卫面面相觑,打还是不打?万一越王事后报复怎么办? “孤王有过,该打!” 侍卫还是下不去手。 群臣之中一人走出,拿起棍棒便打,迟疑不得! 要让越王坐稳位置,要保留领地,继续荣华富贵,只能如此! 五十杖很快打完,越王又不能用喜欢的姿势了,但在生死存亡面前,他懂得取舍。 可做到了这种地步,张友仁还是没有开口。 张友仁不知道怎么开口,这局面已经失去控制了,他完全没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何况纣王叮嘱过,不能说话。 越王心中烦闷,守将的哼哼声让他的烦闷加剧了几分,本想让人将之拖出去,忽然灵光一闪。 “你,学狗叫!” 越王叱喝道:“不,不用学,你就是狗,快叫!” 守将在群臣的目光注视,不得不硬着头皮:“汪...汪汪....” “一条好狗!” 越王再次期待着看向张友仁,还是没反应。 他一咬牙:“汪汪汪!” 群臣一愣,也随着一起,汪汪声此起彼伏,偌大的宫殿,成了狗窝。 一声不吭。 越王面色一沉,陪着你演了这么久戏,还是不吭声,看来还是得付出点实际代价。 他拿出大印,呈给张友仁:“先生,此乃孤王印玺。” 他又对着朝歌的方向拱手一礼:“臣愿永远臣服陛下。” 这次,张友仁动了。 他拿过印玺,用尽全力往地上一砸,随后颤抖的手一点点摸进胸口的内衬,拿出了一个东西。 外镶的金边儿上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渍。 玄鸟玉佩。 他第一次以商使的身份将玄鸟玉佩展示在众人面前。 正文 324.要用诸侯打败诸侯 王印在地上,越王和群臣也在地上。 张友仁摆明了一副高姿态,越王不由得将头更加垂低了几分。 越王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先生有何指教?” 他内心极为不情愿,但没办法,此前,是张友仁在忍,现在好,纣王的目的达到了,自然就轮到他忍。 张友仁愣了半天。 指教?当不得指教。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是忍忍忍,忍着忍着,怎么主客位置变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他是真的不知道,而且纣王特意叮嘱了他,不能说话。 沉默。 一时间,大殿中只剩下那名守将的汪汪声,他不敢停。 半晌过后,越王站起身,一甩袖袍,轻轻抖了抖身上的泥。 面子里子他都给了,张友仁还是不说话,意思很明显,付出的还不够。 确实,别看他堂堂越王都已经学了狗叫,还说出了永远臣服的话,可这些终究是能够随意推翻的东西。 去年、前年朝贺的时候,难道没说过这种话吗? 在大商势大的时候,难道没有人臣服吗? 可诸侯们还是反了。 “孤知道了,纣王要孤付出些什么?” 越王摊开手:“钱,粮,美女,孤...双手奉上。” “......” 越王直视张友仁:“质子....孤王长子早夭,次子年仅四岁,年纪太小,如何放心让他去朝歌?唯有一女,适龄待嫁,可送入宫中。” “......” “好...”越王咬牙切齿:“质子就质子,先生还有什么要求?” “......” “先生还是信不过孤王?” “......” “好好好,孤王亲自去朝歌,效仿崇侯虎如何?” “......” 越王面色阴沉了几分,都到这个地步了,张友仁竟然还是不愿接受他的条件。 这怕是公报私仇了吧?怪他之前羞辱得太过? 越王再度开口,语气中带着三分威胁:“先生莫要做的太过,越地虽小,却也能争得个鱼死网破!” “......” 虽是一直没说话,张友仁却是渐渐有些明白了。 纣王遣他为使,并特意叮嘱不说话,恐怕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幕。 谁都不知道越王的底线在哪儿,只有沉默才能一步步逼迫越王,最后让他自己将底线说出来。 可越王并不好对付,会使些手段,比如刚才那句鱼死网破一开口,换成别人,必然会有所犹豫,只要有半点犹豫,事情都会变得很难办。 乱世之际,第一次出使诸侯,必须要将利益最大化,这样才能让以后归顺的诸侯效仿,有一个参照,所以使节的一言一行至关重要。 别说杨任、太颠,哪怕申公豹都不一定能在这种情况下保证自己没有任何迟疑,既然处理不好,那么不说话就是最好的。 任你恩威并施,我自沉默不语。 高,纣王确实是高。 张友仁在心底赞叹着陛下圣明的同时,仍旧一言不发,即使再担惊受怕,他也能忍着。 越王的表情阴晴不定,到了这个地步,似乎没有再退一步的空间了。 忽然,一个文官模样的人匆匆出列,在越王耳边耳语一番。 越王恍然大悟。 “陛下明明在朝中就已经点明兵贵神速,要奇袭鄂顺,鄂顺便是知晓奇袭之计,也因鄂崇禹新丧,而来不及应对,这是一计堪称无法破解的阳谋。” “但陛下不仅行军缓慢,更是囤兵于峡谷,足足半月没有行动。” “留给了鄂顺时间,致其初步整军完毕,接手大权,早已失去了奇袭的优势。” “此处疑点重重,虽说乃阳谋,但也不至于直接在大殿上公之于众,甚至还将其中的细节之处一一讲出,绝非知兵之士应该做的事。” “现在看来,那兵贵神速的奇袭战略,并非是给商军,而是给孤的啊!” 越王惨然一笑:“朝歌兵马纵然能奇袭鄂城,可不适应南方气候,将士兴许还会晕船,即使兵临鄂城,也说不准到底能发挥几成战力。” “而孤王在越地经营已久,南方水路交纵,却也难不倒孤王的军队,什么弃舟而行,什么兵贵神速,全是陛下做给孤的战略啊!” “早在数月前,陛下就告诉孤该怎么做了啊!” 越王像失去了力气一般,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纣王果然雄才伟略,即使是奇袭,也会损兵折将,但如果发起奇袭的是越地兵马,就不一样了,损的是诸侯兵马。 鄂顺想不到朝歌奇袭的大军只是佯攻,而将注意力全都放在纣王身上,却忽视了诸侯,自己这个越王派出兵马,顺水而行继而弃舟奇袭,必然能攻其不备。 到时候,纣王保证了大商的军事力量,面对诸侯继续保有兵力优势,甚至还逼迫一方诸侯攻打鄂顺,一旦奇袭鄂城,越王也就彻底失去了站在诸侯一边的机会,从而完完全全将一路诸侯纳入到大商掌控之中。 “出兵,传孤命令,即刻整军,孤亲自南下,奇袭鄂城,纣王要看看孤的态度,孤便给他看看!” 越王挥了挥手:“先生先下去休息吧,还望先生数日后随孤一同出征。” “......” 直到被送入了一处豪华府邸,美姬给他脱了衣服擦拭伤口,张友仁才缓过劲来,原来一切都是陛下的计谋。 封王,杀越侯,攻楚,公开战略,遣使,驱吴吞越,正面佯攻,驻军不前... 一系列的计谋,全是为了让诸侯们自乱阵脚。 要用诸侯打败诸侯。 甚至连时间都掐算的刚好,越王的军队虽然败了,但经历过战争的兵马,即使战败,也累计了战场经验,损兵折将也不碍事,奇袭不需要太多兵马,而且因为此前的战事,越王早就调集了大量粮草,不需要过多准备。 可以说,兵贵神速奇袭鄂城,正是最适合越王攻鄂的战略。 三日后,越王率兵亲征。 张友仁乘车走的大门,亲自领军出征的越王以及送行百官,则是走的小门。 行路至一半,越王决定先给纣王报个信,亲自写了封臣服的奏疏,还划破自己的手,用王印沾血,在上头盖了个章。 大意就是陛下您老的意思小的知道了,正在带兵奇袭的路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仗打完一定要护着俺,俺真的服了,肉吃完了起码给口汤! 张友仁带着奏疏,一路来到了马嵬坡商军大营。 正文 325.痛击我的友军 张友仁持着玄鸟玉佩一路通行无阻,来到营门。 在越地受辱数月,哪怕是再熟悉的故人,也认不出他的样貌。 去时虽然是一张老脸,但身强体壮,来时却已是身形消瘦,形同老朽。 以前只是长着张沧桑的脸,现在连气质也沧桑了许多。 和在越地时一样,张友仁干瘦如柴的手中,紧紧握着纣王授予的玄鸟玉佩,金边上的血早就被他擦去,是这枚玉佩,一直支撑着他,不论是钻洞还是吃虫,哪怕受尽责打,也不曾有失…… 守营的将士没认出张友仁,但认出了他手中紧紧拿住的玄鸟玉佩,皆为之动容。 张友仁为使,结果被扣押侮辱的事,他们其实都知道,早前还有奏报发来,军中已经人尽皆知,由于整天胡吃海喝闲得慌,甚至还有人担心起万里之外的张友仁。 未曾想张友仁竟是成功脱险,看这幅模样,估计已经达到了出使的目的。 守营将士肃然起敬,前有申公豹,后有张友仁,商使从来不会折节,那玄鸟玉佩,黄金镶边,承载了大商臣子的浩然正气! “大人,陛下正在营中。” 只是守将的表情有些怪异。 “好的,过他,唉!点球!点球!点球!” “球进啦!不,方弼扑开了球!” “方弼立功了,方弼立功了,不要给方相队任何的机会!伟大的守门员,他继承了三军将士的不屈意志!方弼一个人,他代表着大商将士的不屈意志和勇往直前,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守门,他不是一个人!!” 子受连连鼓掌,大商最强大的两名守门员方相、方弼今日终于分出了高下,方弼略强一筹。 “第一届朝歌金手套获得者——方弼!” 子受将方弼的手高高举起,才在万众瞩目下,将奖杯递给了他。 最早的手套出土于战国,不过现在也有类似的东西,再加上明显呈现手的形状,方弼很快就明白过来金手套是个什么玩意,一个劲儿把手往里头怼,格外兴奋。 至于这“金”手套奖为什么是木质的,那就是后话了。 驻军马嵬坡的日子里,子受除了和杨贵妃你侬我侬,就是在组织将士们踢球。 至于军情奏报什么的,绝对一眼不看。 后方闻大爷的三番催促全都置之不理,子受铁了心打个败仗,即使不败,也得无功而返落得个威望大损。 张友仁看到这一幕,有些懵。 虽说囤兵马嵬坡是计,但纣王也太....轻松了吧? 如果换做其他将领,即便只是囤兵惑敌之计,也不可能如此玩乐。 可纣王就这么做了。 如果计策失败了,那就是沙比,可计策成功了,那就是无比强大的自信。 懵完之后,是一阵感动。 张友仁眼眶有些湿润,这辈子一直都在忍,但没有哪一次,他是忍得如此心甘情愿,纣王的自信源于计谋,也源于对使节的信任啊! 如鱼得水,玄鸟玉佩,上一个得纣王如此看中的,可是国师申公豹! 张友仁朗声道:“臣张友仁拜见陛下!” 子受寻声望去,这人....应该是我派去的使节吧? 他不在诸侯领地,来马嵬坡干什么? 张友仁再次拜道:“臣,幸不辱命!” 三军将士具是一脸敬佩的看着张友仁。 连金手套获得者方弼也不例外,虽然他身高两米多,张友仁也就一米七,比最萌身高差还溢出了不少,但此刻在他眼中,两人一般高大。 子受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这怕是又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可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一个再三忍让还不能说话的窝囊使节,带着一封骂人的诏书,去一个心怀不臣的诸侯国,你他吗还能让诸侯倒戈来降不成? “随朕来。” 这事得好好说道说道,要刺我可以,但你得讲逻辑吧?这事儿不合理啊! 子受将张友仁召入了中军大营,先让他站到一边,转而看起了这些天的奏疏。 三军将士看张友仁的表情都不一样,显然知道些什么,说明早就有奏报传来。 偏偏自己不看奏疏,整天又只和杨贵妃一起吃喝玩乐,压根不关注这些。 有功之臣,不论赏赐,先晾在一边,实属正常操作。 子受在奏疏中不断找着关键词,不一会儿就找到了。 张友仁入越受辱,这封奏疏还是越王亲自遣使送来的。 受辱过程写的极为详细,又是钻狗洞又是牢狱之灾,这么过分,显然是挑衅。 可张友仁跟个没事人一样回来了,还带来了一句幸不辱命。 子受抬头:“张卿有何事要奏?” 张友仁看着纣王,即便计策凑效,胜券在握,也仍没有荒废处理奏疏,当真明君! 他微微顿首,取出越王奏疏,道:“陛下,越王已俯首称臣,亲自领军奇袭鄂城。” 子受接过奏疏,极尽阿谀奉承献媚之词。 翻阅良久,这下总算明白了,吴王和越王打了一架,越王打不过,就想到了自己,决定来抱大腿。 这一个个的,有毛病吧? 我刚出兵诸侯就内乱了? 仗都还没打,一个人都没死,就有带投大哥了? 不过仔细想想,到底是谁刺了谁? 吴王为什么要打越王?因为两人出现利益纠葛。 两人为什么出现利益纠葛?因为越侯死了,两人还晋升为王。 那么这些事是谁干的呢? 我。 是我,刺了我。 子受原本打算把张友仁扔去北海堆雪人,现在决定算了。 毕竟张友仁没出什么纰漏,也没有什么自我想法,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做的,像这样能将君王命令贯彻到底的朝臣,已经不多了。 虽然因为多种不可控因素出了个小意外,但比起其他人要正常得多。 好好培养一番,未尝不能向李靖看齐。 思考良久,子受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张卿受苦了。” 张友仁连忙拱手:“哪有的事,臣吃得苦多了。” 好,是个老实人,没说为了国家社稷吃苦值得,可用。 子受大义凛然道:“张卿可否脱去衣物让朕一观?” 不等张友仁反应,子受便剥了他的衣服,看到几乎布满全身的伤痕。 这时候得哭,子受想着被刺了一刀,昏庸值飞了,立时便挤出了眼泪,轻抚着张友仁身上的伤口,大喝:“好啊!好一个越王!竟敢如此对待朕的使臣!” 随即一巴掌,将桌案拍碎。 他拿起那封越王亲手所写,还以血为印的真诚奏疏,微微用力便撕成两半,送到灯火上烧成灰烬。 随后又喊来传令兵,怒喝道:“传朕军令,全军出击,攻打越王大军!” “陛下,越王写下降书,还亲自领军前来助阵,臣以为,陛下应以大局为重.....” 张友仁连忙劝阻,受辱也没什么,早习惯了,忍忍就没事了。 何况这不是纣王的计策吗? 越王现在是友军,纣王怎么能出兵攻打友军呢? 难道越王和自己都会错意了? 别说同时攻打越王和鄂顺,哪怕打赢了,这名声也臭了啊! 堂堂诸侯,在这种时候仍旧低声下气投奔大商,带兵来援结果挨了顿毒打,以后还有谁会臣服大商? 诸侯只怕会更加离心离德! “陛下三思,陛下....” 张友仁还要再劝,子受冷哼一声,将他腰间的玄鸟玉佩一挑,拿在手上掂量一下,又掷还回去。 “莫要忘了你是朕的使臣,商人不可辱。” 正文 326.以正合,以奇胜 子受将张友仁打发走,勒令方相、方弼、晁雷整军出征后,在营帐里思考了很久。 虽然不会打仗,但他知道孙子兵法里头有句很著名的话,以正合,以奇胜。 以奇胜的奇,念机,又称为余奇,意为多余的部分。 要打赢一场战斗,基本的作战策略是正面扛住,阵线稳重,然后有奇兵从任何正面以外的方向加以突破,取得所谓的胜利。 这个战略曹操注解过,李世民也提过,甚至在《唐李问对》里着重阐述过,这俩都是马上君主,统军能力不用质疑。 自准备出征后,子受就查过这个时代的人们怎么打仗,同样逃不出以正合,以奇胜的概念。 因为这个战略概念其实出自轩辕皇帝的《握奇经》,当今将领基本都是以这本书为兵法基础。 所以他出征就开始无限拖慢行军速度,不分兵,只增兵,不仅给了鄂顺喘息之机,让己方奇袭失败,还通过不断增兵防止朝中的闻仲、鲁雄等人看不下去,带着大军直接自己干,只有正没有奇。 可他万万没想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越王亲自带兵来援,成了谁都想不到的一支奇兵。 子受都不用多想,鄂顺一早就将注意力放在朝歌大军上了,朝歌大军正的不能再正,相反,越王大军奇的不能再奇,鄂顺根本不可能意识到背后还有这一路兵马奇袭,奇袭定然成功。 “爱妃,替朕换上盔甲。” 子受理了理袍子,马嵬坡待不下去了,这个flag插得这么稳,却没起到丝毫作用。 为今之计只有趁着越王兵马在赶路的时机,给他来个狠的。 两面竖敌,必然兵败。 而且子受估计闻大爷已经坐不住了,多半要赶来,到时候就没有这么自由了,必须趁着来人之前作上一把。 最起码得把昏庸值挣回来,不然真让越王奇袭鄂城成功,这个月昏庸值不仅全部泡汤,上个月挣得还得赔进去,直接朝着曹操、李世民这些文武双全的马上皇帝发展了。 败上这一阵,闻仲差不多就到了,老大爷接过三军指挥权,往后即使胜不了,保证进退自如还是没问题的。 ............. 汉水是楚地最边缘的河流,可以说,入了汉水,就基本进入了楚地。 此刻汉水之上,一支船队在江上航行。 越王乘坐的楼船因船高首宽,外观似楼而得名,分为上下两层,上层都是用来战斗的士兵,下层则是划船的水手。 这玩意是从越人手上偷师来的,百越部族早在公元6000年前就已经学会利用独木舟在近海讨生活,造船技术相当不错,而在这个时期,百越早已经形成以陶瓷为纽带的贸易交往圈,并通过水路将其影响扩大到沿海和海外岛屿。 至于海外到底有多大,海有没有尽头,暂时无人知晓,毕竟这是个不能以常理推断的封神世界。 船只上的士兵所用武器有长矛、大斧、弓箭、短剑等,花样甚多,船舰相距较远,则以弓矢射之,相距较近则以长毛短剑弦战,最后再进行登船战。 除了越王所乘坐的楼船外,余下战船大多仿造战车的功能所造,有的战船船首装了冲角,能够撞击敌船;有的战船类似骑兵叫做桥船,花样也很多。 越王正站在船头,身躯有些臃肿。 他看着一望无际的水面,招来了自己的大将军越闵:“将军,前方不远便是河口聚,不知将军打算如何行动。” 越闵扶着腰间佩剑,走到船边,对着越王说道:“一如纣王安排行事即可,过了河口聚,便再无水路阻隔,只需弃舟陆行,便能率兵攻打鄂城。” 越王不言。 越闵沉默片刻,道:“大王还需再遣一员将领把守河口聚,以防后路被截。” “将军说笑了!”越王闻言笑道:“鄂顺疲于面对朝歌南下的兵马,无暇顾及我们,吴王目光短浅,到了现在也没能识破纣王的驱吴吞越之策,恐怕还在做着割据一方的大梦,根本不可能发现孤王大军异动。” 越闵呵呵一笑,说道:“防范谁,大王定是知道的,纣王兵马未动,即使有所动作,由晁雷所率领,那支威压东夷的水师,也不可能弃舟陆行,若是晁雷率军驻扎在河口聚,我等的退路,可就掌握在他人手中了。” “虽是奇袭,却也是攻城,孤的兵马不善攻城,强行攻取即便能攻下鄂城,损失也不会少。”越王眺望远方,目光放的极远,沉声道:“纣王诡计多端,这次竟是直接算计了三路诸侯,若非迫不得已,谁愿开口称臣?孤虽然已经心悦臣服,却也不得不留一手,纣王实在太可怕了。” “将军你说说,孤这么做,对吗?” 越闵点头:“大王做的没错,乱世之中,任谁都得防一手,大王赖以依仗的便是土地与军队,现在奇袭鄂城,用损兵折将换取了纣王的信任,无论如何也得留好退路保留土地,想来纣王也能理解。” “是啊....”越王唏嘘道:“那这河口聚,就劳烦将军亲自把守了,孤王就全依仗将军了。” 越闵拍了拍战甲,拱手肃声:“大王有命,越闵在,河口聚在,河口聚失,越闵亡!” “唉....”越王轻叹一声,脸色从凝重渐渐变为无奈:“纣王怎得会有如此谋略呢?” 嗖嗖嗖! 正在此时,北边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阵箭矢破空的声音。 “怎么回事?”越王与越闵二人大惊失色,汉水之上怎么还有敌人? “大王,大王不好了!!” 一个传令兵匆匆跑来,还不待他开口,就被越王踹入水中。 水面这么开阔,那一条条战船与大商旗帜就这么大剌剌出现在眼前,不带一丝遮掩,哪还需要传令兵报信。 “完了,莫非纣王的真正目标是孤?” 越王咬牙切齿,面色渐渐变得苍白。 难不成全都错了,纣王根本不是想要攻打鄂顺,而是自己?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纣王的目的只是攻打诸侯,让诸侯害怕胆寒,进而缓解被群起而攻的压力,那么无论是打鄂顺还是打他越王,似乎都没有区别啊! 既然是驱吴吞越之策,没有吞下越,会停止吗? 可纣王就不怕因此彻底失去人心,让所有诸侯离心离德吗? 当下越王也顾不得再想其他: “速速迎敌!” 正文 327.一顿操作二百五 “冲!” 子受高举太阿剑,晁雷连忙上前阻拦。 “陛下,我们都是小船,不善正面作战,末将建议迂回包抄....” 晁雷面露难色,这操作实在是太二比了。 他也当了好一阵子的水师提督,自然努力过,虽然依旧没能学会游泳,但水战知识还挺丰富。 商军所用的船只,全是用牛皮涂油再绑上木头粗制而成的油船、轻船,根本就没有像样的大船。 拿着这种船正面冲锋,不是傻子还能是什么? 不会水战就不要指手划脚啊! 子受再一昂太阿剑,劝得越狠,越要干! 前车之鉴,濡须之战中,曹操在晚上偷偷派出油船奇袭,结果被孙权的水军发现了,然后就是一边倒的悲剧,咱还能比曹老板强? “商人不可辱,张友仁受辱,难道还要躲躲闪闪?朕要带着三军将士,为他正面讨还公道,越军心中有愧,必不能敌!” “听朕号令,冲!” 晁雷无话可说,连心中有愧都出来了,他没有再劝,陛下一时热血上头,但出发点没有错。 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又不是闻太师,只能跟着冲。 越军初一开始,根本没有意识到商军是来打自己的,因而没有丝毫防范。 一个照面,就蒙受损失,最惨的一艘舟船上张挂用来防御箭矢的熟牛皮,都被撕裂开来,划桨士兵也被迎面而来的箭矢纷纷射倒。 好在船体没有破损,只是暂时无人操纵,在水流推动下,舟船顺流朝着下游退去,沿路打横,船身死死挡住了后续舟船前进的道路。 越王:“....” 这就有点倒霉了。 子受也给看懵了,开局不利啊! 好在问题不大,水战比不得陆战,想要输很简单,水战最重装备,精兵强将的作用虽然很大,但远不如陆战中那样大。 陆战的时候,少数军将奋勇或许真的能扭转战局,一旦敌人兵溃形成雪崩之势,人数再多也没有用;可水战完全不同,船比不上别人,再奋勇也打不赢;而船又多又强,那很差的水兵也能轻易击败视死如归的百战老兵,只有船只差不多水平,数量基本相当,才需要考虑士气。 依旧是曹魏伐吴的例子,在曹操油船伐吴失利的十年后,曹丕三路伐吴,其中一路的曹仁又玩同样的招数,对面东吴的朱桓中了声东击西之计,兵力不足,但以艨艟斗舰打油船,兵少些也毫无压力,轻易取胜。 这么一想,大商精兵强将甚多,但舰船没几条,水战还真就最适合打败仗。 而且子受是打着替使臣雪耻的名义出征,攻打越军虽然会为人诟病,甚至让诸侯们更加离心离德,但至少闻大爷和朝臣都不好说什么。 不仅不会挨鞭子,下次还有可能继续离朝亲征。 反应过来的越军大声怒吼,被视为友军的商军从背后捅刀子?打他妈的! 纷纷出手将铺上木板两船接舷而战的商军将士打入水中。 不过商军悍勇,操持着长矛抵挡,瞬间捅翻了好几个越军。 但这是人家的船,后续的越军源源不断,不断向前,商军一方的油船却是比不上大船稳定,再悍勇也没用,哪怕方相、方弼都有些站不住脚,只能向后退去。 说来也是笑话,商军本就不善水,又因为油船晃荡得太狠,些许水浪溅起,便站立不定,一个个跌入水中,真正战死的人寥寥无几。 越闵发现了船只优势,直接令人乘着大船撞向商军的小破油船,只一个照面,就有数条油船半面倾斜,几乎没入水中,再也挽救不得。 一条条油船,两侧的牛皮张盖都脱落下来,即使用尽气力去稳住船身,却也对付不了湍急的水流,只能被水流推着倾斜,打着横不断向着下游退去。 一些机灵的将士倒是躲了过去,甚至趁机张弓搭箭干扰大船上的越军,但箭矢规模不大,根本带不来像第一波出其不意所带来的战果。 “给我上来!” 方相在船上站得笔直,身形有如铁塔一般,虽然有些不适应水战,却也丝毫没有缩身,借着牛皮张盖的遮挡,拉起了不少军士。 指挥着船队的晁雷心脏跳掉了嗓尖儿,若是以友军的名义为掩护,直接登船暴起,说不定能成事,哪怕不愿与越王为伍,行此龌龊之计,进攻之前也应该在两岸布置好弓手。 偏偏纣王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多半得小败一阵。 未曾想纣王正式的第一战,竟是打了个败仗,为将者不可有情,纣王已经因张友仁受辱冲昏了脑袋! 晁雷努力调动着船只,虽然并不看好这次战斗,但他也尽力从商军中挑选了一些识得水性的人才,一条船上至少有一个,不至于遇上点风浪,就彻底颓败。 百余条油船并排而发,声势不小。 不过越军依仗着大船,根本无惧,站定后纷纷开弓发箭,箭矢随着起伏的波浪射出,没什么准头,绝大多数羽箭直接落入水中,可声势浩大。 子受见着已经差不多了,大势已定,自己这边明显露出了败像,虽说战死的将士会成为天兵天将血赚不亏,但大商的家底就这么点,能多打几次败仗就多打几次,省着点败。 “我军败了,速速退军!” 子受看见传令官发出旗号,便扯起甲胄,微微使力,连接用的牛筋便在巨力之下发出一阵啪啪的断裂声,护肩、护胸尽皆松开来,一把扯落地下。 随即立时搭着一条木板,来到一只油船上,顺手脱了打滑的鞋子,整个人站的极稳。 越军的弓手直接调转方向,箭矢全都冲着子受而来,之前穿着盔甲还不知道,现在脱了盔甲,露出里透金白相交的皇袍,人人都知道这是纣王,不射白不射! 羽箭在水中激起点点浪花,甚至还有人操着船只,迎面撞来! 子受脚下的油船因为撞击变得不稳,他大步走到船尾,拿起一杆桨,一使劲,也不需要借着水势摆动,反着流向操着桨,与水流较劲,以纯粹的蛮力,硬生生将打横的船只掰正。 他猛然大吼:“全军撤退,朕来断后!” 晁雷看得心急不已,即便是败了,哪有主将断后的道理?又瞎来! 就算自责也不至于如此,纣王可是一国之君,这群士兵谁都可以死,哪怕是他晁雷死了都没事,纣王决不能有事! 商军将士忽然不知从哪儿来了股力气,找得到弓弩的就持弩而射,丢了弓弩的就拿起长矛,准备搭上木板冲到越军大船上,来拼个你死我活。 就连划船的小兵,也纷纷扑回到桨位之上,拼命扳桨。 正文 328.一看战绩猛如虎 越王觉得身子有些发虚。 这一战,有十成把握能赢。 但他不敢赢。 纣王突然反水来攻,就是因为越军能赢。 越军凭什么能在水战上轻松胜过商军?因为有船。 只要有大船,哪怕屡经战斗损兵折将,也能凭借少量的士兵抵抗不善水战的商军。 纣王不可能让自己受到这种威胁,今天越军顺水而下弃舟而行,进能奇袭鄂城,退能据守河口聚,即使鄂城归商,越军只要依然有船,商军只要依然不善于水战,越军便能将这个战略重复一遍,轻松威胁鄂城,根本防不住。 而且纣王要与吴王等南方诸侯对上,船只是必须的。 只有拿了船,失了大将,大幅削减越军战力,他越王才有可能保存越地,这是交换。 何况他奇袭鄂城本就是为了抵抗吴王而投靠纣王,如果赢了纣王,谁来帮他抵挡吴王? 即便是战胜也会有损失,这样一来,先恶了吴王,后恶了纣王,越军又经历了两场战斗,实力大减,必然被人吃的渣滓都不剩。 到时候,越闵活不了,越闵的子女活不了,他堂堂越王也活不了。 看着两军相距越来越远,越王轻叹了一口气,他不仅交出了船只,更放弃了领兵大将,足够取信纣王了。 这一战,不仅使得纣王初次亲征告捷,威信大增,还让商军有了大船,方便日后征战,更是保证了鄂城的归属,甚至.... 纣王这一手,当真是一箭四雕的算计。 越王自愧不如,远远望去,那在水面不动,没有追逐的商军,正好印证了这一切,若是当真要为敌,必然趁机追击。 ................ “呕....” 其实晁雷看到越军弃大船乘小船而逃后,本来是打算追击的。 但还没走一阵,就吐了起来。 之前他们凭借以往行船稳妥的驭船能力,控制了航速,让大多商军将士在船上待着和陆地差不多,虽有人不适,但不至于失去战斗力。 可想要追击,就得提速,整支大军除了那个盘着缆绳连接油船的李烈外,几乎没人神色如常。 最恐怖的是,不少人因为站不稳而跌入水中,而水面正在迎接连绵不绝的呕吐物。 这种情况下,压根追不了。 子受也不好受,反倒是身边的杨贵妃情况不错,所以子受就枕在杨贵妃膝上,慢慢喝水调理。 不过比起身体上的不适,他的心理问题更大。 为什么会这样呢? 越军胆子小到这种地步了? 哪怕刚刚商军突然士气大增开始登船,也不至于弃船而逃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即使商军登船也得付出不少人命,只要越军稳扎稳打,绝不可能被夺船,压根不可能打败仗。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百分百战败,绝无一丝胜利可能的一仗,就这么赢了,赢得莫名其妙。 偏偏对面就是放水放到了这种地步,胜利在握却不战而逃,便是晁雷也摸不着头脑。 不过大多数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方相、方弼等人如同大多士兵一样,吐并快乐着,毕竟是一场胜仗,抢了船,也抢了船上的物资粮草,简直赚翻了好不好! 许多士兵更是无比敬佩纣王,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能在退军之际跃上一叶油船,以一人之力断后,以此鼓舞士气,更凭借如虹气势,反击夺船,反败为胜。 不仅有为帅的统御力,更有着为将的英勇! 休息了一阵,晁雷呈上战损。 子受一看,死伤的将士极少,本应该伤亡最大的接舷战,大多数人都被打入了水里,如果打的久一些,不善水的商军大概是没得救,但压根没打一会儿,越军就脚底抹油,溜了。 于是乎落水的将士们都被救了起来,伤亡的多是那些当场死亡的,并不多,缺胳膊少腿的都没几个。 在抢夺大量大船以及粮草的战果下,伤亡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完犊子,大胜。 子受思索一阵,对晁雷道:“朕受伤了。” “啊?” “朕真的伤了。”子受的语气不容置疑:“传令全军,休息一阵便弃舟陆行,准备上岸攻城。” “啊?” 晁雷满脑子问号。 抢了大船,就这么弃了似乎有些亏,有着些大船他们的航行就会更平稳,而且多出了船中储备的粮草,足以支撑更远的路程。 晁雷眼前一亮:“莫非陛下想攻打越地?越军新败,又只剩下小船,难以长时间航行,我们趁机奇袭,必然能赶在越军之前抵达,攻城略地,手到擒来,说不定还能以船只上的旗号直接诈开城门!” 子受听得一惊,这特么还真是条妙计。 他连连摇头,得赶紧打消晁雷的危险想法:“将士们不善水,只一战便已经如此不适,长时间航行只怕更加萎靡,若是越王得到消息,再联合越地的兵马夹击,甚至都不需要正面作战,只用在岸上稍作布置,将我们截在水上,将士们都得晕船无力。” 晁雷一想,也是。 子受道:“朕以为,我们依然要攻打鄂城。” 晁雷点头:“我军大胜一场,陛下更是威武断后,士气正盛,确实是攻城的好时机,虽然失去了奇袭的突然性,但未必是件坏事。” 子受深以为然,是啊,这就是麻烦的地方,莫名其妙士气高涨了。 好在历史上打败仗的例子太多了,想输又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就算士气胜,就算以多打少,也必然能找到失败的方法。 约莫半日后,商军将士上了岸,来到距离鄂城不远的一条河流边。 子受打量了一番:“就这儿了,传朕军令,在此依河安营扎寨!” 晁雷苦劝,便是方相、方弼都知道不能背水结营。 “陛下,背水结营,身周皆成死地,若敌来袭,无以为退,此乃行军布阵之大忌!” 方相也道:“陛下...大忌!” “....大忌!” 大忌大忌着,恍惚间子受有些想妲己了。 幸好自己机智,出征还带了杨贵妃。 望着连番劝谏的三人,子受大手一挥,没好气道:“就这么办,在此地背水结营。” 正文 329.这特么还真是条妙计(三更补欠) 越王觉得身子有些发虚。 这一战,有十成把握能赢。 但他不敢赢。 纣王突然反水来攻,就是因为越军能赢。 越军凭什么能在水战上轻松胜过商军?因为有船。 只要有大船,哪怕屡经战斗损兵折将,也能凭借少量的士兵抵抗不善水战的商军。 纣王不可能让自己受到这种威胁,今天越军顺水而下弃舟而行,进能奇袭鄂城,退能据守河口聚,即使鄂城归商,越军只要依然有船,商军只要依然不善于水战,越军便能将这个战略重复一遍,轻松威胁鄂城,根本防不住。 而且纣王要与吴王等南方诸侯对上,船只是必须的。 只有拿了船,失了大将,大幅削减越军战力,他越王才有可能保存越地,这是交换。 何况他奇袭鄂城本就是为了抵抗吴王而投靠纣王,如果赢了纣王,谁来帮他抵挡吴王? 即便是战胜也会有损失,这样一来,先恶了吴王,后恶了纣王,越军又经历了两场战斗,实力大减,必然被人吃的渣滓都不剩。 到时候,越闵活不了,越闵的子女活不了,他堂堂越王也活不了。 看着两军相距越来越远,越王轻叹了一口气,他不仅交出了船只,更放弃了领兵大将,足够取信纣王了。 这一战,不仅使得纣王初次亲征告捷,威信大增,还让商军有了大船,方便日后征战,更是保证了鄂城的归属,甚至.... 纣王这一手,当真是一箭四雕的算计。 越王自愧不如,远远望去,那在水面不动,没有追逐的商军,正好印证了这一切,若是当真要为敌,必然趁机追击。 ................ “呕....” 其实晁雷看到越军弃大船乘小船而逃后,本来是打算追击的。 但还没走一阵,就吐了起来。 之前他们凭借以往行船稳妥的驭船能力,控制了航速,让大多商军将士在船上待着和陆地差不多,虽有人不适,但不至于失去战斗力。 可想要追击,就得提速,整支大军除了那个盘着缆绳连接油船的李烈外,几乎没人神色如常。 最恐怖的是,不少人因为站不稳而跌入水中,而水面正在迎接连绵不绝的呕吐物。 这种情况下,压根追不了。 子受也不好受,反倒是身边的杨贵妃情况不错,所以子受就枕在杨贵妃膝上,慢慢喝水调理。 不过比起身体上的不适,他的心理问题更大。 为什么会这样呢? 越军胆子小到这种地步了? 哪怕刚刚商军突然士气大增开始登船,也不至于弃船而逃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即使商军登船也得付出不少人命,只要越军稳扎稳打,绝不可能被夺船,压根不可能打败仗。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百分百战败,绝无一丝胜利可能的一仗,就这么赢了,赢得莫名其妙。 偏偏对面就是放水放到了这种地步,胜利在握却不战而逃,便是晁雷也摸不着头脑。 不过大多数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方相、方弼等人如同大多士兵一样,吐并快乐着,毕竟是一场胜仗,抢了船,也抢了船上的物资粮草,简直赚翻了好不好! 许多士兵更是无比敬佩纣王,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能在退军之际跃上一叶油船,以一人之力断后,以此鼓舞士气,更凭借如虹气势,反击夺船,反败为胜。 不仅有为帅的统御力,更有着为将的英勇! 休息了一阵,晁雷呈上战损。 子受一看,死伤的将士极少,本应该伤亡最大的接舷战,大多数人都被打入了水里,如果打的久一些,不善水的商军大概是没得救,但压根没打一会儿,越军就脚底抹油,溜了。 于是乎落水的将士们都被救了起来,伤亡的多是那些当场死亡的,并不多,缺胳膊少腿的都没几个。 在抢夺大量大船以及粮草的战果下,伤亡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完犊子,大胜。 子受思索一阵,对晁雷道:“朕受伤了。” “啊?” “朕真的伤了。”子受的语气不容置疑:“传令全军,休息一阵便弃舟陆行,准备上岸攻城。” “啊?” 晁雷满脑子问号。 抢了大船,就这么弃了似乎有些亏,有着些大船他们的航行就会更平稳,而且多出了船中储备的粮草,足以支撑更远的路程。 晁雷眼前一亮:“莫非陛下想攻打越地?越军新败,又只剩下小船,难以长时间航行,我们趁机奇袭,必然能赶在越军之前抵达,攻城略地,手到擒来,说不定还能以船只上的旗号直接诈开城门!” 子受听得一惊,这特么还真是条妙计。 他连连摇头,得赶紧打消晁雷的危险想法:“将士们不善水,只一战便已经如此不适,长时间航行只怕更加萎靡,若是越王得到消息,再联合越地的兵马夹击,甚至都不需要正面作战,只用在岸上稍作布置,将我们截在水上,将士们都得晕船无力。” 晁雷一想,也是。 子受道:“朕以为,我们依然要攻打鄂城。” 晁雷点头:“我军大胜一场,陛下更是威武断后,士气正盛,确实是攻城的好时机,虽然失去了奇袭的突然性,但未必是件坏事。” 子受深以为然,是啊,这就是麻烦的地方,莫名其妙士气高涨了。 好在历史上打败仗的例子太多了,想输又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就算士气胜,就算以多打少,也必然能找到失败的方法。 约莫半日后,商军将士上了岸,来到距离鄂城不远的一条河流边。 子受打量了一番:“就这儿了,传朕军令,在此依河安营扎寨!” 晁雷苦劝,便是方相、方弼都知道不能背水结营。 “陛下,背水结营,身周皆成死地,若敌来袭,无以为退,此乃行军布阵之大忌!” 方相也道:“陛下...大忌!” “....大忌!” 大忌大忌着,恍惚间子受有些想妲己了。 幸好自己机智,出征还带了杨贵妃。 望着连番劝谏的三人,子受大手一挥,没好气道:“就这么办,在此地背水结营。” 正文 330.高粱河车神,我当定了(四更补欠) 背水结营的坏处,子受自然知晓。 不仅容易被围死,哪怕被围,敌人顺水而来的可能性大于从正面。 水路来攻基本防不住,鄂崇禹虽然死了,但并没有损兵折将,鄂顺一时艰难,只是因为兵将难以统属,一旦整合好了,依旧是一方大诸侯,而且鄂城在南方,将士皆善水。 即使不被围困,不被偷袭,背水结营还可能遭到水攻。 子受特意选在地势最糟糕的下游结营,别说万人,只要派个几百人偷偷摸摸把上游的水路堵上,蓄一阵水再决堤,直接淹没大营。 这简直可以说是最傻的结营选择,而且同样有前车之鉴。 这个例子还是曹老板,曹刘争汉中,徐晃渡汉水,背水扎营,而后黄忠、赵云两路夹击,直接杀得徐晃打败,逼入汉水,死伤无数,苦劝徐晃而无果的王平,也是在这一战中弃曹投刘。 徐晃作为曹魏五子良将之一,他都能败,凭晁雷、方相、方弼,肯定赢不了。 一日过后,晁雷来报已经扎营完毕。 子受道:“朕要你找的车,可找着了?” 晁雷有些难以启齿:“禀陛下,找着了....” 子受兴高采烈:“找着就好,朕昨日作战伤了屁股,需得这驴车代步才行,慢是慢了些,但稳妥。” “对了。”子受一指营后的河流:“这是条什么河?” “此河名为鄂城河。” “鄂城河...”真是个简单粗暴的名字,子受沉吟道:“从今日起,此河名为高粱河。” “若是无事,将军便先退下吧,三日后攻城。” 纣王这爱起地名的毛病倒没什么,可晁雷都快崩溃了:“陛下为何不趁机奇袭?即便攻不下,也能先行试探,三日之后,鄂顺早已反应过来,我们就只能强行攻城了!” 子受摆摆手:“何必做此无用之功,退下吧。” 晁雷无奈退去。 “一条高粱河唷,波呀波浪宽~” 子受看着悠悠碧水,心情好得能吹口哨。 可惜上辈子不会,这辈子也不会。 有事没事,先立个flag。 宋太宗赵光义御驾亲征辽国,一开始也是大胜,一路上敌军望风而降,兵锋正盛,更与辽军大战一日,杀敌甚众。 辽军只得据幽州城而守,宋军久攻不下,嗷嗷叫的将士们就直接懈怠了,士气低落。 而后生力军来援,赵光义据高梁河而守,辽军则两翼包围钳击,宋军被包了饺子,又无法抵抗辽军猛攻,只能后退,死者万余人,连夜南退,争道奔走,溃不成军。 最后赵光义与诸将走散,慌忙之中找了辆驴车乘坐,急速南逃,一直逃到涿州城。 这就是有名的高粱河车神驴车漂移。 驴车,高粱河,攻城,大胜,几大要素齐活,就缺个大败。 背水扎营不可能不败。 ........... 三天后,子受乘着驴车带领大军开拔攻城。 驴车虽然稳当,但速度着实不快,连带着拖累了行军速度,晁雷、方相、方弼没有办法,总不能甩下纣王独自行军。 三人也只能带着军队,缓缓而行。 紧赶慢赶,来到了鄂城之下。 城墙上的鄂顺冷眼看着商军,真当他无能? 现在虽然没有将鄂城的所有事处理完毕,但也有六七成军队可靠,足以御城而守。 鄂顺也承认汉水上那一仗纣王打的漂亮,身先士卒提高士气,还占据了大船。 但纣王错就错在没有直接趁势攻打越地,反而膨胀起来,继续招惹自己。 鄂城没那么好攻,鄂顺甚至敢直接放话,就算是闻太师亲自领军,没有个一年,也绝无可能攻下城来。 死的只是鄂崇禹,城内兵将不缺,粮草管够。 子受估计了一下距离,来到了箭矢所及范围边缘,保守起见,又退了两百步。 他大声吼道:“里面的人给朕听着,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手中的武器,别做无谓的抵抗,双手抱头,在墙边蹲下!” 城墙上一阵嗤笑,晁雷也面色难堪,自古攻城还没有过这样敷衍的劝降。 别说鄂顺根本不会投降,就说只是这部分商军,也没有四面围困鄂城的能力。 不过他倒是明白了,难怪纣王此前会在马嵬坡驻军增兵,原来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嗖—— 一支箭破空而来,在子受面前五十步左右停止。 子受拍了拍手,早在去年会猎的时候就见过鄂顺的武艺,这家伙称得上翘楚,估计比方相、方弼这俩还强不少。 不过上方相、方弼也就踢足球在行,实际上就是俩两米多的门柱子,力气不小,武力值在朝歌武将里都排不上前三。 至于晁雷,水师提督嘛,武艺自然也很水。 “将士们,给朕射回去!” 领军的三人听得一懵,鄂顺都射不到这边,将士们甚至还在纣王身后,莫非还能射到城墙上不成? 子受不悦,大呼道:“快射!射他!” 三人这才发号施令,将士们一轮齐射,全都落在了城墙之下,只有一根勉强碰到了城墙。 子受皱眉,在士兵之中找了找,一个颇为英俊的少年昂首挺胸,在全军已经不再射击的时候,张弓搭箭,这次竟然险些射中了城墙上的士兵。 这人他记得,李烈,就是那个背着绳子的浪里白条。 这武艺不一般啊,看来得多多关注一下,不能让他有立功机会。 鄂顺讥讽道:“无道昏君杀我老父,今日来此攻城,我还道是来伤我百姓,没想到却是来送箭的!” 没想到被猜到了用意,子受很淡定。 鄂顺倒是把鄂崇禹拉仇恨的法子学了个全,商军将士全都跃跃欲试,来都来了,先攻城试试! 子受压下将士,道:“再送两轮箭回营睡觉。” 久攻不下压压士气就行,没必要强行攻城送命,现在士气正盛群情激愤,哪怕几率微乎其微,可万一攻下了呢? 水战都能莫名其妙赢,攻城自然也行,吃一堑长一智。 晁雷与方相、方弼带着将士又齐射了两轮,随后便率军离开。 三人具是一脸纠结之色。 说纣王用兵慎重吧,却能为了雪臣子之耻,不管不顾以油船冲击大船。 说纣王用兵冲动吧,却在嘲讽下按兵不动,己方是攻城方啊! 他们仍未知道纣王的用兵方式,就和仙人们依旧不知道纣王的大计划一样。 正文 331.干他一砲 鄂顺身长九尺,面目狰狞,使一杆方天戟,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正是凭着这份勇武与丑脸,得以迅速掌控军队。 拳头大,长得丑,威慑力就是强。 “大王,商军又来攻了!” 鄂顺正在府中喝酒,他的王号并非是继承自鄂崇禹的楚王。 如果继承楚王的名号,某种程度上失了大义,毕竟楚王是纣王封的。 可不继承,继续以南伯侯自称,情况则更糟,侯爷比不上王,那些封王的诸侯难免看低他一分。 所以鄂顺废了楚王号,自称鄂王,只是既没有天下共主商王的封赏,也没有时间走正常的封王程序。 不过问题不大,只要打退商军,将地盘整合一番,有地有兵,割据一方就行了。 “又来了啊....” 七天了,虽说是“攻城”,实际上商军只是送了七天箭。 无一人踏入射程内半步,早上射四轮,中午射三轮,下午射两轮,晚上太黑,回营睡觉。 就和吃饭一样,定时定点,但是风雨有阻,如果风稍微大点,或是下点小雨,商军就懒得来了。 一个弓箭手一天也就射九支箭,还没以往练习时射得多,其他将士在一边拍手叫好,将打仗当成了儿戏。 商军可以划水,可以懈怠,但守城方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鄂顺很烦,烦到心态快崩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披甲挂刀。 上了城墙,鄂顺发现今天城外的商军有些不一样,竟是搭建起了石砲。 自古以来,人们就会用投石器来捕猎,老祖宗们一直在就思考如何更有效地投掷石块,进而有了石砲。 鄂顺认识石砲,石砲很少应用在战争中,因为目前石砲的射程不如弓箭,压根没用,这边还在搬石头呢,那边一轮箭雨下来,人就没了。 但商军的石砲就不一样了,虽说看起来是匆匆赶制的东西,但很唬人。 朝歌有大才,能发明黄纸,射程更远的石砲,似乎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远在弓箭射程之外的石砲,鄂顺如临大敌,立即筹措起一支骑兵,一旦石砲搭成,哪怕是用将士的命来换,也得毁掉。 约莫半日后,石砲建好了。 可因为天太黑,商军退走了。 鄂顺懵了,石砲就这么留在原地? 哪怕不容易带走,也不拆解吗? 好不容易搭成了,你好歹试射个几发提提士气吧? “大王,要不咱们出去把石砲给抢了吧?”一员魁梧偏将终于忍耐不住,出声问道。 鄂顺紧盯着城外的石砲,心头一阵火热,如果带人出去把石砲给抢了,这种利器就属于自己了,以后商军再在射程之外射箭或是搭石砲,他就能用抢来的石砲反击,造成杀伤! 然而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没一会儿,就被打消了。 太反常了,会不会....是陷阱? 越想越有可能,鄂顺连叹,幸好自己谨慎,不然就中了纣王的计谋。 他拍了拍那偏将的头盔,摆出一副教导的模样:“守城之道,关键在于沉得住气,据城而守,能不出城就不出城,商军一连七日来攻,每逢夜黑便会退走....” 偏将愣着道:“是啊,商军都退走了,这石砲不拿白不拿,就算一把火毁了,也不能留给他们明日使用。” 鄂顺恨其不成器:“愚钝啊!商军真的退走了吗?” 偏将一惊。 鄂顺眼中精芒闪过: “我们都知道商军每逢黑夜会退走,便以为他们今日也会退走,若是他们今日没有退走,反而特意以石砲为引,设下陷阱埋伏我们,该如何是好?岂不是白白折损了将士性命?商人有援军,我们的援军从而来?” “何况七日攻城不利商军士气大减,但埋伏之计一旦成功,必然又有了攻城的斗志啊!” “这...这....”偏将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 鄂顺语重心长道:“那兵贵神速的奇袭之策,孤也听说过,现在看来,纣王不仅仅善于战略部署,更长于对敌统军,奇计百出,是个难缠的对手。” “那末将....” “静待明日吧,这些天将士们疲于应对,先休息一阵。” ............. 搭好石砲的第二天,子受早上起来,发现下起了小雨,便抱着杨贵妃又睡下了。 第三天,雨没停,继续睡觉。 第四天,雨停了,子受打着哈欠,极不情愿的带着将士攻城。 还是同样的位置,他惊异的发现,搭好的石砲竟然没有被动过。 这鄂顺心态是有多好啊?! 子受不懂石砲的制作方法,只知道原理,瞎鸡儿画了个图就令人搭建,但将士们不知道他不懂啊! 全军都对这石砲抱着巨大期望,想象着巨石齐射,破开城墙,将敌军砸成肉饼的场景。 那天因天黑撤走时,晁雷等人还一通苦劝,说如此神物即便因夜黑使用不了,也不能留给敌军,要当场烧毁,反正已经有了搭建经验,来日必然能在天黑之前完成。 这等深思熟虑的建议,子受自然果断拒绝,他本就是要通过攻城久攻不下来拉低士气,而寄托着攻城希望的石砲被毁被抢,还怕不能士气大跌? 万万没想到,鄂顺根本不搭理。 那也有办法,揭露事实就行。 “来人,搬巨石,准备发射石砲!” 方相、方弼听到命令,立时动身,他们早就忍不住了,这种弓箭射程外的石砲简直说是攻城神器也不为过,搭好石砲的这几天里他们根本没睡好,生怕被鄂顺毁了,恨不得带着人马连夜将石砲带回营中。 可没想到鄂顺竟然傻到搁置了两夜,也不处理。 两人寻了几块直径三四米的巨石,一人一块搬到了石砲上。 其余将士也寻来了大大小小的石头作为砲弹。 城内的鄂顺早得了消息,亲自带着组建好的骑兵,若是石砲威力过于恐怖,便立即冲去城摧毁。 哪怕骑兵数量并不多也没事,商军渡河而来,没有马匹,哪怕结阵也很难应对,而且他们只是要去摧毁石砲,并非正面作战。 一名将士搓了搓手,这第一砲,由他打响。 他在砲窠中装载了石头,便带着十几个弟兄一起拉动拽索。 “干他娘的一砲!” 不少士兵呼喝着,攻城已有十日,半点战果也没有,谁心中不憋屈? 这一砲之下,鄂城应该就没了吧?! 激动人心的一刻来了! 三军将士仿佛都能听到石弹击中城墙的巨响! 仿佛能看到敌军一个个将士惊慌不已的面孔! 鄂军将士则齐齐顶着大盾,希望能防守下来! 那枚让无数人紧张不已的石弹,在天空中飞了一下,重重落在地上。 看看距离,连弓箭射程的一半都没达到。 商军顿时哗然一片。 方相不信邪,亲自发射那块直径三米,重逾二十公斤的巨石。 轰的一声巨响,城墙依旧没事,承载巨石的石砲毁了。 正文 332.“背”水一战 “看来石砲无用,今天还是射箭吧。” 子受看着士气低迷的将士们,心中窃喜。 没有什么比给了希望之后打碎希望更让人失望。 士气低迷,三军可用啊! 有点文化水平的张友仁早被派去接应后续援军,军中高级将领就只剩下晁雷、方相、方弼三个大老粗。 三人拼了老命的安抚将士,奈何嘴皮子不够利索,依旧调动不起士气,只能依着命令射了几轮箭。 “传朕军令,从今日起,在此挖地道,越过鄂城城墙,直击内城!” 子受又出了一计,光明正大式挖地道。 晁雷跟着方相、方弼一同劝谏,挖地道绕开城墙是好计,但哪有在敌军眼皮子地下挖地道的道理? 而且要躲避敌军箭雨,就必须在弓箭射程之外开挖,等挖到内城去,都什么时候了? 以大军在前方吸引注意力,再令少量将士绕到后方挖地道,才是正理。 虽说如此,其实三人也就是走个形式,纣王固执,不会听的。 可晁雷偶然看到城墙上的鄂军,顿时如梦初醒,连忙打断方相、方弼的劝谏。 “陛下这是诱敌之策啊!” 诱..诱敌? 方相、方弼豁然贯通,这可不就是诱敌之策吗?! 哪怕是从未打过仗的将军,都不会在射程外射箭给敌军送箭矢,也不会将攻城希望寄托在不靠谱的石砲上,更不可能在敌军眼皮子地下,大剌剌的挖地道。 可纣王这么做了,以纣王的战略眼光以及汉水之战中表现的领军能力,绝不会如此不智。 诱敌就是最好的解释。 看看从射箭到投石再到挖地道,分明是赤果果的挑衅啊! 哪个将军能受得了这样的嘲弄?即便能忍下来,军中将士又抱着怎样的想法?同样能忍耐敌军将他们当猴子一样对待吗? 攻城之所以困难,是因为守将会据城而守,想快速攻破城池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敌军诱出城野战。 子受琢磨了一下,降低士气变成诱敌,也不是不行。 他的目的是要打败仗,自然得要打起来,才会失败。 鄂顺没有半点出城攻打的意思,自己这边强攻又有夺城成功的风险,这样一来,背水扎营没有破绽,反而还方便饮水,士气低迷也不重要,毕竟人家压根不来打。 再等到后续援军抵达,闻大爷来接手大军,一切都不是问题。 已经做好了所有打败仗的准备,可敌人不配合啊! 诱敌是可行的,而且就是因为士气低迷,敌军才会趁虚攻打,这是一个因果关系。 能把诱出来的敌人打败,才叫诱敌,被诱出来的敌人打败了,那叫个锤子诱敌。 方相、方弼也提出了这个问题:“可即使诱敌成功,将士士气不高,无法对敌,只恐有失....” 看吧,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赵光义不也是攻城不利士气低迷,才有了辽军出城野战? 结果诞生了高粱河车神,这叫哪门子诱敌,这是送人头! 本以为晁雷脑补不出来了,没想到他故作深沉的一笑,拱手一脸恭敬道:“陛下神机妙算,早有布置。” “陛下故意领军连续攻城不利,不仅是诱敌之计,更是疲敌之计,是佯攻是休息,皆在我军一念之中,而鄂顺却需要时刻防备我军攻城,久而久之,我等虽然攻城不利,但鄂军也身心俱疲。” “如此一来,两军正面作战,胜负也只在伯仲之间,鄂顺即使被引诱而出,也只会选择奇袭大营。” “奇..奇袭?” “我军每逢风吹雨打,便会在营中休息放松警惕,鄂顺必然会趁机袭营,两位将军可莫要忘了,大营在何处。” “高...高粱河?” “正是,背水扎营。”晁雷点头,继续道:“鄂顺与鄂军将士皆已在诱敌嘲讽下恼羞成怒,必然选择袭营,只需遣两三人警戒河畔,便无水攻之患,而背水扎营虽有风险,却也有得利之处。” “得利之处?” “士气,我军战力低下的最大原因,便是因为攻城不利士气低下,但背靠高粱河,又无船只,再无退路,背水一战必然能激起将士士气,我军便可大胜!” 方相、方弼眼前一亮:“背水一战,置死地而后生,陛下当真妙计!” 子受愣了愣,光想着赵光义与徐晃背水扎营的大败,险些忘了韩信的背水一战。 背水列阵乃兵家大忌,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是兵书的记载,背水一战确实能提升士气。 想来赵光义攻城不利,辽军来攻时据高梁河为抵御,多半也是想着以背水一战提提士气。 这么一说,思路也没有错,只是赵光义失败了。 子受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放在赵光义身上会失败,放在自己身上,就有些微妙了。 万一....真给他背水一战成功了呢? 不行,得做点防备措施。 子受装出一副被猜中心思的样子,笑道:“晁将军深得朕之心意,没想到朕的计策还是被看破了,既然如此,还请将军下令伐木造桶,让将士们背上一桶水,日夜不离身。” 伐木造桶,背水.... 这是个什么操作? 晁雷懵了,好像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子受立时严肃道:“背水一战,自然得将水背在身上,将军还请速速传令。” 四周无路可退,人在死地时会爆发出无比强大的求生力量,但挣扎力度是可以控制的。 士气再高,打仗背桶水算什么事? 除了妨碍战斗外,还能干什么?喝吗? 和敌人打持久战,使敌人血虚失濡、水津不化而死? 晁雷猜不透,但他知道自己战术水平不咋地,以他这水平能看破纣王的计策,那鄂顺也肯定能看破,还玩什么计谋? 很快命令就下达了全军。 将士们一阵云里雾里,不过这是军令,不能违抗。 这几日里,子受在不断训练商军的听令能力,不求令行禁止,起码得做到遵从命令,就像汉水上的那一仗,如果将士们都听从自己的命令跑路了,哪还有后来的夺船?早就大败而归了! ............ 鄂城中的鄂顺坐立不安,他早已得到了商军援军赶来的消息。 他本就是凭借个人勇武才得以迅速掌控军队,如今商军士气低迷,若是不出战,只恐忍耐再三的将士心生不满。 普通小兵想的不多,明明商军那么好打,你鄂顺万夫不当之勇,怕什么? 鄂顺没什么时间犹豫,等到商军后续的增援部队抵达,等待他的就是围城。 无奈他心有忌惮,与商军正面作战,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商军背水扎营,最好的办法是两面围攻,将其逼迫入河,但他掌握的军队有限,没办法分兵。 何况信得过又有能力的将领也没有几个,能帅难打无将之战。 正在他苦恼之时,却有传令兵来报,有人求见。 ...... 不干志愿者了,再干下去没钱了。 键来,码—— 正文 333.不战而逃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汉水上大败一场,失了大将,还被抢了船,有家不能回的越王。 鄂顺看见越王,欣喜难自制,援军何来?援军这不就来了么! 虽说败上一阵,但越军仍有不少人,而且双方有着共同的敌人——纣王。 大家有着天然的合作可能。 合围的兵马,够了! 两人嘘寒问暖好一阵,甚至还攀起了亲戚。 越王叹息道:“贤侄,你父王被那无道昏君杀死时,孤可是目眦欲裂,天下诸侯,谁不知孤与你父王交情之深?” 鄂顺握紧双拳:“父王在世曾和我说过,他和伯父是斩鸡头结义的交情,还说结义那日十里桃花盛开,天地为之动容。” “那倒不至于....”越王笑了笑:“虽是没有十里,那日的桃花也有个三四里了。” 越王转而正色道:“今日夜袭,贤侄可有把握?” “伯父与我夜袭商军大营,多面合围,绝无失利可能。” “贤侄放心!”越王洒脱斟酒,大手一挥:“纣王杀我将士,抢我船只,更违背道义袭击于我,此仇不共戴天!” 说着,便一饮而尽。 两人心照不宣,至于鄂崇禹和越王其实根本没见过几面的事儿,没有人提起。 是夜,鄂顺领军直奔高粱河大营,一路上鼓噪呐喊,做足声势,吸引商军注意力,好让越王率领的越军从另一侧突入。 营内的方相听见呐喊声,连忙领军出战,又对晁雷说道:“将军,鄂顺带人袭营,应是西边,当速从南、北两门调遣兵马过来。” 晁雷武艺虽然不如方相、方弼,但行事较为慎重,摆了摆手说道:“暂时先不急,看看情况再说,以免鄂顺虚张声势,背水扎营只需把守三面营门,兵力应该足够。” 三人领军抵挡,两支兵马在西门杀至一处。 鄂军领军的却并非鄂顺,这支兵马只是先锋军,领头的是员魁梧偏将,在方相、方弼的围攻下已经身被数创。 指挥大军的晁雷见此情况很快反应过来:“此人武艺平平,授首不过在须臾之间,为何不惧反而带头冲杀?不好,这支兵马不是主力!” 正在此时,北门方向奔来一人:“将军不好了,鄂顺亲自领军,率主力从北门来攻了,兄弟们快抵挡不住了!” “可恶,中了敌军调虎离山之计!”方相大怒,手上力气增大几分,急欲带兵去援。 奈何这支先锋军战斗力不错,死死拖住,离去不得。 “给我杀!”方相、方弼无奈,只好转而将兵刃一挥,先杀败眼前这支兵马。 偏将终究只是偏将,方相、方弼虽然不是鄂顺的对手,虐菜还是很强的,没过一会儿,就将那偏将打落马下,鄂军将士见偏将身陨,立即大乱。 可就在这时候,北门方向又来了一人,身上背着的水桶因为疾行不断晃悠,他急声道:“将军,不好了!鄂顺已经突破北门,杀向中军大营!如今大营已被围困!” “可恶,陛下呢?!” “陛下...陛下似乎还未醒来....” “将士们,随我冲!” 敌军突入营中,但商军人数更多,因为劫营一时慌乱,却不可能彻底失去抵抗能力,只要有一大将指挥,稳定秩序,便只有最初时能造成混乱,让士兵惊慌一阵罢了。 三人都相信纣王的统军能力,即便是夜袭,也能迅速整军,到时候西门这边的商军回撤,将三门堵住,鄂顺出不去,再慢慢围杀,以背水一战助涨士气,多半能顶住,甚至反杀。 然而几人蓦然发现,身上还背着一桶水。 这桶水不仅妨碍战斗,更是拖慢了行军速度,支援如何快得了? 就在晁雷打算下令让士兵解下水桶时,又有一人前来传令。 “陛下有令,不可解开水桶,陛下正带人赶往西门,与三位将军合兵一处....” “合兵再战?” “....弃营而逃。” 方相、方弼面面相觑:“不战而逃?即使被结营,并非毫无胜机啊!” 晁雷也惊呼道:“何必弃营而逃?背水扎营不就是为了今日这一战?若是胜了,鄂城一战可定,为何要逃?为何要逃?这营中粮草物资,便也不要了吗?” 方相气不过,一把抽出腰间佩剑,向着被打落在地的偏将斩去,把他脑袋给砍了下来。 方弼一脸难色:“陛下军令如此,我们要抗命不成?” 晁雷指向远方:“陛下已经来了,再劝劝....” 子受带着兵马匆匆赶来:“三位将军随朕继续汇合南门将士,往南边突围!” 晁雷力阻道:“陛下,末将有三成把握能在此歼灭鄂顺,如果成功,鄂城一战可定,便能节省数月攻城时间,何必弃营,不战而逃?” 子受手上还抱着杨贵妃,飞起一脚将晁雷踹得一个趔趄:“朕的将士岂是给你试试的?为了区区三成把握就要送了将士性命?若是南门也有敌军呢?到时候三面合围,便是朕,也有败亡之危!” 不战是最好的,背着水妨碍行动还不够保险,绝不能给你们拼死一搏的机会。 “是....” 三人应道,虽是如此,心中难免有所腹诽,就鄂城内兵马,两路合围就已经是极限了,哪来的第三路? 子受迅速南走,整合了南门兵马,再度跑路。 这下肯定算得上大败,接下来的事交给闻大爷就好了。 “昏君休走!” 忽然,后方传来一阵阵战马奔腾之声,战鼓擂擂,呐喊震天。 往后看去,只见越军将士举着火把,明晃晃一片,奔杀而来,犹如一个巨大的火团,分不清多寡。 鄂军有马,若是弃下步卒,很快便能追上。 “追兵来了,快跑,追兵来了!” “快跑!” 鄂军出其不意间道而来,人人手持火把直冲,商军将士本就因为攻城不利士气低迷,又因袭营落荒而逃,再加上不知鄂军数目多寡,未等接战心里已经发怵,不敢对敌。 这一下,直接就乱了起来。 鄂顺这边则是高声呐喊: “冲啊!杀败商军,生擒昏君!” 晁雷心知这不是鄂顺率大军前来,更不可能是第三路兵马的埋伏,绝对只是虚张声势,鄂城在南边,根本没多少马匹组建骑兵,想明白后他大喝道:“这只是虚张声势,不要乱!后退者死!” 然而商军受到士气低迷的影响,好不容易逃出大营,如今又见鄂军举火而来,心中恐慌,隐隐有溃散之势。 见势不妙,晁雷灵机一动,想到了背后背着的水桶。 一连背了好几日,险些都忘记了,但这水现在却是救命之物。 方相、方弼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大声喊道:“速速泼水,浇灭敌军手上的火把!” 正文 334.只要看不见敌军,敌军就不存在 两军冲杀到一起,鄂军举着火把,商军则挥舞着水桶。 水终究比火多,没一会儿,火把全灭,由于天黑,又远离了大营,四周没有光亮,漆黑一片。 商军的溃散之势稍稍停止,因为看不见了。 许多人都想着,这不对劲啊! 如果鄂军有很多人,怎么一会儿就把火把给全灭了? 这么想来,似乎也没有多少敌军,心中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鄂军的士气则被拉到了与商军同一水平线上,天一黑,人就容易多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鄂顺感到十分不解。 难怪他们能迅速追上商军,原来商军个个都背着桶水,可没事背着桶水干什么? 专门用来浇灭他们的火把,使得自己以火把形成的疑兵之计无效? 莫非..... 鄂顺猛地一惊,手上的方天戟险些滑落在地。 难不成这里有埋伏? 商军的举动太过反常,鄂顺心里很清楚,商军绝对有一战之力,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在大营中糜战一番的打算。 可商军在纣王的带领下,跑了。 粮草不要,大营不要,就这么跑了,甚至连一两日的必备干粮也不要,全身上下就那么一桶水。 纣王能在汉水之战上独自断后,绝不是怯战之人,此举显然刻意而为。 这么一想,绝对是诱敌啊! 鄂顺心中猛然升起要遭两个字。 他冒然追击,身边的兵马根本不多! 如果商军在此有埋伏,全都要完蛋! 鄂军将士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内心惶恐不已。 刚才举着火把追击的时候,商军不知他们数量多寡,惊慌不已。 现在火把熄灭,四周漆黑,轮到鄂军不知商军数量多寡,还生怕有埋伏,胆战心惊。 大家都害怕,都觉得对方暗地里有什么小动作,战斗力就这么被拉到一个水平线上,局势成了五五开。 即使逐渐有鄂军来援,手上打着的火把也全都被泼灭了,因而两军一直在黑暗中混战。 别说看清到底是援军还是伏兵,能分得清敌我就不错了。 “大王,越王兵马何时赶来?”偏将倒是镇定,毕竟还有越军为支援,他见场面混乱,便向着鄂顺叫喊道。 鄂顺也不知道,本来商量着三面合围,自己负责西、北两门,南门正好是越王负责,可现在的局势太乱了,纣王不按常理出牌,没有在营中据守,而是丝毫不拖泥带水落荒而逃,不仅让自己陷入了麻烦之中,说不定还正好和越军错过了。 “先拖住,等到越军赶来,合兵一处便可生擒昏君!” 鄂顺打马上前,试图通过个人勇武来振奋士气,方相、方弼的武力不如他,那俩门柱子便是合力也讨不了好。 “两位将军暂且先休息休息,让我来会他一会!” 一小将提枪上前,二打一还没能取胜的方相、方弼顿觉压力一轻。 这小将就是李烈,不仅长得比他们帅气,武艺也比他们强,除了在汉水之战中立过功,攻城射箭时,也险些射到了城墙上的守军。 枪来刀往,斗得不分胜负,打了一会儿,方相、方弼发现李烈似乎比鄂顺还强上不少,便也不恋战,心甘情愿退下,找小兵虐菜去了。 正在此时,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阵躁动之声,却是一支持着火把,打着越王旗号的兵马。 “越军来支援了!生擒昏君者,孤王做主,将杨妃赏赐于他!” 鄂军之中响起阵阵喊杀声,厮杀得更卖力了。 喊杀声中,刀光剑影,鲜血四处飞溅。 刚才晁雷还喜滋滋的,陛下令将士们背水,成了战事的转折点,让鄂军的火把疑兵荡然无存,抹黑之下的乱杀,甚至让士气低迷的商军占尽优势,又有李烈拖住鄂顺,估摸着要不了多时,便能将鄂军杀绝。 可现在看到越军,晁雷心头凉了半截。 自汉水大败后杳无音讯的越军,竟是和鄂军勾结,合兵一处。 远方传来更大的动静,不看火把,只是听脚步声,便能知晓人数不少,绝非是此前的疑兵。 鄂顺副将闻声大喜,对着麾下兵马喝道:“越王已经率兵来援,莫要惊慌,今日这无道昏君便是插上翅膀,也难逃一死!” 越军手举火把,逐渐靠近。 商军心惊胆战,不敢恋战,子受开始考虑突围,越王怎么和鄂顺勾搭上了,这都不用刻意兵败,换闻太师在这里,一样顶不住。 鄂顺副将望见越军的领军将领,一阵大喜,大声吆喝着:“将军,纣王已被我军围困,我等速速将之围杀!” “嗯,知道了。” 那越军将领并未多话,拔起一剑便是人头落地,鄂顺副将至死都没反应过来。 他高举火把,大声呼喝道:“没有背水桶的是鄂军,杀!杀溃鄂军,生擒鄂顺!” 鄂顺顿时急了,越军怎么对自己人出手? 越王....越王在哪里? 他的目光在越军之中扫过,根本没见到越王的影子,便是这越军,也比之前约定的出兵数量少了许多。 越王和另一部分越军在哪儿? 鄂顺想到了一个极为糟糕的可能。 “退军!退军!速速撤退!” 越军已经加入战局,对着不明就里的鄂军疯狂背后捅刀。 鄂顺不断呼喝,鄂军渐渐撤退。 “那是我们自己人,不要冲上去!” “快躲开!” 鄂顺怒吼连连,但士兵已经开始溃逃,前有商军,后有越军,本来是他们合围别人,现在却成了被合围的人。 “快走!”鄂顺怒发冲冠,手中一发力,奋力逼退李烈,但他止不住麾下士兵溃逃。 本来打算跑路的子受都给看懵了,这算什么事? 我的敌人痛击了我的敌人? “陛下,是否追击?”晁雷也是一头雾水,鄂顺跑了,越军追了上去,根本没人管他们。 子受沉吟片刻,这会不会是越王和鄂顺联手演的一出戏? 诈败诱敌,然后设伏? 不对啊,两人如果窜通好了,在这里一拥而上,自己这大军也没了,哪还需要什么诱敌埋伏? “追...追一下吧。” 还是得追追看,不追就赢了,追至少能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正文 335.朝中还有这么个将军?(三更补欠) 世界上最急的事儿不是救火,而是逃命。 鄂军本应该跑的比商军快,但追击的商军体验到了痛打落水狗的快乐,竟是在慢慢逼近。 不知不觉间,两军就抵达了鄂城之下。 “臣鸿浅,拜见陛下!” 鄂城城墙上插着大商的旗帜,带甲将士一字排开,弯弓边射,将夺路而逃来此的鄂军将士射得抱头鼠窜,便是鄂顺也狼狈不已。 夺...夺城了? 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和意外,子受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整个人都麻木了,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 半晌他才对这身边的晁雷喃喃道:“鸿浅?朝中有这么个将军吗?” 晁雷也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这...末将记得,似乎是越王。” 子受发觉局势越来越迷了,被自己背后捅刀的越王,竟然在背后捅了鄂顺一刀。 反补队友就这么好玩? 成功率倒是蛮高,任何名将都很难轻易攻破的鄂城,被越王以友军的名义轻易占了。 更让子受心中发寒的是,都到了这种程度,抢了越王的船,杀了越王的大将,越王依旧向自己俯首称臣,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吗??? 另一边的鄂顺则已经气急,他面容狰狞身高九尺,但脑子里不全是肌肉,瞬间明白了。 鄂顺愤怒的脸扭曲得更为狰狞:“好一个纣王,好一个越王!” “我说汉水之战怎么显着一股诡异,本来还有所怀疑,但越王损兵折将,我便不疑有他,没想到你们竟是不惜以越军将士的性命、船只的损失为代价,也要骗取我的信任,从而诈取鄂城,好算计,好算计啊!” 一时间周遭惊人的安静,只有鄂顺狂暴的怒吼撕扯着空气,仿佛牵动着每个人的心跳。 子受缓过劲来,有鄂顺的解说,就容易明白得多。 合着在别人眼里越王和自己窜通好了。 不过...这算什么事?我特么至始至终根本没对越王做什么,就是臭骂了他一通,仅此而已。 越王在城墙上冷冷看着,没错,一切的事实,和鄂顺说的差不多。 虽然没有和纣王商议过,但毫无疑问,这就是纣王的计策。 先让商军倒戈一击,与越军大战一场,迫使他做出决定,进而壮士断腕,弃船损兵,更是折了大将。 这样一来,越军对商军不再形成威胁,又以一场恶战博得了鄂顺的信任,此时再投靠鄂顺,与鄂顺合兵一处,随后在纣王引诱鄂顺出击袭营之时,趁着鄂城空虚,以友军的身份窃取城池。 夺取鄂城唯一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越军将士的性命,但得利的却是所有人。 纣王初次亲征,就取得了无比辉煌的战果,而有此功劳,更付出了极大代价,越王也不担心纣王弃自己不顾。 越王不是没想过假戏真做真心投靠鄂顺,毕竟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协助他抵抗吴王的人,鄂顺统整好鄂城后,也是一方巨擘,有着这个能力。 但再一想,就被这个愚蠢的想法笑到了,商军攻打鄂城,朝歌还有援军赶来,鄂顺哪来的兵马分兵助他抵御吴王?作为守城方,身不由已。 唯有纣王兵多将广,才能帮到自己。 “鄂顺贼子,还不俯首?” 越王令人打开城门,鄂顺不敢入内,咆哮一声,带着本就不多的残部速速退走。 但他走不了,越王要赶尽杀绝,早就布置下了埋伏。 望着四周提着火把喊杀而来的士兵,鄂顺脸色铁青,糜战好一阵,才又有了喘息之机。 大败亏输。 整个鄂城周围,丢下了无数尸体,不仅有鄂顺带回来的兵马,还有不断汇聚而来的鄂军残部,那些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给他们传信,因而便是死的时候,也很迷茫。 越军不是友军吗?为何会和商军一同攻打自己,还占了城池? 成百具尸身压草地上,夜晚的风偶尔吹动没有被甲胄压紧的衣角。 血水不断流淌而下,在震天的喊杀声中,被杂乱的脚步扯成一缕缕血痕。 伤亡颇为惨重,但鄂顺心疼的不仅仅是伤亡,还有不甘与愤怒。 将士死伤无数,这点他倒是能接受,毕竟打仗没有不死人,即便是兵败,他也展现了足够的勇武,下次再有战事,凝聚力必然更高。 但来自越王的背叛,来自纣王的算计,却让鄂顺只觉得触目惊心! 即使他手中已经斩下数百人头,也洗不净这分屈辱。 甚至隐隐升起了一阵无力感。 好一阵过后,鄂顺才带着人杀出重围,渐渐退走。 子受没有勒令加大包围力度,也不允许李烈出手拦住鄂顺,不然鄂顺今天多半得死在这儿。 本来就已是大胜,如果把敌军主将也拿下了,就真的是一场教科书般的辉煌胜利。 现在基本可以宣告大局已定。 无论是战损,还是战果,都称得上前所未有的大胜,由于是攻城战,甚至比此前攻打蛮夷更为辉煌。 便是说这场战役会记载在史册上,也没有任何人反对。 子受带着商军进入鄂城,没有埋伏,越王是真的臣服了,鄂城真的纳入了自己手中。 方相、方弼看着面无表情的纣王,以及纣王身边的杨贵妃,猛然想起马嵬坡扎营时,中军大营中的对话。 “可陛下为何用臣妾的士吃掉了臣妾的将?” “这是朕培养多年的密探,特意派去做卧底的。” 竟是早在那时候,纣王就已经布下了恐怖如斯的战略,越王就是那吃掉将帅的士啊!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士的分量太大了,竟是一国之君。 可这不就是身为天下共主的格局吗? 以天下为棋盘,以万物落子,任你是贤臣良将还是诸侯贵族,也不过是一隅。 越王低声下气地将子受迎入府邸,对于纣王,了解的越多,越是觉得恐怖。 他背后捅刀占了城,鄂顺深恨,所以他想趁机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但纣王却在最后的围剿中勒令商军放水,虽说让鄂顺逃脱,但减少了商军将士的损失,更是暗中防了他一手。 要知道,这里是鄂城,越王随后想回越地,必然得独自行军,若是那时鄂顺领人冲来报仇怎么办? 越王一点都不怀疑鄂顺残部的战斗力,光是鄂顺一个人,他的兵马都已经拦不住了,这也是鄂顺当时放心接纳越军的原因之一——战斗力太差,不足为虑。 到时候,他想回越地必须依赖商军,捏扁揉圆,全在纣王的掌握之中! 现在,越王终于明白侯崇虎身为堂堂北伯侯,为何会如同家仆一样,整日在朝歌跪舔。 原因无他,这样一个心思深沉、智计无双的纣王,即便生得起对抗之心,但事实摆在眼前,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 正文 336.高粱河战神(四更补欠) 军中已经流传着高粱河驴车战神的美名。 谁不知道纣王英明神武神机妙算,轻而易举就夺得了鄂城,几乎没有折损。 便是闻太师,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纣王就是纣王,哪怕坐的是驴车,他也是纣王,也能算计高头大马上的诸侯。 子受得知后,将拉车的驴子给宰了,送给将士分食。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味道不错,还挺解恨。 但流言没有停止的趋势,子受为他们感到遗憾。 你们一个个在吃驴肉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错过了一次飞升成仙的机会吗? 那是天兵天将啊! 越军、鄂军能不能成不知道,你们这些大商的应劫小兵,战死了全是天兵天将! 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死了,当天庭公务员他不香吗?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小兵们不知道死了能封神。 休息几天后,闻仲与张友仁带着援军赶来了,顺路捎来的还有张桂芳。 张桂芳虽然比不上杨戬,但也比苏全忠正常得多,是朝中少有被闻仲看上的将领。 这次闻仲本打算带着张桂芳攻打鄂城,历练一番,前一阵子听到纣王痛击来援的越军时,还曾有过心绞痛,再三加快行军速度,没想到即使日夜行军也没能赶上,在他们攻城之前,鄂城就已经破了。 “陛下...陛下当真神机妙算。” 此刻已是八月末,闻仲身着一件单衣,花白的头发略显凌乱。 以常理来说,纣王不可能这么牛逼,但事实不符合常理。 无论是最开始的设局,还是遣使令越王入局,直到最后背水扎营,挑衅诱敌,反间夺城,每一步,都没有任何疏漏。 就连最后特意放走鄂顺,也是为了进一步挟制越王。 子受以手抚额,倒吸几口气,虽是六月,却觉得身心寒的瑟瑟发抖。 “陛下!”张友仁拱手道:“陛下,如今我军新得鄂城,大军粮草辎重皆可以在鄂城就地补充,足以供给一年以上,鄂顺虽然以地利躲入其他城池,但无一城池有鄂城之坚,还望陛下速速发兵,尽早平定南方。” “发兵……”听了张友仁的话,子受一个激灵,鄂顺已经很惨了,不能再追杀了。 他将目光放到张友仁身上,很好,由你来背这个锅。 子受用力握紧张友仁的手:“张卿家大才啊!” “嗯?”张友仁被这一咋呼惊得微微后退。 “若没有张卿献计,如何能夺得鄂城?!张卿真乃朕之子房...朕之伊尹啊!” “当不得陛下厚爱!”张友仁连忙拜下,他真的没做什么。 “张卿莫要推辞,等战事结束回了朝歌,必然为卿封侯拜相!” 一边的闻仲微微点头,这么说,就能说得过去了,纣王可能不具备这么精妙的算计,但张友仁说不准能从中做一些补充,进而才有了如此出彩的一场战役。 毕竟张友仁出使越地的事迹已经流传开来,任谁听到张友仁的名字,都得说出一个服字。 而且经此一役之后,闻仲隐隐看出张友仁身具大气运,并非普通人。 不过闻仲看向纣王的眼神之中,赞许之情更多了几分,君王不需要有多么强大的武力或是谋略,为君者不宜亲征,这次只是个例,像纣王这样有识人之明的才能,才是最好的为君之人。 闻仲犹记得当初在九间大殿上,群臣听闻纣王派张友仁出使后,是怎样一副画面。 陛下慧眼独具! 子受将锅甩给张友仁之后,觉得不够,还得做些后期弥补。 “对于接下来的战事,诸卿有何建议?” 府内就只有闻仲、张友仁、张桂芳、晁雷和方家两兄弟,张友仁只知道要出兵,而有能力做出接下来战略部署的,只有闻仲一人。 陛下这是在问自己了,君王就是要有这样的态度。 闻仲很是满意,纣王并没有因为一时的胜利而冲昏头脑擅自决定接下来的战事,于是他拱手道:“陛下,老臣认为鄂顺虽然新败,却也要慎重对待。” “为何慎重对待?”子受目光灼灼的看着闻仲,老大爷又来给他排除错误选项了。 闻仲扶须说道:“陛下,如今我军新得鄂城,但并非平定全境,鄂顺仍有不小影响力,其残部虽然不多,却也如鲠在喉,不得不防,稍有差池,便会出乱子。” “眼下各路诸侯都与我大商离心离德,一旦鄂顺彻底放弃王号,以楚地为诱,顷刻间便可让诸侯来攻,甚至还有更南方的百越,也会伺机而动,到时候,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子受深以为然点了点头,道:“不错,老太师说的没错,不知有何计策?” 闻仲拱手道:“臣有四策,可解鄂顺之患,楚地之忧!” “老太师可速速道来!”子受闻言大喜,闻仲果然牛逼,不一会儿就能给自己选出四个错误选项,只要全都反着来,啥事都解决了! 闻仲侃侃而谈道:“其一,引诱多路诸侯前来楚地,哪怕鄂顺要与诸侯联手,为了保全自身不被吞并,至多也只会选择一路,我军则可诱惑三、四路诸侯来此,必然因利益不匀,而自乱阵脚!” 张友仁眼前一亮,这条妙计与驱吴吞越之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诸侯虽然身怀异心,但并非齐心,让他们内乱是缓解大商压力的最好办法。 可仔细想了想,他又摇了摇头道:“太师,此举只怕不妥,我军镇守鄂城,既有声势大涨的陛下,又有老太师压阵,哪路诸侯敢轻易来此,除非付诸利益,可...” 不待张友仁说完,闻仲便笑道:“若我与陛下离开鄂城呢?” 张友仁疑惑道:“为何要离开鄂城?” 张桂芳、晁雷一干人等也不明白,哪有刚夺了城就走人的道理,这不是白打了吗?! 闻仲继续说道:“这就关系第二条计策了,陛下可命三山关邓总兵伺机而动,策应楚地留守将士,以缓解压力。” 张友仁面露犹豫之色:“太师之计太过冒险,若是诸侯齐心,拿下楚地该如何是好?即使有邓总兵策应,但诸侯人多势众,一旦战事失利,便功亏一篑。” 正文 337.风大闪了舌头,贼爽 子受皱起眉头,闻仲和张友仁起了分歧,这岂不是说,两个选项怎么选都有可能对? 闻仲笑着继续道:“莫要忘了张山将军。” “虎方的张山将军?” “不错。”闻仲笑吟吟道:“虎方首领入朝歌为虎侯,此后虎方一应事务,皆由张将军执掌,如今已颇得人心,可令其密切关注诸侯动向,伺机侵入诸侯领地。” “如此一来,只等诸侯在楚地之中相争,张山将军便可攻城夺地,若是楚地局势乐观,不仅能保住鄂城,更能趁虚而入占据其他诸侯城池,若是楚地不稳,也消耗了各路诸侯的力量,同样能趁诸侯在楚地混战时掠夺新的土地,即便丢了鄂城,也得了新城。” 尽管闻仲说了应对之策,但张友仁还是觉得不妥,向着子受拱手道:“陛下,事关重大,还请三思啊!” 对对对!必须得三思! 子受心惊不已,闻大爷真的脏,这特么换家流战术都出来了! 这条计策的确不错,一但成功,最好的情况在守下鄂城的同时让诸侯内乱,还能扩大一些疆土,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丢了鄂城。 换家不亏,诸侯消耗有生力量白赚! 闻仲见子受犹豫不决,继续说道:“令邓总兵出兵,可策应鄂城,更有把握保住鄂城,而以鄂城为诱,可令诸侯自顾不暇,此二策联合使用,朝歌压力大减,一举多得,还请陛下莫要迟疑!” 闻仲这么一说,子受更不敢采纳了,他摆了摆手,询问道:“太师,你不是说你有四策吗,剩下两策如何?” 闻仲微微低下头,这么问,肯定是不打算用前两策了,此策虽好,却也有不妥之处,无论计策成败,鄂城将士的处境都将无比艰难,看来纣王不愿意拿鄂城留守将士的性命冒险啊.... 闻仲拱手道:“除此两策外,还可联系百越诸族,让其各部北上相助!” “南方大疫时,百越各部族受我大商恩情,方才好转,如今只需派人许以重利,他们必然北上楚地。” 子受拍案大喝:“朕之军士,怎能与南方蛮夷为伍?百越之中,于越首领曾再三反复,不仅伏杀三山关将士,更让邓秀陷于险地,如何能信?除非百越臣服,不然绝不让他们踏入疆界半步!” 方相、方弼被这句话激得有些热血,大商男儿,凭什么要依靠反复无常的蛮夷? 虎方可用,是因为虎方已经俯首称臣,百越一日不称臣,那便一日为敌! 而闻仲却在心底暗自摇头叹息。 这四策如果一起用,绝对是上上之策,不仅能最大程度守住鄂城,更能进一步开疆扩土,打压诸侯,使得诸侯内乱。 到时候大商一家独大,即使西岐联合各路诸侯来讨,也能占个上风,如果不将仙人与大劫算在其中,只需十数年,便可使西岐覆灭。 子受沉默良久,得想个办法把大军和闻仲拖住。 “太师既然说要诱敌,那便都走,朕与太师带着大军,一起离开,鄂城之中,不留一兵一卒。” 张友仁惊疑道:“陛下...这是何意?直接弃了鄂城?” 要撤走也不能就这样走,哪能直接放弃鄂城? “呃...改封越王为楚王,将鄂城封给他吧,除此之外,楚地之中,商军将士一员都不可留。” 子受转而大笑一声:“攻百越!朕既已率领大军南下,士气正盛,为何不趁势攻取百越?” 闻仲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 方相、方弼、张桂芳等人,倒是眼前一亮。 他们也有过猜测,纣王刻意御驾亲征,是不是另有目的。 如果说,仅仅是为了图谋鄂城,那么有点说不过去,换成其他将领,哪怕不能趁机让越王臣服,至少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根本不需要纣王冒险亲征。 但如果是南征统一百越,就说得通了。 于越先臣服后反复,甚至陷三山关将士于危机之中,如果不是突发大疫,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张桂芳兴冲冲问道:“敢问陛下,打算明年几月动兵?” 明年,我还等你到明年? 秦始皇平百越花了十三年,就算这时候百越没有后来那么强,恐怕也得好几年功夫。 不过这次子受不打算刻意打败仗,没必要。 他纯粹是打算见见世面,土方都有几个能丢巫术的巫师,百越各部族应该有不少异人,就当是封神大劫商周之战的预演,看看战场上有异人插手是个什么场景。 就算闻仲领军一时半会儿也胜不了,商军善于在大规模战场上进行集体冲杀,但百越战场却是在深山密林之中,集体作战显然处于劣势,而百越族人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对环境相当熟悉,占据了地理优势,在大山之中单兵作战能力远比商军要强。 子受回道:“即刻!” “啊?现在?” 一听这话,便是期待不已的张桂芳等人都懵了。 现在已是八月末,即将入秋,哪有秋冬出兵的道理?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向来英明的纣王怎么出了这么个昏招。 闻仲诧异道:“陛下当真打算立即动兵?” “正是!” 子受郑重点头。 闻仲眉头皱得更紧了。 众将纷纷表示质疑。 子受笑道:“此次征战,不求扩土,只求杀敌,杀出大商威信。” “威信...?” 众人有所明悟,果然纣王是觉得于越反复让大商面子上难堪,想趁机报仇,也好给还没有光明正大叛乱的诸侯们看看,背叛大商是个什么下场。 可...天气不合适啊! 子受伸出一根手指,道:“一年,朕欲一年之内,将百越蛮夷杀得心悦臣服!” “....” 众人无言,要能一年之内杀服百越,武丁早这么干了。 可武丁当年都没能南征。 一时之间,大家面面相觑,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陛下这次只怕是说大话了,不过他们也能理解,初次亲征便取得大胜,任谁都会膨胀一番,而且也不是说征讨百越不好,只是该怎么征,什么时候征,仍有待商榷。 子受很满意众人的表情,说大话谁不会? 风大闪了舌头,贼爽。 “诸卿觉得朕的话是戏言?” 众人有些尴尬,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此举似乎,可行。”闻仲仍然皱着眉头:“老臣隐约明白陛下的用意。” 嗯? 我的用意? 子受愣了愣,我没啥用意啊! 最多就是把大军和您老人家拖在南方,震慑南方诸侯让他们不敢太快造反,从而多苟一阵子,再找个战事进展不顺利的借口回朝歌,布置一番,加上之前已有的水稻、麦子推广,禁绝巫祝,不敬天神,废除人祀,打击诸侯贵族以及严苛法令等多管齐下,一系列操作下来赚个盆满钵满。 仅此而已。 正文 338.朕糊涂啊! 闻仲缓缓开口道:“百越各部族多在深山密林之中生活。” 众将闻言点头,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商军将士不熟悉地形,在深山老林里即便装备更好,身备新锻造的铁兵,一个商军小兵也不一定是一个身手灵活的越人的对手。 闻仲继续道:“百越诸族占据地理优势,在大山之中单兵作战能力远比商军要强,即使打不过,也能凭借地利溜走。” 这特么不是废话吗? 就是这样才难打啊! 闻仲忽而眉头轻舒:“秋冬出兵,即使南方难以如北方一般下雪,可依旧是冬日,那些衣不遮体的越人,再逃又能躲到哪儿去?” 这是他在北海看雪几个月看出来的经验。 冬日苦寒,没人受得住,何况越人没多少御寒衣物。 只要一城一寨这么稳扎稳打,把遮风避雨的地方都给拔了,越人压根没处跑。 闻仲接着道:“百年来大商未曾对南方用兵,历代南伯侯也不敢将兵峰置于百越之地,无外乎百越之地炎热潮湿,蚊虫叮咬、瘴气弥漫,毒虫猛兽都会威胁到将士生命,行军极难,只有百越人因为世代生活在这里,方能有效地避免。” 听到这里,张友仁愣住了,他隐隐预感到秋冬出兵的妙处。 不仅是张友仁,晁雷与张桂芳也纷纷皱起了眉头,不过方相、方弼还是像两根门柱子一样杵在那儿,一头雾水。 “秋冬之日,天气阴寒,毒蛇休眠,熊虎入穴,蚊虫不出。” 闻仲开怀大笑。 众人也纷纷恍然大悟,一脸憧憬的看着子受。 违背常规的秋冬出兵,实在是太妙了! 百越不是常理中的敌人,自然也不能按常理而战! 子受:“......” 闻仲又道:“陛下将越王改封为楚王,既能为其解决吴王威胁,又能安抚其心,更是避免了我大商将士在鄂城之中陷入险境!越王驻守鄂城孤立无援,只能依靠三山关大军策应,必然更加不敢反复!” 这一刻,子受都惊呆了。 他纯粹是看越王拼了老命刺自己而念头不通达,想把越王扔在鄂城自生自灭。 可没曾想到,这一手简直就是把越王的命脉,死死捏在了手里啊! 张友仁、晁雷等人纷纷道:“陛下圣明,妙计平南!” 闻仲也跟着附和着,但他眉间隐隐有一丝忧虑。 南方没有那么简单,当年的疫情有些诡异,钱保与万年都称曾有光头道人入关,送塑像符水减轻病痛。 那些光头道人并非是如万年一般的发少头秃,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光头。 而那些人取香火信仰的手段,像极了西方教。 闻仲很担心,一向不搞事缩在背后偷偷摸摸发展的西方教,会不会也打算在封神大劫中入世,如果是这样,就有些麻烦了。 ........... 时间一晃就过去,子受带着兵马往三山关而去,三山关离百越最近,可以补充些粮草。 刚入关,便有一队人马俘来了一群穿着藤甲的百越人。 子受心中惊疑,莫非百越知道自己要带兵征讨了?还提前派出了探子? 这时,邓九公来了,拱手道:“陛下,臣前阵子打探到有车骑自西边入了百越,便派出人手监听,未曾想竟真的抓到了不少人,看来百越也不甘寂寞啊!” 有别人入了百越? 闻仲顿时明白了,必然是西岐所为。 西岐还在等待时机,不敢明着反乱,但能够以巧言说服他人。 姬昌不就派人劝说过土方南下侵商吗? 自己前些日子提出的计策却是忽略了这一点,以为百越诸族会因为大商在疫情中的帮助而感激,进而轻易出兵相助。 可蛮夷终究是蛮夷,是一群养不熟的狼,只要他人给的利益更大,他们就能与大商为敌。 而且百越各族的首领也不是傻子,各路诸侯心怀异心抗拒商王,和诸侯站在一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子受沉吟道:“邓总兵,那些百越俘虏应当还没有审问吧?” 邓九公摇头应道:“早已审问过了,只是这些蛮夷的嘴太严,没有探出丝毫情报。” “那就交由朕来审问吧。” 子受揽下了审问的活儿,当晚就将百越俘虏聚在了一起。 “你们是哪个部族的人?” “.....”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 “入百越撺掇你们出兵的是谁?” “.....” “嘴真硬啊!那就放你们走好了。” 这时候,几十个俘虏中领头模样的人才惊疑说道:“你要放我们走?” 子受喝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又不吐露情报,白养着耗粮食吗?长胖了这么多,你们也好意思?来人,把他们全都放了!” 看守士兵入内,却是一脸难色,三山关的伙食自然比百越好,这些人却是长胖了一些,可又不是养不起,哪有将俘虏放回去的道理? 子受再喝道:“还不速速放人?” 士兵无奈,纣王才是老大,即便放人不对,邓总兵也不会说什么。 稀里糊涂被擒,稀里糊涂又被放了,这些百越人脑中也是一团糊涂。 次日一早,子受醒了,在杨妃的服侍下换好衣物,去了府中议事。 府中众人发现俘虏全没了,看守士兵正在闻仲、邓九公等一干军中巨头的质问下,瑟瑟发抖。 子受顶着闻仲的三目对视,硬着头皮道:“诸卿觉得有何不妥?” 闻仲气不打一处来:“陛下糊涂啊!” 晁雷无可奈何:“陛下莫非是想放了那些俘虏,挑拨离间,使其为内应?” 挑拨离间?子受心中一惊,该不会变成离间计了吧? 张友仁摇头道:“内应哪那么容易?陛下布局良久,方才使越王为内应,那些俘虏不同,既没有受过恩惠,也没有存亡之忧,他们又有何必要做内应?” 邓九公叹息道:“那些人虽然不愿吐露身份,但太鸾与邓秀从中识出了几个相熟面孔,多半是于越之人,当初便是于越部众不愿归顺,才导致本已归顺的于越首领反复,如今他们又怎么可能甘愿为内应?” 子受疾首蹙额,久久不语,只是时不时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正文 339.裤子里的黄泥巴 此刻于越帐中,于越首领正和一干部族首领饮酒做乐。 攻商这么大的事,自然不是某个部族能擅自决定。 骆越、甌越、南越、扬越乃至最边缘的吴越,诸族首领全都亲自来此。 “既然要反商,不如直接称王如何?” “吴侯封了王之后便不再与我族通商,鼻子翘到天上去了,他那玩意,也配?” “也好!今晚过后,大家都是王!” “诸位百越之王,与我同饮!” 说着,便是咕咚咕咚的饮酒声。 其实百越之地的酒水味道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差劲,如果换做中原人在此饮酒,多半第二天就出不了茅坑。 从部族首领升级到王的于越王抿了抿嘴唇,以前臣服大商的时候,他去过朝歌受封,喝过朝歌果酒,感受过美味后,百越的酒味道就变得和马尿差不多了。 “报,打探消息的族人回来了!”一个于越族人进入营寨之中禀报。 骆越王看了于越王一眼,眉头一皱道:“他们不是被擒下了吗,怎么回来了,将他们带进来!” 于越王眼皮微跳,一张大脸上也满是疑惑之色。 几人入内,南越王见此,询问道:“你们不是被擒了吗?怎么回来了?” “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决定实话实说:“我们遭遇严刑拷打也没有吐露任何消息,商军见我们空耗粮食又拷问不出东西,就把我们给放了。” “因为空耗粮食,就把你们给放了?”扬越王脸上明显写着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商军会连十几二十人的伙食都负担不起? 找理由也不会找好点的理由? 胖倒是确实胖了些,好吃好喝肯定没少。 甌越王肃声问道:“你们....莫不是已经投靠了商军,所以商军特意把你们放了,当做内应?” “不可能!”于越王大喝,三步上前,将其中一人的袖子捋开,露出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又撩起几个人的衣服:“这伤怎么可能有假?” 南越王的目光飘忽不定,半晌才道:“于越王,非是我信不过你,只是这伤,或许只是骗取我们的信任呢?” 说着,他拔出腰刀,在一个于越族人身上划过:“你看,伤口而已,不足为信。” “嗯?”于越王陡然脸色一沉:“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哪个俘虏会好吃好喝,还能长胖不少?”甌越王也有了些怀疑。 上一任于越王被刺杀,于越王在继位后投商,体验过一阵子朝歌生活。 大商的食物,哪怕是俘虏的食物都比百越好得多,长胖点很正常。 所以于越王很清楚,这些族人不可能叛变。 而且他在归商之后反复叛乱,就是因为在族中没有心腹,被逼无奈,不然他还真不愿意放弃朝歌的美好生活。 为了防止再次发生堂堂部族老大被族人胁迫的事情发生,他这些年都在培养心腹,而这些作为探子的族人,都是他的心腹,他必须得尽力维护。 于越王大喝道:“诸位莫要胡说,他们有什么必要投靠纣王?” 几个于越族人也是一脸惊讶,他们真的不是内应啊!甚至一点当内应的心思都没有!更何况商人也没提过这茬! 那被划了一刀的族人气呼呼道:“凭什么说我是内应?” 南越王脸色一变,看着他,声音有些妖异:“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我们是商军放回来的。”于越族人都很老实,也没想过说谎,将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便。 “这还不够吗?”南越王大喝一声:“无缘无故,哪有擅放俘虏的道理?” “我,我……” 于越族人涨红了脸,说不清楚。 “嗯?”于越王见此,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扬越王素来看不上于越王,决定来一手落井下石,他指着于越王喝道:“于越王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于越王顿时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族人可信!” 南越王帮腔道:“你的族人可信,你可信吗?” 于越王瞪大了眼睛,骆越王、甌越王、吴越王也纷纷觉得有问题,于越王当初臣服过大商,如果不是因为族中压力过大,只怕现在还在当大商的走狗! 南越王轻轻冷哼一声,百越各部族实力相仿,唯有于越一支势大,最开始也是于越首领独自称王,结果被刺杀身死,后继的于越王才削了王号以图自保。 然而于越部族的实力并未受损,仍旧是百越之中最强,如今百越诸族决定联合北上,必然要选出一人为尊,只可能是势力最大的于越王,而非其他。 可现在有了取而代之机会,怎能错过? “本王可信!喊来供奉,让他们食蛊虫证清白!” 百越之中,有许多擅长使用蛊虫的巫蛊师,其中便有一种蛊,一旦吞服,问什么便是什么,绝不可能说谎。 南越王与扬越王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喝道:“先将他们拿下再说!” 管他真假,先给他泼一盆脏水,此事一过,于越再不可能一家独大,说不定还能趁机吞并于越。 “我看谁敢!” 这里是于越,那些探子是于越王的心腹,本身又没做任何亏心事,自然不会束手就缚。 于越王指着南越王骂道:“是非不分!这种时候我有什么必要投靠商人?” 扬越王阴阳怪气道:“还请于越王不要误会,南越王的意思只是暂时将你们收压,后续或是请供奉来,或是打探消息,等事情调查清楚了,若是你们没有勾结商人,再把你们放出来,如今非常时期,必须要谨慎行事啊!” 于越王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既然你们毫无底线,就休怪我不义了!” 吴越王、甌越王见势不对,纷纷打着圆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必闹到这种程度?” 于越王冷哼一声,将人带下去休息了,一场宴会也因此不欢而散。 回了营帐的于越王思考良久,南越王、扬越王已经表明了态度,剩下的几个部族首领也保持中立,将信将疑,原本的盟友全都变成了敌人。 正文 340.带投大哥?爪巴 于越王将心腹族人都招入帐内。 一个慌乱不定的心腹问道:“大王,现在该怎么办?” 于越王沉吟一番说道:“你们不是投靠了商人吗?举目皆敌,为今之计,我只有随着你们一同投靠商人了!” 那几个被诬陷的于越族人顿时一脸懵逼之色,我们真没当内应啊!根本没投靠大商!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乱扣屎盆子? 其实于越王也知道这一点,不然也不会为他们争辩,但局势瞬息万变,现在已经由不得人了。 他这个于越王当了几年,但对整个于越部族的掌控力度并不大,如果所有族人都支持他,面对南越、扬越自然不怕,但实际上,信得过的心腹也就那么几个。 他必须离开,不然多半要沦为阶下囚,即使最后通过蛊虫得到洗白,手中的权力也将大减,指不定部族都要被吞并。 与其说是他堂堂于越王主动投靠大商,倒不如以族人率先投靠大商为借口,他被胁迫不得不从,多少保留一些颜面。 左右都是失去权力,还不如投了大商,至少当个于越侯,能保证一辈子荣华富贵,还能喝上朝歌美酒,想到昨日喝的酒,于越王不禁唾了一口。 “这都啥玩意啊!” .............. 数日后,三山关。 关里正在有条不紊地调集冬衣与出兵物资,虽说确定了秋冬出兵的大方向,但具体出兵还需要许多准备。 子受正在府中休息,杨妃在一边亲手为他剥荔枝。 不得不说,南方水果多种多样,还新鲜。 这时,一个传令兵匆匆走入府中,禀报道:“启禀陛下,关外数十里外来了一支兵马,自称是于越王,麾下有三百人,特来投靠!” 子受:??? 我这儿什么事都没干呢,就有带投大哥了? 已经几次了?人人都爱当带路党? 子受立即召集众将,难不成是诈降? 一干人等入了府,邓九公面带喜色,道:“陛下计策成功了!臣遣人打探消息,南越、扬越、甌越等各部首领都聚集在于越族地中,一同称王,于越王必定是被其他部族首领怀疑,方才狼狈逃窜投奔!” 子受:??? 我怎么不知道于越里头聚集了这么多人? 方相一头雾水:“他们为何要怀疑自己人?” 这也是子受不解的地方,还没开始,就自己乱起来了? 邓九公笑道:“正是那些被俘又放归的越人,他们都是于越族人,被俘虏后轻易回归,怎能不引人怀疑?若是只有于越王一人还好,将事情讲明,便没事了,但还有其他部族首领在此,便是真的清清白白,他们也必须怀疑!” 张友仁也惊叹道:“这就是人心啊....百越各部首领愿意背上攻我大商,就是因为他们有着野心,一个名正言顺侵吞于越的理由,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 子受:...... 我怎么知道他们会窝里斗?这么点远见都没有吗?就算是我,也知道这种会盟的关键时刻不能搞小动作吧? 闻仲扶须吟道:“百越之人不似中原诸侯,没什么远见,即使有目光长远之人劝谏,也难敌野心。” 子受:...... 缓了好久,子受才道:“张友仁。” “臣在。” “朕遣你为使,替朕接受于越王臣服,记住,是臣服,不是投靠,若只是投靠,尽管送上箭雨,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如果是臣服,便让于越王独自入关,递上降书,朕说过,凡是异族,若非臣服,绝不可入我大商!” 张友仁没急着接旨,反而担忧问道:“陛下,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让于越王独自入关,他只怕是不敢吧?” 毕竟纣王有砍杀异族首领的黑历史。 子受冷声道:“百越本就欲反,只怕过几日他们就要北上,还想要我以礼相待?难道于越王没有参与其中?” “现在于越王虽然来投,但他以前干过什么?先臣服,再反复,更是设伏,逼得太鸾突围求援,逼得邓秀九死一生,朕可以再次接受他的归顺,可他们呢?” 张友仁一时语塞,没想到纣王态度竟如此坚决。 太鸾与邓秀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没想到纣王竟为了他们,而不愿纳降,立即道:“臣知晓陛下心意,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那于越王如今肯定知道了是陛下用计,才让他们被诸部怀疑,不得不狼狈逃窜,如今他既然来了,还请陛下亲自出迎,方才能消除芥蒂,若是让他独自入关,只怕不肯,亦不能让其心服,说不准还会再次反复。” 子受在心中暗恨,我用计?我用了个锤子的计啊! 你污蔑我用计就算了,我现在想方设法想把带路党赶走,你们还来添堵? “再次反复?他敢?!”子受再次对桌案痛下毒手:“区区蛮夷,带着三百人来投,还不如山匪贼寇,朕让他献降已是恩德,还敢心有不服?太鸾,邓秀,你二人能代表自己,又代表得了中伏身死的三山关将士吗?” 子受想到一处,顿时笑了起来:“于越王若是要独子入关献降,还请邓总兵做足阵仗,在关外设下身死将士的衣冠冢,非三跪九叩不得入城,再令百姓前来观礼!” 邓九公甚感欣慰,有此君王,那些战死的将士九幽之下只怕也能瞑目,只是他有些为难道:“于越王必然不同意,只怕同意,也定然会心存芥蒂!” 子受道:“那就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回不去于越,便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等大军南下,平了百越,再跟他一一算账。” “陛下三思!” 闻仲眉头紧皱,纣王做的有些过了,虽说考虑到那些因为于越王反复而死的将士,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得以大局为重,三百于越族人并不多,却都是熟悉地形之人,只要遣其带路,南征便容易得多。 而于越王更是掌握着大量情报,知晓百越各部的动向。 可即便如此,闻仲也说不更多劝谏的话,纣王的话义正言辞,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子受喜在心里,看吧,我占据着大义,你就刺不着了,轻轻松松赶走带路党,就能让南方的战事拖得更久一些。 “这事就这么定了,之后再在三山关中加赋,临近秋收,大军又要南征,必要的粮草少不了,从各地运输,途中难免折损,这样,三山关田赋从今天起...翻倍!” 府中顿时沉默起来。 又要折辱于越王,又要在关内加税,今天纣王可能没睡醒。 半晌,张友仁才硬着头皮答道:“陛下执意如此,臣便走上一遭。” 他只口未提加赋税的事儿,这事儿他没办法。 正文 341.忍忍就不怕了(三更补欠) , 于越王和三百心腹在三山关十里外等候。 跑路时他们只匆忙带了一些粮食,帐篷之类的辎重根本带不走,一路风餐露宿过了几天,粮草都已经吃光了,许多人现在还饿着肚子。 于越王并不怎么急,自己的人虽少,却是至关重要的带路党,有了他们这三百人,商军南下的难度少说减少了三成。 不过他倒是有些气闷,坐在地上唉声叹气:“哎,没想到最后还是投靠了商人,这计谋当真毒辣,竟利用了我百越各族面和心不和,也不知道何人所出,想来应该是纣王吧。” 其他于越族人也都无比愤慨,商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南越、扬越,也都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们什么都没干,也从未有过投靠商人的心思,偏要逼着他们投商。 这也得怪于越王,他于危难中继任,又有过臣服大商的经历,还有过被族人胁迫的经历,对整支于越的统属并不牢固,如果能将于越捏成一根绳,也不会如此被动。 正待此时,一人道:“大王,商人的使节来了!” 于越王连忙站定道:“快请他过来,不,我亲自去迎接!” 不过一会,他就见到了张友仁。 “张友仁见过于越王!” 于越王暗喜,看来自己的王号得到了纣王的承认。 其实王号不值钱,子受都是随便封的,随便来个贼他都敢封王,辛环四兄弟得他命令正在准备水泊梁山搞事情,到时候封个山贼王也不是什么难事。 “见过先生!”于越王行了个礼,便拉着张友仁的袖袍道:“怎么样,陛下怎么说?” 张友仁扯了扯袖袍,将于越王的手扯开,虽说陛下的折辱行为有些不妥,但蛮夷之人未臣服不得入商,商人不与蛮夷为伍,这件事他是认可的。 他轻笑道:“于越王,你是要投靠我大商,还是要臣服于我大商?” 于越王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来投靠大商!” 张友仁一摆手,颇有气度地道:“那还是请回吧!” 于越王闻言脸色一沉:“先生这是何意,陛下不接受我的投靠?如今百越诸族汇集了兵马,陛下又要南征,若我投靠,便是深山老林,也能随意进出。” 张友仁笑了笑说道:“陛下不接受投靠,只接受臣服。” 于越王听了这话顿时大怒:“简直欺人太甚!若不是纣王用计,我部又怎么会沦落至此?如今他的计策成功,还要折辱于我吗?” “哈哈哈!”张友仁哈哈大笑,面露鄙夷之色,道:“陛下用计,是看得起你,越王也中计投靠,莫非你觉得你这三百蛮人,比得上越王带甲数万?” 张友仁又冷哼一声:“若不是陛下用计,你只能与百越诸族一同灭亡!大军南下,焉有活路?” 于越王面色阴沉不定,这是事实。 因为臣服过大商,他比谁都清楚大商的军事力量,而今更是选在秋冬出兵,南方顿失瘴气毒虫的优势。 而且大商之中有能人异士,百越之地的巫蛊师虽强,却终究是旁门,比不得正宗。 大商攻取百越,最大的问题是愿不愿意攻打,愿不愿意付出战损,毕竟百越贫瘠,无利可图,有些划不来。 只要纣王下决心攻打,成功只是时间问题,没有攻不下的道理。 “你若不愿投降,可自行找一深山老林,躲到陛下功成,再来慢慢炮制!”张友仁冷笑一声,便拂袖而去。 于越王深吸一口气,似做出了决定,连忙拉住张友仁,道:“先生,我愿臣服。” 回去?回到于越,下场没区别。 躲起来?苟且个几年,几年之后下场更惨。 那为什么不臣服呢? 张友仁呵呵一笑:“陛下对异族虽狠,但只要真心投靠,便是我大商子民。” “是极,是极!”于越王连忙赔笑,安安分分去朝歌享乐,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至少那些投靠大商的异族首领,如今都过的很好,只是失去了权力与部曲,从未传出过性命之危。 而且不臣服也不行,他手底下就三百人,对大商而言,很重要,能当向导,但对百越诸族而言无关紧要,他们根本没有地方去。 粮食也吃完,难不成带着三百人攻打三山关去抢? 臣服,至少还有一条生路,也就是折些面子,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到时候再操作一下,说自己是为了心腹部曲的性命着想,名声也不至于太差。 张友仁又道:“那就请大王准备降书,独自入关献降!” “啊?”于越王一愣,事先没说这个啊!还得独自入关献降?怎么越来越过分了? 随即,他又叹了口气,神情郁郁,还能怎么办呢? 都已经决定臣服了,也就再退一步罢了。 “我这就准备。” 约莫半个时辰,于越王随着张友仁抵达三山关之下。 “这些是....”于越王指着关下的墓碑,疑惑不解。 张友仁笑吟吟道:“这些衣冠冢内,都是中伏身死的英勇将士啊!” 于越王干笑一阵,表情有些不自然:“还请先生先入关报信。” 张友仁摇摇头:“大王莫急,凡入关之人,都得对这些碑行三跪九叩之礼,这些为了大商英勇战死的将士,难道不值得敬重吗?” 于越王脸色一黑,这些人怎么死的?他杀的啊! 只怕里头还有不少人是亲自死在了他的手上。 于越王咬着牙问道:“先生,三山关以往没有这种规矩,只怕这是新设立的衣冠冢吧,莫非就是在等我?” 张友仁眨了眨眼,老实应道:“是啊。” 于越王勃然大怒,抽出腰刀,贴在张友仁的脖子上:“你可是欺我不敢杀人?纣王欺我至此,我便是杀了你,再躲入深山老林,也能逍遥快活个数年,何必受此等大辱!” 草,这刀真凉。 张友仁感受着颈脖间的冰凉,心中升起极大的惧意,他不是闻仲会法术,也不是张桂芳武力高强,这一刀下去是真的会要命。 但他有一个长处,会忍。 忍忍,把心中的恐惧忍下去,忍住,就不怕了。 张友仁梗着脖子吼道:“反复小人,邓娘娘礼贤下士,孤身入于越招降时,你又可曾感念恩义?背弃我大商设伏的时候,又可曾想过廉耻,想过会有今天?既然如此,折辱又如何?” “你辱得我大商英雄将士,我大商如何辱不得区区蛮夷?” 于越王将腰刀握紧了几分,手上青筋暴起,刀刃贴着张友仁的脖子,滑动了几分。 张友仁感觉颈脖间凉凉的,似是被划破流血,愈发害怕了。 但我忍。 其实这就和看鬼片闭上眼睛一个道理,忍着忍着,就过去了。 于是乎,张友仁虽然怕死怕得说不出话,但神情之间却没有丝毫恐惧,镇定自若,没有退步半分。 正文 342.臣服远不止眼前的苟且(四更补欠) , 只这一瞬,于越王便想了很多,他想过张友仁如果害怕退缩,就直接杀人跑路。 可刀都架到了脖子上,张友仁偏偏无所畏惧。 于是乎,于越王也被诈住了,这么有恃无恐,难道有更大的阴谋? 他的心跳猛然加速,很快便将刀放下了。 形势逼人,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这么样了? 哪怕杀了人,自己献降书独自入关的窝囊样也改变不了,倒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再退一步,随他去吧。 “先生误会了,我这老毛病了,一旦开心,就想找几个人砍砍,我本蛮夷,还请先生见谅,如今我臣服大商,也是大商子民,这些为了大商而献身的将士,又如何当不起我三跪九叩之礼呢?” “我心中...甚是喜悦啊!” 于越王没敢有任何怨言,老老实实的三跪九叩,这才进入关内。 通往总兵府邸的道路两侧,站了一排士兵,士兵手持长戈,组成一条供人通过的甬道。 而甬道之间的间隙,则站满了听令来凑热闹的百姓。 “听说百越要起兵造反了,连陛下都带兵来了关里,今天又搞出这般阵仗,所为何事?” “据说是要祭奠前次被伏阵亡的将士们,看见没,那个就是于越王,当年就是他设伏,杀了关中的大好男儿。” “真的假的?我看他也不像什么于越王啊!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也就长得丑了些!” “不会有错的,我七舅老爷家的小女儿的丈夫的堂兄正好参与过那一仗,勉强跑了回来,断了条腿,他见过于越王,不会有错。” 立时便有一个断了腿的男人拄着仗跪在地上:“天杀的于越人,老三,老四,小甲,小乙,陛下为你们报仇了啊!” “哎呀,我七舅老爷....堂兄,你怎么在这儿啊!” 一众百姓议论纷纷,于越王也不是聋子,一言一句都听在耳边。 他一时气结,可再一想,还能怎么样呢?都到这种地步了,难不成突然暴起,不甘受辱,从这么一大票士兵之中杀出重围吗? 算了吧,退一步就是。 张友仁在一边暗笑,若是在相遇之初就提出必须让于越王独自入关三跪九叩甚至还得接受百姓嘲弄,估摸着自己已经人头落地了。 邓秀正站在总兵府门口的台阶上,他面色复杂的看着于越王,没想到,于越王竟然真的接受了那么多苛责的条件,在羞辱之下,亲自献降。 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望天,再低下头。 轻轻压了压手,对着一众围观百姓说道:“诸位想必也知道了,百越诸族出兵欲北上,不过不用惊慌,他们未曾出兵,陛下便已料到,更亲自领兵来此,欲南下平定百越,而今于越王特意来降,今日诸位便与我一同观礼。” 一众百姓闻言,顿时惊喜不已。 “陛下竟然如此神机妙算?” “我早看那些蛮子不爽了!” “笑死我了,还没出兵就有人来投降,这带头大哥当的好,百越不过一盘散沙!” “多亏了陛下妙计!” “哎呀,我七舅老爷....堂哥,你莫要再哭了!” 三山关百姓喜笑颜开。 邓秀继续道:“陛下南征,三山关是大军补给线中的重中之重,兴许会加些税赋,还请诸位能够谅解。” “加田赋啊...” “如果能平了百越,要加就加吧!” “就是,加田赋就加田赋,大军南下,越人不敢北上,咱们虽然多交了些田赋,但却可以放心外出,在山野间采些果子酿酒,或是打些野兽补贴家用,南方野果多,又有朝歌来的商队,卖了钱说不定还赚了不少呢!” 一众百姓的议论声传入耳中,邓秀这才恍然大悟,以往三山关田赋很轻,兵将的粮草甚至要靠朝歌支援,最大原因是因为南方有百越威胁,不能随意出入山林! 看看朝歌,就因为多了个狩猎队,都能何不食肉糜了! 于越王也渐渐摸清了一些纣王的想法,原来弄出这么大阵仗,并不是想要折辱他,而是为了安定民心。 纣王要南征,自己为战死士兵三跪九叩,便可凝聚军心,自己再独自入关,百姓来观礼,便又能让百姓安心,顺便加赋。 直接给南征的补给线末端的三山关加田赋,可比从朝歌调粮有效率的多,而且还不会有太多的途中运粮损毁。 想到这里,于越王的心里顿时好受许多了。 因而,即使仍旧有许多人围观,他也乐得自在,这还能说明自己是有用的,只要自己有用,纣王就不会轻易杀掉自己,小命保住了,比什么都强。 直到最后,于越王的脚步竟是渐渐轻盈起来,进入到了总兵府之中。 府内,子受已在此等待多时。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于越王,你怎么是这种人? 一点底线都没有吗? 做人要有尊严,你不自尊,不自爱! 不过...问题也不大。 哪怕现在能忍,最后也必然爆发,于越王反叛过一次,是条养不熟的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跑了。 看看他这小表情,现在一定很不甘心吧! 一旦有机会,必然逃跑,甚至反咬一口。 于越王见到纣王盯着自己不断打量,心中暗惧,立即拱手,一脸献媚,表忠心道:“臣见过陛下,臣虽然一开始,心中不满,甚至埋怨陛下折辱于臣,但臣发现,其实并非如此,关内民心未定,陛下要南征,必然先安定后方,如此为了安定民心,震慑宵小,才出此下策,臣自然省得,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子受愣住了,这个反应不对啊! 于越王见子受不言,认为自己表诚心还不够,又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说道:“陛下圣明,绝非是陛下使计迫使臣归降,臣确实是发自内心欲归降大商!” “臣依稀记得朝歌美酒的甘甜,臣如今归附真心臣服,自然不会再带兵将,麾下三百部曲,皆是熟悉山林地貌的族人,陛下大可随意使用,臣只愿永居朝歌,明日,不,哪怕今夜启程,也心甘情愿!” 于越王态度放低到了极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子受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你前半句说的没错,我的确没有使计迫使你归降,全是一群憨比脑补出来的,可后面.... 你真就一点权力不要,甘心从一族老大变成富贵汉,在朝歌当个吉祥物? 事实证明,是真的。 于越王在宴饮之后,匆匆交接了三百族人,就趁着夜色去了朝歌,没有半分犹豫。 臣服远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朝歌的好酒好肉。 府内的子受不愿睡下,只是叫杨妃做了碗羹汤。 这碗,子受坐在案前,疾首蹙额,久久不语,时不时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这次,是真的。 正文 343.约我等决一死战 约莫过了半月,南越王率南越之兵陈兵三山关下,在十里外安营扎寨。 于越王带着三百心腹跑路,正合了南越王的心意。 除了于越外的百越诸族,势力都差不多,只要自己率先出兵,打上一场胜仗,便能成为百越之主,而非一族之王。 南越王对着麾下部曲说道:“我听说纣王南征,并没有带来多少大将,除了闻仲外,什么方相、方弼、张桂芳,都是无名小卒。” “我们的对手仍旧只有三山关中的将领,武艺如何,你们应当也知晓,只要前去挑战,商人必定自负勇武而出战,拿下几员战将,搓搓商军锐气,我便能为百越之主!” 大将木蛇请战道:“大王,我愿前去挑战!” 大将木壮同样不甘落后:“我也愿去!” 大将木虎也连忙道:“还是我去吧,让我先试他一试。” 南越王见众将纷纷请战,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派谁去,只好道:“你们一起去吧,商人险恶,诡计多端,不需要讲情面,等邀战成功,只管一齐上,将出战商将斩了便是。” 旋即以木蛇为首,点齐八千兵马,杀向三山关。 三山关总兵府。 一个传令兵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府邸之中:“陛下不好了,南越王遣三员大将为先锋,亲率兵八千在关外挑战!”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子受缓缓放下手中的荔枝,噗噗噗吐出核,撇了那传令兵一眼道:“去将诸位将军们召来。” 传令兵走后,子受才缓缓从杨妃膝上坐起。 不过片刻,便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陛下,陛下!” 却见邓九公与闻仲、张友仁等人联袂而来,朝歌来的将领都住在总兵府,召集很容易。 而他们身后跟着太鸾、赵升、孙焰红等偏将。 这些三山关本地将军都有自己的府邸,和总兵府离的很近,来的也快。 张友仁拱手说道:“陛下,南越王率军八千在关外叫骂,约我等决一死战,该如何应对?” 南越突然来攻,张友仁有些慌,不过再惊慌他也能忍着,表面上看不出来。 “陛下欲战欲守?” 邓九公倒是淡定的多,只是询问是战是守,八千人别说攻三山关了,野战也是个笑话。 也就是越人善于翻山越岭,如果战事不利可以直接脚底抹油,战损不会太大。 邓秀因为于越王臣服,洗刷了多年屈辱,斗志昂扬,跃跃欲试请战道:“陛下,让末将为先锋,领一军去教训教训他们吧!” 呃... 子受觉得南越王率八千人邀战是个没脑子的操作,估计栓条狗为将都能赢,也就没打算瞎指挥。 而且早在鄂城定下南征时,他就已经决定不插手南征的战事,胜也就是早晚的事,尽量不要扯上什么关系,让百越拖住大军和闻仲,方便自己回朝歌搞事情就行。 子受道:“此蛮夷北上,而非南征,是战是守,可由邓总兵自行决定。” 邓九公心中暗赞,纣王果然是个明君,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南越王叫骂邀战,挑衅的是三山关,如果以张桂芳为将,闻仲为帅,令朝歌之兵对敌,无疑会让他这个三山关总兵难以自处。 毕竟人家就八千人,又不是什么百万大军,三山关连这点事儿都应付不了,还谈什么总兵,说什么大商南疆屏障。 “那末将便出战了!”邓秀闻言便欲出战,他清楚自家老爹的性子,肯定要干一仗,这个先锋可不能让给别人。 邓九公张手阻拦,沉吟片刻:“不要急,南越王虽然愚鲁莽撞,但兵锋正盛,如今不是出战的最好时间,三山关内每一名将士都是精忠报国之士,不能白白费了性命。” 邓九公摆了摆手说道:“今日天气晴朗,多云转晴,等到正午时分,南越兵马骂上两三阵,就会因为炎热而疲惫,士气低下,趁现在整军,让将士们养足精神,在南越士兵疲惫之时出战,定可一战而胜。” “邓秀,赵升!” “末将在!”二人欣喜不已。 邓九公道:“正午过后,便由你二人领军去战,以邓秀为先锋,赵升从旁策应。” “末将遵命!” 很快,便到了正午。 子受与众将登上关墙,邓九公看向邓秀、赵升二人:“正值良机,你二人速速出战!” “遵命!”二人拱手领命,当即策马出关。 邓秀一马当先,手提长戈杀出。 赵升则停在了关下,并未冲入战场,他只是前来策应。 邓九公在城头上,望向南越军阵,指着一个个口渴的南越士兵道:“这群南越蛮夷叫骂半天,口渴难忍,又正逢日晒,过了半天,已经不复早上的气势,队列懒散,陛下请看,后面还有很多人坐在地上歇息,我军轻松可破!” 子受心惊不已,邓九公也有这种水平的调兵遣将?全都给他说中了! 幸好自己机智,选择攻打百越,这平南起码得好几年,不仅能拖住闻太师,邓九公再有能力,也只能当个后勤将军,更不用说,还有在鄂城孤立无援的越王等待他出兵策应,邓九公多半得忙得焦头烂额。 闻仲轻抚长须,建议道:“待邓秀胜得一阵,可趁机派兵掩杀,以防南越人遁入山林。” 邓九公沉吟一番,下令道:“太鸾,孙红艳,你二人各率部曲,从关后绕道至南越大军左右两翼,合围冲杀,李锦,你领一千善于山地攀援的将士深入山林,不需露面厮杀,只需鼓噪呐喊,吓退窜逃的南越士兵即可,南越王一逃,便负责打扫战场。” “陛下,且看臣看的布置如何?” 子受说不上话,老老实实道:“朕不知兵。” “陛下说笑了,何必过谦?”邓九公发笑。 倒是一边的闻仲连连赞许道:“邓总兵不愧久镇南疆,士兵进退有度,又有良将数员,实乃我大商社稷之福。” “老太师哪里的话,太师才是....” 两人开始互吹彩虹屁,胜败已在指掌之中。 正文 344.稳得很 却说邓秀已领军与南越大军会面。 商军阵容齐整,衣甲鲜亮,又因于越王臣服,士气大增,军心大定,各个精神抖擞,显得气势恢弘。 大军中央还有一掌旗官,擎着一面巨大的幡杆,旗帜一面是玄鸟图纹,另一面则是“商”。 以往他们不敢用,旗帜多是将领姓名,但如今纣王在关内,便可用上玄鸟旗,旗帜之下,皆是嗷嗷叫的商军,仿佛开了buff一般。 反观南越这边,人多不穿衣甲,尽裸身赤体,面目丑陋,军中不鸣鼓锣,只吹角为号,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邓秀见此军容差距,就知道这把稳了,大声喝道:“兀那贼厮,陛下亲征百越,尔等不思拱手来降,反而胆敢更进一步,犯我大商疆界,可恨可诛!今本将定当屠尽尔等,为我大商南征大军祭旗!” 此言一出,大商将士皆是群情激愤,无数人纷纷望着中军那杆旗帜,与纣王皇袍一般是黄白二色的配色,但却可以用敌人的鲜血染红! “祭旗!祭旗!” 虽说商军先锋人数不比南越多,只有数千人,但声势惊人,却是爆发出了近万人般的呼喝。 南越王毫无惧色,他只是觉得军备不同,心里不平衡,却并不觉得会败:“邓秀小儿,大言不惭!那于越走狗都能杀得你大败而逃,何况本王?你不自量力,死里逃生又要前来送死,莫非是能长出两个头来?!” 南越军士见自家大王自信非凡,纷纷作兽声回应,声势也不差。 木蛇当即上前邀战:“木蛇在此,谁来做我刀下之鬼?” 邓秀挺长戈直接冲阵而出,不过一旁有一小将冲的更快,手中长枪直取木蛇:“邓遇来取蛮夷狗头!” 邓秀停下马匹,这邓遇是他堂弟,也颇有武艺,对付区区蛮夷,手到擒来。 木蛇挺刀相迎,战未几合,邓遇接着交错之际,按下枪,竟是猛地一拍马,回身一转,长枪也跟着调了个方向,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向木蛇。 就在长枪及身之时,忽然金光闪过,宛如金铁交加,长枪无法挺入木蛇那赤果的身躯半分。 木蛇哈哈大笑:“雕虫小技,还敢献丑?” 邓遇大惊,挺枪又刺,木蛇懒得退让,身上一阵阵金光,任那长枪猛刺,也无法刺入分毫。 邓遇百折不挠,又要再刺,木蛇轻哼一声;“真当爷爷只会挨打?” 手中长刀一转,一刀了结邓遇性命。 邓秀怒极,以前也没见越人这么耐打啊! 当初他被于越设伏,作为百越最大部族的于越,族中士兵也没有这等刀枪不入的能耐。 他拍马而出:“安敢逞威?!” 木蛇不躲不闪,任邓秀长戈直刺。 邓秀的力量比邓遇强出许多,只觉得仿佛长戈刺在了石头上,虽然有把握彻底刺入,但太费时间。 他将木蛇防守反击的一刀格挡开来,顺势一挑,戈刃直往木蛇脸上勾去。 木蛇匆匆躲避,却没想到邓秀变招太过突然,衣甲都没穿,暴露浑身要害,对方竟然不攻身子,反而朝着眼睛去,当真阴险! 子受看得一愣一愣的,打北狄东夷乃至平灵的时候,怎么就没见过这种刀枪不入的敌人呢? 闻仲也紧皱眉头,这等术法,不似百越手笔。 “邓总兵久镇南疆,可曾听闻百越之中有类似异术?” 邓九公摇头,百越最难对付的是瘴气,蛊虫,他要是知道还有这种刀枪不入的玩意,早就让赵升、孙焰红上了,这俩会喷火。 邓秀猛然变招之下,虽是伤了木蛇一只眼,但木蛇并未就此失去战斗力,仍旧能勉强支撑。 一边的木壮、木虎大喝道:“商人奸恶,所言非虚,竟伤人眼,木蛇兄弟,我来助你!” 三人一齐上阵,邓秀发现,不止木蛇一人,其他两人竟也是刀枪不入的身体,还是一样,虽然能强行破开,但太花时间。 他在三人夹攻之下,颇为狼狈,要不了多久便会落败,哪来时间破开防御? “百越蛮人,竟只会以人多欺负人少,邓将军莫慌,升来助你!” 赵升拍马上前,本以为南越军士就是群渣渣,自己只能策应一二混不到功劳,没想到竟蹦出几个刀枪不入的家伙! 赵升也没动兵刃,张嘴就是一口火,木蛇、木虎立时便被烈火烧伤,邓秀赶上一戈下去,没砍动。 邓秀暗骂一声,将被烧伤的两人戳瞎,又引动兵将上前,将二人绑缚。 木壮一见势头不妙,赶紧收兵,南越王也在后方发号施令,让大军后撤十里。 “追!” 邓秀叫喊着,身后的士兵也不甘示弱,嗷嗷叫着追击南越士兵。 赵升连忙阻止:“邓将军莫急,若是南越设伏....” 邓秀不满道:“哪来的伏?父亲早已令太将军与孙将军从两翼包抄合围,何须畏惧伏兵?” 赵升再劝:“邓将军莫要忘了于越之伏....” 邓秀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就是因为于越之伏惨败,才这么迫切想要立功洗刷屈辱。 “于越兵强马壮,可南越大军已败,更俘获其两员大将,如何能设伏?便是设伏,以我等武艺,又为何不能反杀?” 不等赵升回答,邓秀领兵便冲。 士兵们不在乎埋伏,主将怎么号令,跟着冲就完事,而且兵锋正盛,此时不追击,反而会伤了士气。 邓秀在前面追,赵升在后面赶。 越赶,赵升越觉得不对劲:“南越人为何只在大路撤军?他们善于翻山越岭,何不躲入山林?” 邓秀满不在乎道:“父亲已遣人在山林中鸣锣击鼓,他们以为山林中已经遍地商军,只怕根本不敢深入山林吧!” 赵升狐疑道:“虽是如此,也不至于....” 邓秀一摆手,长戈一挺,大喊一声:“冲!” 南越王急速掩军后撤,叹道:“这商人果然厉害!今日虽是首阵试探,却已落下风,请问道长,阵可布好?” 一个面相阴阴鸷的中年道人阴恻恻道:“大王,毒阵虽然有伤天和,杀孽太重,易有恶果缠身,但商军暴虐,纣王无德,我等行天命之事,必然无碍,贫道已设好毒阵,如今木蛇、木虎已诱敌成功,只需再退三里,商军必然中伏。” 正文 345.子受:我有点羡慕他 商军兵败了。 可以说,近几年来,大商第一次大败。 哪怕是诈败,都没败得这么惨。 据狼狈逃回来的邓秀与赵升所说,他们追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四周突然生出一股黑风,风中似有万千矛戈,若是寻常人碰到,没受伤倒还好,一旦伤了,立时便中毒,面无血色,失去行动能力,进而精血亏空而死。 匆忙跟出负责合围的两翼兵马别说合围了,敌人都看不到,一个个后撤,那叫跑毒。 见毒阵成功之后,南越一方则士气大涨,反身杀了回去,还有不少人壮着胆子往山林中杀去。 躲在山林里敲锣打鼓,本就只是虚张声势的一干兵将被堵了个正着,死伤甚多,别说打扫战场了,他们还得顾着自己给自己收尸。 从收捡尸体到列队进关,三山关将士身上都充斥着一种化解不开的阴郁,天空都仿佛阴了许多。 对于众将对邓秀的不满,邓九公直接动手动脚的责骂,子受还挺羡慕的。 如果把邓秀的角色换成自己,那将完成绝杀,可惜换不得。 冒然追击,白白废了将士性命,无能之将,亦是无能之君。 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错,邓秀这个小舅子确实是一群生猛外戚之中奇葩。 邓秀无论是武艺还是统军能力,都称得上上佳,正常情况下脑子也挺好使,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应该是一员良将。 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自己的“良将”,不过却不是大众向的良将,两次大败,两次中伏,真的很不符合他的水平。 关内的百姓还不知道大败一场,仍是祥和一片。 几个在街上玩闹的孩童见到邓秀被责骂,神情萎靡,也不惧怕军队,上前糯着声道:“秀哥哥,不要不开心了,快点过来一下!” 邓秀勉强笑了一下,望向邓九公。 邓九公给他一个眼神,邓秀便去了。 大军新败,百姓恐怕会内心惶恐不安,这时候需要亲和力强的人去安抚百姓。 邓秀就是这个绝佳人选,往日里他负责与百姓接洽,无论是当年的大疫,还是前不久的于越王入关,都有他活跃的身影。 他在三山关百姓以及三军将士之中,颇有威信。 可正是如此,更让人失望。 邓秀走到孩子们面前,孩子们的脚下是一块长木板,木板中段的底部以一块小石子顶起,木板末端则是一块泥巴,形成了一个类似跷跷板的东西。 这是个很孩童式的陷阱,只要踩在木板前段,末端的泥巴就会砸到身上。 “你们又在弄这些小把戏了,我怎可能会....”邓秀哑然失笑,说着说着,脚就不自觉踏到了木板前段,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泥巴已经打在了身上。 孩子们笑着四散跑开,边跑还便说道:“秀哥哥又中陷阱了!” 子受有些明白邓秀是怎么输的。 不过他没想明白的是,自己也直楞楞地领军追过穷寇,鄂顺都被从高粱河一路追到鄂城了,结果呢? 没有什么埋伏,倒是一路添加了不少战果,最后还把人家大本营给赚了。 邓秀随手擦了擦泥巴,回到军中。 邓九公叹息一声,向闻仲拱手道:“此子不通战阵,还望闻太师能够指点一二。” 子受眼前一亮,这是个好办法啊! 本来他打算立即找个借口回朝歌,现在想来,还不急。 邓秀新败,听听败仗经验岂不美哉? 虽然历史上有无数败仗,信手拈来,但终究是历史上的。 不说历史上没有仙人,恐怕地形都和现在的大商不同,完全生搬硬套,反而会弄拙成巧。 高粱河车神变战神就是最好的翻车之鉴。 反倒是当今将军们的败仗经验可以吸收转化,邓秀两次中伏大败,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完全可以让他畅谈失败的方法。 闻仲历经三朝,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打过败仗吗? 邓九公,太鸾.... 子受就不信他们全是百战百胜的战将。 想到就做,子受提议道:“邓总兵的提议不错,我军新败,即使是邓秀领军误中埋伏,朕也不能免责,过错并不是某一个人,还请邓总兵寻一处地方,让众将讨论一番兵法战阵。” 子受尽力背锅,不过邓秀的锅太大,而且这次他真的没有从旁插手,在万方有罪罪在万方的大条件下,背不上。 三日后,子受特意早起,去了军营,准备接受众将的败仗经验。 闻仲手上拿着舆图,正好借着总结经验的机会,顺便商议如何南征。 子受手中则拿着一沓黄纸和笔,身边跟着个文职官员。 他觉得以自己的军事水平,单凭听一次多半听不懂,得记笔记。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当然,记笔记的是身边那个文官的事,子受懒得记。 闻仲初时一懵,随即便让人拿来纸笔,以往军中也有类似的将领交流,但鲜少有记录,一则是太麻烦,二则是书写速度太慢。 可现在有黄纸,简单便捷,书写速度大幅提升。 邓九公暗赞不已,可见陛下就是陛下,这并不是一次单纯的战事经验总结。 子受当然也很高兴,既然你们都要跟我一起学如何打败仗,那我也不好拒绝啊! 可子受高兴了还没一会儿,笑容就渐渐消失。 “鄂城之战大胜,无论是战略还是战术都无可挑剔,战争并不仅仅是两军交战,还有.....” 子受嘴角微微抽动。 老大爷怎么把鄂城之战拿出来讲啊! 败仗,懂吗?败仗经验! 何况鄂城之战怎么赢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还什么战前布置,什么算计人心,我特么全都没有啊! 子受轻咳两声,打断了闻仲。 “太师,想要打胜仗,就得先懂得怎么败,大军新败,太师为何不从三日前的败仗开始分析?诸位将军,大多都参与过其中,想必体悟更加深刻。” 帐中将领大多面色不自然,除了没有亲自出战的邓九公,三山关的将军基本都出战吃了场大败。 任谁都不愿提起,要是谁提了,必然换来一顿白眼。 但提及的人是纣王。 闻仲想了想,还没说话,邓九公便出声道:“陛下说的是,如果连一场败仗都无法正视,又如何去打胜仗呢?” “只一场败仗,你们就一个个如此颓丧,若是两场、三场,你们岂不是要自杀以报君恩?” “谁没有败过?本将败过,太师也败过,一场战役之中,大大小小数十战,谁能保证战无不胜?” 闻仲这才点头,接应道:“陛下此意,便是要从新败之中吸取经验,夫战者,胜而不骄,败而不怨。” 子受:“.....” 行吧,你说啥就是啥,不过听到邓九公、闻仲都吃过败仗,咱也就放心了。 正文 346.未来总是光明的 闻仲开始分析三日前的大败,邓九公也时不时插几句。 两人在关上观摩了整场经过,又都是军中宿将,分析的很到位。 “以战局为重,其下分为战机、战将、战地、战役,战机可迟,战将可死,战地可弃,战役可败,战局不可失。” “我军新败,但战局未失,一年、两年,兴许能再拖个三五年,百越却无法避免灭亡。” 闻仲一上来就是一针强心剂,邓秀等人很快便提起了精神。 “老夫有三点要说,其一知己知彼,三日前虽然小胜一阵,擒获两将,但那两将所展现的刀枪不入之能,以往可有人见识过?” “战场之上,未知之事难以避免,行事便要多加慎重,侥幸应对,却又冒然追击,不知道邓小将军对南越的了解有几分?” 邓秀连连叹息,知己知彼,看似简朴,实则运用极其艰难,他也知道南越将士能力与以往不同,颇有诡异之处,但还是冒然追击,最后中了埋伏。 “其二,先胜后战,老夫入行伍三十年方才懂得此理,不胜便不战,战必胜;战无胜算,不如不战,战斗本是热血之事,大有刚勇血性之将,不论敌我,先战再说,若是恰巧胜一阵,愈加寡谋,倘若一时不利,便满想着以少胜多,进而....” 闻仲没有点明,颇有深意的看了邓秀一眼。 邓秀一阵脸红,这刚勇血性之将不就是在说自己吗? 虽然姜文焕比他更刚勇,但人家有这个资本。 闻仲继续道:“致人而不致于人,攻,能调动敌人不能防守;守,能牵掣敌人无处可攻;敌军士气高昂,能避其锐,攻其惰;敌众多,能分之而灭。” “我军戍守三山关,敌军来攻,自然须以关卡之利谨守,而非主动出击。” “总之,战争之事,非是胜得一阵两阵便可功成。” “所谓步步为营,任何一步出现疏漏,都可能会造成大败,进而战局大失,便是一时胜利,也马虎不得。” 邓秀羞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闻太师说的这三点,他全都犯了啊! 子受:“?” 任何一步出现疏漏都有可能大败? 那我怎么全都赢了呢? 合着我就都考虑到了呗? 子受翻了个白眼,一通瞎操作,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知己知彼?我特么连鄂城里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先胜后战?我都是抱着必败的决心。 致人而不致于人?我都背水扎营暴露弱点了! 邓九公深以为然,教训般的瞪了邓秀一眼,道:“陛下在鄂城的一战,便是最好的战例。” “陛下在马嵬坡囤兵数月,虽然给了鄂顺反应时间,却也搜集到了足够多的情报,是为知己知彼。” 子受点头,是的,情报很多,但我一封奏疏都没看。 “陛下只在鄂城下挑衅,佯装攻城,却未有真正攻城之举,直到吸引鄂顺袭营,方才一战而定,是为先胜后战。” 子受摇头,当时我真的以为会败,驴车都准备好了,就差漂移。 “夺城的关键人物越王,一直都在陛下的掌控下,被陛下牵着鼻子走,是为致人而不致于人。” 子受默然无语,越王是自己凑上来的,你知道我看到他在城头迎商军入城时,内心的真实想法嘛? 邓九公显然准备了很久,毕竟他也希望邓秀能通过这次大败,有点长进。 一场失利是没怎么影响到战局,但次次失败就难说了。 虽然不知道对邓秀的效果怎么样,不过对子受的效果倒是挺不错。 被迫回忆起莫名其妙的胜利,子受觉得有点肝疼。 自己竟被拿去当做了正面例子。 好在只是一时,毕竟子受亲自领军以来,就这么一场拿得出手的战役。 后面都是邓九公、闻仲等将军的战败经验,这一点倒让他很满意。 收获颇丰,不仅收获了那些战败经验,闻仲、邓九公针对鄂城之战的战胜分析,也值得学习。 起码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怎么赢的了,不然就凭他和费仲尤浑一个水平的军事能力,只怕明年都还搞不清楚。 这也算勉强学了点兵法,毕竟要是什么都不懂纯粹瞎操作,一张卷子考零分的概率也几乎没有。 最起码得知道最不可能对的那个答案是什么。 子受听了半天,耐不住性子,便离开了营帐,去组织将士们踢足球。 反正那个文官还在帐里记笔记,到时候有空再看。 众将倒是对此没有任何异议,毕竟纣王肯定懂得这些,说不定更加高明,出现在这帐中,也不过是让他们这些败军之将更加坚定一些罢了。 子受准备将这种总结失败经验的方式推行到朝歌,甚至地方上。 虽说自己的政令一再成功,但别人的政令不一定成功。 自己一直拿着其他朝代的失败事例运用到商朝,出岔子是正常,但经过这时候的人们实验过的错误政令,总不可能再对。 像原本封神或是正史里有过的纣王几大罪,听信妇言、不重祭祀、不敬天神什么的,不都成功了吗! 只要让各地官员好好总结失败经验,自己再从中汲取,昏庸值手到擒来! 一直到九月一号昏庸值结算的时候,毫无意外,昏庸值被扣负。 问题不大,下次能赚回来。 九月到十二月的结算期内,就是秋收,去年强行让百姓种下水稻、麦子,今年收成应该减产。 这时候人们差不多也该意识到妇女联合会的问题所在,一群耕不了田做不了工的妇女净想着提高地位,简直是笑话。 商税方面也可以操作一番,离开朝歌前就提了商税,几个月过去,贵族应该累计了不少怨言。 全国兴致的李靖变法,估计也初见成效。 再加上以往持续产生的昏庸值,这个结算期,简直是大爆发! 子受对未来表示很乐观,毕竟已有连续两个结算期盈余,偶尔失败,也是正常的。 过了半个月,到九月中旬的时候,子受便扯了个由头,溜回朝歌。 身边只带了几百士兵,不过在闻仲的好说歹说之下,还是多带了一个李烈。 带走李烈也好,无论是汉水之战还是鄂城之战,李烈都立过功,武艺不俗,提拔为将军之后还整了套盔甲,说是家传的。 白马银枪,姿颜雄伟,看着就很能打,带回朝歌可以有效防止他继续立功。 子受走后,闻仲睁开第三只眼,望了眼天空。 天神想以封神之战收获凡间香火,纣王一手不敬天神,直接禁绝民间的天神祭祀,天帝不会坐视不理。 早在多年前龙族以逆鳞投诚,可实际上龙族也并不那么统一。 前阵子天帝赠与西海龙王一颗夜明珠,西海龙王将之当做珍宝,收下了,还送了极多的回礼。 整个西海对大商的态度模糊不清,唯有一直看天帝不爽的三太子离了西海龙宫,独自投效大商。 只怕封神之战中,对手除了周与阐教,还得多个天庭,再加上百越之中似有西方教的术法,大商的局面并不乐观。 .............. 天庭。 正文 347.天帝恐怖如斯 天庭之中,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南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凌霄殿,明幌幌,宝玉妆成。 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 天帝一袭白衣,不怒自威,在御座上发呆。 天庭需要做的事其实不多,无非感应天道,在天道的大范围统筹之下,细化操作一番。 挺清闲的。 天庭里大多神仙都是先天神灵,除了修行,基本也没啥事干。 风伯、雨师、雷公、电母司职人间气候,不过现在雷公、电母俩职位都空着,风伯、雨师可以划水。 各地山神土地应该算是天庭在人间最基层的地方管理机构了,不过一般不咋管事。 再来就是什么太白金星、赤脚大仙、巨灵神,天蓬、天猷、翊圣等元帅。 这些人干什么?统摄三界妖邪。 但乐意除妖的不止天庭一家,三教仙人随手就收了,还有大大小小的散仙,不然那些人屁股底下的坐骑哪来的? 天庭的神仙兴冲冲准备下凡,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办手续的功夫,妖魔就已经被除了。 所以修道的大多不喜欢来天庭当神仙,没人喜欢过这种生活,太无聊,都淡出鸟来了。 整天没事干,又不见突破,又没希望证道,公务也少,生活一点都不充实,图啥啊? 天帝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天帝,每天的事情,大概是督查三界。 具体是什么呢? 一是通过参悟天道,掌握最新天气变化,方便进一步细化职责。 二是通过蟠桃、仙露及其他各种灵材的质量以小见大,监督天庭后勤的供应问题,保证天庭众神吃好喝好,彰显以神为本的天庭文化。 原本你走你的凡间道,我吃我的大蟠桃,人间天庭泾渭分明。 后来人间大劫,轩辕黄帝和蚩尤打架,蚩尤有点东西,黄帝打不过,喊救兵,风伯雨师九天玄女下界帮忙,黄帝感念天神恩德,为其建庙,以香火供奉。 这时候,督查三界的天帝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香火。 这玩意好吃啊! 拿个蟠桃用香火过一下,就成了香火蟠桃。 拿个灵芝过一下香火,就成了香火灵芝。 猪八戒成净坛使者之后就曾说过“不知怎么,脾胃一时就弱了”,猪都能得厌食症,天神也差不多,到了天庭正神的地步,普通食物几乎引不起口腹之欲,但香火可以! 此后天帝为了防止大量天神因为无聊生活而退休,开始利用香火改善天神伙食。 虽然少些神仙也没事,但面子上挂不住。 再后来,三界传说天帝决心不再咸鱼,要做个受万灵敬仰的天帝,利用人道大昌的机会吸收凡间香火,彰显神道。 更是企图越过六个不能言说的名字,让天庭的神光,照耀到三界之中。 仙道修士纷纷大惊,天帝竟有如此野心! 当时天帝不以为然,流言什么的,一会儿就散去了,而且他是个内向性子,不善言辞。 过阵子,天庭气运上涨,人手竟然也扩充了一些,什么巨灵神、赤脚大仙,都是那段时间主动投效的。 天帝的大计划实锤,如此野心引来三教六圣忌惮。 而后的发展一发不可收拾,人族脊梁、顶天立地的巫竟然因为染上大量因果不得不封山,人间只剩下顶着天神名号跳大神的巫祝,与庙中供奉的天神。 天庭气运再涨,甚至渐渐取代了人族先祖的香火。 三界传闻,是天帝手笔。 对此天帝是懵逼的,一查之下,竟是下属的神仙们太闲了,对三界间流传的天帝大计划格外上心,奋力争取着人间香火。 天帝不知道说啥,洗不清了,还真是自己人干的。 他不善言辞,一直到临近封神大劫,推算出了大致劫难后,他决意改观,打算以封神大劫为由,为天庭招募些正常神仙,便令十二仙称臣。 但自此之后局势更加恶劣,渐渐无人提及的天帝大计划竟是死灰复燃。 看看,天帝竟然直接将手伸向了三教弟子,野心昭然若揭! 天帝很懵,但他内向,越描越黑。 前些时候凡间又出了个商始皇,又是怼天命,又是直言不敬天神。 天命无非是商灭周兴,或是谁谁该上封神榜,这个其实挺模糊,怎么说都行,事事都不绝对,当时三教共签封神榜,大家都推算出商灭周兴,可天衍四十九,不也还有个遁去的一。 至于不敬天神这一点,天帝也能理解。 天神因为天庭和凡间的时差,有很多事情处理不及时,凡间也有狐黄白柳灰之类的五大仙自称天神,愚弄百姓,盖庙借香火修行,虽然他们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受天庭册封,但行为很是恶劣,凡人也辨别不了那些事真的天神,那些事诈称。 其实这也得怪那些莫名其妙擅自行动的神仙,那些家伙步子太大,扯着了,本来天庭就没几个神仙,下界的香火覆盖远超他们的能力范围,顾不上也没办法。 天帝叹了口气。 “启奏陛下!太白金星在殿外求见!” 突然听到殿外有人上奏,天帝立刻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衫,让表情显得不那么纠结。 “宣。” 太白金星迈上道道白玉阶梯,抬头看一眼御座,目中满是欣慰。 陛下为了大计划如此辛苦,看来天庭势力迟早会超过三教,说不定还能趁着封神大劫,撸来不少三教仙人! “臣,拜见陛下!” 天帝言简意赅:“长庚,有何事?” 太白金星原名李长庚,他恭声道:“陛下,公主回来了,就藏在月老那儿,幸好老臣眼尖....” 天帝愣了愣,公主自然指的是龙吉公主。 龙吉不是跟下头那个商始皇跑了么? 当年夏桀乱政,以太阳自比,说什么“天之有日,犹吾之有民”。 这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百姓更过分,放狠话诅咒说“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大概是射太阳因果或是百姓诅咒太阳的因果,也可能是天道无情,总之凡间大旱,于是推翻夏桀的商汤遇上了百年不遇的大旱,被巫祝逼得桑林祈雨。 龙吉看不过眼,下了场雨。 那时候天帝已经推算到封神大劫,当时就急了,这因果结大了啊! 封神的时候说不准保不住女儿! 于是天帝就将女儿关在了凤凰山青鸾斗阙,不允许其入世,希望女儿能避开封神大劫。 不料又不知是哪儿的传言,天帝心狠果决,为了彰显天庭的力量,要凡间多年干旱无雨,更是不惜幽禁严惩自己的女儿。 天帝解释不清,他笨嘴拙舌。 他很想去见见龙吉,但又怕越做越错坏了事,大劫临近,他实在没什么办法,也只好挥挥袖:“随她去吧。” “是。”太白金星应道,一颗心更沉了几分,天帝果决,商灭周兴封神大劫,竟然能放任女儿入大商为妃,无情如斯.... 难道..... 太白金星猛然生出许多想法,难不成龙吉公主是去当内应的? 到时候在大商垂危之时,斩杀纣王,便能获取大功德? 太白金星发现了许多诡异之处,近来天庭间不少神仙下凡,以凡人之身渡劫,更有姬发收集西岐之金以铸祭坛,准备承天命伐纣.... 这是一盘大棋啊! 正文 348.千世情劫 “坏事了,坏事了!” 月老白发凌乱,愁眉不展,桌案上摊着一大堆锦帛,手中则是数十根断了的红线。 月老又称月和老人或是月下老人,管姻缘的,封神中曾在符元仙翁的授意下,为龙吉与洪锦牵红线。 不过现在已经变了,龙吉为了防止凡间重演当年成汤的悲剧,出手治理地震,结果发现地震其实只是无支祁造成的水患,也就没多在意。 在回朝歌的途中,她忽然灵光一闪,想去天庭看看。 那野心勃勃的天帝老爹,看到自己脱了困,还入朝歌为妃,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龙吉想趁机打探打探消息,略微打探一番后,她又来到了月老处,确保自己姻缘。 月老自然不让龙吉随意篡改牵好的红线,你争我夺之间,线断了。 “我...”龙吉微微脸红,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意只是想把自己和纣王绑一起的红线绑牢固些,未曾想把其他人的线给扯断了。 “我的公主唷,你看看,这根,是天蓬的,这根是风伯,这根是东华帝君的,这根....” 月老如数家珍,越数越是心痛,他拿着锦帛,指着道:“红线断了事小,姻缘断了事大,他们下凡转世历劫,这姻缘一断,劫便断了,又正逢天地大劫,想再次转世必须等到寿终正寝啊!” 事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龙吉低下头一脸歉意,不过她低的再下,也看不到什么旖旎风光。 毕竟露不出一个根本没有的东西。 龙吉又疑惑道:“我还说怎么大家都不见了,原来全去转世历劫了,可历劫和姻缘有什么关系?” “还不是天蓬弄得。”月老无精打采地晃着手:“天庭太无聊了,大家都没事可做,天蓬掌管着天河十万天兵,实际上哪来那么多天兵给他?还得靠封神大劫慢慢攒,可天蓬是个享乐性子,耐不住寂寞,索性就去月宫调戏嫦娥,结果事发,被陛下判处千世情劫。” “千世情劫?就是这个?” 龙吉好奇,拿过锦帛一看:“第一世,转世乞丐恋上富家小姐,苦恋不得,被嫌弃殴打,在一个雨夜郁郁而终;第二世,好不容易做了高官,迎接自己老家的妻子,却发现自己的妻子早已饿死家中,于是挥剑自刎;第三世,与自己的大嫂相恋,事情被揭发后,两人双双被浸猪笼而死,第四世.....” 龙吉看了几眼,不禁唏嘘道:“天蓬元帅,好惨啊....” “哎哟,天蓬哪里惨啊?”月老哭笑不得。 “暗恋、痴恋、苦恋、虐恋,这还不够惨吗?” “天庭哪有那么多恋给你?许多人求之不得啊!天条明令禁止神仙与凡人相恋恋,但不禁止神仙转世以凡人的身份和凡人相恋,东华帝君、巨灵神看到天蓬的幸福模样之后,纷纷决定转世历劫,看上谁了,名字一报,红线一牵,转世等着就行了,也就瑶姬固执,不愿意转世,结果....” “啊...”龙吉惊疑一声,自己呆在凤凰山的这段时间里,天庭竟是发生了如此巨变,这么多天神都下凡渡劫去了。 “这可苦了我哟....”终于有了个能倒苦水的人,月老苦笑道:“公主有所不知,为了他们,我不得不精心安排姻缘,让我是绞尽脑汁,肠枯思竭,偏偏又不能太随意,大家都是同僚,若是半途出了事,等他们渡完劫,回头还得找我。” 月老用力揪着头发,摊开一份份锦帛:“一开始还好,大家都学着天蓬历劫的过程,还有嫦娥仙子和我一起受罪,我心里也好受些,后来天帝烦了,直接在月宫门前布了个转世轮台,调戏嫦娥意思意思就行了,结果受苦的就只剩我咯.....” 龙吉目露同情之色,月老是挺惨的,她在朝歌时喜欢看戏,负责编写戏本的师延,发量已经无限逼近万年,月老的难处可想而知,现在还能保有这满头白发,当真不容易。 忽然,龙吉眉头微皱,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她再次拿起记载着天蓬元帅姻缘的那份锦帛,问向月老:“这是天蓬元帅的第几世?” 月老微愣:“第八世了。” 龙吉追问:“因为我扯断了红线,所以这一世的情劫会停止,直到死亡才会再度开始转世历劫?” 月老点头。 “其他人也是这样?” “是啊...” 龙吉死死盯着锦帛,一字一句念道:“第八世,成为护国将军与敌国女子相恋,被判决抄家,因愧疚又跳下城楼身亡。” 月老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龙吉问道:“天蓬元帅第八世投胎在哪户人家?” 月老回忆道:“我记得应该是西岐的农户吧?” 龙吉手中的锦帛落在了地上,她喃喃道:“护国将军,西岐....” 月老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长大了嘴巴。 “该不会....” 龙吉轻哼一声:“转世的神仙因为红线已断,这一世不用渡情劫,迟早会恢复法力,比如天蓬,这一世天蓬元帅成为护国将军后,不会与敌国女子相恋,也不会被判决抄家,更不会因愧疚又跳下城楼身亡!他这一世都会是护国将军!” “这哪是什么渡劫,分明是给西岐送人啊!” 月老过度紧张,脖颈发硬,两眼发直:“陛下全都算计到了?” 他没想到,自己竟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龙吉的声音变得极冷:“不然呢?太白金星刚才经过,说不准已经发现了我,可到现在也没有人来抓我,想来就是故意的,恐怕连我会入宫为妃,来天庭看姻缘都已经算计到了!” “就等着我把红线扯断!” “如今大商已有鲸吞天下之势,他这个借着封神大劫定下商灭周兴,要趁机令三教群仙上榜称臣的天帝,怎么会让大劫结束得如此轻松?必然要添一把火,让更多三教弟子上榜,才能满足他让天庭威势盖过三教的野心!” 说着,龙吉就气呼呼地提剑离开,可惜她再什么气,胸口也没有任何起伏。 “公主,公主你要干什么?!”月老欲追,却险些被红线绊倒。 龙吉头也不回的离了天庭回到凡间,即便神仙转世助周,她也选择相信纣王,相信自己的夫君。 哪怕大劫无法避免,也得让自己老爹知道,凡人不可轻欺,不是大劫工具。 何况天庭壮大,三教弟子臣服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天庭就是个空壳子,要做的事根本不多,以往天庭零零散散几个神仙,天道不是一样在运转着? 龙吉不懂,这份壮大天庭的野心,根本没有必要。 正文 349.活字印刷 子受在路上遇见了怒气冲冲的龙吉,百般询问却不知道缘由,索性以其他快乐的事来转移龙吉的火气。 近一年未见,好生想念。 临近朝歌,子受打算在集市上打探打探消息,朝歌文武就没一个不带匕首的,实在让人不放心。 遣杨贵妃带着兵马归营后,子受便让龙吉使了个小法术,改头换面,至于杨贵妃区区妃子却能驱使将军李烈以及大商正规军是否符合规定,自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卖报咯!” “卖报咯!” 子受放眼望去,只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妇人大声叫卖着。 这老妇人不应该在卖无心菜吗? 子受牵着龙吉上前询问:“老人家,今天怎的不卖菜了?” 老妇一愣,拿出一捆无心菜,问道:“一捆无心菜三文,买三捆送一份报纸。” 这个老妇人很精明,是个奸商,还知道玩捆绑销售,就是不知道这报纸哪来的。 子受呵呵两声,只觉得有些奇怪,菜价居然降了,莫非赔本赚吆喝? 老妇见子受半天没有回应,偷偷翻了个白眼,就是这种问价不买的人太多,她才没有吆喝卖无心菜,转而吆喝较为新奇的报纸。 不过她没有表现得太过,自从有了商队,各地贵族往来贸易,朝歌是天下中心,有些面生之人,也实属正常。 眼前的男人衣着华丽,明显是个富贵之人,身边的女子虽然身材不适合生儿育女,但容貌靓丽,听说很多达官贵人就好这一口。 子受没察觉出老妇的心理活动,自顾自问道:“听说这报纸只在大臣贵族中流通,为何出现在了市面上?” 老妇人顿觉无语,这人是几个月没来过朝歌了,这点事都不知道? 她耐着性子道:“说是王叔梅伯发明了印刷术,用铜做成一个个规格一致的毛坯,在一端刻上反体单字,成为活字,印刷报纸的时候,只要排列后刷上墨,覆上纸,加一定的压力就能量产,于是民间也出现了许多。” 印...印刷术? 子受很平静,当初他在以报纸引出焚书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件事。 直接跳过雕版印刷到了活字印刷,也并不意外。 在他看来,造纸术和印刷术,虽然是伟大的发明,但并不困难,以老祖宗的智慧,只要想到了,有了灵感,很轻易就可以做出来。 箕子能莫名其妙发明出黄纸,同为王叔的梅伯自然也能整出配套的印刷术。 当然,这朝歌梅伯是待不下去了,他得陪箕子去孤竹国以南开发朝鲜。 不过,虽然能接受,但也得问明白缘由,子受决定追根究底:“老人家,不知王叔梅伯,又是怎样发明了印刷术呢?” 老妇人觉得眼前的富贵公子问了这么多,肯定会不好意思,而后为了表达歉意,定会买些无心菜,今天就可以提前回家,去赌马了。 那位养活朝歌无数穷人的慈善道人又来散财撒币了,要不是这批无心菜再放下去容易坏,她根本会在今天叫卖。 老妇人依然耐着性子道:“据说是宫里加了商税,不少贵族商人拿不出现钱,便省了铸钱的工序,直接上缴青铜,又因为纣王此前熔了不少青铜器铸钱,王叔便想着重铸些新的青铜礼器,某天在铭刻礼器上的铭文时,有了灵感,便发明了印刷术。” 子受顿时了然,在青铜礼器上印刻铭文的方法,和活字差不多,可以说,大商这个重视青铜礼器的朝代,是孕育印刷术的最好年代。 如果正儿八经的历史上商朝出现了纸,多半也会出现配套的印刷术,这和谁背刺自己无关,纯粹是一系列的因果关系。 子受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其实他知道,如果按照老妇的说法,自己当初没有熔青铜器铸钱,梅伯的灵光不会这么容易一闪,印刷术的发明多半得拖上几年。 不过抛开这点,子受觉得活字印刷术的出现其实对自己的影响并不大。 活字印刷术的发明,最大作用是促进了文字的传播与文化的活跃,文化异彩纷呈,使得士人阶层壮大,使中国的传统文化得以流传和保存,让知识文化向底层社会大面积普及。 但问题真的不大,并不是先进就是好的。 采用活字印刷术,需排版工匠识字,这个要求有点高,反倒是麻烦的雕版印刷,可以直接将字块当图案来看。 另外,油性墨没有出现之前,印刷质量堪忧。 更关键的是,现在字体不统一。 这是子受最放心的地方,自从黄纸出现后,大臣们的奏疏更加龙飞凤舞,每个人的字都有每个人的风格,书写风格不一样就算了,同一个字,连笔画都不一样。 看奏疏必须连蒙带猜,才能大致弄明白意思,当昏君本就不用多管朝政,所以从此之后,若非必要子受根本不看奏疏,何况其他人。 这么一来,活字印刷的字块,应该以怎样的字体为准? 到时候字体大小不均、笔画粗细不一、排字行距歪斜不整齐都是小事,同一个字写得和他人认知不一样,根本认不出啊! 清末的《增订四库简明目录》著录历代书籍七千七百四十八种,约计不同版本两万部,其中活字印刷只有二百二十部,仅仅只占总数的百分之一。 那时候的活字印刷使用得都不广泛,何况现在! 之前报纸只在朝歌一地,少部分大臣、贵族之中流传还好,问题不明显,可现在想用印刷术来普及,却是想得太多了。 各个地方的字体根本不一样! 子受很安心,报纸,随你印,你尽管印,印了给谁看? 寻常百姓之中,能识字的有多少,还指望他们买报纸? 还不如印连环画呢! 看老妇这模样,多半是报纸卖不出去了,不得不和无心菜捆绑销售。 子受觉得,老妇为自己解释了这么多,也不容易:“那给我来一份报纸吧。” 老妇顿时拉下了脸,我陪你唠这么半天,就买一份报纸? 她嘴里的牙齿没剩下几颗,却也咬得咯咯响想:“一份一文。” 这么便宜?子受狐疑,掏了半天没掏出钱,只好求助似的看向龙吉。 龙吉会意,拿出一贯钱递了过去。 她对一文还是一贯都没什么概念,即使多了,老妇这么可怜,多给些便是。 就在老妇激动地接过钱时,子受一把抢走,从中拿出一枚小铜板,递给了老妇。 昏君的正常操作,应该是直接抢,给一文钱就不错了,还给一贯? 千金买虎骨的恶劣影响都没结束呢! 子受将剩下的钱塞进怀里,拿上一份报纸,随意看了眼。 怀里的铜钱瞬间落在地上,滚得满街都是。 问,我国在什么时候统一了文字? A.商朝 B.汉朝 C.唐朝 D.秦朝 根据同长同短选A原则,这题选A。 毫无疑问,A是正确答案。 正文 350.书同文 “这是怎么回事?” 子受原以为姜后贤良淑德,必然能在自己离开朝歌后,稳住一切,不求赚昏庸值,至少能平平安安度过几个月。 没想到,没想到啊.... 子受将报纸扔在桌案上,他完全不能理解。 报纸上的字被简化了,虽说没有后世的简体字那么简单,但也比以往简洁了许多,看一眼就能认个七七八八,而且一笔一划都有规范。 不存在什么东西南北字体不同,全都一个样。 而且更让人诧异的是,在后续深入调查中,子受发现能一眼认个七七八八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自己是穿越者认识简体字,而是每个人都是这样。 就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一般,凡是见到这些字的人,基本都能认出来,而且记忆很深刻,看过几次,就能写下,只要不是智力障碍,写词造句不成问题。 子受当时就懵了,按着这个发展,全民识字都不难吧? 面对子受的询问,姜后大惑不解:“陛下何出此言?妾身早就发去了奏疏,陛下莫非没有看?” 子受:“....” 他真没看。 即使有过一次因为没及时看奏疏,导致越王投效的祸事,他还是懒得看,主要就是看着太麻烦了,还不如省点事。 姜后倒是冰雪聪明,恍然大悟道:“想来陛下忙于南征,应该无暇顾及这等小事。” 子受沉默一阵,这事挺大的,教学都不用,直接普及识字了。 姜后解释起来:“年初黄纸初现时,杨任便感慨字体不一,便是朝臣,也难以辨别,正好又得了数月休沐,便试图统一文字。” 子受皱眉,统一文字不是一个人能干出来的,也不可能这么快,杨任开挂了? 姜后继续道:“可杨大夫失败了。” 子受看了眼桌案上的报纸。 失败?那这是什么东西? “后来群臣在陛下的要求下,凡是休沐者,皆去杜元铣府上修书,记录生平所见所闻,群臣便也如杨任一般,意识到了问题。” “所以群臣合力,由繁化简,统一文字....” 子受叹了口气,不该让他们写书的,游记确实不重要,写了也没事,但书写游记的文字,却有大问题。 这是文武百官的合力肾击。 不过子受仍有疑问:“也就是说,朝中诸卿以半年时间,统一了文字?” 即使有这么多人参与,还是太快了。 姜后摇头:“臣妾也是事后才知晓,赵道长、罗道长有一师姐,名唤龟灵圣母,其人竟是因为仓颉先祖在龟甲上造字,心有所感而得道,对文字颇有研究,也参与其中,大大加快了速度。” 子受明白了。 背后有仙人刺自己。 截教这群仙人馋功德,统一文字肯定有功德,便凑了上来,刚好龟灵圣母又专业对口,以往又有因果,就这么做成了。 这么一来,人人都能一眼认出字体,甚至记忆书写,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多半和功德或是气运之类的东西有关,封神世界的人类不能以普通人类来比。 便是自己,应该也受到了影响,刚穿越之时几乎什么都记不得,往后许多上辈子只看了一眼,根本不可能记住的东西,印象竟变得深刻起来。 子受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统一文字,并且通过报纸印刷术等,使得识字率大增的功劳,看起来很牛逼,实际上应该不会对昏庸值造成太大影响。 毕竟自己没有参与其中,做出这些事的是龟灵圣母和朝中群臣。 姜后仿佛看穿了子受的心思,猛然道:“这还是多亏了陛下,若无陛下,即使有这简化字,也无法推广开来。” 子受:“???” 你不能乱甩锅啊! 姜后言笑晏晏:“陛下焚烧了巫祝之书,大量传承千百年的巫祝之术化作灰烬,常人能看到文字的地方,也就只剩下报纸或是群臣们编写的游记。” “又因为新法严苛,需要大批刑狱相关的官员,这些官员粗通文字,却又无法识得所有文字,只能以简体字传授其新法。” “百姓则更甚,新法重刑,人人自危,因而不得不记忆简体字,进而记忆新法,以防犯事。” 子受嘴角抽了抽,心中百味杂陈。 推广新法需要大量刑狱官员,法令严苛,人们便自发研读新法。 新法以简体字记载,人人都能懂个七八成。 研读了新法的人们可以通过招贤馆入朝为官,成为刑狱官员。 正好他们属于新官,俸禄极高。 统一文字兴许只是功德,和子受也没太大关系,但这么一套良性循环下来,给了百姓一个光明前途,谁还能厚着脸皮骂君王? 不过有些不对劲,这事儿应该是上个结算期的事,可结算时扣除的昏庸值并不算多。 子受略微一琢磨,便知晓了缘由,多半是贵族贡献的昏庸值给抵消了,毕竟无论是简化字体还是平民百姓识字,都影响到了贵族的地位。 也并非完全是坏事嘛,子受连续几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情。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现在已经是新的结算期了。 而且新官多,其实是好事,负责招贤馆的可是张大啊! 还有极不靠谱的文武交叉审核,弄出一批歪瓜裂枣的官员来不在话下。 劣币驱逐良币,新官带坏朝中风气,这是早就定下来的大方向,有瞎眼张大全程把控,这点麻烦根本不是事儿! 子受又问了些事,发现除此之外,并没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便也放了心。 随后去探望了一番妲己,妲己生产在即,自己回来的正是时候。 .............. 朝歌城外来了一支兵马,旌旗招展,打着临潼关的旗号。 大军南征,朝歌守备空虚,又正值多事之秋,自然得从其他地方调兵镇守,朝中文武商议再三,便调集了临潼关的兵马。 为首的一员武将孔武有力,气势如虹。 负责迎接的鲁雄微微点头,临潼关守将张凤是黄飞虎老爹黄滚的结义兄弟,其人忠义无双,虽然因为还得把守关卡没有亲来,但来此的副将萧银与其部下兵马,也具是精锐。 萧银甲胄齐备,匆忙下马,行至鲁雄面前,恭敬道:“末将萧银,见过鲁将军!” 鲁雄将披风脱下,盖在风尘仆仆赶来的萧银身上,这萧银虽然只是副将,但履历了得,去年在招贤馆经虽然由杨任等文官审核,却也没被埋没,经由张大推举,去了临潼关当职,仅一年便升任副将,能力不俗。” 鲁雄唏嘘道:“将军远来辛苦,老夫听过萧将军之名,没想到萧将军麾下兵马如此齐整,便是老夫也挑不出毛病,时候不早,随老夫入宫觐见陛下吧,朝歌守卫,就依仗将军的这支兵马了。” 萧银胸膛起伏,目露精光,没想到纣王竟从南方回到了朝歌,他立时一拍盔甲,激昂道:“末将遵命。” 鲁雄心里暗暗点头,朝歌之中,中坚将领不算多,自己也老了,再观察一阵,如果萧银不错,收作弟子倒也未尝不可。 张大举荐的人才之中,虽然有好些让人不够满意,但萧银无论气度还是领军能力,都实属上乘,看来纣王令张大负责招贤馆,也不是没有道理。 正文 351.屯田??? 萧银将大军驻扎在城外,便随着鲁雄入宫觐见。 休沐是上半年的事,如今已是下半年,朝中又招了不少新官员,九间殿内挤得满满当当。 子受不喜欢这种有条不紊的场面,不过想来到明年就能改善许多,新官老臣素质参差不齐,总会出问题。 鲁雄出列上表,先夸了一通萧银,又对萧银带来的兵马一阵猛夸。 子受对萧银稍有了解,封神原著里这货是个二五仔,虽然有能力,但为了让前上司黄飞虎能出关投周,把重用他的老大张凤给捅了。 不过子受相信张大与招贤馆的交叉审核,无论这人能力如何,肯定有某方面的人格缺陷,二五仔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先问问看。 萧银行了个大礼:“末将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子受心里颇为不悦,你这人不懂朝歌规矩,万岁是忌口,咱要原地飞升打穿天道,万岁就是咒人早死。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微笑道:“萧卿家一路远来,辛苦了。” 萧银道:“陛下,臣不辛苦!” 子受兴致缺缺,懒得继续说这种场面话,直接道:“卿家仅一年便升任临潼关副将,能力不俗。” 萧银正色道:“末将在练兵一道上有些心得,侥幸得张总兵看中,方能一展所长。” 子受心里咯噔一下,擅长练兵?该不会是个纯粹的人才吧? 大商擅长行军打仗的将军不少,单挑斗将的将军也不少,但擅长练兵的,还真没几个,岂不是正好查漏补缺? 子受凝神问道:“今日尚早,萧卿有何练兵心得,不如在这殿上说说,朕略懂练兵之道,也好见识见识。” 萧银微微有些疑惑,外头天都快黑了,还早? 群臣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现在确实挺早,今天不是早朝,是晚朝,距离群臣入殿都没有一炷香的功夫,不然也不会在这时候将萧银召入宫。 自子受想出晚朝后,朝会就变成了这样,三天一朝不改,至于是早朝、午朝还是晚朝,还得看他什么时候起床。 萧银迟疑片刻,才道:“无非就是让将士自食其力而已,临潼关虽然地势险要,但运输困难,粮食难以按时供给,臣便让将士们开垦周围田地,平日既可耕种,又可操练,到了战时,披甲提到便能上阵,一年来还多了不少收入,自有了商队往来后,更是能有额外收入更换刀兵甲胄,将士们吃饱喝足,乐意参军,又岂有军势不强,不尽死力之理?” 萧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颇为自豪。 九间殿里,群臣窃窃私语,暗暗点头,几乎每个武将都对萧银表现出了欣赏。 鲁雄笑得乐开了花,之前还不知道,现在看来,只凭着这份功劳,萧银以后的成就恐怕就不在自己之下! 商容、杨任、伯夷等人,也亦是纷纷点头,如此便能大量节省养兵所用的钱财。 “令将士们开垦田地,当真是一妙招,夷险要僻便不再有粮草难以运输之患!” “此法一出,我大商养兵百万,可不费百姓一粒米!” 群臣一阵吹捧。 子受心里蒙上了一片阴影。 这不就是屯田吗?还是军屯。 从汉一直屯到了清,被几千年历史所证明,缓解财政的不二法门。 子受沉着脸道:“将士们难道没有怨言?” “臣以性命作保,绝无半分怨言,将士们能为国出力已是福分,又怎能有怨言?” 群臣表情一脸古怪。 这萧银,倒真的擅长练兵,竟能让兵将认为为国出力是福分,而没有任何怨言。 反观那群奴隶军。 在朝歌大军南征后,戍守朝歌的最主要军事力量,就是纣王钦点的一批奴隶。 让奴隶当小兵倒也没什么,可其中还有许多兵将,尤其为首那名献了崆峒印的奴隶将军石不凡。 纣王顶着来自各方的压力,让奴隶为兵,甚至为将,可他们有过一点报效国家的心思吗? 脱离奴隶的身份之后,他们想过一点为国出力吗? 成天想的是吃饱喝足,想的是抱着俸禄和妻儿安稳一辈子,这样的军队,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只怕看到死了一两个人,就得哗变! 也正是奴隶军的如此表现,才有了萧银领军入朝歌,这群奴隶实在让人太不放心了! 不仅战力存疑,还白白引人诟病,纣王这次真的出了个昏招,吃力不讨好。 看看人家临潼关的将士,自己种田自己吃,也不给朝廷添麻烦,还想着报效国家毫无怨言,这才是精兵强将啊! 子受沉默了好一阵,想不出什么词,只好道:“既然卿家练兵之法如此精妙,那便拟出一道奏疏来,过些日子朕亲自检阅。” 兴许能趁着检阅给他挑挑刺,士兵们将大量精力投入到农活之中,容易缺少系统训练,战斗力减弱,提出这个问题,应该能稍稍抑制下屯田的发展势头。 萧银不知道子受的真实想法,他看着群臣的表情以及连连不绝的惊叹声,只觉得自己的表现得到了认可。 毕竟用军队来耕种,自食其力,这一招应该正合殿中君臣心意,入宫的时候看见了好几个正在修建的宫殿,六部各一座,加上两座傻傻分不清的阿房宫,耗费的可都是钱粮。 随意议了下事,子受就下令退朝,群臣三三两两退去。 唯有费仲被子受暗中留下。 费仲如今已升为户部尚书,作为六部主官,地位比尤浑高出了不少。 耳语一番,费仲脸色唰一下全白。 可他看着纣王那不容拒绝的态度,还能忤逆君王的意思不成? 他就是个靠君王上位的馋臣,拼了! 殿外的萧银没急着出宫,朝中几个将军正在询问他有关屯田的具体事宜,聊得火热。 萧银看着费仲朝自己走来,有些疑惑,还是抱拳道:“在下见过费尚书....” 他知道费仲尤浑二人的狗腿之名,尤其是身为吏部尚书的费仲,不仅深得纣王信赖,还位高权重。 萧银觉得,费仲特意找过来,多半是因为自己要高升了,前来套套关系。 费仲道:“萧将军,今日殿上之言,可属实?” 萧银莫名其妙,应道:“自是肺腑之言,在下又怎敢欺君?” 费仲作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你这谎话连篇的小人,将士们忙于屯田农耕,又何来时间训练?进不知结阵,退不知扎营,将士们如何上得了战场?你这欺君小人!” 一边的鲁雄连忙解释,这一点确实说不通,但他迎接萧银时曾看过临潼关兵马的军容,确实一个个训练有素,想必在干农活的时候也没耽搁训练,兴许人家就是这么努力呢? 费仲不晓军事,必然是误会了。 可没待鲁雄开口,费仲就举起那小拳头,咬着牙,朝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壮实了两圈的萧银脸上砸去。 正文 352.竟敢殴打费仲 萧银被这一拳打懵圈了,这一拳不疼,但面皮扫地。 费仲不依不饶,闭眼挥舞着那小拳头,作势再打。 鲁雄与几个将军连忙拉架,这费仲也是,当了吏部尚书,小胡子就翘到天上去了,一个为大商解决了财政问题,立下大功的将军,也是他能怀疑的? 费仲感觉到自己被鲁雄架住,又装模作样挣扎了几下,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幸好鲁雄出手了,不然放着自己跟萧银单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不是看着这里还有其他将军,他还真不敢直接动手,最多也就吐吐口水。 这一顿打闹,惊动了不少人。 有机灵的官员已经呈报给了近卫首领殷破败。 殿内的子受正一下又一下砸着崆峒印,盘里的核桃还没吃完。 心急火燎的殷破败冲了进来,一坨滚动的肉球险些将子受给惊到。 “陛下,陛下!” 子受眯着眼,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崆峒印,吹了吹,缓缓道:“外面打起来了?” “是...陛下果然料事如神,费尚书与萧将军生了些口角。” 子受摇头,什么料事如神,就是我授意费仲干的。 “知道了,领着近卫去帮忙吧。” 殷破败诧异:“帮忙?费大夫已经被制住了。” 子受道:“自然,萧银不过区区一将军,竟敢殴打当朝尚书,你还愣着做什么,为费尚书出口气!” 殷破败拱手退下,近卫没别的,就一条,比谁都忠心,哪怕纣王的命令诡异之极,也不会多问,更不会考虑后果,纣王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于是一群水桶身材的近卫,追着萧银便是几拳头。 最后还是李靖看到了,以律法为由再三调停,才止了相斗。 殷破败回殿复命,李靖将鼻青脸肿的萧银送出宫后,两条标志性的浓眉皱起。 费仲行事反常,但提及的事情,并非无的放矢。 ........ 萧银一瘸一拐的回了营地。 他呸了一声,口里吐出血痰,低声叫骂着:“什么东西,近卫?老子一个能打七个!” 可特么近卫不止七个,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压上来,他武艺再怎样,都顶不住重量压制。 偏将桂天禄一头雾水,自家老大入了趟宫,怎么还受伤了呢? “将军,这是为何?” 萧银眼眸里掠过一丝阴狠。 他自负勇武,头脑也不错,一年便升为一关副将,也足以见得能力,野心自然也不会小。 来到朝歌,就是奔着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没曾想,竟是恶了费仲。 萧银轻唾一声,道:“被狗咬了。” 桂天禄仍是不解:“将军可有咬回去?” “狗太多。” 无论是费仲还是近卫,都是纣王养的狗,这群狗凭着纣王的宠幸,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 他萧银也是来当狗的,可惜还未当成,就被狗咬了,同行是仇人啊。 等等...纣王? 萧银仔细回忆着殿上的一切,群臣都很看好自己,对屯田一事赞不绝口,唯有纣王态度模棱两可。 而质疑并殴打自己的,则都是纣王的狗。 费仲这种小人,会大着胆子殴打有功的将军吗? 萧银在入朝歌前,就曾想过怎么和费仲搭话,费仲作为吏部尚书,自己要升迁,肯定得接触。 他想过要以金银玉器贿赂,也想过以舞姬美婢贿赂,唯独没想到自己会挨上一拳。 萧银颤了颤,打了个激灵,莫不是都是纣王授意的? 桂天禄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萧银道:“将军莫非,冒犯了陛下?” 萧银眉头紧皱,没道理啊!自己来了朝歌后,根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桂天禄看到萧银面色有些不自然,战战兢兢道:“莫不是那些事被发现了吧?” 萧银瞳孔微缩:“发现了?张凤都不知道的事,纣王能知道?” 桂天禄也这么觉得,就在眼皮子地下,张总兵都发现不了,何况纣王呢? 可虽是这么想,他还是忍不住两脚发软。 萧银嗤笑一声:“没用的家伙,就算发现了,你以为还能怎么样,新法之严,若是查了出来,上上下下所有人,有谁逃得了?” 萧银轻哼着入了营帐,将前后所有事细细梳理一遍,纣王态度不明,当前局面说不得很好,但也不差,至少文武百官都看中自己,而且他可以肯定,那些事情没有暴露的可能。 萧银深深看了身边的桂天禄一眼:“不过凡事得做两手准备,若是一切安好,到时候自然高升,若是不好,那也没办法了。” “一不做,二不休,若是出了问题,只等陛下领着百官来营中校阅,一声号令,便可动手,到了那时,进退自如。” 桂天禄被萧银眼中的狠厉之色给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将、将军....” 缓了好久,他才捋直舌头:“朝中有仙人啊!那申公豹、罗宣、赵公明,将军以为凭我们能对付?” 萧银面上闪过一丝笑意:“早有人对我透过底,那些仙人根本不能随意出手,焚书那日他们出手了吗?可曾用术法杀了人?不过是出面威慑罢了。” 桂天禄仍旧喏喏不敢言。 “怎的,怕了?别忘了那些事你也没少做,东西你也分了不少,当时什么都敢做,现在你就不敢了?” 桂天禄慌乱不已,面露挣扎之色。 “看着我。”萧银轻描淡写地将桂天禄的头掰正,使其面向自己。 他早有觉悟,若是一直不事发,那就在朝歌享乐,反正朝歌的待遇比哪里都好,若是事发,那就拼一把,反正早就有所准备。 桂天禄两腿打着摆子,勉强站起身来,忐忑道:“将军可有万全之策?末将没有退路了,军中将士,也是如此。” “自然。”萧银定下心来,朝歌大军南征,守备不足,仙人又投鼠忌器,只要自己握有兵权,掌握主动,就没什么好怕的,再不济也能全身而退。 “现在需做两手准备,一则勤加操练,在校阅中展现军容,得到陛下青睐,二则小心提防,若是听到些风声,便再三谨慎,出了事没有人能够保全自身,若是真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再动手。” 正文 353.接近真相的李靖(三更,补欠) 崇应彪被广成子带走后,玄鸟卫指挥使职位空缺,没人能填上,只有升官为刑部尚书的李靖为了方便判处刑罚抓人,代掌玄鸟卫。 李靖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曾经也是一关总兵,而且还是重视农业生产的那种,不然陈塘关那些以捕鱼为生的百姓,也不会尝试种植新作物。 他敏锐的发现了萧银话中的漏洞,无论是陈塘关还是临潼关,这些地方之所以成为易守难攻的关隘,就是因为地势险要。 在这种地理情况之下,适合耕种的土地根本没有多少。 耕地的数量,即使再怎么开垦,也是有限的。 尤其是临潼关这种历经数朝的险关,能开垦的耕地,只怕早就恳完了。 萧银手底下的兵将确实可以屯田耕种,但能够分配给他们耕种的田地,绝对不多。 他们的地一多,百姓的地就少了。 很显然,仅仅凭着百姓剩余的耕地,根本不可能让临潼关将士做到自给自足,最多也只能应付粮食调拨不及时的紧急情况。 早已被李靖遣去调查的金成来报:“李尚书....” 李靖抬眉:“...没查出来吗?” 金成点头,看着李靖皱在一起的浓眉有些想笑,不过他还是憋住了,将调查结果一一呈报。 事情和李靖想的差不多,萧银敢大剌剌带着兵将来朝歌,即使真在暗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必然遮掩的很好,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可这样一来,事情就麻烦了,不说没有证据,现在李靖都不能确定萧银到底有没有暗箱操作。 萧银会不会真的用仅有的耕田,养活了将士? 李靖游移不定,只得道:“继续查吧。” 他没有任何办法,作为刑部尚书,要讲求证据。 直到检阅的前一夜,李靖也没有探听出任何消息。 就连问询临潼关总兵张凤的书信,所得到的回答也是极尽夸赞之词。 次日,李靖准备出发去城郊陪同纣王检阅军容,没查到就没查到吧,兴许萧银真的什么都没做。 就在踏出府门的前一刻,一个玄鸟卫匆匆跑来,递上了一封密信。 “这是....” 梅德道:“刚才有人朝着卑职家门口射了一箭,卑职一看,箭矢上挂着这封信,信上写着李尚书亲启,便匆匆赶来了。” 李靖接过密信,信上果然有一个箭杆大小的洞。 他拆开密信,脸色大变,抓住梅德的臂膀,叱问道:“你可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我...”梅德满头大汗,他当然看清了,甚至他还知道那人的身份。 送信的就是曾经贿赂拉拢他的鄂高! 梅德也想不到,鄂崇禹谋反实锤,人都死了,鄂高竟然还留在朝歌。 可这样一来,他更加不敢暴露自己和鄂高见过面,他可是去过鄂高府上喝酒,这特么是反贼家里的人! 于是他也只得编了个射箭的借口,将信带给李靖。 李靖见梅德支支吾吾,只道是自己吓到了对方,便松开手,好言道:“也罢,来不及了,你去找执金吾雷开将军,告诉他在西门处备好兵马,若见城郊大营有变,立即出兵。” 唯有雷开既能调动朝歌兵马,又不需要参与检阅。 石不凡虽然和雷开一样,但他手底下的奴隶军成军仅半年,战斗力成疑,朝中群臣都不看好,如果真出事,没有第一时间逃跑就不错了,基本指望不上。 “是..是....” 梅德更慌了,自己好像卷入到了某个天大的阴谋之中,他战战兢兢的点头,只想早点将消息带给雷开。 ............. 妲己侍候着子受穿戴衣冠,虽然生产在即,但这点小事还是能做的。 子受回朝歌后就让妲己在宫里修养,不得不说一代妖妃发挥了作用,比姜皇后靠谱得多。 妇女联合会在妲己和高三的带领下,蒸蒸日上,不仅趁着禁绝巫祝的机会,拯救了不少失足巫女,还从某个贵族家里的地洞中,救出了一个被囚禁多年的少女。 随着妇女联合会的扩张,越来越多人知道为女做主、为女伸冤的口号,但真正赞同的人,寥寥无几。 甚至还有许多人对此感到抵触,一些生活过不去的农户,或是懒得工作的闲汉,就指着卖女儿过日子,妇女联合会对他们而言等同于断了财路。 贵族们自然是最大的抵抗群体,玩巫女玩少女玩得好好地,妇女联合会偏偏横插一脚,将这些公子哥们视为禁脔的女子,给带走了。 便是普通百姓也表达了不满,凭啥生了女婴不能遗弃啊?又不能干活,养着浪费粮食,还提什么地位权力。 即使高三表示女子可以喂鸡喂鸭做工赚钱,一样无济于事。 胡喜媚的禽房最初就是由宫女组成,可几年过去,女性地位并没有改变,适合女子又有巨大利益的行业,终究还是太少了。 一个小寺人跑来道:“陛下,群臣已在宫门静候。” 子受颔首,对妲己轻声道:“莫要再送了,朕走了,爱妃先回宫歇息。” 妲己摸了摸肚子,荡漾一笑,回了寿仙宫去。 子受按捺住心头悸动,与群臣汇合,摆驾出宫。 近卫、御林军皆随驾而行,浩浩汤汤宛如龙蛇。 路上子受偶然看见了姜子牙,这老头拉低了朝歌卦摊的逼格。 北门是截教大弟子,东门是阐教福德真仙,南门的王禅是个散修,鬼谷子的名号挺唬人,而且生意比姜子牙好,修为肯定也比仙道难成的姜子牙高。 到了城外,营中的校场上搭建了一个高台。 萧银特意派人休整过,高台周围地面很平坦,视野也极为广阔。 子受位于高台最顶端,坐于正北方向,两边是文武重臣,宽阔的台阶一直延伸到地面,坐在上头的则是一些普通臣子。 自上方眺望而去,校场中以萧银为主,桂天禄为副,数千人左手跨刀右手持矛。 萧银挥动大商玄鸟旗,将士见此,保持着阵势,整齐划一的来到高台之下。 子受发现挑不出毛病,军容之盛,足以与朝歌兵马媲美。 他不甘心,问向鲁雄:“鲁将军你看如何?” 鲁雄抚须笑道:“威武雄壮,乃是精锐之师。” 一连问了几个将军,得到的回复都是精锐。 子受有些为难,你这又能屯田又能训练,我还玩什么?难不成再收笔屯田税? 诶?这...倒是个好办法! “李卿家....” 反正还没开始,子受继续不抱希望的询问着,纯当打发时间。 “臣有一些疑惑...” “尤卿.....”子受已经开始问下一个,忽然发现李靖说的好像不是军容齐整,精锐之师什么的。 他连忙回头道:“李卿家可是认为有什么不妥之处?” “倒也不是。”李靖面向下方的萧银,拿出密信,高喊道:“靖有一事不明,还请萧将军解惑!” 正文 354.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四更补欠) “临潼关将士进行屯田,便能自给自足,甚至还能有所盈余,更换兵刃。” “靖今日一观,诚如将军所说,军容齐整,平日的操练也没落下。” 听着高台上李靖的夸奖,萧银些得意,他还以为事发了呢,没想到竟是夸赞之词,最让他自傲的,就是手底下士兵的战斗力。 李靖继续道:“桂天禄将军曾带人占据田产,将百姓田产收作公田。” “不只如此,贵族商队自灌江口采买食盐,经过临潼关时,原本有十车细盐,仅有五车入册记载,因而明明十车的货物,却收取五车货物的商税,剩下五车的商税,又在何处?” 萧银沉着脸,微微低下头去,周围将士也是一阵安静,好像瞬间落到了冰点。 侵吞田产是事实,不过那也是去年的事儿了,那时候大家还比较老实,从百姓手里弄来些薄田自行耕种,也不算抢,就是威吓巧取,百姓可不敢和这些大头兵对着干。 而且将私田收作公田,这其中缴纳的田赋,也增多了,朝歌同样是得益者。 到了今年,贵族商队开展四方贸易后,他们就不干这事了,田地全都还给了百姓,只留下以前自己开垦的地,转而和贵族商队合作。 无非就是克扣些商税,十车货物记成五车,少收些税,另外五车的商税对半分。 萧银就是靠着这份商税,养活了将士,他还记得当时那个胖贵族哀求的眼神,商税这么重,不偷税漏税,贵族都要活不下去啦! 助人为乐嘛! 可他不能理解的是,这事情怎么会败露? 那些百姓都被封了口,封不住的就扔河里,不存在走漏风声。 商队那边只有贵族知晓,自己知晓,便是桂天禄与其他将士,也只是一知半解,更不可能走漏风声。 总兵张凤更是跟个聋子瞎子一般,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但事已至此,萧银抬起头,他早就有了觉悟,毫无惧色反问道:“李尚书认为呢?” 这下,群臣也渐渐明白了,临潼关将士哪是因为屯田自给自足! 偷税漏税,侵夺田产,这罪名在新法中极重,更遑论商税是纣王亲自定下的。 鲁雄痛心疾首,看错人了啊! 如果萧银没有这点私念,只凭着屯田之法,也足以高升,可偏偏.....人心不足龟吞纣。 李靖与萧银对视,在两条浓眉的加持下,气势更胜一筹。 “看来萧将军是认下了。” “那么剿灭山贼,其实是杀良冒功,以无辜百姓充数,也是事实?” 看着手中的密信,面色复杂,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一件事,甚至一度让他动摇。 杀敌剿匪有功,是他在新法里规定的,某种程度上来说,萧银杀良冒功也与新法有些关系,有了利益才有了动力。 若是以后有更多人学着萧银杀良冒功,该如何是好? 群臣惊愕,杀良冒功? 萧银和群臣一样惊愕,杀良冒功? 这事儿他真没干啊!他胆子还没大到这种地步! 他除了以屯田掩饰钱粮来源外,便是靠剿灭山贼给总兵张凤上眼药水。 一个个山贼尸首,都是将士们拼死拼活拿下来的! 如果不是朝歌征调,他还打算亲自带兵去打打今年新近崛起,聚众无数的水泊梁山。 他们杀得全是真正的山贼! 李靖.... 萧银明白了,李靖在给自己泼脏水,只是侵吞田产和偷税漏税,不一定能判处死罪,但杀良冒功一条罪名扔头上,朝歌第一刀余化就有事情做了。 自己这些人,全成了李靖的磨刀石,让新法这柄刀更锋利。 不....还差了点什么。 萧银看着沉默不语的纣王,恍然大悟,李靖严守律法,不可能捏造罪名,唯有纣王。 恐怕从自己入朝歌时纣王就已经知道了一切,费仲与近卫的行为,也一定是纣王授意。 商税是纣王定的,偷税漏税这一点无疑触怒到了纣王,纣王要的,便是用他萧银来震慑那些同样偷税漏税的贵族,不惜为此捏造罪名。 莫须有这一手,纣王比谁都玩的溜。 呵呵... 萧银冷笑一声,如果没有泼这盆脏水,指不定还有回转余地,现在,却是没有了。 既然纣王做的这么绝,那我也不用多顾虑,干脆借力打力顺势而为。 萧银吸了口气,大声道:“将士们,我们所犯下的都是弥天大罪,李尚书容不得我们,新法容不得我们,纣王也容不得我们。” “我们...洗得干净吗?” “一旦获罪,那朝歌的行刑台就是我们的归宿!” “到了这个份上,该怎么做,大家心照不宣,我们是刀头上舔血的人,吃多吃好,赚些钱粮,还不是为了在战场上能活得久一些,家人的生活能过得好一些?” “既然朝廷不愿意让我们好,那倒不如自己来干,什么新法旧法,谁拳头大谁就是法!” 忽而一股冷风,将萧银吹得一个激灵,他语气飘忽起来: “纣王...商始皇....始皇帝,呵!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群臣面面相觑,等着萧银认罪,可不近没有束手伏诛,反而说出了这种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这等虎狼之词。 三四年前子启敢造反,是因为子启血脉正宗,你萧银是个什么东西? 萧银也有些诧异,自己竟说出了这种话,君王之位,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若非贵族出身,没几天就得吊死在皇宫后面的老歪脖子树上。 疾风骤起。 李靖见事情出乎意料,微微有些慌乱。 他没想到萧银竟敢大着胆子造反,可临近出门梅德才送上密信,他也没时间反应,只能依着密信内容逼问。 殷破败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呼起来:“护驾!” 三百近卫们很有逼数,高台上已经站满文武,如果他们再上去,多半得塌,说不准还会因为拥挤,将几个瘦弱的大臣挤下高台。 没被叛军杀死,跌下来摔死了,太丢份。 近卫们拦在萧银所部兵马的正前方,三百人不多,却组成了一堵厚厚的人墙。 姿势有些怪异,竟是一手持兵刃一手护裆。 因为平日里经常陪纣王踢球的缘故,这是任意球后遗症。 人数更多的御林军也反应过来了,在李烈的带领下如潮水一般,围在了近卫的外圈。 已经到了拔刀想向的地步,萧银一狠心,怒吼道:“杀!” 正文 355.二流?一流?超一流? , 萧银抬手就是一刀,一刀劈开生死路。 长刀从一名御林军脸上划过,直接削去了半张脸,只余下红白二色的液体。 其实哪怕现在,都没几个人相信没有贵族背景的将军也敢造反。 高台上的群臣慢慢冷静下来。 鲁雄怒不可遏,前几日萧银还提出了屯田之策,解决财政困难,令人开怀不已,现在却成了反贼。 “萧银,你想干什么?” 然而却没有回应。 萧银所做的只是和那声言简意赅的“杀”一样,挥舞着长刀,不断杀戮着御林军。 他是古往今来第一个造反叛乱的将军。 头一个如此大胆的将军。 他没有丝毫退路,任何言语都是空话,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唯一值得他紧握的,是手中的长刀,是身后的军队,这是他仅有的资本。 萧银身上被血溅得满是,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息。 不知怎的,从萧银喊过皇帝轮流做后,风就大了起来,子受站在高台上,皇袍被风吹起一角。 “陛下,速速换上盔甲,近卫与御林军仅能抵挡一时,还需速速令雷开调兵前来!” 尤浑尖细的声音传来,奉上一套早前准备好的盔甲,就要给子受穿上。 子受低头看了眼皇袍,没有接过盔甲,因为没必要。 他看向一边甲胄齐全满心担忧的鲁雄,微微意动,伸手将其头盔摘了下来,给自己戴上。 皇袍防不住头顶,万一有流失就不好了。 这场叛乱出乎意料,却也在意料之中。 哪个昏君不会被造反呢? 在马嵬坡驻军个把月立下的fg,终于起了作用。 唐玄宗李隆基开创开元盛世,如果五十岁挂了,绝对能当得起一代明君,说不准还能排进明君总统山,可惜活太久,在安史之乱、马嵬兵变之后,风评急转直下。 这和自己多么相似啊! 虽然世人对自己有一些误解,觉得纣王可能有些小功绩,算得上不错的君王,但现在天上掉馅饼,化解误会的机会送到了眼前! 安史之乱与当前局面有极多类似之处,安禄山和萧银同样是向军,久怀异志,手握重兵,稳了! 唯一让人有些担心的,是安史之乱中安禄山攻破了大唐首都长安,如今萧银之乱直接爆发在朝歌,说不准朝歌也有陷落之忧。 子受看了眼身边的申公豹,安下心来。 这就是罗宣、吕岳等仙人刺过他,仍旧被留在朝歌的原因。 仙人就是最后的保障,你萧银带兵造反,再牛逼还能顶得过仙人不成? 宋钦宗六丁六甲守开封兵败被伏,我一手罗宣、吕岳、赵公明,比六丁六甲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拿了功德要干事的! 当然,朝歌如果不陷落,萧银兵变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不会有安史之乱那么大。 可自己目前的功绩也没唐玄宗累计半辈子那么多,毕竟很多事都得靠时间慢慢发酵。 所以说,这次兵变足以赚取大量昏庸值,抵消以往的功绩。 想到这里,子受嘴角微微勾起,之前还想着这个结算期的昏庸值可能会爆,现在看来,哪只是会爆?分明是大爆特爆,直接起飞!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萧银,满是感慨,福将,福将啊! 萧银发现这道目光,手中刀势一懈,微微抬头,正巧看见了子受。 身无甲胄,仅戴一头盔,这分明是在嘲讽叛军不可能攻上高台,只能用流矢仰射! 更让萧银发狂的是,纣王嘴角竟还有一抹笑容。 如此自信,果然早预料到了一切! 他疯了似挥舞长刀,咆哮道:“弟兄们,拿住这昏君,御林军不堪一击,谁能杀我?” 而后硬生生凭着个人勇武从人墙中杀出一道口子 “我来杀你!” 晁田见萧银如此嚣张,挺刀迎上,今天是赌马的日子,但他没有去,而是来陪同纣王检阅兵马,没想到碰上叛军,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可惜他武艺窸窣平常,还不如面海而呕的兄弟晁雷,没几招就败下阵来。 叛军顿时受了鼓舞,一时之间,士气大增。 不过满朝文武,也没有怯懦。 文臣在大喷子杨任的带领下,以十来个御史为首,大骂出声。 “自成汤先王临御天下,皆王居内而制将,将居外以奉王,末闻将称王而制天下者!” “自陛下登基,四海以内,罔不臣服,今日之域中,乃殷商天下,尔区区一外将,墓之木拱矣!” 太颠则是撕开下衣,作势欲尿,大喊道:“竖子不足成事,何不以溺自照!” 武将们也凑着热闹,叫骂道: “含鸟猢狲!” “你两个撮鸟!” “这厮们挟着**撒开!” 不过更多的武将,还是选择了上阵杀敌,虽无马匹,却也能顶上一阵,或是调度兵马。 萧银微微皱眉,文武没有迅速崩溃,有些不妙。 手中一晃,长刀再度染血,好在自己勇武过人,偏将桂天禄也是员猛将,而朝歌这边方相、方弼随军南征,殷破败必须护卫纣王左右,黄飞虎也还在北方,没有一员武将能与他过招。 再度出手,这次却没有长刀入肉的畅快感。 “嗯?”萧银狐疑地看着一员小将,白马银枪,正好格开了长刀。 “让我敖..李烈来会会你!”李烈很是兴奋,他的功绩都是在南征中打下的,朝歌没几个人认识,正发愁没有晋升攒气运的途径,没想到来了支叛军! 虽然不能用法术,但他武艺在凡人之中属上乘,更不用说本体是条龙,单论身体素质就超乎寻常! 萧银发现,自己竟是被压制了。 不过还好,自己这边人多,朝歌城中的雷开想调集守军得花不少时间,足够他们把御林军和近卫杀干净。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大吼:“叛军杀无赦!” 整齐的队伍,快速冲入校场,领头之人,正是雷开。 萧银心里凉了一片,是啊,这一切都是纣王的算计,怎么可能没有提前备好兵马呢? 压力顿减的近卫,则是聊开了。 “晁田将军居然败了,我还以为他能赢萧银,真是看走眼了。” “别小看萧银,萧银作为临潼关副将,仅在张凤总兵之下,这还是因为去年才投奔,他至少拥有准一流武将的实力。” “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是准一流,晁雷将军算得上二流武将,能几招将他击败,萧银分明有一流武将实力!” “胡扯,一流武将怎么也得是苏全忠苏将军那样,前些年子启叛乱的时候我见过,杀起叛军来比萧银厉害多了!” “那苏将军可以是超一流武将嘛!” “超一流?只有姜文焕将军才配得上,一个人追着戎狄满地跑,这才是超一流武将级别的实力!” “嗯?你的意思是苏将军和萧银一个水平?我长城守卫军天下无敌北驱蛮夷三千里,来战吧异端!” “这时候怎么能内乱?要我看,一流武将也得分强一流、普通一流、弱一流,苏将军明显是强一流,萧银只能是弱一流或。” “这倒是不错,那李烈将军呢?能压着萧银打,起码普通一流吧!” “我觉得不止,别看萧银是弱一流武将,但他急了眼,能发挥十二成实力,李将军年轻,前途无量,武艺虽高但肯定不愿和这种人拼命,多半也就发挥了五成实力,李将军恐怕是强一流!” 一流武将?二流武将?还分强一流弱一流? 是不是还得排个一姜二苏三xx出来? 看来什么年代都不缺少喜欢辩战斗力的人,子受嘴角扯了扯,轻咳一声。 就在此时,朝歌城内火光乍现。 李靖原本看着战事已定,正在庆贺幸好自己提前通知晁雷调兵,猛然看见城内火光,整个人一激灵,如同雷轰电掣一般,暗道一声:“不好!” 子受也懵了,难不成又炸了?上次炸炸出了个沼气,这次莫非是火器? 等会儿会不会有仙人拿着小手枪冲出来,biubiu几下把叛军突突干净? 不过城内越来越多的火焰告诉他,担心是多余的,这次只是单纯的纵火,最多,也就是叛乱的人不只萧银一支兵马。 正文 356.子牙之谋 自从夏桀被商汤放逐南巢后,夏的后裔分为三支。 一支投靠大商当了舔狗,是为朝歌贵族姒家。 一支南走百越,上一任于越王,就是以少康后裔自居,进而发起叛乱。 还有一支,隐姓埋名,改姒为娄,隐居数百年。 娄云衢(声瞿)正是大禹的三十六世孙。 今日,他拿着自大禹传承下来,为测江河深浅所铸的铁棒,高高举起。 他要告知世人,夏虽三户,亡商必夏。 噢不,现在只有一户了,姒家被抄家,前任于越王身死,纣王正企图断绝夏之传承! 娄云衢望着朝歌城内的火光,他并不是一个人。 纣王本就和贵族不对付,又大肆加重商税,不少贵族已生出不满,再加上趁着纣王出征的半年中,零零散散以商队身份混入朝歌的商人,根本不缺人手。 “吾禹王后裔也!” 娄云衢忍不住吼道,穿了近三十年的破旧衣裳,终于变为了华服。 “公子!” 一名武人拎着带血的长剑走来,朝娄云衢一揖: “朝歌之中,已有三十六处要地燃起大火,大伙儿已发难举事,执金吾雷开于半个时辰前带走了商军主力,正在城外混战,纣王与群臣也被拖在城外,城内只剩下不足为惧的奴隶军,我等已拿下武库,取了不少铁兵,是时候前去夺取皇宫了!” 娄云衢颔首,许诺道:“无道之君,人人得而诛之,攻取皇宫,拿下朝歌,必然为诸位分封,便是宫中妃子.....” 很快,娄云衢便带着亲随,往皇宫而去。 今天的朝歌一如既往的繁荣,只是响彻市集的不再是算命或是无心菜的叫卖声,而是金戈喊杀,血腥味极重。 市集成了停尸之地,玄鸟卫抛下了一地尸体,更多的玄鸟卫则是跑了,他们本就不是正规军,遇上越侯之子闹事都不敢上前,叛乱之时,就更做不得指望。 热闹不再,寻常百姓已躲回家中,紧闭门户,便是朝歌四大卦摊,也不知何时收了摊。 姜子牙压低斗笠,一切都是他的计策。 先寻找娄云衢,威逼利诱,令其入朝歌,以禹王后裔的名义造反。 接着,让姬高等留在朝歌搞事的姬氏,利用招贤馆塞入内应。 继而联络不满纣王的贵族,以重税切入,再三劝说。 随后利用贵族商队偷税漏税,给萧银挖坑。 萧银入朝歌,纣王回朝,乃至李靖的怀疑,这一系列反应,全在他的算计之中。 直到今日,姜子牙遣姬高送信,将萧银犯下的事告知李靖,甚至还添油加醋,多了条罪无可赦的杀良冒功,目的就是让李靖令雷开戒严,逼迫萧银拼死造反,以乱军吸引朝歌守军后,计策彻底成功。 当前局势称得上极佳,纣王与朝歌守军都在城外,城中的奴隶军还未反应过来,即使反应过来了,恐怕和玄鸟卫没区别,娄云衢可轻松带人拿下皇宫。 烽火台虽然能用,但点燃之后,来的真的是援军吗? 诸侯和纣王的关系,可是已经撕破了脸。 一旦点燃烽火台,诸侯兵马蜂拥而至,甚至那些因纣王之计在鄂城互相攻打的诸侯,也会赶来。 不仅破坏了纣王之计,更是引来了无数敌人。 至于朝歌之中的截教仙人会不会为了保住皇宫而出手,这一点姜子牙不能确定。 纣王没有事,截教仙人应该不会肆意妄为,国都陷落而已,大可另寻他处建都,不过是声势一落千丈罢了。 即使罗宣、吕岳等人出手了,也不要紧,截教有仙,阐教没有吗? 截教已有数人入了朝歌,阐教早就决定要助周灭商,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哪怕截教仙人顶着业力,略过阐教仙人,直接对攻入朝歌的乱军动手,也落了下乘,封神还没开始,就染上了这等因果,大劫还能不冲着截教仙人去? 姜子牙掐算着,往烽火台行去,烽火台虽然能引来各路诸侯,但有些不符合姬氏利益,朝歌陷落的得益者不应该有其他诸侯的名字,点不点火,还得视局势而定,而且他要等一个人。 .......... “还真是混乱一片啊,今日的朝歌与六百年前的斟鄩,应该有诸多相似之处吧?” 娄云衢回望着朝歌大火,城外的大军即使杀入城中,首先要做的也是救火,处理混乱的局势。 他知道,这场大火可能要死上几千上万人,毁掉三分之一的朝歌,但只要占据皇宫,坐守朝歌将纣王驱逐,一切都是值得的! 娄云衢意气风发,指着皇宫,对身边侍卫道:“纣王大兴土木,为了华美宫殿搜刮民脂民膏,今日便将这阿(e)房(pang)宫给烧了!” 那侍卫微微一愣,道:“公子,那座是阿(a)房(fang)宫。” 娄云衢脸色一黑,两座宫殿一模一样谁分得清楚?索性不烧了,直接攻打皇宫,反正之后这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他这边的人虽然不多,也没什么秩序,但皇宫这里也就剩一些在周围晃悠不知所措的玄鸟卫,随便就杀了。 这些玄鸟卫他并没有放过,杀了之后还顺手点了把火,人体油脂也可以助燃。 娄云衢深恨玄鸟卫,他和姬高一样收买过这些人,没想到这些泼皮闲汉的小日子,竟比他这夏禹正宗过的还好。 .......... 申公豹在朝歌起火的一瞬,就猛地抽出揣在袖子里的双手,往烽火台飞去。 朝歌可以乱上一时,但烽火点上,天下指不定得乱到什么时候。 “师弟,你来了。”姜子牙含笑。 申公豹冷哼一声:“果然是你的手笔。” 姜子牙摇头:“门中师兄来了不少,商灭周兴乃天意,罗宣、吕岳、赵公明这等便算了,与我等不在一条道商,可师弟身为我阐教弟子,为何要助纣为虐,偏要逆天改命么?” 申公豹见驻守在烽火台的士兵都已经昏迷,重新将手揣到袖子里,只是默默盯着姜子牙。 姜子牙继续道:“师弟位居国师,虽身具气运,难道就不怕殷商覆灭,因果业力缠身?” 申公豹嗤笑道:“既然师兄如此关心,不如将封神榜赠与我,也好护得周全。” “也罢,也罢...”姜子牙叹息:“不如你我师兄弟今日赌斗一场,皇宫若是陷落了,你便随我向师尊请罪,若是未有陷落,就随你去了。” “你是指望那些披鳞戴角湿生卵化的左道之徒,又或是寄希望于那些奴隶?还是仍旧对逆天而行的商纣,抱有期望?二十八年气运已去三、四,还剩得多少?” 申公豹没有急着回答,认真打量着晕倒的三个将士。 其中两人面朝入口,手执兵刃,显然是看见姜子牙到来,想要抵挡。 剩下一人则是以干柴引火,试图点燃烽薪。 在朝歌混乱,又有不明敌人出现的时候,他们没有逃跑,而是尽忠职守,在最后一刻也要点上烽火。 申公豹眼皮微垂,半睁着眼:“赌上一把,又如何?” 正文 357.重 ????出击 “还请娘娘们从北门逃走吧!玄鸟卫不可靠,奴隶军指望不上,宫里头仅有的护卫,已经拦不住敌人了!” 一个寺人匆匆跑来,衣带上还沾着血。 妲己快要生产,姜皇后、黄贵妃、杨贵妃、龙吉、邓婵玉等妃子,全在寿仙宫之中陪护。 因而,她们也是一同知晓有乱军攻打皇宫。 “姐姐快些离开皇宫吧....” 妲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肚子高高隆起,便是千年白狐,生产之时也虚弱之极。 好在宫中还有龙吉,即使顾虑因果业力不方便对凡人大肆杀戮,但保证妃子们的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姐姐安心养胎,我们去去就来。” 妲己一阵恍惚,眼前出现了一个体型纤细极为高挑的身影。 邓婵玉一头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头上戴着红罗包凤髻。 一身碧绿皮甲,腰间绣带之上则挂着柄短刀。 最勾人的却是下半身,碧玉短甲分作数层遮盖,最底下的一层挂着轻纱,修长的纤纤玉腿若隐若现。 那双嫩白的大长腿便是女子见到,也很难挪开眼。 邓婵玉身边则是穿戴红甲的黄贵妃,身材比例虽没邓婵玉那么妖娆,但容貌娇俏可人,眉宇之间,更有一股子寻常女子都没有的英气,比邓婵玉更像一员武将。 黄贵妃已拿上了兵刃,酥胸起伏,情绪之中带着几分激动,终于又能上战场了! 在殿外守候着的,则是女兵。 两位都是喜欢舞刀弄棒的女子,女兵自然少不得,女子足球有时候比男子足球踢得好,子受也喜欢看球,所以并没有阻止妃子们训练女兵。 妲己露出一个美绝人寰的笑容,呼吸稍稍缓了些,勉强撑着身子,在姜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话,便沉沉睡去。 姜皇后眼中闪过一抹光彩,临危不乱,将杨贵妃留下照顾妲己后,便布置宫中诸人,黄贵妃与邓婵玉则准备整军出战。 这些女兵其实不够看,最多抵挡一时。 邓婵玉再能打,也只是一个人,或许能凭借五光石偷袭,伤哪吒,伤黄天化,伤孔宣,但五光石终究只是个单对单的暗器,没有aoe,清起小兵很费力。 宫外的玄鸟卫已然溃散,奴隶军也指望不上,当时就有许多将军对奴隶军颇有微词,若是挑选的是孤儿奴隶,兴许能有不错的战斗力,因为孤儿会感恩,没有牵挂,可这奴隶军拖家带口,在这种时候,只怕没有人会送死。 但她们并不怎么担心,因为宫外还有一个高三。 宫中妃子,虽然没有如妲己一般明着支持妇女联合会,但通过平日与妲己的交谈,她们深知那是一群怎样的女子。 ................... 宫外的某处地方。 在乱军暴起时,高三正巧召集了大多数妇联成员。 随着时间推移,妇联提高女子权益的活动越来越难展开,不只是寻常百姓家不理解,甚至还有贵族从中使绊子,她们不得不另想办法。 虽说提高女子权益之类的言语,在女子低下的生产力下,是有些无力,可她们不能不做,也不能放弃,因为她们看到的太多了。 甚至就在昨夜,她们在淇水河岸的芦苇群中发现了一个麻袋,麻袋里装着一具半腐烂的尸体。 尸体是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衣衫残破,还有被侵犯的痕迹。 女人们想将女孩带到墓地掩埋,可她们只走了一阵,就无奈地将女孩就地掩埋。 因为再抬几步路,女孩就要碎了。 也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多少这样的女孩。 “我们去武库。” 高三显得很是冷静,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乱军攻下武库,取了铁兵,但武库之中还有许多铜兵以及甲胄,只要她们穿戴齐全,便是女子,也能发挥一定战斗力。 一路上倒也顺利,乱军们想着,皇宫才是最大利益所在,如果攻下皇宫时自己不在,岂不是亏大了? 所有乱军都一股脑涌向了皇宫,寻常百姓也只敢缩在家中紧闭门户,路上没人阻拦。 “快些换上甲胄,我们去皇宫。” 高三继续发号施令,女人们默默换上甲胄,她们都是追求女权的女子。 秀兰出身农户,是个女权,自小就不认为女人比男人差,即使嫁了人,也不愿只当个生育工具,一有空,便要去田里帮忙,哪怕是挑担买卖拎重物这种事情,明明丈夫都能抗得动,她还非要抢一两个麻袋拿在手上。 之贻出身贵族,是个女权,自小就不认为女人比男人差,她始终没有离开贵族小姐大家闺秀的那些东西,想着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可在恪守贵族礼仪的同时,她向往纣王的三从四德,入了医学院当了女医,热爱治病救人,开膛剖腹,还被病人骂过好几次,不过她从没有哭。 秀琴是个女权,自小就不认为女人比男人差,一直都追求与男人同等的地位,她做得不错,虽未嫁人,但自食其力,养活了老父老母,只是没能获得邻里认同。 春红是个女权,自小就不认为女人比男人差,她认为保家卫国并不只是男人该做的事,因为纣王而生活得更好的是百姓,百姓并不只有男人,她试过女扮男装参军,虽是没过几月就被识破了,但却成功混到了玄鸟卫里,焚书坑巫的时候她也在场,也发过助纣为虐的誓言。 还有许许多多的女子,有的以前是万人可骑的巫女,有的是被贵族强行掳走,满身伤痕的民女。 她们都是女权,都已穿戴好甲胄,她们所追求的女子地位,女子权益,这些东西不是靠别人施舍而来,是需要她们自己争取的。 女人要变得强大,要得到应有的权益,那么强大的,有权的人,就应该保护相对弱一些的人,如果她们自己都不能做到这一点,又谈什么和男子同等待遇? 男女平等,所以她们要和男人一样,留在战争前线。 男女平等,所以她们要和男人一样去干危活重活。 男女平等,遇到危险时应该和男人一样留下了,共同进退。 高三以及所有的女子都知道她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们不及黄贵妃,不及邓婵玉,也不及宫中那些经过训练的女兵。 她们仅仅只是将甲胄套在身上,费力拿着有些沉重的兵刃,走向凶残的敌人。 结果,不容乐观。 但她们必须要做,总得有一群站出来的女子,不然女子的地位会继续下落,甚至某一天,被禁锢,被当做牛羊等物也不意外。 口头上的宣传已经这么久,影响有限,她们要做的是用行动改变人们积年已久的观念。 不是重新回到妇好的年代,当前已经是个绝好的年代,上有纣王体谅女子三从四德,下有医学院、妇女联合会。 她们要让人们知道,在危难之时,女子也能站出来,大商女子,皆为妇好! “天下兴亡,匹妇有责!” 正文 358.阐教插手 “石头,你要去哪儿?!” 一个并不算好看的女人叫喊着。 门口的男人扬了扬手中的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俺是商军,敌人都攻入皇宫了,还能不上么?” “可...” “你不是一直叫嚷要去那劳什子妇女联合会么?那些女子都往武库的方向去了,怕是要打上皇宫哩!” “女人都这样,俺还能缩在家里?” 女人急道:“你不怕吗?” 她是早前尤浑带去北地长城的“孟姜女”之一,丈夫死在了修长城的途中,后来和石头好上了,再后来石头回到朝歌,两人便成婚,石头则因为修建长城的功劳,入了奴隶军。 新兵的俸禄极高,两人过上了好生活,她很知足,今天有乱军入城,石头所属的奴隶军大多都像石头一样,关心家小,珍惜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 就算事后纣王要治罪,奴隶军这么多人,还能都降罪了么? 倒不如安心呆在家里,好生躲着,孩子还在睡觉呢! 石头伸出干巴的手,数了数,道:“桂花,俺跟你说,北地苦寒,撑到现在,过上了好日子,有了你,还有了娃,你问我上阵杀敌怕不怕死?能不怕么?” “怕啊,可俺还得去,俺以前是奴隶,俺娘也是奴隶,那年生了十个孩子,都给老爷为奴,和俺一样长大的有三个,其他的都死哩!” “奴隶命贱,死上七八个也没人在乎。” “俺的命贱,不希望俺的娃也命贱,当今陛下圣明,俺的娃不是奴隶了,俺的娃也能当官当将军了.....” “战场上凶险,估摸着宫里打起来,人就跟风吹稻子一样,一片一片往下倒。” “可俺拿刀不是给俺自己拿的啊,俺是给娃在打仗啊...” 女人沉默了一阵。 “门不关了,等你回来。” 好一阵过后,本来空荡荡的奴隶军军营里,竟集结了不少人。 石不凡摸了摸额上的伤口:“改名吧,不要再叫奴隶军了,就叫敢当军,当得起陛下给的地位,当的起大商的将士。” ............... 皇宫里愈发乱了。 “是宫中的女兵!” 有人大吼道。 女兵? 娄云衢原本一脸严肃,在听到女兵时忽然心中一轻,嘴角微微勾起。 女兵都出现了,说明皇宫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至于女兵的威胁? 不存在的。 数年前子启造反,领军的虽然是黄贵妃,但主要战斗力仍然是朝歌正规军,女兵可以忽略。 而今就算女兵训练有素,最多也就抵挡一个男子,哪怕算上曾在三山关为将,颇有勇名的邓婵玉,也不足为虑。 娄云衢狠狠的瞪了邓婵玉那双大长腿一眼,别看邓婵玉武艺高强如入无人之境,可他们人多,等邓婵玉力竭,依然不过是一具玩物。 娄云衢亲自斩杀一名女兵,伸手在其胸脯上摸了一把,整个人热血上涌,面对着一退再退的女兵,不禁肆意大笑:“一群女子,也敢在此挡我大军?抓活的!” 乱兵听到后,顿时心猿意马想入非非,猛地打起了精神。 女人,女人啊!这些训练有素的女人,得多带劲儿? 许多人都随之兴奋起来,犹如狼群盯上了小羊羔一般,一齐举刀挺矛:“生擒活捉!” ............ 坐镇于钱庄中的赵公明坐不住了,他发过助纣为虐的大誓,绝无可能坐视不理。 “道友,不如与贫道论道一二?” 只刚踏出门口,空中就来了一位道人,跨鹿乘云,正是燃灯。 赵公明神色不悦,没好气道:“道友稍候片刻,贫道去去就来。” 燃灯含笑:“那乾坤尺的因果,就这么算了么?” 赵公明脸色阴晴不定:“阐教是定要插手了?” 燃灯淡然道:“商灭周兴,此乃天命。” 罗宣还在研究炼铁,忽然感到情况不妙,取出万里起云烟,打算冒着业力,一箭将乱军给烧了,却不想还未射箭,三个身影破门而入。 “文殊、普贤、慈航....” “道友,莫要坏了一身修为。” 西园里的袁洪抓耳挠腮,对着吕岳叱喝道:“你这道人,陛下对你有恩,为何不出手?” 吕岳无奈,手指天空。 云中子、广成子乘云而来:“道友若是踏出此地半步,贫道便要出手除妖了。” 云中子最是厌恶精怪,便是到了今日,也还想着除了妲己,更不用说袁洪了,即使有功德在身,照除不误。 “你这老道,也敢欺俺?呲——”袁洪竟是直接露出本相,一张猴脸对着云中子猛地呲牙。 云中子一挥袖袍:“做上一场倒也无妨,只是你这猴妖现了本相,还能在朝歌呆上多久?” 袁洪一愣,上蹿下跳,若是朝歌百姓知道他是妖怪,还能在西园待下去么? 他眼睛提溜一转,得,元神出窍。 云中子隐隐察觉,取出一盒:“内有一幡,幡名盘古。” ......... 乱兵们气势如虹,交战之中,还企图占便宜,只几番冲杀,便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后花园中。 娄云衢环顾四周,道:“莫非这里就是那昏君羊车望幸、射风流箭的地方?” 他眼中绽出精芒:“如此荒淫无度,岂配为君?!” 只听得黄贵妃一声娇喝:“箭!” 射箭? 娄云衢心中一惊,这群女兵竟还精通箭术不成? 转念一想,便是一声轻笑。 精通箭术又如何?女子力气不如男人,纵然射中,多半也透不过甲胄。 箭矢嗖嗖而来,乱军险些笑掉大牙,没想到竟是些花架子,一箭也没中。 黄贵妃继续道:“水!” 又是许多女兵端盆提桶,往乱军身上泼去。 乱军不躲不避,这些女人莫非以为是冬日,浇水成冰,可以把他们冻死? 冷不防听见声声嗡鸣,不知何时,身边全是些蜜蜂。 女兵的箭术不差,力量不及男人,但很精准,因为纣王以风流箭来选择临幸的对象,想要被纣王宠幸,就得绞尽脑汁来接箭。 许多人都钻研过不同的发力、不同的拉弦、不同的风向.... 他们能根据情况判断箭矢会落在哪个地方,研究的多了,不仅会接,也会射了。 一波箭雨全都冲着蜂巢而去,作为招蜂引蝶的发源地,这处花园蜂巢可不少。 那些泼下的水,自然是蜜水,后宫女子都知道如何吸引蝴蝶蜜蜂,并谨记在心,唯有如此,才有办法让蝴蝶蜜蜂落在身上,从而得到被临幸的机会。 羊车望幸,自然不会少。 羊身上,都绑上了不知从哪儿拆下的木板以及柴草,已有女兵将其点燃。 烟火升腾,小羊儿惊慌乱跑。 乱军登时混乱,这是什么东西?身上还冒着火? 可惜,天色并不暗,娄云衢稍一镇定,便认出了羊。 “莫要惊慌,只是点了火的羊而已!” 正文 359.站起来的人们 娄云衢禹王后裔的身份还是挺硬的,喊上几声,乱军便镇定了下来。 乱军损失不多,只有一开始让女兵钻了空子,死了些人。 一群尾巴着火的小羊,初一看,让人有些慌乱,可再看,这玩意有什么好怕的? 羊比不得牛,冲击力不够强,而且正值白天,定眼一看,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乱军不禁大笑,直接放箭射退火羊后面的女兵,顺手拖走送上门的烤全羊。 娄云衢大笑:“多谢娘娘,奉送佳肴!” 他直接下令,让全军当着女兵的面,分食火羊。 火羊没放调料,火候也不一,还没去毛,有些还在挣扎,说实在话,味道肯定极差。 不过对许多人而言,有一口肉吃就不错了。 而且娄云衢的目的也并不只是吃羊,而是通过吃羊来打击女兵们的士气。 又是蜜蜂又是火羊,女兵们也就只能弄些小女人过家家似的计谋来拖延一二,现在对方已经彻底没了办法,倒不如进一步打击士气,让其束手就缚,才能捉到更多活口。 这可是女子。 女兵们忿忿不敢上前,乱军狞笑着,抽刀分割火羊。 他们看着女兵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淫邪,那一个个女兵,又未尝不是任由他们随意施为的小羊羔呢? 乱军兵将大快朵颐,大口吃肉的机会不多,纵然是味道不好的火羊,也吃的有滋有味,时不时阴阳怪气出口嘲讽,更有大胆的,直接出言调戏,听者面红耳热,闻者心跳不已。 女兵们和娄云衢预料的一样,士气大跌,基本再升不起什么抵抗心思,便是明知道乱军正在进食,也没有趁机发起进攻。 娄云衢挑了只熟透的羊,割下一块肉,刚吞咽一口,便立即将手伸进嘴里,在喉咙间抠挖着。 “呕——呕——” 在他拼了老命的干呕声中,那些早已食用火羊的乱军将士则个个白眼朝天,身发寒颤,忽忽不知如大醉之状,心中明白但不能语言,最后眼闭即死。 “杀!” 黄贵妃发号施令,言简意赅一个杀字,邓婵玉便提刀,带着女兵冲杀而上。 最前方的乱军吃火羊吃得最多,也死的最快。 鸩是一种鸟,到底有没有这种鸟,谁也说不清楚,《离骚》里就出现这种鸩鸟,后来却没有类似记载,但在封神世界里,它必须得有,货真价实。 鸩的羽毛有剧毒,将羽毛在酒水里泡上一小会儿,色香味不变,而鸩毒尽入,这便是所谓的鸩酒。 鸩酒毒翻过无数名将猛士,这玩意一直是皇宫谋杀、赐死的上品,宫里多得是。 大白天里放火羊阵根本不顶用,真正致死的是涂在火羊身上的鸩酒,既能引火,又能毒人,还无色无味。 姜皇后望着染血的花园,心中镇定下来,这一系列的计谋全都出自妲己之手,无怪乎纣王最宠幸妲己,在这方面,两人深有共鸣。 不过这也是一把豪赌,如果乱军无视火羊,那女兵可就真的顶不住了,好在赌赢了,成功了。 “不要乱,重整阵型,压上去!” 娄云衢勉强将喉咙间的羊肉吐出,或许是吃得少,或许这块羊肉没沾多少鸩酒,总之他没啥事。 乱军终究人多,又计划已久,虽然又折损了些人手,最后还是重整旗鼓,随着不断支援来的贵族护卫,以及姬高早先塞入人手,甚至知耻而后勇,越战越猛。 女兵们靠着火羊多苟了一阵,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股生力军杀来。 “娘娘,是奴隶军!” 女兵们一脸喜色。 黄贵妃轻吐一口浊气,看着那些红了眼的汉子们,唏嘘道:“他们不是奴隶了。” 和女子一样,奴隶的地位并不是靠谁给与的,筑长城入行伍,只是给他们机会,真正让奴隶站起来的人,只能是他们自己。 娄云衢见状,不得不出手,他的武艺不差,若是城外校场那些辩战力的偷闲小兵来此,必然会惊呼:“此人已半步一流!” 邓婵玉虽然比娄云衢强出不少,但已有些力竭,而且娄云衢一根禹王棒舞得虎虎生威,神兵利器着实难顶。 另一边的奴隶军因为要冲阵,石不凡将最勇武的一部分士卒放在最前,作为刀锋。 而这些人便第一时刻对上了娄云衢,尽管那根铁棒横扫,却也没做犹豫。 娄云衢看着这些人,如同看着蚂蚁,奴隶终究是奴隶,勇武也没用,上限就那样。 他所汇集的贵族兵马中,就有不少奴隶,这些奴隶是战斗力最低下的存在,吃不饱穿不暖,战死对他们而言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说实在话,奴隶甚至算不得战斗力,就是拿来垫刀消耗敌军体力的炮灰,作用和猪差不多,不同的是,猪更贵一些。 娄云衢将禹王棒抡得浑圆,一个个奴隶军士卒的身躯,便如风中柳叶一般,倒飞而出。 他大喊道:“虚张声势!吾乃禹王后裔,夏虽三户,亡商必夏!” 一时间腥风血雨。 乱军手上都是从武库拿得铁兵,叛乱的贵族也支援不少,占着兵刃之利,就如同绞肉机一般。 乱军顿时士气大振,与奴隶军短兵相交,奴隶军很快便留下了一地尸体。 奴隶军依旧向前。 女兵都撑了这么久,他们还要在女人面前后退不成? “冲阵!迎敌!” 石头就冲在最前方,他一次又一次的挥刀乱砍,手臂似已不属于自己了。 可是依旧没有停顿。 对于他而言,这根本没什么。 以前在贵族家里为奴的时候,所面对的东西比死更残酷。 一次次的鞭打,一次次的虐伤,是一种折磨,也让他变得更加坚韧。 他曾半夜被突然喊醒,为生了烂疮的主人吸疮,如同小狗为主人家舔舐伤口一般。 哪怕恶心作呕,也不能吐出来,甚至不能发出半点声响,如果恶了主人.... 他也体验过,轻则在风雨之中跪上几日,重则打到重伤,扔河边芦苇丛中自生自灭。 一次又一次,践踏自尊,突破底线的同时,也在不断积蓄力量。 而今天爆发了。 相比被主人家虐打致死,当做鸡鸭牛羊,至少……为国牺牲,还挺好听。 而且这仗,不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更是为了妻子家小。 正文 360.此子与贫道有缘 砍杀的乱军越来越多,溅出来的鲜血几乎染红了眼,便是视野也是通红一片。 石头没有任何的感觉,他是第一次杀人,但并不是第一次看见人死,比这更惨的死状他都见过不知多少了,有过奴隶经历的人们,心中对死亡只有麻木。 奴隶军中无数如石头一般的人,凝结在了一起,尽管没有武艺高强作为尖刀冲阵的武将,但气势上丝毫不弱。 压力顿减的黄贵妃与邓婵玉恍然大悟,之前还以为奴隶不足以成军,即使成军,也得以孤儿奴隶成军。 可未曾想,真正起到的作用的,竟是这些有家室的奴隶,不得不佩服纣王的先见之明。 其实奴隶无论怎么训练,都很难形成如正规军一般的战斗力,所以对奴隶军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战斗力,而是斗志,是死战到底的决心。 家生子,有家庭羁绊的奴隶,有所顾忌的人才会考虑后果,才会考虑是战至死还是逃跑。 而孤家寡人就不需要想这些,本就因为入行伍有了俸禄,过上美好生活后能不珍惜小命吗? 例如同样的两个奴隶,一个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老婆孩子热坑头,另一个自家吃饱全家不饿,哪个更容易逃走? 别说什么孤儿了无牵挂没受过关爱,得了朝廷厚待会更感激朝廷进而不惜命死战,也许有一两个人是这样的,可在生死关头,哪来这么多高尚的人?他们只是奴隶啊! 反倒是新法严明,逃兵要全家治罪,有家室的奴隶得想着下一代,咬着牙也不能跑。 随着奴隶军之后,又是一股生力军加入。 高三带着女人们,穿着并不合身的甲胄,来到了皇宫,冲入战场。 高三单人冲阵,竟是以双刀,拦下了大杀特杀的娄云衢。 便是被乱军合围,她也面无惧色,反倒左冲右突,杀得畅快淋漓。 娄云衢胆寒了。 援军来太快,也太难以预料。 看看他们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人。 女人?奴隶? 这种人,竟是让乱军们生出了一种别打了快跑路的想法。 正是这两个被看不起,处在底层的群体,当他们站起来的时候,所有人内心深处,都没来由的生出了畏惧。 乱军真的乱了,兵败如山倒,如滚雪球一般,有人开始动摇,开始后退,开始握不住手中的兵刃。 娄云衢怒吼着,却脱不开身,被高三死死缠住。 他勉强让亲卫阻拦败军,却没什么作用。 由娄氏亲族与贵族护卫组成的联军,在优势时能一往无前,在劣势下,却不能指望他们有多坚定。 有许多贵族护卫甚至还以为只要逃回族中,就可以留得一命。 娄云衢拼着左肩中了一刀,脱开身,怒喝道:“夏虽三户,亡商必夏!随我冲!” 可是,即便是他亲自发号施令,听从的也只有本部兵马。 而奴隶军依旧以那股子悍不畏死的气势,碾压而来。 娄云衢舞着禹王棒,心里有一丝恍惚。 堂堂禹王后裔,竟被女人和奴隶打败了。 “吾乃禹王三十六世孙,莫非天要亡我?” 不... 娄云衢眼中精芒一闪,仙长说过,商灭周兴乃天命,殷商气数已尽,只要自己夺下朝歌以禹王后裔的名义投奔西岐,必然能够建国称王,再续大夏。 我们还有仙家道长为后援啊! 看着这些愚蠢的败兵,真以为会死? 倒是朝歌,今天必然沦陷,仙长说的! 只要找到仙长和仙长的同门,就安全了。 娄云衢不再迟疑,提起几分力气,再度挥舞禹王棒,杀出重围。 .......... 城外校场的战事尘埃落定。 萧银已被敖烈一枪挑飞。 “看吧,李将军果然是强一流武将!” “是萧银太弱了吧,将李将军和苏将军放在一档,为时尚早。” 萧银艰难爬起身来,骨头已断了数根。 他已经没什么斗志,现在局势很明朗,他全明白了,自己只不过是被当做吸引朝歌主力的诱饵。 出卖自己的人,显然就是那些奉上商税的贵族,而那些贵族正在城内攻打皇宫,好不快活。 他自认自己好歹勇武过人,能提出屯田,本事也不差,按部就班,总有一天能身居高位。 可惜在巨大的利益下,猪油蒙了心,做出了这等事。 现在承认自己的愚昧,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愚昧,他可不是雷开,在造反失败后还会大笑几声。 因为他不认为自己会和雷开一样,被纣王放过。 毕竟雷开只是跟随他人造反,自己则喊出了皇帝轮流做。 高台上的子受本打算立即杀入朝歌,可转念一想,宫里还有龙吉、妲己、胡喜媚、柳琵琶,罗宣、吕岳、老赵也不会坐视不理,申公豹都提前飞走了,西园的梅山七怪更是可以不顾因果业力的主儿,根本不用担心。 于是他转而面对着被绑上高台的萧银。 稍稍打量了一番,子受将萧银的长刀塞给了杨任:“给他一刀。” “啊?”杨任拿不稳刀,他是个纯粹的文臣,别说舞刀弄枪了,连崇侯虎都打不过。 子受不耐烦的抓着杨任的手,手上用力,长刀一下把萧银的头给砍下了。 他鼓足中气大喊道:“杨御史斩杀贼首,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子受心中得意,统一文字是吧?上战场去吧您! 征讨西岐的主帅就是你了!刚刚骂的挺欢,再接再厉,争取嘴炮平西岐! 群臣与高台下的士兵只以为萧银突然暴起,被杨任给斩杀了,心下惊疑的同时,却也齐声喊道:“杨御史文武双全!” “陛下,贫道有礼了。” 子受正要率军回朝,不想空中落下一人,面如傅粉,脣似丹朱,腰间一条丝绦玉带落下,将萧银的头颅一卷,与其身体连在一起,在颈脖间一缠。 萧银眨了眨眼,好似不明白自己为何又复活了,双手碰了碰脖子,又轻轻扭了扭,看见空中的仙人,大喜道:“谢过道长,谢过道长!” “贫道萧臻,此子与贫道有缘,还请陛下行个方便。” 萧臻实力一般,辈分高,是阐教二代弟子,和文殊、普贤等人一辈,因而自视甚高,虽然说了个请字,但言语间没有半分恳求,甚至未有见礼。 正是他吹了阵风,才让萧银喊出了皇帝轮流做,彻底坚定其造反决心,有因果,自然得还,刚好他门下没有弟子,缺个挡劫的。 子受抬头看了看,随即低头拔出太阿剑,对着刚复活的萧银砍去,然而那条丝绦玉带自发护卫,挡下了太阿剑。 “我呸。” 子受骂骂咧咧,直接将萧银按倒在地,一捅猛戳,嘴里还不断痛骂。 群臣面面相觑,这不是一个正常君王的作为。 子受不在乎,昏君不用讲素质,有失国体也无妨。 砍了半天还是没能砍翻玉带,子受直接拿出了崆峒印,今儿不砸核桃了,改砸脑门。 正文 361.我不过是将别人喝酒的时间用来揣测圣意罢了 可以看得出,萧银已经没得救了。 萧臻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人可以不要,反正就是个工具人,可我那条玉带咋办? 他虽然是阐教二代弟子,但师父不疼师兄不爱,本来就是个穷逼,挡劫工具人没赚到,还赔了件法宝。 “回朝歌,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这朝歌城里闹事。” 子受大手一挥,头也不回的往朝歌走去。 别看他能静下心来处理萧银、萧臻,但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急。 突然蹦出来了个阐教门人,那罗宣、吕岳还顶用么? 皇宫里会不会有危险? 妲己还特么是怀孕状态啊! ........... 晋王府。 诸侯的身份敏感,不方便参与到校阅之中,因而全都聚集在了这座崇侯虎新建的府邸之中。 虽说都是诸侯,但真正有势力有兵马的只有崇侯虎一人,其他人都是异族首领封侯,例如鬼侯、虎侯以及于越侯等。 “陛下一举一动都带有目的性,即使偶有反常行为,也必然有着深意。” “尤其是你,于越侯,你初来朝歌,对陛下不够了解,更要小心行事,多加揣摩。” 崇侯虎以为只是一场随意的聚会,顺便教教这些异族如何揣测圣意,不然以这群人的文化水平,没几天就得出问题。 于越侯抱着酒坛子,郑重无比,自他来朝歌之后,纣王就对他不搭不理,他还以为被忘记了,现在在崇侯虎的提醒下,细细一想,这必然是考验。 即使纣王没有对自己有任何拘束,也不能肆意行事,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表明自己从一个外族首领成为了大商侯爷,彻底安心。 若是另有异心,只怕便会有一早就埋伏监视的玄鸟卫闯入府中,直接拿人。 “老爷,不好了!” 一家仆忽然来报。 “何事?” “校场之中的萧银将军叛乱,雷开将军带兵平乱,可城内不知何时出了叛军,为首之人自称禹王后裔,说什么夏虽三户亡商必夏,城内兵力空虚无法抵挡,还请老爷速速避难!” 崇侯虎将家仆屏退,镇定自若道:“莫急,喝酒便可,陛下必然早已料到。” 虎侯急道:“晋王为何不走?禹王后人叛乱!城外兵马叛乱,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崇侯虎喝了口酒,淡淡道:“一切早就在陛下预料之中,你们认为费尚书是敢对将军出手的人吗?” “这...” “陛下早就料到萧银心有反意,以费尚书来提醒萧银及时悔改,可惜萧银执迷不悟,仍旧叛乱,被陛下提前布置的雷将军拿下。” 鬼侯一脸狐疑:“陛下确实看出了萧银的反意,但城中空虚也是事实,禹王后人必然利用了这一点,趁虚而入。” 崇侯虎摇头:“并非如此,前阵子我要你细细揣摩陛下的表情,可还记得今早陛下打了几个哈欠?” 鬼侯喜道:“九个,我特意数过。” “不错,正是九个。”崇侯虎缓缓道:“九为数之极,禹王曾铸九鼎,定九州,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掌万国,这一点,于越侯想必应该很清楚吧?” 于越侯点头,前任于越王就曾自称大禹后人,原因便在于大禹鼎定九州。 那时候的九州涵盖了百越之地,虎方、土方、鬼方还不属于外族,共奉大禹为王,大禹便是天地间最后一个人王。 而后夏启自称天子以继位,诸侯反叛,靠近夏都的诸侯很轻松就被平了,而远一些的则鞭长莫及,夏启就想了个办法,直接将这些人归为异族,唯有承天之命的自己,才是正统。 久而久之,就成了今天这西戎东夷的模样,之前这些异族首领们认亲归商也并不全是瞎扯,而是真的有些血缘关系。 “若只是九鼎还不足以证明,但陛下亲自说过三龟食纣的梦境,还曾说自己擅长解梦。” “我本来对解梦一无所知,现在却是看明白了,姒家乃禹王后裔,反复叛乱的于越王也以禹王自居,今次叛乱的贼首,还是禹王后裔。” “禹王当年得神龟背驮洛书而治水,那神龟不正是龟?想来那时候陛下就已料到了今天,必然早有防范,我等只需静坐。” 侯爷们将信将疑,不到半天,家仆又来报:“老爷,叛军被宫内的女兵和奴隶军打退了!” 众人纷纷称道:“晋王料事如神!” 崇侯虎淡然一笑,自谦道:“并没有什么,我不过是将你们喝酒的时间用来揣测圣意罢了,若是能多了解陛下一些,你们就越会懂得陛下的英明之处,走吧,与我一同迎接陛下。” .............. 子受领军刚到宫门前,便有几个道人拦在驾前。 崇侯虎等若干人姗姗来迟,脚步一顿,迎驾竟被他人抢先了。 “贫道领门人见过纣王。” 听着为首道人的话语,崇侯虎微微皱眉,内心有些不满。 纣王只是民间叫顺口的称呼,平时用用可以,正式觐见,得以陛下相称。 尤其是在一连封了十数个王之后,更是如此,堂堂始皇帝,地位极尊,远高于诸侯王,纣王只是王号,当面这么称呼,是不敬。 “何人敢如此放肆?” 殷破败也察觉到了直呼纣王的不妥之处,哪管他道人不道人,直接开口叱问。 旁边的敖烈却猛地脸色一变。 为首道人也不恼,笑道:“贫道燃灯,这几位是门中同道,文殊、普贤、慈航。” 而后萧臻现身,打了个稽首,来到文殊身边,不一会儿云中子也到场,站在燃灯身侧。 群臣尽皆皱眉,这群仙家修士好像与朝中的几个修士有些不一样。 这时吕岳、罗宣、赵公明等人才匆匆赶到,望着燃灯等人,面有忌惮之色。 子受有些摸不透阐教几人的想法,不在山中苦修或是助西岐,来我朝歌干什么? 难不成打算在助周伐商之前来搞点小动作? 子受一愣,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能直接出手,然而还能间接秀操作。 虽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但罗宣、吕岳等人没出手,显然是因为被这些阐教道人牵制。 要是叛军真把朝歌给拿下了,大商声望一落千丈,周就更容易攻商了。 子受再也坐不住,问道: “诸位仙长,为何来此?” 正文 362.有妖气 燃灯周身隐有瑞彩摇曳,眼瞳眸光璀璨: “听闻陛下有子出世,贫道特来恭贺。” “啊?” 子受惊疑一声,猛人出世大多有异象,什么赤光绕室,什么天地氛氲,什么异香经宿不散.... 据说北齐那一大家子非正常人士出生时不是紫气就是赤光,邻居还劝他们快点搬家。 总之,在这个世界,异象是存在的。 莫非妲己肚子里的胎儿有大帝之姿? 还不待子受开口,赵公明出言道:“既然恭贺已毕,还请诸位道友各回山门,叛乱乃我大商国事,方外之人莫要多留。” 最后才赶来的袁洪七兄弟不解,各自传音道:“既然是来恭贺,为何要赶他们走?” 朱子真嘀咕道:“就是,借机开个群仙宴多好,上次摘星楼宴饮,俺老朱没机会去哩!” “诸位兄长,阐教之人来意非善。”杨显揪着新长出的山羊胡,缓缓摇头。 “怎么?” “便是帝王之子也不过区区一凡人,当不得如此阵仗,阐教门人来了六个,方才还阻我等入城平叛。” “他们此来,只怕会是冲着娘娘,恐怕不会有太多善意。” “娘娘?苏娘娘?” “莫要忘了,阐教之人最初是为了何事来到朝歌?” “云中子?天命之论?” “那不过是衍生,当年云中子来朝歌,可是为了斩妖除魔啊.....” 袁洪等六人惊诧不已,阐教门人竟是冲着除掉妲己来的? 妖族生产难以维持法力,必会现出本相,说不定那生出来的孩子,出生之时也会带着片鳞半爪,而阐教之人最是厌恶妖类。 即便阐教众人不出手除妖,单单只是揭露身份,让人们看到纣王最宠幸的妃子是妖怪、生下来的孩子是妖怪,也是件难事。 杨显轻叹一声,偷偷望着阐教几人,显得有些担忧: “阐截两教不合,截教助商,阐教与我们不在一条道上,今日,恐怕不是那么好过。” 袁洪呲牙咧嘴:“怕什么,俺一棒子敲死那几个老杂毛。” 杨显连连摇头。 云中子开口: “陛下,贫道师兄弟既然是为了胎儿来贺,自然得等到胎儿出世。” 旁边的普贤也帮腔道: “贫道算得纣王之子乃异数,一旦出世,天下皆震,如此大事,不可不慎。” 不明就里的群臣表情颇为古怪。 他们想到黄天祥出生的那日,也是三个道人跑出来,突然就说什么有缘,什么收作弟子,现在纣王的孩子出生了,又来? 他们对此颇有微词,谁都知道新生儿一旦被仙家看中,就会被带回山门修行,例如黄飞虎长子黄天化,出生仅三年就被仙人收走了,至今没有见过面。 妲己腹中的胎儿可是纣王第三个孩子,看纣王的意思,对殷郊、殷洪都不太满意,打算将这第三个孩子当成继承人培养,怎么能让仙人带回山呢?! 子受也眉头微皱,不对劲,阐教怎么可能对自己献殷勤。 赵公明道:“是何异数?可否请道友相告?” 普贤脸上,露出悲愤之色: “那胎儿乃妖物!纣王乃大商之主,地位何其尊贵?!然宫中竟有妖物,更生得妖物子嗣,贫道师兄弟几人乃道门正宗,自当斩妖除魔,绝不可让纣王被妖物所迷惑,定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赵公明面色不善,妲己是狐狸精,这是朝歌仙人默认的一件事,大家都不在乎,妖怪又怎么了? 可现在阐教横插一手,有些麻烦。 “所谓异数不过是道友一家之言,推演牵扯天地大道,远非掐指一算,道友非我大商臣子,还请速速离去!” 他声音冰冷,字字如剑。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 “道友所言极是,天机混沌,贫道怎能随意推测,自当慎之又慎,此事还需眼见为实,若为妖物便除之,若非妖物,则留之。” 开口的是慈航,面容秀美,分不清男女,声音也颇为中性。 整个宫门前,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群仙闭口不言,群臣眉头紧皱。 子受正要开口,我管你他吗是哪个仙人,这是老子的皇宫,我老婆要生孩子,还堵门口不让人进? 他摸出了崆峒印,谁挡路砸谁,逼逼叨叨那么多干嘛,浪费时间。 就在他准备动身的一刹那,宫中传来一阵响彻天际的啼哭。 “哇哇——” 生...生了? “哇——” 此声一出,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集中在了皇宫之内。 而后宫中偏西的方向,出现了一股妖冶之气,看不出什么颜色,却勾魂夺魄,让人生寒。 “有妖气!” 即使萧臻没有这么喊,大家也都察觉出不对劲了。 大多臣子都不知道妲己是妖,看到这股肉眼可见的诡异之气后,心中不由得对阐教几人的说辞相信了几分。 宫里真有妖怪啊! 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妖怪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四处作乱,吃人的,都是妖怪,鲜少有人对妖类抱有好感。 如袁洪等七人不吃人的妖怪其实不少,但这些妖怪全在深山老林苦修,他们不吃人,不代表他们会助人。 因此,为人所看到的妖怪,都是坏的,也就导致了人们对妖怪抱有极为恶劣的印象,有妖,必然要除。 子受早在婴儿啼哭的第一时间,就冲往了寿仙宫,在妲己苍白的小脸上轻轻抚过,看到母子平安轻舒一口气。 “这便是那妖物了?” 燃灯几人竟是跟来了,子受将妲己护在身后,面色不悦。 几个阐教修士出现,刚生产完还很虚弱的妲己顿时紧张,当年云中子可是执意要除掉她的啊! 妲己忍不住拉着子受的袖袍,旁边的胡喜媚、柳琵琶等,都表情难看,唯有杨妃不明就里,被众人忽略了。 “哪有妖物?此乃朕之寝宫,几位道长速速离去,莫要坏了爱妃名声。” 子受死死拦在妲己床前,遮住几条无力垂下的大尾巴,面色不动,云淡风轻。 “区区一只千年狐狸精,也敢入宫为妃?莫非是想窃取人道气运?” 燃灯冷哼一声,昂起下巴,眸光高傲。 “竟还有一只蝎子,一只玉石琵琶。” 云中子轻叹,他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不惜下山入劫,也要除了妲己以正乾坤,没想到皇宫里竟又多了两个妖。 妲己、胡喜媚、柳琵琶三女,脸色越发难看。 “陛下,还请稍稍退避,好让贫道除妖,莫非至今,陛下也不相信么?” 云中子连连摇头,言语中仍保有几分尊敬。 想来在妲己入朝歌之时,就已经蛊惑了纣王,最初的天命之论,到摘星楼的不敬天神,多半都是被这些妖物蛊惑。 这么想,纣王真是个可怜人,明明雄才伟略,却因商灭周兴大势,被妖物迷惑说出大逆不道之言,进而失国。 云中子嘴中发苦,即便今日除了妖,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只会让百姓与朝臣明白宫中有妖,更加不信任纣王。 商灭周兴,果然是天命。 正文 363.朕不允,不得进 , 萧臻觉得云中子太过老好人了,到了现在,还想着纣王能够醒悟。 他目光闪烁,眼似含星,因为因果业力的缘故,虽然不能对纣王出手,但却不需要保有多少尊敬,历代的王多了去,什么成汤武丁不也都化作尘土,便是三皇也只能困坐火云宫罢了,索性开口催促: “此妖已现本相,乃一只千年狐狸精,更有玉石琵琶精、九头雉鸡精为衬,纣王为何冥顽不灵?” 群臣纷纷赶来,只听得萧臻每吐一字,都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似空气都被撕裂,一言一语都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这就是仙。 胡喜媚、柳琵琶二人瞬间脸色便如妲己一般惨白,仿佛想到了后果。 群臣纷纷变色,萧臻过分了,不将纣王放在眼里,可纣王身后掩住的那白色尾巴,也是不争的事实。 “道友莫要太过分,这里是朝歌。” 罗宣怒哼一声,一步踏出,拦在子受身前。 子受觉得四周一暖,人形暖炉真舒服,对截教又多了几分好感,截教弟子果然很有人情味。 不过他的脸色却是越发难看,看阐教几人的模样,铁了心要斩妖除魔。 “哦?” 燃灯皂道服轻动,腰间宝箓射出丈许长的银芒。 罗宣脸色不由得难堪起来,封神未开,这时候打起来不划算,而且他很可能打不过对方。 “道友莫急。” 一声冷哼传来,赵公明长袖一拂,垂下二十四道星光斗幕,直接隔绝两人,将寿仙宫内外隔开。 “燃灯道友,这里是朝歌,不是你那灵鹫山。” 赵公明目光清冷,面色肃然,言语中略带威胁。 萧臻、普贤升起几分怒气,赵公明是怎么借走乾坤尺的,大家都知道。 燃灯一挥袖,拦住两人,深邃的目光直射赵公明:“也罢,此乃内殿,不宜久处,还是先出去说话。” “不过道兄,除魔卫道乃我等修士本职,若是在山野之间倒也无妨,可在这宫墙之内,却绝不允许有任何妖物霍乱天下社稷,若是再阻,说不得便会染上因果,大劫将至恐化作灰灰,到了那时.....” 顿时,截教几人脸色铁青。 “出去。” 子受将床上的幕帘垂下,抓了抓妲己的手,令众人退出寿仙宫。 其实殿内的人并不多,也就阐截二教的修士。 普通臣子,包括商容这样的老臣或是王室,都不敢随意进出寝宫。 众人缓缓走到殿外。 正巧,天上飞来三名女仙,正是三霄。 性急的琼霄道:“皇宫绝非藏污纳垢之所,关于妖物之事,几位师兄行为颇为欠妥,若有妖物,我教决不能放纵,必然要将其诛杀!” 琼霄此言一出,罗宣愕然,你干啥呢? 其他截教弟子也同样神情莫名,咱们和纣王一边的啊! 还什么诛杀妖物,我们教里就有一堆妖物啊!这也就是你龟灵师姐不在,要是在的话保准揍一顿。 燃灯等人也感到诧异,他亲自来此,就是担心截教相阻,没想到琼霄会说出这句话。 琼霄没有解释,半晌后,截教众人才纷纷明白过来。 他们陷入了一个误区,他们站的是大商,并非妲己。 区区一个狐狸精,灭了也就灭了,不影响什么。 赵公明沉默不语,罗宣、吕岳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既然如此,当下要做的,便是识破那妖物本相,令其原形毕露,我阐教绝不会允许妖物入主皇宫。” 燃灯语气淡漠,不带一丝情感,似大势已定。 “完了...” 星垂之后被隔开的胡喜媚、柳琵琶隐隐听到了对话,无力的闭上双眸。 虽然是女娲娘娘派她们来的,但她们也不觉得女娲娘娘会为了她们而去恶了阐教。 燃灯刚才那句话,毫无疑问已经判定了她们的死刑。 妲己心中苦笑。 女娲娘娘派她们来,只是随手施为,让纣王享受这最后二十八年而已,从未想过什么逆天改命,自然不会和阐教对着干。 即便许多朝臣都心有不满,也没有用。 高高在上的仙,凌驾于凡人,凡间的朝代交替,也不过是仙人们应劫的战场。 一句轻飘飘的与我有缘便可以带走一个恶贯满盈的贼人。 一句轻飘飘的此乃天命合该上榜便能带走一个忠心耿耿的将军。 周武王也好,商纣王也好,天下万民也好,商灭周兴也好,都是应劫工具。 “还请纣王避让,贫道要点破妖物本相,令其原形毕露,必定还你一个干净的皇宫。” 萧臻出声走来,阐教众人,他最弱,但对付一个虚弱的狐狸精绰绰有余,还不需要他人出手。 子受笑了,他的笑声很平常。 萧臻并不奇怪,在他眼中,纣王渺小,脆弱,无知且狂妄。 子受看得懂这个眼神,这就是他拼了老命也想当昏君的原因,如果之前的事都成功了,一巴掌,不,兴许吹口气,眼前这家伙就灰飞烟灭了。 萧臻摇摇头,继续往里走去。 “道友,请留步——” 申公豹和姜子牙纠缠了许多,耽搁了些时间,这时候才匆匆赶来,虽然没认出走入寿仙宫的人是谁,但他还是出言提醒,他深知纣王会干出什么事。 萧臻因为申公豹的提醒微微回头,随即低头看着胸口的太阿剑。 子受拔出剑,又取出崆峒印对着萧臻脑门来了一下。 连续两个结算期盈余,他磕了不少丹药,虽是没摸着修仙的方法,但力气着实恐怖,只要没个防御法宝,子受估计自己连钢筋铁骨也能捅个窟窿。 “不称陛下,死罪,然可免;擅长皇宫,死罪,然可免;出言逼迫我大商臣子,死罪,亦可免;擅闯寿仙宫,欲辱朕爱妃,死罪,不可免。” “朕不允,任你是神是仙,都不得踏入半步。” 子受一手提剑,一手拿印,就守在寿仙宫门口,元始天尊来了都不让。 燃灯眉头深皱,他从没想过纣王会如此固执,这已经不是被妖物迷惑能够解释的了。 云中子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这是第几次叹气了,他从袖袍中拿出一面呈有太极图案的镜子,此宝名为照妖鉴,可以照出妖魔原形。 “陛下息怒,贫道不进去便是。” 说罢,边将宝鉴往寿仙宫一晃,立时便有一道光影自镜中冲天而起,映在天上。 天色微暗,日渐西沉,天空中忽的挂起了一副影像,一白狐、一九头雉鸡、一玉石琵琶,轩辕坟三妖整整齐齐,一个不少。 云中子带着几分惋惜:“妖物本相已现,陛下莫要冥顽不灵了,还请陛下允贫道除妖。” 其实早在他初入朝歌时候,就能用照妖鉴照出妲己原形,可他没有这么做,主要是不想让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损了纣王圣明。 他就是除妖,商灭周兴什么的不在乎。 可现在不得不这么做了,在朝歌呆了这么久,人心、功德是取了些,然而始终没有除妖的机会,完全失了本心。 燃灯眉头轻舒,不用麻烦了,整个朝歌都知道宫中有妖了。 这下目的也达成了,即使纣王继续阻止除妖也没用,朝中文武、朝歌百姓不可能坐视妖怪霍乱后宫而不理,纣王若执意留着狐狸精,那他们也不除了。 纣王袒护妖怪,百姓定有怨言,落在百姓眼中,纣王直接成了昏君,以前做得再好也不能放任妖怪呆在皇宫,必然顿失民心,便是朝臣,也难以继续信任纣王。 若是纣王不再阻止,他们则可以出手除妖,到时候纣王因为此前袒护妖物,与妖物待了数年,还是不容易取信于民,而他们还因为除妖顺便赚了些微不足道的功德,至于纣王的话,也就处境稍好一些,依然声势大减。 也就是折了个萧臻,不过这种门人阐教要多少有多少,算他倒霉,天意如此,合该去死。 正文 364.长驱万里 群臣哗然。 “苏娘娘,竟是妖?” “太嚣张太放肆了,妖物竟敢坐于后宫,莫非连太师也被蒙蔽了?” “绝不可轻饶,还需请...请国师出手除妖。” “宫中那风流韵事,只怕都是妖物所为....” “听闻妖物多善采补,陛下多年仅有二子,莫非....” 许多人都暗暗摇头,如果闻仲在此,情况可能会好些,可惜老大爷在南方。 无论多么忠心,多么有能力,终归是凡人,难以免俗,当今世俗之中,妖就是妖,生来便是行恶的,鲜少有人会去区分妖的好坏。 倒是冀州侯年轻时做过这种荒唐事,下令让冀州百姓明辨善恶之妖,闹了好一阵笑话,最后不了了之。 正因此,梅山七怪即使是来做好事赚功德,也不得不以人形出世,甚至会因为担心本相显露被百姓驱逐,而不敢和云中子动手。 截教诸人有心想劝,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如果是赵公明得道时的天皇伏羲年间,凡间帝王说一不二,莫说燃灯、云中子,便是元始天尊也得卖上几分面子。 在最后一个人王大禹死去,夏启自称天子后,凡间所谓的王就没那么有分量了,即使纣王功绩过人,自称始皇帝,也无用,人族不齐心。 如今的纣王,说白了,别人敬畏,才是高高在上的人王,不敬畏,只是一个凡间君主,在天神地仙面前,只是任人蹂躏的泥人罢了。 这和以往的人皇、人王、人道之主什么的,是不同的概念,毕竟大商连各地诸侯都没能完全收服。 无论是什么,都得有土地,有人支撑,才能配得上名号,或许等纣王收服诸侯,推平西岐,四夷俯首,始皇帝之名名副其实的时候,阐教这群人也不得不张口称臣,但绝不是现在。 “道友有些过分了。” 赵公明微微摇头,他没有选择劝谏,反而将话茬对准了燃灯、云中子,妲己本相显露,无论如何,百姓都会对纣王升起一种不信任感。 焚书也好,坑巫也好,这些与百姓相距甚远,他们不在乎,但妖是吃人的。 “降妖除魔,乃是我教本职。” 普贤大义凛然,大步上前。 “嗯?” 赵公明微微抬袖,却被琼霄拉了拉。 不值得。 除妖才是最好的局面,既可以留下后续操作空间,尽可能保存些纣王名誉,也不至于阐截二教彻底撕破脸,三教同源,多多少少还得给点面子。 “还请纣王允贫道除妖,贫道于九宫山苦修多年,定还宫中一个清静。” 普贤一笑,微微拱手。 “师兄,留步....” 申公豹无奈的补了一句,普贤不会真以为纣王会退让开吧? 纣王的固执凡间罕见,也就闻太师能让他退让一二。 “朕不允。” 子受半步未退,心中却是一连串卧槽之声,这下不能下黑手了。 普贤见此,轻轻摇头。 手中长索飞出,凭空变大,此索名曰长虹索,具有束神缚仙的法力,还可召拘束黄巾力士,将对手擒住押走,原著里曾绑过截教的灵牙仙。 有了此索,便是不进寿仙宫,也能将三妖摄出。 云中子合上眼,除妖因他而起,因他而落,此后再不管凡间之事,什么商灭周兴,王朝更替,封神大劫,随它去好了。 燃灯看着赵公明阴晴不定的脸色,浮现一丝笑意,当日借走乾坤尺,可不是白借的。 但下一刻,他的笑意猛地僵在脸上。 “轰隆!” 一股气浪激射而出通天彻地,初一刻,还平平无奇,但到了中途,就不断暴涨,凭空增大,到最后,飞沙走石,遮天蔽日,似有猛兽咆哮其中,覆盖了整座皇宫。 不少人眼熟这一幕,正是石矶献上太阿剑,一剑破近万叛军的景象。 只是今日的威势,似乎更大一些。 我这么牛逼? 子受有些发懵,忽然想起了当天和石矶的金石之辩。 “此太阿之威,亦是大王圣德....” “剑之威,盖因大王之神!” 就是石矶那个铁憨憨,一个劲的把功劳往他身上套,搞出什么纣王一剑破万军的荒诞故事。 现在一看,好像石矶没说谎啊! 并不是石矶在背后用法力催动,太阿剑确实有这个威力。 赵公明暗自琢磨:“威道太阿,内心之威方才是真威,陛下身处逆境威武不屈,激发太阿之气,此原为人族之宝,难怪师妹无法发挥其功用。” 又有太阿剑又有崆峒印,子受底气足了些,其实无所谓,有没有底气他都要硬怼。 “狐妖又如何?朕说他是人,便是人,万物有情皆为人,朕不允,谁敢动爱妃分毫?” 场面一时间有些压抑。 普贤不敢轻动,又是太阿剑又是崆峒印,纣王执意相阻,把自己赔进去就不好了。 截教一干人等已有决定,他们都发了助纣为虐的誓言,如此情形纣王仍是执意保下妲己,他们必须出手相助。 群臣则很纠结。 保个妖怪干什么?妖怪便是吃人的,这些年来,妖怪伤了多少人? 杨戬天下行走四处除妖,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足见妖物之多。 这种妖怪,又怎么能留在宫里? 不过他们对阐教几个道人的咄咄相逼更加不满,这是皇宫,你们想干什么? 半晌,燃灯道:“走吧,今日这妖,是除不成了。” 除不除,都无所谓,除了云中子外,他们的主要目的本来就不是除妖,在云中子以照妖鉴照出三妖本相的时候,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普贤收了长虹索,汇合阐教众人,回身欲走。 但他们被拦住了。 踏踏踏的马蹄声,一群披头散发的将士纵马而入,包围了寿仙宫。 兵马不分朝臣,也不分阐截二教,将所有人都照了进去。 为首一个魁梧汉子浑身肌肉紧绷,皮肤粗糙,胡子头发纠缠在一起,活像不知从哪儿来的野人。 那些将士也一个个具是这般模样。 那汉子下了马,走到子受身前。 四目相对。 相顾无言。 这个有些憨愣的高大汉子,眼中不自觉流下泪水,不多,也就润了润眼眶。 可往常在大漠的时候,他连一丝一毫都不敢流,因为缺水,即使真的忍不住了,也得让同伴准备一下,舔干净。 汉子将双手抬起,手上那厚厚的一层老茧肉眼可见。 他郑重其事的拱了拱手,身子弓下,做足了礼数,一如当年接下长城守卫之责的时候。 他从腰间取出一个破布包裹,里头是一个已经风干了的骷髅头。 “陛下……土方残部已灭,臣苏全忠,幸不辱命。” 声音沙哑而又平静,却带着力量。 “苏将军...”子受其实第一眼就认出了苏全忠,这汉子和妲己眉目极为相似:“北方,很是艰辛吧?” “还好。”苏全忠还是那样,因被打怕了而言简意赅,回答得极为简单。 忽的,他心思微动,这里是寿仙宫,妹妹苏妲己的寝宫。 他是看着天空中照出妖物的景象,才匆匆带兵入宫。 苏全忠并不意外,家里人都知道,妲己本来就是狐狸精,苏夫人只生了一子,从未有过什么女儿,只是外人不知而已。 他看着几个道人,手又颤了颤,问向纣王:“臣妹还好吗?” 子受郑重道:“很好。” 正文 365.借江山一用,塑人道永昌 苏全忠领着将士们回到魂牵梦萦的朝歌时,那些人看着已经不再熟悉的一草一木,就跟个孩子似的。 他们幻想过无数次回乡大笑的场景,毕竟这可是长驱北地万里的不世功绩。 一年、两年,三年。 北行苦寒,有着不知何事袭来的风雪,有着不知何名的凶兽,山川河流,一石一木,尽皆是陌生的。 他们虽在风中飘荡,但有根。 无力,孤独,绝望,犹如群蚁蚀骨一般在撕咬着一切,他们存着一个信念,北上。 这是让他们坚持至今的信念,在不断的追击中,他们全都憨憨化...苏全忠化了。 他们不是天生的勇士,和所有人类一样,渺小,脆弱,无知且狂妄。 但他们封狼居胥,创下不朽伟业,以苦难养育鲜花堆成荣誉,又何其坚韧。 .............. 苏全忠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微变,手中的方天画戟被握出了一个指印。 本就暗下的天空似缺了一角,一个六七米高的巨汉踏入皇宫。 如果说苏全忠是这支长城守卫军的军魂所在,那么邬文化就是其军骨。 若是没有邬文化,这支兵马只怕回不来,更到不了灵山之上,也不会把那个苏醒的人带回来。 燃灯看着长城守卫军,微微皱眉,这支人族军队,不差。 虽然有些没看透的地方,但可以肯定,西岐之中没有任何军队能与之相战。 子受轻轻擦了擦苏全忠甲胄上的灰尘:“退下吧,苏妃无碍。” 忽的,轰隆巨响。 淇水倒流,无论是地上的精怪还是地下的幽鬼,上至天河下至冥河,都听见了河水在颤抖。 燃灯面色大变,普贤、文殊、慈航同时眼皮连跳。 云中子面色惶惶,他在朝歌呆了多年,朝歌那有名的慈善道人身份可疑,说不定是那位老爷出手了。 疾风呼啸,祥云呈道,夜色顿开,日月倒转,不知何处的光亮将天空映的透亮。 阐教二教修士尽皆低头,梅山七怪心头猛跳,皆恭候那位大能的到来。 一个两米高的汉子赤裸着上身,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宽厚的臂膀令人安心。 他并不是什么大罗金仙,亦不是什么混元圣人。 而是人间最后一个人王,顶天立地的人族脊梁。 有人试图喊出他的名字,却喊不出声。 他看着子受,微微点头,又看向寿仙宫之中,似乎带笑。 他三十未娶妻,偶然到了涂山,遇上了牵动心扉的涂山氏女娇。 然而就在某天,女娇化作了石头,只余下了一个孩子。 现在想来,那场景与今日无异,定是哪个多事的道人,出手降妖除魔了。 一根铁棒自朝歌西南方飞来,落入大汉手中,正是早前娄云衢所用的禹王棒。 禹王棒闪耀着光芒,如同承受不住般,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道道华光绽出,射向天地四方,而此时,大汉猛的对着子受,暴喝一声: “借鼎一用!” 当大汉喝出这句话的时候,还盛着子受精心调配的火锅底料的不知名大鼎便自寝宫中飞出。 天地巨变。 朝歌城内的百姓,刚刚发现天空中的妖物影像,现在又感觉到大地颤抖,仿佛一切都在摇晃,纷纷震颤不已。 “难道又有地龙翻身?” 无数人面现惊色,吓得脸色惨白,腿都软了。 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大地震颤,虽说没有地陷,各地却发了大水,而今日的声势比去年更大,肯定更危险。 “这是....” 便是赵公明也看不懂这是什么玩意,要说阵法吧,不太像,哪有这么大规模的阵法,在他的感应中,覆盖范围太大了。 不仅如此,更是借用天地之力,还有着无比绵长的气运,这等威能绝非某一个人能做到的。 “这恐怕是他借着治水与人族气运所塑的龙脉。” 燃灯凝声道,他比赵公明得道更早,知道的更多。 “龙...龙脉?” “不错,当年他为人道共主,欲聚人族气运,便以九鼎定九州,聚集九州气运,最后九鼎连在一起,凝聚成一道气运之脉,相当于一座覆盖天下的法阵,他感念应龙牺牲自身协助治水并擒获无支祁之功,便将这道气脉命名为龙脉。” “只可惜,龙脉未成,功亏一篑。” 说到此,燃灯面露疑色,自此之而后,启立夏称天子,将不臣之人归为异族,九州散开了,九鼎自然再也聚不到一起,现在看来,其中很有问题。 大汉一拍鼎沿,大鼎腾空而起,激荡出一道璀璨金虹,浩荡而来,往四面八方而去。 整个天下,自朝歌到西岐,自西海至东海,尽皆发出一声剧烈的轰响。 就在敖丙治水的地方,无数人眼睁睁看着河流汇聚成一只大鼎,鼎上还浮现出了兽面、龙凤、云雷等花纹。 河水翻腾,甚至沸腾到了千米之高,没有流动,没有落下,就在那么停在空中,令人畏惧不已。 同样的地方一共有九处,具是去年河水泛滥的地方。 被九鼎汇聚气运时顺便镇压大妖无支祁只得叫苦,他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九鼎之中射出道道长虹,往朝歌直飞,光芒通天彻地,便是金鳌岛上、玉虚宫中,都可以亲眼目睹。 震天动地的轰鸣声炸响,一座座山林震动,无数树木疯长数米,只眨眼间,万物复苏草木丛生,婴儿止啼。 这一刻,无论三教修士亦或山野精怪,皆是有所察觉,看向了朝歌。 大汉仍是盯着子受,目不斜视,再三拱手道: “借江山一用,塑人道永昌!” 大汉面色凝重如水,全力引动着自四方而来的九道澎湃浩大的长虹,身体不断颤抖着,健硕的肱二头肌几乎撕裂,发出一阵咔嚓之声音。 九道长虹以大鼎为中心,飞速环绕,铺天盖地的压力从天而降,渐渐形成了一条小金龙。 小金龙穿过山顶,压过草木,不断壮大着,忽然升起,轰然撞入天幕之中,蜿蜒而去,延伸至各地。 “轰隆!” 气浪以朝歌为中心,往四方飞速扩散,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巨大白痕,睡下的黔首百姓、钟鸣鼎食的诸侯贵族,乃至南征中的将士与百越族人,无论身处何处,只要抬起头来,便能看到。 正文 366.化仙为凡 “怎么了?又有哪里炸了?” “又或者是哪路仙人显圣施法了?” 朝歌百姓议论纷纷。 他们这辈子遇到的事,也没这几年遇到的多,再过个十来年,或许就见怪不怪了。 今天倒是事情颇多,先是出了叛军以禹王后裔之名作乱,又是皇宫之内显出妖物异象,再是九道长虹出现,然后升起一条金龙,最后更发生巨大的爆裂之音。 百姓们胡乱猜测着,但寿仙宫前的人们却没有过多言语。 肌肉大汉手中的铁棒一涨再涨,变为了一根撑天巨柱,一眼望不到顶。 而那汇聚气运的大鼎,则是飞回到了子受身前。 龙脉成,天下九州,气运九分,商占其三。 “万物有情皆为人,吾妻涂山氏女娇,为狐妖,亦为人。” 大汉看着纣王的眼神,带着几分怀念,似是看见了自己,在一声低喝中,身形渐隐。 他是个名字都不需要被喊出的已死之人,所要做的只是将生前未竟之事做完。 当然,他顺便动了些小手脚,以求护住妻子的族人,防止重蹈覆辙。 他是人,不是神也不是仙,人有私心又没有错。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 伴随着一句如山歌一般的低吟,这位拿着古老工具挺直脊背与滔天洪水斗争的最后一位人王,化作星光。 子受觉得自己不一样了,身边的朝臣也生了变化,但具体是怎么个不一样,是更聪明了还是力气更大了,模模糊糊一时半会儿说不上。 他望向身前的大鼎,还好,火锅底料没洒,忽然心头一动。 “起!” 一股浩瀚磅礴的气息,猛地爆发开来。 只看到一条气运所化的长龙腾空。 “走!” 燃灯脸色一变,妈的,逆了气运。 万物有情皆为人,妲己有情,就是人,他们口口声声称的降妖除魔成了大空话,只留下强闯皇宫、逼迫纣王、欺压妃子的罪名。 若是之前还好,纣王只有殷商二十八年气运,只要不对其出手就没啥事,稍加逼迫也无妨,可现在龙脉成,纣王占据了整个人族三分气运,而这三分气运与殷商国运相连,都握在纣王手中。 长龙压下,轰一声,似乎地面都被压的下沉半米。 普贤见着长龙暗道一声不妙,祭出三法金莲。 三法金莲乃他成道法宝,普贤曾以其打杀无数妖物,一旦唤出便有地涌金莲之相。 长龙却未有受阻,直接压下三法金莲,将其碾入地下。 普贤闷哼一声,面如金纸,瞬间神魂重创。 见到这一幕,文殊、慈航全都慌乱不已。 慈航祭出清净琉璃瓶,此宝不仅能吸人摄人,又内藏杨枝甘露,去污除秽,端是厉害。 文殊手上的厉害法宝都给弟子了,身无长物是个穷逼,只得取出一根扁拐抛出,试图抵挡。 但并没有什么卵用,只一刹,那长龙便如纳天地,包容万物一般,无论是杨枝甘露还是扁拐迎上,都如雨落大海,瞬间消失不见。 截教众人在一边看热闹,这几个怕是要身陨了,不过封神未开,到底能不能上榜谁也不知道。 申公豹揣着双手,不知该如何是好,按理来说燃灯几人是自己的同门,理当帮衬一番,可燃灯几人又从没把自己这豹子精当同门看过。 “这长龙到底是什么?” 琼霄不解,问向赵公明。 “是气运,人族气运显化。” 赵公明解释道:“若是龙脉未成前就走,或是不管不顾直接走还好,现在他们无异于与整个人族的三分气运相争,气运之力,非是我辈能够抵御。” 琼霄哦了一声,陷入沉思,自己一直以来,好像都低估了人族,甚至就连入医学院,也只是为了功德,目的性太强,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长龙镇压住普贤、文殊、慈航三人后,还未停止,朝着燃灯直飞而去。 燃灯一退再退,不得不祭出琉璃灯以图自保。 琉璃灯灯焰大作,遇宫门建筑不燃,遇流水源泉不灭,灯身绽放着璀璨火光,仔细看,才会法现,火光组成了无数细小的符文,宛如恒河之沙般众多,玄之又玄。 这是他的成道法宝,世间法宝少有威能能与之相媲美。 “咔嚓!” 长龙与琉璃灯撞在了一起。 没有丝毫意外,那缠绕着无穷幽幽火焰的琉璃灯从两侧碎裂开来,灯身现出一道道密密麻麻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四面八方扩散飞速而去,到最后,整座琉璃灯在嘭的一声脆响下,碎成了琉璃片,飞得漫天都是。 燃灯弃了成道法宝,不管不顾就要走人,但长龙追上,透胸而过,发出一声龙吟。 “五气尽消?” 赵公明半天说不出话来,燃灯修为比自己弱上一线,但在三教之中也能排的上号,可仍是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消了胸中五气,只能狼狈逃窜。 “九曲黄河阵?” 云霄惊疑一声,她一直以为消去五气只有以混元金斗立下的九曲黄河阵才能做到。 碧霄默默无言,她没想到,人族的气运强横到了这种地步。 琼霄仍在沉思。 赵公明摇头:“不止。” 眉宇间隐隐有些担忧,人族龙脉展现如此气运,封神恐怕不再是单纯的大劫,会有更多有心人出手。 毕竟纣王与殷商之占了九分之三,剩下六分或归西岐或归诸侯或归东夷西戎,都是能够争取的。 被消去胸中五气的燃灯显出法相,勉强逃走,普贤、慈航、文殊三人不仅去了五气,三花也皆没,还被长龙卷去,压在了禹王棒所化的天柱之下。 唯有云中子一人,他已取出盛装盘古幡的小盒,却发现气运长龙压根没朝着他来,反而往纣王身前的大鼎飞去,似要回归。 一直沉思的琼霄见此,忽然上前一步,面露坚定之色,往长龙面前飞去。 她还记得初来朝歌时是怎样对待刚生产的贾氏,贾氏还没有缝合剖口,就以法宝将其摄出,更是没有过问,就要将其子收作弟子。 在她入医学院学习了剖腹产之后,才知道,这是错的。 后来她做了许多剖腹产手术,因为脾气不好,性子冲,许多人都骂过她,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西伯侯府救太妊时,也险些闹出了人命,就连那日刺伤女医的暴徒,也是冲着她而来。 琼霄觉得,她对人族了解的太少了。 因为自己一直都以仙的视野看待着人族。 为什么要化作人形才能成道?为什么人族气运如此之盛? 她想要了解更多。 这个冲动毛糙爱耍性子的仙子直面气运长龙,三花尽去,五气皆消,化仙为凡。 帝十年十月,禹王鼎定九州,塑龙脉。 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因冒犯纣王,为龙脉所镇,压于天柱之下,燃灯道人五气全皆不知所踪,唯有福德真仙云中子逃过一劫。 人道始昌,天地为之震动。 正文 367.四方反响 “师尊今日怎的....” 多宝取出一个小土罐递给通天,罐里是他辛苦算卦所得的钱财。 他喜欢清修,也没什么口腹之欲,因而即使算一次只要一文钱,也攒下了不少。 通天接过土罐,抱在怀里,似乎比那诛仙剑、青萍剑还珍重一些。 以往他来朝歌体验生活,都会化作老道的形象,今天却破天荒变为了本相,正是个朝气勃勃的青年模样。 通天摸了把罐子里的铜钱,这铜钱可不一般。 “方才那气象你也看到了,有何参悟?” 多宝迟疑一阵,道:“禹定九州塑龙脉,但人族并未统一,诸侯国林立....” 其实人族气运大涨已有征兆,无论是突然上升的识字率,还是渐开的民智,多宝都是第一观测者。 早在半月前,百姓找他算卦就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问询了,而是问猜测的对不对,以往只是猜测晴雨、是否有雾等能粗略看出苗头的事情。 现在已演变成了半月内猪肉羊肉会涨、粟米粗麻会跌的地步,甚至有些人还会推测涨几成跌几成。 以普通人类的力量做到了掐算的事情,虽说算不上什么难言的天机,但也极为不可思议了。 多宝想了想,道:“看起来人族气运九分,商占其三,然而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殷商危如累卵,成汤二十八年气运仅余二十四,纣王更是与诸侯贵族为敌,四夷虎视眈眈,便是猛虎也难敌群狼。” 通天点头,多宝说的不错,如果在没有外力介入的情况下,殷商很难维持统治,接连叛乱就是最好证明。 虽说纣王有人族至宝崆峒印在手,又得火云宫三皇垂青,但也只是基于殷商势大,纣王才能不俗的情况。 一旦局势逆转,殷商落入颓势,崆峒印会重新择主,三皇也会重新审视时度,毕竟无论是至宝还是先祖,他们所站的立场都是整个人族,而不是某个人。 “话虽如此。”通天笑眯眯道:“徒儿,你可算一算,今早叛乱前的那一场赛马,是哪一匹马赢了?” 多宝掐指一算:“七号马夺得状元。” “再算算赔率如何。” 多宝微微愣神:“一赔百,这匹马赔率最高。” “是啊。”通天道:“虽是匹劣马,骑手的骑术也并不高明,但在叛乱将起马场混乱一片时,马儿与骑手均是不为所动,合力跑完了全程。” 他从袖袍里拿出一方写着七号的木牌,笑道:“今日就不见你那几个师弟了,他们的俸禄本就不多。” 说罢,变化做一道青烟不见。 多宝的手在虚空中握了握,钱可以拿走,反正都习惯了,但总得把罐子还我吧.... ............ 火云宫中,三皇已静坐数日。 “三魂七魄俱散。” 轩辕黄帝摇了摇头:“天地之中再无大禹。” “是我人族一大损失。”神农跟着叹息。 脱离崆峒印以人族气运为依的五帝虚影,也纷纷拱手,表示对大禹的尊敬。 大禹对人族的功绩不比任何人差,功德方面甚至比五帝还多出一些,只要他想,死后能和五帝一样依附于崆峒印永生不灭,只要人族气运进一步增长,坐于火云宫论道也未尝不可。 但他没有这么做,生前治水安民,鼎定九州为人族共主,死后蛰伏多年再度出世,只为塑龙脉立人道永昌,龙脉出,人道昌,虽死无憾。 伏羲睁眼,道:“我算得西方教似有插手于我人族之争。” 神农与轩辕黄帝本来还在感慨大禹,却被这一句惊得说不出话。 半晌轩辕黄帝才开口,狐疑道:“西方教莲花现相,舍利元光,称极乐世界,两位教主皆是苦修之士,偏安西土,与世无争,也不像阐截二教逢劫便入世,怎会如此?” 西方教很少干涉人族之事,也没有过气运之争,现在说他们也要参与封神,实难相信。 伏羲道:“今天地大劫,各教有气运之争,无可避免,又逢龙脉成人族气运大涨,西方教绝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神农与轩辕黄帝沉默许久,他们对气运之流的了解,还是比圣人少了些,不然也不会有先祖香火被天神算计的事情发生。 圣人之事,实属难测,伏羲虽然算得一二,也无法详谈,转而问道:“殷商气运仅剩二十四年,二位皇弟如何看待?” 神农道:“此事倒也没错,虽有始皇帝大贤,但近年来殷商天灾人祸不断,几经叛乱,气运确有衰减。” 黄帝笑了笑:“天机混乱,谁人能料得中未来如何,凡事盛极则衰,衰极则盛,大劫之下朝代更替,我人族又陷入气运之争,为应劫棋子,又有谁能想到在这种局势下,气运却会一涨再涨,更是塑了龙脉?” “殷商气运衰减,未尝不能再度壮大,至于最后是衰是盛,就看人为了。” 人族向来都是人为的。 伏羲也坚定道:“事在人为,从未有注定之事,若是人力不足,朝代更替便也罢了,更好的君主方才能让人族更好发展,但若是有外物因气运或是他事谋划,强行干涉,少不得要说道说道。” 以前底气不足,现在硬气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出了火云宫,也不意外。 “是极。” 神农与黄帝赞许道,顺手又往下界扔了些东西,龙脉成,气运涨,有些东西已经可以用了。 ........... 收了卦摊的玄都将手中宝图一展,送去了八景宫,随即继续悟道。 焚书坑时万年的一席话让他顿悟,今次他全程观摩了大禹塑龙脉化仙为凡,又有顿悟,觉得瓶颈有些松动。 他是因为父母之事才特意入朝歌寻个念头通达,现在想来,父母的事情似乎并不是所想的那样。 玉虚宫宫门紧闭,北冥海水翻腾... 西岐姬发代父祭祖,不少诸侯以其为尊,言姬发承天命而降,乃天命君王,传得沸沸扬扬。 天神仿佛也在赞美其圣明,涌现金光。 梁州中南部,有一人名为杜宇,领船队自岷江而出。 .... 这么多事,其实和子受没什么关系。 正文 368.决定减产 “诸卿散去吧,叛乱已定,还有许多事要诸卿操心,遣人将宫里的尸体处理掉,后宫妃子见不得血。” 子受撂下一句话,便带着苏全忠入了寿仙宫,只留下半懵的朝臣。 他们看着直顶苍穹的铁棒,纷纷出神,方才那个大汉,就是大禹吧?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又是叛乱,又是妖物,还有个不知所谓的龙脉,就连仙人也死了一个。 好在群臣里还有赵公明等人,稍稍解释一番,也就明白了。 无数人思绪飘飞,只怕明日朝中,不,恐怕是整个天下,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子受入了寿仙宫,他有些奇怪,全朝歌大概都知道妲己是狐狸精了,为什么苏全忠还护着妲己? 看苏全忠刚才的模样,分明打算和普贤几人拼命。 胡喜媚和柳琵琶还在一边发抖,普贤那根长虹索祭出的时候,她们险些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子受抚摸着妲己一双柔荑,轻声道:“没事了,没事。” 妲己的大尾巴仍是垂在地上,面色红润了许多。 “臣妾...臣妾想看看孩子。” 孩子啊....子受转眼看向杨妃,小透明手上正抱着个孩子。 任外头发生了多少事,这孩子也不哭不闹,安然酣睡着。 杨妃有些羡慕,自己明明在南征时独占纣王宠幸,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妲己撑着头看了看,神情溺爱之极,软声道:“陛下与臣妾的孩子,应该叫什么?” 看着妲己那两弯似蹙非蹙的柳眉,子受想了想,石更不错,但是十更太多了,还是五更合适,便脱口而出道:“武庚。” “武庚?”妲己朱唇微张,这名字有些奇怪,和殷郊、殷洪不同,和子启、子衍也不同,倒是与历代先王的祭号有些相似,好比盘庚、武丁之类。 随即她展颜一笑,也不纠结:“若是陛下乐意,武庚就武庚是了。” “好,朕新得一子,爱妃今晚和朕一起吃火锅。” 子受心中欣喜,长子殷郊次子殷洪,义子黄天祥、高明、高觉,姓氏都不一样,再多个武庚也没问题。 这个混杂了封神与历史的世界中,姓氏本来就有些乱,管那么多干嘛,子受觉得等一百零一子超过姬昌之后,自己能一个人把百家姓给填满。 至于不守祖制不按规矩办事也没什么,循规蹈矩根本就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子受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了苏全忠,昏君归昏君,人情味还是有的,苏全忠和妲己多年未见,一见就是遭逢大劫,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而且他也很在乎苏家和妲己的故事,从刚才的景象就可以知道,苏全忠早就知道妲己是狐狸精。 “妹子....” 两个字之后就冷场了。 妲己噗嗤一笑,兄长还是这个德行,她自顾自接过话来,顺便和子受说了些自己和苏家的缘分。 早前就曾提过,苏家仅二代为侯,从苏护的父亲那一代才被封为冀州侯。 当时正处武乙年间,无数人对囊血射天不满,苏护老爹是少数几个支持武乙的人。 其后武乙被围身死,苏护老爹救援不及,郁郁而终,苏护也因此缺少管教,养成了个一点就燃的暴脾气。 而苏护老爹在位期间,做了件为人诟病的事,那便是号召领地百姓分辨妖邪善恶,不能一概而论,甚至还试图开辟一处城镇,专供无害之妖居住,并进行贸易往来。 其实这只是苏护老爹为那个逆天的武乙分担舆论压力的方式,最后也因为群情激愤,屡遭责骂,而没有成功。 当年女娇嫁与大禹,就曾努力让人族与妖族共处,请动应龙协助大禹治水,就是努力的成果之一,然而最后还是没能成功,九尾狐也被归为了噩兆。 妲己从苏护老爹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便以一条尾巴化作人身入了苏府,即使不能达到先祖所期望的人妖和谐,但至少能看看是否有人会以善恶来分别妖类,多少存些念想。 听完这段往事,子受不知道妲己看没看见希望,反正他是看见了。 妲己虽然和原著败坏国家的人设不太相符,但狐狸精,就是最好的身份,这三四年来,竟是忽视了这份宝藏。 子受已有初步想法,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叛乱的后事,叛乱虽然能带来昏庸值,但老这么叛乱就有些危险了,而且莫名其妙爆种的奴隶军和那群大着胆子去武库拿兵刃甲胄的女子,也有些棘手。 仿佛又被刺了几刀,有点疼。 .............. 其实当务之急是别人的当务之急,春困秋乏夏打盹,昏君的当务之急还是睡饱,吃好,以及陪伴刚生产的妃子。 再上朝的时候已经是叛乱过去的第三天,这天是午朝。 商容奏道:“启奏陛下,今次反贼诈称禹王后人之名发起叛乱,幸赖陛下之威,平叛成功,理当发诏书告知天下,以示陛下圣明。” 子受听见陛下圣明几个字就抽抽,虽说亲眼见识到了龙脉与人族气运,但他还是想当昏君。 大禹牛逼吧,龙脉都是他造的,最后呢?死了,当面化作星光。 而且人族气运是归于君王的,按照商灭周兴的大势来看,自己再有二十多年就挂了,就算是气运也保不住,死还是一样死。 划不来。 当然,子受也不是没考虑过直接当个明君,但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能耐,还是算了吧,人贵有自知之明。 “那反贼就是禹王后人,手中之物便是禹王传承之宝,诏告天下自是应有之意,但要如实,那句“夏虽三户,亡商必夏”莫要忘了,便由丞相起草一份诏书,先呈给朕,再明发天下。” 子受现在打算从言论入手,他想了很久,昏庸值的产生归根结底还是来自于骂声,骂得越凶赚的越多。 此前自己太魔怔了,不管做什么,好事也好坏事也好,结果如何不去理会,直接控制舆论让人骂起来不就行了?! 将此事带过,户部侍郎萧升、曹宝出列道:“启奏陛下,眼下秋收已过,尚有田赋与商税需陛下亲自察看。” 子受嗯了一声,秋收是这个结算期内昏庸值的大头,应该能挽回不少,人们没有种植水稻与麦子的经验,摸着石头过河,必然减产。 “卿莫要遮掩,尽管如实道来,这朝歌之中还有不少余粮,抄了那些参与叛乱贵族的家后,也能补贴一二,百姓们要骂,便骂朕吧,若不是朕一意孤行种植新作物,也不会如此....” 子受一声叹息,脸上带着三分惭色。 萧升、曹宝云里雾里,期期艾艾地答道:“陛下,陈塘关田赋...三山关田赋....绳池...黎郡....平灵郡....除受萧贼所影响的临潼关外,其余各地均比往年多出一成,便是欠收,也是因为气候与战乱所致....” 子受没有一点点防备。 正文 愚人节的三言两语 就最近几个挨喷的点说一下。 第一点,南下亲征,有人说专门打败仗坑自己军队,这想法有问题。 确实有点问题,当时是想着开发些新看点,主角以后都不会亲自领军。 不过书里说过,将士死了直接升格为天兵天将,哪怕抛开这一点不谈,主角所做的事只是囤兵不前,围城不攻,基本就不正面作战,坑谁了?要是主角不管不顾派人送死,这还能说道说道,消极避战也能扣个献祭队友的帽子? 第二点,连环叛乱,说是城内的一拨人都要打皇宫抓主角老婆了,主角还在计算可怜的昏庸值,不管老婆。 谁知道连环叛乱?不说这是姜子牙的计谋,之前没人识破,更有萧臻暗中出手,坚定了萧银的反心,城内的叛乱本来不足为据,有邓婵玉龙吉和一堆仙人,站在哪个视角都知道肯定无恙。 但问题在于阐教出手了,我们开上帝视野知道后宫危机,换成主角谁知道阐教这么不要脸的出手了?封神未开,阐教突然出手,谁能料得到? 这是最关键的矛盾冲突所在,也是主角为什么要当昏君的原因。 当个明君,好,明君就能避免阐教仗着商灭周兴的天命来干大商?人早几十年就布置好了哪吒雷震子金吒木吒韦护,难不成指望阐教反水?像这次的事阐教能干一次,就能干第二次,就是这么没脸没皮。 主角怎么办?依仗截教?先不说原著截教就是惨败,难不成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到别人身上?既然系统里连造化玉蝶盘古斧这种东西都有,为什么不自己努力一下? 还有说系统废物不值得的,要不是系统给磕了几波药,主角能那么容易一剑把萧臻砍了?那是正统的阐教二代弟子。 第三点,说主角看不起奴隶军和娘子军,把他们当做草芥的。 我:??? 敢用奴隶和女子的除了主角还有谁?不是主角看重他们,这两个群体就是时代的最底层好吧? 主角和所有古人不一样的地方,也是他唯一的优点,那就是把人当人看,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现代人的三观,只是一直初心未改。 无论是最早的阻止人牲人殉始作俑者,善待战俘乃至外族,还是后来的焚书坑巫或者提拔女人、奴隶,干的都是人治。 打个败仗当昏君很简单,只要主角不顾虑用人命填,轻轻松松,但主角没有;做点无底线的事当昏君很简单,例如之前学汉灵帝让狗官上朝,直接多学一点让狗和宫女XX就完事了,但主角没有。 没这么做原因无非几个,1.闻大爷的鞭子,2.404神兽,3.这么写就崩了,4.主角有底线。 书里有很多细节都在体现这一点,例如派去平灵骂人的是能够保证安全走人的申公豹,汉水之战是有宝甲的自己亲自断后,皇宫出事出了叛乱也是平了城外叛乱第一时间赶回去,第一次子启叛乱的时候也是以自己为诱把叛军从皇宫引走,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 这是主角开的最大的挂,他可能是无能了点,平庸了点,运气好到让人羡慕了点,但他有底线重视每个人,从没觉得自己的命比谁高贵过,你让他用自己一命换奴隶一命吧,他怂,多半不愿意,但你让他用奴隶去送命,他肯定还是不愿意。 这样的主角手底下才会有形形色色的文臣武将能人异士,才会有人道大昌,才值得我去精心设计剧情让每个文臣武将的形象丰满起来,而不是一个运气比主角的独角戏。 就这样吧,一大早起来准备完成昨天里的武庚flag,不过又是要应付一堆抄袭,又是挨了一顿骂,大半天过去了,有点糟心,继续码子吧。 希望有能力的朋友来起点正版订阅一下,全订也不多,就十块八块,马上这本书还要开个活动,互动一下一会儿就赚回来了,拜托你们来【起点中文网】-【起点APP】-【QQ阅读】里面支持一下殆火好不好? 老有人看正版作者饿不死,说真的,作者快饿死了。 别的不说,看个本章说就不亏,我每次一看就几个小时过去了,武庚就是这样才总难产。 也不让你们白看俺倒苦水,发个小剧场博人一笑吧。 另外,群号228276988,答案无心菜,欢迎来搞 ......... 我是子受,我又穿越成了纣王,梦想是当个昏君利用系统原地飞升打穿天道。 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所以通过系统早就被遗忘的换人功能,换了无数奸臣。 太师贾似道治国安民,国库贯朽粟陈,诸道兵马副元帅朱温设跋队斩,三军将士悍不畏死,大司马王莽谦恭下士,和中堂放粮赈灾,相国董卓马踏西戎,边将安禄山击北狄于大漠,镇南王吴三桂永镇百越。 自古以来太监干政没有好下场,我换太监。 中车府令赵高,兵符掌印王振,执笔红批魏忠贤,传国玉玺李辅国,媪相童贯,立皇帝刘瑾,更有让父张常侍。 世人称此七人为内廷七贤。 我不服,常说后宫干政兄弟夺权,再换。 皇后韦氏,贵人张氏,太后冯氏,太皇太后武则天。 国丈杨坚,四叔朱棣,我二弟天下无敌...错了,二弟赵光义,三弟李世民,四弟朱祁镇。 长子朱友珪,次子拓跋绍,三子商臣,四子刘劭,义子吕布。 后宫和睦,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我开始自暴自弃,换了点造反达人。 想要我的江山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来吧,造反吧! 禁军统领赵匡胤忠心耿耿,亲兵努尔哈赤一片丹心。 基层干部陈胜、吴广矜矜业业。 落地秀才黄巢,归隐田园,淡泊名利,有名句“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传世。 老实农民朱重八,早出晚归,以毕生精力开垦百亩荒地。 驿丞李自成,失业后自主创业,自立自强开创海运新事业。 传教士洪秀全逢人便夸陛下圣明,人称史上第一纣吹。 我放弃了,喝了杯鸩酒。 “来人,令鳌拜、郭威、司马懿入宫,托孤辅政...” 正文 369.真的吗,我不信 “此言当真?” 明明换了新作物,去年陈塘关减产也得到了证实,怎么到今年就增产了? 不应该啊!一年的时间怎么可能掌握水稻、麦子的种植方法? 哪怕下头没有贯彻落实改种新作物,也不应该增产。 见纣王问的急,萧升、曹宝连连道:“臣不敢欺君。” 子受再问:“为何会增产?” “自然是....”刚开口,萧升、曹宝就发现了不对劲,群臣沉默无比,便是李靖也昂首看天,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臣不知!” 险些铸成大错啊!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是粪肥导致了增产? 虽然有许多土地因为水稻、麦子的种植经验不足而欠收,但凡是成功收获并使用了粪肥的田地,必然丰收。 亩产增加了,虽然有部分田地欠收,但产粮总量和往常相差不多,甚至有一成增长。 这件事不能公开,因为普及粪肥的方法,有些难以启齿,属于偷盗行为,一旦公开,在严明法度的现在,可是件株连无数的大事。 因而,即使殿中文武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只能心照不宣憋在心里,不然第一个为难的就是纣王。 其实殿中最不明白的就是子受自己,久居深宫睡大觉,没机会走访民间,群臣又隐瞒不报,咱啥都不知道。 问了半天问不明白,子受反而觉得是个好现象,劣币驱逐良币计划成功,朝臣开始划水了! 张大不愧为国家栋梁! 子受沉吟半晌后,道:“既然如此,奏章先呈上,秋收一事来日再议。” 等到萧升、曹宝退下后,上任兵部尚书的鲁雄出列奏道:“此次平乱,一应将士的封赏,臣等已经整理出来。” “呈上来。” 这倒是没什么麻烦的,李靖的新法里头有一套军功升级制度,只要按着套路来就行。 子受看了半天,封赏太合理了。 越合理的事,越不能干。 子受颇为不满意道:“奴隶军与宫中女兵的封赏倒也正常,这妇女联合会中的女子,何以封赏如此之少?” 鲁雄揪了揪短须,奴隶军虽然一向不被看好,但总归还是朝廷编制的正规军,女兵虽然不是正轨编制,但早在子启叛乱时就有过出战,如何封赏有过先例,都属于朝廷内部事务。 可妇女联合会的女子没有名单在册,人员构成也很杂,既不能当做正规兵将也不能当做朝廷官员,没有责罚她们擅自入武库拿兵刃甲胄就不错了。 奖励她们英勇护驾为国出力自然可行,但封赏不可能太过优渥,毕竟主要平叛的主要战力还是奴隶军与女兵,这些女子真正起到的作用只是鼓舞士气,伤着的都没几个,最多也就磕着碰着。 不待鲁雄解释,子受就抢先开口道:“依朕看来,这群女子的封赏给的少了,再加三成。” 鲁雄不干,严词拒绝:“功不配赏,若如此优待,我大商将士该作何想法?何况陛下大兴土木,又有南征战事,国库之中的钱粮已是不多,又何来多出的三成给她们?” 国库没钱了? 建了阿房宫和六部大殿之后,总算熬到了这一天,好消息! 不过经历这次秋收之后,国库又有不少收入,再把跟着大禹后人造反的贵族抄家,又是一笔钱,花出去的又回来了。 看来不止得给女子提高封赏,奴隶、女兵也得提一下。 子受道:“将奴隶军更名为敢当军,今后与正规军同等待遇,另外将宫中的女兵组建成军,赐名娘子军,妇女联合会中凡是希望入行伍的女子,皆可纳入,与正规军一视同仁。” “这...”鲁雄有些犹豫,提高封赏倒也不是不行,奴隶军与女兵确实立了大功,但在这之中,还有一支被忽略的军队也抵御了叛乱。 玄鸟卫。 他们虽然组织松散,但也确实出了力,如果按照之前对奴隶军与女兵的封赏,玄鸟卫还不至于产生抱怨情绪,可封赏一提,差距太大,难保不会出问题。 鲁雄所担心的问题正是子受的用意所在,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奴隶军与女兵得的多,玄鸟卫得的少,那这些本就素质参差不齐的玄鸟卫,还会卖力工作吗? 必然展露闲汉本质,加大划水力度! 子受偷偷摸摸看了眼李靖,封赏的标准新法已有规定,不过自己这个老大享有最终解释权,应该没问题吧? 李靖有所察觉,感觉这个眼神不一般。 莫非....有深意? 玄鸟卫现在由他代掌,如果出了事,他肯定要负责。 提高奴隶与女兵的封赏,却对玄鸟卫的封赏只字不提.... 李靖浓眉一挑,若有所思。 他一直在研究法理和情理,纣王刚才所抛下的封赏方式,似乎就是给自己的考验。 给平叛出力的奴隶军、女兵、玄鸟卫一视同仁的封赏,这是注重法理的公平; 给享受着虚高俸禄的玄鸟卫适当封赏,给没有正规军编制俸禄更低的奴隶军、女兵更高封赏,则是偏重情理的公正。 无论是公平还是公正,都是执法中必不可少的东西。 李靖恍然大悟,微微拱手,果然,这就是纣王给自己的考验,知道如何在其中寻找平衡,才能让新法变得更好,更适合大商臣民。 子受没有发现李靖的动作,他四下望了眼,见没什么重量级朝臣反对,便道:“就这么办吧,封赏要尽早发下去,钱财不足的话就抄家,那些参与造反的贵族家财可以直接取用。” 崇侯虎眨了眨眼,以往如履薄冰,几乎不在朝上说话的虎侯、于越侯等人纷纷开口道:“陛下不必担心钱粮之事,臣等略有家财,愿献上以充国库。” 呃... 这几个异族首领突然送钱,倒让子受有些不适用,不过他也没拒绝,谁不喜欢人形ATM? 虎侯等人心中松了口气,崇侯虎所传授的察言观色果然没有错,以往他们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现在大商与诸侯彻底闹僵,他们必须表态,刷刷存在感,告诉所有人,他们是大商最忠诚的舔狗。 鲁雄又拿出一封奏疏,接着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 子受本来觉得,便好奇地道:“还有何事?” 正文 370.我又觉得我行了 鲁雄严肃道:“陛下,萧贼虽伏诛,但朝歌守备依然空虚,需要从他处调兵,以防再有叛乱。” 其实他很想提议让纣王严守朝歌四门,这样一来就不容易就乱军以商队为掩护入城,可他也知道商税占了国库收入一大半,有了商税才能支持宫里一口气完成数座大殿的建造。 子受一愣,这是个大问题。 前几天他就想过了,老这么造反不行,即使都能平叛,但三天两头这么来,谁都会烦。 他砸了枚核桃,道:“确实要加强朝歌守备。” 鲁雄谏言道:“界牌关黄老将军忠心耿耿,不如陛下就从这界牌关中调取一军,前来戍守。” 子受摇头:“不可,界牌关屯粮重地,不可轻动,敢当军在此次叛乱中立下大功,足以见得奴隶值得信任。” 鲁雄迟疑片刻:“陛下的意思莫非是要扩充奴隶军?这倒也是个办法,不知陛下打算从何处调集奴隶?” 子受笑意盎然:“自然是从诸侯治下,那些诸侯可没有贡献人手修长城,治下的奴隶多得是,哪里多,便去哪里调。” “传朕命令,令虎方的张山将军立即出兵,那些兵发鄂城的诸侯治下空虚,必然能掳掠大量奴隶,再遣张友仁为使出使西岐,西岐向来注重“仁义”,治下又怎么能有奴隶?便让张友仁将西岐的奴隶全都带来朝歌。” “这....” 鲁雄不知如何开口,纣王的思维太跳跃了,简直天马行空。 趁着诸侯治下空虚,让张山出兵抢奴隶倒好说,很简单的事,可怎么还让张友仁去西岐带奴隶回来? 奴隶就是诸侯贵族们的私有财产,没有人权,西岐的仁义根本落不到奴隶身上,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便是百姓也不会把奴隶当做自己人。 这干的根本不是事啊! 抢钱、抢粮、抢女人,哪有抢奴隶的? 子受却是十分得意,虽然这些有家室的奴隶军爆发出了超乎想象的战斗力,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有了这样的功绩,提拔奴隶的压力就会小很多,朝臣没法阻拦,落在诸侯贵族眼里,却是十恶不赦的事情。 甚至还能顶着扩充军备解救奴隶的名头,派兵去各地抢奴隶。 朝臣们知道不妥,但奴隶军立下大功,他们有苦说不出,而诸侯贵族被抢了私有奴隶,又见到奴隶得到重用,必然不满。 又扯皮一阵,朝臣果然如子受所料一般,被迫妥协。 升任礼部尚书的伯夷出列,道:“陛下,此次叛乱,获虏不少,这些俘虏应该如何处置?” 子受一听,随口道:“充作民夫即可,卿家莫非想以人牲人殉祭太庙?” 伯夷躬身道:“臣不敢!不过叛军入了皇宫,惊扰先祖,祭祀却是需要的,臣已遣人铸陶俑,至于俘虏的话,臣以为,还是杀了...” 杀俘从伯夷这种高洁之士口中说出,有些令人诧异,实际上却是最好的办法。 这些人要么是娄氏族人,要么是贵族家仆,如果扔去北方修长城,或是继续修东夷附近未修完的路,都让人不放心,离朝歌太远了,他们随时能逃跑甚至突然暴起,如果为了这点劳动力特意派兵,又有些不值得。 子受大概猜到了伯夷的顾虑,道:“不能杀,收作民夫,留在朝歌即可。” 伯夷一咬牙,道:“如此即可宣示武功,以慑不臣,又能防止反复叛变,节省国库钱粮,陛下若是有所顾忌,尽管让臣来做便是,何况朝歌并无需要大量民夫的地方,养着俘虏不过是徒耗钱粮罢了。” 子受想了想,道:“谁说朝歌没有需要民夫的地方?乱军烧毁房屋无数,正好朕欲扩建朝歌,这些人大有用处!” “城外虽有流民搭屋而居,但终究是在城外,这些人心慕我大商,又怎么能让他们寒心?朕必然要为他们寻得住处,扩建朝歌刻不容缓,令工部尚书万年亲自负责此事。” 万年出列领旨,稀疏的头发似乎又少了几根。 子受笑在心里,城建、拆迁,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活,就算给足利益,也麻烦多多,操作空间极大。 自己还能借着机会来一个史上最差城市规划,朝歌人多,天下贸易中心,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在新的城建下,三天一小堵,十天一大堵,哪能不骂? 不患寡而患不均、抢奴隶、扩建朝歌,三步棋下来,子受觉得自己又行了。 终于在群臣的议论声中砸完了核桃,退朝。 ............ “陛下怎得深夜还忙于公务?” 妲己端来招牌黑暗料理青梅乌龟汤,千年白狐修为不弱,只一天就恢复如常,足以与子受战到天昏地暗。 一条蓬松的大尾巴缠到子受的颈脖间,尾巴尖儿上的几丝柔弱毛发在鼻子前扫了扫。 子受打了个喷嚏,将妲己搂在怀中。 如今妲己不再遮掩,平日里也会将大尾巴露出来,群臣虽然颇有微词,但碍于大禹亲自背书,不好说什么。 子受心头微热,将青梅乌龟汤一饮而尽,便一手搂着妲己,一手继续伏案写字。 他也不想这么辛苦,但这是必须的。 除了早前的安排,还得另做防备。 昏庸值只要挨骂就能赚,也就是说,即使自己做的事全被反转了,只要保持人们的看法不便,控制住舆论,让人们继续骂,就依然能赚昏庸值。 以前没有办法,只能靠近卫散布谣言,但现在有了报纸。 报纸糟糕地提升了百姓识字率,却也能配合驿站让信息传播更快捷,而掌握着舆论与报纸发行量的,可是自己这个皇帝! 接下来的事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早前苏护老爹干的事启发了子受,苏护老爹只是让百姓以善恶来辨识妖怪,就落得个郁郁而终,如果自己再上一层呢? 直接让人与妖谈恋爱! 大禹和女娇谈恋爱都得掖着藏着,直到现在都有许多人不知道女娇是狐狸精,之前阐教更是将妲己的狐狸精身份当做了杀招,让民间认为宫中有妖,进而对大商产生不信任。 看着朝臣的反应就知道,哪怕有大禹背书,他们对妲己的真实身份也极为忌惮,何况普通人? 子受觉得,妲己在民间的声望恐怕已经跌落谷底了,自己正好趁此良机,站定立场。 “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 子受很认真的在纸上写下了这么几个字。 再加点荒唐点的东西也不错,昏君自然得怎么荒唐怎么来。 子受仔细回忆,又在稿纸上列下了几个字“洞玄子三十六”,“江户四十八”,并正式署名。 当一个皇帝不好好上朝,窝在后宫里写些人妖相恋的小刘备,甚至毫无遮掩直接刊印发行,很难不被当成昏君。 正文 371.始皇帝?始黄帝? 确定了人妖相恋的基调与各种姿势后,子受开始填充内容。 “二八佳人体似酥.....” 刚落笔,子受就觉得不行。 太高雅文艺了。 子受摸不准这个时候人们对小刘备的容忍程度。 古代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文学尺度非常开放,东汉文学家张衡曾写过《同声歌》,以女性第一人称描写男女在新婚之夜的心情,不仅风靡一时,后世对此诗的评价也很高,认为它“丽而不淫”、“寄兴高远”、“以喻臣子之事君也”。 那本著名的金瓶梅就更不说什么了。 子受觉得,如果自己写得太艺术,说不定还会被认为是一种非常高雅的行为,引来人们竞相模仿,就连里面404部分,可能也会被解释成为了艺术的需要。 综合以前的事来看,很大可能会这样完犊子。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文化水平,估计也写不出来大雅之作,索性一点文雅都不要,莽足了劲往俗里写,决不能故事里带肉,必须肉里带故事。 子受换了张纸,重新写:“阿宾的....并不理想...” 他并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短小,一口气连着写了三个故事。 虽说是肉中带故事,但这故事也经过精心设计,毕竟得靠故事来传播。 肉写得再好,也不可能有多少人厚着脸皮公开谈论,那些似是而非引人无限遐想的故事,才是加快传播速度的至宝。 不过子受也知道,故事写得太好容易受人推崇,所以只写个开头,稍加描绘,再加上大篇幅的肉戏后,直接烂尾。 一直这么写了三天,子受让尤浑带着初稿去朝歌贵族开设的书坊售卖。 虽说宫里就有专门刊印书册的书坊,但目前还不能让朝臣们知道,只能借着工坊印刷,决不能通过朝廷的渠道售卖。 不然就以朝中文武的尿性,必然第一时间封杀,哪有皇帝带头搞黄色的道理?皇帝就成黄帝了! 小刘备无法传播出去,朝臣处于朝廷威信考虑,必然对纣王写刘备的事情加以掩盖,损失的都是昏庸值。 反之,如果先以他人的身份借助贵族书坊刊印,等传播有一定规模之后,再曝出幕后主笔是当今纣王,影响力可以预见。 ............... 朝歌东市有三家书坊,全是贵族开设。 自印刷术出现后,贵族们就抓准了商机,商税重也没关系,只要有人买,就有赚头。 更不用说开设这三家书坊的贵族,通过书坊与朝中大臣打通了关系,他们的书坊中由朝臣所著的游记,占了七成数目。 尤浑揣着初稿,一路上掩人耳目,终于来到了姚氏书坊,这是三家中最大的一家。 他路过了云中子卦摊,但没空考虑云中子为什么还有脸呆在朝歌,也不知道纣王为何不驱逐云中子,他当下要干的,是一件大事。 “杨御史的《东游记》又卖光了么?” “我今天一早就来了,没想到还是卖光了。” “公子要不要看看这本,于越侯亲自口述,描述了百越山水。” “那穷疙瘩有什么好看的?没有东游记,南游记、北游记也行.....” 在朝中文武的游记中,杨任的东游记最受欢迎,其次是辛甲的临北游,文笔好,看不懂也能拿来装逼。 追捧游记的多是贵族子弟,他们就喜欢这些新奇事物,看看天下的山川风水,除此之外,游记还能帮助他们制定自家商队的行商路线,根据游记所记载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很容易就能找到最佳的贸易方式与最适合的货物。 重额商税虽然让一部贵族苦不堪言,甚至大着胆子跟着娄云衢造反,但也催生了无数富有商业头脑的贵族。 尤浑进入姚氏书坊后,立刻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谁都知道,尤大夫深得纣王宠幸,虽然未有像费仲一样位居六部主官,但却是少有几个能出入皇宫的近臣。 掌柜是姚家的旁系,这种地位的人在面对大官时可没什么贵族的逼格,立即献媚似的迎了上来,道:“尤大人想要什么书?那《东游记》其实还有一本,最后一本专门留给尤大人。” “不是说没有了吗?” “怎么又多了一本?” 不说倒好,这么一说,引得数个书坊内的公子小姐一阵不满。 尤浑苦不堪言,果然自己太愚钝了,偷偷摸摸直接找上掌柜不就好了吗? 还非要光明正大进到书坊里,这下成了众人瞩目的中心,他要刊印的可是那种书稿,见不得光,可现在想溜只会被人怀疑。 买上一本东游记倒是可以借口离开,但尤浑舍不得,他又不看那玩意,难不成买了垫桌角?还不如多买囤猪肉,过阵子可能又会涨。 今日宫市休沐,彭遵出来逛街透气,刚才的议论让本在挑选彭家商路的他微微抬头,一眼便看见了尤浑。 他有些不爽,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厌恶。 改过自新后,他对纣王的手段心怀畏惧,对朝臣的才能心怀敬佩。 他佩服闻仲的明辨奸邪,佩服李靖的刚直不阿,佩服杨任的忠言直谏,佩服辛甲的博学多才.... 甚至因为妇联女子入宫平叛的勇气,他微微有些佩服高三,对奴隶也隐隐有那么一丁点的改观。 但他唯独看不起费仲、尤浑二人。 这两个人就是靠着拍马屁上位的奸臣,馋臣,厚颜无耻。 彭遵刚到上林苑宫市时,他老爹不知道其中缘由,为了让孩子脱离苦海,不知道给费尤二人送了多少财物,两人跟个无底洞似的送多少吞了多少,结果屁事都没办成。 彭遵发现尤浑怀里的书册,起了些心思,道:“这是什么?莫非尤大人是来刊印书册的?” 刊印书册? 掌柜一看,尤浑怀里果然夹着本书,连忙道:“尤大人原来是来送稿的啊,尤大人...” 他脸红了起来:“尤大人博学多识,才华横溢,所著的书,必然也是.....” 尤浑的脸也红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也知道自己在民间的名声,别说是游记,就连这初稿上的东西,他都写不出来! “尤大人妙笔生花,我便先来看看。” 掌柜伸出手,尤浑也没多做思考,竟是直接递了过去。 交出初稿的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不对劲,但已经晚了。 掌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极为恭敬地接过书稿,表面态度认真,实则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看了一阵后,他登时色变,这尼玛什么东西啊??! 一开始还好,讲述一个美丽女子年少时受了男子救命之恩,长大后寻到恩人,为报恩以身相许。 到这里,男女之间相互爱慕,嘘寒问暖,感情升温,和普通的爱情故事一样,没想到竟是笔锋一转,写起了两人的新婚之夜,床笫之事,而且描述的十分细致,有许多闻所未闻的姿势。 掌柜面红耳赤,甚至想当场将书册扔到地上,但作为书坊掌柜,他觉得自己得有责任心,万一这是反转呢?万一是通过这些描写来警醒世人,或是批判一番呢? 他红着脸看下去,却被吓了一跳,那美丽女子竟是狐狸精,在泄身之时露出了狐狸尾巴。 竟敢在书里写妖怪? 掌柜耐着性子看下去,没想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之后,这个故事就没下文了。 正文 372.老牌白金打压未来大神 躁动不安,羞涩难堪,掌柜一时间内心充斥着各种情绪。 怎么能写床底之事呢? 怎么能些人妖相恋呢? 怎么能没后文了呢? 掌柜在这书坊之中,看了许多朝臣写下的游记,鉴赏水平不俗。 有的人,会通过文字表达自己对世俗体悟,描绘形形色色的风景。 有的人,虽写的不好,但行文老辣,恰到妙处。 有的人,善于使用华丽的词句,而有的大臣文字之中有一些癫狂与玩世不恭。 唯独没见过尤浑这种人。 缺点一大堆,数不胜数。 没什么细节描写,也没什么令人拍案叫绝的桥段。 既不是记载风土人情的游记,也不是缠绵的爱情故事,或是爱恨情仇。 就连从戏曲扩写的麦云刺纣王、击鼓骂纣、脱衣骂友等戏本,都比他强。 太俗,俗不可耐,令人羞于翻页。 彭遵见掌柜表情怪异,心中不解,凑上前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觉得内心极度不适,仿佛要作呕一般,床笫之事时,对方突然现出了狐狸尾巴?这怕是以后都被吓得不能人事了! 彭遵愤慨道:“真没有想到,竟还有如此低俗不堪的书册,我真想不到怎样恶劣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东西!” 他已经明白尤浑写出这种东西的意图。 市井之中,妲己是狐狸精的言论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因为妖物作为妃子留在宫中,而对朝廷、对纣王生起了几分不信任。 如果不是朝歌生活好,赌马都能赚钱,恐怕不少人已经收拾行囊搬家离去了,没人愿意和妖怪为伍,保不准那宫里的狐狸精什么时候就会跑出来祸害人。 尤浑一定是发挥奸臣本质,想写狐狸精与人类的故事,再通过传播故事从而让人们接受人与妖物的恋情,更进一步表达出自己的立场,表示哪怕纣王选妖为妃,他尤浑也是忠心不二的舔狗。 多么低劣的人格! 彭遵在心里叫骂一句,换上辛甲这种文笔好的大臣,将故事润色一番,说不定能有些作用,但尤浑这种只会以龌龊之词搪塞故事的佞臣,只会让事情更糟! 不少人看到彭遵与掌柜的反应,他们感到疑惑,这书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一个锦衣女子伸手抢过书册,她是虎侯葴足的女儿葴玉,行事风格无拘无束。 她抢过书册后,刚好翻到床笫之事的那几段,立时便心脏砰砰乱跳,面红耳赤,更是不自觉地夹紧双腿。 这...这....商人怎么如此开放? 又有一个女子凑过身来,看了几眼,同样面红耳赤。 这女子是某个大贵族家的女儿,虽然同样夹紧了腿,但只在心中犹豫了一会儿,便将稿子扔在地上,还狠狠踩了一脚。 “不堪入目,尤大人,霍乱朝纲还不够,还想霍乱百姓?!” 彭遵义愤填膺,他倒也不惧怕尤浑,他久在上林苑宫市,对朝中之事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这尤浑虽然得纣王看中,但权柄不大,最多也就在纣王耳边说说坏话,碍不到他什么事。 彭遵继续道:“掌柜的,如果刊印出了这种书册,绝无可能再有人来书坊购书,便是朝中大臣也会不满,怎能让那些游记与这种低俗之书陈列在一起?朝廷有书坊,尤大人为何不去朝廷的书坊,掌柜你也应该明白为什么。” 葴玉也在一旁帮腔道:“这书实在是不堪入目,污人眼睛,便是在我们虎方,也没有人敢这么做哩。” 周围的男女纷纷应和,书册落在地上,他们多少也看到几段。 心神摇曳的掌柜这时也反应过来,这事可不能干,虽说会得罪尤浑,但想必尤浑的最大依仗纣王也不会让这种书册流传于世,朝中公卿自不必多说,哪怕尤浑恨上了姚家,也翻不起风浪。 尤浑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他本就心虚,只得在群情激愤之中,讪讪离去。 算卦中的云中子望着尤浑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因为宫中有妖的事情,百姓最近算卦并非奔着天气或是收成,而是纷纷求取辟邪符,以求贴在门口,趋避妖邪,防止宫中的妖物来民间吃人作乱。 见着百姓如此,云中子更加肯定除妖才是正确的。 纣王没有将自己赶出朝歌,想必也是处于挣扎之中,他相信,终有一天,纣王会幡然醒悟。 书坊里的掌柜见人们散去,偷偷摸摸将那册多了个鞋印的书稿揣进了怀里。 ........... 尤浑匆匆入宫,向子受汇报行动失败,连初稿都丢了的事情。 子受懵了,老牌白金打压未来大神? 他看着尤浑沉默很久,这不是书的问题,是人的能力的问题,尤浑的办事能力就这个水平。 可没办法,能干这种事的无脑舔狗除了尤浑,也没谁了。 子受想了想,道:“去将上林苑里的玄鸟卫召来。” 为今之计只能靠玄鸟卫了,但玄鸟卫口风不言,代掌的上官又是李靖,容易暴露。 唯有上林苑里种田的那批玄鸟卫能够启用,希望至少能在朝臣发觉之前,彻底让小刘备传得人尽皆知,有足够影响力。 当晚。 葴玉走在街上,见到了一个獐头鼠目的人。 她微微慌乱,但出身虎方,性子野,只一会儿便镇定下来,喝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梅德被这一喝吓得一跳,连忙道:“小声,小声些。” 葴玉觉着这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匪类,她疑惑道:“你为何拦住我?” “我...”梅德面色复杂的拿出书册:“小姐喜欢看书吗?” “自然爱看。” “太好了。”梅德本以为这些书的受众只有男性,刚刚是第一次办事,匆匆拦下人,发现是个女子时已经晚了,却不想是个爱看书的女子。 “这书只需一文钱,若是喜欢,便拿去。” 一文钱是子受定的价格,如果免费送,估计没几个人会认真看,就像上辈子发传单一样,谁不是随手一拿就扔了? 定一个最低的价格,起码能让人多看几眼,也就更容易传播出去。 葴玉拿过书看了眼,正巧扫到早上看到的内容,立即明白这是本什么书。 她想呵斥,但又耐不住心中好奇,她还没经历过那种事呢! 她看了看天色已晚,周围又没什么人,咬了咬牙,捏着嗓子道:“我要了。” 随后扔了钱便走。 大街小巷里都出现了低沉的声音:“朋友,书,书要伐?” 正文 373.姚斋志异(一更) , 半个月过去,小刘备的传播已经有了一定规模。 “婴宁怎么就是只狐狸精呢?诶....” “黄兄,莫非你也?” “什么我也?不说这个,香玉竟也是只花妖....” “秋练是鲤鱼精,这鲤鱼哪有那种地方,莫非是嘴?听说鲤鱼无牙,将木棍放入便会本能吸吮....” “哎呀,兄弟,你在说什么?” “妖怪什么的都是小事,关键是高潮时刻就没有了,有没有人知道这书是何人所著?我去他府上送点东西,这不是快腊祭了么,聊表心意。” “似乎是朝中的尤大夫....” 姚氏书坊前方,聚集的人群多是在议论那本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刘备。 只不过言论稍稍含蓄了些,只讨论了故事,没有更进一步,毕竟没几个人能厚着脸皮,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房中之事,最多,也就是谈论人与妖之间的仇恨,再借此批判一番,表达自己的不满,顺便打听作者府邸。 一个瘦小的身影试图挤过人群,立时引来阵阵不满。 “干什么,没看到这么多人排队吗,懂不懂礼数?” “喂,说你呢,后面排队!” 这些都是听了那人妖相恋的故事,心下好奇,想购书的人。 其中不乏有玄鸟卫,这些泼皮闲汉平日里最是喜欢这些东西,对妖物也没寻常百姓那么畏惧,殊不知其实就是上林苑中的同僚在兜售。 由此可见,子受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 姚氏书坊的掌柜被一群人推搡到了外圈,急忙解释道:“我是这书坊的掌柜!还请诸位先让出一条道来!” “原来是掌柜的....” “早说啊,我们都是来买书的,还不快开门?” 姚掌柜从人们让出的一条小道进了书坊,却没有开门,书坊内只有他和住在其中,不明就里的一个小童。 小童刚醒,还有些迷茫:“掌柜的,这外面怎么吵吵嚷嚷的?都是来买书的不成?” 姚掌柜一脸急色,道:“外面这些人,可都是来买那本书的。” 小童愣了愣:“哪本?东游记吗?货有些不够了。” 姚掌柜摇头,哪本书显而易见,就是那本尤浑带来,写满了低俗之语以及人与妖物相恋的书。 朝歌外的贵族对印刷书刊报纸可能还会有些犹豫,因为人们已经识字,如果更进一步学习知识,很容易妨碍他们的官路。 诸侯贵族的臣子,可都是出自名门望族,基本垄断了地方官。 而朝歌贵族和朝歌之外的贵族不同,他们不仕官,而且正处于一个转型期,意图以商业立下一家之根本。 所以他们对印书卖书没什么抵触,而且卖的书册都是以游记为主,并不碍事,还能和朝臣打好关系。 何况寻常百姓只是能识字的,认得出纸上写的是什么,却不一定能懂得其中深意,很多高深的东西,还得自己去悟去理解。 姚掌柜陷入沉思,既然如此,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印尤浑的那份稿子呢? 因为写了人妖之恋,太过禁忌? 因为充斥着低俗之语,不堪入目? 这些有的没的,和当前火爆的场景一比,似乎算不得什么。 一旦刊印,必然能赚个盆满钵满,而赚钱不就是整个姚家所需要的吗?自己说不定也能提升在家中的地位,得家主看重。 朝歌之中的贵族经过两次叛乱,已经不多,正是难得的扩张期。 姚掌柜作为姚家旁系,自认为有几分学识与几分文字鉴赏能力,那书册确实充满了低俗之语,但也确实吸引人。 那日他将被踩了的书册捡走后,不仅一口气全都看完了,还忍不住和妻子分享。 然后用着书上前所未有的知识完成了前所未有的次数,到了今日,妻子竟是又怀孕了。 穷人孩子多是坏事,但对有一定地位的人来说,那就是多子多福啊! 姚掌柜做出了一个决定,刊印那本书。 但多少也得顾忌一点贵族名声,不能是原版,低俗之语可以有,不过得尽量少些,文笔也得更优美些,将其高端化。 最关键的是,将后头断掉的部分补全,讲故事讲一半停止了,这算什么事? 狐狸尾巴现出来了之后呢?之后呢?这可是在床上啊! ............ 数天之后,姚掌柜从贵人处拿到了稿子,来到姚家的印刷工坊。 活字印刷是个辛苦活,即便工匠们因为报纸的缘故,都能识字,但排列活字的工夫也不能省。 “掌柜的,这也太赶了吧?真是要命啊!” “是啊,掌柜的,三天之内印完,肯定不行!” “这根本不可能完成!” 姚掌柜想了想,说道:“这个月,每人的工钱再提三成,快入冬了,也好让大伙添件冬衣。” 一名伙计断然拒绝:“掌柜的,这不是钱的问题……” “五成。” “掌柜的,大伙儿也得休息啊,早出晚归,还得应付工部的拆迁,这家里都住惯了,谁愿意搬走啊....” “是啊,这样太累了....” 姚掌柜比划着手指,说道:“八成!” ... 一名伙计站出来,大义凛然地道:“掌柜的,添冬衣不重要,工钱也不重要,但这本书重要啊!为了能让这么完美的书刊印发售,就算是不吃饭,不睡觉,我也要印完!” “掌柜的放心,今儿起俺就住在工坊了,就算俺家被工部给拆了,俺也不离开半步!” “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早就贪图工部那点拆迁款了,工钱一提,等新城的房屋建好了,换间更大的屋子也不难!” “不就是说了你一句?至于把我的活字给藏着?” 姚掌柜对工匠们的反应很满意,工钱和卖书赚的钱相比,只是蝇头小利。 他现在缺的就是时间,这些书册上的内容终究有些上不得台面,也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会察觉,万一晚了,说不定会禁止发售。 只有尽快发售,赚上一笔,才能跟着啃啃骨头,其实哪怕最后亏本了,本质上也没什么损失,和那位贵人搭上关系,可是千年难遇的机会。 在箕子与梅伯都去了孤竹国以南之后,朝中可就剩下这么一个宗室了,其地位不言而喻。 正文 374.逼真不逼真?(二更) , 盗版?高仿?恶意竞争? 子受得到小刘备传播受阻的消息时,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姚氏书坊里竟出了本叫做《姚斋志异》的书,故事梗概、人设全都是照抄自己的小刘备。 诚然,那本姚斋在低俗之语与高端姿势方面,和自己这个在上辈子经过多为老师倾囊相授的经验人士没得比,但用词更高雅,更具艺术性。 换个方式来说,是他写不出来的大雅之作。 子受遣尤浑去买了一本,看了之后发现,虽不能和后世的聊斋相比,但放在这个时候也是重量级炸弹,堪称祖师级的产物。 小刘备里的人设及故事本就是子受借鉴多个古代经典而成,要是不烂尾,哪怕去掉低俗之语只凭故事性,也足以引得引得万人追捧,那姚斋志异在抄了故事人设并补全之后,火爆一时顺便打压原版那本没有丝毫文学性又刻意烂尾的小刘备,毫无压力。 再这么下去就完啦! 《姚斋志异》传得越广,小刘备就越不引人重视,即使现在曝出小刘备的作者是自己,反响也不会太大。 子受一咬牙,那就只能再辛苦一点了! 文笔比不上,那我比你多幅插图!我这书还带图画! 画的渊源极为久远,最早的便是原始岩画,直到彩陶画。 在大商,彩陶画与青铜画颇受贵族欢迎,通过陶器与青铜器上的纹样,来表达不同的意思。 也有大富大贵之家用丝织作画,不过有这胆子的人不多,大多都被家长打了一顿。 所以现在还没有人将纸与画联系到一起,自己可以当先驱者。 汉成帝刘骜那个荒于酒色的昏君能把春宫图画屏风上,子受就能把春宫图传遍朝歌。 当然,他不会以自己为原型,更不会参考妲己、姜后这些后宫妃子。 现在最著名的爱情故事就是通过伯夷编撰的诗经广为流传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也就是姬昌和太姒的故事,这么广的流传度直接对着姬昌褥羊毛就行了。 故事里插入一个侯府秘史、文王风流也不错。 至于其他人与妖的故事,则要更夸张更奔放一些,贵族公子爬墙私会蜘蛛精,杏妖偷偷跑去农家房中过夜,一觉醒来左手摸着的是兔子耳朵,右手摸着的是狐狸尾巴。 人妖殊途,伤风败俗,枉顾礼法,成何体统?! 再加点西厢记、牡丹亭、凤求凰之类不为当今世俗所容的自由恋爱观。 很快,朝歌就形成了这样的场面。 《姚斋志异》刊印发售,一开始贵族子弟自恃身份,不会明着买这种书,多是以玄鸟卫为主,他们俸禄高,不仅有钱,平时还闲。 后来姚斋的内容传出去了一些,虽然沿用了小刘备里的故事与人设,但这里面的文字造诣高出不少,低俗之语减少了不少,更让人耳目一新。 便是彭遵,也对此爱不释手,对感情的描写,简直深僻入骨,不,应该说是和每个诸侯贵族所向往的感情一样。 里头的每一段文字,都透露着作者对爱情的向往。 贵族子弟无比追捧,像这等好书,又怎么是之前的小刘备可比的? 这样的书,才应该买回家仔细研读。 就如同好酒,需要慢慢品味。 虽然故事里的女性多是些妖物,但....好看啊! 至于小刘备.... 比姚斋热度更大。 小刘备低不低俗?低俗。 买不买?肯定买啊! 新增加的插图都是子受遣宫女们所绘,反正带图的一旦流传,没几天朝臣就会发现事态严重性进而上奏,也不在乎这些了。 到时候影响力已经足够大,不怕被人知道,反而能正好趁机当庭曝出自己就是幕后作者。 至于问这些插图逼不逼真? 当然逼真! 有性急的立刻翻开书,找着里头插图,直了眼睛,放着精光,几如饿狼。 每一幅插图都不一样,有的妖娆,有的娇媚,勾人无比,端的是惹火。 妖怪怎能不妖冶呢?无一不美,无一不动人。 这种诱人的图画,也是之前不曾见过的。 贵族子弟明面上抵触小刘备,实际上该买还是买,更何况从几天前小刘备里就多了图画。 他们挑剔又期待,一边喊着低俗不堪脏人眼睛,一边不屑地翻着,直到最后一页,美曰其名以身试毒。 那些寻常老百姓就更是如此,他们买这类书本就不是奔着高雅与文艺去的。 粗鄙如何?漏洞百出又如何?我爱看啊! 翻开一段,美侯爷三戏白骨精,加上一副欲拒还迎的插图,仿佛每一个画面都在脑子里面上演。 再翻开一段,不行……不行了,纷纷佝偻着身子回家。 此后再也没有孤枕难眠的夜。 总之,姚斋是面向贵族子弟的高雅读物,没有名字的小刘备却是面向了所有人,不仅让人们纷纷掏钱购买,还让他们甘心付出生命精华。 不过无论是姚斋还是小刘备,其主体基调都是人类与妖物的恋情,一时间,人妖之恋成了朝歌之中的热门话题,无论男女、贫富,但凡相聚,都会议论一番。 自然少不了让子受期待已久的责骂,不少人认为姚斋是毒草,更不用说一直都见不得光的小刘备了,渐渐地,也引起了御史们的注意。 他们之前以为只是小事,没想到扩散得如此之快,搜罗信息后,决定直接上奏。 上了朝,杨任那嘴就跟个鼓风机一样,叭叭个不停。 “臣近日见坊间多有售卖低俗,荒唐俚鄙,殊非正理,不但诱惑无数百姓,即贵族公侯,亦未免游目而蛊心焉,所关于风俗者非细,应即通行严禁。” “臣以为,凡坊肆市卖一应淫词,都应交由玄鸟卫严查禁绝,将塑板活字与书目一并尽行销毁,如仍行造作刊印者,罚金杖责,取缔其书坊,流三千里,购书者杖二十,交予刑部,若有朝官犯事,初次罚俸六月,二次罚俸一年,三次废黜,永不取用。” “另请陛下下旨,令刑部排查,寻得著书之人,加以严惩!” 子受听得耳朵生茧,终于等到了正主。 他轻轻昂首,俯视下方。 “不必费心思拿人了,书是朕写的,那图也是朕遣人所画。” 正文 375.毁誉参半(三更) , “惟治天下以人心风俗为本,欲正人心,厚风俗,必崇尚法礼,陛下此举....” 杨任一时间竟不想往下说,失望,愤怒,迷茫,心中五味陈杂。 陛下怎能干这种事情? 群臣也是面面相觑,那些污人眼睛不堪入目的东西,是纣王写的? 他们倒也不是没有猜测过是朝中之人所作,毕竟书里宣扬了人与妖精的恋情,某种程度上,能淡化妲己是狐狸精的影响,让人们渐渐接受。 但如果是纣王亲著,就不一样了,唯有两个字,荒唐。 上首的子受洋洋得意,看着群臣的反应,不禁又爽了几分。 现在禁止已经来不及了,小刘备的影响力辐射到了整个朝歌,甚至还有贵族商人看中商机,往他处运输售卖,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殿将这件事认下了后,流言传播的比兔子还快,过不了今晚,大街小巷就会全是纣王写小刘备的传言。 昏君啊! 杨任就要开口再喷,这件事遮掩不住,陛下怎么能干出这种蠢事呢? 不想他还未开口,就被伯夷拦下了。 大喷子杨任是朝歌之中知名度最高的大臣,其次便是礼部尚书伯夷。 伯夷不仅是孤竹国国君之子,还有不食商粟、叩马而谏等事迹流传,编诗经修道路,贤名远播。 理论上来说,这种高洁之士应该对小刘备最是反对,然而事实却是相反的: “臣以为,此事虽有不妥,但非常之时应用非常手段,诸位知晓这些书籍在百姓之中广为流传,可曾知道百姓如何看待?” 群臣难以回答,他们只看到了小刘备的危害性,却没进行更深一步的调查。 伯夷接着道:“书里有这么几个故事,鬼妖小倩受妖怪指使,前来谋害宁采臣,却被采臣的正气打动,便以实相告,助采臣转危为安,采臣也不负小倩重托,助她逃脱魔爪,并收留她侍奉母亲和久病的妻子,小倩勤劳善良,深受宁家人喜爱。” “小倩因长期接触活人,逐渐犹如常人,宁家人亦绝口不提她的身份,宁妻病逝后,小倩后又嫁给宁采臣做鬼妻,指点其除掉前来报复的妖怪。” “这样的妖怪,难道不为人所容吗?不少人因为这些故事,而对苏娘娘一事有了改观。” “我等既已知晓禹王有妃为狐妖,为何不能正视妖物的存在?我等以善恶分人,为何不能以善恶分妖?莫非比禹王时期的臣子,还有不如?” “民间对妖物多有误解,这些书籍便可起到改变观念的作用,前阵子百姓因为苏妃是妖,而对朝廷多有不信任,现在这种想法却稍稍淡了些。” 伯夷不拘小节,从大局出发,虽执掌礼部,但他的礼是天下之礼,而非拘泥旧礼。 在他看来,正逢大商改革,一应事物都在变化,礼自然也得随之改变,好比苏娘娘,苏娘娘虽然是妖,可她做过什么坏事呢? 而且伯夷还曾在西园待过一段时间,他与叔齐在朝歌的第一批友人,就是西园七校尉。 寻常人与袁洪等人接触的少,但那段日子里伯夷与梅山七怪住在一起,怎么会发现不了半点异常? 伯夷早对七人的身份有所猜测,行事风格带着些妖物习性,那老七杨显更是在吕气爆炸中只烧着了胡须,不是妖还能是什么? 可他们又害过谁?反而开创畜牧之法,落实了何不食肉糜。 对于这样的妖物,为何不能宽容对待? 伯夷说的义正言辞,子受却在纳闷,你说的故事是高仿版本姚斋里的,我那小刘备里虽然也提过聂小倩,但也就前头半截,后面那花枝乱坠的操作,全都删了! 群臣愣了会儿,有御史仍是觉得不妥,出列道:“那图画又如何说?我听闻陛下召集了不少宫女,令她们亲手作画,以前还只道是谣言,今日....” 商容出列,他以前司掌礼乐,现在位居丞相,百官之首德高望重,但他口中却不是问责阻挠之词。 “臣之妻于多年前便离世,臣从未取妾,因而府中只有臣与臣女二人,臣女青君适龄待嫁,却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臣一直苦恼,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些图画却是解了燃眉之急,便是日后臣女出嫁,臣也欲在嫁妆之中加上数幅图,以作压箱底之物。” 商容正视子受,极为正式的一礼:“为朝廷官员,臣以为陛下此举有些不妥,但为人父,臣对陛下此举感激不尽。” 商容又取出一奏疏,道:“此为钱大夫上书,近日已有数十不孕女子因与丈夫共赏图画后,有了身孕,民间医馆之中也多有此言论,此图虽有些伤风败俗,却能繁衍后代。” 子受懵了,这不是个好兆头,我一本小刘备加上春宫图,怎么就还有催产怀孕的功能了呢? 仔细一想,其实也并非没有道理,听说上辈子还有夫妻结婚多年没有孩子,去医院一问才知道,夫妻知识匮乏,这么多年都走错了道。 放在这方面教育更加匮乏的古代,那何止是一两人如此。 这么说,自己从刘备皇帝变成送子皇帝了呗? 不,倒也不一定,从群臣以及贵族的反应来看,再怎么有益,这件事也太过荒唐。 但这也是子受最纠结的地方,毁誉参半怎么整? 望着分为两派,势均力敌的朝臣,他完全没有办法。 正着来,有人说好,反着来,还是有人说好,这叫什么事啊? 子受心烦意乱,道:“令刑部大力禁绝,严禁此类书册发售。” 直接给你禁了,先把那本姚斋所带来的正面影响消除,反正也不是自己写的,用官方手段打压高仿盗版,至于自己的小刘备本就不是在明面上传播,不碍事。 至于是否会增加生产率顺便进行生理健康知识普及,还得视情况而定,现在都还说不准。 不过貌似禁止已经来不及了,小刘备的影响力辐射到了整个朝歌,甚至还有贵族商人看中商机,往他处运输售卖,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 子受有些无奈,好似当日一落笔,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局面,无论怎样,都是错的... “遵旨。” 李靖领命,其实他有一件事没有说,自小刘备出现后,朝歌中的违法之事少了许多,除了新法严明,他觉得那些小刘备也有一定功劳,当然,他依然不是很看好这等伤风败俗之物,如果不是被阐教众人曝出宫中有妖,他绝不会支持此事。 一番议论后,伯夷再度出列,道:“陛下,有一行人称来自蜀中,为首一人自称蜀王杜宇。” 正文 376.蜀人 , 蜀中?蜀王? 子受不知道这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个诸侯王,他记得自己封王的时候没有这一个。 群臣对蜀王也不怎么了解,凭空蹦出来一个自称王号的家伙,还带着使节团来到朝歌,让人不知如何处理。 还是辛甲出列,解释道:“黄帝之子昌意取蜀山氏之女昌仆,生子高阳,是为帝喾,封其支庶于蜀,世为侯伯,禹会诸侯于涂山,诸侯执玉帛者万国,蜀为其一,夏桀十四年,命扁帅师伐蜀山氏,蜀山氏献二女于桀,此后再无与中原有交。” 伯夷也说道:“岷江也是早前泛滥的九条河流之一,杜宇此次前来,正是因禹王显灵,欲承先祖之好,从属于我大商。” 辛甲点头道:“蜀山氏传蚕丛氏,蚕丛氏传柏灌氏,柏灌氏传鱼凫氏,有传言杜宇从天而降,其妻从江源而出,杜宇带着族人以武力推翻渔凫氏,称蜀王,应当便是这个杜宇了,正逢君王交替之际,为求外援,亲至朝歌,倒也说得过去。” 子受听明白了,这是古蜀,不过古蜀最著名的是他们所留下的三星堆遗址,上辈子他看过几个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立人、面具,还挺瘆人的。 不过....到底要不要接受这种来当舔狗的诸侯呢? 貌似历史上的蜀国是跟着姬发讨伐大商的,因为国力强大仅次于周,还是伐纣主力。 子受想了想,算了,先放着不管,要是真的来当舔狗也不急这么几天。 “蜀王一事还需多做调查后再议,若是身份捏造,朕却以诸侯之礼相待,倒是闹了笑话。” ............... “纣王不见?更是怀疑孤的蜀王身份?” 砰一声,杜宇在租下的宅邸中摔碎一个刚买下的精美陶瓷。 蜀中青铜器工艺极为高明,相对的陶艺却不够精妙,杜宇一来朝歌,就被街上的瓷器给迷了眼,甚至打算问纣王要些工匠带回蜀国。 他想着,蜀地有精兵数万,兵坚甲韧,仅仅比四方诸侯实力稍弱,而且积蓄百年未有征战,是难得的盟友,必然能被纣王看中,些许小事不成问题。 杜宇是个聪明人,如今大多诸侯都看好西岐,不少人更是表露除了臣服之意,他却另辟蹊跷,选择了大商。 原因无他,雪中送炭的利益大于锦上添花,而且蜀地易守难攻,即便大商败了,他仗着地利也能重新择主。 但杜宇没想到,纣王大局观这么差,竟是怀疑起了自己这个强援。 不过朝歌倒真是个花花世界,什么赌马、踢球、斗鸡、听戏,没几天他就迷上了,最近更是爱上了夜里兜售的小刘备,更遣人照着小刘备里的图,画了几个屏风。 杜宇如此,随行的家臣更是如此。 他的儿子名为杜献,杜献有一个亲如兄弟的亲随名为杜忠。 杜忠好酒,朝歌美酒让他爱不释手,这夜他喝醉了。 他在街上见着一个姿色尚可的女子,便掳回了府上。 大商有着不可强抢民女、逼迫女子的律法,还有妇女联合会为女子做主,严查这些事,崇应彪更是因此自裁,所以这种现象在朝歌之中极其罕见,便是贵族子弟也多有收敛。 但杜忠不同,他来自蜀中,是蜀人,大商之外可没有这种律法,他又是蜀王之子的亲随,这种事没有少做过。 那被掳走的女子正是虎侯之女葴玉,她反抗过,但失败了,也曾喊出父亲的名号,但杜忠不惧。 虎侯虽为侯,但没有与之相配的权势,说白了就是个吉祥物,别说和杜忠的靠山蜀王比了,杜忠自问,便是自己这种实权诸侯王的家臣,也配得上虎侯之女,大不了爽完提亲就是,还能为蜀国在朝歌留下一门亲戚,多方收益。 葴玉被放离时,已经是第二天白天。 原本手上拿着的书册也不见了。 她茫然无措地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行人。 有些人注意到了这位虎侯之女,但并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葴玉想了很多,她知道自己遭受了什么事。 父亲原本打算等她再大一些,便向朝中公卿求亲,结了姻亲,在这朝歌之中便能过的更好一些。 葴玉原本就抵触这种联姻,在读过小刘备之后更甚,小刘备里可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得是自由恋爱,令人向往。 可她现在没有了向往的权利,好似也没了抵触的权利。 她出了朝歌,向着淇水走去。 岸边的风将染了脏东西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她见着了一棵老歪脖子树,打量了一下摇摇头,往水中走去。 只一步,冰凉的触感已经透过小脚直沁内心,溅起的水化也打湿了裤腿。 两步,三步,就这么向前走,向前走。 她恨不得将自己从里到外洗得干干净净,如果能换成新的血肉,就更好了。 水的压力带来了恐惧,但她也有着克服恐惧的那份麻木。 葴玉又往前了一步,这一次,水升到了腰身,秋冬之交的淇水并不浩大,但只是寻常流动的力量,也似要将她压倒。 她本就无力的身子又无力了几分,也正在此刻,传来: “玉儿,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之后,是个相貌有些土的女子,正是高三。 葴玉一夜未归,虎侯一大早便在朝歌寻女,可惜到了葴玉离开朝歌时,才有人发现。 高三那时正在与一个商人交谈,那老汉是城外的养蜂人,有一手养蜈蜂的绝活,以往生活算不上好,但朝歌有西园蜈蚣房。 蜈蚣成了难得的药材之后,带动了其他虫子的生产,蜈蜂就是钱保一味新药的主要药材,因而老汉赚了个盆满钵满,家境顿时富裕了起来。 那老汉又因为目睹了高三带着女子闯武库救皇宫的英姿,心生敬佩,特意捐赠了些钱财。 这些钱财解了高三的燃眉之急,她现在还兼任着娘子军的将军,得从妇女联合会中招兵,需要的都是钱,国库吃紧,在今年田赋收上来之前,这份捐赠极为重要。 不过饶是如此重要的事情,她也立即放下了,直接出城寻找葴玉。 她解救的苦命女子太多了,一夜未归会发生什么,高三比谁都清楚。 正文 377.我将带头违法乱纪(五更,武庚!) , 葴玉并没有在高三的喊声下回头,她置若罔闻,只一步一步地向前。 干净些,再干净些。 高三道:“虎侯还在城中寻你!” 葴玉没反应,只是继续走着,水没过了腰,浸透了胸口。 高三急道:“陛下重视女子,又重法度,你为虎侯之女,必然为你讨个公道!” 葴玉嘴角微微勾起,要能那么顺利就好了。 如果欺辱自己的人是普通人,只要父亲上奏陛下,必然能出口恶气。 如果欺辱自己的人是贵族子弟,只要令陛下知晓,也少不得锒铛入狱。 可如果是蜀王的人? 那是诸侯王啊!那是一个实力不下于四方诸侯的王侯。 那人更说之后要去父亲那儿提亲,如果做足了礼数,也算不得什么,想来这件事就会一笔带过。 倒不如继续走下去,将自己洗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水已深,有些难行。 葴玉勉强再走几步,淇水已经没过了颈脖,兴许只要一个波浪,就能将她整个身子埋入水中。 高三动了,别看她上过战场,还能与娄云衢战个旗鼓相当,但她三岁时被父母抛弃,放于木盆,顺江而流,自此之后,对江水深怀畏惧,便是接近都不太敢。 因而她一直都以言语相劝,没有付诸行动。 但现在却来不及了,便是再害怕,也得做点什么,至少不能看着一个好生生的女子因为那种事情而丧了性命。 她一直努力至今,不就是为了这些事情吗? 提升女性地位,不也是为了让这种事情更少发生吗? 岸边的芦苇丛被风吹了一阵,几小簇飘了起来,高三记得,这就是发现那具残破得快要碎掉的躯体的地方。 好一阵过后,两人躺在岸边,吐着水。 “高姐姐....为什么....” 葴玉自然认识高三,她呛得厉害,不住地呛咳着,每一口都能喷出一些水来。 高三吐出一口水,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掷地有声:“为什么?” “你告诉我你做错了什么?” “如果就这样,李尚书的新法何在?陛下严明法度的目的何在?我们妇女联合会又是为了什么而聚在一起?” “难道是你触犯了律法?不得不如此?” “没..” “那你有什么错吗?” “既然没有错,又为何要这么对待自己?” “陛下所著的书册是有些荒唐,可这能说明陛下是个昏君吗?能说明朝中的大臣都是黑白不分的庸臣吗?所有人都会为你做主,你偏偏不想做自己的主?” 高三一通叱喝,葴玉直勾勾地盯着她,声音吞吐不定,因而有些沙哑:“姐姐别说那书,我可喜欢了,里面的女子好生令人羡慕...” 高三皱眉,又重复了一遍:“那是你的事,你做错了什么?”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注视着仍躺着的葴玉,说道:“因为这种事,就准备去死吗?” 葴玉半天没说话,半晌后才道:“我...想洗干净。” 高三问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葴玉仿佛触了电,僵了一会儿,脑海中闪过那人的身影,又愣住,向往水里去。 “如果是蜀王的家臣呢?” 高三面色阴晴不定,大商正处于外患之时,以鄂城与越王为引,定下的计策能拖住南方诸侯,闻仲率领的大军也能在南方压服百越,东伯侯能牵扯住东夷,北狄早有西北都护府处理,已在矿区渐渐形成了村落,成为大商之民。 但西方的问题却很大,西岐、西戎、羌方,实力极强。 如果大商得到了蜀王的支持,便能从蜀地发兵威胁西岐南方,直入西岐腹地,压力顿减,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别说是虎侯之女了,即使是有实权的朝臣之女,例如商青君,说不定也得考虑考虑,自古便有和亲一说,几十年前也有帝乙归妹,趁此机会与蜀王家臣结下姻亲,反而还是好事。 至于治罪? 难说。 蜀人要尊,也是遵守蜀国的律法,怎么可能拿商人的律法去治蜀人的罪。 别说为大局考虑,便是从法理上来讲,也站不太住脚。 不过高三已有决定,她背起了葴玉:“你先回府,蜀王那边自有我去分说,决不能让这种人逍遥法外。” ........... 几天后,朝歌之中发生了一桩万人瞩目的大案。 蜀王杜宇自蜀中远道而来,带着礼物朝商,然而家臣杜忠身死。 而后另一个家臣杜贞死了。 接着杜宇之子杜献也死了。 一连死了三个,其中一个是自己的继承人亲儿子,杜宇直接就炸了,上奏纣王,请求严查。 李靖亲自查案,但遇到了不小阻挠,除了杜忠是被利刃一刀封喉之外,杜贞、杜献死状奇特,看不出端倪。 到了第二天,有人前来认罪,竟是前阵子风头大盛的高三。 高三亲口承认自己杀死了杜忠,原因是杜忠欲对她行不轨之事。 李靖很难办,按律法来讲,杜忠是蜀人,不方便以汤刑及新法中的遗补来治罪,但高三是商人,杀了人,必然得治罪。 可问题在于事出有因,而且高三只认下了杜忠之死,杜贞以及最重要的蜀王之子杜献是何人所杀,暂时不明。 朝阳初升,照彻刑部大殿,这座新修的大殿第一次迎来了大案。 子受打着哈欠,这蜀王特别烦人,大动干戈上蹿下跳,惊动了不少人。 他已经打定主意亲自听审,来个包庇纵容,管他那么多,商人的律法治不了蜀人的罪?我管你那么多? 你蜀王不服就把你也一并拘了。 高三也得放了,那是个人才,即使女性地位在女子出阵后有微微上升,但仍旧没有与其所求地位相符合的生产力,总不可能靠着女兵提升地位,女子总归还是不太适合军旅生活。 至于刑法严明.... 我堂堂昏君必将带头违法乱纪。 子受坐在正首打瞌睡,左边是刑部尚书李靖,右边是刑部侍郎欧阳天禄,这家伙在封神里被封为天刑星,也不知道李靖是从哪儿挖出来的。 御史台来了个三把手辛甲,风闻奏事捕风捉影,案情也可以听听。 礼部也有伯夷亲至,这事儿上升到了外交事件,死的是蜀王之子。 这些参与案件的大臣是朝中群臣商议的结果,蜀王是潜在结盟对象,务必得让其满意。 子受觉得,有自己在他们应该是满意不了的。 正文 写在4.4之后 停更一天致敬...实际上是昨晚不小心睡着了。 今天又去干了半天志愿者,笨嘴拙舌不太会说,英雄不朽。 其实这是个假五更,算上4.3、4.4应有的四更,今天只是多更了一章,所以就不算补欠了。 依然欠六更以及孤坟的盟主加更、两个舵主的加更,不知道还有没有打赏欠下的,2-3月之间都忙志愿者去了,来不及看,依稀记得有两个舵主,很抱歉... 感谢支持这本书的书友,之前捐款的一万里头有你们每个人的贡献,虽说稿费越来越少.... 缅怀英烈,向每一个过渡难关同胞致敬。 目标是武庚,加油。 正文 378.蜈蜂 所有涉案人员在玄鸟卫的压护下一一到来。 本该在家休息的老丞相商容也来了,他一来便将刑部侍郎赶去了一边。 蜀中的战略意义太过重大,即使没有早就确定的远交近攻之策,蜀王也是左右天下局势的绝佳盟友,不容有失。 高三心神恍惚,面容憔悴,她后悔了,那时就不该冲动对杜忠出手,没想到杜忠那么不耐打。 妇女联合会稍有起色,人们似乎都要改变对女子的看法了,她最近也有了让女子赚钱提高生产的办法,只等一两月后,便能看到成效,一切都蒸蒸日上。 可杜忠死有余辜,那日她去质问杜忠,杜忠不仅没有丝毫悔意,反而觉得理所应当,更想轻薄于她。 在大多数人眼中,高三的官做得再高,也是平民老百姓出身,杜忠却是十足的贵族,还是蜀王亲信,两者结合,是件好事。 但作为一个自立自强的女子,高三显然不接受,甚至气急,直接动了手。 葴玉站在殿中,面容消瘦,肤色苍白,即使再也不想回忆这件事,可牵扯到了人命,也隐瞒不了什么。 虎侯悄悄地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商容严阵以待,辛甲提笔记录。 蜀王瞪着高三,重重踏步,用愤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殿中百态,唯有子受在嗑瓜子。 管你们怎么审,最后我都会改判。 李靖望着高三,心情复杂,他敬重高三,因为他的妻子殷氏也是个自立自强的女人。 “高三,我理解你要为虎侯之女讨个说法的心情,但你不应该为此而杀人,更是一连杀了三人,杜忠有过,那杜贞、杜献又何过之有?” 高三摇头,道:“罪臣当日的确对杜忠出了手,兴许是没有控制力道,杜忠之死应为罪臣所为,但杜贞、杜献之死与罪臣无关。” 李靖皱眉,这就是最难办的地方,明明死了三个,凶手只承认杀了一个,其实不管杀一个还是杀三个,判刑都是一样判,可蜀王那边偏偏非要讨个说法,必须要凶手承认,所以才会闹这么大。 也不是没人考虑过杜贞、杜献是他人所杀,毕竟后这两人的死法和杜忠不一样。 但这几人刚来朝歌没多久,亲友没有,结仇也不可能结那么快,至于随意杀人? 不好意思,朝歌律法严明,敢打人的都没几个,更别提死的是贵族。 怎么看,都只可能是高三干的,有动机,也有能力。 见高三不认罪,欧阳天禄急忙殷勤请示道:“陛下,是否要给高三上刑,让其招供?” 子受愣了愣,上刑? 我这儿正打算放人,就差喊一嗓子了! 给蜀王上个刑倒是不错。 “来人,给蜀王杜宇二十大板。” 群臣一懵,殿中的小臣也不知所措,陛下莫非喊错名字了?他们期期艾艾,没一个人敢对蜀王上刑。 “愣着干啥?打啊!” 子受却是有些烦躁了,别说杜忠,那杜贞、杜献都是一类货色,在查他们是否有仇人的时候,查出了一堆东西。 比如随着蜀国使团而来的一群巫女。 蜀人敬畏天神,蜀王杜宇本人更是有着从天而降的传说,巫祝大行其道,随行侍奉的巫女自然不少。 再比如诸侯贵族们的通病,如果不是进入大商后有律法约束,指不定还会玩死几个人。 别管占不占理,先打上二十大板根本不亏! 正待此时,一群蜈蜂飞入殿中,密密麻麻一阵阵,直迷人眼。 “护驾!护驾!” 大殿之中一阵慌乱,众人胡乱挥刀,都以为是什么邪术妖术。 李靖提剑护在子受身前,但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何人动用了法力,而且若有修士对纣王出手,怕不是得被气运反噬的当场暴毙。 片刻后,蜈蜂自然退去了,而随着蜈蜂消失的,还有俯首认罪的高三。 同时,也多出来了一个老汉。 老汉惶恐不已,却是坚持着一句一顿道:“俺认罪……俺杀了人,杜贞、杜献,都是俺杀的。” 李靖脸上有些挂不住,国字脸歪成了口字脸。 一阵混乱之后,虽是有人出来认罪,但高三消失了。 别的先不说,光明正大在刑部大殿拿人,是不是过分了些? “来人,先将其拿下,再遣人捉拿高三。” 不管高三有没有杀人,她都要听审,刑部办事得守规矩。 “不必了。”子受伸手阻拦,他向来是个破坏规矩的人:“先审问这老汉。” 蜀王杜宇却不愿意了:“陛下,还请先捉拿高三,孤认识这老汉,姓高,不过是卖蜈蜂的农户,哪有杀我儿的胆子?定是贼人买通,用以顶罪的替死鬼。” 子受拿着崆峒印一砸:“那朕跟你换个座?” 杜宇这才讪讪道:“不敢....” “先审问这老汉。” 听得杜宇的话语,李靖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凶案,更是纣王与蜀王的交锋。 刚才杜宇开口称“孤”而非“臣”,其中之意很明显。 殿上的气息并没有因为高老汉的认罪而云开月现,反而越发凝重。 李靖深吸一口气,道:“你是何人?” “罪民高成,以养蜈蜂为生。”高成唯唯诺诺地应道,和寻常百姓并无不同。 李靖再问:“你为何要杀那三人?” “俺养蜈蜂卖了些钱,听闻妇女联合会组建娘子军需要钱粮,国库又有些紧张,便想出资资助,那日俺正和高大人讨论捐资多少的事情,高大人听到虎侯寻女,就匆匆出了城去寻找。” “我寻思还是钱粮的事情更重要些,便跟了去,但脚程慢,没找着人,便在城里乱晃悠。” “后来看见高大人与杜忠发生争执,杜忠欲行不轨,高大人出手稍加惩戒,将其打晕,正巧这时杜贞出来寻杜忠,高大人不愿多做纠缠,便离开了。” “俺当时觉得没什么事,本打算继续找高大人谈捐赠钱粮的事,但杜贞直接杀了晕倒的杜忠。” 杜忠是被杜贞杀的?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商容、李靖、伯夷等朝中重臣迅速反应过来,面色不善地看着蜀王杜宇。 正文 379.为什么不是我呢 如果一切属实,这事可就不一般了。 杜贞杀杜忠的目的,只可能是栽赃嫁祸,将杜忠的死栽赃给大商臣子,会直接导致蜀王与纣王的对话不平等。 甚至让纣王在商讨结盟时因为这件事而居于下风,蜀王便能因此得到更多利益。 此前蜀王就请求朝歌给出钱粮与兵刃支援,扯皮扯了半天没结果,一旦高三杀人的事情落实,多半得妥协,毕竟自己这边理亏,自家的臣子把人家的臣子杀了。 蜀王上蹿下跳将事情闹大,也是为了这件事。 说不定....那杜贞与杜献其实也是蜀王杀的? 死个家臣还不够,如果死了个亲儿子,所获得的利益便能最大化。 杜宇见群臣盯着自己,背后发毛,道:“孤怎么做这种事?刚才这老汉不也承认了,杜贞与杜宇是他杀的吗?” 李靖颔首,示意高成继续说下去。 “杜贞与杜献确实是俺杀的。”高成默然点头,道:“杜贞杀了杜忠之后,就把尸体抛下,回了府里。” “俺偷偷摸摸跟去,想看看他打算干什么,就听到杜贞说将杜忠的死嫁祸给高大人,还说着怎么散布流言,怎么让高大人认罪伏法。” “俺知道什么是法,那几个石碑就在市集里杵着,上头说了,杀人就得偿命。” “高大人会死的,她明明没做错什么,她只是和杜忠生了点口角,把杜忠给打晕了。” “这种争执村子里每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可杜贞要陷害高大人,高大人认罪伏法,就得死。” 杜宇急了眼,好像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暴怒地打断了高成的话语,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先把杀害我儿的事情,一五一十招供出来!” 高成垂下头,似被杜宇久居上位的气势震慑,他愣了好久才道:“俺当时只以为杜贞与杜忠有私仇,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杀了杜忠,嫁祸给高大人,所以俺求见杜献,俺知道他是蜀王之子,想揭发杜贞,还高大人一个清白。” “俺入了府中,向杜献说了杜贞杀死了杜忠,跟他说高大人是被冤枉的,想让他严惩杜贞,没想到他却笑着问我,“你也看见高三杀了杜忠”,还给了俺一个青铜立人,价值不菲。” 群臣更加严肃,这不仅是嫁祸朝臣,还收买目击者。 高成继续道:“俺不依,俺就跪在地上求杜献,求他严惩杜忠,不然高大人就会被判刑。” “可杜献就那样看着俺,跟看着地上的草芥一样,直接说既然你不肯,那就去死吧,本来只用死杜忠、高三两个人,现在得多一个。” 欧阳天禄吸一口气,惊叹道:“然后你就把他们给杀了?” 高成道:“是的,他要杀俺,俺就用蜈蜂蛰了他,他就死了。” 李靖点头,难怪杜献与杜贞的尸体上看不出伤口。 “蜈蜂...” 蜀王杜宇听到自己的儿子竟被一个贱民用蜈蜂杀死,不禁气的发抖。 他用力抓着袖子,死死地瞪着高成,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在他的观念里,这等贱民根本不可能反抗贵族,更不用说是作为蜀王之子的杜献。 可事实就这么发生了。 “杜献之后,是杜贞,蜈蜂毒死了杜献之后,我害怕极了,如果就这么走了,肯定还会想到高大人身上,因为他们只和高大人有过明面上的矛盾。” “俺就想,俺年纪大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高大人年轻又有才能,还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女将军,又率领着妇女联合会,未来说不定还会出将入相,她怎么能被陷害?” “那时候俺就想,杜献、杜贞、杜忠都死了的话,就没有人会怀疑到高大人身上,也不会知道高大人与杜忠有过争执,俺将所有的罪行认下,一切就好了。” “可没想到高大人以为自己杀了人,去认了罪....” 殿中一片寂静,高成的声音嘶哑而又干涩,带着几分解脱,众人都不知如何应对。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杀人,上升到了大商与蜀国的外交事件。 显然,这是杜献与杜贞利用杜忠针对高三与大商的一场阴谋,但高成横插一手,将一切给破坏了不说,还留下了一个巨大难题。 不过杜宇却知道该怎么做,他直接恸哭失声,显得自己委屈无比:“陛下,什么陷害不陷害,那高三与高成合谋杀了三人,按律法应当严惩!” 阴谋没成功,就凭高成一张嘴,谁也拿不出证据。 反而是高成杀人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李靖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平民百姓很难对贵族升起反抗之心。 那么多奴隶被活活打死,也未曾想过反抗,高成虽说地位比奴隶高一些,但也不可能因为高三一人,而去杀了蜀王之子和两个家臣。 就因为尊敬高三? 谁信这种理由啊! 李靖低声问道:“高成,你还是将一切如实道来的好,为何要为了高三,连杀两人?” 高成一时语塞,阳光从殿门外射入,他站在背光处,皱纹清晰,一张脸肉眼可见的苍老。 他深吸一口气:“因为是俺的女儿啊....” 子受松了口气,我还以为高三推动女权成功,连这种平民老百姓都会大义凛然地为女子出头了呢,担惊受怕了半天,这下明白了,原来两人是父女关系。 他饶有兴致地问道:“朕听闻高三在三岁时便被遗弃,何来父母一说?” 子受在任用高三前就曾听她讲过自己的身世,高三三岁时因为家里有了个男孩,被父母抛弃,放在盆中顺江而流,后她的母亲弄丢了男孩,被活活打死。 这样的父亲绝对是个带恶人,竟然还会为女儿做到这种地步?而且还是几十年没见过的女儿,甚至高三这个女儿说不定都没认出他。 同朝为官,李靖自然也知道高三的身世,对此表示疑惑,叱问道:“高成,整个朝歌都知道高三幼时便被父母抛弃,若按你所说,你为高三之父,为何在数十年前嫌弃自己的女儿,将其抛弃,又在今日为了她,而连杀数人,更认下了罪名,自寻死路?” 高成干裂的嘴唇微动:“总要有个人认罪的,如果我跑了,你们肯定要抓她,那为什么不是我呢?” 正文 380.这故事还挺曲折 道理就这么简单,此后高成仿佛打开了话匣,也不顾忌这里是刑部大殿:“俺家里穷,也没什么能力,只会养养蜈蜂,这东西没人要,就出一点蜜拿去卖,养一个家已经不容易,咬着牙过日子,只想传宗接代。” “可惜三儿是个女娃,养两个娃日子实在过不去,只能弃了。” “半年前有一支商队来了俺们村,听上头的贵族老爷说,朝歌西园有人养殖蜈蚣,俺寻思着蜈蜂肯定也有人要,便来了朝歌。” “果不其然,俺在朝歌赚了不少钱,还有医学院专门收这些。” “有钱了,俺就想三儿了,要不是真的过不了,谁舍得自己的骨肉?” “俺一直找,一直找,约莫半个月之前,看见三儿披甲带胄,上了战场,还去皇宫里平了叛乱,是个女将军哩!” “俺不敢相认,三儿也认不出俺,俺不是她的爹,也不配,她的爹是朝歌,是纣王,是让她活下来成为将军的一切。” “可俺总得做点什么,是俺欠她的。” 高成回忆着,二十三年,过得真快。 一眨眼,三岁的女儿已经成了个妇好一样的女将军,英姿飒爽,声名远扬。 他又像梦呓一样:“刚生出来发现是女娃的时候,俺就很后悔,三儿哇哇大哭的样子,好像也不太喜欢我,脸上是皱巴巴的,有点丑。” “男娃丢在草丛里就能长大,等到稍大些,能帮着拿网兜,拿木桶,打渔捕鸟都能搭把手,再大些还能一同干活,有劲儿,往后娶妻生子,还能延续祖宗的香火。” “可三儿是个女娃,没劲儿,只能拿着兰花给俺看,那花又不能饱肚子,三儿就和她拿给俺的兰花一样,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折。” 这是贫苦老百姓家中的常态,他们区别女儿儿子的方法,就是有劲没劲,能不能帮忙干活。 即使咬着牙养女儿,最后还是得嫁到别人家去,自家平白少了个劳动力不说,若是只有这一个孩子,祖宗香火也断了。 无怪乎提升女性地位困难重重。 “三儿是个女娃啊,最后留给俺的注定只能是孤独终老,俺越来越羡慕有男娃的人家,后来有了男娃....” “可那都俺的事,俺一直欠她的。” 高成眼眶湿润,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滑落下来。 他的声音由低转高,又由高转低:“她好不容易活下来了,俺不能让她去死,俺抛弃了她一次,不能抛弃她第二次。” “她做错什么了吗?错的是把她生下来又抛弃的俺,既然她没有错,凭什么蜀王就要栽赃陷害,让她伏法?” “二十三年,她自己过了二十三年,从那么小一个婴孩,成了一个人尽皆知的女将军,俺是个低贱的穷人,给不了她高门大户,给不了她万贯家财,给不了她滔天权势,就连一顿饱饭都给不了她,只能让她自生自灭。” “可她终究是俺的女儿,那朵小兰花已经长大了,现在俺就算赔上自己的命,也一定要让自己的女儿,活下去,做她想做的事,过她想过日子!” 他说到此处,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俺欠三儿的。”好久之后,高成又说了一句。 他声音嘶哑,眼神有些涣散,兴许在那不甚清晰的视线中,就好像看见了高三一样。 商容听到这呢喃的声音,就想起了自家的女儿商青君。 将女儿养大可不容易,从一个婴儿养成美丽的姑娘,十几年的辛苦,外人无法想象。 商容回忆起和商青君的一点一滴,他曾舍了政务,守着生病的商青君一宿一宿没合眼,他也曾逮住偷溜出府的商青君一顿痛骂;他也曾在给妻子扫墓的时候,对着牌位说,青君长得可真像你。 想的有些远了,但这么一想,商容觉得提高女性地位未尝不可,即使女子的生产力不足,也必然有着牵挂她的父亲,哪怕是高成这样抛弃过女儿的平民百姓,内心仍对女儿抱有感情。 李靖则想起了哪吒。 当然,哪吒是个纯爷们,他不是因为女儿而想起了哪吒,而是高成的行为。 高三被蜀王算计,高成为此甘愿杀了人,只希望高三能够按着坚强走出来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哪吒被阐教算计,一生都按着既定的命运行动着,被当做应劫之物,自己同样不惜助商妄图逆天改命,只求哪吒活出自己的人生,诶。 至于坐在两人中间的子受倒没有想太多,他在嗑完瓜子后无聊到数瓜子壳儿,一直数到了三百六十四才停下来。 稍稍改变百无聊赖的姿势,收起无处安放的双手,仔细琢磨一番,这故事还挺曲折。 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清楚了,高三一个人都没杀,杀杜忠的是杜贞,杀杜贞、杜献的是高成。 嫁祸高三的原因就是想在商、蜀的结盟中争取足够的利益,试图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这不是摆明了坑人么? 子受相当不爽,这不仅是在算计自己,而且是在用高三的命算计自己。 如果没有高成,一切成功了,按照正常逻辑以及律法来看,高三必然一命还一命,碰上个以大局为重的君王,还真就不得不妥协。 这么看来,杜贞、杜献死的不亏,何况他们是在准备杀高成的时候,被反杀了。 小事,一笔带过就行了,不追究高三,也不追究高成,至于怎么审怎么结案,就让李靖头疼去吧,先把违法乱纪知法犯法的骂名给背上。 至于蜀王那边不爽就不爽吧,你他妈结盟就结盟,算计我干什么? 子受正要说话,欧阳天禄抢先反应过来,道:“高成,你已承认杀害杜贞、杜献之罪,是否伏法?” 正午的太阳更烈了,高成弓着背,低着头,一动不动。 他的神情已经十分疲惫,他只是个普通人,杀了人之后担惊受怕了许久。 他在一片沉默之中抬起了头,露出的眼神却与疲惫的神情截然相反,坚定锐利。 “是。” 高成的声音清晰起来,他回忆起高三拿着兰花送给自己的模样。 那脆弱的枝条当时毫不引人在意,可此时想来,依旧还历历在目,就和决定将高三抛弃的那夜一样,记得深刻。 正文 381.明日宣战 蜀王杜宇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拱手对着纣王道:“此人杀我儿又杀我家臣,既已认罪伏法,陛下定要将其凌迟处死!” 欧阳天禄愣了一下,蜀王还真比谁都激动。 高成置若罔闻,缓缓道:“还有一件事,想来诸位大人都不知道蜈蜂如何致死....” 话音刚落,他就倒在了地上。 在一片惊呼混乱中,欧阳天禄第一个跑去,探了探鼻息,然后将他的口掰开看了看,连连摇头。 怎么所有人都不按套路出牌呢?子受赶紧问:“怎么回事?” 欧阳天禄大着胆子撩开高成的衣服,从前胸皮肤上拿下一只蜈蜂,道:“这应该就是蜈蜂毒,应该早前就已经中毒了,刚好见效。” 子受怔了怔,默然无语。 李靖微微闭眼。 伯夷低头看了眼,低声说:“也好。” 这样一来,杀人者已死,也能给蜀王一个交代,哪怕其中弯弯绕绕有很多不能明说的事情,也不妨碍继续结盟,保持双方的良好关系。 不过杜宇似乎并没打算就这么结束一切,他双拳紧握,青筋毕现,狂怒道:“死了?就这么死了,如何泄孤心头之恨!吾儿死得冤枉啊!” 这怒有几分真,也有几分假。 真的是自己的亲子死在了贱民手中,太不值了,就跟老虎死在了兔子手里一样憋屈。 假的是他需要这份怒意掌握主动权,看看能通过这件事博得多少利益,一国之君要以大局为重,以国家利益为重,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反正他也不止一个儿子。 杜宇大喝:“陛下,那高三呢?这种贼人,说话不可信,杜忠必然为高三所害,高成定然是在包庇!” “陛下,还请速速遣人捉拿高三,高成逃得凌迟,高三逃不得这千刀万剐!” 杜宇咆哮大殿,但任谁都说不出个错字。 儿子死了,家臣死了,有的仅仅是高成口中未经证实也未实现的阴谋算计。 如果依着杜宇所言,严惩高三,将杜献、杜忠、杜贞三人的死都归于高氏父子的仇杀,这件事便可以一笔带过。 什么阴谋算计,即使有,也可以当做没有,丝毫不影响两国结盟,该甜蜜蜜对抗西岐还是甜蜜蜜对抗西岐。 毫无疑问,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与蜀王结盟才是天大的事情,进可威胁西岐,退可互为掎角之势,百利而无一害。 这样虽然有些愧对高三,不过仍有操作空间,例如找个死囚当做替身之类,顺便还可因此向百姓们表示律法严明,即使是高三这样的将军,一旦触犯律法也得伏法认罪。 在场所有人,伯夷、商容、辛甲,甚至连铁面无私的李靖都是这么想的,律法严明,但其目的也是为了国家而服务,国家利益凌驾于一切之上。 唯独子受例外。 百利而无一害?那这事不能干,百害而无一利的反向操作倒是能考虑一番。 想通这一关键之处后,子受淡淡道:“莫非蜀王是在威胁朕?” 杜宇迟疑片刻,适时显露了一下蜀国国力,道:“陛下,蜀中精兵数万,粮草无数,仅需一些铁制兵刃,便可陈兵于西岐之境,姬发小儿,唾手可擒!” 子受不以为然,陈个锤子兵,有能耐你把西岐平了? “此等手段,施之姬昌可,施之鄂崇禹可,施之朕,不可,莫非蜀王欲试朕之剑不利乎?” 杜宇皱眉,纣王的态度有些不对劲,难不成杜献的算计把纣王惹火了? 那也不至于啊!杜献都死了,计策也没成功,但凡有点脑子的君王,都会先考虑国家利益,以大局耳中,凡事依着个人喜怒行事的君王那是昏君。 而且自己可不是那些死在纣王剑下,身怀异心的诸侯,而是实力不俗的蜀王。 杜宇想了想,兴许是纣王一时间没想到这方面,便试探着问道: “敢问陛下,国库钱粮所余几何?” 不管干什么都得要钱粮,杜宇可是听说了,国库快没钱了。 子受没好气道:“没几何。” 杜宇再问:“敢问陛下,朝歌有多少可战之兵?” 闻太师南征,朝歌守备空虚,这时候蜀中如果能出一支兵马牵制西岐,便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子受还是简单应答:“没多少。” 杜宇越来越疑惑了,纣王到底在想什么?没道理这么冷淡啊! 他又问道:“敢问陛下,若是起了战事,需战几年?” 这句话,则是隐隐透露着威胁的意味,如果蜀国以杜献之死为由出兵伐商,甚至联合西岐与各路诸侯,你大商能挺几年? 殿中群臣心有怒意却不便发作,这是实话。 如今能借着计谋以及诸侯内乱来稍加牵制,保证大商安稳,却也是极限了,只能寻找机会分而吞之。 如果久未出世向来不与中原建交的蜀国横插一手,很容易打破平衡。 这样一来,说不准没个一两年,就会全面开战,到时候胜负几何,大商能撑几年,还真不好说,多一个有实力的盟友,总比多一个有实力的敌人要好得多,没必要将其逼到对立面去。 然而子受就好像没意识到这一点一样,仍旧和之前一样:“没年头。” 杜宇觉得自己的面子里子已经做足,也不含糊,直接道:“陛下,还请立即搜寻,即使将朝歌翻个底朝天,也请务必抓住高三,施以凌迟之刑,方能洗刷吾儿冤屈。” “此外,还请陛下准备一批铁兵送入蜀中,尽早盟誓,今后商蜀共进退,亲如一家。” “对了,还有一批制陶工匠,孤很是喜爱中原陶瓷,还望陛下割爱。” 杜宇说完之后,子受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单纯一个包庇高三违法乱纪,似乎还不够,力度太弱了,万一被洗成爱才之心怎么办? 但是蜀王杜宇这边嘛.... 早看他不爽了,正好。 “明日宣战。” 子受生怕被误会,又郑重解释了一遍:“自朕继位以来,北狄东夷无不臣服,八百路诸侯尽朝于商,唯蜀王聚一隅之众居于蜀中,惛狂骄傲,不从朕言。” “传朕旨意,明日对蜀国宣战。” 大局?昏君还管这个? 明君才计较得失,昏君想啥是啥。 为一小民,为一女子与一国开战,丝毫不顾虑后果,将潜在的盟友推到对立面,穷兵黩武才是正常操作。 子受在桌案上摸来一个酒罐一扔:“制陶工匠没有,陶罐倒有一个,朕便将之赠与蜀王,蜀中距朝歌路途遥远,尸首容易腐朽,可烧烬将骨灰装入其中。” “朕之大商,只纳臣服,不纳结盟,亦不纳从属。” 罐子自是没有被接住,啪一下碎得满地。 杜宇怒极而无处发泄,狠狠一摔袖子,殿中只余下仍旧没反应过来的群臣,以及对自己表现比较满意的子受。 或许虎侯算半个反应过来的人,他将葴玉的手握得更紧。 旁观了这么一场审案,他已经知道一切都只是国家之间博弈。 说不定自家女儿也不是偶然被抓走的,而是对方早已打算这么做,就等着高三入套。 即使纣王莫名宣战,他也选择了相信,老师崇侯虎告诉过他,纣王的所作所为必定有深意,不能太急着做出判断。 更何况,没有向杜宇妥协,也算为葴玉出了口气。 正文 382.高继能 朝歌南门。 熙熙攘攘的人潮,在城门口鱼贯出入,男女老幼,川流不息。 “姐,我半岁那年母亲被蜈蜂无意蛰死,那蜈蜂忽然化作人形,说什么要偿还因果,将我带去学艺,父亲觉得此事和妖魔有关,若是揭露,不仅会被赶出村子,母亲也无法安葬,为了隐瞒真相,父亲只好谎称母亲把我弄丢了,被他活活打死。” 紫衣男子在高三身边诉说着,他叫高继能,高成的儿子,高三的弟弟,也是高三被抛弃的最大原因。 高三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已经知道了一切,父亲没有那么好,但也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坏,还为了搭救自己,擅闯刑部大殿,认下了所有罪名。 虽然高三并不认可高成为了袒护而连杀两人的行为,但总归是为了自己。 她忽然想起被抛弃前给高成摘得兰花,那时候高成眼里满是嫌弃,那时的自己也是一样的迷茫不知所措。 依稀记得当时高成虽然没有接下花,但给了她一碗羹,她很馋,问父亲为什么不吃,父亲说吃不惯。 以前未有深入想过,现在想来,多一口人就会过不下去的日子里,哪有什么吃不惯的说法。 两人顺着人潮,低头仓皇地出了城门。 高继能拜山野精怪为师,对凡间的律法自然没什么概念,他还天真地想着,父亲杀人事出有因,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只要自己带着姐姐隐姓埋名一阵子,等事情真相大白,一切如常。 他很羡慕高三能当将军,他想着一切结束后,就去朝歌的招贤馆看看。 就在两人刚出了城门之际,后面有奔马疾驰而来,有人大喊:“城门守卫注意了!陛下有令,即刻搜寻一名叫做高三的女子,面容普通,身高寻常,身穿淡黄长裙,头发蓬松,若有发现,立即带回刑部大殿!” 守将赶紧应了,上前问道:“高...高将军?高将军犯了什么事,需要送交刑部?” 骑马来寻的是张大,他比谁都急,高三可是自己大力举荐的官员,如今闹出了乱子,他也难以免责,他匆匆解释道:“陛下亲自下的口谕!莫要再问!” 有路过的女子不满,女性大多推崇高三,将之视为当代妇好。 “高将军为女做主,不知解救了多少苦难女子,又在叛乱时带兵平叛,若不是她,皇宫只怕没哩,陛下想做什么?忠良不分....” “你是要死啊?这种话也敢说?不过我听说和蜀王有关,高将军好像杀了蜀王的一个家臣....”旁边人低声喝道。 那女子缩缩脑袋,小声嘀咕道:“蜀王家臣又怎么样,他为女子做主了吗?他带兵平叛了吗?高将军为国出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忘恩负义,昏....” “慎言...慎言.....” 大商向来不以言论治罪,但城门守将眼皮子底下,说到这个份上已是极限。 高三站在人群之中,听着周围纷纷的议论,显得无比茫然。 她看到张大急忙赶来抓人,大概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高成并没有将一切说清楚,或者即使说清了一切,蜀王也不承认。 没有其他人能证明这些,只要蜀王不承认,就没办法。 高三懂得国家与国家间的博弈,也知道如今是大商最困难的时期,内忧外患又刚刚遭遇了一场杀至皇宫的叛乱,还有仙人出手相阻,隔壁的西岐则完全反过来,愈加气盛。 蜀王是需要不遗余力争取的盟友,自然得让其满意。 哪怕群臣都知道她高三无罪,背后是杜献自己搞七搞八搞砸了一切自作自受,也必须抛出一个人来顶包背锅。 纣王圣明,正因此,一个贤明的君王更知道该如何取舍,一个惹人非议的女子将军有价值,还是一个实力强大的国家有价值? 只要脑子没坑就知道怎么选。 烈日还是那般高悬,高三一边流泪,一边茫然地往前走着。 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自己为什么要走呢?走掉之后,为难的是朝中文武,危及的是大商,麻烦的是纣王。 自己从一个普通人到现在的地位,难道不就是因为纣王的力排众议,倾力支持?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纣王添麻烦? 用自己的一条性命来换取大商的一时安稳,倒也值得。 她停下脚步,慢慢回身看向张大。 如果就这么走了,提拔举荐自己的张大人也会很麻烦。 在招纳“贼人”方面,张大已经是老手了,再添一例,只怕要被弹劾。 高三脸上的泪痕未干,但还是透着一如既往的坚强与倔强:“张大人,罪臣在此!” 张大一愣,反应过来的城门卫兵拥过来,抬手就要拿人。 高三闭上眼,张大一摆手:“不必了,高将军随我走就行。” 守卫这才收手。 高继能却是不依,就要动手。 张大看着撸袖子准备开干的高继能,叱喝道:“你干什么?” “她是我姐!”高继能逞声道:“要带走她,先问过我的拳头!” “你姐?那你跟着一块走吧。”张大打马便走,高三紧随其后。 高继能愣了愣,那个大官虽然指着的是路边一棵大杨树,但言语间应该是指得自己吧? 愣神间张大与高三已经走了好远,高继能这才一拍脑袋,紧紧跟上。 ............ 刑部大殿中,子受正在和群臣扯皮。 商容苦劝,伯夷力谏,李靖两条浓眉直挑。 子受梗着脖子道:“朕说宣战就宣战!明日必须向蜀国宣战!” 商容捶胸顿首:“陛下可知粮草几何?可战之兵多少?一战要打多少年?” 子受啪一声拍碎桌案:“刚才杜宇小儿问过了,朕一概不知,也不必知晓,泱泱大商,奈何不得区区蜀中小民?任由其耀武扬威,都快骑到朕头上了!” 伯夷痛心疾首:“哪有因一时气盛就开战的道理?还请陛下三思!” 子受怒在表面,乐在心里,就是这样反对才好啊!你们要说什么蜀中小国一战可定,一个个摩拳擦掌请战当先锋,那我还真就不打了! “陛下,高三已到。” 正文 383.此间乐,不思蜀 诶?高三没跑掉? 子受一惊,拖了这么久都没跑掉? 商容等人松了口气,纣王不改口执意要战也没关系,只要将高三拿下就行。 拿下高三,蜀、商两国关系就不会继续恶化,纣王和蜀王的矛盾都是些小事,最后无论哪一方,都得以国家利益为重。 欧阳天禄见到高三,立即叱问:“罪臣高三,你可知....” 他话没说完,就被子受拿着瓜子壳塞了一嘴。 子受三步并作两步,将复命的张大赶走,走到高三前方道:“蜀王杜宇逼死汝父,杜宇之子杜献构陷于你,污你名声。” “你可忍,高成可忍,朝中群臣可忍,朕不可忍。” “朕明日便向蜀国宣战,今日先封你为平蜀将军,为伐蜀先锋!” “罪臣...”高三张了张嘴,一切太过突然,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子受嘴里不停,哪还由得你犹豫?当务之急就是要快,将生米煮成熟饭,明天群臣再怎么阻挠,也非得把战给宣了! “高三接旨!传朕旨意,封高三为平蜀将军,不日即出兵伐蜀!” 至于这个不日是什么时候就说不准了,反正先放下狠话,把蜀王这个盟友推到对立面,狠狠刷一波不顾大局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的骂名。 子受在身上摸索一会儿,拿出一个玄鸟玉佩:“朕今日将此玉佩赠与卿,见佩如见朕!” 他将玉佩放在高三右手中,用力将高三的手捏紧,宣战就靠你啦! 高三这才反应过来,刚想说出自己的疑惑,忽然看见一边倒地的高成,内心巨震。 这个男人对自己不好,还抛弃了自己,但最后却是留下了这样的结局,兴许在闯入刑部大殿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死志。 高三将双手捏得紧紧。 右手中是玄鸟玉佩,左手中也是一枚玉佩。 那是高继能交给她的,说是高成留给她的玉佩,可以当做护身符。 玉是美玉,但高成是个新晋暴发户,没有身份地位,玉上没什么精妙的花纹,有的只是几个字。 “愿吾女高兰英一世平安。” 三儿只是小名,她被抛弃时年纪还小,没有大名。 现在有了,高成起的,那个和兰花一样娇柔的女孩成为了英武的将军。 “臣高兰英接旨。” 高三,噢不,高兰英深吸一口气,望向高成,凝固的表情带着笑意与解脱。 “高...兰英?” 子受懵了,你说啥? “臣小名高三,本名兰英。” 高三依旧恨着被高成抛弃的过往,但也不会否认高成今日的所作所为。 今日之后,高兰英就是她真正的名字。 “高兰英...” 子受喃喃念叨着,你怎么还分大名小名呢? 高三就是高兰英? 那个原著里和张奎联手砍了黄飞虎、闻聘、崔英、蒋雄、崇黑虎等五岳正神的高兰英? 邓婵玉牛逼吧,战绩彪炳,什么哪吒、黄天化、龙须虎、张山、洪锦都被阴过,孔宣这百分百中暗器的倒霉蛋还被连阴三次,但邓婵玉被高兰英一对一杀了。 虽说比战力不能这么比,也足以见得高兰英的能力。 然而这么猛一人,就是土妹子张三。 子受双目眼神有些涣散,自己亲自提拔了这样一个人,还力排众议地任用,前不久更是将其从后勤的妇联主任岗位上,提升到了最适合的武职,娘子军将军。 刚才更是给她封了个平蜀将军.... 算了,只要强行与蜀国开战,背个不顾全大局的骂名,就随她去吧。 ............. 次日临朝,十拿九稳的宣战,终究是失败了。 原因无他,不是只纳臣服,不纳结盟、从属吗? 这个简单,蜀王杜宇连夜称臣,他投了。 如果有个盆摆在面前,子受能当场表演个吐血三升,不过他还是强自镇定,询问道:“诸卿以为,蜀王为何要臣服于朕?” 死要死个明白。 商容苦笑摇头:“臣不知道,八百路诸侯各自不一,有如晋王一般忠心耿耿,也有如姬昌一般狼子野心,臣对蜀王并无了解,便是臣,也很不明白,到底什么才使得蜀王放下了国君之尊,臣服我大商。” 子受深以为然,看看,我就说这事很不合理吧! 费仲见群臣均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灵机一动,道:“古有禹王执玉帛而掌万国,蜀国先王蚕丛便是其一,而今杜宇为其后,定是见到陛下之圣明心慕不已,欲效仿先祖之事。” 子受脸有些黑,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忍着没做声。 费仲倒不在意,很久没拍马屁了,趁机拍响点。 他继续道:“纵观陛下与历代先王的不同之处,主要在于人治,陛下武略不及武丁,文韬不及祖甲,声望不及成汤,可陛下知道百姓们受灾,会派人驱疫、治水,陛下想到西岐的百姓遭受羌人的袭略,会接纳流民,区区一养蜂人被逼,便会一怒之下愤而宣战,陛下就是这样的爱民如子!” “若为盟友、从属,尚有土方首领、越侯、南伯侯之前事,可若为臣子,定然得陛下厚爱啊!” 费仲顿了顿,郑重道:“陛下圣明,以人治收服了蜀王之心!” 尤浑赞许道:“费大夫说的是,皆赖陛下圣明。” 群臣想了想,费仲的话有些不靠谱,但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兴许....蜀王就是这样的人呢? 不过蜀王并不代表他一个人,身后还有着整个蜀国,就像群臣会力阻纣王向蜀国宣战一样,如果蜀王臣服,其臣下也必当力阻,群臣觉得,这其中多半还有些其他原因,让蜀王与随行臣子达成了一致。 子受脸都绿了,有些心神不宁,该不会真的和费仲说的一样吧? 可我这儿多个蜀国当小弟也没意义啊!难不能蜀国能挡得住西岐兵锋?哪吒那熊孩子说不定在商周开战的第二天就能把火尖枪戳蜀王脑门上! 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子受决定直接问当事人,即使问不出,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宣蜀王觐见!” 不一会儿,蜀王入殿:“臣杜宇,拜见陛下!” 臣子的礼数做足,更是直接开口称臣。 子受嘴角抽了抽,你这变脸也太快了吧?有阴谋,肯定别有用心! “蜀王来朝歌已久,不知是否思念蜀中?” 杜宇乐呵呵答道:“此间乐,不思蜀。” 正文 384.来人,拖下去,打! 子受觉得自己失策了。 通过蜀王的反应,他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东西。 封神大劫,商周之战,周是主角,商是最大反派。 一番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为什么让四夷拱手,轻而易举就攻下了鄂城,还让蜀王臣服? 因为商是大反派啊! 哪有大反派输给配角的道理? 最大反派因为封神大劫商灭周兴,必须输,但只能输给主角,也就是周,换成其他任何人,谁都讨不了好。 就像封神原著里一样,什么北海袁福通、东海平灵王,乃至后来的姜文焕,全都单独挑战过大商,然而无论过程如何,最后都失败了,唯有姬发一路通关。 子受悔不当初,早意识到这一点就好了,也不会弄得如此难办。 暂时不去想这些,他转而看向整出乐不思蜀的杜宇,蜀中竟是自古便有国情在此:“蜀王乐不思蜀,朕想问问,何乐之有?” 杜宇拱手应道:“赌马斗鸡皆乐,不过臣不爱出府,更喜欢在府中纺织缝衣,做些针线活。” 子受愣了愣,纺织缝衣? 有野心啊!想以这种女子做的手艺活来掩饰,用足不出门来表示自己没有野心,用被针线刺伤的伤口来警示自己莫忘今日之耻。 这时候的针可不是后来的3cm,也不是铁针,大多是兽骨磨尖的骨针,刺伤了可不好受,蜀王下了血本。 这样想来,杜宇纺织缝衣和隔壁老姬昌的卧薪尝胆,如出一辙啊! 子受决定先斥责杜宇一番,能把他逼走甚至改变臣服的想法最好,再不济骂他一阵也不亏。 “杜宇!你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去做这些女子之事?堂堂蜀王,居然对这等事感兴趣,你会缝衣吗?你会织丝吗?你一大好男儿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这蜀中之民,怎么敢将身家性命放在你手里?” “成何体统!” “你身为蜀王,身边之人敬你、畏你,处处奉承,而你呢?乐不思蜀?可有想过蜀中的先祖灵位?在朝歌贪图享乐,成日做这样的事,这蜀中,还要不要了?” “朕今日若不打醒你,怎么对得起蜀中之民,对得起这天下?” 昨天本来就要打的,一通折腾给忘了,今天补上,子受佯怒,咬牙道:“来人,将杜宇拿下,打上二十大板!他若是再不悔改,朕非揍死他不可!” 尤浑打了个寒颤,他回忆起年初诸侯朝贺时,八百诸侯齐挨板子的事情,看来即便是新来的,也不能少了这一套程序。 群臣想劝谏,但碍于杜宇在前,有些不方便,在诸侯王面前,还是得给纣王留点面子。 杜宇感到无法理解,为何自己明明是以大礼臣服,纣王还是这么不满意? 不说好酒好肉赐宴,起码说点好话吧? 最终却是要挨板子,这作的是那门子的孽啊.... 杜宇开口想为自己争辩一二:“陛下……” “住口!”子受大喝:“你休要说了!来人,拖下去,打!” 眼见着杜宇被拖下去,尤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真是好可怕,不过蜀王刚刚臣服,纣王就为蜀中百姓操起心来,当真圣明啊! 杜宇一走,群臣放开来,杨任出列,大言开喷。 子受也兴冲冲的准备挨骂,不想两三个字过后,杨任的谏言就全卡在了喉咙里。 “陛下,南方紧急军情!百越之地气候骤变,有提前入冬之征兆,百越人似早有所准备,我军却还未筹备到足够的冬衣,如今已略显颓势,战事不容乐观……” “百越提前入冬?”子受心下狐疑,会不会仙人插手?早前那几个刀枪不入的越人就奇奇怪怪的,说不定真有点门道。 要不要干脆趁此机会撤军?这一来一回徒耗钱粮,肯定挨骂。 子受刚想下诏,又停了下来。 不行,大军回师途中要经过鄂城,鄂城则是好几路诸侯的混战之地,万一闻仲趁机联合苦守鄂城的越王,把那群诸侯给灭了怎么办? 到时候又开疆扩土了。 还是让闻大爷继续呆在南方,早前定下的秋冬出兵就考虑到了这一点,虽说能避免毒虫、瘴气,但冬衣的准备是个麻烦事。 这事就交给闻大爷自己决定,子受想通大商是反派boss之后,在打仗方面很佛系,要赚昏庸值还得靠内政。 一阵议论没有结果后,子受打着哈欠将最重要的一步做完。 既然蜀王已经臣服了,什么平蜀将军自然就不需要了。 高兰英这么猛,干后勤去吧,继续干你妇联主任的活儿。 ............. 子受趁着扩建朝歌的功夫,以权谋私专门给妇女联合会划拉了一片土地。 里头由高兰英营造,一些有冤屈、被虐待、不为世人所容的女子会住在其中,还有那些解救而来无牵无挂的巫女们,也一同在此,同时这里也是娘子军的驻扎之处。 这也是个昏招,朝歌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竟有一大片土地全归妇女所有,就算那些受苦的女子可怜,和流民一样,在城外搭几个屋子不行吗? 子受一意孤行,这样不仅能挨骂,还能让高兰英将注意力都放在提升女子地位上,防止她上战场。 彭遵将小刘备收在怀里,自从有了那东西之后,上林苑宫市的生活也不那么枯燥乏味了,低俗是低俗,妖邪归妖邪,但它好看啊! 他今天休沐,受邀来到娘子军军营之中。 一个寺人来迎:“见过公子。” 彭遵点了点头,这是宫里的寺人,如果不是宫里的苏娘娘牵线搭头,即使他对女子有了些改观,也不可能亲自来到此地,传出去就别在贵族圈子混啦! 至于苏娘娘嘛...虽然大家都说她是妖邪,还有人担心得去求符辟邪,但名义上仍是纣王的妃子,有些话该听还是得听。 在寺人的带领下,彭遵朝里走去。 还没走到一半,一阵咩咩的声音传来,他惊愕的发现,这里竟还有羊圈,里面养着许多羊。 羊.... 彭遵脸上流露出几丝不自然的表情,羊车望幸。 难怪纣王会在朝歌中划出中这么大一片地专门给女子,原来是将这里当做了外宫,这些女子全是禁脔啊! 正文 385.剪刀和羊毛 彭遵忍不住发笑,自言自语道:“我还道纣王怎得会为女子着想,没想到竟是为了此事!” 大家都是诸侯贵族,你纣王还不是自小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会脑袋一拍就为女做主? 什么德行都知道,也就伯夷叔齐这种脑子有坑的有所收敛,不会做的太过,但他们也不会想到去提升女子地位。 看看莫得心脏的比干,名声在外是不是?在送奴隶修长城之前,他就是朝歌最大奴隶主! 这么一看,纣王以妇女联合会的名义为在宫外养女子进行遮掩,这才是比重视女子、提升女子更好的解释。 彭遵颇为得意,好似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他越想越合理,你看看这些什么巫女、受苦女子,这些人怎么可能住在宫中,和东伯侯、邓总兵、黄总兵的女儿呆在一起? 纣王肯定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如此遮掩行事,再联系起小刘备与春宫图均为纣王所作,就更容易明白了。 大家都懂! 彭遵身边的寺人看见彭遵如此作态,也不解释,只是轻轻一笑。 彭遵继续朝里走,就看到在羊圈面前的一片空地上,许多个女子正在拿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工具,在对着小羊们上下其手。 世风日下啊!这些女子为了得到纣王的宠幸,让羊车找上自己,竟然在小羊身上做手脚,连动物都不放过! 彭遵的出现让女子们一阵慌乱,好在她们早已得知今日有贵族公子到访,于是慌忙行礼:“见过公子!” 其实她们对彭遵这样的贵族子弟极为厌恶,这里有不少姐妹就是从那些贵族家中解救出来的。 彭遵摆摆手,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在这些女子眼中是怎样的形象,只是问道:“高将军何在?你们继续做事便是,不用在意。” 寺人在一边道:“高将军让公子就在这里等候,立刻便来。” 彭遵虽有不满,仍是忍耐下来,高兰英势大,如果蜀王不臣服,估计就是伐蜀先锋了,他不在乎什么女人,但能打手上又有兵的人,不管男女都必须郑重对待。 彭遵就杵在原地,女子们手上的动作慢了许多,贵族带给她们的压力显而易见,甚至还有人因为恨意而用力过猛,让小羊们惨叫连连。 高兰英来了,羊儿们也解脱了。 她对彭遵解释道:“这些女子之中好些是因贵族强抢而流亡。” 高兰英指了指一个脸上有疤的女子道:“三娘十年前被一贵族子弟掠走囚禁,我们将其解救出来的时候,发现她的亲人都已经亡故,所以就让其住在这里。” 高兰英诉说着女子们身上的故事,她会对见到的每一个人这么说,只想以此唤起人们对女子的正视,一个两个说不通,但十个、百个,也许有那么一两个能接受。 彭遵是不能接受的那个,说实在的,这个时代,女子被贵族抢去了反倒是好事,看看那三娘,如果不被掠走,多半和她的亲人一样亡故。 命都活不下去,还管什么地位? 高兰英见此,还是将话说完,最后还顺便吹捧了一句:“陛下怜悯这些女子,特意划出了这片地方,这些女子才能活下来,相互扶持着,才会对未来有希望。” “这是剪刀。”高兰英拿起一名女子手中的工具,对着彭遵展示了一下。 “剪刀?干什么的?”彭遵一脸疑惑。 “剪东西的。”化仙为凡的琼霄不知何时来到了高兰英身边。 她面色不善,将手中的剪刀合拢又打开,弄得咔咔作响,自为凡人之后,她要么在医学院,要么就在这妇联,了解了许多,也懂了许多。 无轴剪刀最早出土在西汉,现代剪刀出现在北宋,具体什么时候发明出来不清楚,商朝肯定是没有的。 但琼霄手里有把金蛟剪,学习一下赵公明师兄的成功经验,她根据金蛟剪就硬生生把剪刀给造出来了。 彭遵在剪刀的咔嚓声下,被琼霄瞪的下身发凉。 “琼霄。”高兰英轻轻喝了一声,随后解释道:“彭公子,这是用来剪羊毛的。” “剪羊毛?”彭遵忍不住开口问道:“是为了更方便吃羊肉?陛下发明的涮羊肉,味道当真一绝,极是鲜美....” 高兰英被逗笑了,果然贵族还是逃不开吃喝玩乐,张嘴闭嘴就是这些,和陛下没得比。 她从身边的篓子里抓起一把羊毛,对着彭遵说道:“彭公子看看这个。” 彭遵一脸茫然:“这不就是羊毛吗?” 高兰英耐心解释:“公子可有去过西园羊房?杨显杨校尉曾说过,羊为了在冬季保暖,毛会长得极长,因而羊毛的最大作用,便是保暖。” 年初时西园因为吕气炸了一次,正好就炸的是羊房,又正逢纣王爱上了羊车望幸这种调调,望完就吃,耗费了大量存羊。 因而西园羊房现在所留下的羊,没有肥美的,没有肉多的,全是毛多吃起来麻烦的种类,正好让高兰英与琼霄有了灵感。 这也是早前高兰英所想,提升女子生产力的方法之一,如今已经正式可以实施。 彭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灵光一现:“高将军莫非是想要用羊毛来制成衣物,听闻南方气候骤变,正是需要冬衣...” 高兰英笑道:“彭公子久居上林苑宫市,果然是商业奇才,洞若观火。” 她拿起羊毛放进地上的水桶里,立时便有女子上前,将羊毛冲洗捞出,反复数次。 “剪下羊毛后需要清洗,但又不能彻底洗净,早前失败了好多次,现在终于成功,正是我们这些女子努力许久的成果。” 彭遵拿起桶中的羊毛,急道:“羊毛当真能纺线?” “自然。”高兰英微微一笑,领着彭遵去了一间房子里。 房子里的女子们手上动作慢了几分,但并未失去稳定,可以见得她们对手中之事格外郑重。 她们正安静地疏着羊毛。 疏好的羊毛则通过手纹织机,在女子们的上下操作中,将蓬松无比的羊毛捻成一条条的线。 这手纹织机倒是商朝的本土产物,没什么特别之处。 “彭公子。”高兰英拿着细长的羊毛线,笑道:“如何以这羊毛线制衣,就不必多解释了吧?这羊毛制成的衣物,御寒能力远胜于毛皮,也更为轻便。” 正文 386.太阳神针,名不虚传 “只要将此物大规模生产,加以配备,南方的战事就不足为虑。” 高兰英跃跃欲试,虽然当不了平蜀将军,但能为南方战事出力也不错。 而彭遵所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高将军,这羊毛纺织的成本如何?” 高兰英微微不满,不过也能理解,自己是大商将军,对方是贵族,立场不一样,想法自然不同,纣王本来就在打压贵族,像彭遵这种贵族子弟没有参与叛乱就已经不错了,至于指望他们为国出力嘛...想太多。 “公子放心,只要羊毛纺织的规模足够大,那么其成本低廉,且产量胜于桑麻,这样一种比桑麻更加保暖,而且又比桑麻更加成本低廉的衣物....” 高兰英没有讲话说明,但彭遵也很快反应过来:“规模足够大?高将军既然这么说,想来朝歌一地也不足以成规模吧,莫非想的是北方草原?” 高兰英点头:“正是,北方诸部臣服,男子可在矿山之中挖矿,女子力气不足,难以挖矿维生,为什么不继续做她们擅长的事呢?” 虽说要提升女子地位,但高兰英也不会强词夺理说什么女子和男子一样有力气,她懂得扬长避短,女子力气是不大,但纺织这种精细活,却能做的得心应手。 彭遵仿佛看见了海潮一般的铜钱,半晌才道:“高将军,我彭家商队去过北方的矿区,那些外族形成的村落中确实有许多女子空闲,若是能用起来,少则数百,多则成千上万,不过在下唯一担忧的是,到时候有了足够的羊毛,又有足够的女子纺织,真的能有这么多人去购买吗?” 高兰英笑道:“百姓会不会购买,我也不知,但我知晓贵族诸侯必然购买,南方战事焦灼,也必然购入大量羊毛衣作为军需。” 彭遵心里咯噔一下,好像被算计了。 成规模的羊毛衣纺织需要雇佣多少人养羊,又需要雇佣多少人剪毛、纺线、织衣? 就算是手纹织机的投入,也不是个小数目,还有成衣之后的运输。 更不用说,而后还得交付大笔商税。 南方提前入冬,军队需要大批冬衣,固然能解决售卖的问题,但自己如果不生产羊毛衣,军队就不需要冬衣了吗? 当然需要,如果贵族不参与其中,朝廷就得自己进行先期投入,本就因为大兴土木而不丰盈的国库说不定会因此崩溃。 但由贵族出面就不同了,前期投入全由贵族自己负责,朝廷最后只需要少量钱财便能换取大批的冬衣,说不定还会因为高额的商税而充盈国库。 毕竟羊毛衣一出来,不只军队需要,贵族诸侯也会采买。 彭遵想的明明白白,难怪纣王会这么重视女性,这些女子确实有独到之处,全是为了今日。 如果有这种程度的利益,换成他,他也会重视女子啊! “高将军的意思,在下明白了,不过还请高将军容我回家中与父辈商量一番。” 彭遵心里已有打算,前期投入虽然多,但必须干,而且彭家要尽可能将所有羊毛衣垄断。 不说即使收取大量商税也有利可图,仅仅只是大规模雇佣女子放羊织衣,也是一道无形的护身符。 如果到时候纣王想翻脸,剿灭一切贵族,对彭家也会留手,不是情面,不是名声,也不是祖辈的血缘,而是大量受雇佣的百姓。 一旦彭家覆灭,这些受雇百姓通通失去了生活来源,即使朝廷能立即接手产业,也得头疼好一阵。 彭遵现在只想说一句,贵族经商是正确的,虽然一切都是被纣王推着强行转型,但毫无疑问,方向是正确的。 ................... 高兰英已经组织妇联的女子们打出了上百件羊毛衣。 深宫中的子受还是因为尤浑抱怨奸商太多收购羊毛,羊毛价格大涨,才知道这件事。 大肆收购羊毛的目的,自然不可能是吃,只可能是穿。 再翻了翻奏疏,果然发现高兰英整出了羊毛衣。 子受当时脸都绿了,立即出宫,三言两语听不明白,还得亲自去看看。 等他到了娘子军军营时,高兰英拿着羊毛线,亲自示范了一番。 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将子受惊得合不拢嘴。 大妹子,合着你那四十九根专射敌人双眼,战绩彪炳让姜子牙忌惮不已的太阳神针,其实是打毛衣的棒针呗? 名不虚传,刺得很到位嘛! 子受拿起一件羊毛衣,让随行的尤浑试穿。 “有些紧,进不去。”尤浑觉得有些不舒服。 在奢靡治国的政策下,他越来越胖了,大有向三百近卫发展的趋势。 进不去就用点力,子受搭了把手,尤浑将小了一号的羊毛衣勉强撑在身上。 高兰英道:“尤大人,这羊毛衣与麻布衣不同,即使小了些,多穿一阵子也能变得合身。” 尤浑点头,确实感觉有些适应了,他往外走去,十一月初,有些冷,可这紧身的羊毛衣一穿,竟然觉得身子有些燥热。 “此物....”尤浑憋了半天找不出形容词,最后才结结巴巴道:“真乃神物。” 子受深以为然,是吧,我也觉得是神物,虽说中国在1920年代才正式开始织毛衣,但早在公元前2000年,新疆那块儿就已经把羊毛用于纺织。 早前劫掠西岐的羌人就是最早把野羊改良成为绵羊的部落,他们用石英制成的玉刀,把柔软的毛割下来,搓拧成为毛线,用以织布,而这种布,曾作为商品输人道中原,被称为“褐“,《禹贡》中也有“织皮”这一记载。 到秦汉时,毛织技术已经相当成熟,有人兽葡萄纹双层平纹、毛织带、蓝色斜褐等,高兰英所做的不过是将羊毛织物更进一步,变成了羊毛织衣。 所以说,高兰英灵机一动领着女子提前三千年开始织毛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其实织毛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现在这手纹织机的毛线产量,根本不足以让女子生产力有质的提升,毛衣的诞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过子受在意的是,是什么让高兰英灵机一动,务必把这种灵机扼杀在摇篮里。 正文 387.天大的阴谋 “高卿家为何会想到以羊毛织造衣物?” 高兰英拱手:“皆赖陛下圣明。” 这也赖我? 子受皱眉,小高不行啊,别人要给我扣锅时好歹多少有点关系,什么纺织啊、毛衣啊,我从来都没提过,碰都没碰过。 再一问,原来是西园爆炸以及羊车望幸和涮羊肉吃太多的锅,虽然不是很懂朝中文武的脑回路,子受还是决定不追究灵感源泉了。 他转而问道:“不知这羊毛衣产量几何?” 高兰英心中佩服,果然,陛下看到羊毛衣的瞬间便想到了南方战事,唯有足量的羊毛衣才能保证将士们的冬衣供应。 “陛下勿扰,臣已联络彭家,彭家已决定在北方筹建牧羊场,将会雇佣大量女工纺织羊毛衣。” 我...其实很困扰啊,都整出集合生产了,下一步是不是得工业革命? 如果说这时候只是吐个槽,等子受看到纺织机的时候,觉得只怕真的要出问题了。 这他妈是哪门子的手纹织机? 这是哪个现代人穿越过来了吧? 子受虽然不太懂纺织机,但他不瞎,女工们所用的纺织机器,多了好些奇奇怪怪的部件,样子也与他见过的手纹织机不同,是不是大名鼎鼎的珍妮纺织机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肯定能极大的提高纺织效率,能将羊毛快速纺成毛线,纺织的速度,比手纹织机高出数倍。 子受面色阴晴不定:“这是何物?” 高兰英解释道:“这是蚕丛纺织机,臣此前也苦恼于手纹织机的效率低下,但彭家来人后,蜀王杜宇也来了,说是因此前之事心中有愧,将蜀中代代相传的宝物赠予了臣,这宝物便是蚕丛纺织机,臣见其纺织效率极高,便令人仿着造了些,倒也不难。” 子受:“.....”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论血脉渊源,这位传说中眼睛跟螃蟹一样向前突起的古蜀第一代王蚕丛,还是嫘祖的孙子,后被分封在蜀地为侯伯,以蜀侯的身份称王。 西岐有七香车这种全自动无人车,似蚕丛这样的人物弄出个跨时代纺织机,丝毫不让人意外。 得,蜀王杜宇莫名其妙臣服,还留在朝歌养蚕织衣干些女人活,就是为了刺自己一刀。 这一刀还真是深可见骨啊! 高兰英补充道:“彭家见到蚕丛纺织机后,派遣了更多人手,也加大了投入,不少贵族闻风而动,南方大军的冬衣,倒是不用愁了,而后收取的商税,说不准还能反哺国库。” 贵族们都看到了羊毛衣所带来的利益,进而蜂拥而来,子受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难怪杜宇宁愿臣服也要留在朝歌,还说出了乐不思蜀这种话。 说是背刺只是玩笑话,其目的在于这羊毛纺织。 蚕丛纺织机固然能大大提升纺织效率,配上羊毛衣,便是新兴产业的冉冉升起。 蚕丛纺织机效率太高,寻常百姓之家,不可能花费巨资购买,就算是买来了,也不能像以往一样自给自足,因为一纺就是几十上百人份的毛线。 这肯定会导致民间纺织变为由贵族牵头的工坊式生产,线不会再自己纺,最多也就是购入毛线自己在家里打毛衣。 这样一来,由于工坊缺人手,女子也可以外出做工补贴家用,在蚕丛纺织机的加持下,女子生产力大大提升。 这都很好,可再深一步想呢? 高效率纺织会使得人们对羊毛需求日益增大,这正是后来英国历史上著名的圈地运动,羊吃人的起因。 那时候,英国新兴的资产阶级和新贵族通过暴力把农民从土地上赶走,强占农民份地及公有地,把强占的土地圈占起来,变成私有的大牧场、大农场。 新兴资产阶级、新贵族,和大商目前正在进行商业转型的贵族何其相像? 如果不加以阻挠,必然会出现与英国圈地运动类似的场面,贵族在巨大的利润下铤而走险,不仅仅是抢占土地圈地,说不定还会强行把地里的庄稼给拔了,去种植经济利益更高的牧草,用来养羊。 倘若如此,粮食大规模减产,别说今年秋收收成才涨了一成,就算再涨几成,也会有无数人饿肚子。 阴谋!天大的阴谋啊! 二十大板打的还是太少了,难怪杜宇还特意送上世代相传的蚕丛纺织机来给高兰英赔罪,他分明就是在给大商掘墓! 要是子受没听说过圈地运动羊吃人,谁能识破这等阴谋? 即便是朝臣,也只能看到蚕丛纺织机带来的巨大利益,看到羊毛衣普及能支持南方兵将在冬日作战,还以为百利而无一害。 而且杜宇不惜忍下屈辱所设下的这一计谋,即便识破了也没办法。 阻止贵族建工坊? 不行,那是你纣王早前为贵族选的路,这些转型商人的贵族是最后一批支持大商的贵族,如果恶了他们,大商将失去八成以上贵族的支持。 不让女子纺织毛线? 不行,支持女子提升女子地位都是你纣王定下的,现在翻脸那些女子该如何看待?娘子军也可能哗变,而且没有羊毛衣,南方军队缺少冬衣作战。 可要是这样顺着一切来,到时候贵族贪图利益,羊吃人就来了,地一圈,民怨就来了。 阻止贵族圈地行不行? 行,但百姓不会因此而感谢,反而依然会恶了贵族。 在这一毒计之下,怎么做怎么不讨好,要么民怨沸腾,要么与贵族阶级为敌。 换做其他人,多半已经怒不可遏,但子受却是...淡定之极。 不就是与贵族阶级为敌嘛! 之前没有做的太过,是因为担心太危险,必须得保证自身安全。 但现在彻底与贵族为敌,无所谓啊! 毕竟是没办法的事啦,走一步看一步,而且奴隶可用,还有不断从各地抢来的奴隶作为补充,加上朝歌里的仙人和自己手上的东西,也有一定安全保障。 打倒旧贵族,推翻恶势力,与诸侯贵族为敌本来就是赚取昏庸值的不二法门,稳赚不亏啊! 虽然粮食增产了,女子得到认可了,奴隶也精忠报国了,叛乱被平了还有夏禹冒出来站台子,但激化了与贵族间的矛盾。 子受再三感慨,蜀王真是个好人,再给你加四十大板,不打死就行。 正文 388.与民争利(二合一) 尤浑觉得,身上的羊毛衣,仍有有一些膈应,毕竟和以往宽松的衣物不太一样,突显出了小肚腩。 可这样的贴身羊毛衣,却是正好密不透风,非但感觉不到寒意,居然还觉得有些燥热。 尤浑本就虚胖,擦了擦额上的汗,道:“陛下,以往的冬衣宽大,且不贴合,往往依然有风钻进身子里来,虽说能御寒,可手脚总是冰冷的很,但这羊毛衣一穿,便连手脚都不觉得冷了。” 尤浑很羡慕高兰英,身为女子也有这种才能,再看看自己啥用都没有,不自觉又自卑了几分。 羊毛衣的御寒效果,也确实过硬,毕竟是三千年之后还在穿的衣服,这东西技术含量也不高,哪怕出现的时间相隔千年,保暖效果也没太大区别,在这个本就处于温暖气候的年代,即便是在北海,也不用再畏寒冷。 子受也不在意,反正能借着羊吃人赚一波昏庸值,羊毛衣出现就出现了,百姓们不愁吃不愁穿,碎嘴皮子还能多骂骂自己。 至于百姓那边只要不走漏风声,就不可能出现赞美之声。 毕竟以他们的见识水平,不可能知道自己疯狂怼贵族并且禁止贵族圈地是在防止庄稼变牧草而缺粮,说不定还会因为朝廷不让他们种牧草增加收入而埋怨不已。 百姓嘛,就算有远见也没时间琢磨。 高兰英兴冲冲道:“陛下,这羊毛衣比寻常冬衣强的不仅仅是保暖,而且更灵活,寻常冬衣行动起来多有不便,这羊毛衣起初穿着有些不适,但适应之后,手脚灵活方便作战,南方战事定有优势。” 子受嘴角抽了抽,还好,当初自己决定让闻大爷留在南方的时候,本就没想过会打败仗。 即便百越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稍有劣势,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难抵覆灭。 好在百越各部族人多,占据的地方也大,地形极为复杂,对粮草补给的运输要求极高,想打下百越少则一年多则四五年,至少好几个结算期内,都不用太过担心。 乐观一点,在南方大胜之前,就能利用羊吃人赚取足够多的昏庸值。 “高卿家的功劳,朕先记下了,尤大夫,将衣服还给高卿家,准备回宫。” 子受对尤浑摆摆手,尤浑恋恋不舍的将小胖手伸向衣角,虽然不知道这羊毛衣价值几何,但能白嫖一件是一件。 高兰英拱手:“尤大夫若是喜欢,这件便送他了,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这羊毛衣应该如何定价?” 普通货物自然不需要朝廷定价,贵族商队往来贸易会根据成本自行操作,但羊毛衣不同,首先要供给南方的军队,属于军用物资,就算朝廷独自掌控不让贵族插手,也没有任何问题。 子受沉思许久:“此事容朕考虑一阵子。” 蜀王要通过毛衣给自己下套,彻底激化大商和贵族的矛盾么?那自己必须专门往套里钻,至于具体怎么操作,还得考虑一番。 ............. 商容在年初的焚书坑巫时冒着大雨,完成了这辈子的首杀,心神俱疲,如果不是当时纣王又特意将官帽戴到了他头上,那日他就真的辞官了。 不过饶是如此,近来逢秋冬交替,天寒地冻,身体状况也愈来愈差。 商容温了壶酒,唏嘘道:“再过些日子,怕要下雪了,南方今年提前入冬,日子很难熬了.....” 说着便晃荡着酒爵,咕噜咕噜灌下,这时,商青君回府了。 见了商青君,商容显得很高兴,眉角轻扬。 善始善终他基本做到了,有了几次出彩表现,早已摆脱了专政的坏影响,纣王戴帽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值得他在意的,也就剩这么个女儿了。 想到不久前高成和高兰英的一切,商容不由得更关心几分:“青君啊,今日没去医学院?陛下允许女子做官,连女将军都有了,为父帮你运作一番,说不定也能进六部....” 他对商青君满怀希望,自己已经位极人臣,如果商青君也能步步高升,此生也没啥好愁的了。 当然,如果把商青君换成其他人,商容还是不愿意看见女子在六部为官的,他就双标,双标怎么了?商青君是自己女儿! 商青君道:“天气渐冷,孩儿给父亲织了一件衣衫。” 商容眨了眨眼,男耕女织,商青君自然也懂些纺织,但他舍不得自家女儿织衣服,从未让商青君给自己织过衣服。 “青君,你们医学院还教这个?” 商容知道医者用针砭治病,医针和缝衣针都是针,兴许商青君已经开始学习针砭疗法了,得从缝衣纺织练起。 商青君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这是高将军教我的,女子织衣本就是理所应当,那妇女联合会中的女子,大多练习纺织,用以补贴家用。” “这个...”商容一阵吞吞吐吐:“为父也不是说妇女联合会不好,但你身为朝廷官员,医学院女医,还在学习治病救人,哪有什么闲工夫纺织,家中也不需要你补贴家用。” 他不是很看好妇联,即便妇联和娘子军同在一处,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毕竟女子无法挣钱养家,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就算有娘子军,象征性与表彰性远大于实用性,说不准这批娘子军直到老死,也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 商青君却是拜下,双手捧着连夜打好的羊毛衣,极为认真的道:“还请父亲先穿上。” 商容倒是没有拒绝,反而有几分期待,这可是宝贝女儿亲自给自己织的衣服。 他接过衣服,毛茸茸软乎乎,从未见过,似乎和鬼侯等北方部族首领身上穿着的皮毛有些相似。 管他呢,先试试,商容脱下外衣,商青君替其将羊毛衣套上。 “咯咯...”商青君不禁笑起来,给商容套上羊毛衣后,废了好大劲才把胡子扯到外头来。 “诶,轻些...轻些.....” 商容憋住没有喊疼,倒是别有一番父女之间其乐融融的景象。 他忽然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初一开始,觉得衣服有些紧,没有往日那么宽松,可习惯后,竟觉得十分舒服。 商青君问道:“父亲,可还觉得体寒?” 商容沉默半晌,道:“未有。” 丞相府自然烧得起木炭与石涅,但商容不可能不出门,一出门,便会受寒。 但这羊毛衣穿在身上,便不觉得寒冷,更神奇的是,丝毫不影响活动,似乎感觉比大衣还方便一些。 倒是没有穿着毛衣的下裳,在对比之下有一种凉凉的感觉。 “.....”商容起身,走了几步,走到屋外,在屋外感触更深,上暖下凉,这衣服的奇妙可见一斑。 他看了眼紧跟而来的商青君,问道:“这是何衣物?” 商青君道:“父亲,此物名为毛衣,以羊毛织成,妇联之中的女子皆会织造。” 毛衣?商容回忆了一番,似乎在奏疏里看到过,但当时并没有重视。 他身上暖暖的,心上也暖暖的,试探着问道:“青君,毛衣造价几何?” “不贵。”商青君含笑道:“不足百文,前些日子里蜀王赠与高将军一部蚕丛纺织机,熟练女工用此纺织一日便能纺线无数,所需要的不过是织造。” 商容目瞪口呆,要变天了! 首先便是价格低廉。 这种能够御寒的神物,成本低廉不足百文,即使要从中牟利,最多也卖不到两百文,即便是朝歌之外的苦难百姓,也可以用的起。 现在人们最容易染上的疾病,便是风寒,虽说取暖用的木炭和石涅都便宜,但限制了人们的活动范围,冬日里很难外出。 可若是人人都穿着一件毛衣,便是出门在外,也不必担心风寒。 这将是多么重要的事情?这意味着将士能在冬日行军,粮秣能在冬日运输,商队能在冬日穿行,市集能在冬日中一如既往的热闹。 向来万事介休的冬日,将会迎来前所未有的繁荣,这相当于平白多出了三个月的劳作时间。 其次则是女子的地位提升。 毛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织毛衣的,大多是女性,粗枝大叶的男子还真没几个会的。 贵族已经开办工坊,招揽女工,女子有了补贴家用的途径。 冬日过去也不会停止生产,麻衣、布衣都需要织造。 有了生产力,能够产生利益,女子的地位就会一点点发生变化。 商容细细想了一会,继续追问:“青君...” “父亲?” 商容郑重道:“平日里若有闲暇,多去与高将军接触一番,你们同朝为官,又是姐妹,要是妇女联合会中有困扰的地方,也可帮衬一番,若再有不便,还可说与为父。” 商青君愣了愣,不知老父亲怎得因为一件毛衣就改了性子。 刚才还说尽量少去,现在就变成了多多接触? 商容的心思已经活络开来,若是此前只是纣王一意孤行,执意提升女子地位,现在却不一样了,女子的地位不需要任何人相助,正在因生产力的提升而缓步提升。 以后真的如纣王所说一样,做到三从四德,让军中、朝中皆有不少女子为将为官,也说不准,这是何等先见之明! 商容看着商青君,说不出话,到时候,好好运作一番,不说出将入相,让自家女儿做个大官,如妇好一般留名千古,也不是不可能啊! ........... 早朝之前,商容重新整理了一番奏疏,他要就羊毛衣的事,与朝臣好好议论一番。 等啊等,今天可能是早朝,可能是午朝,也可能是晚朝。 反正纣王来了,就开始朝会,纣王没来,就处理奏疏自行交流,大商的臣子自主行为能力一向很强。 等了一阵,商容已等的有些心焦了。 杨任漫不经心的翻着奏疏,见到商容急切的模样,出声道:“老丞相何必着急,上次朝会在三日前,今日陛下定会来的,若有急事,再行上奏便是。” 商容急道:“杨大夫啊,不知御史台可有听说过羊毛衣?” 杨任不明觉厉:“有御史呈报过,这毛衣乃高将军发明,用羊毛织造而成,有贵族为此建立工坊,想来应是打算当做货物售卖,如今商业正兴,这等新兴事物多了去。” 商容道:“那杨大夫可知这毛衣造价几何?” “不知。” “仅百文。” 商容捋须,回忆起前日扯着胡须的疼痛:“这毛衣若只是价格低廉倒也罢了,但它保暖,穿在身上,哪怕在冬日外出也不觉得冷。” “这...”杨任惊诧:“价格低廉又能御寒?” 商容将衣衫拉开一角,露出其内的毛衣:“青君前日给老夫织了一件,此非妄言。” 一席话语引来了不少人,鲁雄伸手想摸摸,毛衣毛衣倒是其次,他想有个给自己织衣服的贴心女儿,可惜,这辈子就一个儿子。 辛甲、太颠等人也十分羡慕,女儿好啊,虽说不能传宗接代,但贴心孝顺。 李靖眉宇间有些淡淡的忧伤,他叹了口气,转而严肃道:“这毛衣产量几何?” 尤浑道:“前些日子在下和陛下去看过,有蜀王献上的蚕丛纺织机,只要有足够的女工,产量不愁。” “当真?” 鲁雄惊喜到:“此物对南征的大军可有大用啊!” 万年也颔首点头:“我游历的时候见过不少百姓受冻而死,有了此物,便难再染上伤寒之疾,利国利民。” 就在群臣夸赞着毛衣的时候,商容大呼一声:“不好!” “陛下早已知晓毛衣为何物?” 尤浑一愣:“自然,丞相觉得有何不妥?” 商容连连拍案:“陛下得此社稷之物,却未有与我等商议,必然已有决定。” “此等大事,又怎能容陛下乾纲独断?这羊毛衣若要扩大生产数目,必然须要依靠贵族的人力、物力、运力,仅靠朝廷与国库,远不足以惠及天下啊!” 朝臣纷纷意识到一个问题。 想扩大规模扩大生产,就得依靠贵族,不然就目前国库匮乏的朝廷,哪来的钱财生产大量毛衣? 别说惠及百姓,就算配给给南征大军也成问题。 可谁都知道纣王与贵族不对付,哪怕逼着贵族们纷纷转型经商,也要收取极重的商税,又怎么可能在这羊毛衣上做出让步,将此等神物交给贵族,还让贵族因此赚取名声呢? 倒不是说打压贵族不好,可在打压贵族与惠及万民之间,群臣都倾向于让天下百姓不再有苦寒之患。 杨任意识到了事态严重,当即对尤浑道:“尤大夫,还请入内宫一趟,请陛下速速议政,今日之事所涉重大,容不得耽误。” 尤浑不太明白,见群臣都望着自己,也只好走一趟。 片刻后再回九间殿中。 “陛下可是要来了?” 尤浑摇头:“陛下说今日赛马开放,朝会顺延,三日后再议,方才已经领着殷将军与近卫们御驾出宫了。” 这... 群臣面面相觑,纣王竟在这时候溜走了。 商容拍案:“走,我等也往城外一行,务必追上陛下,若能早一日让羊毛衣惠及天下,便能让百姓少受一日苦寒。” 群情激动,纣王如此携带,多半是打算在打压贵族与惠及天下之间,选择打压贵族了。 王权和贵族天然对立,纣王再圣明也难保不会有私心。 倒不是说打压贵族不行,可打压贵族也是为了更好的理政,让朝廷的政令能够更好的下达地方,惠及百姓,纣王如此,却是本末倒置,失了本心。 身为臣子,必然要拨乱反正警醒陛下。 众人纷纷起身,往马场走去。 唯有太颠觉得有些奇怪,纣王已经很久没有去马场赛马、赌马,今日怎么心血来潮了呢? 正文 389.毛衣骑射(万字,算武庚?) 子受确实只是心血来潮。 一直待在宫里,谁不想出去玩? 难不成每天批阅奏疏? 虽说因为不看奏疏耽误了不少事,被刺了几下,可看奏疏那是昏君干的事吗? 朱元璋才这么勤奋,何况子受也没那耐心。 马上开春了,学好骑马出去游猎多好,还能震几下调剂调剂。 经过这阵子的练习,子受感觉自己的上马下马技术已经十分纯熟,唯独缺少了跑马经验。 还得去城外的马场纵马多跑几圈,才算得上会骑马。 “老殷,去给朕押五号马!五号!” 想归想,一到马场就改了想法。 俗话说学无止境,既然学不完那就先不着急,累计骑马经验的事情下次再说,咱们先赌马。 和隔壁那个慈善道人反着压,多压几次怕是不仅国库丰盈,连私房钱都有了。 刚刚跑完一轮,就有随行的寺人匆匆来报:“陛下,大臣们从宫里追来了!” 话音刚落,兢兢业业为了理政一路追出宫的大臣们,就直接迎了上来。 子受语气和缓,甚是惊喜,道:“诸位爱卿怎么不在九间殿中理政?来得好,听朕的,压五号马。” 还不待商容开口,尤浑就兴冲冲的离开,去买了一贯钱的五号马,稳赚不赔的机会可不多了,陛下可真会为臣子着想啊! 商容见此,面色不太好,羊毛衣可是惠及天下的国家重事,纣王不仅不重视,反而当做儿戏。 他沉声道:“陛下不觉得这宫外有些冷吗?” 子受看着阴冷的天气,北风吹了叶儿乱飞,想了想:“应该是冷的吧?” 皇袍是宝贝,冬暖夏凉,他对气候变化压根没感觉。 皇袍里面身上还套着有妲己亲手织的羊毛衣物,不仅仅是毛衣,连毛裤都有,装备齐全半点风都不漏。 纣王难道意识不到问题所在吗?还是懂装不懂,为了打压贵族一意孤行,刻意而为? 商容随即又道:“陛下也觉得这外头冷飕飕的,那百姓呢?陛下知晓羊毛织衣,也知晓如何让百姓御寒,熬过冬日,若是平时玩乐倒也罢了,今日有要事,怎也在马场游玩?” 子受眼里写满了震惊,原来群臣今日是特意来喷自己的,从皇宫到城外,追着喷,有想法! 他还以为群臣都习惯了懒得劝谏呢! 子受应道:“而后呢?那丞相冷吗?” 他手在颤抖,朝中上下齐心协力,已经很久没挨喷,如今终于又能被“忠言直谏”了。 费仲察言观色,他知道群臣是来劝谏的,也猜想纣王在这时候离宫,多半就是为了避开群臣,君王与臣子决定向左,这可是个大麻烦。 他很想找个由头离去,离开这是非之地,顺便再去买几注五号马,以往都是他赚钱尤浑跟着喝汤,现在却是反过来了。 “臣不冷。”商容沉着脸,拉开衣襟,认真道:“臣穿了青君织的羊毛衣,一点都不冷,若是再过一阵子,下了雪,起了风,寒气来了,淇河结上冰,臣也不会冷。” “可臣有羊毛衣,百姓有羊毛衣吗?!” 群臣心有感触,他们不像商容一般,身上还穿着有女儿织的毛衣,出城也只是突然行为,没有任何准备,只这么一小会儿,就已感受到了天气的寒冷。 越想越不是个滋味,这年头,冻死人是不可避免的。 冻死甚至都算得上正常死亡了。 民间百姓的房屋本就不太挡风,朝歌繁荣看不见什么冻死骨,但这些被遣到各地休沐,又写过游记认真回忆的大臣们深知,一到冬日,一地百姓不冻死几十几百个,那都算是好的了。 即使因为石涅现世,有了新的取暖物件,这种情况依然得不到缓解。 毕竟不能随身揣块石涅或是木炭,保暖还得靠衣物,而衣物是要钱的,寻常百姓,哪里舍得置办那些昂贵,且能御寒的冬衣。 子受也明白过来,群臣是来责问自己有关羊毛衣的事情,如此神物,理当拿出专门的章程,用来惠及天下才是,自己却没有如此,反而在关键时刻出宫游玩。 其实很多时候,子受都很佩服这些臣子。 闪光点太多了,比如他们很坚持原则,做到了为人臣的本分,为民着想,真真正正在做事实,哪怕拼死直谏也不在乎,就连减俸禄也不说啥。 可是吧,这些可爱的臣子都是上头那些仙人的应劫工具。 封神里头,商容是撞柱而死的,杨任是跳楼自杀,越是忠诚,越是为国为民,越是下场凄惨。 固然有原身纣王残暴不仁的原因在内,但更多的还是上头的仙人算计令其改了性子,还派出三妖祸国殃民。 子受也愁啊,不原地飞升不打穿天道,商灭周兴之下,大家全都玩完。 别看眼前大商繁荣一片,但都是海市蜃楼,一日倾颓,到时候这些可爱又可恨的大臣多半得和自己一起鹿台**尽忠。 子受微微叹息,我的无可奈何你们懂吗? “那么以丞相之见,朕该如何?” “陛下,毛衣一出,活人无数,纵然于贵族有利,然而无数忍受风寒的军民百姓,都将得以熬过寒冬,臣等与有荣焉....”商容直视着子受的眼睛,一字一句,顿首再三,道:“还望陛下摒弃前嫌,与贵族合作,利用贵族商队的人力、运力,扩大毛衣生产,进而输送到天下,商税方面也要稍作让步,若是没有利益,贵族必然不愿意。” 商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了辞官的觉悟,毕竟打压贵族打压的好好的,眼看着朝歌贵族大势十去**,眼看着就要完全臣服,现在却突然握手言和,岂不是让其死灰复燃,最后白费力气? 他们都知道陛下有着大计划,这一下无疑让之前的打压通通作废。 但这也是必须的,目前唯有贵族才有足够的财力人力去生产羊毛衣,去运输到各地。 倒不是说朝廷不行,而是现在国库空虚,真的负担不起。 修长城、修路、修宫殿、南征北战....这都是用钱的地方,国策又是奢靡治国,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此举纵然让一些贵族再度兴起,可终究于民有利,于天下有益,最后还能以收取商税再填充国库,何乐而不为。 至多就是打压贵族的进度迟缓一些.... 杨任开口直接喷:“有齿者则无角,有翼者则两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在其位而谋其政,朝官受禄而不经商,贵族经商而不受禄,居庙堂之高而与民争利于下,乃夏桀之事!” 群臣激愤,费仲浑身不适应,只觉得一场君臣之战就要爆发。 子受觉得大家貌似误解自己了,他沉吟片刻,道:“诸卿可知道朕如何想的?” “那蚕丛纺织机可令工部制造,再以补贴价格卖给贵族商队,务必使得纺织工坊成规模,此外羊毛衣应分为两种,一种贱价卖,能有多便宜就多便宜,另一种则染上花色,价格越高越好。”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么一看,纣王的想法和他们差不多啊! 先以补贴让贵族纷纷参与其中,扩大纺织规模,生产出大量羊毛衣后,将普通羊毛衣以低价卖与朝廷和平民,让将士与百姓能渡过寒冬,再以不同花色的羊毛衣卖予贵族,大量牟利。 子受叹了口气,看来朝臣都认为自己会继续打压贵族,而选择不让贵族参与到织造毛衣之中,进而无法让所有百姓享受到毛衣之益。 确实,毛衣专营收归国有是个好办法,但问题是,管仲以盐铁官营使得齐国崛起,财政充裕,国家富强了。 所谓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利不用竭而民不知,很简单,官营的口子一开,国库会渐渐充盈起来,而且就像水蛭一样,与民争利,吸国民血而民不知。 光与民争利还不会被曝光,一点昏庸值都没得赚,亏死了。 其实子受想的倒也简单,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贵族看见羊毛衣的利益进而大量开办工坊,无论是对平民百姓的薄利多销还是对诸侯贵族的囤积居奇,都能赚钱。 唯有如此,才能正中蜀王的下怀,中了奸计才能使得贵族们疯狂涌入新兴行业,不断圈地进而开始羊吃人。 一切开始后,才能大力阻挠,进而和贵族彻底站在对立面,得到贵族不断贡献的昏庸值,这样才能拯救自己拯救大商。 子受道:“朕不与民争利,此夏桀之事。” 商容忽然拜倒:“陛下...圣明!” 群臣也跟着纷纷拜倒:“陛下圣明!” 子受听着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这些不舒服都是暂时的。 朝臣不知道圈地运动,也不知道羊吃人,自然会觉得这样对天下百姓有好处,而不会出什么祸事。 子受却知道,此事之后,必须得在贵族和百姓之中选择一个,到了那时,局面比现在更为紧张,说不定还会逼得贵族西迁,成为引发商周封神之战的导火索。 一阵圣明的赞扬声后,周围一同赌马的吃瓜百姓也凑起了热闹。 但这时候群臣也反应过来了,如果纣王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今日怎么在该上朝的时候突然离宫了呢? 既然君臣想法一致,皆大欢喜,不更应该加急讨论,尽快拿出一道章程吗? 有人问起,子受本打算如实回答。 他真就心血来潮而已,昏君不理朝政,出宫玩乐,挺正常合理的操作,还需要什么多余解释? 不过看到飞奔的马匹和不明所以的吃瓜百姓,他另生起了一些想法,干脆趁机搞点事。 子受伸开手,大袖张开,大声道:“诸卿,这种衣物我等已穿了许久,可是上衣下裳,均不适合作战。” 嗯? 群臣不解,君王有君王的衣服,大夫有大夫的衣服,百姓有百姓的衣服,即便是多了不同寻常类似于蛮夷织皮的羊毛衣,也只能穿在衣裳里面,这是礼,数百年来不曾变过的规矩。 他们很快想到一件事,纣王向来不循规蹈矩,这意思莫非.... “陛下不可!穿衣必合礼数,若是失了礼,便会偏离正道,陛下三思!” “陛下切不可为乱序者!” .... 劝谏之声不一而足。 “好!好!好!”子受连连拍手叫好,随即指向殷破败:“殷将军,为朕牵一匹马儿来!” 这里是马场,马自然多,殷破败不一会儿便牵来了一匹白马,本就因为激烈争执而引人注目的君臣,引来更多百姓围观。 子受不仅没有令人将百姓挡开,反而愈加扩大声音。 不过当下也不是在意百姓看法的时候,群臣议论纷纷,继续劝谏着。 子受抬手:“这是马场的战马,尤大夫,骑上去。” 尤浑:“....” 我平日里都是坐车的,哪儿会骑马?这不是为难人吗! 他结结巴巴道:“陛..陛下..这是何意?” 子受语气严厉几分,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道:“尤浑,上马。” 尤浑不知所措,四下望望又没有同僚肯帮衬自己,只好将偷偷买来的五号马牌捂紧,一手搭在马背上,一条小短腿抬起四十五度,卖力勾了半天,想要上马。 然而他折腾许久,死活都上不去,只引来群臣一阵哄笑。 虽说封神与历史上这段时期的骑具不同,马匹上已经有了鞍鞯,当仍旧没有马镫,不会骑马的人即便面对的是温顺的马匹,想骑上去也不容易。 “费尚书。”子受又点出一人。 “陛下...”费仲脸都绿了,怎么挑自己? “你来试试。” 费仲看了看狼狈的尤浑,又看了看不改颜色的子受,决定不做反抗。 费仲缓步走向白马,他挺机智的,知道长袖碍事,将袖袍一晃,捏在手中,双手搭在马背上,试图上马。 他比尤浑高些,眼看着就要上马了,但马很不配合,似是觉得不舒服,轻轻动了一下,费仲险些栽倒在地。 子受大笑,出声询问道:“老丞相,可想一试?” 商容面露难色,将下裳撩起,道:“陛下,老臣这身衣裳多有不便....” 此话一出,群臣便明白纣王想做什么了,不就是通过大臣们上不得马,来证明宽袍大袖的不便之处吗? 可看看纣王这都挑选的什么人啊! 尤浑跟个矮胖的倭瓜差不多,能骑得上马才是怪事。 费仲高瘦,但骑术不精,上马也是难事。 商容年老,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折腾。 在下一步是不是要让殷破败上马?三百斤的体重到时候把马压坏了,是不是还要怪衣服不好? 子受却不管群臣在想什么,你们看明白了不是问题,百姓看不懂就得了。 “鬼侯,你来试试。” 鬼侯作为鬼方曾经的老大,自然弓马娴熟,轻松便上了马,但关键的不是他的骑术,而是身上的衣物。 以鬼侯为主的北方部族首领虽然入了朝歌,封了爵位在身,但不为朝歌老牌贵族所容。 在贵族眼中,这些蛮夷的侯伯称号也就听个乐呵,有名无实,看看虎侯之女,便是蜀王的家臣也可以掳去欺辱一二。 因而这些异族首领虽然在朝歌的生活不错,但却得不到多少看重,只能抱团取暖,真正的贵族中,也就只有崇侯虎会接纳他们,还教导他们如何察言观色。 贵族对他们的轻视到了甚至他们就连穿着华服都会被耻笑的地步。 因为衣冠服饰的历史可追溯至三皇五帝时代,属于礼制,服饰依据穿着者的身份、地位而有所不同,用作区分贵贱,在贵族们看来,异族诸侯显然不配穿华服。 鬼侯等人自然不爽,但又人微言轻,与贵族起冲突吃亏的是自己,便也只得穿起以往的衣物,虽说用料更精美,也添了些花纹,但宽袍大袖是没有的,皆是短袖短衣。 “陛下可是要我等身着蛮夷之服?” 说话的并不是群臣中的哪一个,而是人群中的某个贵族老头。 赌马向来是贵族们彰显财力,找存在感的不二法器,子受这边一番动静,吸引了百姓,自然也吸引到了赌马装逼的他们。 蛮夷之服违背礼数,不为阶级森严以礼为尊的贵族们所容。 贵族们更愿意坐在各式舒服的马车上,尤其是在有了平稳四轮马车的今日,马车之上深衣广袖,优雅有风度,这才叫贵族风范。 在他们看来,直接骑马的要么是大头兵,要么就是方外蛮夷。 子受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要通过贵族之手扩大毛衣生产,并不代表他就会善待贵族。 这只是一开始给贵族一点甜头罢了,子受可是打算在后面大力阻止圈地运动羊吃人,直接与贵族为敌的啊! 现在正好借着机会,连早期的一点甜头带来的好感也灭了,得罪就要得罪到底! 子受高声道:“朕向来不以言论治罪,还请老丈教朕,何为贵族华服,何为蛮夷之服?” 不以言论治罪? 听到这句话,老者迟疑片刻,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纣王以腊祭为由,向朝歌贵族赐宴,说是不以言论治罪,最后以三龟食纣把姒家家主给砍了,还把姒家给抄了,偌大一个姒家就这么没了,吓着了不少人。 可.... 老者认真想了想,他的家族是彭家亲族,也参与到了毛衣织造之中。 刚才全程旁听了的君臣对话,便是朝臣也倾向于纣王与贵族妥协,想通过贵族来普及毛衣,利国利民,惠及天下,纣王也亲口答应了,更是让出了利益做出补贴,大力支持。 老者定了定神,这么想来,纣王多半不会做的太过,怎么也得在群臣与百姓面前,给自己几分面子。 于是乎,他拱手回应道:“织皮乃蛮夷之物,羊毛之衣源于织皮,自然分属蛮夷之服。” 子受心中暗嘲,蛮夷之服有能耐你不穿呗?还穿大衣里头,做样子给谁看? 不过他不会这么说,以穿越者的逻辑来看,贵族这么做很蠢,完全是自欺欺人,但以古人的世界观来看,这么做还真没错,面子是面子,里子是里子,自欺欺人没问题。 子受道:“上古先民学习禽兽之长,磨石以铸刀兵,仿兽类之爪牙,剥动物皮毛为人之甲胄,驯牛马为人之坐骑,虽身无长处,却有爪牙之利、皮毛之坚、四足之速,如此,方能披荆斩棘,卓然雄踞于万物之尊。” “南越、东夷皆小患,我大商真正之敌在于西方,有西岐有戎狄有羌人,皆善弓马,羌人十岁能骑马,只凭借身下一马,上能登入山林,下能出入溪涧,险道倾仄,且驰且射,饥餐肉渴饮露,不惧风雨疲劳,能在马上奔袭千里。” “诸位莫非忘了土方围城之祸?” “兽有其长,蛮夷亦有其长,师戎狄之长技以制戎狄,蛮夷之服便于乘骑,弃了宽袍大袖仿之,有何不妥?” 周围的人一阵缄默,各有想法。 百姓一听,觉得貌似很有道理,反正他们也是不配穿华美衣物的,穿啥都无所谓,听了半天也没听太懂,就凑个热闹,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群臣则若有所思,和纣王待得久了,传统观念渐渐变淡,毕竟连焚书坑巫射天鞭地都做得出来的人,也不能指着纣王说要守礼制好好穿衣服,刚才的劝谏也不过是下意识的行为,还真没几个指望着纣王会真的听从,而现在循着纣王的思路去想,抛弃宽袍大袖,直接穿着类似于羊毛衣的蛮夷之服确实方便一些。 贵族尽皆怒不可遏,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听,有理那也是歪门邪道胡言乱语,华服和钟鸣鼎食一样,象征着贵族的身份地位! 子受在一片沉默之中,大步流星走到白马身侧,刚下马还没走远的鬼侯立即迎上前,趴在地上弓起脊背。 舔狗要尽舔狗的指责,虽说丢人,舔到位得了圣眷就不丢人了。 这个年代,贵族如果不乘车而是走马,必然得踩着家仆垫脚上马,这不是什么骑术精不精明的问题,而是面子与礼数问题。 如果在军中可以敷衍不在乎,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必然得做足功夫,以前族中也有牧奴为人墩,鬼侯懂得。 子受微微摇头,越礼的事儿他可没少做,他一把拉起鬼侯,道:“堂堂七尺男儿,又为我大商侯爷,这是在做什么?” 一把扔开鬼侯之后,子受继续着自己的表演。 他将皇袍一脱,晃两下扬手卷起,扔给殷破败,露出贴身的毛衣毛裤。 形象上立时便差了几分,好在人长的帅,不管穿什么都帅,也就是特别帅和小帅的区别。 子受一手搭在马上,微微使力,便轻松上了马去。 实际上吧,他身材高大,就算穿着宽大的皇袍,上马也不是难事。 当然也不是说毛衣完全没起到作用,完全贴身又没有多余部分的毛衣,的确让乘骑方便了许多。 子受稳稳当当坐在马上,纵马疾驰他不行,上马下马轻轻松松,他居高临下道:“诸卿可是见到了?” 他走马慢巡四周,还特意往那几个贵族大爷的身边凑了凑,转悠了两三圈,才回到原地停下。 “如何?” 子受翻身下马,这姿势和他上辈子下自行车有几分相似,一样的潇洒。 重新穿回皇袍,他才缓缓道:“我大商四面皆敌,西边的西岐、西戎、羌人,哪一个不是虎狼之心?西方敌寇必要剿灭,我大商的疆域必将向西延伸!” “无论是仿织皮而制成的羊毛衣,还是蛮夷的短衣短袖,皆更容易骑射,今朕弃华服着简装以教百姓,有何不可?” 毛衣骑射,也不是不行,这不是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也不存在什么富国强军。 别说毛衣骑射就是穿件毛衣骑着马而已,和大名鼎鼎的胡服骑射没得比,就算是胡服骑射,如果仅仅只是换了套衣服,骑上战马,根本不能让赵**事实力上涨。 穿胡服有一定的军事意义,但更多的是赵武灵王要表明的一种态度。 赵武灵王也不是第一个搞效仿胡人穿衣的,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是第一个直接穿着胡人的衣服去上朝,送胡人衣服给重臣让他们穿的人。 此举在震惊众人之于,表达出了军事改革的决心,而且胡服只是个开头,以胡服为开端,后面的军事改革,改革军队内部的结构机制,以及改革传统的作战方法,才是使赵国强盛的原因所在。 而且中原国家历来农耕为主,即便平常也穿短袖短衣也肯定没有整天生活在马背上的胡人衣服更适合骑战,赵国骑兵依然得征召仆从部落楼烦、林胡的骑兵来作战。 另外军服不是民服,赵武灵王不是要废了自家衣服,改革主要还是军事改革,对于军队的改革,而并不像秦商鞅那样自上而下彻底改革。 换句话说,胡服骑射并不是单纯的换衣服,而是和秦国的商鞅变法、魏国的李锂变法一样,是变革,它是赵国的赵武灵王变法,只不过胡服骑射太出名,被称为了胡服骑射。 不过到了子受这里,这一手低配版的毛衣骑射,就真的只是单纯换衣服,套个骑射的皮不过是为了减少大臣那伤脑筋的劝谏和行政阻力而已,后续什么军事改革,对不住,统统没有。 咱们的梦想是成为最古之服装设计师,以毛衣骑射为开端,进而弄出其他的制服,目的是在暗地里搞七搞八,整点小动作。 长裙、短裙、衬衫、T恤,反正纺织机也有了,顺势改改服饰多好,这还不够违礼吗?! 何况赵武灵王的谥号可是灵,结局并不好,在引入胡服骑射后,受到赵国贵族的集体抵制,最后还因为立嗣问题,闹出了政变,被活活饿死在沙丘离宫。 再加上当前的局势和春秋战国不同,胡服骑射时已经有了与戎狄同俗的秦人,南蛮鸠舌的楚人,已有前车之鉴,而自己的毛衣骑射,却是首开先河。 往往被骂的最狠,最不为世人所容的,正是这首开先河大不逆的第一人。 马儿打了个响鼻,众人回神来。 费仲也不管对不对,他看见了纣王的决心,直接就舔上了,当即大声道:“陛下圣明啊!人人都以华服为荣,陛下却不看表面,而务之以实,羊毛衣保暖,织皮便于骑射,师戎狄之长技以制戎狄,此言大善,陛下如武丁复生,成汤在世,臣能从于陛下,真当三生有幸!” 尤浑也拜下道:“费大夫说的是....” 他想把费仲的话重复一遍,但那段话太长了,太记住,只好简言道:“陛下圣明,臣...三生有幸!” 鬼侯等一干从北地而来的外族首领,湿了眼眶,也跟着拜倒在地。 他们是被迫来到朝歌,生活虽好,吃喝不愁,但受到的非议也是极大的,从衣着便能看出他们的不同,百姓还好,若是遇见贵族,必然要遭受嘲弄,指指点点。 其实在鬼侯心里,对以往所穿的织皮早已印象模糊,为了融入大商,即使穿着的是短袖短衣,他也尽力添着花纹,用着华美的布料、丝织。 可他依然能回忆起,年幼时穿着织皮跨上矮脚小马,学习骑射开弓的日子,回忆起寒冬中羊裘冬衣的温暖。 到了今日,这些异族侯爷们才发现,纣王不是为了收服北狄,而将他们纳入朝歌之中。 固然,让他们远离部族居于朝歌是有一定的防范之心在其中,可也是真心相待。 如今甚至不惜冒着大不逆,违背礼制,也要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提倡蛮夷之服。 这还不够吗? 兴许他们的内心对瞎认祖宗被迫归中原还有一定的羞耻之心,但他们却没有一丝丝后悔。 除了纣王,还有谁会将他们一视同仁,说当做商人对待,就当做商人对待,甚至认可他们的服饰呢? 子受看着痛哭流涕的异族侯爷们,脸抽了抽,别的不会,感情倒是挺丰富,他完全没有料到这群人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好在很快,贵族老爷就来给他解围了。 “陛下此举,愚人之所惊,小人之所喜,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为何要学那蛮夷不尊礼数?” 通俗点说,就是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以中原为正统是政治正确,这是一个制高点,谁都不会傻到弃大从小,即使没有管仲提出“尊王攘夷”,这一概念也是中原人在心里默认的底层逻辑。 王是用来尊的,夷是用来攘的,中原国家的老大是最大的,地方蛮夷就是土鳖,所以万万不能成为蛮夷。 子受嗤之以鼻,这搞地域歧视?不说别的,就百越那块儿,南方人不是人? 这也没办法,这时候人们就这样,楚国先祖为五帝之一的颛顼高阳,一样我蛮夷也了。 “时至今日,已有新法、新书、新字,万事皆新,唯有商礼依旧法古。” “礼不可变....” “商礼不同于夏礼,今日之商礼又不同六百年前之商礼,数百年来皆有损益,岂有一味遵循之理?” 群臣对穿蛮夷之服的事情,还持着模棱两可的态度,大多都选择观望,以观今日之后效,但对这句话,却是有些认可。 今时不同往日,李靖变法的核心观念,就是古今不同,礼法礼法,法变了,礼是不是也该变变? 伯夷若有所思,他这个礼部尚书基本是六部主官里最闲的一个,说是司掌礼乐、外交,实际上没什么事。 大商四面皆敌根本没有外交可言,也就张友仁去西岐带奴隶需要帮衬一把,派了点人手。 就剩礼乐部分,偏偏纣王简祭祀,不喜欢太隆重,人牲人祀也废了,平日里就剩下编编曲看看戏本。 根据时局重新制礼,倒确实是个妙事。 子受不待贵族老头回应,便召来负责马场的晁田,询问道:“晁田,这马场有马匹几何?” 晁田豪气顿生,他吃睡都在马场里,别的不敢说,单说这养马,已经不比北狄西戎要差多少,而且这里的马,都是通过精于赌马的人士所选出的良马:“回禀陛下,总共近一万匹。” 其实数目有些少了,当初从土方那儿抢来的马都不止这个数。 但朝歌近郊不适合养马,一万匹已经是极限,其他马匹都运到了北方饲养,倒是西岐地理位置不错,临近就有一个关山马场,饲养了大量良马,因而西岐和西戎、羌人一样,在骑兵方面颇有些得意之处。 “嗯....”子受举目眺望:“朕为何要养马?养那么多马匹,到底图什么?” “朝歌并非养马地,如今国库空虚,理应减少马场开垦田地,或是贩卖马匹换取钱财,这样国库也就充实了。” 这也非是胡说,早前国库空虚,就有人上谏说要这么干,但被子受否决了,好不容易等来个国库空虚,我怎么能让你充盈起来? 此话一出,群臣面露大变,纣王说漏嘴了! 百姓也议论纷纷,国库空虚? 朝廷没钱的事儿,可不能被百姓知道啊! 子受倒是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朕之大商,乃万乘之国,若没有几万匹马养着,何来万乘之国?若商人不会骑马,又何来万乘之国?传朕旨意,马场开放一日,上至朝官下至百姓,凡是能降服马匹,并骑在马上者,赏百金。” 此诏一出,百姓沸腾。 子受心满意足,在毛衣骑射上添了最后一把火,让百姓们实地感觉到长袖长衣的不便,才能更方便的改革服饰。 整出奇装异服之后,总得有人穿,到时候怕是谁都圆不回来。 太颠从出宫就想了一路,到了现在,终于明白了。 他向来是个不拘小节,行事癫狂之人,他喜欢脱衣服,就是因为宽袍大袖太碍事。 听了纣王诏命,他也不顾自己御史台二把手的身份,直接脱了大夫所穿的长袖华衣,冒着寒风赤着胳膊,寻了匹马,干净利落的翻身而上。 他丝毫不在意百姓的目光,将胯下马匹制住,大喊道:“陛下,臣已降服此马!” 子受颇为惊诧,见着又脱了衣服的太颠,他总觉得这人不是觉得衣着繁琐碍事,而是真的有果装癖。 不过该赏就赏,让百姓积极些,顺便再败败国库。 “赏!” 有太颠带头,百姓们也蜂拥而上,嗷嗷叫着,呜呜吆喝着,但事实是残酷的,没几个人能安稳上马。 其实百姓之中本就没几个会骑马的,想上马本就是件难事。 可目睹了刚才的一切,他们还以为是衣服导致,纷纷拍打着衣物,骂骂咧咧。 他们又不是贵族公卿那般衣袖长得几乎能拖到地上,虽然也有些妨碍骑行,但还不至于上不了马,怪只怪长矮了。 熙熙攘攘人群中,通天觉着有些遗憾,看这阵仗,多半不能继续赌马了。 不过也并非坏事,他内里也穿着件毛衣,是琼霄亲手织的,那孩子变了。 “伏羲着牂羊之裘,以治其国,其国治;神农着大布之衣,以治其国,其国治;轩辕黄帝鲜冠组缨,长袖博袍,以治其国,其国治;三皇五帝之治天下,服饰皆不同,却都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君王之治,并不在于穿什么样的服装,关键在于其如何行事。” 修仙的和凡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凡人以国家看人,仙人则以族看人。 哪有什么蛮夷,什么东夷、北狄、西戎、南越,难道这些不是人族吗? 我通天活了几千年,我证明,你们真的是一个祖宗,只是住的地方不一样。 通天深感欣慰,纣王这一步,却是将路走宽了。 人族气运九分,商占其二,余下气运之中,那些所谓的蛮夷也有占据,此举无疑使得大商有纳入那些气运的潜在可能。 试问一个不能容忍蛮夷的国家,又怎么能得到这份气运?一个君王无法接纳他人的臣服,又如何成得了人族之主? 子受看了会儿热闹,等这一阵的热度渐渐散去之后,便带着群臣回宫了。 至于贵族? 谁管他们呢,也不知道羊毛衣正式投入生产,圈地运动羊吃人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很快,一行人便回到了宫里,不过并非是九间殿。 “诸卿在寒风中站了一早,定是有些乏了,随朕往阿房宫一行,稍作休息,政事稍后再议。” 阿房宫建了俩,自然不能空着,好好利用起来,也是笔昏庸值收入。 正文 390.震惊,朝中公卿竟被女子踩在脚下!(6k) 子受没急着动身,慢悠悠晃去寿仙宫,抱了抱武庚和妲己吃了午膳后,才转而乘御驾去了阿房宫。 “人呢?” 他蓦然发现偌大一个阿房宫中,外殿里竟然就万年、鲁雄这么几个人。 子受感到难以置信,莫非劣臣驱逐良臣已经卓有成效,这群臣子恶劣到连皇命都不听了? 寥寥数人见子受来了,拱手行礼。 子受不解问道:“免礼,为何殿中只有诸位卿家?” 万年挠了挠秃头,道:“臣等各自吃了午膳后再来,并未汇集一处,兴许是其他人都走错了地方。” 子受恍然大悟,是啊,两座阿房宫,虽然念起来不一样,但匾额和建筑外观全都一模一样。 这时候没拼音,群臣又是第一次受命前往阿房宫,傻傻分不清楚,走错了也情有可原。 “那就这样吧,诸卿先随朕入内殿,走错了地儿怪不得旁人,其他人晚到就只能晚享受了。”子受微微颔首,带着仅有的几人往内殿走去。 万年等人不解,陛下似乎有事相商,既然如此,不更应该快点将走错大殿的大臣给召来吗? 不过子受已经动身往里走去,他们也只得进一步跟上。 “拜见陛下!”内殿两名女医看见子受进殿,连忙行大礼。 “钱大夫都准备好了吧?” 子受摆摆手,领人往内殿的里间走去,推门而入。 里间里有暖炕,打着灯。 暖炕和地暖,是最舒适,最不容易口干舌燥,最符合养生理念的取暖方式,因而子受也不在乎过早将其弄出来,自己舒心就好了。 皇袍冬暖夏凉,他也不可能在和妲己睡觉的时候都穿着。 没一会儿,钱保就赶来了。 他手上还提着一个小箱,很是专业:“陛下是要先从按摩开始?” 子受点头,他心血来潮想要练马术之后就令钱保做了安排,这座阿房宫本就是建来当做养生场所的。 运动之后按个摩,很合理吧?虽然今天忘记运动了,后续按个摩也不亏。 当然,作为起点的正直主角,我们必须以身作则,抵制不正规按摩,支持正规按摩。 子受怎么可能知道大宝剑按摩是什么样的,什么泰式中式港式护肝养心肾宝弹筋掌颤背抖一指禅,统统不知道。 后世很多人本来想去正规的按摩纾缓疲劳,却不慎坠入不正规按摩的陷阱,按完之后可能会更加的疲劳,那就麻烦了。 不过在商朝却不用担心,中医四法砭、针、灸、药,起源都非常早,这年头的刮痧、按摩、拔罐全都值得信任。 等到身子渐暖,子受便趴在了床上,钱保亲自出手帮他按摩腰背。 “此乃按摩,诸卿每日处理政事都需静坐,腰臀气血不畅,这按摩便可按摩穴位、疏通筋脉,缓解多种不适之症。” 按...按摩? 按摩并非是后世才有的名词,殷墟之中就出土过不少刻有按摩的卜辞。 只是按摩很少会用到日常治病当中,毕竟按摩更多是一种养生条理的辅助疗法,主要治病还是得靠汤药诊治,或是针石。 不过这并不代表医者就不会按摩,御医里就有好几个熟练掌握此技。 而钱保那本内经之中,则记载了大量俞跗的医疗病例,俞跗治病不以汤药,而以桥引、案杌、毒熨等法,这之中的“案杌”、“桥引”都指的是按摩,因此他也是个按摩推拿好手。 想通之后,万年竟是期待起来,要说对钱保医术的信任程度,这朝歌之中除了子受就是他,毕竟他脑子里也有本书。 子受见万年双目放光,连忙补了一句:“万卿家啊,这脱发乃千古顽疾,按摩更多的是缓解疲劳,辅助治疗多种病症,对这种极为恶劣的顽疾却是没什么办法,若是卿家为此忧心不已,朕可赏下一年休沐,四处走走,方能好转。” 万年有些失望,却是摇摇头,拒绝道:“陛下好意臣心领了,只是工部筹算扩建朝歌,正是多事的时候,臣不便外出。” 子受也没多说,轻哼一声,钱保的手已经上来了。 “舒服,爱卿这推拿手法当真玄妙,朕瞬间便浑身轻松无比!” 子受感受着身下暖炕带来的暖意以及身上恰到好处的按摩力道,满脸舒爽惬意。 要说是上辈子,按摩有多大效果他也说不好,但在这封神世界里,当真妙用无穷,谁按谁知道。 “钱卿,让你那些子弟也来为万卿家、鲁将军等诸位卿家按按。” “这...”钱保稍做犹豫,答道:“也好。” 众人很是期待,看着纣王那舒服模样,他们早就想试试了。 但接下来进入房间内的钱保弟子,却是让他们有些接受不了,竟然全是女子。 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万年依稀能认出几个巫女,那是在焚书坑巫的时候拯救出来的女子。 这些女子十七八岁左右,面容姣好,容颜清秀,不姣好也不可能被逼去当巫娼,身材也算得上不错。 “陛下....” “嗯?”子受冷哼一声:“莫非诸卿是看不起这些女子?这些女子就不能按摩了?” “她们自幼被巫祝掳去,身无长技,便是连纺织都不会,妇女联合会虽然将她们解救了出来,难道还要养她们一辈子不成?” “一时半会也难以嫁人,何况女子难道必须要依赖男子生存?” “朕令钱卿教授她们按摩技法,这按摩比剖腹简单,也容易上手,让她们学有一技之长,能够以此谋生,有何不妥?有遭人看低之处?” 子受语气格外严厉,这就是赚取昏庸值的地方了。 按摩,就得有接触,这些女子又曾是巫娼,即便我们这是正经按摩,也容易惹人非议。 而且让这些巫女来按摩,确实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医学院的女医都是朝中公卿或是贵族之女,不可能去给别人按摩,即便子受强行要求,也会因为阻力太大而失败,倒不如用这些巫女。 “愣着干什么?为诸位大人按摩理疗!” 在子受的轻喝下,女子们开始动身,她们倒也放得开,如果不是面对的是朝中公卿,指不定连半点拘束都没有,这可比之前被强迫所做的事,要轻松简单得多。 “陛下不可....”鲁雄出声阻止,就要起身站起,他不是说什么巫女自强自立重拾自我不妥,而是男女如此,着实不妥。 却不想身后的女子抢先一步,两手在鲁雄肩头按压起来。 “唔...” 鲁雄只觉得一阵舒服,竟是忘记了自己刚才还打算起身离去。 片刻之后,房间里的群臣都已经接受了按摩一事。 “嘶……上边一点,嗷……” 嘶嘶嗷嗷声不绝于耳,但仍有不少人皱着眉头,舒服归舒服,总归还有不妥的地方,面上一套心里一套,大家都很熟练。 如果只是在这阿房宫里,倒还好,在大殿里处理了一天政事后,来这儿按按,真的有舒缓疲劳缓解腰背疼痛的功效,来日也能更好理政,可要是放在民间.... 多半要出乱子,不说人们能不能接受,单单只是让巫女按摩,就会让百姓们浮想联翩,总觉得不是什么正经事,到时候怕是流言无数。 再加上纣王写过小刘备画过春宫,很容易引导人们往不好的方面想。 子受道:“朕欲在宫外开设按跷馆,如此一来,解救的落难巫女也有了营生手段,百姓整日劳作,早出晚归,身有暗疾,有此按跷馆,必然延年益寿身体康健。” 嘿嘿,如此冠冕堂皇之词,子受还真不怕有人阻拦。 这赚取昏庸值的手段多么的光明正大?在挨骂的同时为人民谋福祉! “这....”万年目光游移不定,想法是好的,但终究影响不好。 子受见此,继续补充:“这按摩推拿只是其一,其后还有刮痧、拔罐、扎针等,均为按跷馆疗法。” 万年问道:“臣知晓扎针,刮痧、拔罐又是何物?” 子受望向钱保,他不太懂,说出来朝臣也不怎么信,钱保更有权威信。 “医道之中,砭法针对表层病症,而砭法之中主要有刮痧与拔罐两种,刮痧便是利用砭石之物刮摩经脉穴位,活血化瘀、疏通经脉,乃至驱邪排毒,初时肌肤疼痛难忍,但出痧之后却会浑身轻松.....” 子受知道,其实在上辈子,刮痧的疗效并没有被现代医学所证实,大多数人们认为刮出来的痧越红,疗效越好,甚至还有越疼越好的误导,生生将皮肤刮出大片血痕,像被虐待过一样,过度刮痧也害惨了不少人。 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问题,这门手艺在封神世界有着正儿八经的传承,效果不错值得信赖。 万年忍不住再问:“那拔罐又是如何?” 钱保手上力气不减,解释道:“拔罐又被称为角法,以小兽角和陶罐吸拔,将积存于身体之中的湿毒之气吸出,乃内病外治之法。” 子受轻笑,拔罐的说法比刮痧更玄乎,还吸出湿毒之气,不过在连阴气阳气都有的世界里,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至于桑拿,那是自己提出来的,按钱保的专业说法则是对应了灸法,大概就是使用艾草的熏蒸,从而造成局部温度升高,利用这个把侵入人体的病气排出。 子受也不得不感慨,还是发展医学好,看看就根据中医四法提出来的按跷馆都有不少人难以接受,早前的剖腹产让人怨声道载则是最好证明。 剖腹产能不能救命?能! 百姓骂不骂?一样骂! “呼噜——呼噜——” 兴许是乏了,又因为按摩太舒服,刚才还大力反抗的鲁雄竟是睡着了。 万年感叹一句:“按摩果然有独到之处,臣听闻鲁将军近日寝睡不宁,夜夜辗转反侧,没想到不过区区按摩一阵,就安然入睡了!” 群臣深以为然,却仍有些顾忌: “按摩倒是好说,只是以手按压,便是换做男子来做,也只是力气大些,可那些扎针、刮痧、拔罐.....” “是啊,竟是要让人通体生红才算停止,还有那扎针之法更是凶险至极,几寸长的金针扎在身上,虽有听闻,可真不会出事吗?” “虽说能驱邪拔毒,但……” “还请陛下三思,这按跷馆的初衷虽好,只怕百姓难以接受,其中又多是巫女,唯恐有些流言蜚语损朝廷威信,亦污蔑陛下圣明.....” 子受心里乐呵呵的,要是不损,我费力整这么一出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让你们看到好处?这都是昏庸值啊! “按跷馆既然于民有利,诸卿为何要劝阻?”子受道:“好了,按得差不多了,桑拿还需准备艾草,有些麻烦,先来试试这拔罐和刮痧。” 也不等众人回应,子受抬手道:“来,钱卿家,先给万卿家刮个痧。” 钱保也不含糊,他不太在乎他人能不能接受,能治病救人,能养生保健,那就是与民有益的医术。 他拿出陶罐、玉石刮痧板等工具,稍作介绍后,以小纸烧见焰,投入罐中,然后趁着万年没反应过来,一个个粘到他背上,十来个小陶罐就这么吸在背上,甚至还能看到肉被吸起来。 万年苦着脸,问道:“钱兄,什么时候能拔下来?” “罐得火气舍于内,须得其自落。”钱保认真回应道,等到万年被吸上的肌肤呈紫红之色,陶罐松动,才把陶罐取下来。 这时候,万年已经成了只七星瓢虫。 周围的臣子看得直打哆嗦,这啥玩意啊! 有人问道:“万尚书,有何感受?” 万年没太大感觉,又怕因为没效果再被钱保拔个罐,于是干笑着道:“效果极好!这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上摘星楼,不费劲儿!” 钱保却是皱起眉头:“拔罐见效并没有这么快,万大人应该只是错觉罢了,寻医问药要对得起良心,最是讲究一个真,如果万大人腿疼,那就来试试这刮痧。” 万年悔不该多说那么句话,可是已经晚了,钱保直接拿他的腿示范起刮痧,涂抹了些不知道什么玩意,然后用玉石刮痧板轻轻刮了几次,立时便有微微的红色血点出现。 “万大人既然腰酸腿痛,可每月刮上两次痧,拔三次罐,不可多也不可少,只需两月便可无碍,身体如少年一般健朗。” “我....”万年张嘴半晌,他很想说自己只是头发少了些,秃了些,实际年龄算得上朝中最年轻的那批臣子,但他终究没能说出来,万一钱保听了,又说扎针可以生发,对着脑门扎上几针就不好了。 这倒不是说不信任钱保,谁都知道钱保医术通神,但知不知道是一方面,敢不敢又是另一方面。 子受将万年与群臣的表情尽收眼底,朝中大臣已经极为开明,都不太能接受,何况百姓呢? 整出个强制医疗,还怕没有昏庸值?更不用说还有巫女按摩,这可是让人想入非非谣言四起的关键。 子受拍手道:“妙啊!有病则治,无病则调理,钱卿家,你要多多收些巫女当做学徒,专门传授这些不同于汤药与开刀的治疗方法,有足够的人手后,朕便开设按跷馆,将这些方法传播出去,惠及天下百姓!” 钱保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陛下圣明,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药物珍贵难寻,按摩、拔罐、刮痧、桑拿虽说只是基础,但却能救人。” 子受心中暗赞,这种按摩啥的简直太棒了,见效不快不够明显,由于方式古怪,百姓也不会太相信,治好了那是自己身体强健,和你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关系,治坏了那就是你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的锅。 美极了! 鲁雄还在呼呼大睡,万年等人却是一脸苦色,虽说与民有利,但难以展开,看看女医与剖腹产如今的处境就知道了,必然困难重重。 子受哈哈大笑:“看来诸卿难以接受,朕今日也不为难,但日后还需诸卿带头,来....” 子受一拍手,指着为群臣按摩的女子们:“你们将鞋子脱了,到床上来。” 这些女孩子手足无措,立时便脸颊微红,惊诧之际又多了几分无奈,她们早前是巫女,巫娼,怎能不知道那些事? 还以为朝廷将她们解救出来,又传她们按摩手艺,能过上美好生活,不想,仍是如此.... “陛...陛下?”万年一脸错愕,想想小刘备,想想春宫图,纣王莫非是想就地取材? “陛下怎能行此伤风败俗之事?” 便是钱保也忍不住,虽然这些女子都是巫娼,但也算他半个弟子,怎能如此? 群臣还在劝阻,但那些女子却已是屈从惯了,忐忑不安的脱掉鞋子,爬到床上,跪在一边很是娴熟地撩开被褥。 “这是做什么?”子受大声呵斥,我们是正经。 子受一指熟睡中的鲁雄,道:“你们,去,踩到鲁将军背上。” “啊?”一个女子愣了愣,还是尊着圣命,抬起小脚丫轻轻的踩在鲁雄背上。 换做他人,也许就躲开了,可鲁雄正睡得甘甜,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鲁雄被背上的重量惊醒,虎目圆瞪,子受则继续指挥道:“整个人都站上去,小心别摔下来了,然后用脚轻轻的踩,对对……均匀些,鲁将军有强迫症,他以前出阵时杀完一个敌人都得换只手拿刀.....” 在子受的谆谆教诲下,那女子将鲁雄这位沙场宿将的骨头踩得直响,而醒来后本打算挣扎一番怒而呵斥的鲁雄,则发出一声舒坦的吟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万年看得目瞪口呆:“陛下,这也是按摩?” “自然,钱大夫,这按摩如何?” 钱保木着脸,诚实道:“如此按摩,可通过踩踏缓解背部酸痛,只是....” 只是太不堪入目了,虽然他知道如此对身体有益,但太过伤风败俗,他自己能接受不代表别人也能接受,因而一直没有提起,但纣王提出来了,他也只能如实相告。 钱保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此法不适于年迈之人,骨头容易断。” 子受轻轻点头,鲁雄这年纪,哪怕是沙场宿将身子骨硬朗,也就只能让小女子踩踩,换做更重的男子,其实效果更好更舒服,但身体撑不住。 “你、你、你,都去,给诸位卿家踩踩。” 子受又点了几个,不能厚此薄彼嘛! 这内间之中因为子受的强权,而诞生了一副奇异风景,朝中公卿皆趴在床上,面色愧臊无比,却时不时发出轻盈的哼哼声。 不一会儿,那些发现走错地方的臣子便过来了,商容一抬眼便看到几个女子在床上踩着朝中公卿,险些没背过气去。 朝中大臣竟被他人踩在脚下? 钱保也没辙,确实有益,也确实不堪入目。 “陛下,鲁将军,万尚书,钱大夫,这是为何,成何体统?” 商容连续几个深呼吸调整气息,随即便大声叱喝。 内间里除了等着回宫让妲己、龙吉按摩的龙吉外,也就只有万年因为刚刚拔过火罐而逃开一劫。 子受扭过头去,笑道:“原来是老丞相啊,这间已经快满了,老丞相来的正好,安排一下,除六部主官外,其他朝臣都去另一间,来来,老丞相过来这边,是要拔罐呢,还是扎针呢?” 片刻之后,什么三朝老臣,什么铁面无私,什么清雅高洁,商容、李靖、伯夷统统趴好。 “诸卿舒服吗?” “舒服...” “可有缓解疲劳?” “有....” 子受一脸笑意,这也是群臣们最纠结的地方。 难以接受,但偏偏它就是有好处。 “好啦,这些事暂且搁置,万卿家,朝歌扩建一事准备的如何?” 这时候,子受开始议论政事。 正文 391.工钱?什么工钱?没有工钱(4k) 万年一拱手:“臣欲向北扩建。” “为何是北?” 万年回答:“朝歌以北土地广袤,以往未有覆盖,是因为地势太过平坦,容易被北方戎狄长驱而入,有围城之忧,而今北狄各部族已臣服,又有长城以御羌人,便不再有此之患。” 子受沉吟片刻,道:“倒也不错,不过朕欲往东扩建。” “东边?”万年满脸疑惑:“东边便是淇水,又如何扩建?” 子受笑道:“跨过淇水不就好了,遇山开山遇河搭桥,将一段淇水纳入朝歌之内,有何不妥?” 万年迟疑道:“这....到也并非不妥,有此水源,朝歌百姓必然更易生活,但搭桥得大费工夫....” 子受大手一挥:“凡事总得有开始,早一日搭桥,便能早一日完工,朕听闻流民行事颇为不守规矩,是也不是?” 这次回答的则是李靖:“这些流民有从北地而来的牧民,也有从西岐而来的流民,身份不明,行事彪悍,兴许还有些诸侯派来的间人,因而桀骜难驯,便是律法严明,也难以拘束!” 这是李靖头疼的原因,扩建朝歌就要拆掉那些临时搭建在朝歌之外的破屋子,可住在破屋子里的流民抵抗不说,还闹事,当真是一群刁民。 子受道:“我大商海纳百川,应宽容以待,但对于闹事者,皆依照律法严惩便是,流民吃了太多苦,桀骜难驯,不信任朝廷也在情理之中,然而李卿家依法理严惩,也在情理之中。” “臣...明白。”李靖应道,他拿捏不准,但总得处理一番,若是任由这么下去,问题只会更大。 子受又道:“若是流民再闹事,便征调去修桥、修路,扩建朝歌缺的是人手,那些俘虏远远不够,如此能够妥善安抚流民,功劳不小啊!” 万年眼前一亮,也不顾背上的酥麻感,连声道:“陛下圣明啊!此举既能让流民不再抱怨,又能增加劳力,一举两得,只是不知,这一日的工钱该如何制定?” “工钱?什么工钱?”子受摇头晃脑:“没有工钱,国库本就空虚,哪来什么工钱?他们因为闹事才被征做民夫,有错在先,何来工钱一说?” “这...”万年愁眉不展:“如此只怕不好管理。” 子受摆摆手:“那便是卿的事了。” 就是不好管理才会有民怨啊! 这些流民已经囤积一年了,这一年里朝歌不仅提供了临时住房,还时不时赈粥,已经算很不错了。 正是这样,才会潜移默化让他们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朝歌善待他们,就应该给他们解决所有问题,可现在不仅不解决问题,还让他们去当免费劳力? 要是没有住房赈粮倒好,可体验过优良待遇的流民,怎能甘心如此呢? 流民就是这样的,一直对他坏,突然对他好了,他会感激,而一直对他好,突然不对他好了,他反而会埋怨。 大商亏欠这些流民什么了吗?没有,大商接纳了他们,赈济了粮食,对他们有恩。 如果先让他们做工,然后接纳进而赈粮,一切好说,感恩戴德,可顺序调转,哦豁,民怨四起! 子受都算好了! 他问向万年:“此言当真?” “当真,若是如此,岂止是不好管理……”万年长叹了一口气:“陛下有所不知,这些流民不似朝歌百姓,朝歌百姓足以温饱,身有余钱,便会忌惮律法,可流民勉强温饱,对未来不报以希望,对律法根本没有几分敬畏之心……” “原来如此。”子受道:“那就这么办吧,既然对律法没有敬畏之心,朕就来教教他们怎样才能有敬畏之心。” “陛下,不妥!” “此举不可取,还请陛下三思!” “万大人言之有理,流民之事还得等稍后再议,请陛下三思!” 内间里几乎所有有分量的臣子都发话了,如果不是背上还站着个人,只怕就是齐刷刷拜倒一片。 眼见纣王又要乾纲独断,商容直接将给自己按摩的女子推开,道:“陛下,臣有话说!” “老丞相请讲。”子受微微点头。 商容道:“臣以为律法严明是好,但这些流民此前非我大商之民,亦没有多少归属感,做出些违法乱纪之事也不意外……” “我大商海纳百川,这些流民心慕大商而来,自然要善待,如此方能得人心,如万尚书所说,召之做工,再予工钱,便能收其心,人人皆能沐浴我大商恩德,方能归心,进而遵守律法,为我大商之民。” “若不如此,仅强召做工,却不予工钱,便会有民怨,些许民怨倒没有什么,但若有人从中煽动,借此闹事恶意中伤,只恐有损陛下圣明!” “臣等皆知陛下善待流民,便是强召这些流民做工也没什么,可天下人不知啊!若是国库吃紧,臣愿贡献家财!” 商容神情严肃,这不是小问题,这批西岐的流民如果用得好,便能声势大涨,如果用的不好,会频频出问题。 朝中大佬纷纷附和,子受觉得幸好自己分了两间房,不然另外一间房里的大臣也这么附和,只怕还真就难以随自己的意了。 “朕意已决。” 他铁了心不发工钱,是流民欠他的,不是他欠流民的,搞清楚这个道理。 你们被抢了来投奔,吃我的,穿我的,我让你们做事,不发钱还要闹?没这个道理! 凭啥就得白养你? 至于要出乱子还是要暴动,那都没什么,正好来贡献昏庸值,美滋滋。 反正派兵守着,这些流民也翻不起风浪,安心当昏庸值制造机吧。 见纣王如此强硬,大臣们也无心享受按摩了,整个内间非常安静,只有那些女子忐忑不安,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好似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 子受又道:“不过老丞相所言,亦有一定道理,钱保……” “臣在!”钱保拱手,有些莫名其妙,他是个看病的,扩建朝歌处理流民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老丞相忧国忧民,给老丞相刮个痧,刮痧镇静安神、辟邪散浊,老丞相定然延寿百年,大商万万不可失了老丞相!” “臣...遵旨!”钱保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他总不能抗旨吧? 刮痧确实对人体有好处,尤其是商容年老,已有多出暗疾,年初时就是淋雨受了风寒,刮痧正好对症。 “慢着...慢着!” 商容连连呼喝,钱保面无表情,早已拿起玉石刮痧板上了手,医者要讲医德,有病就得治。 “万卿家也是忧国忧民啊!” “臣....”万年勉强拱手,他还是力劝:“若是国库吃紧,扩建一事,可暂缓。” 子受咂咂嘴:“国库虽是吃紧,但钱粮总归要有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朕想问问,贵族可有缴纳田赋?” “井田制下,百姓耕种公田,缴纳一份田赋,那些贵族手里的土地种出了粮食,朝廷可得几何?” 商容在钱保的刮痧技术下直哆嗦,没能回答,还是伯夷出面答道:“贵族的田地是私有田地,朝廷收不得田赋。” “普下之下莫非王土,何来私有田地一说?依朕看啊,这些贵族手里有粮,干脆找他们征收就好了,如今国库空虚,正好解决燃眉之急。” 贵族缴纳田赋.... 群臣惊骇无比,不交田赋就是贵族的特权,地是他们祖先争的,那是他们的东西,怎么能给朝廷? 子受认真道:“怎么?贵族经商,赚得钱财,所以得缴纳商税,贵族种地,种出粮食,难道不应该缴纳田赋吗?” “这……” 被按摩按得欺压咧嘴的杨任顾不上喷,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理是这么个理,但事不是这么个事。 于是他只得道:“陛下,若是贵族缴纳田赋,足以有大量粮食盈余,可大商六百年从未开此先河,陛下可知,这是为何?” 伯夷跟着应和道:“这便是因为,贵族与陛下先祖沾亲带故,哪有向自家亲族收田赋的道理?” 他叹了口气,其实他作为商王室的旁系,对这一点看的更加清楚,死去的子启、沉迷唱戏的子衍,北去的箕子、梅伯,哪个不是家里有田? 噢,还有个差点被忘掉在城外庄子里整天不知道干什么的比干,这些人家里都是沃土无数,可他们缴纳田赋吗? 不交,即使现在强迫贵族们交了田赋,再往后数百年,这些王室的后代成了贵族,沿着祖辈的血脉,贵族还是不需要交赋税。 还有这朝中公卿,如果辞官了,致仕了,不也是小贵族?他们能交田赋吗? 子受却一个字没听进去,有钱有粮的人交更多税,这是正常逻辑啊!他们消耗的公共资源更多啊! 子受笑吟吟的道:“国库空虚,缺少钱粮,那就得让有钱粮的人来交,难不成要朕加收田赋,让百姓流离失所,逼的百姓易子而食?凡事都得尝试一番,有新法,制定新的田赋又有何不可?” 子受看着群臣,自己已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就从这些臣子愿意为了给百姓普及毛衣而追出宫劝谏就知道,他们都是心怀天下的可爱之人。 群臣默然无言,以往他们对此可能感触不深,但自从去年到各地休沐之后,他们看到了许多百姓之苦。 居庙堂之高难知百姓之苦,那时候他们才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他们的俸禄,可都是来自那些百姓的血汗啊! 甚至不少人都决定,如果明年依然休沐,还是会如此,到地方上看看,多走走,多见识见识。 因而,在这番话下,竟是有不少人动了心。 可他们无法下定决心。 早晨纣王才在大庭广众之下毛衣骑射想更改服饰篡改礼制,现在又来一个向贵族收取田赋? 还不知得闹出什么样的乱子啊! 所有人竟都陷入了沉默。 收田赋之难,难于上青天,新法的压力已经很大,还有早上蠢蠢欲动的新礼,再加上现在的新赋.... 哪怕只是有这个念头,都会有无比巨大的压力。 子受看着群臣的反应,心中已有打算。 出乱子好,压力大更好,只要群臣站在自己这边就行。 本来就是和贵族彻底为敌,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只是单纯赚取更多昏庸值,有人撑着保住王位,等着昏庸值结算就行。 要是群臣全都不愿意,他还真不一定敢,毕竟贵族都造反两次了,再来第三次还没人可以指望的话,就只能带着老婆跑路了。 子受心中感慨,能臣干吏在某种方面对赚取昏庸值也是有用的,起码能兜个底。 他轻声道:“诸位卿家皆是朝中栋梁,莫非拿捏不定吗?贵族的田赋,难道不该收吗?” 他进一步加重砝码:“城外为何会有流民?今日为何又会有工钱之争?我大商以奢靡之术治国,钱粮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天塌下来了,有朕顶着,贵族有怨气,也是冲着朕来,朕顶在最前头,诸卿就做着下头的几根柱子,莫非也做不得?” 商容先是因刮痧疼得冷嘶一声,又长叹一声:“陛下尉所言,并非没有道理,老夫忝为当朝丞相,若是再有异议,实是无地自容,陛下已有决断,老臣自然唯首是瞻,这改田赋便由老臣主持....” 群臣对视了一眼,目中骇然,商容说亲自主持,可以说是将一切都背负下了,即使改田赋失败了,纣王也只需要将其罢黜,就什么事都没了,贵族也不可能刻意找茬,毕竟在羊毛衣与工坊上朝廷已经让出了大量利益。 老丞相....当真高义! 其实商容觉得没什么,他老了,身体也不好了,能干的事已经不多了,用最后的名声与地位做这么一次事,也值得了。 他早上领着群臣追出朝歌,为百姓谋毛衣之利的时候,就抱着这样的念头,必须做点什么。 不算什么明哲保身,他也不需要什么功劳,就当是历经三朝为人臣,为天下做的一点实事。 子受却不知道商容在想什么,你这老头怎么抢我昏庸值呢?绞尽脑汁也就这么几件稳赚不赔的事,你还要接锅? “既是朕提出,便是朕主持,钱大夫,再给老丞相拔个罐儿。” 正文 392.百工暴动?淇水大刑?(万字) 朝歌之中迅速传播着一个消息,纣王在变法之后,又要变礼。 乃至竟是将刀子直接悬到了贵族头上,比着他们的脖子,说要收贵族的田赋。 朝歌贵族感到了震惊,纣王也太大了吧! 变法弄得上至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全都一视同仁就算了,不犯法就没啥问题,也有一定通融操作空间,但你还想重新制礼,再顺便收个田赋? 重新制礼,推行短衣短袖,各种奇装异服,甚至还下了诏令,着装可以随心所欲,只要不嫌麻烦,便是平民百姓,也可以穿贵族阶级的宽袍大袖。 收取田赋,针对贵族阶级所收取的田赋竟还比百姓的田赋高出三成,美曰其名为百姓减负,可你他妈倒是给百姓减赋税啊!一分不减不说,还加了,说的冠冕堂皇,实则用心险恶。 贵族的反对声很大。 经过两次叛乱,朝歌贵族其实已经没什么硬茬子了,可以说,如果继续朝着商业方向转型下去,对大商几乎造不成什么威胁,反而因为缴纳的大笔商税而大有好处。 但是,他们的名声却在不断抬升,这个冬日,更是因为大规模生产羊毛衣,让无数百姓有了毛衣度过寒冬,从而得到了大量褒赞。 最早向贵族传出这个消息的,是朝中的御史姚中。 这个姚中,是通过招贤馆入仕的新官,三十来岁,颇有才能,但他被贵族之中的傅家买通了。 朝歌贵族也不傻,不仕官不插手干涉朝政,不代表不探听消息。 朝中有人探探口风,消息灵通比什么都重要,不然还得像去年一样,啥都不知道就去赴那所谓的腊祭宴,被纣王算计得死死的。 其实群臣也知道朝中已有贵族安插的眼线,但纣王不加以处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傅、甘这两家贵族起源于武丁时期的两名贤臣,傅说、甘盘。 这两人同样出身于微末,是武丁的左膀右臂,因而交谊甚厚,有通家之好。 两名贤臣功成身退,辞官退隐后,子孙后代便成了世交,渐渐又因为祖辈的功劳成为了贵族,百年以来代代结好,姻缘互通,是朝歌之中有数的大贵族,混的风生水起。 两家家主在得知此事后密会,由于关系亲的穿一条裤子,所以说话也没有任何顾忌。 甘盆愁眉不展,道:“傅兄,纣王欲重新制礼,还要向贵族收取高额田赋,此言当真?” 傅言点头应道:“朝中御史所言,应当不虚。” 甘盆忧虑道:“可否请兄长详言?” 傅言道:“纣王有意将不缴纳田赋的贵族,驱逐出贵族阶级。” 身为贵族,哪怕不仕官,不立功,不缴纳田赋,也依然是高人一等的贵族,有着华服骏马、高门府邸等各种特权。 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因为他们是贵族,“贵”这一字,就代表了他们所享有的一切,贵不可言。 可是,纣王却偏偏不满意,还声称田多地多的贵族就应该多缴纳田赋,看看,这是什么道理? 更是说不缴纳田赋者,就要除去贵族籍,一旦除籍,贵族就是平民老百姓,原由祖辈封赏传承下来的田地一律没收。 不仅如此,纣王还不断提升百姓的待遇,让庶民也有和贵族住同一种规格的府邸,乘同样大小的马车、穿同样华丽的衣物、吃同样精美食等,当然,前提是你有能耐弄到。 这也就是说,只要有能耐,出身低微也能享受到贵族待遇。 这谁能接受? 这在所有贵族看来,都是匪夷所思的想法! 也不知道群臣喝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没有反对。 听傅言说完,甘盆眉头紧皱,结结巴巴道:“三皇..五帝以来,贵族纵然无功,却也不曾被驱逐,何曾...何曾有过不缴纳田赋,就会被开除出贵族阶层的怪事!” 他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显得极为震惊。 “这是蔑视!定是纣王在报复!因为羊毛衣不能继续打压贵族,让部分贵族死灰复燃,就想借着这种荒谬事来刻意限制,荒唐啊!” 傅言连连摇头,他们在两次叛乱中都站在纣王这边,但这事一出,却不能继续保持阵地了。 缴纳田赋倒是小事,纣王所透露坚定打压贵族的意图,却是大事。 而且他们深知,田赋是不可能收到的。 能从贵族之中收取商税,是因为经商有利可图,而且经商也是个纣王一步步引导他们开发出来的新兴行业。 大多贵族都抱着舔一把纣王,令其安心的心态,商税交了也就交了,而且大家都交,面子上没什么过意不去的。 但这田赋无疑是得寸进尺,太过分了,好比西岐贵族,西岐贵族来朝歌经商要缴纳商税,可西岐贵族需要交纳田赋吗? 这事儿一传出去,朝歌贵族就要沦为笑柄,看看,他们哪有半天贵族的风度?! 而且傅言与甘盆都清楚,即便这一代贵族捏着鼻子被强行征收了田赋,下一代也做不成。 和他们的先祖一样,傅说、甘盘为国出力,荫护子孙后代,从而使其家族形成了新的贵族,这是他们的福利,是朝廷对他们奉献的认可。 那么往后商容呢?鲁雄呢?这些功劳之臣呢? 未来的商家、鲁家,该怎么缴纳田赋?岂不是寒人心吗? 傅言、甘盆想明白后,便连夜去宫中求见纣王,其他贵族不会在这时候求见,但他们是大商功臣之后,关系相对近一些。 “不见。” 没啥好说的,子受一口回绝,已经决定好的事肯定要办,越多阻挠,不就代表着怨言更多?!那就更没道理不干了! 而且他当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给流民转个职,让他们当民夫。 扩建朝歌和修桥都是大工程,战俘已经不够了,之前搁置的征调流民当做民夫来做工,完全可以顺理成章的启用。 凡是有业不操而游手好闲的流民,一律征调为民夫,强迫其参与工事,工钱当然和之前设想的一样,一分不给。 白吃白喝还想要钱啊?没戏! 升米恩斗米愁,朕缺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 至于朝中大臣倾力阻止也没用了,如今和刚提出这件事的时候不一样,子受已经联合费仲把国库做空。 户部尚书之位一直悬空,备选一号赵公明同志现在依然只是负责着钱庄与货币发行,他就是个大商银行行长。 所以户部实权全都落在了侍郎萧升、曹宝手上,而这俩修仙的太老实,太容易被忽悠,玩不过费仲。 何况两个工程是真缺人,国库也是真的没钱,不能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 子受很清楚,其实对于这种征调,流民中那些憨厚老实,知恩图报的人们,不会反对,自然也不会有怨言。 但这些人他们憨厚老实啊! 老实人不说话,影响力很小,反而是那些大发怨气的刁民,即便是流民,也会发出极大的声音。 这些人都是刁民,骂骂咧咧乱上一阵,或是摇唇鼓舌搬弄是非,或传播道听途说的各种流言,或是直接开骂刻薄尖酸,轻轻松松便能带动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昏庸值就这么来了! 如果再有西岐或是敌对诸侯掺上一脚,暗戳戳搞些小动作加大流言,那就真成了人言可畏,万民相责! 不过傅言与甘盆却不知道子受早已跳过了田赋,开始研究流民转职的事儿,在第一次求见被拒绝后,又求见了数次。 然而每一次,寺人回告给他们的都只有一句话:“朕身体不适,不见。” 其实子受倒也没说谎,自从阿房宫皇家养生会所办起来之后,他没事就去坐坐,看起来确实是一副疲惫到骨子里了的样子。 傅言与甘盆也只能摇头叹气。 回到府中,傅言沉吟道:“甘兄,觉得田赋不妥的,并非只有我们两家,其他贵族更甚,早有应对。” 甘盆心中一跳,谨慎问道:“傅兄,莫非....” 傅言小声道:“今日去宫中求见,你也听到了些风声吧?” 甘盆惊到:“听闻纣王欲征调流民充作民夫,是想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傅言勉力笑笑:“我等是贵族,而不是朝中大臣。” 甘盆拱手道:“是小弟错了,我们所站的不是大商,而是家中老幼。” 傅言叹息道:“我也想行先祖之事,但今日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便明白纣王已铁了心,也只能和所有贵族一样,发出些反抗的声音。” 甘盆迟疑道:“纣王...纣王素来仁中带狠,若是真狠起来,我等家族会不会....还请兄长容我等静坐一个时辰,稍作考虑。” “不必考虑。”傅言摇头晃脑:“思来想去,纣王都不会不理解收纳田赋的阻力,兴许只是想大胆尝试一番,一旦生阻,便会瞬间退去,今日回避,也理应是心中矛盾纠结,只是不便于明说,我等只要表明态度,纣王定会息了这个念头。” 甘盆茅塞顿开:“是这个理!天下人皆知不可为,纣王偏偏倒行逆施,多半只是想尝试一番,不过这表态应该多加慎重,不能让纣王太过难堪,正好利用那些充作民夫的流民行事,既不让贵族为难,又给了纣王面子。” 两人同声大笑,觉得心情特别舒畅,当即便温酒,开怀痛饮。 整个十一月,流言飞走,无论是贵族还是流民,皆是怨气弥漫。 忠厚老实的流民本来觉得帮朝廷做工也没什么,不给工钱就不给吧,国库紧张能理解,但是在无边流言与怨气面前,也渐渐改变了想法。 哎呀,大家都这么说,那我也这么觉得,明明做了事,却又不给工钱,真是太过分了! 心念及此,这些老实人也觉得不妥,纷纷跟着埋怨起来,竟是忘记了早前朝廷收纳他们,又给他们吃,给他们穿的恩德。 刁民自然不用说,哪儿闹事哪儿就有他们。 老实人不自在,刁民们不服气,各种怨言便漫无边际的传扬开来,纷纷埋怨着提出这一切的纣王,偏偏朝中大臣又要负责一年中最重要的腊祭与田赋,忙的食不暇饱,根本没时间处理。 一时间,子受竟是陷入人人侧目千夫所指的奇妙境地。 那就一个字,爽。 ............. 子受让黄妃给自己做了个全身推拿,便起身上朝。 姜后没什么力气,妲己老是舍不得,龙吉则与妲己截然相反,没个轻重,推拿完之后,子受浑身就跟遭了家暴似的。 因而宫中正妃,只有黄妃与邓婵玉适合按摩,一个手上有力,推拿捏肩,一个大长腿踩背,齐活儿。 来到殿上,朝臣正在议论,这时候他们也反应过来了,纣王竟趁着自己政务繁忙的机会,下令征兆流民为民夫。 万年也被忽悠了,他还以为国库富裕了,就没多想,谁曾想国库更空了,便是想发工钱也发不起。 收取贵族田赋不利,流民之中又怨言四起,难啊! 子受压了压手,让群臣安静,做都做了,还能当没做过吗? 这锅我背,我来背,背得稳稳的! 姚中大义凛然的站了出来,他是御史,有风闻奏事之责,而且也得了傅言授意,到了这时候,就应该提醒下纣王,田赋这事儿做不下去,快些放弃吧。 姚中耿声道:“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子受颔首:“但言无妨。” 虽然是个生面孔,但是是御史台的人,这群喷子出列,多半是喷自己的,子受自然乐得听谏。 姚中直言道:“臣听说,陛下征调流民做工,臣认为,朝中缺少人手,此举也不是不可,但不发工钱,却十分不公平,有所付出便有所得,这是不变的道理,臣知晓陛下心思急切,但也不可操之过急,如此反而适得其反,坏了事。” 他这话,其实也是在暗指收取贵族田赋一事,一意孤行,反而会将贵族逼的铤而走险,之前跟着娄云衢叛乱的贵族,就有不少是因为商税太重而愤而叛乱的。 子受砸了个核桃,塞进嘴里,天真道:“这样不可以吗?” 姚中愣了愣,纣王连这都看不出来? “不可,正是如此,才不能服众,导致了今日流言。” “有什么流言?” 子受假装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样子,其实比谁都关心,要是周围没人,他甚至能笑出声来,当前这样的局面,可不正是他最期待的吗?! 倒是商容等朝中重臣十分着急,这可不是什么小事,那些流民本就身份不明,又性格暴躁,但凡有人扇动,是会出大乱子的! 姚中正色道:“臣有数份民间发行的报纸,报纸中有所登载,陛下可遣人念出。” 民间有办报纸能耐的只有贵族,姚中此举,自然是表明流民的怨言是贵族的手笔,从而示警。 此举无非两个目的,一则是说明收取贵族田赋和做工不发工钱一样,不能做和人们意愿相违背的事,二则是表露贵族即使式微,屡遭打压,仍有一定力量,借助流民一事与万民之口,就能整出这幅局面,你纣王还是好好思考思考,想明白了就将此事揭过,大家当什么也没发生。 “陛下,臣以为....”鲁雄脾气不好,听出了姚中的意思,流民的工钱暂且不说,收取贵族田赋是朝中大臣都认可的,容不得你说七说八。 子受却微笑一笑,摆摆手:“不必动怒,这位...嗯...御史的话也不无道理,既如此,先听听百姓的声音便是,也不用找人了,你直接念吧。” 子受极为大度,流民的怨言,贵族的反弹,全都来了,昏庸值还会远么? “来,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见兴衰,以民为镜可以知得失,朝中诸卿是民,诸侯贵族是民,流民亦是民,但念无妨。” 说完子受在心里补了一句,知得失归知得失,改不改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姚中入仕为官是为了富贵,所以贵族伸手招揽,他便答应了,但也不能说他毫无为国出力的心思,听到这句话后,他微微愣神。 “愣着干什么,念啊!” 姚中也不知道在什么,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取出第一份报纸,开始念诵了起来。 他那并不大的声音在殿中回响:“三日,有一西岐流民在淇水河畔称陛下大贤,言陛下收纳流民,赈粮安之,民心所向,而此正合尧舜之道,仿若古之圣王……” 姚中念了一通,把子受惊掉了下巴。 不是说好怨言的吗?你这来一句尧舜之道,古之圣王是什么意思? 你他妈要刺我? 子受很清楚,凡是搬出尧舜之道都是耍流氓,大家都知道他们贤德,都知道他们圣明,实际上具体做了什么事,也就只有少数人知道,而正是这样,才更适合脑补,管你什么功绩,全往尧舜上靠就行了。 提出这几个字,那就是红果果的拍马屁! 群臣也一阵错愕,这展开不太对劲。 姚中继续念道:“七日,有一老汉上山采野果,酿成酒水,赠于城门守将,以报收纳之恩。” 好吧,这次不仅仅是拍马屁吹捧一番,直接干起实事,都军民鱼水一家亲了。 你该不会拿的是朝廷刊印的官方报纸吧? 子受面上已经有些不自然。 姚中继续念:“十日,有人言伊尹以尧、舜的仁政来劝说夏桀,希望夏桀体谅百姓疾苦,用心治理天下,桀不听,而有时日曷丧。” 一下子,九间殿内就沉默起来了。 子受也沉默起来了,这一手欲抑先扬不错啊! 这个还挺狠,前头还是尧舜,后头就变夏桀,明里是在说伊尹劝夏桀体谅百姓疾苦,暗里说的是纣王强迫流民做工还不给工钱,百姓苦啊! 啥意思? 说白了,就是指责纣王,和夏桀类比。 李靖微微皱眉,觉得有些过份了,他最清楚城外的流民都是些什么刁民。 而且很明显,报纸上的这些内容绝不是没啥文化的流民能说出来的,就是那些因为收取田赋而不满的贵族,借着流民的嘴巴说出来的。 子受心里暗喜,贵族很配合啊!不仅自己不爽,还煽动流民,完美! 这报纸上,直接都说时日曷丧,拿夏桀做典范了,这还不是昏君吗? 他之前还担心挨刺,现在想来,根本不必要,田赋触动了贵族的根本利益,他们就全是败家子,也不可能屈服! 姚中见上首的纣王脸上喜一阵静一阵的,不由得悬起了心,完全捉摸不透的君王,才是最危险的。 他试探着问道:“陛下,岂有此理啊!这报纸上是在说陛下与夏桀同等啊!” 子受端坐不动,心里很开心,尽力保持表情严肃,不敢出声,生怕笑出来。 商容却是出言辩解道:“陛下虽不敢比之尧、舜,却也不是夏桀那等亡国之君,大商有此繁荣之景,皆赖陛下之功,尧舜相隔已久,那时天下虽定,今日却无几人知晓,而今日天下虽未大定,但有小治,人人皆知陛下之功。” “征调流民却不予工钱,兴许有些小过,但过不至于夏桀,便是尧舜,便能保证自己从无过错?” “莫非,这千年来的君王,除了尧舜之君,便是堪比夏桀?陛下虽然称不得太好,却也不差。” “这些言论实属谬论,还得速速彻查,将报纸封禁,严惩祸首。” 这一番话,简直让子受想给商容拔个罐再加套全身刮痧,让他卧床十天不能起,好好调理身体。 听听,这话反驳的多有道理,多有力度,核心概念不就是那一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吗?! 群臣倒是深以为然,不说别的,纣王功大于过。 子受也知道自己功大于过,毕竟昏庸值是负的,可那功是怎么来的? 那是我干的吗? 是我吗? 别说这些,你一个封禁报纸,那就是在断我赚取昏庸值的路子啊! 子受皱眉,道:“朕向来不以言论治罪,类比夏桀又如何?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若是现在人们不明白,十年后,百年后,人们也会明白,天下有万民,便有一万种不同的想法,这不足为奇,朕看,这报纸不必封禁,也不需彻查,任由它去罢了。” 这么一说,群臣却不愿意了。 他们不会捕风捉影,像费仲尤浑一样阿谀奉承,尽吹捧些有的没的,却也不会让纣王无端挨骂,背负些莫名其妙的骂名。 有人道:“陛下不以为然,却要顾及朝廷,陛下就是我大商的颜面,这些言论若不加以管制,任由其谣传,实是不可!” 又有人道:“陛下乃一国之君,平民百姓可言,却不可妄言,臣斗胆要说,将陛下与夏桀相比,无异于是在侮辱陛下名声,臣以为,理当严惩,不以言论治罪,却也得掌握一个度,不然,那就是蛊惑他人,霍乱天下!” 子受颇有些头痛起来,这还一个屎盆子扣上去了。 他如何不知这是群臣在为自己站台,表明和贵族对抗的坚定态度? 可群臣只用在冲突加剧的时候兜个底就行了,要骂就任由他们去呗!挨骂又不会少块肉! 子受很是苦恼:“卿等所言,都皆有道理,此事,三日后再议。” 这时候只能用拖字诀,一直捂着不处理,直到昏庸值结算,赚他一笔再说。 继续和群臣僵持,显然不智。 ................. 朝堂上的事很快就流传了出去,百姓不以为然,就当听个乐子,贵族却不同。 傅言匆匆夜会甘盆:“甘兄,纣王打算将此事带过,一直拖下去。” 甘盆道:“拖下去,麻烦的是我们。” 傅言点头:“等到腊祭与田赋事毕,朝中公卿便有空闲针对我们,到时候若是朝臣倾力,确实是件麻烦事。” 甘盆问道:“该如何是好?” 傅言沉吟片刻,道:“既然纣王想捂着,不想面对,那我们就逼着他面对,流民闹事,总得处理吧?” 甘盆犹豫道:“会不会有些过了?” 傅言摇头:“我们不过是加一把火,做工不发工钱,那些流民早有怨气了,不然谣言也不会传得这么快。” 甘盆不解:“做到这种地步,到底是为了什么?” 傅言道:“让纣王看明白贵族的底线,我们没有参与子启与娄云衢的叛乱,又乖乖缴纳了商税,这已经足够了,不能再做让步,纣王也太过激进,不过是让出了羊毛衣的利益罢了,就想收取田赋补足,难道想彻底与贵族阶级开展不成?” “那...” “甘兄,你知道,我是个有情怀的人,虽然不能像先祖一般为大商出力,却也不会在这时候推他一把。” “那该如何?” “只需这般这般.....” ............ 三日后,淇水河畔。 淇水河畔其实是一处著名景点,闻名四海的戏曲麦云刺纣王中,开幕便是淇水送别,更留下了风萧萧兮淇水寒这等脍炙人口的名句。 不过现在淇水河畔却不适合游玩,想玩的话只能费力走到下一段去,因为离朝歌最近的一段淇水,已经被划在了扩建范围之内,无数由流民转业的民夫,就在此地如火如荼的劳作着。 这些流民主要有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早在北狄各部族臣服之前,从北地跑来的牧奴。 他们对目前的状况倒是没什么抗拒,不发工钱也没什么,属于憨厚老实的那群人,最多也就是吐槽几句,仍旧卖力干活。 毕竟他们以前是牧奴,牧奴的生活比大商奴隶还惨,现在的生活哪怕只是管吃管住,也不知道比之前强出了多少个档次,不过他们也是平日里最容易招惹麻烦的群体,狂野好武,即使当了一年流民,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和剽悍好斗的风气却没有丝毫的减弱,火气大。 另一部分则是从西岐逃来的流民,有的是孤身跑路,自己吃饱全家不饿,有的是在跑路途中被追上,丢了妻儿,勉强来此,心怀抱怨。 这些人抱着各式各样的情绪,在朝歌住了一年,大多对生活不抱有期望,勉强活着,甚至还觉得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作贵族家中的奴隶,基本属于混吃等死的群体,因而做工也不卖力,属于出工不出力,升米恩斗米仇,整日埋怨的那群人。 世间百相,流民组成如此杂乱,自然少不了恩怨纠葛,哪怕没什么事,只是西岐百姓与北地牧奴之间的文化差异就足以造成私斗。 往小了,只是三五人斗殴,往大了,则是三五十人大打出手,几乎从来没有停止过。 即使有新法禁止私斗,这些人也没停手,让李靖极为头疼。 流民在城外啊!难以管制,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溜走,还能怎么处理? 要抓,要逮,那就得大费周折,实在没有那么多人手,如果提前走漏了风声,人家更是一走了之,反正流民本来就是流动的。 以往只是小打小闹还能想着法儿处理一番,可现在不同,兴许是做工拿不到工钱,催生了更多的怨气,总之两个群体之间的摩擦越来越激烈,隐隐有了聚众斗殴的倾向。 流民民夫有去年的临时住所,也有时不时赈济的粮食,吃住倒是不愁,但水只能自己打。 这时候的水倒也好说,没有污染,喝不死人,直接在淇水取用就可以了。 今年不知怎得,不仅粮食丰收,水源到了冬日也不减少,所以并不会有抢水的困扰。 但不抢水,可以抢道,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有一百种挑衅对方的理由,哪怕只是擦肩而过,互瞪一眼。 北地牧奴发挥正常:“你瞅啥?” 西岐流民听不太懂:“牛给你卸咧!” “你再瞅?” “你得贼列狗咧,这么瓜皮!” 鸡同鸭讲,又早看对方不爽,北地牧奴不由得大怒,吹了个口哨,便喊来了几十人,抡起袖子便打。 西岐流民自然不甘示弱,但这时候他们终于明白前阵子纣王为什么会推行短袖短衣,中原服饰着实碍事,空手搏斗落了下风,再加上本就不如牧奴们壮硕,连着最开始那人,一共死了四个,余下的人人带伤,只得狼狈逃走。 逃走的人自然不会就此罢休,本就是从西岐逃来的流民,对生活都不抱有太大希望了,还能不争一口气? 西岐流民们立即聚众而动,举着木棍、柳条、石块等物,冲着河畔边的牧奴而去。 北地牧奴一见对方人多,也不含糊,口哨一吹,咱们摇人。 随后就来了千百人,喊杀声大起,他们都是从北地一路逃来的,胆子不小,从来没怂过。 打着打着,火气就上来了,真就往死里打,一点都不留手,历史上头一回大规模民间斗殴就这么诞生了。 西岐来的流民团结,他们在羌人的追逐下互相扶持逃来此地,会互相照应,是不是还有些配合。 而北地牧奴则都各自为战,他们身体更壮一些,但勉强温饱,也只壮的有限。 两拨人相遇,五五开,新仇旧怨一起算,红着眼打大打出手。 拳拳到肉钝器相搏的场面,比两军对垒一刀两断更为骇人。 一时间呼喊声连连,惨叫不断。 双方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等到工部官员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换做姜文焕可能一个人把这万把人都给打爬打,但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工部官吏,面对打出血气的两拨人马无能为力,只能匆匆报入宫中。 而那些撕扯殴斗的流民,则你挡着我,我绊着你,死死揪住对手,谁也不肯先放开,甚至有许多直接滚入淇水之中,就看谁憋气憋得时间更长。 棍子打死的,伤口痛死的,淇水淹死的,泥巴呛死的..... 流民充分展现了人类利用工具的能力,各种尸体死法不一,尸横遍野,无法计算。 即使后来玄鸟卫与执金吾来人,抽出刀拉开阵仗,两拨人马还在打骂不止。 “什么禁止私斗?这瓜怂打老子老子还不能还手?” “就是,等老子被他打死了你们破烂玄鸟卫再出来收尸?” “这叫你妈的新法!” “北狄异族就该打,我们才是大商子民!” “放你妈的屁,俺部族首领就在朝歌当侯爷,虽然俺跑了,他能不照拂些?你是什么东西?” 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子受没有在砸核桃嗑瓜子,而是迷迷糊糊地打瞌睡补觉。 “陛下,万尚书求见。” 当驾官传到,上首的子受打了个哈欠:“宣。” 估摸着因为一直不发工钱民怨又上了一步,万大包工头这才离了宫殿特意上奏,看来黑心房地产商效果很不错。 万年疾步走进,拱手道:“陛下,流民暴动,死伤无数,还请陛下明示,该如何处理。” 子受一下就不困了,暴动? 这让他想起了春秋时期的百工暴动,卫庄公蒯聩不恤民政,奢侈腐化,对奴隶们残酷剥削,虐待工匠,使他们不得休息,贵族石囿引导奴隶暴动。 自己这边也差不多,流民民夫没有工钱,心有怨言,贵族也因为收取田赋而不满,有引导流民暴动的动机。 昏不昏?昏啊! 子受期待道:“为何暴动?” 万年答道:“西岐流民与北地牧奴早有矛盾,今日不知怎的,大打出手,伤及无数。” 子受沉默了一下,好像不是百工暴动的剧本,是商鞅渭水大刑的剧本,据说商鞅变法之后,在渭水杀了七百个聚众斗殴的人,把渭水都给染红了。 这渭水大刑不知真假,但的的确确留给了所有人秦法严厉的印象,也让人战战兢兢,不敢犯法。 子受看向李靖:“李卿家准备如何处置?” 李靖道:“新法禁止私斗,治国之道,一刑,一赏,一教也,刑赏不举,法令无威,私斗流民均乃刁民,理当除之。” 子受问道:“那依据新法,私斗之人,应该如何判处?” 李靖拱手:“陛下,民间私斗,首恶与主凶斩立决,从犯视其轻重。” “涉众者几何??” “千人不止,恐已近万。” 子受沉默一阵,怎么处理,还真是个难事。 按这个数目,主犯只怕也得有一千个,杀得怕是比渭水大刑更凶。 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杀得多了,可以是新法严厉,陛下圣明。 杀得少了,可以是仁心仁术,陛下圣明。 子受:“.....” 他倒也不是没反过来想,杀得多了就是残暴不仁,杀得少了就是妇人之仁,可依照过去发生的一切,事实情况不允许他保持乐观。 这个选择题好难啊.... 想了好一会儿,子受才道:“诸卿随朕出宫,往淇水一行。” 还是实地看看该怎么做,而且事关千条人命,他也不会随意做决定。 话音刚落,费仲就拜下道:“朝堂之上如何能判处淇水之罪?遥坐数里之外,又如何一言定得千人生死?躬身察看,方能明察秋毫,陛下圣明啊!” 尤浑附和道:“费尚书说的极是!” 子受眼皮跳了跳,怎么开头就是个坑。 正文 393.万民(万字) 日上三竿,子受正领着群臣赶往淇水河畔。 前些天下了雨,大路小路上多了些坑坑洼洼,并不好走。 金成带领的玄鸟卫,早已将参与斗殴的西岐流民与北地牧民压到临时帐篷中,事情办得不错,虽说玄鸟卫都是泼皮闲汉,但基数大了,总有几个机灵点儿的。 先一步赶到的刑部官员以侍郎欧阳天禄为主,按照主凶、伤人、鼓噪,三类区别开来,看热闹的人不少,虽有赌马、斗鸡之流,但娱乐活动仍旧不算多。 朝歌群众是当今天下生活质量最高的群体,喜爱新奇的东西,一般哪有瓜就去哪儿吃,乐此不疲,再加上流民之中未有参与斗殴的老幼,场面颇有些热闹。 有些精明人甚至摆起各种小摊,核桃、瓜子什么的,都不用宣传,当今纣王最好这口。 各种流言也跟长了腿一样,传的飞起,有人说新法严明,纣王要大开杀戒了;有人说,犯罪的都是流民,全杀了也没事;有人猜到了根本,说背后其实是贵族的手笔,最后犯人们屁事都不会有。 以御驾为中心的朝中群臣显得格外安静,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默默往淇水河畔走着,只等着到了现场再说。 车驾慢慢地前行,偶然遇上了一批同样赶往淇水的流民,领着御林军护卫左右的敖烈眼中忽然露出一股肃杀之气。 微微屏息,看着难民们越走越近,几乎靠到车驾边上时,流民和敖烈同时动了。 敖烈长枪在手,暴喝一声,直接和流民们对上了。 子受和文武百官同时一愣,御林军也满头雾水,一边的三四十个,看似是去河畔边探清形势的难民,突然神情一变,也不知从哪儿抽出兵刃,直指御驾。 刺驾?文武百官大惊失色,以身拦在驾前,原以为只是一群无足轻重的流民,没想到竟然是一群刺客,而且这群刺客的目标非常明确,刺驾杀王。 御林军们更是惊怒交加,抽刀上前,以敖烈为中心,将刺客们团团围住,只一个照面便斩杀数人,这群刺客面露懊恼之色,已经被识破了身份,却连御驾都没靠近一步。 子受颇为淡定,也就最开始的时候慌了一阵,刺驾其实是好事,昏君不挨刺压根不合理,麦云刺纣王都传唱多少年了,也该有点成效,反正自己身上有防御力max的皇袍,还有贴身护卫李烈,基本翻不起风浪。 修仙的倒是有可能突破层层防御,但因果太大,女娲都不敢这么干,其他人就更别说了,就算真真么干,还得掂量掂量脑门够不够硬,能不能挨一崆峒印而不死。 很快,刺客们便被拿下,被御林军们绑得结结实实,这时候子受有些怀念起崇应彪的绳艺,那龟甲缚堪称一绝,最适合擒拿绑缚,换做其他人,手艺总归是差了些。 子受大着胆子走近他们,迅速打量了一番,其实他想不到这时候有谁会来刺杀自己,是贵族?还是诸侯?又或是西岐? 他定眼一看,刺客之中有一个人与众不同,脸上虽然糊满了泥灰,黑漆漆的看不真切,五官俊美却是遮掩不住,而且身上的衣衫虽是破破烂烂,但裸露出来的不是关键部位。 最关键的是那双没穿鞋的赤脚,留在坑洼泥地上的足印都比他人小上一分,显得娇小玲珑,堪堪一握。 是个女人。 子受有些好奇,在他不遗余力提升女子地位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女子会刺杀自己。 敖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长枪一挺,直指其咽喉,问道:“你是何人?” 女刺客沉默片刻,倒也干脆:“自然是想刺驾之人,得知淇水暴乱之后,我就觉得有机会,笼络流民,等在御驾的必经之路上,进而行刺。” 此言一出,却是让群臣纷纷皱眉,这哪是什么流民,全是刁民,好心接纳给他们吃给他们住,不说感恩,被人一忽悠就来刺驾了。 如果说此前还有许多人不忍,现在他们却纷纷坚定了决心,这些流民刺客该杀,那些暴乱斗殴的流民,也该杀,杀他个淇水赤红也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敖烈继续问道:“是真的流民?除了你们,还有多少流民意动?” 女刺客摇头:“没有了。” 她进而问道:“敢问大人,他们本就是流民,身份上理应毫无破绽,你为何能提前识破?究竟哪里暴露了?” 敖烈轻笑:“他们是流民,你却不是,先头的朝臣经过时,你不仅避让,还跪下行礼了吧?” 女刺客感到十分困惑:“百姓见了大官不需要行礼吗?” 敖烈摇头:“行礼归行礼,却不需要跪下,商人的骨头是硬的,无论何时都不需要跪下,哪怕是流民,膝盖骨也不会着地,也正是这样,他们才会有今日的暴动。” 敖烈目光极为坚定,东海龙王举族投靠,他所在的西海却犹犹豫豫,态度模棱两可,原因就是跪天庭跪得太久,骨子软了,所以他才会愤而投商。 纣王给百姓与贵族同样的规格礼制,说实话,根本没几个百姓能置办得起贵族衣服,这样的礼制有跟没有其实一样,平白招来贵族怨言。 但实际上却并不这么简单,敖烈知道,这是纣王在给商人塑骨,让每一个商人知道,贵族百姓是一样的。 “多谢解惑。”女刺客如此说道,随后,本已浑身被束缚,还被两个御林军压着的她,两只小脚忽然变作了蛇尾,继而全身化作白蛇,唰一下就溜走了,只留了地上的衣物。 群臣惊骇,这是...妖怪? 子受若有所思,这样便合理多了,妖族不在乎因果,如果真的敌视自己,今天确实是个行刺的好机会。 有像梅山七怪那般投靠自己还大搞基建的妖怪,肯定也有如白蛇一般怨恨自己而行刺的妖怪。 虽然不知道行刺的根本原因,但也算是个好现象。 有的妖怪表面上投靠大商,实际上是在不断捅刀;有的妖怪表面上是刺驾,实际上却是在贡献昏庸值。 刺驾只是个小插曲,御驾很快便行到了淇水河畔。 河畔很空旷,空气湿润,没有朝歌城内那么干燥。 子受让百官以李靖为首各自查探,流民暴动牵连甚广,各部都脱不开关系,朝臣散去之后,他便让敖烈去买了把瓜子,磕着打发时间。 百官倒是不以为意,纣王此举用意很深,表面上是嗑瓜子,对此事不以为然,看似是不作为,实际上却是处处作为。 这么一来,有许多好处。 一则,能使得纣王和这场暴动保持距离,定罪之后肯定得杀人,越快越好,一杀就是大几百号人,虽说事出有因理所应当,但作为一国之君还是得保持一定距离,以防被扣上个嗜杀的骂名。 二则,这是展现群臣能力的地方,朝中文武齐至,如果还需要纣王指挥,那能力得差到什么地步?如此行为,则能锻炼能力,增加六部的凝聚力,对改制还不到一年的六部以及新入朝中的官员大有裨益。 三则,唯有纣王将自己抛出局中,才能居高临下在局外看清除大局,这样才能仔细思考,看看近一年以来的变法成效,看看流民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看看背后的贵族,又在想着什么。 四则,这也是纣王信任群臣的表现,为君者不需要表露太多,能用人,会用人,敢用人,就是最大的优点。 一步四算,纣王仍旧是那个深不可测的纣王。 百无聊赖地过了半天,子受都快睡着了,忽然被敖烈叫醒。 “陛下,李尚书求见。”敖烈低声禀报。 “噢?李靖?都查清楚了?” 子受打了个哈欠,终于坐直了身子。 李靖匆匆拜见,脸上带着疲色:“臣李靖,拜见陛下。” 子受摆了摆手,他只想快点完事:“李卿家辛苦了,上烤肉,天色正好,咱们边吃边说。” 他指着不远处用石头围成的炭火,旁边还有两三个御林军负责烤鱼。 石块是在淇水边上捡的,肉是刚才在河边遣人钓的,就当是出来郊游了。 呃.... 李靖只犹豫一会儿,就吃了,还是陛下想的周到,他们这些官员吃饭都没顾上,尽在查事情了,其实饿肚子办不好事。 觉得肚子沉甸了几分之后,李靖沉吟道:“陛下,臣等已有判决。” “但讲无妨。” “刁民乱法,殊为可恶,新法初行,不可示弱,但以法决罪,无须顾虑他事。” 没啥好说的,大开杀戒,便是伯夷、叔齐这种心软之人也看不下去了,暴乱不说,还有人刺驾? 连犯了罪的流民都不杀,怎么收服贵族,怎么威慑诸侯?这大商的天下还要不要了? 子受问道:“刑场建好了?” 李靖应道:“围出了一处地方。” “走,带朕去看看。” “遵命。” 子受动身,走到刑场。 刑场之中,欧阳天禄正在宣告判决。 刑场之外的吃瓜群众们便是与此事无关,也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无不感受到律法威严,至于那些犯人的亲眷家属,则更是不堪,纷纷垂头,整个身子瘫在草地,无声的哭泣着。 在行刑前不允许相见,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朋受刑,不少人暗中抱怨,朝廷便是一点仁义之心都没有,也太过无情! 看热闹的万千百姓发现纣王的御驾到了,忽然寂静起来,他们都知道,一切要开始了。 以往在朝歌刑场看杀人时,他们还有心情纷纷议论,现在却没了。 太多了,涉及到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淇水河畔的刑场虽然很简陋,甚至说只是个草草围出的空地也没有错,但毫无疑问,比朝歌刑场大了数倍。 人们想到了买炭立信,想到了集市中静立的石碑,不禁相顾摇头,低声叹息:“何以至此?” “将涉事人员押进刑场——” 随着欧阳天禄一声令下,围着刑场的玄鸟卫让出几个身位,形成一条甬道。 一队玄鸟卫在刑部官员的带行下,分成两列,将长长的犯人队伍押进刑场。 这些涉事人员被粗大的麻绳拴着手脚,每两人一串,足足串了数百串,这还只是杀人、伤人的犯人。 他们被压着,缓缓走到刑场中央,与其一同到场的,还有那二三十个行刺的刺客。 四野高地上的吃瓜群众鸦雀无声,想着这密密麻麻的人群不一会儿便会人头落地,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当真不存在半分情理? 犯人们没有了打架斗殴时的狂妄浮躁,先前还口口声声喊着打架斗殴理所应当的人们,个个垂头丧气面色煞白。 这其中有老人,也有少年,老人那一片灰白的须发在风中抖动,少年们略显青涩的面容上满是不解。 对着明晃晃的刀刃,他们心中生出了无尽恐惧,有的竟是双腿一软,瘫在草地上,每个人都害怕血溅当场,死,是所有人都怕的。 隐在人群中的贵族嗤之以鼻:“如何能服众?” 是啊,这么杀,服不了众。 甘盆甚至出言相嘲:“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一边的傅言深以为然,他们都是文化人。 以严酷的律法压迫,并非不可,但如果有一天人们为了某项追求,而不再怕死了,那么大商的统治还在吗? 以严酷律法为基础所建立的统治,还会存在吗? 用剥夺生命的方式来威吓人民,将没有任何作用。 傅言道:“唯有令人心服口服,才能治世。” 如此酷刑,显然无法让人心服口服。 甘盆连连摇头:“纣王行事与人心相逆,无论是向贵族收取田赋,还是强迫流民做工,都不可取,得不到民心,便是律法再严,也不过是一时强压。” 若是纣王连这些都意识不到,继续这么下去,他们也快有放弃大商投奔西岐的念头了。 刑场中央的欧阳天禄大喊:“行刑!” 子受立即挺身而出:“住手!” 别管杀人能不能起作用,严明法度是一定,他必须横插一手搞点小破坏。 “有不满之人大可与朕打上一架,你们不是喜欢打架斗殴吗?便是一起上,也无妨,若有能从朕手中逃脱之人,可免死罪。” 子受站在刑场之上,摆了个姿势。 杀了人可能是严明律法,不杀人可能是仁心仁义,既然选择题的两个选项都有可能是对的,那我就把卷子给撕了。 在朝臣处理之前,先把所有人都揍一顿,展现一下自己的乖僻。 本来还有些小声议论的刑场更加安静了,吃瓜群众摸不准纣王的意思,群臣也觉得极为尴尬。 你纣王好好坐着不行吗?这时候是要干嘛啊! 不过准备受刑的犯人却没时间考虑那么多,尤其是那些刺驾的刺客,他们本来就打算行刺纣王,横竖都是一死,难道还不敢拼死和纣王打一架? 立即便有人动手,但是结果显而易见。 塞尔柱帝国第二代苏丹,阿尔斯兰曾被囚徒行刺,之后把刺客放了,和其单挑,结果这么个征服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并从拜占庭夺取了小亚细亚的英明君王,就这么被挑死了。 不过子受不同,他可是力能托梁换柱的猛人,加上后续磕的小药丸和皇袍,这群囚徒一起上也没什么意义,只是他平时不怎么出手罢了。 第一个动手的人还没更进一步的动作,就被子受举起扔进了淇水之中,和他绑在一起的那个犯人,也遭了无妄之灾,双杀成功。 两个、四个、六个.... 就这么跟打水漂一样,本来好端端呆在刑场上的犯人,几乎全去了淇水之中,如果有长得扁平些的犯人,说不准还能因为巨力在水面上多蹦两下。 吃瓜群众也渐渐放开手脚,有的甚至笑了起来。 这场景格外滑稽,没有人知道纣王到底在干什么。 人群中的贵族们连连摇头,他们算是看出来了,纣王想杀又不太敢杀,只能用这种啼笑皆非的方式震慑他们。 可这有用吗? 展现个人勇武? 天底下哪有会因为你这个人武艺高强而对你心悦臣服的人? 即使有,这样的人又有多少? 朝臣不知所措,杨任等御史台三喷黑着脸劝谏几次,子受的动作才算停下,他累了。 带着玄鸟卫在外围护卫的金成听说后,对此不作评价,这也是纣王的无奈之举。 他叼着不知道从哪儿捡来小树叶,今天这事儿还真难办,纣王也难办,朝中官员也难办,幸好他就是个玄鸟卫千户,再大的事也落不到头上,也算得上自在。 可就在金成安安分分划着水的时候,冷不防的有人来报。 金成将嘴里的叶子一吐:“干啥啊!不知道里头要动大刑吗?一死可就是死几百上千个人!你们平日里偷奸耍滑也就罢了,今日还不好好做事?朝廷也要面子的,都严肃些!” “千户...” 那人拱手,吞吐半天。 金成皱着眉,直接踹了他一脚,不耐烦道:“有事快说,没事就继续巡视周围,万一行刑的时候流民又暴动了,任谁都讨不到好!” 那人直接拜下:“出....出事儿了。” “什么事?”金成瞪大了眼睛,该不会真被自己说中了,又有流民暴动? 越想越觉得可能,外头的流民知道自己的亲朋要死,能没点动静吗?说不定就这么热血上涌,或是又被人蛊惑..... “有兄弟在外头看着了,在南方有十数万人聚集,我……我……怕...我怕啊!” “什么?”金成也顾不得什么了,惊呼道:“十多万人?” “只多不少!” “这是哪来的人啊?流民也没有这么多吧!莫非是哪路诸侯打到朝歌来了?” 金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心中暗骂,这要真是敌人打过来了该如何是好?收拾东西跑路?可天底下哪还有玄鸟卫这种养闲人的组织,舍不得啊! 金成招来人,叮嘱道:“你们在这儿守着。” 几人不明所以:“千户您要跑路吗?带着俺一起!” 金成又踢上了:“你们傻吗?跑能跑去哪儿?还有哪儿能过上玄鸟卫的生活?” 他们也有在焚书坑无的时候发过助纣为虐的誓言,但和朝臣们不同,他们那时只是热血上头。 事后热血退去,也就不这么想了,一笑了之根本没放在心上,可真到了有事的时候,他们却又不会跑,因为利益相关,已经锁死,天底下真没其他比朝歌更好的地方了。 金成眯着眼,十多万人,要是是敌人也不一定能打下朝歌,哪怕现在朝中所有人的重心都放在刑场上,没人关注,也不可能全无防范,多半有惊无险。 不过一会儿,他便做出了决定,道:“你们看着,我这就去禀报陛下!” 金成到刑场汇报,这时候的刑场还没从子受大闹一番的混乱中恢复过来,还有不少人都落在水里没捞出来,也不方便行刑。 傅言、甘盆等贵族看着这等混乱场景,已经知道朝廷没办法了,只是流民便已如此,纣王肯定会意识到不能以田赋逼迫贵族,大局已定。 无论纣王发泄似的殴打人犯,还是李靖以律法严惩人犯,便是今日人头滚滚,将淇水染红,也没什问题。 贵族是胜利者。 当然,贵族也是大度之人,他们和纣王的博弈始终在暗中,无论结果怎样,都给双方留了面子,暴动的是流民,死的还是流民,今日之后,此事揭过,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大家和谐相处。 可就在这时,金成一声大吼:“陛下!陛下!” 金成直接冲入人群,按理说他区区一个玄鸟卫千户,算不得什么,但看他这样子格外着急,敖烈也就给他放行了。 金成忙不迭地拜道:“陛下,出事了!” 他不懂什么礼数,话里话外也就出事长出事短的,一惊一乍将众人给吓了一跳。 玄鸟卫在外围护卫,还能出什么事?莫非又有暴动? 子受云里雾里:“何事?” 金成气喘吁吁:“陛下,南方有十数万人汇聚,人潮遮天蔽日,正朝着朝歌而来,不知是敌是友,还望陛下早做准备!” 子受感到奇怪,哪里蹦出来十多万人? 就算是敌对诸侯在这时候出兵,大冬天的出兵他傻吗?有十多万兵力的诸侯,没道理这么傻。 “踏踏踏——” 这时刚好来了一阵马蹄声,马上之将甲胄齐全,长八尺有余,腰大十围,金面长须,虎目浓眉,容貌雄毅。 “来者何人?” 敖烈也没被这虎目之将吓着,挺枪叱问。 “在下张山,兵符可证。” 张山拿出兵符,敖烈接过,得以验明身份。 敖烈问道:“张将军为何来此?陛下遣张将军北上于诸侯领地中掳掠...解救奴隶,莫非不过月余,就已有成效?” 张山点头:“有些成效,在下领了十三万人来此,不过此中以鄂城百姓为主。” 敖烈有些迷糊,听了半天没明白:“还请将军入内与陛下详言。” 张山入了内里呈报一切。 若是掳掠来奴隶倒也罢了,算不得什么,可还有百姓投效,就不一样了。 群臣听得愣了半晌,才纷纷道: “什么样的君王才能得人心?” “什么样的君王才会有百姓不远万里前来依附?” “什么样的君王,才值得百姓们渡江投奔,争先恐后的携家带口的来投靠?” “到底是什么样的君王,才能令人心悦臣服?” “是陛下啊!” 所有人不可置信的听着,觉得匪夷所思。 子受也算明白了,张山去抢奴隶,奴隶没抢着几个,经过鄂城的时候,把鄂城百姓给抢来了。 倒也不能说是抢,兴许就是遇着了,然后因为鄂城是多路诸侯的交战之地,百姓不堪其扰,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索性就跟着张山溜了。 张山携民渡江,听起来还挺牛逼。 子受轻咳一声,他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道:“禀诸卿莫要妄言,朕不发工钱,致使流民暴乱,朕不仅无甚功绩,还有苛待流民的大过,怎么会有百姓投靠?这些百姓们来投,不就都成了流民吗?他们和西岐的流民又有什么区别?多半只是因为战乱,实在没地方去罢了。” 张山声音宏亮,人群之中的贵族也听到了这些。 他们琢磨了起来,这可是十多万人,从鄂城而来,那这得空了大半个城。 朝歌就这么好?值得这些百姓渡江而来,特意跑来安家落户? 贵族之中没一个将事情想明白的,这纣王他凭什么啊?凭什么能让这些人归附? 只怕张山只是挑着好的说,多半是以抢奴隶一样的方式,从鄂城抢来的。 这么一想,这事儿做的当真恶心。 傅言对着身边的甘盆摇头道:“我刚才还以说纣王违逆民意,现在就来了所谓的民意,难保不是作秀,恐怕纣王将这些人当做了今日的遮羞布,不说有没有十多万人,这些人的来源也太过可疑,定是受了胁迫!” 甘盆点头称是,毕竟他们真没觉得朝歌有什么好的。 但他同时也紧张起来,兴许朝歌对贵族而言,确实没什么好的,可是对寻常百姓呢? 百姓可以随心所欲的穿华服、可以乘马车,可以住高门大院....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甘盆只感觉,这十多万人的奴隶、百姓,成了一柄悬在发丝之上的利刃。 朝臣对张山的话也多有怀疑,他们身处局中,看的不够透彻。 商容急道:“百姓们为何会来朝歌?” 张山一愣,答道:“陛下既是解救奴隶,定然也要解救战乱之中的百姓,他们也就这么来了。” 商容有些乱,实在想不明白,向纣王请示道:“陛下,此事涉及十万百姓,事关重大,还请先将行刑一事暂且放下,老臣以为,应先请一些百姓来,当面问清。” 子受表情有些复杂,本来一片大好形势,总感觉就这么没了。 不过问清楚也好,总不能大家都在这儿两眼一抹黑瞎猜。 子受颔首:“快马将人请来。” 刑场顿时又安静了起来,每一个人都各怀着心事。 事出紧急,因而办事效率很高,不过片刻功夫,便有御林军的快马带了二十来个百姓来。 这些百姓也是吓着了,好好走着,就被御林军给带走了。 再一看,这地儿是刑场,险些就被吓尿了,腿都软得直不起来。 这二十来人,老幼不一,有青壮也有妇女,再看看周围文武百官和吃瓜群众的阵仗,刚刚好了些,便又被吓坏了。 他们只是不断求饶,哭号伸冤:“我等擅自北上,虽有罪,却也不至死啊?” 哭号声一出,其他的事情不知道,至少可以肯定,他们未有经人胁迫,是自发前来的。 这等模样,可不就是平民老百姓的真实行为吗? 人群中的贵族有的莞尔一笑,看看,百姓就是这样的不堪用,这都能哭哭啼啼的,就这种人还配和他们穿一样的衣服,乘一样的马车?岂不是笑掉大牙? 但似傅言、甘盆一般有些远见的贵族,却纷纷提起了心,百姓们真心相投,这意味什么? 子受隐隐闻到了一股尿骚味,他离得近,比谁都看得清楚,黝黑粗糙的皮肤,结满老茧的双手,破烂布衣上还有伤口,有些是新添的,可见一路上并不容易。 这些百姓是真正的民,并不是哪个大臣想出用来解围的伪民,而是和张山所说的一样,特意从鄂城北上来投的百信,真实的不能再真实。 子受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当下的局面,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之前连个汇报的人都没有。 这时倒也有人想起,两天前就有人来报南方有一群百姓向着朝歌的方向行来,只是这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两天前不是上朝的日子,没法向纣王禀报。 本来是准备留着一起今天说的,但今天早朝还没开始,就因为流民暴动的事情散了朝,匆匆赶到淇水,忙着忙着,也没工夫搭理这些,最后就忘了。 商容急切地扶起一个老汉,这老汉年岁与他相仿,大概七十岁上下,只不过没他那种气度,佝偻着身子,兴许数月前都还在地里劳作着。 商容不断安慰着,这群人里没有一个能捋直舌头,想将一切问个明白,只能先行安抚。 老汉惊魂未定,好一阵子之后,才拜道:“陛下万岁,陛下万...万岁,万万岁....” 子受的脸当时就黑了,你怎么咒我早死? 朝歌之民基本已经不喊万岁,可边地之民不懂。 不过子受觉得这老汉说的也没错,这十多万人一来,自己还真就只能万岁了。 商容温和问道:“你有何名?” 老汉期期艾艾回道:“王老五...” “年方几何?” 老汉又道:“三十七。” 便是吃瓜百姓也不能忍了,怎么能张口说胡话呢? 数数脸上的褶皱,这老汉应该和老丞相差不多年纪才是,怎么平白到了孙子辈的年纪? 贵族们忍不住笑,看来这些“民”是假的,朝廷弄来忽悠人的罢了。 王老五见此,忙道:“俺在家里排行老五,家里还有四个兄弟,都比俺大些....” 他很不理解为什么别人会怀疑他的年龄,同龄人几乎都是他这个模样,还能有假不成? 早出晚归地里劳作,也年轻不起来。 傅言却在此时忽然从人群中钻出,道:“陛下,还请让在下询问一二,老丞相久在朝堂,积威已久,只怕是吓着这人了。” 这番话颇有道理,这些百姓都是怕官的,看着官帽,都得颤上一颤。 其实是因为他确定王老五是纣王找来遮掩的人,继续让朝臣相问,岂不是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子受不认识傅言,见他出列,又身着华服,只当是个贵族,寻思着贵族总不可能帮自己,于是大手一挥,道:“问便是,朝中官员确实有些不适合。” 傅言一拱手,看来纣王也是彻底没办法了,他转而对着王老五道:“是谁让你来朝歌的?如实招来!” 傅言因为早有猜测,所以直接便问幕后指使他们来朝歌的人是谁,只要说出朝中大臣或是纣王,这事就结束了。 王老五啊了一声,道:“是...越王,越王和张将军。” 越王....张山.... 傅言觉得有些奇怪,这两人都在南方,怎么会知道朝歌的变化? 还是说纣王早就料到了可能会有流民暴动,提前和张山打了招呼? 这么一说也有可能,毕竟是纣王迫使流民做工,当时他们就觉得这事儿里透着些诡异。 傅言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要来?他们要你来你就来了?” 王老五老实道:“不来也没其他地方去,南方还在打仗,鄂城都快被堵上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 傅言脸色微变,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故土难离,若非天灾和刀兵,贵族百姓都一样,不会随便离开故乡。 他再问:“那为何非得来朝歌?” 王老五奇怪道:“不来朝歌,还能去哪儿?” 选项只有一个,这压根就不是个选择题,除开纣王,天底下根本没别人收纳流民。 傅言不明白,吃瓜百姓也不明白。 西岐流民与北地牧民,却是面色一变,想到了什么。 王老五解释道:“离了家,俺就是流民了,看看这天下,还有哪儿地收流民?” “朝歌连奴隶都收,还能不收流民么?再说去年也有过这事,一寻思,就来了,一路上还有张将军护卫,也没什么事,不用怕被虎狼给叼了去。” 就这? 傅言很想这么说,但他却知道,并没有这么简单。 王老五继续道:“到了朝歌,有房子,还有吃的,听说去赌马,还能等着慈善道人发钱。” “只要能随着狩猎队打猎,说不准还能沾着些荤腥,再不济也不用担心风餐露宿,也不用担心兵戈灾害,要是还呆在鄂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一刀子捅了哩!” “我……”王老五哇的一声就哭了:“俺上头有四个兄长,两个几个年前就去世了,还有两个在城外耕种,不知是被哪路兵马捋了去,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俺命苦,来朝歌,才能安定下来.....” 他捶胸跌足,似是在后悔,如果早点意识到这些,兴许便能带着兄长们一同逃到朝歌了。 傅言忍不住道:“你莫非不知道朝歌要强迫流民做工?你等做了工,是不会有工钱的。” 王老五一愣:“工钱?什么工钱?” 他回过神来:“俺前一阵子也听说,朝歌流民必须要做工,做工没工钱,可俺要这工钱干什么?” “扩建朝歌本就是因为流民多了,俺为自己干事还要工钱吗?” “就算不给工钱也没事啊,有地方住,能填饱肚子,俺心里愧疚,做点事心里才好受,这些东西,俺也不能白吃白住吧?” 这些从鄂城而来的流民思想很是单纯,你给我吃给我住,那我给你做工,不发工钱也正常。 因为,朝歌他是在战乱中看到的唯一一丝曙光,过的兴许不是什么好日子,但至少是较为安稳的日子。 人群中的西岐流民皆是无比动容。 鄂城流民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吗?其实并没有。 他们去年的处境,比鄂城流民更惨一些,鄂城流民至少遭遇的是中原兵将,而他们却是被羌人收割着性命,即便是东逃来到朝歌,路上也不一定安定。 是朝歌接纳了他们,重新给了他们安稳的生活,虽说没能如以前一样,但至少不用再担心被羌人劫掠,不用再担心妻儿家小被羌人施暴。 这么说来,纣王对他们恩德,比对这些成流民更大一些。 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忘记了这份恩德? 也才过去了一年多,还不到两年,他们怎么就将一切当做理所应当了呢? 能苟活到现在,不都是因为纣王的恩德吗? 不过是做工而已,就像这王老五所说,不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为什么还会因为拿不到工钱而抱怨?还大打出手,斗殴打死了人,让朝廷极为困扰。 他们纷纷深思起来,只觉得羞愧难当。 傅言沉默起来,他发现自己因为久在朝歌,忽视了很多东西,他人对朝歌的看法,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王老五此时已经习惯了周遭的一切,缓过神来,直勾勾看着上首穿着皇袍的子受。 这人帅气一些,有气势一些,这种情况下还能安心嗑瓜子,比所有人都有气度一些,必然,是纣王。 “陛..陛下.....” 他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本来早已干了的眼睛,又湿润了。 其实王老五也知道,纣王没那么好,坊间早有流言,说鄂城遭逢诸侯乱战,是因为纣王定下的计谋,正是因为纣王,他们才不得不流离失所。 但他也知道,纣王没那么坏,其他诸侯都不会收纳流民,只有纣王会,而且即使纣王不用计,当今乱世,他人还是要来攻打鄂城的,结果没差。 王老五就那么哭了起来,又说不出话了。 正文 294.大恩如仇 王老五有着所有百姓的特点,升斗小民,文化不高,道理懂得不多,但他有着小民的智慧,看到了哪儿有希望,就会紧紧抓住不撒手。 他身上可能没有钻石,但他的话比钻石还真。 就这么几句话,触及到了所有人的盲点。 是啊,无论是贵族还是百姓,就连流民都在一年的舒适生活下,习惯了朝歌的一切。 可是,朝歌是天下中心,天底下最发达的地区,即便是流民的生活,但凡努点力,过的也比寻常百姓要好。 这就是奢靡治国所带来的好处,上层贵族、公卿的消费,全都转移到了下层流民、百姓之中。 别的不说,一个酒池肉林,就养活了无数酿酒的、打猎的,可以说,在这朝歌,只要有手有脚,就饿不死。 子受他实在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看看这地上,还有他随地乱吐的一堆瓜子壳呢! 甚至特意在刑场玩闹,将一干囚犯全都扔到了水里,行事乖张荒诞,可怎么就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堆人,对自己感恩戴德呢? 反倒是群臣感慨不已,今天严明律法,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杀得太多,无法让流民心服口服。 可现在呢? 还有谁不服? 还有谁敢不服吗? 群臣一下子便抖擞起精神来,方才贵族的压迫,流民的怨言,吃瓜百姓的指指点点,着实让他们很不自在,可现在全然不同了。 难怪纣王不仅吃烧烤还嗑瓜子,原来一切尽在掌握中。 前些天报纸上还登载着时日曷丧,没错,夏桀当太阳,百姓们都要和他同归于尽,但纣王当太阳,百姓就跟个向日葵似的,仰着头依附。 群臣纷纷大笑,今天不管是干什么,底气都足了起来,因为他们背后,站着的是万民啊! 商容对着傅言揶揄道:“三皇五帝神圣事,知民之疾,体民之苦,治天下以仁,因而万民从之。” “陛下所为,不忘初心,看看这些鄂城来的百姓,十几万人,不惜翻山渡江,也要来朝歌,能有吃的,有住的,便会积极做工,再看看这朝歌之人.....” 商容也不在乎了,指着在场的贵族、流民直接骂了起来,往常他是不会这样的,但今天,那些南方之民,让他没了任何顾忌: “知恩图报,应是所有人都知晓的道理,你们难道不会感到羞耻吗?” 傅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商容继续道:“老夫今日见了这一幕,尚且还惭愧,枉为三朝之臣,而你们,享受着朝歌的一切,享受着陛下给与的一切,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升米恩,斗米仇,是这个道理没错,现在流民们就处于一种斗米仇的状态。 但毫无疑问,他们在最初时还是怀着感恩之心的,并非是生来就是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 这恩,每个人都懂,只是一直藏在心中,又经过了一年之久,被他们忘了罢了。 又或是他们知道自己被纣王接纳,受了莫大的恩情而无以回报,感觉压力太大,潜意识中将这份恩情忘却,可毫无疑问,每个有良知的人,都知道这份情谊。 在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可能会抱怨,可能会暗骂,可能会因为不爽而斗殴打架,大打出手,甚至受他人蛊惑,做出行刺这种大恩如仇的事情。 可是,当他们在南方流民的真心话下,意识到一切后,便不同了。 他们背叛了自己的大恩人,可总的来说,恩人就是恩人,有恩就是有恩。 兴许在现代还不好说,但这时候的人们,对仇人会牺牲性命去报仇,对恩人,亦会牺牲性命去报恩。 先前行刺的刺客之中,有两个壮汉,两兄弟刚刚被人从淇水之中捞起来,旁听了这一切。 两人躺在地上,身上的湿衣沾满了泥土,兴许之后会生一场大病,其实他们根本没有以后,因为今天会死在这里。 他们呼呼喘息着,似乎是尽力吸着这辈子的最后一口气。 年纪稍长的那个壮汉喃喃道:“桐弟,刚流亡到朝歌的那天,所吃的粟米粥,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一边年轻的壮汉沉默不语,点点头,表示赞同。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兄弟两人忽然极为有默契的挺身站起,嘶声大喊:“士为恩己者死,罪民不思报恩,而刺驾杀王,万死亦不足报纣王救济之恩!” 说罢,便纵身一跃,跳入了淇水。 这次可没有官员去捞他们,两人的脚绑在一起,根本游不动,难有无生还可能。 这吼声震动了傅言与甘盆,他们都知道,完了。 流民的暴动是贵族与纣王间的博弈,现在流民,乃至刺客,都感受到了纣王的恩德,他们还能怎么做呢? 方才还说纣王不得人心,可这人心..... 不得的仅仅是贵族之心,贵族却不能代表所有的人。 傅言看着一言不发的纣王,虽说没有说出治罪的话语,也没有借着民心针对贵族做些什么,就连他突然横插一手,质问王老五的傅家家主,纣王也没有半点懊恼的动作。 但其中态度已经不言自明。 接下来,若他还想留存贵族最后的一点体面,就应当知道怎么做了。 傅言在那一瞬间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身为奴隶又为国相的先祖傅说。 傅说在傅岩做苦役,那里是虞、虢两地交界之处,又是交通要道,因山涧的流水常常冲坏道路,奴隶们就在这里版筑护路,到了现在,傅家人也每年去傅岩祭拜。 后来傅说被武丁发掘,以托梦为由力排众议,举其为相,留下了一段佳话。 傅说本为无名氏,依武丁诏书,赐姓傅,这傅家的傅,也是商王给的。 傅言想到这里时,已经泪流满面,拜倒在地。 他嘶声哽咽道:“先祖……先祖起于版筑之间,蒙武丁先王厚爱,忝为一国之相,罪民为先祖之后,本当忠心报国,却……却……” 他哽咽着,鼻涕眼泪一并外流,兴许是堵着嗓子眼了,呛得咳嗽两声,没能继续说下去。 傅家先祖和武丁先王的故事,可以算是流芳千古。 当年傅说也有曾和武丁一同打压诸侯贵族,24k狂暴武丁的南征北战,初衷其实就是以暴力手段压服不臣。 可今日这般,却算什么呢? 协助商王打压贵族的大臣之后,终是成了与商王作对的贵族。 也不知道先祖知道了这一切,会是怎样的唏嘘。 傅言伏地大哭,即使他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即使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大势所趋,却也无比后悔。 纣王收拢流民,是对流民的恩德,傅家何尝不是因为武丁的启用,才成了贵族呢? 这份恩德,可曾有相报? 傅言颤着双腿,勉强站了起来,四顾一番,望见了商容的冷脸。 他不知道商家的后人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与未来的商王作对,但他在商容身上看到了先祖的影子。 傅言向商容回报了一个恭敬的小礼,而后,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淇水边。 这里有玄鸟卫用石头砌成的篝火,烤好的鱼早就被子受吃光了,仅余下串鱼所用的长木签,噢,还有一只烤焦了的没人吃。 木签都是随手削的,又被火烤过,上头有着片片漆黑,还挂着几丝鱼肉,顶头上削得极为锐利,唯有如此,才能将鱼串起。 傅言拾起了一根木签,对着甘盆高喊道:“甘兄,告知我儿傅语,今傅家事已完结,愿缴纳田赋,辅佐圣明之君于亿万年也!” “吾祖起于微末,致位富贵,赖商之恩!” 他用袖子擦了擦鼻涕,这是任何贵族都做不出来的低俗事儿,而后便将木签插入咽喉,一股鲜血喷涌飞溅,整个人栽入淇水之中,死得不能再死。 忽而,也不知是傅言太胖,还是淇水里沉了太多尸体,冬日本应极静的淇水,猛地翻涌起来。 水流就像大清早聚众斗殴的近万流民一样,鼓噪着,呐喊着。 越流越快,甚至聚成了龙卷,将岸边的芦苇丛都卷了起来。 就连那石砌篝火都不能避免,那条无人赏识被烤焦了的鱼直接被卷到了天上。 龙卷落下后,淇水中现出一只巨兽,有些像老虎,却又不是,浑身长着刺。 辛甲立即失声道:“龙子九种,各有所好,其四曰狴犴,其形似虎有威力,其性急公好义,仗义执言,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 吃瓜百姓与流民起初被这巨兽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跑路,但一看,这巨兽有些眼熟。 狴犴嘛! 当年大禹治水时,有生灵习惯于沼泽洼地的环境,因而大力阻挠,还是应龙令多只狴犴出手相助,才治住沼泽地里的虫豸毒物。 直到现在,民间还流传着一种狴犴龙舞,因而大多数人虽然压根没见过狴犴,却能一眼认出,这可是神兽! 只是.... 传说中狴犴能分善恶,有断罪之能,此时出现,所为之事..... 无数人将目光放在了刚被从淇水捞出,还在喘气的犯人们,他们打架斗殴,还致死致伤,理论上,是有罪的。 至于为什么是理论,很简单,因为有罪是新法规定的,按照以往的思维来看,打架斗殴还能有罪?还能判死?那是失心疯了吧? 所以,他们大多是不认罪的。 狴犴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似虎非虎的大吼,无数人心头巨震,而那些斗殴参与者们,纷纷升起一股悔意。 他们终于明白了过来,纷纷挺身站起,将脊背挺得比以往都要直,面上,则是在垂泪悔悟: “唯死矣!” 一声声的高吼下,便有那些被判了刑的犯人,投向淇水。 狴犴不作迟疑,吐出一口气,身上的毛针如利剑,划破犯人们的咽喉,倒不用淹死这么难受。 犯人们竟在狴犴的影响下,自行认罪,纷纷赴死,面对这忽然而来的变化,李靖愣了愣,道:“临刑悔悟,许其亲朋捞尸安葬。” 李靖这时终于悟了。 从年初时纣王拍碎法碑之后,他就一直在法理与情理之间纠结,而今终于得到了答案。 所谓的新法,严厉法度,其核心并不是像连坐那般的重刑、苛政,所以纣王特意将连坐给拍碎了。 这些都只是浮于表面的东西,只是一种手段,而背后真正的核心思想,是以律法提高人们的道德底线,让人们对自己有约束力,这样一来,才能阻止暴行、阻止犯罪。 李靖感触颇多,他以前还以为,只要严刑就可以了,对犯人严加惩治,令其害怕,就足够,所以这次流民暴动,他本来也是打算以杀为主,杀个淇水赤红,让人们彻底心生畏惧。 乍一想,很高效,也有可为,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还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因为杀人无法解决根本的问题,甚至反而会加深矛盾,让流民更加抱怨,而更加忽略早前的恩德。 严明律法是对的,但想解决问题,不能只靠严明律法。 就像这些流民,无论是西岐流民还是北狄牧民,都颇为彪悍,想着的就是谁拳头大谁不吃亏,遇到矛盾打一架,谁赢谁说了算。 还得掺杂些情理,提高人们的道德基础。 现在淇水依然被染红,但却不是被动染红,而是人们主动认罪,陈述过错甘心赴死,此事过后,人们必将有所改变。 “陛下万...陛下圣明!” 在这沉默之中,突然有人发出了大吼,而后,还有一个稍小一些,又有些尖锐的声音附和。 这两个声音,毫无疑问是费仲尤浑,该做什么事,该怎么做,他们最清楚。 各怀心事的文武,各怀鬼胎的贵族,心有感触的吃瓜群准以及流民,在这两声呐喊之中也反应了过来,不管是真心还是迫于局势,纷纷道:“陛下圣明!” 在这无数的称颂声中,子受的内心是有点崩溃的,虽然没说万岁,但就这么个情形看来,万岁都得算乐观的,距离鹿台自焚又近了几步,约莫也就剩个二十三、四年了。 得想个办法弥补一番。 子受望向淇水中的狴犴,就你了,你不是瑞兽神兽来着么? “来人,请国师过来,别整天待在府里打瞌睡,那些人虽是打架斗殴手有人命的犯人,却也是我大商的犯人,自有我大商官员审理,这狴犴何物?怎能越俎代庖,速速将它擒了。” 正文 295.该不会真有人以为兵多将广就能平推西岐吧? 没有人知道申公豹和狴犴说了什么,毕竟猫科动物有着自己的一套语言体系。 总之,狴犴退走了。 如果狴犴的体型能小上一些,子受倒也不介意养在宫里当猫撸,反正也没人知道,还能借着猫科动物的踩奶天性给自己踩踩背,这东西肯定劲大力足。 可狴犴不仅个头大,还是神兽瑞兽,那必须得快点赶走! 后世牢狱大门上的虎头形装饰就是狴犴图像,但你想挂在我刑部大殿的门上?不好意思了,那是真的连门都没有。 这是子受今天一天之中最快乐的事情,他觉得,总算解决了一个危机。 不过玄都化名鬼谷子,高兰英小名高三,敖丙、敖烈通通改姓李以掩人耳目,套马甲开小号,在大商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几天后,城外老比干的庄子里多了一个叫比岸的年轻人,据说特意是来投奔的远房子侄。 其实比干不姓比,和子受一样姓子,叫子干,只是因为封地在比才有这么个称呼。 但这不是问题,后世的比氏都把比干尊为得姓始祖,子姓比氏,在封神世界里没必要计较这些细节。 比岸在比干的薄面下,走关系入了刑部,张大这瞎眼的压根就看不出问题。 .................. 次日一早,子受便迫不急的上朝了,有些心力憔悴。 群臣纷纷震撼,昨日已有朝会,按常理推断,三日后纣王才会再次上朝,但今天却依然来了。 子受对此十分无奈,三日一朝久了,变得理所当然,不过是偶然一次的连续上朝,竟成了勤政。 但他不得不来。 “诸卿,昨日自南方来了十多万百姓.....” 费仲开口就是一顿马屁乱飞:“陛下殚精竭虑,为了百姓不惜日夜操劳,圣王之风啊!” 尤浑也跟着吹捧:“陛下圣王之风!” 其他正直的臣子倒不觉得是吹捧太过,在昨日的万民渡江来投、囚徒悔悟之后,纣王确实担得起圣王之称,便纷纷表忠心道:“陛下为了流民一事日夜操劳,殚精竭虑,臣等愿为君分忧!” 子受嘴角抽了抽,他确实是日夜操劳,也确实殚精,但所为的并不是流民的事,而且那事儿也不能让别人分担。 他轻咳两声:“既然如此,诸卿有何办法安置?” 群臣一愣,如何安置? 哎呀,还真没想过,昨天只是将流民们匆匆安置在帐篷里,现在多半还是人挤人睡着,十多万人可不是个小数目。 第一次入朝的张山连忙道:“陛下,臣也不曾想到百姓们竟如此心慕圣恩,本来一开始只有几百人,没想到数目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这十数万人,臣……臣……” 他只想着将十多万百姓带到朝歌,便能体现出纣王的英明神武,让四方之民仰慕,可这其中问题多多。 看到群臣有些束手无策,子受大义凛然道:“这十数万百姓慕名而来,满怀希望,昨日卿等都看见了,他们衣衫残破,须发皆乱,其中有无数如那王老五一般的人,他们这一路跋涉,又有多少艰辛?!” “诸卿可曾想过,一旦不能妥善安置,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这个后果相当严重,人们报以希望来到朝歌,不仅没看见希望,还被一把推入深渊,绝望的人们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这种风险便是子受也不敢冒,指不定当场就有人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呼,阐教众人再借机来一手此乃天意进行打击报复,到时候怕是连鹿台自焚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对于这些流民,子受的想法是竭尽全力接收,哪怕损耗国力,为此再融掉几个老祖宗的青铜礼器,抄几个贵族的家,也在所不惜。 养着这些流民,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昏庸,因为这是件不可取的事。 昆仑公就曾评价过,说纣王是个很有本事、能文能武的人,问题在于打了胜仗,俘虏太多,消化不了,被姬发乘虚进攻,大批俘虏倒戈,结果商朝亡了国。 自己这边经过两次叛乱,一次被入侵,俘虏已经多了一堆,虽然有人在北地修建长城二期工程,有人在扩建朝歌,有人在挖矿修路建沿途驿站,但总的来说,几近饱和,问题多多了。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问题,没有人敢头一个回应,要是闻大爷在还好,可大爷南征去了,朝中的百官之首是商容,可他是个文官,还因为昨天在淇水河畔站了一天,受了些风寒,被强制休沐了。 众人半天拿不出个办法,张山觉得流民是自己带来的,得负责,他绞尽脑汁道:“不如...将他们充入军中?陛下本来就打算解救诸侯手中的奴隶,为何不将流民也充入军中呢?” 鲁雄一听,直接拿出兵部尚书的身份来压人,连声道:“张将军此举不可!那些流民都是...难民,素质极低,鱼龙混杂,虽说他们也是因为受了兵灾,无法生计,我也知道朝廷不安排他们,难免会生出祸端,但每招一批这样人充入行伍,国库的负担就要更重一些,却不会增加多少战斗力,于国不利!” 立时便有户部的抠门官员附和道:“鲁将军说的极是,如今国库虽有了民间田赋补充,贵族也答应缴纳田赋,却依然算不得富裕,若要将流民充军,粮饷方面也有不少问题。” 子受眼睛亮了起来,昆仑公说的没错啊!人一多,朝歌消耗不了,问题就来了! 他沉吟片刻,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裁军。 强汉只有四五十万的正规军,汉武征匈奴时,最多也不会超过七十万。 盛唐疆域虽然辽阔,但人口稀少,也就四五十万正规军,安史之乱时一个潼关战败折损十万人就导致兵力不足了。 大宋时期,八十万禁军教头虽然就是个武警教练,但兵力确实多,账面上最高有一百二十多万人。 明朝则更为恐怖,常备军一百七十万,明史上更有着二百八十万的惊人记载,就是充数骗饷的情况也比较多。 至于商周时期,按照历史来看,牧野之战周武四万五,纣王十七万,不过封神世界不是历史,原著中多次提及西岐有六十万大军,这个数目极为骇人,这可只是西岐一地啊! 如果按照牧野之战4.5:17的算法,大商算上朝歌和各地的兵马,得有两百多万。 子受作为一个昏君,自然没去管过大商兵力也多少,也弄不明白咋养活这么多人的,甚至整个大商人口有多少,他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裁军的诏令一下,这么多的士兵通通失业,肯定会有问题。 “不如裁军,将朝歌现有兵马裁撤,只留下娘子军与奴隶军,再将流民征兆入伍,这样,便能解决流民的问题。” 子受学的是大宋,大宋账面上军队多,其实就是因为将流民征召入伍,据网络历史专家统计,大宋对外战争胜率高达七成,可实际上的军事实力到底如何....难说。 何况他比大宋还多了一步,将原有有过战争经验的正规军直接给裁了。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朝堂立即就沸腾起来了。 鲁雄直接站出来大呼不可:“陛下莫非要置大商安危于不顾?难道忘了叛乱之事?” 许多武将纷纷站出来指责,将流民充入行伍,虽然弊端很多,但如果真的有必要也不是不行,可裁军就太荒谬了。 内忧外患之际还裁军,这不是动摇国本吗? 子受倒是态度坚决,该不会有人以为百来万大军就能平推西岐吧?原著里西岐那六十万大军,邬文化一个人就干翻了二十万啊! 但他坚决的态度,让朝中文武更加激愤。 正文 396.人文关怀 提出裁军后,武将们手舞足蹈都快蹦起来了,文官们张口饶舌唾沫如雨。 虽说得想办法养流民,但为了养流民裁军,简直是一记昏招。 尤浑倒了大霉,群臣自然不会当着纣王的面说陛下你这真他妈是个昏招,毕竟初衷是好的,是为了安置流民,所以他们只当是纣王被逼急了,误信了奸臣谗言。 至于尤浑到底有没有私底下提议过裁军以养民,根本不重要。 杨任喷的最狠,大有挥拳就打的趋势,甚至还给尤浑扣上了顶收受西岐贿赂的帽子。 尤浑那滴溜溜的小眼睛眨了眨,露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脸上的肉似乎都能堆起来,他发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要是自己不在朝中,有谁能和纣王一同分担骂名?又有谁能以指桑骂槐的方式,来点醒纣王呢? 子受感到不可思议,文武应该不会这么统一才对。 他是裁军,但又不是裁撤所有,只是裁去朝歌剩下的常备军而已,闻仲南征的兵马,各地守卫以及各路关隘的兵马都没有裁,即使是朝歌,也还剩下了娘子军、奴隶军、御林军三支部队,不用担心守备。 武将不同意说的过去,可按理来说,文官会赞成,毕竟裁军能减少钱粮开支,还处理了流民,不用他们费脑子想怎么安置,军事上的问题他们应该不太懂才对。 见着底下群情激愤,子受索性把桌案给拍碎了。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子受道:“此乃朝会议政,肃静!杨卿,你来说说,为何不能裁军?” 杨任拱手道:“蒙陛下厚爱,令臣在招贤馆中录用武官,虽然都是些中下层兵将,但臣也从中获益颇多,不说能够率军攻城略地,这些简单事情却看得很明白。” 杨任这时候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没人相信纣王会真的要裁军,刚才的群情激愤也只是朝臣们在表明各自的态度,现在纣王问及原因,莫非是在考校群臣? 要是换做几年前纣王说要裁军,他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减轻民负啊! 可现在,为了在招贤馆录用信得过的武官,他自发去了解军中之事,渐渐地,有了一些军事眼光。 当时自己还看不起那些大头兵呢,原来确实有许多未曾了解的东西。 杨任缓了半天,才道:“陛下用心良苦,臣明白了...” 什么玩意啊!子受在心里嘀咕,招贤馆文武交叉审核,庸碌之人也不知道提拔了几个,这些主官自己倒是吸取经验取长补短成长了,精英阶级变得更加优秀,这一来一去,是好是坏说不准。 鲁雄吹胡子瞪眼,深吸几口气之后,拱手严肃道:“陛下,裁撤军队实是不可,臣非是要弃流民不顾,而是为我大商将来计,如今诸侯身怀异心,太师又领大军南征,流民成军实在难以保持战斗力,虽说可保朝歌无忧,但兵力捉襟见肘,难以四方征战。” 说罢,他叹了口气道:“臣也知晓大军每日消耗无数钱粮,可今年各地收成均有提升,来年有贵族田赋,还能从贵族商队中收取大量商税,挺一挺,总归能养得起,裁撤这些兵卒弊大于利,这些兵卒失了军队中的约束,恐其横行乡里,此皆乃臣忠心之言,还望陛下三思,如若陛下依然认为臣错了,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鲁雄也因为参与招贤馆审核,对政事有所了解,明白财政上的困难,可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裁撤部分可以,反正大冬天的也没战事,练个把月流民也能勉强指挥,足以保证朝歌安全。 可之后呢?诸侯心有不臣,开春之后万一哪路诸侯正式扯起反旗造反了呢? 倒不是说会有打不过的危险,各关兵力不减,打几年都不可能攻下朝歌,主要是兵力不足,堂堂大商上邦大国却不能够出兵占据主动,有损纣王以及大商的威名。 子受将鲁雄的反应看在眼里,很不错,弊大于利才对,要是利大于弊他还真不干。 唯一的问题,是如何让群臣通过裁军的提案,这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办下来的事,六部上下都要配合,要是群臣全反对,还有些麻烦。 “陛下,臣有奏!” 子受挥了挥手,肯定还是花式劝谏,懒得听。 虽是如此,崇侯虎还是出列道:“臣以为,裁军可行。” “诸位可以想想,朝歌之中的军队,大多是先王时所招募,如今已有十五年,其中便是最小的,也早已不惑,他们大多未有成家。” “传宗接代为大,这也是所有将士的一致心愿,有粮饷又有何用?一生无子嗣,愧对列祖列宗,小有余财,全都带入了黄土。” “何况这十多年下来,许多将士都已经年迈劳累,他们也想过寻常百姓的生活,难道入行伍后,就必须老死军营或战死沙场吗?” “他们为国尽忠十数年,应当解甲归田安享太平!” 崇侯虎这番话说出来,两列文武纷纷忍不住点头,更有多忧愁善感之人,露出隐恻之意。 是啊,不能说入伍参军了,就把他们禁锢一辈子,有妻儿的还好,有个盼头,那还没成家的呢? 朝歌这批常备军是帝乙先王所募,那时候他们才十五六岁,没几个人成家,年纪越大,越不容易有后代,如果再拖下去,这批将士起码有七成会绝后。 他们为国尽忠参军十数年,最后落得个无子嗣的结果? 裁军虽然于理不可,但于情,却是可行。 鲁雄焦急的脸色也略有一些变化,拈着胡须皱眉道:“晋王所言不无道理,但流民是否能成军是个问题,大军不可轻易变动。” 说着说着,他不好意思起来,为了保持军队战斗力,就让这么多人有无法传宗接代的危险,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但有大商内有诸侯不臣,外有西戎东夷虎视眈眈,一味防守太窝囊,理应保证一定的兵力主动出击,打出气势。 群臣还要再劝,但崇侯虎也有帮手,一堆异族侯爷出声声援。 子受顿感欣慰,到底还是有无脑舔狗啊! 而且崇侯虎说的没错,说理说不通,那就讲情,咱们为这些士兵多想想,怎么能让他们连个孩子都没有呢? 一定得大力裁军,裁完之后给每个人送册小刘备,带图的那种,争取让他们早日成家生子,将人文关怀坚持到底! 子受大手一挥:“朕觉得,晋王说的没错,这样吧,裁军之后,不限制流民入伍的数量,裁去一万常规军,就纳入两万流民,流民中的青壮不足,就从奴隶中挑,张将军还要去各地解放奴隶,往后人口只会越来越多,这也算是为他们解决了生计问题。” “陛下,如此一来便需要更多的粮饷,甚至还需打造新的甲胄、兵刃,国库不堪重负啊!” 鲁雄连道不可,招募更多的流民确实是个办法,但没钱。 要是有这么多钱,直接赈济流民不就好了,哪用得着裁军。 子受摆摆手:“没钱就挣,朝歌贵族榨干了就找其他诸侯手底下的贵族。” 其他贵族? 群臣面面相觑,找朝歌贵族要田赋也就算了,那些贵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大商已经与诸侯反目,恐怕那些诸侯明年都不可能来朝歌朝贺,又会少一堆铜、盐供奉,这种情况,还指望他们治下的贵族给钱? 正文 397.这不是钱的事儿 “建祖庙。” 祖庙好理解,先祖的庙,但宫里已经有了类似的太庙,还得整日提防着纣王偷偷熔掉祭祀礼器,为何还要建一个祖庙? 一个庙的祭祀礼器不够熔,得再整一个? 群臣不解,礼部负责祭祀,因而伯夷出列问道:“敢问陛下,何为祖庙?” 子受笑着道:“自然是先祖之庙,眼下朝歌之中有太庙,供奉我大商先祖,可有先祖的并不只有我商王一脉,诸卿也是有先祖的人。” “好比李卿家。”子受指了指李靖,继续道:“其先祖为皋陶,皋陶被舜任命为大理,掌管刑法,便以官位命族为理氏,理通理,先为理氏,后为李氏。” “这皋陶,难道不是上古的贤人吗?无数个这般的贤人先祖,才有了今日的大商,非朕之先祖一家之力,既然如此,为何不能一并祭祀一番呢?” “每一个上古先民,都值得尊敬啊!” 群臣豁然开朗,这是件好事,别管诸侯贵族如今是怎么个德行,但追本溯源,他们的祖宗都是对天下有贡献的人,不然他们这些后裔也成不了贵族。 不少人眼中放光,这么一来,他们的先祖也有可能入祖庙受他人祭拜,这可比自己在家拜拜有面子多了,以后下九幽见了老祖宗,也不会不好意思。 伯夷想了想,问道:“陛下想为贵族先祖建庙,以此收揽人心?只怕....” 贵族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给大商送钱送粮,自己家里就有族祠,祖庙对他们没有任何吸引力。 子受笑着解释道:“收买人心?何必收买,这祖庙建好了,便立雕像,先立朕之先祖雕像,再立他人先祖雕像,贵族之中,凡出资多者,便能将先祖雕像立于上首,出资少者,则立于下方,不出资者,仅留其先祖姓名,不塑雕像。” 伯夷立即反对道:“陛下,此举不妥!先贤名望怎能用钱物来衡量?依臣之见,这祖庙雕像便是多花些钱财,由朝廷出资建造,也是值得的!” 子受心中暗叹,你这也太败家子了,天底下哪有白给的事儿? 难怪宁可不当孤竹国国君也要来当官,真要你当一方诸侯,好名声是赚够了,但别说国库,连裤子都赔了。 子受道:“爱卿,这不是钱的问题,需知凡事必然要付出才能有足够的回报,如若轻易就能得到一件东西,必然不会太过珍惜,这可是先祖的雕像,自然得多付出一些,才能表示出作为后辈的尊重。” 换句话说,付钱,就是最直观表达敬仰先祖的方式。 比如姬昌、姬发以后稷为先祖,他们说自己敬畏先祖,那好,你怎么个敬畏法儿?自己在祖祠里拜拜?谁知道你到底拜没拜啊! 你是真的敬畏先祖吗?你真的是后稷的后代吗? 既然是的,为什么不给钱呢? 给钱修雕像啊!到时候不明就里的人们到祖庙一看,呀,后稷的雕像竟然是金灿灿的! 再一看,姬昌捐钱修的,这样大家不就知道你是后稷的后代了吗?不也感受到了你对先祖的尊敬吗? 除此之外,还能彰显身份。 将雕像修的越华贵,不就说明身份越高吗?到时候不明就里的人们到太庙一看,哇,后稷怎么在这么高的地方啊!比皋陶高出了好多! 这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人们自然就知道你姬家比李家高出一个层次。 群臣议论了好一阵,道:“陛下,此举...虽能挣些钱财,一解燃眉之急,可.....” 子受明白臣子们的意思,这事儿虽然行得通,但吃相太难看,容易败坏名声,明面上贵族一个个抢着给钱,背地里都给骂成狗了。 不过他不在乎,甚至理直气壮,让全天下的贵族们心甘情愿的拿钱,还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破口大骂贡献昏庸值,不容易啊! 又讨论了一阵,祖庙与裁军全都通过了,子受不断在心里感谢崇侯虎与北方部族首领们的解围,多亏了他们和朝臣对喷,才勉强能够行政。 其实那些北方部族首领们心里也格外感激,祖庙建好后,最大得益者是他们。 他们为了归顺大商胡诌出了先祖,其实根本没在族谱中记载,名不正言不顺,这也是中原贵族看不起他们的原因所在。 而祖庙却给了他们正名的机会,管你高辛氏还是低辛氏,都是我先祖,老祖宗复生也没的说,都给你修雕像让万民瞻仰了,去哪儿找这么虔诚肯花钱的后辈? 很快,被田赋褥了一阵羊毛的朝歌贵族便收到了第一手消息。 彭家家主得知消息时正好在和曹家家主小聚,当初自家孩子入上林苑做买卖的时候,也是两人带头去朝廷上找说法,关系十分亲密。 而这两家的关系正好可以推到两家先祖,彭家出于彭祖,彭祖是陆终的第三个儿子,曹家则出于曹安,曹安是陆终的第五个儿子,两家先祖是亲兄弟。 两人胡吃海喝,一通豪饮,全都酩酊大醉。 彭家家主问道:“兄长,纣王收商税收田赋,也就罢了,今日竟将你我先祖都染上了铜臭味!” 终归是花钱给先贤给家族买名声,听着就觉得羞耻,两人都有一种感冒时鼻子不通气的感觉,非常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 曹家家主醉醺醺道:“是啊!先祖之贤,又怎么是金钱能够表明?我族祭祀先祖时,都大兴操办,以往人牲、人祀从未少过....” “嗝....”彭家家主打了个酒嗝,用袖子掩在曹家家主嘴前:“兄长,人牲、人祀之事莫要再提,说不得。” “嘿...”曹家家主兴许是喝上头了:“就是这事儿,从始作俑者时我就知道了,纣王拿陶俑充数,骨子里就不敬祭祀,今日弄这一出,我一点也不意外。” 彭家家主试探着问道:“那兄长你打算向太庙捐多少?” 曹家家主伸出了五个手指。 “五百文?” 曹家家主摇头。 “五贯?” “五万贯!” 彭家家主沉吟片刻:“那我得捐六万贯,还望兄长莫要介意,我族先祖名声与功绩,皆大上一些,理应配上更好的位置,更精美的雕像。” 曹家家主瞪大了眼睛,顿时酒醒了一半:“七万!” “八万!” “十万,兄长莫要争这些,我彭家在北地的毛衣工坊,已经出货了。” 曹家家主咬了咬牙,祖宗不可辱! “十二万!” “.....” 正文 398.道兵 祖庙的事情在贵族中的影响很大,朝歌贵族已是如此,在其他地方的贵族更甚。 那些贵族本就在诸侯麾下为官,同殿为官利益冲突更大,又有了祖庙一事激化矛盾,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即使想不在意这事也不行,一旦有家主不理会朝歌祖庙,家里供奉的祖宗灵位便会莫名其妙无风而倒,啪的一声,着实吓着了不少人。 而另外一件裁军的事情,也飞快传到了各地守军之中,毕竟朝歌兵力减弱,就代表着地方军队要更勤加训练,严阵以待。 数日之后,冀州侯府。 苏护透过窗子望向西南朝歌的方向,回过眼后四下望了望,见到没人,便将一本没有名字也没有封面的书册从怀中拿出。 入眼之处,竟是一副图画,画中有七个女子在池中沐浴,还相互吐着丝。 如此让人面红耳赤的图画,画中的女子却是都是妖怪。 苏护认真翻阅起来,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如何能不知道纣王的打算呢? 兴许早在多年前纣王在朝堂中和云中子辩论披毛戴角之辈的时候,就有过这种想法了。 人妖和睦相处互惠互利,是自家老爹当年没做完的事情,甚至只是开了个头,就因为世间的蜚语流言郁郁而终。 难啊!不仅寻常百姓不理解,便是那些妖族本身,能理解的也不多。 困难重重,可如果成功,必成万世基业,妖族能做到很多人类做不到的事情。 一个家将从外面急匆匆而来。 “禀侯爷,这是朝歌送来的书信!” 家将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严严实实的书信递给苏护。 苏护接过之后,微微点头,将其屏退。 他盯着桌案上的小刘备沉默了许久,终是正事要紧,带着些不舍,将其好生收好,随即打开书信,展开,一字一句观看完毕之后,脸上露出极其古怪的神情。 “裁撤朝歌常备军……” “陛下此意....” 如果不是看到书信的署名是崇侯虎,苏护绝对会和朝中文武一样,激烈反对。 但既然是崇侯虎所发书信,便表明了纣王此举必有深意,这位向来智略超群的北伯侯,不,晋王,应当是又察觉到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苏护又翻了遍书信,里头并未明说,毕竟密封再严也不能保证书信不泄露,只能靠悟。 苏护来回看来回看,差点就一气之下将书信给烧了,这特么到底是个啥意思! “唔....” 终于,他发现了不对劲,信中除了说裁军之事外,便是夸赞苏全忠乃一流武将,最后还看到了书信中提及的崇黑虎。 苏护对朝歌中流传的武将分级有所了解,苏全忠既然是一流,那自己将苏全忠吊在树上打,肯定是超一流,心中美滋滋的同时,却是想起了崇黑虎。 崇侯虎的亲弟弟崇黑虎在随着子启造反后,便投靠了西岐,曹州则归到了曹州本地贵族治下。 而曹州就在冀州旁边,去年敖丙治水时,就找苏护借过人手帮忙,因相邻的缘故,苏护对久在曹州的崇黑虎有些了解。 崇黑虎少年学艺,但学的并不是呼风唤雨之类的大法术,而是旁门小道。 例如饲喂专门阴人的铁嘴神鹰这种。 除了这些旁门小道外,还学有练兵之法。 练的自然不是寻常兵马,而是道兵,崇黑虎学有道兵飞虎兵训练之法,苏护虽然不太清楚飞虎兵到底有怎样的能力,但他手底下的大将郑伦,也学有类似的练兵之法。 郑伦学的是乌鸦兵,乌鸦兵收执挠钩套索,个个以一当十,专门拿人。 似郑伦这样的异人,本来是不会投身于苏护这种小诸侯麾下的,苏护明白,自己能得郑伦相助,全赖自家那个主张人妖和睦的老爹遗泽。 大多数人都不理解人为什么要和吃人的妖共处,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支持。 道兵,异人,裁军.... 这样一来,纣王的意思就很明白了。 苏护恍然大悟,如果没有崇侯虎这封书信提醒,他恐怕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力阻。 毕竟如今对道兵有所了解,眼界足够开阔的人,也只崇侯虎和自己,或许还能加上青龙关总兵,据说青龙关的督粮官陈奇,也会训练道兵,噢还有闻太师,但太师在南征,无暇顾及朝事。 这么想来,裁军或许才是最好的策略。 无论是常备正规军,还是流民成军,都不是道兵的对手,那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兵将贵精,不贵多啊....” 苏护喃喃道,他明白了一个几千年后的道理。 苏护心领神会,朝歌的军队只是用来安抚百姓,让百姓看着安心,真正要打仗,还得靠精兵。 那么精兵从哪里来呢?自然得练。 崇侯虎这封信中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陛下裁撤寻常军队,就是为了练精兵,练道兵。 道兵并不是随便挑选几个人,操演一番就能成军,得看潜质。 而大商之中,潜质最高的,非长城守卫军莫属。 并不说他们的作战经验最多,真要论及战斗力,他们并不是最强的。 但他们为了追击土方残部,足足长驱数十万里,凝聚力与意志力无人能比。 长城守卫军的领军将领是谁?苏全忠。 他苏护的亲儿子啊! 接下来的一切就容易办得多,将郑伦派去北地,和苏护研究研究,就算练不成郑伦所掌握的乌鸦兵,应当也可以练成其他的道兵,毕竟北地还有着孟姜女不哭,长城不倒的传说,这群依托长城成军的将士,确实有独到之处。 郑伦接了苏护的命令后便往北地行去,大概是冀州的马不识去长城的路,他迷路了。 翻山越岭后,又不知道行去了哪座山谷中,出了山谷,竟直接来到了草原上。 好在没啥区别,郑伦大老远就望见苏全忠带着长城守卫军,似乎是在操演。 郑伦是异人,目力极好,远远的看去,他觉得自家少侯爷和以前有很大的不一样。 苏全忠目视前方,阵中的军士也如他一样面无表情,彷佛一群沉默的雕像。 “进!” 阵前的将士们冷静地向前踏步,脚步声并不沉重,但整齐划一,宛如惊雷,每一步落下都践起青草和草下大团大团的黄沙。 苏全忠将方天戟呈四十五度斜指前方,然后果断地挥下,厉声喝道:“挑!” 唰的一声,兵刃齐出,竟是如破空一般。 “进!” “挑!” “扫!” “刺!” 最前排的士卒踏前一步,挑动手中的长戈,战时便能是以此弯曲的戈勾架住对手武器,第二排士卒则挥动长枪,左右横扫,最后则是后排士卒手中毒龙般密集而沉重的长矛,长而稳,杀伤力极强。 一个个方阵以相同的步率向前,就像一只浑身生满利刺的巨兽。 三米长戈,四米长枪,七米长矛交错排列,不留丝毫缝隙。 更让人惊讶的是,即使士卒们一手持着三四米的长武器,另一手依然能再持一面盾牌,丝毫不影响动作。 无数士卒们组成的战阵宛如一人,配合默契之极。 郑伦发现,自己压根没有来到北地的必要,这长城守卫军还要教? 别说练什么乌鸦兵了,只需要一个契机,这支军队会比乌鸦兵更强,不一定能威胁到仙人,但除些妖怪倒是不难。 比起这些,郑伦还是更担心朝歌,贵族虽然答应了缴纳田赋,但恐怕没那么好收,纣王那描述人妖之恋的小刘备,很合他的心意,他还等着看更新呢。 正文 399.公议,皿煮 朝歌的子受确实遇到了麻烦,贵族虽然说是要缴纳田赋,但各种推辞,就是收不上来。 倒是百姓的田赋已经全都收取完毕,看到实实在在比往年多出来的这一程田赋,他更觉得苦恼。 到底是为什么? 这年头无论水稻还是麦子的普及还不够,恐怕许多人和自己一样,连冬小麦、春小麦的播种时间都不知道,最初推广的时候收成应该减少才对啊! 为了抓着狗,搞明白事情背后的真相,子受特意趁着上朝的时候提出下到田野间看看。 不想却遇到了阻力,最先劝谏的不是杨任,竟是伯夷。 伯夷连连阻道:“陛下,君王与朝臣处理国家政事,国人皂隶负责执行,朝廷收取田赋,治理国家,是本责,陛下令民间百姓种植麦子、稻子,也是本责,但亲下田间,行农田耕作、施肥松土等琐碎之事,这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子受被这莫名其妙的劝谏给劝懵了,你不会以为我是打算要领导干部下乡吧? 就算下了也就是看看,大吃大喝,哪能亲自动手?松土翻地啥的,我也不会啊! 伯夷见子受没出声,便又再劝:“陛下此举,不合礼制,公卿耕地,就好比让母鸡来打鸣,让豺狼协助耕地,让野猪充当坐骑,无法各司其职,便会扰乱秩序,荒废事物。” 子受听得一愣,野猪充当坐骑怎么了,看不起二师兄吗?猪突猛进超强的! 反应过来后,他心生一计,这份昏庸值简直白赚啊! “礼制之中可有奴隶为将官?可有女子入行伍?可有贵族行商?法可变,礼亦可变,朕听闻卿家今日在琢磨重新制礼,便将这事也纳进去吧。” 伯夷皱眉:“陛下,其他事尚且待商榷,陛下若打算亲自去干农活,却是不可,在其位谋其职,下到田间除了会弄得身体疲乏精神困顿外,还会让农户不专心耕种,分心他事,臣知晓陛下是因为田赋增加而欣慰,但陛下只需依照奏疏,整顿农业,等到春种秋收后,自然仓库满溢,谷不可胜食,何必亲下田野?” 伯夷一通长篇大论,其他事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这件事却不行。 陛下你会耕种吗? 朝中公卿会耕种吗? 都特么不会耕种,下到田野间,岂不是纯粹是去坏事的? 这么说的话....我将带头上山下乡!反正宫里宫外都一样身体疲乏精神困顿,没什么区别。 子受大手一挥:“今年已到冬至,来年又有休沐,传朕旨意,朝中公卿在休沐之日下到田间劳作。” 想了想,他觉得有些不妥,万一有会种田的呢?还得再整点事。 “贵族诸侯也需下至田野间,来人,速速将此诏令发向天下诸侯贵族!” 诸侯如今已经到了不听宣也不听调的程度,但只要没明着造反,就不妨碍传达诏令,即使诏令发过去没人理会,可终究是传了,这种有违礼制的事情,正好给诸侯的攻讦又添了个好理由。 “臣....” 伯夷还想说,子受补了句:“西伯侯还在羑里吧?把他放出来,扔到上林苑种地,省得他人说我大商天朝上国却软禁贤人,让西伯侯为诸侯做个表率。” 一通操作,朝臣们看不懂,自然纷纷劝谏。 子受倒也无所谓,搬出了近日想出的大杀器:“既然诸卿皆不愿意,那便问问百姓,下至田野,是百姓所耕种的田野,自然要以百姓的意思为主,三日后以腊祭为由召集农人在...祖庙地基前汇合,公议此事!” 公议? 群臣面面相觑。 子受心中暗笑,公议,就是皿煮嘛,大臣们一个个对抗自己的政令,百姓却不一定对抗,这便是机会。 皿煮也不需要言必称西方,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几乎都能找着点苗头。 最早大概是在春秋,郑国办了个乡村小学,乡人就聚集在里头议论家长里短、国家政事,甚至非议官员,郑国的上卿就说,这事儿好啊,要把民众的意见当做施政的镜子。 后来便渐渐有了这种皿煮观念,比如子受抄错的吴入郢灭楚、柏举之战,吴楚大战的时候南方的陈国就曾召集都城国人开会,看看到底是帮吴国人,还是帮楚国人。 而后还有汉魏时期的乡议选士制度、唐朝时将民意纳入考察吏治的范围、明朝时碗哥允许民间耄耋老人、市井君子的意见直达中央.... 子受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将民主皿煮萌芽提前了个五百年而已。 反正即便是上辈子的皿煮,暗地里可以玩的花样也是很多的,只要能让自己的政令施行下去,就好了。 群臣仍是劝谏不断,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农事并不擅长,怎么能在地里劳作呢? 下了田间,岂不是平白让百姓嘲弄,让朝廷威信大失? 再者,如果有百姓不明所以,因敬畏朝中公卿而将那生疏的耕种手法学去,耽误了农事,坏了收成,又该如何是好? 只是,这些话都被子受以既然是田间之事就要以百姓的意见为准而驳回,只等三日之后的公议。 .................. 上林苑的百姓就跟韭菜一样,一茬又是一茬,经过一年,又轮到了张三、李四。 他们两人都是淳朴的农人,当初,便是他们冒着风险,偷取上林苑的粪肥,进而一传十十传百,才推广甚众,使得田地增产。 张三整理着行囊,囊里比上次多了许多小罐儿,万一今年又有仙家之物,就可以多装些了。 李四却在这时推门而入:“三哥莫急,三日之后纣王有令,在祖庙前聚集农人庆贺腊祭。” 张三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狐疑道:“庆贺腊祭?今年怎么还特意整这么一出?” 李四小声道:“据说是陛下要让朝中公卿下到田间,利用休沐的时间来帮助我们耕种,但是被朝中公卿反对,所以才要借着机会聚集农人,听取民意。” 张三立即就不乐意了:“有人帮忙耕种是好事啊,朝中公卿为什么反对?就因为种地辛苦,他们身居高位不愿意手上沾了泥?” 李四也忿忿道:“是啊!每年农事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这些公卿懂什么,得让他们也体验一番,才能知道我们受的苦!” 至于朝中公卿根本不会种地,只会帮倒忙,他们倒是没想过。 正文 400.我灵光一现就是一笔一笔昏庸值 每年都有腊祭,不过多是民间自娱自乐,相熟的乡里之间热闹热闹。 去年纣王宴请了贵族,今年却是与百姓同贺,让不少人惶恐的同时,心里有那么一丝喜悦,这岂不是说,在纣王眼中,贵族与百姓是一样的? 以前没有百姓会将自己当做贵族,更不敢去想,但在毛衣骑射之后,大家穿的都是毛衣,礼制也模糊起来,似乎没那么容易区分两者间的区别,渐渐抹去了以往小民的自卑。 祖庙现在只是圈出了一块儿地,还没开始动工,毕竟贵族的钱没到位。 太乐署的主官师延弹着琴,随行属官吹着管笙,敲着钟鼓,皇家乐团宏大美妙,哪怕在子受的三令五申下放弃雅乐奏起靡靡之音,依然水平极高,便是五音不全之人,也能听得个中深意。 开始公议之前,庆贺的面子功夫要做足,子受亲自出面,为此他还特意翻阅了先王们庆贺腊祭的方法,咱们全都反着来。 “吉时已到,朕替万民献礼!” 农人熙熙攘攘,这地方又太过开阔,声音传不开。 子受有些怀念张桂芳这个人形扩音器了,可惜扩音器兄还在南方打仗。 于是他徐步走到太乐署官员身边,就像上辈子在水果店里挑西瓜一下,啪啪两下拍了拍,挑了个最大的,把正因敲击而晃动的编钟给卸了下来,接着,又是咔咔两下,将编钟的顶部打穿,如此,便成了一个简易话筒。 “吉时已到,朕替万民献礼!” 子受重复一遍,这次他挺满意,声音够大,振聋发聩。 话音一落,尤浑便领着一群官员,抱着怀里的羊羔,走上前去,子受则用太阿剑将一只只小羊羔宰杀,再由余化片成羊肉,祭品不能浪费了,好大一锅涮羊肉呢。 羊血自然也不能浪费,绕了一圈洒在圈定的祖庙范围四周。 同时,师延又率人奏起了乐,笙箫钟鼓齐鸣,就是有点不和谐,毕竟特意运来的编钟少了一个,不成套。 反复一阵,伯夷道:“可以礼神!” 子受虽然将腊祭改称春节,但只是统一了各地的腊祭时间,并没有对其内容多加改变,不论官宦之家还是平民百姓家,年底都要举行一次“岁终之祭”,用来祭祀天神,这是不变的,规模之盛大隆重为一年中之最。 因而声势格外浩大,人人都奉上最好的祭品,答谢神灵的保佑恩赐,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合家康宁。 尤其是今年各地收成增加一成,更要重视,天子祭天神,诸侯祭灵主,就是以往腊祭的规定。 子受倒是一次都没祭,毕竟他早就不是天子了。 “天神、灵主已至!” 殷破败将几个麻袋拉到上首,天神就是天上的神明,灵主就是山主、水主,腊祭说白了,就是感恩神明。 百姓们一脸肃穆,虽然纣王一直不敬天神,但百姓却没有多少改观,纷纷极为恭敬地拱手垂拜。 人群之中跑来凑热闹的贵族也觉得没什么,纣王再不敬天神,还能在农人面前也不敬? 今年改种新粮还能丰收,全赖神明护佑,要是在农人面前不敬天神,必然遭人唾骂。 子受轻轻点头,接下来的套路应该是占卜。 至于占卜的也没啥大事,有问明年的天气,问来年的收成,问天灾人祸会不会降临,问在哪里打井,问哪天适合播种.... 也有问妻子怀孕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子受嗤之以鼻,后世殷墟出土的卜辞,无外乎也是这些,就算是武丁亲自献上的卜辞,也都是这些事。 这啥事啊?不说能不能得到回应,妻子生孩子也要问神明?咋不问问神明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不过子受不敬神明,底下的农人还是相当恭敬的,一个个低头自语,似要将最真诚的谢意献给让土地丰收的神明们。 子受一挥袖袍,明面上推行毛衣骑射短袖短衣,实际上他这个皇帝带头不遵守,天天把皇袍套在外头,无他,安全。 他令人用金燧点燃了荆木,取出一块羊骨,这羊骨烧灼到一定程度,薄细的骨甲便会形成裂痕,发出啪啪的脆响,人们便会根据这些声响,以及裂纹的长短、粗细、曲直、隐显,来判断神灵回应。 神灵有个锤子的回应,就算换成无魔世界,烧羊骨都他妈能听到声音烧出裂纹。 烧好的羊骨被子受捏碎,差点烫着手,他举着大编钟,对着几个麻袋高吼道:“朕问你们,今年丰收,可是尔等之功?” 伯夷心中顿时一惊,感觉事情不妙。 他以为纣王会有分寸,哪怕不敬神明,也不会在腊祭的时候搞事情,最多也就事后将祭品给吃了,没想到直接责问起来了。 虽然朝中公卿都知道土地增产是因为纣王以妙计推广粪肥的功劳,但百姓不知道啊! 腊祭要出了事,礼部所有人都逃不开责任。 很快,那麻袋就歪歪扭扭地动了起来,下头的农人百姓一阵惊呼,神明显灵了? 随即,他们就闻到了一股骚味。 子受将麻袋一拉,现出几个农人。 百姓面面相觑,这麻袋中的不应该是神像吗?在腊祭之后便可以揭开麻袋露出天神面容,接受人们供奉..... 可这,怎么是人? 而且还是和他们一样的人,在地里劳作的农人。 “是张三!” “是李四!” 立时便有人认出了那几个被问得瑟瑟发抖的百姓。 张三李四已经尿了出来,他们本来打算来参加腊祭庆贺,可刚一出门就被套了麻袋,最后就成了这样,还代替天神接受了百姓的祭拜。 夭寿了啊! 子受却是露出了笑容,祭祀百姓有错吗? 这七八个百姓都是他找人随便绑来的,正是这些百姓,每日辛勤劳作,土地田里刨食讨生活,精心看护着庄稼,才有了收成,才会有丰收。 这七八人,代表着民。 丰收和你天神有什么关系? 子受看着下首固执保守,甚至惶恐得哭起来的百姓,不由得连连摇头。 真正该得到祭祀,享用一年间最好食物,最丰盛餐点的,就是你们自己啊! 没有你们自己早出晚归,没有你们自己翻土种地,那地里还能凭空长出粮食不成? 你拜拜天神就能天降馅饼不成? 养家的是你们自己,种地的是你们自己,到了年终,还得在大祭的时候将最好的留给神明? 脑子有坑。 今年丰收,可是尔等之功?这个问句子受能当场给出正确回答,是的,就是你们这群农人亲手所立下的功劳,是你们让地里长出了庄稼。 望着农人百姓们的一片哗然,子受脸上露出了不为人察觉的浅笑,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下去了,看看,我灵光一现,就是一笔昏庸值! 这时候,被问责吓尿了的张三李四似乎也缓过劲来,连声道:“招,招....我招了!” 正文 401.公然作弊 “我...我也招了!” “丰收皆是陛下之功,我们不该偷那上林苑中的神物啊!” 说着,他们还不断往脸上扇着耳光。 子受脸上挂起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上林苑里有什么神物?除了宫市就是宫田... 可联系起丰收,就很清楚了,是宫田里的粪肥。 你们偷什么不好,偷屎? 子受已经全明白了,丰收还真的和自己有那么一点关系,这俩农人偷了粪肥之后,多半当做神物,百姓最是相信这些,最后就普及开来,有了粪肥田地增产,这很正常。 朝中大臣怎么连这种事都不知道?上林苑种田的玄鸟卫也隐瞒不报? 竟然有欺上瞒下这种事!如果不是今天,自己还得被瞒多久? 忽然,子受嘴角抽了抽,朝中臣子欺上瞒下,这不是好事吗? 证明了他们的无能与私心啊!庸臣都是这样! 可当下这事儿怎么办? 张三李四嘶声裂肺哭爹喊娘的声音,比他揣着的编钟扩音器也差不了多少,下头的农人百姓都知道了。 “神物居然出自陛下之手?!” 所有百姓都有些难以置信,本以为是天降神物,教他们耕种,没想到一切的源头都在上林苑,在宫中,在纣王之手。 伯夷见此,恍然大悟。 这时正是将粪肥的一切暴露出来的最好时机。 之前粪肥在民间流传,朝臣们都知道,却隐瞒不报,是因为流传的手段是“窃”,不太光明,而且刑部会很难办,再加上有一定危险,到底会不会丰收,也没经过事实,只有吕岳的演算,所以即使最初挂上朝廷的名义,挂上纣王的名义,也没有用。 反而会引来怨言,一旦失败,会让纣王威信大失。 可现在已经有了事实,增产是实实在在的,粮食是看得见的,有了实际,便能将名头取回来了。 而且刑部也有了淇水大刑震慑众人,些许毛病问题不大。 使得粮食增产的名声,可不能留给屁事没干的天神。 伯夷嘶着嗓子,在吵嚷的人群中大吼道:“诸位,陛下怜百姓田地困苦贫瘠,便借上林苑之宫田,传授粪肥以增地力,好让其发扬光大,造福于世人,今年丰收,是谁人之功?” “是陛下之功,也是田间农人,尔等百姓之功,尽皆人力!” 此言既出,当真所有人心神皆震。 子受则微微闭眼,没有了,昏庸值没有了。 在封神世界里提不敬畏天神,理当是一份昏庸值。 而且很多时候,科学道理也说服不了固执守旧的百姓。 但偏偏粮食满仓的事实摆在了眼前,吓尿得说出实话的张三李四就在面前。 更何况,所谓的神物是怎么得来的?人们吃了喝了,自己排出来的。 子受深吸了一口气,算了,现在也没什么办法。 他环视着百姓,道: “庆贺已毕,开始公议吧!” “朕欲让朝中公卿、贵族诸侯在春耕时下到田间,协助百姓耕种,不过,是否能成,还得由你们说了算,因而有此公议,以求民见。” 他放下编钟,伸出右手:“不想让朝中公卿、诸侯贵族协助耕种的人,站到右边来!” 这等气势让人不由得心服,翻手一掌,好似将整个天下都纳入手中。 刷啦一声,便有一群人往右边站去,这些人知道,朝中公卿,诸侯贵族都不会种地,去到田野间,岂不是帮倒忙? 到时候自己也因为这些人的身份,而施展不开,束手束脚事小,耽误农时坏了耕种事大。 这倒不是说他们就有远见而,而是等待腊祭的三天里,那些很有自知之明的大臣们自发地搞科普,不愿下至田间的贵族,也刊印报纸配合。 “肉食者鄙!朝中公卿、诸侯贵族可以理政,又怎么知道如何耕种?应要各司其职才是!” 一老妇忽然出言,站到了右边。 许多人认出了这名妇人,这妇人卖无心菜发了家,东西南北四市都吃得开,还擅长赌马斗鸡,算得上小有名气。 这样的百姓,属于极有头脑的那一类,将小民的智慧发挥到了极致,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在老妇的带动下,一些中立观望的农人,也迈动了脚步。 一边的卖油翁倒是想拉住老妇,劝道:“什么肉食者鄙,纣王酒池肉林,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肉食者?可粪肥神物是谁弄出来的?还是再看看吧!” 老妇却不为所动:“陛下是陛下,那些诸侯贵族又怎么会种地?老身就是不信,那些钟鸣鼎食的人,还能比我数十年的无心菜种植经验更丰富!” 对于这老妇的远见卓识,子受也不得不佩服。 当然,更让人佩服的是她的勇气,坚持到底,不盲从君权,好人啊! 要是天底下的百姓都是这样的刚烈,何愁昏庸值不来? 即使老妇带动了一拨人反对,也没什么大影响,子受早已有所准备,他笑道:“朕承诺,朝中公卿与贵族下至田野间,自带粮种!” 此言一出,本往右边跑着的人停下脚步,他们之前的顾虑,无非是害怕朝中功臣碍手碍脚,不仅碍事还耽误农时,根本没省多少力气,得不偿失。 可现在,纣王已经说了,自带粮种。 种子是免费的啊!这可是白赚,不干白不干! 这是子受做出的补偿,毕竟他很清楚,不事耕种的朝中公卿下到田野,就是去闹笑话的,不做出点补偿,百姓也没那么容易同意。 再者,多多少少总会耽误些事,做出些补偿,不至于闹得太大,万一整一出周召共和,国人暴动把自己给赶出朝歌,可就麻烦了。 等到右边的百姓彻底站定之后,殷破败开始清点人数,约莫有在场总人数的四成左右。 群臣心中大定,看来百姓也不愿意陪着纣王胡闹,按他们的估计,四成反对,三成中立,三成同意,最后肯定这事儿就过去了。 通过这件事,也能好好警醒一下纣王,乾纲独断是不行的,朝臣与百姓全都反对的事,就不要那么一意孤行了。 殷破败向子受汇报了人数,子受面色古怪,没想到竟然有四成这么多啊,于是又伸出左手。 同意公卿下乡的农人百姓已经跃跃欲试,甚至有的人,已经站到了左边,只等那一句同意之人往左站。 “既然有四成之众反对公卿下乡,那么剩下的,便是同意的了。” “六比四,此事已定,传告天下,来年春耕,朝中公卿与诸侯贵族皆下至田野,协助百姓耕种!” 正文 402.井田与奴隶 腊祭之后没几天,便到了新的一年,一月一日结算期。 子受捂住眼睛,在指甲缝里看了眼昏庸值。 还好。 这可是个相当好的消息,毕竟这个结算期内有万民渡江来投,还有推广粪肥粮食增产的功劳,没有扣太多,就已经是个极好的消息了。 想来一定是诸侯贵族方面贡献的昏庸值起效了,毕竟天下诸侯皆有反心,肯定趁着还未正式开战的时候散布谣言说坏话呢! 想到这里,子受安心了许多,决定在新的一年里,安心挂机。 安分守己,不搞事情,等着诸侯贵族源源不断贡献昏庸值就可以了。 看看贵族,虽然同意缴纳田赋,可至今都收不上来,就知道这些人有多难搞,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逆转想法的。 还有辛环的八百水泊梁山,应该也发挥作用了。 他美滋滋的一手一个,继续睡大觉,今年真的不折腾。 ................... 刑部大殿,李靖遇上了麻烦。 收取贵族田赋被纳入了新法,户部收不上钱,自然得刑部上。 李靖招来了心腹欧阳天禄,以及新入刑部的两名官员。 其中一人为比岸,也就是狴犴开的小号,明面上的身份是比干的侄子,比干七窍归一,但未失去玲珑心倾听万物声音的能力,因而知晓比岸的身份,帮他走了关系。 比干已是七老八十,比岸作为老比干的侄子,也不年轻,六十高龄年逾花甲,是个小眼睛的老胖子。 欧阳天禄对此颇为不满,朝中新官哪个不是正值壮年?唯有这个老头走关系入了刑部,添了实权,招贤馆的张大是瞎了吗? 在胖胖的比岸身边,是个高瘦青年,名唤解至,年轻一些,肤色黝黑,额间还有一个似月牙又似星辰的白印。 欧阳天禄对此依然不满,要说比岸还断过几个案子,解至就真的没干什么了,做的最多的,是打朝中其他官员的小报告。 不过李靖却很喜欢解至,他是修仙的,知道解至是神兽獬豸开的小号,被交好的比岸拉来,一同入朝当官。 獬豸本相类似麒麟,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额上长有一角,而人身的肤色黝黑、额生月牙,这都是獬豸本相的特征。 狴犴善断案,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獬豸铁面无私,辨善恶忠奸,这两只神兽入了朝野,只要稍加了解人间之事,便能成为变法的好帮手。 当然,欧阳天禄也不差,刑部之中,最擅长揣测圣意的便是欧阳天禄,充分领会纣王想法,是每个朝廷官员的必备技能。 李靖浓眉一挑,问道:“贵族田赋收取不利,现已移交我刑部,诸位觉得,应当如何?” 狴犴道:“在下略知一二,户部收不上田赋,主要是因为民间施行井田制,井田制中,中间的公田收成是为交付给朝廷的俸禄,而贵族的田地却不是井田,根本没有公田,即使答应缴纳田赋,也定不出具体数额。” 李靖点头:“这正是困难之处,多有贵族以无公田为由,仅缴纳少量田赋便敷衍了事,” 狴犴沉吟片刻,道:“这正说明了陛下此举,并非只是为了收取贵族田赋,更是为了废除井田,从而推行新田制。” “废...废除井田制?”欧阳天禄大骇:“井田制已有千年,自禹王而始,怎能轻易废除?” 狴犴解释道:“不错,井田制最初,正是由禹王推行,禹王治下洪水后,田地显露出来,洪水夹带泥土,填平了沟壑,冲积出大片适合耕种的平原土地,禹王便推行井田制,将土地划成无数个“井”字型方块,每八家一“井”,中间一块土地是公田,由八家合力耕种,收获物上缴朝廷。” “那时侯,井田制无疑是伟大的,它将因洪水四散而逃、零散无序的农人们,聚集在一起,使他们同心协力的努力耕作,无论任何灾害,都一同面对,可井田制已有千年,到了今日,已有不妥,便是当年,禹王也察觉到了后患,只是没能处理。” 欧阳天禄忍不住开口呵斥:“井田制由禹王所提出,怎会有误?何来后患一说,莫非你问过禹王?” 狴犴在心中暗自点头,是啊,我还真问过。 当年大禹在西边治水的时候,就是他和一群兄弟们处理了湿地妖物,后来也是如此以人身为官,井田制其实就是他们一同商议出来的。 他入商为官,也并非是为了逆转商灭周兴的天命,而是为了处理井田制留下的后患。 可惜这事儿他不能说,毕竟自三皇五帝禹之后,再也没有哪个帝王会任用兽类、妖物为官。 狴犴早就察觉到了井田制的错误所在,只是身份使然不便入朝,直到看到袁洪几人在朝歌安安稳稳,以及纣王刊印的小刘备后,才特意来到朝歌。 不过狴犴没有对欧阳天禄明说,虽然纣王能容得妖、兽,但寻常人依旧难以接受,他只是尽力解释道: “井田制出现后,便有了奴隶,这两者,是伴生关系。” 欧阳天禄狐疑,越来越离谱了,井田和奴隶有什么关系? 该不会你比岸看到纣王想提高奴隶地位,有推翻奴隶制的苗头,就想让奴隶和井田搭上关系,从而废除井田制? 这什么莫名其妙的逻辑? 狴犴仍是耐心解释道:“禹王执玉帛而掌万国,那时候的国君、诸侯和大小贵族,都拥有大片土地,这便是私家田地,这些私家田地,只要其主人不犯罪,不反叛,不遭禹王讨伐,便可任由他们自己处理,与只能在土地上耕种的平民百姓不同,诸侯可以转让、赠送甚至买卖土地,这些土地,全是诸侯贵族所私有。” “有了土地,就得有人耕种,诸侯贵族对私有土地更为上心,便把战俘、罪犯以及因各种原因依附于他们的穷困平民,强行安排在自己的土地上耕耘,只给他们留下仅够生存的粮食,其余收获物皆上缴。” “贵族诸侯正是依靠着这些收获物,用以维持着军队、官吏以及钟鸣鼎食的生活,而那些为他们耕种的苦命之人,由于来自于战俘和罪犯,没有正式户籍,即使脱逃,也无处容身,只能世世代代在主人的田地里无偿劳作,这便形成了奴隶。” “千百年下来,井田与奴隶,已经成为了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动奴隶,必然要动井田,动井田,必然要动奴隶,当年陛下令诸侯贵族献出奴隶以筑长城,鲜少有人响应,这井田就是根源所在,少了奴隶,家中土地便无人耕种。” “贵族们看不起奴隶,不愿意奴隶为官、为将甚至入行伍,也是寻常事,毕竟奴隶越少,他们土地上的收获,就越少。” 欧阳天禄如醍醐灌顶,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啊! 可他仍是免不了腹中暗议,知道这么清楚,你特么是亲眼看过? 正文 403.来头不小 , 狴犴说完之后,殿中沉默了一阵。 这么一看,纣王不断提升奴隶地位,任用奴隶为官,再给贵族加以田赋,确实是想废除井田制进行田制改革。 可说归说,有道理归有道理,到了手上,又该怎么做呢? 李靖颇有些无奈,纣王可以想着不对,就发下诏令让下头的臣子去做,可下头的臣子,得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并且执行啊! 到了现在,真正动手的时候,喊着要实现新田制,可新田制是什么呢? 井田制沿用千年,一旦废除,该怎么办,两眼一抹黑,谁都不知道。 而且一旦以新法为托,彻底废除井田制,随之必然彻底结束奴隶制,如何不引起天下震动? 如何能不引起依靠奴隶、私田而钟鸣鼎食,过着高人一等生活的诸侯贵族们的惶恐不安? 到了那时,那些本就有了反心的诸侯,只怕直接竖起反旗。 可不改,也是个问题。 李靖心中一横,道:“富者田连阡陌,竟少丁差,贫民地无立锥,反多田赋!改则痛在一时,不改,则痛在万世!” 他拱手对着狴犴、獬豸、欧阳天禄三人,诚心道:“还望诸位助靖,方能不付陛下重托!” ................... 傅家。 年仅二十的傅语,在傅言自杀后,当上了家主。 虽说傅言临死前说了要缴纳田赋,但傅语却并不愿意。 他没有老爹那崇敬先祖的思想,什么效仿先祖傅说之事,骗鬼去吧! 助纣为虐?他可不干,贵族生活难道不好吗? 缴纳一些田赋意思意思得了,真要按照民间那种缴法儿,一年得少多少粮食啊! 那时候,还能像这般富裕吗? 傅语甚至理直气壮,我这是践行纣王的奢靡治国! 今日,却是突然有下人来报:“家主,刑部...刑部....” “刑部什么?” 傅语摸不着头脑,他可没犯法,自新法之后,他谨言慎行,只要不犯罪被抓,傅家就不会有事。 “刑部尚书...李..李大人来了!” “什么?” 傅语皱眉,却是不敢怠慢李靖,匆匆将李靖引入府中。 厅堂上倒是颇为和睦,傅家人有作揖行礼的,有微笑的,有温酒倒酒的,很是恭敬。 李靖却是并未接过酒爵,淡淡道:“贵族田赋已入新法,由刑部收取,再移交户部。” 傅语愣了愣,随即微微皱眉,这就不太妙了。 他缓声道:“李大人是来收取田赋的?在下正好清点出了一些田地,兴许能再缴纳一些。” 傅语决定再缴一些,给李靖与刑部一个面子,反正这般下来,田赋收取遇阻,朝中也会有些逼数,明年必然不会再收。 李靖沉默片刻,摇头道:“田赋之事稍后再说,本官今日来此,是想问些事情。” 傅语心中一惊,莫非家中有哪个子弟触犯了新法? 他忙是上前,道:“还请李大人明说。” 李靖道:“不知傅家有多少人口?” 傅语颇为自豪,道:“我傅家上下九十三口人。” 傅家先祖傅说是奴隶,家里自然没几口人,发迹也是后来的事,也就是说,从武丁时期到现在,短短百年便扩大到了九十三口,真的很能生,多子多福是炫耀的资本! 李靖沉默一阵,又问道:“家中有下人几何?奴隶几何?” “这....”傅语一时间说不上,半天之说出几个虚数:“家仆约有五百之数,至于奴隶,却是不甚清楚,约莫三千上下。” 这时,李靖忽然道:“不对,傅家家仆有六百八十二人,奴隶则有三千三百六十六户。” 傅语一脸诧异,他刚接手傅家家事,没想到李靖竟比自己还了解,精确到了这种地步,应该不是捏造。 这让傅语更觉得李靖的可怕,他怎么知道的这样的清楚?如此具体的数目,是哪里来的呢? 李靖目光扫过周围,这些数字,都是姚中告诉他的。 姚中投靠了傅家,为傅家传递朝中的消息,可姚中也是朝中官员,自然也能反过来为朝廷传递傅家的消息。 想必这就是纣王不处理姚中的原因所在,这样的人,是双刃剑,用好了,便是好剑。 傅语连声道:“李尚书当真是了不起,世人皆传李尚书是仙家弟子,未曾想还学有这等异术,当真奇异。” 李靖却脸色冷然,稍稍停顿之后,厉声道:“傅文何在?” 傅文是傅语的胞弟,本在一边看热闹,还想着一会儿去拿包瓜子磕,忽然一听李靖叫自己,吓尿了,战战兢兢的回应道:“在下……傅文,不知李尚书有何指教?” 李靖道:“如此,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傅家的毛衣工坊,是由你负责?” “正是。” “产出的毛衣为何比其他工坊更多?” 傅文一听是这事儿,立即放下心来,理所当然地道:“高将军说,剪下的羊毛只有七成可以纺线织衣,在下觉得一只羊的羊毛不多,要省着点用,便用了九成。” 李靖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羊毛衣乃高将军所创,自然得按照她说的去做,七成已是极限,余下的三成羊毛太过肮脏,一旦纺线织成衣物穿在身上,便会感到发痒、发刺,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南方的将士或是穿衣的百姓因此患了病,身体出了问题,该如何?” 傅文执拗地摇头:“只要是毛衣,便能御寒,干净的毛衣能御寒,脏羊毛织成的毛衣一样能御寒,多洗洗不就好了?既然都能御寒,为何不把脏羊毛也用上?” “李尚书自然不担心这些,要知道民间多少人都穿不上毛衣啊!能多织造几件自然多织造几件,能少让一个百姓受寒,便是天大的功德,亦是我等贵族报效纣王之意。” 李靖见傅文说的真心,耐心解释道:“可那些脏羊毛洗不净,一旦织衣穿在身上,多有病症,民间医者无法解决,医学院都见过了好几个患者,身上发着红疹,当真用不得。” 傅文依然摇头:“为何用不得,不就发些红疹,羊毛衣在于御寒,他们是想要御寒还是发疹?只要御寒就够了。” 李靖深吸一口气,傅文虽然是在讲道理,但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歪理,而且非常固执,丝毫不听劝。 这以脏羊毛织成的羊毛衣,就和以前的灌江口粗盐一样,是劣等品,对人体有害,但也确实有用。 可两者间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盐是人人所要的必需品,所以纣王会在明知道有问题的情况下,依然允许灌江口粗盐在市面上流通,羊毛衣却并非如此。 虽然羊毛衣也是利大于弊,但问题在于,贵族图利,这种劣等羊毛衣非但没有减价,在北地一些苦寒之地,反而索取更多,这是人干的事吗? 李靖出声质问道:“那你为何要将脏羊毛制成的劣等毛衣与寻常毛衣以同等价格卖出?” 傅文红了脸,却还是道:“那又如何?” 一边的傅语也觉得没什么问题,虽说于情于理有那么点不合适,可你律法上有规定吗?没有! 没有,那我们就按以前的规矩,买卖都是你情我愿,物品的价值得到了双方认可,才会有交易,这是合理的。 李靖微微皱眉,这事儿不好办,新法中确实没有针对商人的规定,主要是他当年在陈塘关编写新法的时候,贵族还没正式转职成商人,也没有料到商人会成为这样庞大的产业,看来得针对新兴的商业制定相关律法,进行一定约束才行。 不过这只是个引子而已,暂且放在一边,他继续道:“半月前绳池的案子,那犯人王五你可知晓?” 傅语脸色有些不对劲,道:“似有耳闻,据说多亏了比岸大人明察秋毫,才抓住了犯人王五,那犯人平日里鱼肉乡里,未曾想竟还敢杀人,哎呀,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李靖浓眉一挑,道:“万万没想到?是没想到,王五平日里鱼肉乡里,甚至欺压百姓,新法施行之后,却找不着行踪,若非犯了命案,便是今年也难以揪出,他之前到底藏在哪里呢?” “那王五就是你傅文小妾的堂兄,莫非,你忘了吗?” 傅文如遭雷击,一下子,腿就软了。 “欧阳天禄!” “在!” “将王五拿来!” 王五还真来了,来头不小。 欧阳天禄取出一个包裹,将结一打开,便是硕大的人头滚落在地。 正文 404.风水不好 跳过 x 正文 405.摊丁入亩 傅家人看着地上的头颅,都如见了鬼似得,纷纷退避。 以李靖为首的刑部四人,却是不改颜色。 李靖喝道:“此前捉拿不到王五,定是有人从中包庇,你可有参与其中?” “我……” 傅文吓蒙了,他只是没揭发王五,哪里算得上包庇?而且他没揭发的只是还未杀人时的王五,王五杀人之后就溜走了,他从哪里揭发起? 再说了,连坐法的石碑都被纣王一巴掌拍碎了,难道李靖还想追究不成? 李靖目光在堂中所有人脸上扫过,那一跳一跳的浓眉带来了无以伦比的压力。 他突然暴喝:“将傅文拿下,杖责二十!” 傅文缓过神来,极力想要求生:“在下所犯何罪?” 李靖侧过头,问向狴犴、獬豸:“将卷宗拿来。” 两人递上一叠黄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李靖厉声道:“王五只是一人,杀人也只是一案,这之上还有赵六、熊二、钱甲、吴丁,上至侵占土地,下至殴打他人,这些,有哪一个,是和傅家没有关系的?” 傅语、傅文均是心颤不已,说出来那么些个名字,他们都耳熟,平日这些人什么德行,他们也都知道。 傅家太大了,或者说每一个贵族之家都是如此,即使在新法之下严格恪守自己的言行,也难保下面的人犯事,甚至是下面的人借着他们的名头犯事。 不过.... 说到底犯事的依然不是傅家的人,只是有那么一丢丢瓜葛。 傅语面带微笑,他自然清楚李靖想干什么:“李尚书如此,无非是为了收取田赋而立威,但李尚书的这些卷宗,应当也只是这一两个月匆匆理出的吧?要是有一点错误呢?田赋归入新法,我等自然遵守,何必闹到这种地步。” 李靖直视着傅语:“不会有误。” 狴犴、獬豸联手断的案,怎么可能有错?最多也就是没有证据,抓起来的必然属于犯过罪的奸邪之人,他们问心无愧。 傅语面色阴晴不定,将傅文护在身后,问道:“李尚书意欲何为?” 李靖慢悠悠的道:“陛下欲改革田制,本官便先按人丁收取田赋,不知家主意下如何?” “这...”傅语沉吟片刻,这也不是不行,傅家也就九十三口人,相比起家中田产,这才多少? 他一会儿便做出决定,道:“可。” 李靖轻笑,晃着手中的卷宗道:“傅家家仆与奴隶皆未入籍,自然便会有这藏匿之事,我刑部若是遇上案子,也不好处理,还请家主容我刑部遣人,将这些人的姓名登记在案。” “我奉陛下之命,收取田赋,改革田制,贵族之中无籍之人有多少?今日许是没有,那些犯人只是与你们沾亲带故,诈用名声,你们也是受害者,可若是你们家中的仆役、奴隶亲触律法之时,刑部去哪里抓人?” “入了籍之后,这些人亦要按人丁数目收取田赋,有多少奴隶,便收多少田赋,有多少家仆,便收多少田赋。” 傅语面色大变,这是……这是诛心啊! 奴隶、家仆就是耕种土地的人,兴许还多上一些,如果算上这些人,将这些人也纳入田赋范围,依着他们的数目来缴纳田赋,贵族需要缴纳的田赋,岂不是比民间还要高上许多? 那些卷宗竟是为了进行人丁清算?! 他指着李靖:“你……” 李靖轻描淡写道:“家主有何不满?莫非这卷宗上的记录,都是子虚乌有?” “从今日起,朝歌所有贵族家中的人口,都需重新清查,新案旧案统统由比岸、解至以新法审理,所有人严惩不贷,来啊,欧阳天禄,先将傅文押回刑部,仗打二十。” 傅文听见李靖还是要打自己,连忙后者脸皮堆笑道:“李尚书,那些奴隶算人吗?不如就按我傅家九十三口人来收取田赋,如此一来,我傅家也可协助李尚书说服其他贵族,几十家贵族累计起来,也是不少数目,足以缓解国库燃眉之急。” 欧阳天禄暗自点头,傅文说的没错,李靖今天可以用羊毛衣的事,王五的事,赵六、熊二的事来逼迫傅家,还能将傅文拿下立威,可其他贵族呢? 这卷宗上的案子可不是一两件,大大小小数十近百件,确实,没有一个贵族是干干净净的,可能保证绝对不会出错吗? 一旦出错,倒戈一击,麻烦的是刑部,受阻挠的是新法,被弹劾的是李靖,与其冒着风险一口气收走所有田赋,倒不如缓缓图之。 他刚想出口劝说,李靖就一口回绝:“不必,朝廷收取田赋,何须假贵族之手?你们只需要准备好田赋,自会有人收取,对了,傅家上下九十三口人,需要多交七成田赋,家主难道认为自己与奴隶、同等不成?” 傅文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刚才明明是个极好的提议,李靖为什么回绝?莫非修仙修傻了? 可他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被欧阳天禄拿下了。 因为李靖已经下令:“走,移送刑部杖责,我们去下一家。” .......... 子受的日子过得越发滋润了,今年已经到了三月,但这三个月里,什么事都没发生。 只要我不搞事,你们就刺不着我。 贵族的田赋依然收不上来,祖庙的事传告天下,诸侯贵族都在有条不紊的贡献着昏庸值,还有辛环领导着八百里水泊梁山默默搞事以及公卿贵族下乡.... 子受相信,只要安稳发展,一切都会好起来。 “好球!” 子受忍不住呐喊,娘子军好啊!组建起女子组球队也名正言顺。 在他身边的是治水归来的李丙,其实子受挺欣赏这个残疾人,虽说去治水了,但其实没治出什么效果,最后还是大禹出手搞定,如果不是已经决定这几个结算期不搞事,他必然重用李丙。 不过现在放在身边也不错,当个文书,以后有奏疏也不用自己翻,只比自己差上一筹的英俊的小白脸,总比尤浑的油腻小肥脸看得顺眼。 “陛下,有刑部奏疏传来,三日前李尚书带着三名属官去贵族府上收田赋了。” 子受哦了一声,这阵仗听起来有点像上门催债的。 “情况如何?” 敖丙道:“第一个去的是傅家府上,杀了一个和傅家有些关系的犯人,还借着查案之机,捉拿了数十个与傅家有关的犯人,并将傅家家主的胞弟也拿回了刑部,杖责二十,以此逼迫傅家清查人口,再以人丁数量来制定田赋数额。” 李靖对付其他贵族的手段也都大同小异,以多桩案件压迫,从而进行人丁清算,再把其家主的亲兄弟找个由头,拖回刑部打一顿立威。 子受又哦了一声,只是这次的声调不同。 他知道贵族田赋难以收取的原因在于井田制,李靖这是直接从改革田制入手,还整出了摊丁入亩。 仔细想想,似乎是件好事,大多数人对雍正的评价并不高,因为雍正一套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官绅一体纳粮三连击,彻底得罪了贵族、官绅、大地主,没人给他说好话。 这正是自己需要的啊! 而且李靖以刑案逼迫贵族进行入籍、人口普查,也是极好的做法。 历朝历代谁敢这么玩?你就是神探狄仁杰、少年包青天,福尔摩斯外加柯南齐出,最多也就是走哪儿哪儿死人变成走哪儿哪儿死一堆人,不可能一眼辩出忠奸! 只是一个傅家就有数十人牵连涉案,朝歌所有贵族都清查完毕,能没有冤假错案吗? 便是上辈子,也不会少。 子受肯定大力支持,总的来说,出发点是好的,冤假错案是难免的,真出了问题补偿一番就好了,当然,最后背锅的,肯定得是自己。 “陛下!有刑部奏疏!” 这时,御林军老大敖烈拿着一沓厚厚的奏疏走来,与同样套着马甲的堂兄弟敖丙心照不宣地对了个眼神,随即将奏疏交给子受。 子受不忍将目光从球员们身上移开,转手便交给敖丙:“你来念。” 一边看球,一边听着,他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味。 好细致啊! 比如那王五,犯案的过程,犯案的手法,乃至犯案当天一早吃的什么,全都有着详细记录,就差没有把被害人直接从土里挖出来对口供了。 就这一个王五的案子,敖丙就念了好久。 要是只有王五,那倒好说,毕竟是杀人案,详查是应该的,可就连一些狗屁倒灶,那种抓起来最多一阵思想教育的案子,也充满了细节。 这让子受不由得怀疑,你特么是在写小说吧?就硬编? 子受一脸茫然:“这怎么可能?” 敖丙自然知道其中猫腻,毕竟狴犴就是自家亲戚,不过大家都化作人身,身份不便暴露,免得像妲己一样惹来非议,到时候都不好做,因而他只是道:“臣认真看了看,倒是没有什么漏洞。” 子受愈发迷惑,真不合理。 敖丙又道:“想来陛下是担心断案太过匆忙,怕李尚书急于求成,而导致冤案错案,这倒不必。” “为何?” “所有的案子,都是证据确凿,鲜少缺少证据的,也有犯人亲口招供,这些案情都被张贴到了集市之中,甚至登报刊载,若有人不服,可去刑部对峙。” “李靖现在何处?” “圜土之中。” “啊?” “李尚书走遍朝歌贵族府邸之后,就将自己压入了牢狱。” 正文 406.探监,私放,徇私枉法 李靖把自己给弄进去了? 子受问道:“李靖为何入圜土?” 敖丙摇头不知,敖烈回道:“是李尚书自己将自己押入狱的,朝歌都传遍了,李尚书将各家贵族家主的亲兄弟都拖到刑部仗打二十,虽然是为了改田制而立威,但实在说不过去,理应关押。” “那么,那些贵族被打死了吗?”子受又问道。 “年纪轻些的基本没事,年纪大得,也就伤得几天难以下床,死不了。” 子受大手一挥,道:“这算得了什么?去年朕连诸侯都打了,李靖难道还打不了贵族?” “天下大乱,没有一个贵族是无辜的,朕下一道诏令,赦其无罪,不,不用赦免,李靖根本没有罪,反而有功。” 敖烈苦着脸道:“可是陛下,杖责虽然算不得大事,但现在最适合李尚书的地方,便是圜土,刑部为了威逼贵族清查人丁,仅用一两月时间,便办了数千件案子,如今朝歌都怨声道载,认为会有冤案错案,李尚书入狱不仅仅是为了杖责一事,也是等待这些案子尘埃落定,让贵族彻底无法发出反对之声。” 子受心中了然,李靖肯定是也知道难免会有冤假错案,索性直接将自己给关起来了,说不定,还有以身殉法的打算。 这怎么行,李靖这是在背锅啊! 他这一入狱,就能转移所有贵族火力,将舆论都放在刑部。 这种大锅让你区区一个刑部尚书背了,我昏庸值何在? 子受越想越觉得后果严重,李靖一点事都不能有。 “走,出宫。” 子受决定做点什么。 敖烈连忙道:“陛下意欲何往?” “朕自然是要去圜土中与李卿家一会,将之放了。” 子受轻描淡写,他向来是个违法乱纪的人。 敖烈惊道:“陛下要进圜土?这……不行啊,李尚书如今戴罪,即使贵族对判下的案子没半分异议,也不能随意释放,毕竟还坐有以私刑杖责贵族的罪名,一旦释放,必受非议,新法也会面临困难,而且圜土里面又臭又脏……” 敖烈试图劝服子受,子受却根本没有听进去:“圜土里面又臭又脏,朕碰不得,李靖便能受得?便是有冤假错案,也是为了惩治贵族,情有可原。” “至于杖责小时,李靖不打,朕也要打,就当是朕下的令,难不成还要把朕也投入圜土之中吗?” “随朕往圜土一行。” ........... 圜土之中很阴暗,处处充斥恶臭的味道。 几年前苏护入圜土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但从去年起新法施行之后,圜土就变得拥挤起来,时不时便会传出犯人受刑时的惨叫声。 甬道窄且长,子受暗自庆幸,幸好带在身边的是李烈,不然换做殷破败护卫左右,这路也不用走了,殷大胖子一个人就卡着道儿,根本进不去。 圜土里越走越阴暗,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后,看守恭敬地指着前方告诉子受,前面拐个弯便是关押李靖的地方。 子受颔首,入眼之处,是木架子搭建的简陋床榻,上头还有着一层羊毛软垫,自从有了羊毛衣,羊毛工艺品也多了起来。 床榻一册则是桌案,案上有黄纸有笔墨,有些写好的堆在一起,写着行商、律法、定价、质检之类的字样。 李靖身着一件雪白的单衣,就坐在桌案边,圜土之中的其他地方,皆是又脏又臭,唯独他李靖,干净得几乎不染一粒尘埃。 普普通通的衣服,愣是被他穿出仙风道骨的味道,这倒也不假,他本来就是修仙的。 子受对敖烈道:“去酒池肉林取些牛羊肉,再拿壶酒。” 一边的的圜土守卫连忙道:“陛下,这里就有....” 子受没好气道:“这里的酒肉,配不上李卿家。” 随即他一屁股坐在李靖对面,两人隔案而视。 子受打趣道:“李卿家,你这里倒是干净,还有床榻,桌案,笔墨纸砚也不缺。” 李靖拱手回道:“刑部事务繁忙,圜土中也抽不开身,让陛下见笑了。” 子受淡淡地道:“爱卿将自己押入圜土之中,真只是为了让贵族议论案情,打算有冤假错案,便一力承担?” 李靖沉默。 “李卿家特意动用私刑仗打,也是特意留下给人攻讦的借口吧?就是为了入这圜土大狱之中,让贵族的不满有一个宣泄的地方,想一力承担一切。” “李卿家怕是还打算背下取缔井田制的千古骂名吗?此举大动干戈,贵族便是心有怨言,也只会冲着你来,朕遭受的压力,便会大减。” 李靖苦笑道:“算是吧...” 他也没办法,改田制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有人背下这口黑锅,痛一时也得区分是痛在谁身上,要是朝中大臣还好,要是是当朝君王,却是不太妙了。 他领悟到纣王想要废除奴隶与井田之后,自行领人上到贵族府中,而不是上奏以整个朝廷的力量来推行,就是为了让他人尽量远离这件事情。 而且刑部还有狴犴与獬豸,加上欧阳天禄,就算自己不慎出了什么事情,新法也不会就此停步不前。 李靖叹息道:“每年贵族家中抛出的尸首不下百具,都死得不明不白,只是他们的身份太卑微,大多人也懒得查问,可新法之下,不容有此,清查人丁既是为了变法,改变田制,也是为了这些人。” 子受直视李靖,良久,道:“变法一事,逆天而行,逆天下人而行,容易得罪人,朕令你主持变法,却是疏忽了这点,这新法,一步一险。” “可这新法,终究是朝廷的新法,也是朕治下推行的新法,李卿家往后,还是不要如此擅做主张了,有事,也得由朕担着。” 就是,还想偷偷背锅?没可能! 李靖脸上一阵发麻,被感动了。 子受又问道:“李卿家,朕当日杀了你的爱子,你可有怨言?” 李靖摇头:“未有。” “为何?” 李靖老实道:“因为孽子未死。” 呃,子受一时语塞,这倒是老实话,哪吒上面有人,暂时还弄不死。 李靖又道:“反倒是因此,臣才明白自己对孽子的纵容,贵族之家,多有纵容亲眷行跋扈之事,臣以前所为,又有何异呢?” “入了这圜土,也能好好反思一番。” 不一会儿,敖烈带着酒香来了。 子受吸了吸鼻子,咕咕就是一口,道:“来,酒肉都有了,过了今日就没有了。” “啊?”李靖愣了愣,这是怎么?莫非外头出了大乱子,变法、变田制的事情,已经大到朝廷压不住的地步了,所以临走前吃顿好的? 子受看着李靖的模样不禁发笑:“过了今日,爱卿就要自己去酒池肉林了,可没人会送到这里。” 李靖反应过来,纣王是要以权谋私放了自己,他立即出声相阻:“陛下不可,臣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臣自己心里有数。” “那些案子算不得什么大事,杖责之时臣也把握了分寸,真正有问题的是,贵族们的怨气,这件事才是重点,也是变法、更改田制等受阻的地方,臣知晓陛下心意,但绝不能出圜土,必须在留在这里以平贵族之怒。” 没想到啊,你这浓眉大眼的这么会背锅。 子受啪一下拍案而起,这次收了力道,不然桌上的酒肉就没了。 “怒便怒了,这怒还能烧了朕不成?” 贵族之怒啥都不是,烧不死人,反倒是如果不把这锅背上,二十来年后,鹿台那把火就逃不掉了。 子受拿出一柄剑:“这是朕遣罗卿家以太阿剑的样式为基础,所打造的尚方宝剑,上可斩无道昏...昏庸诸侯,下可斩贵族,今日便赐给爱卿,再有贵族抵抗,杀了便是。” 李靖呆了一下,他读得懂纣王眼中的坚定。 这种时候,以君权放人所代表的东西,他也读得懂。 纣王不愿意他李靖一人抗下一切,要来替他顶包,自古皆是君王爱惜羽毛,臣子自污为君王顶包,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李靖忽然回忆起了在府中修订律法的日子,嘴中似乎还有些墨水味儿。 那阵子是夏日,时常能看见飞蛾,到了晚上,飞蛾便会从窗外飞入,迎着屋中的火光而上,薄翼扇动几下,最后被火光烧成灰烬。 那时候他曾感慨过,飞蛾扑火而成其事,若能见斗沙片刻之美好,亦足矣,当时他认为,自己的变法就像发蛾扑火一样,难以成事。 现在想来,纣王不是放飞蛾的人,也不是烛火,而是更大,更急,扑得更前的那只扑棱蛾子。 子受不知道李靖在想什么,只是笑道:“随朕出去吧,这圜土里的味道,朕着实受不了。” 外头还有很多的惊喜呢,殷破败没有跟在他身边,就是去外面营造气氛了。 李靖入狱的事儿已经人尽皆知,纣王突然入圜土,摆明了是要私放,徇私枉法,这可是大事啊! 尤其是在新法施行一年后,百姓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怨气,他们犯了法,那就是严惩,到李靖这里,就被私放了,这怎么行呢? 如此一来,必然怨声道载! 正文 407.陈述事实 朝歌百姓已经养成了看报纸的好习惯,反正报纸便宜,看了还能出去吹牛逼。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尤其是贵族们,他们乐得投入大笔钱财在报纸上,用以扩大自己的名声,今天曹家的报纸登载了祭祀花费十头牛,那边姚家的报纸就会登载花费了十二头牛,要说之前还只是隐隐的攀比炫耀,在祖庙出现之后,报纸上基本都是贵族们钟鸣鼎食的生活,目的只有一个,为自家先祖造势。 有时候,这些花边小报比朝廷的正经时闻政事报纸还畅销些,甚至是一报难求。 不过就在前几天,李靖入狱的报道压倒了一切牛鬼蛇神,所有人都关注起这位变法的推动者,刑部的天官,是否会和所有人一样遭到刑罚,新法是不是真的无视身份地位,所有人同罪。 伯夷府上。 叔齐赶着早去买了注马,还没等结果,就跑回府中:“兄长!兄长!” 新的一年,新的休沐,伯夷正趴在榻上,还真别说,拔罐刮痧效果挺好,加上休沐,整个人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怎么了?为何如此匆忙?要你买的八号马买了吗?” “李尚书……李尚书不是入狱了么,今早陛下也去了,看样子是打算直接放人!” “这...” 这我他妈也爬不起来啊! 伯夷在床榻上挣扎了一番,仍旧只能趴着,只好指着叔齐,让他去找其他重臣,劝说一二,得把李靖留在圜土。 叔齐在朝中重臣府上跑了一圈,要么是前天拔了火罐,要么是大前天刮了痧,没几个能正常起床,他灵机一动,跑去了淇水工地。 万年正戴着一顶草帽,在烈日下指挥工作,这草帽虽然防不了冲击物伤害头部,但能有效防止秃头,只要别人看不见,那就不算秃。 因而叔齐找了好久才找着万年,没了那显著的半秃,还挺难找。 “万尚书!”叔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快!快去圜土,陛下出宫了,只怕是打算私放李尚书!” 万年正拿着砖瓦,烧制砖主要早期发现地是西周故地,时间上也是西周爆发,但在子受大兴土木连建数座大殿之后,就不一样了,有了石涅温度不再是问题,砖瓦技术飞速攀升,扩建朝歌就是投入技术生产的最佳项目,没有秦砖汉瓦,只有商砖商瓦。 “走。” 万年放下砖瓦,也不多做犹豫,带着叔齐就往圜土走去。 但万年这么一走,却是出事了。 淇水工地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也是最为饶舌的地方,人多嘴杂。 一个施工的流民道:“万大人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刑部李大人的事,刚才我就在一边,听说是纣王出宫了,要放了李大人。” “李大人不是动用私刑入狱吗?怎么能放?” 消息飞速蔓延,君臣沆瀣一气,新法落在他们头上,就是严惩,落在朝臣头上,就是轻拿轻放,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件事瞬间影响了大半个朝歌。 “这是以权谋私啊!” “纣王带头徇私枉法!” “我早就不爽了,我小舅子和人生了些口角,不就是火气上来了,出手重了些,凭什么抓人?” “就是,我一个朋友偷了些钱,也不是钱,就是西市姜道长的钱罐被人碰倒了,上去帮忙捡起来,随手拿了些辛苦钱,这能算偷么?” 墙倒众人推,李靖变法,确实没带来什么好名声。 也有人叹息道:“不过也怪李尚书做事太不讲究了,严厉律法是真的招人恨,虽说最近判案已开始讲些情理,讲些人情味,但新法总归让人不适应。” “而且这件事啊,李尚书要负全责,那些贵族本就没有犯案,凭什么抓去刑部还仗打一顿,要是换做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岂不是直接被打死了都没处说理?” 贵族觉得可以就此事做些文章,不说趁机把李靖弄死了,怎么也得关个十年八年吧?爽啊! 立时,便派出家中下人隐入人群,带起节奏。 “贵族不是人?上至贵族下至百姓同法,贵族也是受律法保护的!李靖无故拿人,还杖责二十,我见过傅家老二,屁股都打开花了!” “是啊,动用私刑也太过了,这还说什么法度严明?” “李尚书这也....” “纣王还想放人?这怎么能放?必须依法处理,秉公处理!” “有那么严重吗?” “我刚去市集上看过法碑,朝官犯法,与庶民同罪!” “李靖做的事,不就是无故仗打他人,这和去年淇水斗殴的流民,有什么区别?” “那些流民有罪,他李靖肯定也有罪!” 舆论朝着并不好的方向发展,若是李靖严判,关上十年八年,指不定还能博个以身严法的美名,反正暗箱操作一番,圜土里一样理政,但纣王这么一放,却是触了众怒。 而这时候,得子受授意,将消息带给平民百姓的殷破败等人有动作了。 三百近卫分作四批,刚好整除,分布在东西南北四集市的法碑前,一遍又一遍陈述着事实。 “李尚书是为了收取贵族田赋,改革田制,国库空虚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钱从哪儿来?粮从哪儿来?难道要陛下加赋税,从你们身上收取吗?” “李尚书近日里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富者田连阡陌,竟少丁差,贫民地无立锥,反多田赋!” “他说改则痛在一时,不改,则痛在万世,这一时之痛,他选择加在了自己身上!” “那些贵族不该打吗?新法推行之后没有犯法,往日里他们的行为,难道就不该打吗?” “陛下仁慈,不追究往日过错,以至于贵族们竟将自己当做了受害者,真正的受害者是你们啊!” “就如那傅文,新法推行前,可有鱼肉乡里?可有驭马冲撞百姓?可有侵占良家妇女?” “新法推行后,他才没了这些行为。” “我只能说这么多,李尚书是为了天下。” “我想让你们这些不明就里,还在骂着李尚书,骂着陛下的人们,知道李尚书与陛下到底在做什么,新法是为了大商,为了万民,你们能不能摸着胸口想一想,你们真的了解新法吗?” “你们真的明白新法吗?” “好好看一看法碑上的内容,新法到底是在保护谁?新法严厉,上至贵族下至百姓同法,到底是对谁更有益?” 此言一出,好多贵族的家仆都不以为然,甚至阴阳怪气起来,别整些虚的,严法就是严法,还扯出上至贵族下至百姓同法,那这样看,李靖就更应该严判! “活该!” “李靖犯了法,那就要严惩!” “他动用死刑是实实在在的,就该关着他!” “判他!” 但是其他更多人,在这些话下,具是心头一颤。 正文 408.比肩继踵 “什么?” “李尚书是为了收缴贵族田赋,减轻民负?” “富者田连阡陌,竟少丁差,贫民地无立锥,反多田赋.....” “这....” “李大人...新法约束太多,有时候确实真的很让人生气,稍微挪挪田界,挪挪水井,也要惩治一番,但是偏偏,让人说不出来。” “一开始还不觉得,这都过去了一年,新法是很严厉,可是却严厉得很让人起敬。” “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刚刚你是怎么说的?” “这有什么,请姜道长,鬼谷子道长什么的做个法事,泼出去的水也能收回来。” “可李大人确实动用了私刑,仗打贵族,这于法不合!” “这.....” “哪有不合,就说那傅文,以前干的狗屁倒灶事儿少了吗?” “他那羊毛衣村头王寡妇穿着身上起了疹子,不该惩治一番吗?” “也有道理....但那是以前,不对,王寡妇身上起了疹子你怎么知道?”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就说那傅文是不是个东西。” “这....” “怎么?傅文以前没欺负到你头上?” “确实没有,倒是甘家那个被仗打的以前调戏过我嫂子。” “这不就结了,走走,去圜土!” “去告状?让朝廷严惩那些人?” “....你敢告?再说,陛下不清算以前的事也是因为牵连甚广,怎么严惩?” “也是...” “那去干嘛?” “就去说说冤屈,跟这些近卫一样,俺们也讲讲事实。” “以前出了事,连个能帮俺们说话的人都没有,还得新法才能惩治奸人,李尚书这事做的,法理上有些问题,情理却说得通。” “走。” “去圜土!” 近卫的几句话,让许多人都血气上涌。 如果是去年,他们可能还没有与贵族相抗的勇气,但经过一年的变法,已经初见成效。 庶民站起来了,他们的骨头虽然还不够硬,但也有了些骨气,毛衣骑射下,只要有钱大家可以吃一样的东西,穿一样的衣物,甚至还有新法兜底。 尤其是这一座座法碑,去年看的时候,感触还没有这么深,今年再看,这一座座法碑仿佛激起了他们压在心底的血气,好似一下子就燃烧起来了。 不可杀人,杀人者罚.... 不可偷盗,偷盗者罚.... 越看,越觉得不一样,简单的刻字却透露着不一样的情怀。 杀人有罪,重罚,被杀的人会是贵族吗?人命贱,贵族的命可不贱。 偷盗有罪,重罚,只有贵族巧取豪夺百姓的份,没有庶民偷盗贵族的说法,还没出手,就被恶仆打的没命了。 此刻,他们终于理解了新法的真实诉求。 议论纷纷的人们,心中的那一根弦,突然被狠狠拨动了一下,李靖要将痛在一时的痛全都加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我们只会抱怨新法的严厉?而没有感激新法所带来的公正严明?没有看到新法带来的风气一新? 我们也和那些暴动发起斗殴的人一样,习惯了一切,觉得理所应当心安理得了吗? 李靖能仗打那些贵族,我们也.... 呃,我们还是不敢打,但不碍事啊,我们现在敢发出声音,敢在新法下,说出实话了! ................. 圜土的看守都觉得双腿发软,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这是要干什么? 纣王私放李靖动静闹得这么大?闹得群情激愤了? 早知道会这样啊,新法严成这样,圜土里都不知道关了多少人,突然整一出徇私枉法,不出事才怪! 金成带着玄鸟卫朝着圜土赶去,不知怎的,朝歌百姓群起而动,这规模的动静,是要出乱子的! “这得多少人啊?快叫兄弟们都过来,别晒太阳打瞌睡了,先把这边的事处理了,要不把上林苑的梅千户也喊来?” 金成看到了进退两难的看守,也看到了几千号平民老百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 玄鸟卫如临大敌,全面警戒,也派人去通知了执金吾雷开,万一弄出了暴动,只怕还得出动正规军队,虽然真正的正规军队已经被裁撤了,总得做个样子。 见圜土的看守在人群中动弹不得,金成只好硬着头皮上去道:“我是玄鸟卫千户金成,你们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圜土乃牢狱重地,不得擅闯!” “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上报朝廷,要相信陛下,要相信朝廷,要相信律法啊!” 最后一句话他一连用了三个相信,越是强调,越是心虚,谁不知道纣王入圜土就是冲着放人去的,摆明了带头搞违法乱纪。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金成等一干玄鸟卫,一个青年思考了半天,玄鸟卫这群划水成习惯的狗东西,能办好事? 他终是挺身一步,带着狐疑的眼神,捋起袖子。 金成心中一凛,将手按向刀柄,一眼不合就要打人了?刁民啊! “看看我这伤。” 啊?金成一愣。 那青年把手往前一伸,金成这才看见他手臂上的伤口。 “傅文两年前纵马过市,他这一鞭子给我疼的哟,现在还刻骨铭心。” “还有我。” “我也是。” “俺也一样!” “你们,你们都是来告状的?”金成有些晕,玄鸟卫们也目瞪口呆,完全傻眼了,感情你们不是奔着纣王和李靖的事儿来的啊? 青年一脸紧张:“别胡说,什么告状,我就是陈述事实。” 金成还在发愣,人却越来越多。 “姚家的那个,去年轻薄于我。” 一个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女子站了出来,大概千百贵族便有千百不同的口味。 一名玄鸟卫擦擦额头的汗水,他们是标准的混子,除了打听消息以及不足为据,啥也不会。 金成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在贵族之下唯唯诺诺甚至不当人的庶民百姓,竟会在这时候站出来,可他能怎么办呢? 金成望见一个孩子,道:“这里是刑罚重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小孩不听,连连摇头。 金成劝道:“你父母何在?” 小孩平静道:“不在了,前年家里的田界被贵族移动,划走了,他们去说理,没能回来。” 金成觉得心疼又头疼,正巧望见一个老头,怕是有**十岁了。 那老头也看到金成的目光,道:“俺找俺孙子,俺孙子被雇去营造府邸,去了姚府就没回来。” 金成叹了口气,谁不知道贵族劣迹斑斑呢? 可听着听着,他觉得不对劲了。 “就那个谁,傅文,他去年当街打了我!” “去年?你不是今年才从鄂城迁来的吗?” “你别管!他就是打了我!” “他怎么打你的?”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傅文左手出拳如龙,右手出掌如虎,左腿一招莲花飘,右脚一记仙人跳就给我踹飞了八百米。” “你怎么还能活下来?” 圜土外已经彻底乱套,便是看守加上玄鸟卫,都顾不过来。 几百,几千,万余人,熙熙攘攘的,就跟抢购打折无心菜一样。 一开始倒还比较正常,毕竟贵族们劣迹斑斑,好事没干多少,坏事数不过来,确实有许多曾经受过欺负受过委屈的老百姓。 可后来就离谱起来了,胡编乱造的都有,有小孩子,也有老头老太太,连残疾人都不少,还将自己残疾的原因都栽到了贵族头上。 那些人也不怕了,反正人多眼杂,他们也不是说要用这些事来状告贵族,要求严惩,就是和他们说的一样,只是陈述事实。 金成只感觉到头皮发麻,百姓们容易被忽悠,今天骂你,明天夸你,后天还骂你,但他们大多善良又可爱。 他只能带着玄鸟卫勉强维持秩序,倾听着一个又一个不算太靠谱的事实,不至于直接让百姓们冲入圜土,惊了纣王圣驾。 子受在圜土里,和李靖喝完了最后一杯酒,正在往外走。 正文 409.万民请愿 李靖被子受的坚定感动,出了圜土,其实作为执法者,他不应该这么做,但皇帝都发话了,作为臣子,他更不可能违逆。 两人还没走一半,就听见了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 子受立即就知道,看热闹的人来了,他佯装不知,问向看守:“怎么回事?外面似乎挺乱?” 那看守心有余悸地道:“陛下,都是些庶民百姓,数目只怕有万余。” “嗯?” “这还是往少了说,还一直有人在往这边赶...” “到底发生了何事?” “都是为了陛下而来。” 子受微微一愣,这个规模远超估计了,这么下去,岂不是得发展成国人暴动? 周幽王时期国人手持棍棒、农具,围攻王宫,成就了周幽王恶名,“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遗臭万年,这要是主角换成了自己..... 安全有保证,周幽王是正经历史,国人暴动平定不下来,自己这边是封神,就是李靖也能打上几个百个。 这么一来,不就只剩下骂名和昏庸值了吗? 好事儿啊!子受一下子就乐了起来。 圜土之外,人们看见了大门开启。 “门开了!” “李尚书!” “还有陛下!” “果然出来了!” 见到纣王和李靖同行而出,众人都关心起来。 本来子受已经准备好找条小路溜走,今天的昏庸值就算赚完了,可刚迈起来的腿,突然没了力气。 他看着圜土之外的万余人,密密麻麻的男女老少,脸上的表情并非是抱怨司法不公,而是充斥着感激的情绪。 子受说不出话了,几个字卡在了嗓子眼,死活吐不出来。 沉默好一阵后,他才道:“怎么会这样?” 金成匆匆从人群中挤出,道:“陛下,这些人听了近卫们的宣讲,知道了一切,好多人都反应过来,新法实际上是为了保护他们,纷纷过来告状的,那些被李尚书仗打的贵族都是罪有应得,李尚书无罪,是应该得放了...” “陛下入了圜土后,他们就来了,一开始也就百人,后来人越积越多,都是来..陈述事实的,全说是那些被李尚书仗打的贵族如何恶劣,臣本来想着先安抚好一阵,可人实在太多了,我们玄鸟卫劝过,可他们不听,说什么都要看着李尚书和陛下一同出来才放心。” “幸好我们也不是吃干饭的,虽说没有让他们散去,但至少能维持住秩序。” 子受咂舌,玄鸟卫是不是吃干饭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时候还给自己脸上贴金,不愧是混子。 只是当前这局面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这哪是国人暴动啊!都要奔着万民请愿去了! 这是何必啊!新法那么严,你们就没点逼数?还盼着李靖出狱,怎么的,小民犯法就是犯法,朝官犯法就不算了? 徇私枉法你们也能说个一二三四来? 人群中一个老头颤巍巍的走上前,兴许是第一次面对纣王和朝官,他显得有些胆怯。 金成只得暗中引着他,这些人都是他在倾听民意后特意挑选的几个人,当前不正是白白给纣王赚取名声的时候吗?选出几个百姓作为民意代表称颂一番,再好不过。 老头走到子受面前,惶恐道:“陛下....俺们不是暴动的,俺们就想看看李大人能不能出来....” 他指着人群道:“陛下,俺们都知道新法好,自发过来,有做木工的,有烧炭的,还有卖无心菜的,俺们都知道新法是严厉了些,但也知道,新法好着咧....” 另一个青年也激动得在人群中大喊:“陛下圣明啊!李尚书无罪,贵族罪有应得!” 一个怯生生的女声道:“陛下圣明,李尚书在,才能推行新法,才能严惩奸人!” 一个老妇人也道:“不就是杖打几个人了么!那些人平日里打的他人也不少,就是还回来了,坏人不入圜土,好人却入了圜土,那法理又何在?” “陛下仁慈,不追究他们的过错,要是严惩,那些人死有余辜,他们才是天杀的大恶人!李尚书入狱简直是颠倒黑白!” 子受无语凝噎,怎么百姓的觉悟就这么高了?淇水暴动时候的理直气壮去哪儿了? 可百姓们就是这样,甚至还有人掩在那个身高八尺腰围八尺的女子身后,大声喊道:“我要是能进得了傅府,不仅是傅文,傅语也一起打!” “对!说的没错!” “我也是!” “哪一个不该严惩?” 圜土内外都响起了百姓们的喊声,声音都是遮遮掩掩的,平日里不敢直接怼贵族没事,现在人多眼杂放得开,混在人群口嗨一阵完全没问题。 一阵阵的喊声下,人不仅没少,反而越来越多,金成觉得有些头疼,纣王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啊!快点回宫,也好将这些百姓给疏散了,真要这么继续拥挤下去,就算得了民心,也得出些别的问题,光是踩踏都会死伤不少人。 子受望着眼前的老头,挥手道:“朕何德何能?你们先退下吧。” 那老头却是不依不饶,在金成的肢体暗示下,继续道:“陛下有德,李尚书有能,这样俺们才有冤能伸,有哭能诉啊!” 李靖也有些不忍心,劝向另一个老头,道:“老丈,靖乃戴罪之身,蒙陛下恩德,得以出圜土,但却也实实在在动用私刑,犯下了罪过,不求有功,只求将功补过。” 老头却连连摇头,道:“这说的什么话,早上我还骂你来着,可现在一想,要不是新法,兴许今年就被那些人给糟蹋了。” 万年和叔齐这时候才匆匆赶到,两人见到这场面也被惊得一愣。 他们其实早就该到的,只是半路又突然发生了些事,只得原路折返回去,匆匆处理一番,才再赶来。 子受问道:“你二人怎的也来了?” 万年这才缓过来,道:“陛下,城外的流民也都知道了,若不能快些处理,好事恐怕会变成坏事,那些从鄂城新来的百姓,并未切身感受到新法的好处,初接受新法,大多心有怨言,毕竟新法确实太过严厉,让人不满。” 这是什么好事变坏事,分明是坏事变好事啊! 子受松了口气,我就知道百姓没那么容易接受新法,已经忍了新法一年的百姓能接受,可那些新来的流民根本接受不了! 正好群情激愤太过拥堵,除非直接晃着兵刃开路,否则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只等城外不满的流民赶到,到时候局势瞬间逆转。 叔齐催促道:“还请陛下先快些和李尚书离开圜土,这里的事由臣等处理。” 晚了,人实在太多了,兴许还有贵族从中作梗,城外不满的流民这时候已经来了。 “李靖有罪!” “有罪就要遵循新法,严惩!” “有什么罪?那些人更有罪,李尚书打得好!” “就是,不这么收贵族田赋,明年田赋收你身上,你就高兴了是吧?” “再说了,要不是新法,俺说不准已经被埋在哪个旮旯了呢!高将军被诬陷算计的事莫非你忘啦?” 眼见着两拨人争执不休,隐隐有争执起来的趋势,子受忙叫金成领着玄鸟卫调停。 今日这般景象,已经够了,朝歌国人如何看待李靖还有待商榷,至少新来没多久的流民,是不满新法,不愿意见到徇私枉法的,只要后续再用报纸宣传一波,昏庸值赚个够。 正文 410.割发代首 “李靖枉顾律法,擅自动用死刑,便是有罪!” “如此徇私枉法,如何还有面目出这圜土?” 就在金成带人疏散人群的时候,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了声音,将矛头直指李靖,就和此前百姓们在熙攘的人群中数落贵族一样,现在有人数落起李靖,也很难发现根源。 李靖浓眉微皱,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一点,不管百姓们怎么说,他终归是没有按照律法,而是擅动私刑惩治了贵族,这也是他有所顾虑,想要呆在圜土之中的原因,。 人群中的声音继续高喊:“陛下啊!新法甚严,万万不可徇私枉法,今日私放了李靖,明日私放了王靖,后日就能私放吴靖、陈靖,只怕是羑里里的姬昌,也能放了!到时候,法将不法,国将不国!” 子受肯定不可能严惩李靖,而且这番话正合自己心意,别管他人怎么说,今天徇私枉法的锅,他背定了! 他冷哼一声,大声道:“徇私枉法又如何?你可是不服?何人如此放肆?若不是念在今日李尚书出了圜土,乃大喜之日,定斩不赦,速速退下!” 看到纣王如此极力维护自己,李靖忽然一拱手,向着周围百姓朗声道:“陛下恩德,靖铭感五内!然而靖身为执法之人,知法犯法,确有实罪,有罪便当受罚,为了天下社稷,靖又何惜一命?” 子受听着眼皮子一跳,李靖不会是想要自杀谢罪吧? 他回想起水淹陈塘关那日,那一日,李靖不就想着自杀为哪吒顶罪吗? 有自杀倾向! 却见李靖的声音又大了几分,继续道:“然而如今,天下诸侯心怀不臣,贵族霍乱百姓,又有四夷作乱,犯我疆土,靖心中无时无刻不忧心如焚,而靖武不足以安邦,文不足以治国……” “唯有以身变法强国,可堪一用。”李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子受给他的赠剑:“此乃陛下所赠之剑,上可斩诸侯,下可斩贵族,靖得陛下重托,此剑,为严明律法之剑!” “李靖!” 子受见着李靖连剑都拿出来了,还能不是自杀? 古希腊就有个立法者叫卡龙达斯,和李靖一样制定了许多法律,其中有一条是“公民不得携带武器参加集会”,但有一次卡龙达斯不小心佩剑走进了一个会场,马上就有人指责他践踏了自己制定的法律,必须受到严惩,然后他向宙斯发誓会维护法律,然后就自刎而死。 李靖肯定也打算这么做,以身殉法当个典型。 这哪能行?子受立即出手就要夺剑,却被李靖一个假动作晃开,扑了个空。 一边的万年与叔齐慌乱一阵,可没有任何办法。 倒是人群之中的那个声音仍在说着:“啊哈哈哈哈……” “李尚书当真司法公正,今日是要在万民面前以身正法吗?既然有罪,便应该治罪,擅用私刑,理当严惩,就是死罪,也不为过吧?!” “听闻李尚书说过,“自古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大商未闻有流血而牺牲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李靖始”,想来今日就是开始的好日子,若是李尚书能够殉法,那这天下还有人不遵循律法吗?还有人不敬畏新法吗?” 听了这番话语,刚稳住身形的子受怒喝:“将这妖言惑众之辈找出,拿下斩首!” 妈的,李靖变法就是个宝贝,眼见着昏庸值都要来了,你还想把他逼死?一个念头都别想有! 李靖却是颇有气度的轻喝一声,白衣飘飘:“不知阁下何人,不过还请诸位看好了!” 他突然拔剑在手,做了个横剑自刎的姿势,随即剑光一闪,唰唰唰掉了一地头发。 剃光头都不用推子,长剑就行,李靖这一手剑术绝活只怕在几千年后都能靠着开理发店维生。 万年看着李靖一根头发都不剩的大好头颅,眼中不禁金光外放,也不知是被闪瞎了眼,还是找到同类心情激荡。 李靖握着一把头发,道:“上至贵族,下至百姓同法,靖自然不能免罪,今日靖割发代首,受髡刑,此生不再有半寸须发,倘若来日陛下一统天下,变法大成,依然有人不满,靖亦愿献上首级!” 在圜土周围拥挤的百姓见到李靖割发代首,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便哗然。 孔子还没有云出“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敢毁损,孝之始也”,让保持头发和皮肤的完整,成为最基本的孝道要求,乃至于到了一旦有丝毫的故意损坏,就是不孝地步。 现在也不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将头发和脑袋相提并论的年代,但在商朝也有类似的意识。 髡刑就是剃头发,是上古五刑之一,商朝自然有沿袭,这种刑罚不疼不痒,但却是对人格的极大侮辱,尤其是像李靖这样高高在上的大官,算是相当大的惩罚。 看看万年就知道,就因为秃头,受了不少非议,在工地这种人多的地方,还得特意戴个草帽,以工程帽为由自欺欺人。 子受看着李靖的大光头,半天说不出话,你个浓眉大眼的其实是个奸贼?作秀的一套割发代首都能弄出来? 李靖顿首,道:“靖已受刑,还有何话可说?” 人群之中忽然爆出了许多声音: “我大商有李尚书此等忠良之辈,实乃朝廷之幸,万民之幸!” “李尚书公正无私!” “新法严明!” 百姓们满脸赤诚,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 是啊,在子受眼里,李靖不过是剃了个头,跨越三千年文化理了个发,走在流行前线而已,但在寻常百姓眼中,这是实实在在的刑罚。 在他们的思维中,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头发割得一丝都不剩,无疑是社会性死亡,对李靖这种大官来说,甚至比死更难受,更别说,李靖还发下了永不再留须发的誓言。 子受心里很堵,我费这么大劲忍着圜土里那股怪味,就是为了让你李靖在大庭广众之下割发代首? 这还怎么徇私枉法,直接成司法严明的典型了! 再加上去年年底的淇水之刑,新法只怕更加深入人心! 正文 411.公卿下乡 在圜土呆了大半天的百姓们,直到子受与李靖退走,方才离开。 子受的心情极差,看着李靖那锃亮的大光头,想笑也笑不出。 他能怎么办呢?李靖做出了极大的牺牲,指不定殷夫人都不会允许同房,至于哪吒什么的,说不定还会不认这个爹。 虽然哪吒本来就不太认,但现在肯定更加理直气壮了。 至于昏庸值怎么办? 子受持乐观心态,就目前看来,也就是徇私枉法的计划失败了而已,还不至于让百姓对自己称赞有加而倒扣! 而且刑部为了逼迫贵族缴纳田赋,连续断了许多案子,只要里头有那么几个冤假错案,昏庸值就稳了。 几天后,九龙桥上,九间殿前。 往常朝臣上朝,是需要戴官帽的,唯独李靖没有,既然答应了百姓不再留须发,便需要光明正大的给所有人看到,大光头不必遮掩,全朝歌独一份。 走在九龙桥上,李靖脸上写满了自信,头发虽然没有了,但新法却能贯彻落实下去,难道不值得吗? 同僚也很开明,鲁雄着招呼道:“万民请愿放你出圜土,这面子可不小。” 伯夷也关心道:“当真没事了?” 李靖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微笑道:“自然没事,这刑罚,倒也凉爽。” 万年应和道:“说的极是,虽是三月,但暑气也上来了些,少些头发更凉快。” 群臣一阵哄笑,李靖这么说也许还真有点道理,万年这么说就是在遮羞了,春夏之际头发少些更凉爽,难道秋冬之际你就能长出头发来保暖吗? 众人寒暄一阵,商容便道:“走走,入殿去,今日陛下将我等在家休沐的臣子也叫上了,必有大事。” “老丞相身子骨好些了?” 商容一愣,活动了一番筋骨:“还真好多了,刮痧按摩确实有用,这按跷馆虽然有伤风化,但也不是不能考虑推广。” 鲁雄嬉笑着道:“老丞相如此,只怕没少找那些巫女踩背吧?” “哪里的话?”商容却是严肃起来:“女子力道不足,男子才好。” 看着臣子相宜的一幕,李靖一阵感慨,虽说那日是自己当着百姓的面顶罪解决了一切,但他很清楚,即使没有割发代首一事,纣王也定会不惜名声保下他。 这是什么用的君王啊?哪怕背负污名,受百姓指点,也力挺臣子,怎能够不众志成城效死力呢? 群臣入了九间殿,子受正坐在上首,今日桌案上不再是瓜子核桃,而是满满当当的奏疏。 “诸卿看看,这是贵族清查的人丁数目,还有田赋。” 土地调查、人口调查,刑部基本差了个大概,田赋已经很好收取,不会再受到强烈抵抗,当然,暗骂和非议是难免的。 奏疏还没发下去,反倒是李靖送上来了一份新奏疏。 子受看了两眼,猛然色变,这份奏疏里记载的是刑部判下的所有有关贵族的案子。 里头...一个冤假错案都没有。 所有的案子,都是证据确凿,可供公评,就连各家家主都认了,挑不出刺,能怎么办? 也有耍心眼睁眼说瞎话故意说成错判的,可全都被刑部用百口莫辩的证据打回去了。 子受一愣,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怎么可能?” 匆匆判下几百几千桩案子,真就一个冤假错案都没有? 真就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他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还能这样玩? 子受一脸茫然:“刑部如何做到的?既快,又准,没有任何错判,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又不是神仙! 等等...神仙? 子受神情严肃起来,该不会是神仙吧? 李靖答道:“陛下这是刑部上下所有官员的功劳,他们明察暗访,将朝歌贵族的底细摸了遍,玄鸟卫也从中出力不小。” 狴犴与獬豸虽然居头功,但他们更多是在上头指挥,具体事情还是下面的小吏在办,功劳自然不能独吞。 子受沉吟片刻:“刑部有功,玄鸟卫有功,既然如此,通通延长休沐一个月,还有拔罐,必须去阿房宫拔罐,调养身体!” 子受感慨道:“李卿家不愧是朕的肱骨,刑部办案也是日以继夜,大伤身体,应当好好修养一番……” 李靖登时就站在原地不动了,这就又拔罐休沐一条龙了? 我还不如呆在圜土里呢,圜土里至少能办公。 子受挥挥手,令当驾官将桌案上的奏疏散发给群臣,道:“诸卿还是先议议正事。” “这是贵族的丁口与土地?” “正是。”子受道:“再看看反面,反面是诸卿应该下到的乡里。” “已是三月,正待春耕,去年朕便说了,春耕之时,朝中公卿与贵族皆要下到乡里,协助农人耕种。” 商容皱起眉头,自去年年底公议过后,纣王就没有再提这件事,他还以为就此带过,没想到纣王就等着春耕直接下令。 “臣以为....” 可他刚开口,就被子受打断:“老丞相莫要再说,协助春耕是公议而出,朝廷不可言而无信,春耕乃重中之重,诸卿莫要推辞,按照名单上的调派,各自下到乡里!” 子受满怀信心,这事儿不会出问题,他仔细调查过了,朝臣里根本没有几个会种地的,就算有也只是少数。 更多的还是商容这种老胳膊老腿,或者杨任那种细胳膊细腿,种地?种啥啊!不碍事就不错了! .............. 张三、李四从上林苑出来了,正值春耕,上林苑不可能继续把他们这种农人留在宫市耽误农时。 俩人的田地里,除了种小麦、粟外,便是种无心菜。 每年他们都会将无心菜交给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擅长做生意,便替他们卖。 “肉食者鄙,肉食者鄙啊....” 张三、李四见了老妇一面,本以为今年也可以如往常一样合作,没想到老妇人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 他们回想起来,这不正是那日腊祭公议时,老妇所说的话的吗? 老妇正是最抵触朝官贵族下乡耕种的人,这些上位者懂个什么种地?无心菜欠了收,她拿什么去卖? 张三、李四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是啊,你看看杨任,喷人在行,他能种地吗? 看看鲁雄,拿刀在行,他会拿农具吗? 肉食者,他就是鄙啊! 不行,得做点什么。 正文 412.冲撞车驾 张三、李四已经得到了户部的消息,来到他们的田地中耕种的,是周文王姬昌,以及晋王崇侯虎。 张三灌了口酒,道:“我们必须阻止公卿下乡,什么文王晋王,姬昌今年都七十多了,能种地?那崇侯虎也是,除了斗鸡吃鸡,还会什么?” 李四也咕嘟一口,愤愤不平:“就是,今日那两人便要来到田里,应该是走南门,不如我们先行一步,将车驾拦下。” “不错不错,只要能阻止他们,今年又可以趁着无心菜赚上一笔。” 酒壮怂人胆,两人跌跌撞撞走到了南门,蹲守在道上。 没一会儿,便见着两辆豪华车驾上了道,朝中公卿的车驾难以辨认,但崇侯虎与姬昌,是朝歌之中少有的诸侯王驾,马车规格极高,一眼就能演出。 “好!” 两人大喊一声,满脸正义的冲向了车驾。 其结果毫不意外,两个赶车的马夫瞬间便将张三、李四压在身下。 马夫闻见一股酒气,冲着崇侯虎道:“王爷,他们喝了酒。” 崇侯虎摆摆手:“无事,放了吧,去田间要紧。” 虽然不知道纣王执意让贵族公卿下乡是为什么,但肯定有深意,不能耽误。 张三李四却不依不饶,在马夫身下醉醺醺道:“肉食者鄙!绝不能让你们这些连粟米都分不清的人下了田里,碍了春耕,谁来负责!” 这一喊,顿时便吸引了无数人,朝歌百姓今天又有瓜吃了。 当众冲撞贵族车驾! 听起来似乎还是受到公卿下乡协助耕种的农人! 这事可不好办了,公卿下乡的第一天,就闹出了这种事。 不过片刻,吃瓜群众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姬昌微微掀起车帘,见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吃瓜群众,心中一动。 他是戴罪之人,反商之心人尽皆知,被囚羑里已有两年,今日之事,是他的机会。 姬昌缓步走下车驾:“你说本侯不分粟米,妨碍春耕?” 虽然被封为周文王,但姬昌并不以孤自称,依旧称自己为侯。 “西...西伯侯?” 张三、李四在马夫身下看着这个颇有风度的老人,心中更加不信任。 看看这姬昌,比想象中老态更显,他能干什么? “正是……”姬昌点头,拱手道:“本候奉陛下之命,下至乡里,协助尔等春耕,你们为何不思感激,反而拦驾冲撞?” 他在等,等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看到。 张三李四倒也配合,顿时扯着脖子,理直气壮道: “侯爷可拿的动锄头,端得起陶罐?既不能耕种庄稼,又不能灌溉田间,下至乡里又有何用?” 两人没说的太过,其实他们很想补一句公卿不仅没用,反而会碍手碍脚,耽误农时。 姬昌闻言一笑,这正是绝好的噱头。 朝中公卿不懂耕种,诸侯贵族也不懂耕种,但他是个例外。 他的先祖可是后稷,被人们推崇的农业先祖。 更别说,姬昌年轻时就在西岐推广了灵圃,灵圃集农科站和公共菜园于一体,大大丰富了西岐百姓的饮食,他当年正是靠着这一手,得到了西岐民心以及丰厚的政治资本。 两年前被囚禁于羑里后,他也没有忘记这手绝活,除了尝蛇胆睡薪草,便是种菜种田,不仅是为了让纣王放松戒备,也是为了博取民心。 为什么种菜能博取民心?很简单,只要他的种田手段让粮食增产就可以了。 姬昌在纣王令公卿下乡的时候,就暗自欣喜,希望能够得以真正施行下去,那样自己就可以在田间推广种植技术,赚取更多名望,不说让纣王放了他,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且还能提升先祖后稷的地位,他可不敢保证远在西岐的姬发、姬旦会给祖庙捐钱,到时候让先祖后稷落在什么阿猫阿狗下头,可就大不敬了。 今天这一闹,正中下怀。 姬昌叱喝道:“本侯怎会不知晓民间疾苦?你二人从未见过本侯,也不知本侯手段,怎得就说出本侯不知农事的话来?” “这...” 张三李四被这一喝喊得醉意顿去,瞬间惶恐不已,就算朝中公卿不懂耕种,他们也不应该直接拦驾啊! 两人一副懵逼了的模样,傻傻的瞪着姬昌,却又说不出话来。 姬昌继续道:“今日你二人冲撞本侯车驾,情有可原,此事暂且作罢,晋王以为如何?” 崇侯虎一愣,见姬昌看着自己,便连声道:“是极,是极。” 都做到诸侯王了,姬昌要搞事就让他搞,自己还是低调些,不要抢话,纣王将自己与姬昌分配到同一处地方,未尝没有监管之意,只用看看姬昌有没有什么小动作就行了,这点事倒不需要太过在意。 姬昌捋了捋须,先让马夫撤下屁股,将张三、李四扶起。 这一举动立时便让不少人惊呼,贵为诸侯王竟然亲自将农人扶起!姬昌不愧素有贤名! 姬昌笑道:“冲撞车驾一事,本侯可不追究,但你二人说本侯不善农事,却得说道说道。” “这...请侯爷恕罪!” 张三李四鼻涕眼泪混杂在一起,今天就不该喝那一口酒! 姬昌拍了拍袖子,一副长者风范,淳淳道:“无事,陛下曾说过,大商不以言论治罪,本侯自然不会报之刑部,不过本侯却想和你二人赌上一番!” 赌? 张三、李四对视一眼,脸上充满疑惑,他们也爱赌,赌马赌球,还能趁着慈善道人出现时,赚点小钱。 但和姬昌赌.... 赌什么?赌了他们也不敢赢啊! 除非赌谁活得长,看姬昌七老八十的,最多也就再活个几年,到时候赢了也不能找他们算账。 “就赌这农事,若本侯与晋王不善农事,坏了春耕,便是你们赢了,若本侯与晋王助了你们,便是你们输了。” 这赌得个什么呀! 张三疑惑道:“不知侯爷以何物为赌注?” 呃... 姬昌被问得一愣,他是被压在羑里的犯人,种完了地依旧得回去蹲牢狱,还真没什么可以拿来当赌注的。 倒是一边的崇侯虎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一脸笑意:“以此玉佩为注,你二人赢了,玉佩便归你们所有。” 纣王的意图,姬昌的打算,诸侯贵族、朝中公卿为何下到乡中,他已经全明白了。 李四看着玉佩,抹了把嘴角的口水,战战兢兢问道:“那我们要是输了呢?” 姬昌道:“要是你们输了,便告知邻里,让此事人尽皆知。” “好!” 两人异口同声,输了也就丢点面子,赢了却能白赚一枚玉佩,稳赚不赔! 人群散去之后,张三李四跟在车驾后头,往自家田里走去,一路上碰到了不少同样下乡耕种的公卿贵族的车驾。 而那些和他们一样,浑身泥点的农人,则是沉默地站在路边迎接,脸上满是敢怒而不敢言的怨愤之色。 公议时有的人还会因为纣王提出的自带种子而贪图小便宜,几个月过去,他们却是都明白了过来,朝中公卿压根不会耕种,下到田地里,除了碍事,什么也干不了。 哪怕几个身强力壮的武将能做些苦力活,总有其他倒霉蛋遇上姬昌、商容这样的老爷子,老胳膊老腿的,不仅不能耕种,还得小心翼翼伺候着。 见此一幕,张三李四心中更加安心几分。 正文 413.第一层,同理之心 农人们在田里忙碌,这一幕和崇侯虎想象中没什么不同,农人们不愿公卿贵族这等外行人插手,却也无法抗命。 农人们大多穿着短衣短袖,自从去年年底毛衣骑射对衣物不再有任何礼节约束后,他们就发现了短衣短袖的好处——简便。 尤其是在地里干活,短衣短袖更是成了标配,不容易沾着泥土,洗起来也方便,他们挑着一担又一担的沤肥,倾倒播撒在地里,一边喊着臭,一边打趣说笑。 这时候,农人们的内心无比纠结,无论是短衣短袖,还是粪肥,全都出自纣王之手,这两样东西,都方便了耕种,让他们这些地里讨生活的人得以过上好日子。 可偏偏纣王又派出了不懂耕种的朝中公卿来捣乱,让人哭笑不得。 崇侯虎看着这幅从未见过的景象,心中暗叹,他也当了几十年侯爷,可从来都不知道人们是如何耕种的。 这便是纣王的第一层意思,让朝中公卿通过下乡的这段时间,了解百姓如何耕种,如此一来,才能更好的理政,处理农事,一个连地里怎么长出庄稼都不知道的官员,又怎么能劝农,想出什么惠农政策呢? 除此之外,对贵族也有一定好处,纣王希望贵族能体会到民间之苦,或多或少,有一些改变。 这就叫同理之心,希望有更多人能设身处地理解农人们的处境。 不过这只是第一层,更深层次的用意,还得多加思考。 崇侯虎继续在田间走着,正巧赶上张三取井水灌溉田野,他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井田制,改了! 他急忙拉住张三,道:“张三,你们以前都是在公田里的水井取水灌溉田地?” “自然。” 张三心道,这尼玛不是废话吗,井田制的井字形分配,就是因为只有最中间的那块公田里有井水,四周八块土地的农户都依靠公田井水灌溉。 崇侯虎继续问道:“去年底李尚书改田制,废除井田,原本的那块公田,归了谁?水井又归了谁?” 张三索性将水桶放下了,耐心解释,想早些打发掉崇侯虎:“公田分给了周围农户,水井八家共用。” “那是否会因为打水而产生矛盾?” “肯定啊!也幸好李四和我关系好,我俩一起,才不会被其他人欺负,不然灌溉土地都得费上好一番功夫。” 崇侯虎惊呼道:“那么,公田,民间也将和贵族一样,将人丁数目摊入田地之中,以此为标准来收取田赋?” “是啊...” 崇侯虎有些恍惚,这就是关键! 一旦百姓的田地在公卿下乡的影响下而减产,必然使得朝廷田赋减少,纣王不可能如此不智,这么说来,纣王绝对有把握公卿下乡会让粮食增产。 崇侯虎眯着眼睛,看向八家农户共用的水井,这水井,是井田制废除后留下的弊端,公田不存在后,水井也不再归属于朝廷,农人们对水井的归属以及先后使用权争执不休、矛盾不断,公卿下乡,不就正好调停吗? 再怎么争执,也就是朝中公卿一句话的事。 不不!崇侯虎又猛地摇了摇头,解决水井问题只能解决废除井田制的后遗症,如何使粮食增产才是关键,纣王一定另有它法! 随后他就地一蹲,往衣衫上沾了些泥,假装自己劳作了一天的样子,便找了棵大树,在树荫底下睡大觉去了。 崇侯虎理直气壮,他觉得自己只是来监视姬昌的,并不需要过多的劳作,反正,他也不会,乱插手不是找不自在吗?静待其变即可。 就在崇侯虎在闻着初春的花香入睡时,其他下乡的公卿、贵族频频出事。 辛甲和曹家家主一组,协助耕种的对象是个老翁。 这老翁算是为数不多欢迎公卿贵族来相助的农人,因为他的儿子死了,家里的田地只能由他一个老汉来耕种,随着年龄增大,早已撑不住,哪怕只是多上一两个人,也能减轻些负担。 可他万万没想到,来的两个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还不如自己有力气。 那个叫辛甲的据说还是御史台的二当家咧,劳作一天干的活儿还没他一个时辰干得多,至于那个细皮嫩肉的贵族家主就更不用说了,险些中暑,还倒找麻烦。 辛甲也无奈,他只能说自己尽力了,斜依大树,在树荫下歇息恢复体力。 老翁和其他几户农人沟通半天,辛苦的抱着瓮,从水井中汲水,随后将瓮递给了辛甲:“两位贵人喝些水吧....” 他的眼中极是不舍,争到这一瓮水很难,从井里打上这一瓮水,更难,如果不是新法严厉。只怕不少农人会因为争夺灌溉田地所必须的井水而大打出手。 可老瓮还是递出了水瓮,要是让这些贵族公卿累出渴出什么毛病,他可不能免责。 辛甲有些尴尬,自己明明是下到乡里帮忙的,现在却成了碍事的那个,他知道这瓮水的来之不易,虽然口中干渴难耐,却还是羞红了脸,拒绝道:“还是先这水拿去灌溉田地吧。” 老翁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收手,辛甲身边的曹家家主就将水瓮一把抢过,抱着水猛灌。 喝完后他还嘟囔着道:“有些眼力劲儿,老夫平日里可不会喝这种水,更不会用这劣等瓮,今日之事,你说出去了,也有面子。” 老翁接过瓮苦笑,什么面子不面子,对他们这种庶民老百姓来说,地里的收成是最重要的,土地就是一切,先把粮食种出来,生活过得下去,再谈别的。 也就改了纣王改了井田制,他家里丁口少不用交太多田赋,今年才能过的好些,不然按照井田制,他着身体即得顾及自家田地还得耕种公家田地,说不定还会被以怠慢田赋为由治罪夺田。 辛甲看着老翁蹒跚着走回水井,在烈日下擦着汗,默默等待他人取水完毕的模样,十分揪心。 这天下到底有多少农人如这老翁一般,过着辛苦日子啊! 默默注视了片刻,辛甲很无奈。 今天他帮不了老翁什么,明天他依旧帮不了老翁什么,有他没他没区别,更何况还有曹家家主这个负资产,要是就这么下去,老翁今年的春耕可不容易。 可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呢?难不成锻炼身体,学好农活?那都得什么时候去了? 第二天,辛甲依旧什么都没能做,曹家家主依旧在一边偷奸耍滑,就躲在树荫里,懒得下田地。 辛甲睁只眼闭只眼,他也想偷懒,至少偷懒的话,可以和曹家家主一起呆在树荫底下,不拖累农人耕地,至少比瞎指挥要强,只希望早日应付掉纣王的下乡命令。 他再次看到老翁抱着瓮打水的时候,心中更加不忍,叹了口气,可就这时忽然灵光一现,喃喃自语道:“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掣水若抽,数如沃汤...” 正文 414.第二层,桔槔 辛甲也不记得是从哪里看来的,就这么反复念叨着:“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掣水若抽,数如沃汤.....” “什么?” 打瞌睡的曹家家主一个激灵,这句话他好像也在那儿听过。 “桔槔。” 见曹家家主迷惑不解,辛甲解释道:“又称吊杆、称杆,是用来汲水的工具。” “这东西....”曹家家主立即明白过来:“能提升汲水效率?” “此物省力,用来汲水事半功倍,却不算普及。” 曹家家主眼睛一转,问道:“那该如何制造?” 自文丁发明出莫须有,并以之杀了姬历后,莫须有在其孙子纣王手中得以发扬光大。 曹家家主是想在下乡种田的时候偷懒,可万一纣王以不尊诏令为由,把他给砍了呢? 能做些事,就做些事,至少掩人耳目,而且曹家家主很精明,如果有这种能提升汲水效率的工具,除了农人外,贵族也是受益者,他们有田,也要汲水灌溉。 曹家家主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事,以丁口的数量收田赋,虽然让他心疼,但是数目定了下来,如果今年收成多出两成呢?多出五成,多出八成呢? 去掉缴纳的田赋,收获得依旧比以往年多,稳赚不亏啊! “辛大夫,到底该如何制作这桔槔?” 曹家家主都快急死了。 辛甲不慌不忙得捡了个木杆,道:“勿急,随我来。” 他总算明白为何纣王会让贵族与朝臣一同下乡了,原因无他,在于利用这些人的智慧。 车是怎么来的?是黄帝的臣子力牧发明的。 鼓是怎么来的?是黄帝的臣子常先发明的。 农具是怎么来的?神农斫木为耜,揉木为耒。 公卿贵族见多识广,是天下最富有创造力与行动力的群体。 从刀耕火种发展到木石农具、青铜农具,大多是这些人的智慧创造。 如辛甲一般的朝中公卿,他们很多人不懂得种地,拿不起农具,下不得田野,但他们有着比农人更开阔的眼界,能想办法让种地变得方便起来,让他们这种不善种田的人,也能够让土地丰收。 再看贵族,看看曹家家主这殷勤期盼的模样,就知道他会大力支持了。 毕竟贵族就是大地主,切身利益相关,在被收取大额田赋后,自然得想方设法让田地增产,毕竟多出来的就是赚的。 哪怕要投入生产成本也无所谓,向着商人转型后,他们穷得就剩钱了。 朝中公卿负责发明创造新工具,提供灵感,贵族则负责投入生产推广,作为后盾,相得益彰! 这时,辛甲已经在水井边粗略搭起了桔槔。 那帮扶的老翁正在井边排队等着打水,见着辛甲与曹家家主二人来此,只是躬身问候,倒也没打算让这两人帮忙。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公卿贵族不碍事就不错了,别指望他们能帮忙。 等了好一阵,老翁正要汲水,忽然被辛甲喊住。 “且慢!” 老翁回过头来:“辛大夫...有事吗?” 他很怕辛甲说要帮他打水,就辛甲那小胳膊小腿,也就平日里伙食好,才比自己胖些,真论及打水这种活儿,不把瓮掉进水井都是烧高香了。 辛甲笑着道:“这水,我来打。” 老翁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他颤巍巍的递过水瓮,幸好家里还有个备用的。 “辛大夫可知道如何打水?” 辛甲笑笑没有回答,他知道老翁在担心什么,不用解释,事实胜于雄辩。 曹家家主抱来了一段粗木桩,木桩上绑架着一根长木杆,木杆的末端悬挂一块巨石,前段则只有一段绳子。 辛甲三两下将水瓮拴在前段绳子上,随后让曹家家主稳住木桩,自己去到前端,用力将木杆与水瓮往水井中压。 木杆末端的石头位置不断抬升,辛甲粗略估计一番,当水瓮汲满后,就拉扯着末端的石头,不一会儿,沉入水井中的水瓮,便满载着井水,升了起来。 辛甲发出一声短促的喝声,将水瓮取下,拿到老翁面前,气喘吁吁问道:“这水可满了?” “满...满了....” 老翁看得一愣一愣得,他不太明白,下意识就要接过水瓮。 辛甲却直接将水瓮倒扣在地上,任由水流干。 “辛大夫,你这是干啥咧....”老翁心疼得急拍腿,别人想打满一瓮水都不容易,你这又不喝又不用,直接就洒地上了? 纣王怎么能派这种人下到田间,如此肆意妄为糟蹋东西扰乱春耕,昏君,昏君啊! 老翁暗自叫苦,辛甲却已经将水瓮再次悬在了木杆前端,沉入水井之中。 他指着末端的石头,对着老翁道:“你来。” “啊?”老翁愣神间,就被辛甲拉到了木杆末端。 辛甲道:“学着我刚才的样子,你来拉这段石头,将水瓮拉起来。” 老翁仰头看了看,只得无奈拉住绳子,铆足了力气往下拉。 诶?卧槽? 怎么就这么拉起来了? 老翁用力过猛,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这莫名其妙的事物根本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搞,反而格外省力。 辛甲笑道:“轻松吗?” “轻...轻松....省了不少力气。” 老翁望着水瓮里满满的井水,摸不着头脑,这是为什么? 辛甲笑吟吟道:“此物名为桔槔,只用将木桩打在地下,架上木杆,缠上绳子连接水瓮,便能轻松取得水来。” “这....这....” 老翁一时间言语错乱,说不出话来。 辛甲摆了摆手:“先去灌溉田地吧,打水的事儿便交给我。” 老翁抱着水瓮往田里去了,曹家家主这才松开木桩,擦了把汗,肚子上的赘肉颤了颤。 桔槔简直是神物啊! 制造如此简易,却能让打水如此快捷,他虽然不懂怎么耕种,但他也知道省了打水的力气,就能有更多的精力打理田地,何愁庄稼不能增收?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各个乡野之中,无数公卿贵族或是因为愧疚难当,或是因为于心不忍,或是因为偷奸耍滑,他们不约而同改进起农具来。 新式农具一出,直接就把农人们的耕种水平拉到了与公卿贵族一个层次,新东西,大家都不会啊! 正文 415.姬昌之谋,纣王之心 姬昌的大动作终于惊醒了睡着的崇侯虎。 崇侯虎今日依旧准备在树荫下睡觉,偶尔在这乡野间听着鸟叫虫鸣,闻着草芳花香睡上一觉,感觉挺不错。 可他发现睡不了了。 只见树荫边上的小河中有一巨物,似是以木制成,长龙状,以木板为槽,尾部浸入水流中,连接着地势较低的河水和地势较高的田地。 张三李四则正在长龙后的木架上不断踩压拐木,带动木链周而复始地翻转,而装在木链上的刮板则汲水上行,一路将水提到了田边匆匆挖出的沟渠中。 “这是何物?” 崇侯虎惊道。 姬昌露出满意的笑容,伸出如老松树皮一样的手指,道:“此物名为水车。” “此地多为旱地,八家共用水井,难免争执,虽附近便有河流,但地势较高,无水能供灌溉,而这水车,便能解决灌溉之难。” “只需将车身斜置在水边,用三块板拼成矩形长槽,槽两端各架一链轮,木链穿过长槽,下链轮和长槽的一部分浸入水中,在岸上的链轮为主轮,主轮两端各带拐木四根,农人只需踏动拐木,带动链轮,刮板沿槽汲水上升,到槽端将水排出,再沿长槽上方返回水中,如此循环,则可将水送至岸上,且极为省力。” 姬昌滔滔不绝,这水车之中,他用了许多七香车的工艺,做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至于怎么想到发明水车的,就更简单了,捡枚乌龟壳子卜上一卜,算上几卦,就能知晓。 当然,弄出如此惠及天下的神物,他所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但这都是值得的。 水车一出,百姓不再有灌溉之难,甚至还能借着与张三李四的打赌,瞬间让天下皆知,这一切在他手中,就等同于一道保命符。 哪怕不能让纣王放松警惕,纣王也绝不敢随意将他姬昌杀了,往后只要操作得当,定有返回西岐的一天。 崇侯虎沉吟片刻,他听了半天,什么刮板木链上流下流,通通没听懂。 “这...”他斟酌好一会儿,出于面子考虑,索性问向张三李四:“此物果真有用?” 张三李四奋力踩着拐木,激动道:“有用,有用!” 有用啊.... 崇侯虎看向姬昌,这就是纣王的又一层用意所在,纣王要榨干姬昌的剩余价值。 姬昌已经被囚羑里两年,西岐虽然没什么特别大的动静,却也是暗流汹涌,大商与诸侯为战已是不可逆,但偏偏时机不当,这时候不能轻动姬昌,一旦动了姬昌,无异于强行与西岐开战。 到时候说不定会被他人捡了甜头。 而纣王有一个优点,这也是崇侯虎认为,纣王会是一代圣君的原因所在。 格局。 纣王的格局比谁都大。 锻造出了比青铜兵刃更锋利的铁器又如何? 纣王将锻造铁器的方法公之于众,甚至还不阻挠贵族商人将提高锻造炉温度的关键产物石涅贩卖到其他诸侯治下。 有了粪肥这种让粮食增产的神物又如何? 没有独享,反而以特别的方式让天下皆知,让每一个辛苦耕种的农人,都知道该怎么肥田。 这次也没有例外,姬昌虽然是罪人,虽然是敌人,甚至可以说是天底下反心最大,谋划最久的一路诸侯,但姬昌也是天底下最懂得农耕的人。 姬昌不仅仅是一个诸侯,也是一个关系到田地一年收成的人物。 纣王没有因为一己之私或是两家敌对而将姬昌废黜不用,而是用了公卿下乡的方法,让姬昌发挥所能。 纣王能不知道姬昌会因此得到民心吗? 纣王能不知道姬昌一旦民心大涨,西岐就更加稳固,甚至那些从西岐逃来朝歌的流民,心中也可能怀念起以往姬昌的仁德吗? 纣王都知道,但他选择了假装不知道,因为比起那些得失,纣王看到的是天下百姓会因为姬昌的发明而丰收,填饱肚子,生活美好。 这才是真正的心怀天下,将目光放在天下万民之上的君王! 崇侯虎一时间感慨良多,只怕天下再也没有如此高义的君王了。 半晌后,他才问向姬昌:“此物宛如龙型,不如在水车前加上二字,命名为龙骨水车。” 他要改个更容易流传的名字,龙骨水车有气势的多,更容易被百姓接受,才能更快速达成纣王的心愿。 而且....自己还能从中分一点微不足道的名声。 姬昌点头,命名而已,叫什么都一样。 崇侯虎道:“不知这龙骨水车造假几何?” 姬昌掐指算了算:“制作的材料倒是不贵,若算上雇佣工匠制作花费的钱财,一架龙骨水车价格也不高,寻常百姓家也买得起,要是能懂得其中原理,自建也不是什么难事。” 崇侯虎点头,再问:“将水提这么高,已是极限?” 姬昌解释道:“木制水车提水的最高落差约为七米,若是再高,水车骨架承受不了水重,事倍功半,省不了多少力气,但如若用青铜或铁来制作,再提升一些也不是太难,造价是又高了些,但能灌溉到更高的土地。” 崇侯虎心中暗叹,果然是惠及天下的东西啊! 如此神物,也难怪纣王宁愿让姬昌名声大涨,也要捏着鼻子将其放出来。 毕竟,纣王的一颗心,都在这天下万民身上! 崇侯虎双眼微眯,姬昌不是安分的人,有此机会必然珍惜,恐怕远不是区区一个龙骨水车就能结束,只怕还能鼓捣出更多的东西。 他缓缓走到树荫下,看来要睡得浅一些,时刻盯着姬昌,将他一切的一切,全都榨出来,决不能令其有一丝保留,这才能不辜负纣王的用心。 姬昌被崇侯虎盯得脊背发寒,他也明白过来崇侯虎是纣王专门派来盯着自己的。 但他不在乎,不管怎么盯,不管纣王怎么忌惮,自己得到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名声! 当下,他开始琢磨起另外一件事。 粪肥已经被纣王以别样的方法推广开来,耕种无需太过顾忌地力损耗,完全可以创造出一种更高效、更快捷的手段来耕地,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发挥粪肥的优势。 正文 416.用脚代替手来动作 , 在姬昌琢磨事情的时候,各个下乡的朝官们,也在不遗余力的发明创造。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虽说高兰英是个女子,但她作为当代妇好,自然也以朝中官员的身份下到了乡里。 甚至,她还发动了医学院中的女医们一同下乡,种地苦,耕田苦,难道女子就受不得苦了? 辛甲造出的桔槔已经在乡里流传,毕竟制作起来着实简单,而且还有着极大作用。 “高将军也要做桔槔?” 一个农妇问道,高兰英在朝歌吃瓜群众眼中,属于强一流武将,比朝中大多数官员都给力,武将即使不会种田,也不至于太过拉夸,有把力气去淇水工地都不吃亏,何况种地。 “不是。” 高兰英摇头,她捏着一根木杆,道:“不过倒也和桔槔有些关系。” 她将手中的木杆安在地上的木架上,这根木杆有些特殊,顶端连着石锤。 弄好后,高兰英在木杆尾端不断踩踏,石锤便不断锤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农妇看得一愣:“这...这也能汲水?” “不能。” “不过却能用来舂米。” “舂米?” “可有石臼?” “自然有的。” 石臼是舂米时用来装放稻子的东西,去年纣王推广稻子与麦子种植,因而在稻子丰收之后,不少农户家中都备上了石臼,用来将稻谷去壳,从而得到香喷喷的白米。 农妇拿来石臼,高兰英将之放置在石锤下方,又拿了些未去壳的稻谷,继续用脚踩踏木杆,就像桔槔汲水一样,木杆拉动着石锤升起、落下,反复砸在石臼里,稻谷就这么舂好了。 “这...这....” 农妇惊讶的合不拢嘴,她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丈夫在地里劳作,她则负责将收获的稻谷舂去壳,舂米的艰辛,其实并不比在地里耕种少,要用棒槌猛砸谷子,时不时便会将手磨破皮。 而高兰英手中的东西优点显而易见。 用脚代替手来动作,不仅舒服还省力,或许还有些别样的快感。 农妇吞吐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有了这东西,便是半大的孩子,甚至小女孩,也能舂谷!” “此物名为踏碓。” 高兰英不算好看的脸上挂起一丝笑容。 其奴,男子入于罪隶,女子入于舂槁。 这是很古老的一句话,大意是说,如果犯下了罪,男子放到圜土监狱服刑,女子则要做舂槁。 舂对女子而言,甚至可以被当做一种刑罚,足以见到有多苦。 而她做出了踏碓,真真实实以自己的双手改变了女子的地位,有了这种便利之物,舂槁还辛苦吗?还会被当做女子的刑罚吗? 以往人们还不知道,可纣王强行推广稻子之后,农人们已经发现稻子才是产量最高的作物。 种植稻子最麻烦的地方有两个,一是需要大量水源,二是在收获后还需进行脱壳。 可辛甲的桔槔与姬昌的龙骨水车解决了水源问题,踏碓又解决了脱壳舂谷的问题,种植稻子已经没有任何阻碍。 农人必然开始大量种植稻子,同时,用踏碓便是半大的孩子也能做到,正好变相提升了不善苦力活的女子的生产力。 一举多得! 高兰英心中感慨良多,这还得感谢辛甲发明出了桔槔以及医学院女医们的舂药经验。 当然,最少不得的还是纣王强令所有朝官下乡种地,如果没有纣王力排众议,高兰英觉得哪怕过上几十年,她也不可能造出踏碓来。 再看看桔槔、水车这些被其他官员发明出来的惠民农具,足以见到纣王的先见之明! 农妇在一边乐得合不拢嘴:“好东西,好东西啊...这东西简易又容易制造,只需半日就能造出,正好家里还有去年的稻谷没来得及脱壳....” 她恨不得给高兰英立个碑,高兰英回过神见到农妇一脸的激动,只是摆摆手,谦虚道:“这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小事罢了,要谢还是谢陛下吧,若非陛下,我这辈子恐怕也不会明白深入田地的用意。” 农妇点起头来就如同踏碓前段的石锤,连声道:“说的是,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 龙骨水车、踏碓、桔槔,这三种农具基本是公卿下乡之中受用性最广泛的农具,但姬昌不满意。 他要的不是和辛甲、高兰英齐名,而是更大的名声。 所以他乌龟壳子一拿,卜算一二,开卦。 几日后,姬昌将一只牛牵到了地里。 “西伯侯莫非是想用牛来耕地?” 张三李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为西园之中有金大升的牛房,牛肉平日里也没少吃,可没人觉得,牛能下到地里耕种。 因为牛耕广泛出现在春秋战国,现在还早着很,除了肉用或挤奶外,也就黄飞虎这种将领骑着比较特殊的异种牛五色神牛来作战而已。 更多时候,牛的主要用途是宰杀后作为宗庙中祭祀的祭品。 张三看着手中的耒耜有些怀疑人生。 这耒耜就是目前的主要耕种工具,由神农所创,构造简单,一根尖头木棍加上一段短横梁,使用时把尖头插入土壤,然后用脚踩横梁使木棍深入,把土一块一块地挨次掘起来,耕作的人需要掘一块,退一步。 这种耕种方式,和牛有什么关系? 姬昌当然明白如何用耒耜耕种,但他更明白这种后退间歇的耕地方法,用力多而效果差,完全配不上因粪肥而提升的地力,甚至可以说损失了不少。 他轻笑道:“张三,你可将周围的农人都喊来,只需在一旁看着,做个见证。” 张三不太明白,但在见识过龙骨水车后,对这些公卿贵族言听计从,有脑子就是牛逼。 片刻之后,数名农人就聚集在了姬昌周围,看着那只老牛发愣。 姬昌轻咳一声,吸引所有人注意,笑道:“好了,本侯也不卖关子了,今日之所以将你们召来此处,主要就是为了推行以牛耕种,且看。” 他一指老牛,众人便看到老牛身上还套着奇奇怪怪的组件。 一边的崇侯虎双手环抱,静静看着,姬昌肚子里果然有货,这才几天,就又弄出了新东西。 只是农人们仍有所怀疑,就这东西,能让牛也配合耕种吗? ............ 阅文高层变动的事闹得很大,一句话,我是给你们写书,目的是讲故事给你们听,起点书友圈已经开了发女装就爆更活动,调整下状态尽量爆更 正文 417.帝王心术 行动的说服力大于语言,姬昌直接驱赶起老牛,开始耕地。 这老牛性子十分的温顺,一听到呼喝,就立刻拉着在田间走动了起来。 当老牛走过百步后,几名农人便发出阵阵惊呼。 随着老牛的走动,那古怪的工具深深扎入土地之中,翻动起大块大块的泥土,然后又被切碎并带到两边。 “这...” “这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什么?” 几个农人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一幕震住了,不由自主地扑到地上,将切碎移开的泥土拿到手中,仔细观察起来。 “好深!” “好快!” “如此深度与速度,换作我来只怕都得花些功夫,不想这老牛只需要走上几步!” 说话的是一个老农,他目光火热的盯着老牛与姬昌,这东西比龙骨水车、桔槔、踏碓更有用,前者只是间接方便耕种,后者却是直接加快了耕种效率! 姬昌道:“这老牛身上之物,名为曲辕犁。” 曲辕犁? 这名字倒也好理解,老牛身上的东西主要构造与车辕有些类似,而且是弯曲的。 犁本就是出现在商末用来替代耒耜的耕种工具,至于为什么是唐代才出现,犁身可以摆动,富有机动性,便于深耕的曲辕犁,而不是本应在这个时期出现,回头转弯不够灵活,起土费力直辕犁,原因也很简单。 姬昌发明犁的时候,就觉得犁应该具备这样的灵活性,老姬家祖传的七香车都能自动无人驾驶了,区区一个犁,还不能让他灵活自如? “曲辕犁!” 农人们如获至宝,这曲辕犁虽然看起来比桔槔什么难制造一些,但效果极佳,一个个搓着手,想上前试试。 姬昌欣然应允,在亲自体验过曲辕犁的妙处后,农人们激动不已。 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耕完了一亩地,这还是在他们手法生疏的情况下。 姬昌笑着道:“这曲辕犁如何?” 农人们脸色通红:“侯爷,若是有此曲辕犁在手,耕地事半功倍!便是一人,也足以耕完数百亩土地!” 憨厚朴实的农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没什么比加快耕种效率最让他们高兴的事儿了。 姬昌又问向崇侯虎:“晋王以为这曲辕犁如何?” 崇侯虎笑呵呵道:“恭喜文王,这曲辕犁实乃社稷之福,不亏为后稷子孙。” 姬昌老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崇侯虎以文王相称,毫无疑问是在捧杀。 不过有了曲辕犁,可以彻底放心下来,再多阴谋诡计也没有用,如此民心,就算是纣王也不可能杀了自己。 他只是对着农人们道:“这曲辕犁便于耕种,应当尽早推广,使农人们都用上此物才是。” 崇侯虎仍旧只是乐呵呵的看着姬昌在农人面前作秀。 全明白了,现在只差最后一层没能彻底看透。 纣王的很多政令,表面上看起来不合常理,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夏桀之风,但是深入挖掘,却又能够在更高的层次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无论是桔槔也好,踏碓也好,都是为了便利农人耕耘。 崇侯虎兴奋地回忆起来,似乎一切的开端,是向贵族收取田赋。 这一政策,不被所有人看好,便是朝中公卿也只是出于大义而勉强一试,甚至搁置了几个月。 纣王则趁着田赋搁置的时间,以公议为由,强行让公卿下到乡里。 而在几个月后,李靖突然带领刑部上下,以雷霆手段成功收取田赋,甚至不惜亲手将自己送入圜土,最后得到了万民请愿,才无罪释放。 万民请愿意味着什么?民心。 李靖收取贵族田赋,虽然失了贵族之心,但也得到了民心。 不过这也是最大的矛盾之处,有些得不偿失。 纣王是一个有远见的君王,自然知道收取田赋所带来的坏处,民心虽好,但短期来看,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是贵族有点难处理。 贵族已经被连反逼迫,再这么下去,只怕要跳脚,朝歌两次叛乱,都有贵族参与其中。 可纣王并没有对此谨慎处理,反而更进一步,让朝中公卿与贵族一同下到乡野间,协助农人种田。 这条以公议才逼得群臣同意的政令,如今得到了证实,就是崇侯虎之前所想的几层。 从意义上来说,能让公卿贵族有同理之心,让他们了解到百姓之苦。 从实用性上来说,借用公卿的智慧、贵族的财力,发明推广新农具,顺便压榨姬昌的剩余价值,为百姓谋福祉。 乍一看,纣王什么都没有得到,甚至还白白让最擅长农事的姬昌赚了大量名声,甚至会让西岐流民也思慕姬昌以往的恩德。 实际上呢? 朝中公卿得到了锻炼成长,天下百姓有了新农具能够吃饱喝足。 虽然这些都是隐性的,但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地方——被纣王连番逼迫的贵族! 想到这里,崇侯虎豁然开朗。 最让人担忧的,不就是贵族利益被连续侵犯,他们心生不满而危及大商统治,败坏纣王名声吗? 可现在,纣王做出了补偿。 新农具谁来生产?谁来推广? 是转型商队走南闯北有工坊的贵族! 而且这还解决了女子在春夏之际没有织毛衣收入的问题,她们可以继续受贵族雇佣在工坊中制造农具,持续获得收入! 其次,还有更为直接的利益——贵族的土地增产了! 田赋?什么田赋? 朝廷按丁口收取了田赋,只能留下五成粮食,他们怨声道载,大有不满。 现在土地增产,直接变成了十五成粮食,还埋怨谁去啊! 崇侯虎也终于明白了,纣王为什么连续做了好几次乾纲独断。 确实是没有什么收益,但不亏就是赚,甚至贵族们还可能因为被打了一棒子后又尝到了甜头,而更加心悦臣服。 这可比直接给好处拉拢有用得多。 泥土的芬芳下,崇侯虎瞬间感觉读懂了一切,妙啊! 难怪纣王在群臣们劝谏阻止的时候不怒反笑,因为这一收一放,一松一压,正是为君之道,帝王心术啊! 要是群臣们都懂了,反倒让纣王忌惮! 崇侯虎暗自谋划着,他得做点什么,将纣王的用意告知他人,省得又有某些愚笨的贵族连这些都读不懂,硬要与纣王为敌。 正文 418.文王推车八百次 姬昌如往常一样在薪草上醒来,尝几口苦胆,又在羑里中走了几圈,锻炼身体,便乘驾往田里去。 “买三份报纸送无心菜咯!” 街上熙熙攘攘,充斥着叫卖声。 刚有丰收的苗头,菜价就跌了,甚至成了报纸的附赠品。 姬昌不以为然,哪有傻子会买三份一样的报纸?买回去收藏吗? “谁为仁义之君?三皇时期选神农,五帝时期选尧舜,当世人们都选他!” 嗯?仁义之君? 姬昌自我感觉良好,他就是仁义之君啊! 即使是在朝歌,也不可能有人说纣王仁义,那不是捏着鼻子哄眼睛吗? 一个严厉律法,发明出公开凌迟的君王,是仁义之君? 一个抄了好几家贵族,屡遭叛乱的君王,是仁义之君? 一个传播小刘备,画春宫图的君王,是仁义之君? 纣王任用奴隶,对奴隶倒是有些仁义,可惜对奴隶的仁义不算仁义。 这样一看,这天地下最仁义的君主,就是自己啊! 毕竟对贵族的仁义的才是仁义,至于对百姓的仁义,姬昌觉得自己也比纣王强出一筹。 “本侯要报纸。” “三份起卖,送捆无心菜。” 姬昌:“....” 他沉默良久,终于还是买下了三份报纸,反正是夸赞自己的,买来收藏也不错。 “诶,等等...”老妇抽出三份报纸,刚递出,又拿了回来。 她偷偷摸摸从其中一份中抽出几张小页。 姬昌瞥见上面的图画,顿时脸黑。 春宫,画上的主角是个华服老汉,老汉身前是个长着翅膀叼着鱼的熊妖。 标题是“文王推车八百次”。 他将双手攒紧,又松开,报纸都被捏皱了,姬昌的呼吸才平静下来,缓缓走上了车驾。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算了还是看看报纸上对自己的赞美。 这定然是哪个贵族因为纣王强行收取田赋而不满,又因为龙骨水车与曲辕犁而获利,特意刊印用来探探风口的报纸。 姬昌定眼一看,刚刚好转的脸色又黑了。 竟然吹捧纣王? 纣王是仁义之君? 难不成这份报纸,其实是朝廷的? 恶心! 纣王为了操控舆论,防止来自西岐的流民在便利的农具下思念他姬昌的恩德,竟然不择手段,说出这种违心之言! 定要遭天谴! 再一看,作者是傅语。 姬昌对傅语有印象,李靖强行收取田赋时,去的第一家就是傅家,傅语则是第一个被带去刑部挨打的贵族子弟。 姬昌很清楚,傅家虽然认下了田赋,但心中怨念绝对不少,尤其是挨了一顿毒打的傅语。 那么,心怀怨气的傅语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刊印了这份报纸呢? 难不成是为了捧杀? 让人们觉得纣王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好奇心驱使这姬昌继续往下看。 “陛下为何是仁义之君,我将在这份报纸中一一解释。” “之前陛下曾下令向贵族收取田赋,又让刑部杖责我等,更是强令我等下到田间劳作,与苦役何异?此等行为,不仅称不上仁义,反而昏庸暴戾,肆意妄为。” “但是,这只是之前,因为并不知晓陛下用意之深的愚蠢想法。” “而现在,我等已经彻底明白了陛下的良苦用心,只求为陛下正名,让陛下的仁义之名传遍天下!” 看到这里,姬昌不由得一愣。 这傅语到底在想什么?真的觉得纣王是个仁义之君? 不可能吧,凌迟、抄家之举就在眼前,还能说出这种话? 不过姬昌知道自己久在羑里,趁着公卿下乡的功夫才能出来放放风,了解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消息,所以,他还是认真地看了下去。 “收取田赋,是陛下为了让我等明白,失去了才会懂得拥有的珍贵。” “我等贵族,享受着钟鸣鼎食的生活,不知民间之苦,只是付出一些田赋,便怨声道载。” “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等意识到,我们与他人不同,能拥有田产,拥有私田,其本身就是一恩赐。” “即使收取了田赋,也不会将田地夺走。” “对此,有些人仍旧嗤之以鼻,觉得太过美化。” “这其实可以理解。” “因为陛下实实在在按丁口收取了田赋,影响了我等的利益。” “可现在看呢?” “有了各种新式农具,耕种事倍功半,而最先享受到农具便利的,依旧是我等。” “陛下虽然拿走了一些,但给与的更多。” “陛下能够兵围身怀反心的诸侯,将暗中密谋的贵族抄家,但对拒绝缴纳田赋的我等,只是用了稍稍过激的手段,始终没有刀兵相向,这就是一种宽容,一种仁义。” “兴许现在还有很多家主没有看明白,依旧心存疑问,毕竟陛下将一切埋得太深了。” “陛下在告诉我等,贵族最重要的,是自由,自由经商,自由生产,有着私有可买卖的土地,下乡看到农人的辛苦后,这种感触更甚,我们最珍贵的东西其实并不是田地里种出的粮食,而是田地本身!” “只要有了新式农具,好好耕种土地,即使有田赋,我等亦可赚取更多,相反,若我等过于执着于那些并不算多的田赋,太在意这些东西,则是因小失大。” “其实贵族的丁口多,家中直系需要缴纳的田赋多,也是陛下的仁义所在。” “两个人有着同样大小的土地,到了收成时,一人缴纳较少田赋,一人缴纳更多田赋,乍一看,缴纳更多田赋的人,应该不满。” “可如果这个人是贵族呢?可动用的资源更多,寻常农人的农具是木质的,贵族的农具是同质,甚至铁制,贵族有着更好的种子,农人则是劣等,贵族有着更多的人手、耕牛打理田地,农人只有一人,甚至无牛,这样一来,即使是同样大小的土地,也必然有着更多的收获。” “到了那时,农人的田赋占据着收成的十之三四,贵族的田赋虽然多,却只占据着收成的十之二三,那所谓缴纳更多的田赋,还是更多的田赋吗?” “我想,很多人都并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 “所以,那些人会暗中辱骂陛下,但我想说的是,陛下用意之深,这不过是我的一番揣测,是陛下仁义中微不足道的一小点。” “总而言之,陛下已经和此前创出商业时一样,给出了一个在缴纳田赋后,收获依旧超过以往的方法,只不过一些人没有意识到而已。” 看到这里,姬昌已经愣住了。 他没想到,傅语竟然是真的认为纣王才是仁义之君。 不... 姬昌皱起眉头,他深知贵族秉性,傅语说的都是强行扯出来的歪理。 如果田地粮产增多,田赋确实算不得什么,但贵族并不是收获更多就会满足的人。 贵族的野心是不会停止的,有十成收益,他们甚至想着要拿十一成,就算田地增产,如果不缴纳田赋,收获不是又多了一些吗? 就像自己,他姬昌之前是西伯侯,大商四大诸侯之一,又被封为了周文王,已经做到了极致,但他停止翦商之策了吗? 没有,即使被关在羑里,七十高龄,也依旧在蛰伏等待着机会。 可傅语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显然有蹊跷。 望着手中的报纸,姬昌明白了。 这是贵族在表明态度,向纣王示好。 他记得傅语就是傅家负责羊毛衣工坊的人,如今贵族有着经商的利益,有着羊毛衣的利益,还有着生产新式农具以及粮食增产的利益,已经足够多了。 贵族们首先要做的,不是与纣王为敌去诋毁纣王,而是消化这些新兴事物带来的利益,这样一来,自然要安抚纣王,缓和双方关系。 等将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空出了时间空出了资源,再向纣王发难就是,反正时间还长,等纣王彻底和诸侯开战出兵征讨,才是这些贵族的机会。 而傅语刊印的这份报纸,就是缓和关系的最好方式,以歌颂赞扬纣王,来表达贵族的立场。 阳谋!阳谋啊! 姬昌不由得再次对纣王高看几分。 纣王看准了贵族的诉求,贵族要安抚纣王,缓和双方关系,纣王何尝不也是如此? 朝歌已经经历了两次叛乱,要有第三次,就真的人心惶惶了。 现在又正好卡在裁去老兵,招募、训练奴隶新军的阶段,因而不能轻易针对贵族,将贵族压迫的太狠。 可国库缺钱,需要钱粮扩建朝歌,扩充军备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纣王才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贵族,从贵族身上榨取想要的东西。 而那时,纣王就开始计划,布置预防贵族暴动的措施,直到现在,措施生效,贵族与纣王双方达成一致,有了暂时的和谐局面。 姬昌忽然发现,自己稍逊一筹。 发明出龙骨水车与曲辕犁,确实为他营造了不小名声,也保证了纣王不会轻易对他出手,甚至刚才买报纸都能少付两文钱,但却也帮助纣王稳定了朝歌。 暂时稳定的贵族,加上经过淇水大刑、万民请愿后,逐渐可用的民心,朝歌已经凝成了铁板一块。 说不定,真能让李靖变法成功! 姬昌连连摇头,现在才看出这些根本没用,即使在公卿下乡之前看出来也没用。 因为这也是纣王的阳谋。 难道他姬昌会因为这一点,而浪费了趁着公卿下乡为自己营造名声的机会吗? 没办法,身陷朝歌,主动权不在自己,也只能给纣王利用了。 姬昌叹了口气,纣王城府深,他以为贵族在第一层、纣王在第二层,而自己在第三层。 但就现在看来,贵族都比自己明白些,自己还在第三层,而贵族已经爬到了第四层,正与第五层的纣王握着手。 姬昌默默地将报纸收入怀中,这次经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纣王将阳谋发挥到了极致,每个政策不仅仅是牵着贵族的鼻子走,而且还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被牵着走。 这种手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姬昌心生佩服,不愧是能在这种局面下也要强怼天神,不给仙人面子的君王。 可佩服归佩服,造反还是要造的。 毕竟纣王的爷爷杀了他老爹,翦商之策也已经实行了几代,不可能在他手上停止。 何况...人力能对抗神仙? 半年前阐教仙人以除妖为由冲入皇宫的事情,他已经通过卜算知道了。 纣王做了什么? 不过是拍死了一个仙人,依旧有着四个仙人耀武扬威,就像纣王逼迫贵族一样,逼迫着纣王,在皇宫禁地之中,丝毫不给这位“始皇帝”面子。 哪怕禹王出世,定鼎九州塑人族龙脉,也不过是借着气运镇压了三个,还有一个硬是跑了。 姬昌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卜算之术和农耕一样,在人类之中数一数二,但卜算的越多,便越是知道人力的弱小。 人的寿命是有限,就连禹王那样的圣王,也化作了尘埃,再努力再圣明,也逃脱不了天命,哪怕纣王自称始皇帝,至今为止一切都干得不错,可等其死后呢? 称天子,俯首认命,才是更稳妥的选择,打不过就加入,这是生存之道。 车驾停下,打断了姬昌的思绪。 应是到了田间吧,姬昌想着,撩开门帘,却在此时听见一声虎吼:“陛下驾到,都让一让,挪挪位置!” 姬昌探身,果然看见了御驾。 他觉得纣王特意来此,应当是听闻计策成功,特意来检视,顺便敲打自己的。 可这有什么用呢?姬昌摇摇头,纣王再努力,也改变不了天定的东西。 正文 419.断耕是不可能断耕的?怎么能让农人们断耕呢? “真是陛下!” 殷破败和近卫们疏导人群,拥成一片的农人便有序地一同朝旁边挪了挪位置。 姬昌和崇侯虎先后下了车驾,拜下行礼。 子受笑着问道:“不必多礼,乡野之中如何?” 姬昌身怀异心,崇侯虎不会种地,这俩能帮助农人耕田才怪! “一切安好。” 子受点点头:“安好便好。” 本是下意识的回答,子受越想越不对劲。 看这俩人的表情,不像是欺上瞒下的敷衍之词,反倒让人心里发毛。 此事....必有蹊跷? 子受想了半天,今年的目标是无事发生,不搞事情,借着贵族和山贼赚取足够多的的昏庸值。 目前看来,形势还算乐观,至少这个结算期内暂时没有发生倒扣的事件,虽然有个万民请愿,但人家请的是李靖。 可站在空旷的田地里,有小风吹来,背后凉飕飕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臣有奏。” 姬昌将报纸呈上,他想了很久,决定继续明哲保身,稍作退让,贵族硬说纣王是仁义之君,那就是吧。 子受一眼看去。 “谁为仁义之君?三皇时期选神农,五帝时期选尧舜,当世人们都选他!” 一开口就知道是老营销了。 不过挺好的,仁义之君,说不定就是在说姬昌! 本来从西岐来的流民就多,加上姬昌偶得自由,以及被连番逼迫的贵族,怎么能不搞点事出来呢! 子受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再往下看。 ? 当我脑门上长出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你有问题。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 “谁办的报?查封!查封!查封!” 子受拿报纸的手微微颤抖,连续几个深呼吸,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什么都没干啊! 自从过了年,我就一直呆在宫里,稳稳当当不搞事,政令也是随便敷衍了事,和原地挂机都没啥区别,就差眼睛一闭直接离线。 可盔甲套的这么严实,怎么还有人捅刀呢? 即便如此,子受也没打算放弃抵抗。 咸鱼都知道翻身,我还不能挣扎一下? 虽然不知道贵族为什么突然改了性子吹捧自己,但仍有操作空间,有机会反杀! 子受将那有些皱的报纸攒成一团,快速思考弥补方法。 农人这边不好动。 朝廷只是一个平台,提供了田地给农人们耕种,粮食增产了,是他们自己的能耐。 当前以丁口算田赋已经是比较好的税收方式了,还能怎么改? 难不成要求农人们无条件上缴除生存所需外的所有粮食,且不予分配收益? 还是说,当发生天灾、兵灾等不可控事件时,田地减产所受损失必须由农人赔付? 亦或者,朝廷出兵,农人必须无偿捐献钱粮,视为对朝廷的支持,而不得当做暴力征收? 又或者,朝廷拥有农人今年收成以及来年收成的征收优先权,哪怕迁去了大山里,逃向了西岐,也得追着把田赋讨了? 子受想了想,完全不切实际。 万一农人们断耕了怎么办? 本就是诸侯贵族心有不臣的局面,还如此对待农人,是怕大商亡的不够快还是担心鹿台的火堆旁边没有孜然? 更何况,咱们是要当昏君,不是当奴隶主,真要这么做了,农人和奴隶有啥区别? 指不定贵族还举双手双脚叫好赞同,跟着朝廷的步伐,将一个个农人变为自家奴隶,高颂陛下圣明。 不行,不仅不一定能昏庸值,良心也过不去,还是转过头来继续干贵族吧。 仔细回想一番,报纸里贵族夸赞的原因,主要在于贵族的田地是私有的,自由度相当高,而且贵族的资源多,在新式农具下拥有更多的收成。 这个简单,土地私有?不行,改了。 子受记得,商鞅变法之中,秦国为了适应当时生产力的发展,承认了土地私有,迎合了成长中的封建地主阶级的利益。 商鞅变法的成功自然不必多说,子受一拍脑门就做出了决定,反着来不就失败了? 你的土地收成很多嘛,现在这块地是我的了! 迎合封建地主阶级的利益?不迎合。 迎合了你们,你们怎么反对我? 不反对我,我怎么挣昏庸值? 子受沉思的模样却是将姬昌吓得心中惊悸不已,莫非纣王仍然不满意? 难道还有什么更深一层的计谋,他还没有发现? 在心里想了想,姬昌便有了决定。 反正虽然被纣王利用了,但他也通过龙骨水车与曲辕犁刷了足够多声望的声望,暂时不需要大动作,学习一下崇侯虎平日的行事,让纣王放松警惕就好了。 “陛下……圣明啊!”姬昌抹了一把眼泪,感慨道:“昌之罪,便是淇水也洗不清,悠悠苍天,何以至此!” 这演技,瞬间爆表。 几句话间,姬昌就调动起不明情况的农人。 张三、李四甚至感到惭愧不已。 他们的脸都被打肿了,什么公卿下乡不合适,只会碍手碍脚干扰春耕,不存在的! 还大义凛然的冲撞车驾,闹出这等笑话。 看看,纣王用意之深,如果不是公卿下乡,哪来的新式农具,哪来的肉眼就能看出今年丰收增长? 确实,农具都是公卿发明的,但如果不是纣王,这些公卿会到田野之中吗? 到底,还是纣王了解他们这些辛苦的农人啊! 姬昌眨着眼睛,老眼中流下浑浊的泪水:“陛下为百姓思虑,遣公卿下乡,堪称仁义之君,昌却曾心怀不臣,罪过大于天,昌愿永世为陛下牵马!” 姬昌早在前年,就在杨任的言语逼迫下为子受牵马,有一便有二,一次和一辈子,已经没什么区别。 而且他要展现的是自己已经痛改前非,即使有高人看出自己仍心怀野心,只要戏演到位,礼数做到位,在巨大的声望下,绝对没有人敢动自己。 子受却是一挥袖将姬昌推到一边,让七十多岁的老爷爷来给自己牵马? 闲得慌,找个漂亮的小娘子不好吗? 随后,他对着姬昌,认真道:“文王,这曲辕犁是你所发明,朕且问你,必须以牛来耕种吗?” 子受刚才已经决定收贵族私田为公田,但这事儿事关重大,必须借着朝议施行,现在只能在新式农具上动动手脚。 ..... 本章请勿过度解读 正文 420.修复了未知bug 文王这一称呼虽然让姬昌有些不适应,但他还是应道:“是,这曲辕犁虽然也能以人力驱动,但太过费力,不如以老牛驱动,而若是在水田之中,则必须要用老牛在前方拉动,才能犁地。百度搜索,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 “不妥啊!”子受忽然叹息道:“文王可知,此前为何没有人想过以老牛来代替人力耕种?” 被子受这么一问,姬昌也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呢? 子受看着姬昌愣神,却是笑在心里。 看吧,连姬昌都被忽悠住了。 这次依旧反着来,原始牛耕行为最早出现在春秋时期,到了战国时才发扬光大。 还是商鞅,秦国变法所推行的耕战体系中,耕这一项,主要就是大力鼓励并推广牛耕。 其中最为著名的一条律法就是“盗马者死,盗牛者加”。 偷马死罪,偷牛罪加一等。 牛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子受将姬昌的手抓起,这如老树干一样的手,让他十分嫌弃。 他语重心长地忽悠道:“如今我大商虽已平北狄,但北狄各部族尽皆内迁,长城之外的草场便宜了羌人,想要推行曲辕犁与牛耕,必然需要大量老牛,可我大商根本没有牧牛之处!” 听了这句话,姬昌也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虽然大商平了北狄各部族,收了不少牛羊,还有西园牛房中最优的养牛方法,但问题在于,和以前一样,没有适合放牛的草场。 没有草场,哪怕有擅长放牛的人,有最优秀的养殖方法,也养不出大量的牛来啊! 没有牛,曲辕犁的效果便会大打折扣。百度搜索,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 子受继续道:“正值内乱,天下皆敌,大商的草场,要养马以供军用,防备入侵,还要养羊以供羊毛,织造羊毛衣减少百姓苦寒,哪来的土地去养牛呢?” 崇侯虎立即拱手,问向姬昌:“牛耕自然好,没牛怎么办?” “羊毛衣与不臣诸侯,就注定了大商必须要以养马、养羊为主,现在又不是什么不用曲辕犁就会死人的时候,难道要冒着被人打的风险,去推广牛耕吗?” “若是大力推广牛耕,马、羊自然就少了,骑兵就会不足,百姓也会在冬日里冻死,陛下圣明啊!” 子受沉默一阵,崇侯虎虽然是在拍马屁,但他说的没错。 如此有道理,确实能制止曲辕犁与牛耕的推广。 现在的大商可没有养牛的条件。 而且让贵族们养羊,才能织造出更多的冬衣,百姓冻死是很直观的。 也只有贵族们看到羊毛衣的利益,才能不断扩大养殖,进而开始羊吃人。 这一手,也能和刚才所想出,收私田为公田进行配合,甚至子受觉得自己还可以将贵族的私田收取后,再下发一个贵族新开垦荒地可以将之当做私田的政令,让贵族们一窝蜂去开荒,最后趁着羊吃人一锅端。 这种霸道行为,在贵族们眼中绝对是个带恶人。 至于百姓 他们不懂草场也不懂利弊,朝廷阻碍方便的牛耕推广,显然也有一定昏庸值。 姬昌沉默一阵,纣王有些妇人之仁了。 哪个冬天不会冻死人?有了羊毛衣,是可以少冻死些人,但却不能推广牛耕。 而一旦推广牛耕,粮食会增长到什么地步? 反正当前已有的羊毛衣足够配备给大商南方的军队,剩下的不过都是些寻常百姓,让这些人受冻,用他们的命去换更多的粮草,又怎么不行? 姬昌在心里暗笑,这是纣王的弱点。 平了北狄,选择收容而不是赶尽杀绝,姒家家主暗中搞小动作,选择抄家诛首恶,放了女眷与老幼,而不是诛九族。 纣王在涉及人命的一些事上,太过于仁慈,没有一个君王应有的魄力。 何其愚蠢! 姬昌微微眯眼,不过纣王不推广牛耕的原因,恐怕并不只有这么一个。 天下最适合用这曲辕犁与牛耕的,是西戎各部族。 西戎个部族实行半耕半牧,既有草场又擅长养牛马,还会耕种,若是曲辕犁推广开来,只怕一年就会见效。 而与西戎相邻的西岐,也同样如此。 姬昌在心中暗叹,纣王不愧是纣王,即使是妇人之仁,也没吃亏,在这里摆了他一道,看来纣王果然还是对自己有所防备,将西岐与西戎当做了最大敌人。 于是乎,姬昌劝道:“陛下不可,既然能让田地增产,为何不推广开来呢?” 说着,他用眼睛瞥了瞥周围的农人,这些人可没什么远见,什么草场什么冻死人,他们完全不知道,也不懂。 子受也看见了这些农人的表情,觉得有些难办,想了想,道:“既然老牛数量不足以耕田,朕觉得,为何不能以马耕呢?” 即敷衍了农人,给了他们一个错误方向,又成功修复了朝歌马场使得骑兵过于强大的bug。 姬昌笑了,这不是遮羞么? 继续扩大马、羊的养殖,强大军备减少冻死的同时,还想推广曲辕犁让粮食增长? 哪来这么多好事! 姬昌也不是没有试过用马来代替老牛,但马耕种实际上并不适合大范围推广。 因为马太聪明了。 驯服马来耕地,和驯服老牛耕地,完全是两回事。 而且适合牛的曲辕犁,和适合马的曲辕犁,也是两回事。 不是说换个牲畜就能解决问题的。 当然,这些事情,姬昌并不会告诉纣王。 我心怀不臣,是个反贼嘛! 纣王是敌人,失败了才符合自己的利益! 于是姬昌摆出一副老实样子,道:“马耕兴许也是可以的,陛下大可一试,毕竟这曲辕犁新制,还有许多不明之处,陛下想推广曲辕犁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也是件好事。” 姬昌心里都乐开了花。 确实是好事啊,但这好事却是对西岐与西岐的盟友西戎而言。 马耕搭配曲辕犁,有一定效果,但绝对没有牛耕效果大! 纣王尝试马耕,曲辕犁就能推广开来,西岐与西戎得知后,只要稍加摸索,就能知道牛耕比马耕强多少,进而使用牛耕与曲辕犁。 而大商即使试出了马耕与牛耕孰优孰劣,也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毕竟按照纣王的妇人之仁行事,大商已经没有适合养牛的草场了! 恐怕到时候,朝臣与百姓非议纣王的时候,为君者,不可有妇人之仁! ) 正文 421.这该死的灵光 回到皇宫后,子受连续发下了三道政令。 一是推广马耕,儿是收贵族私田为公田,三是兵役。 公田与马耕,是在乡野田地里想到的,兵役则是回宫后,灵光一现。 有了新式农具,耕种效率提高,你们就以为休息时间更多了? 不可能,义务服役,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 正规军大规模裁撤,各地的奴隶又还没到,正好能让服役的农人补充朝歌军队的战斗力。 毕竟将贵族的私田收为公田很容易引来反对,万一弄不好暴动就麻烦了,多点人看着,也能形成不大不小的威胁。 这样一来,还能抵消公卿下乡所带来的正面影响。 本来子受还打算在农忙时令百姓服役,不过被群臣劝阻,他也就算了。 只要强制服役就够了,不管是农忙还是农闲,农人们除非人均抖M,不然绝对心有怨言。 ........... 鲁雄正在兵部大殿为兵役发愁。 万万没想到,纣王会趁着公卿下乡的机会,颁布了一个极为艰巨的政令。 让百姓服兵役好不好? 好。 纣王看似暂时和贵族进入了蜜月期,但到了最后,贵族方面的支持者不会太多。 真正值得朝廷信赖的,只有百姓以及奴隶。 也只有以这些人当做兵源,军队才能发挥战斗力,才会在未来对不臣诸侯的东征西讨中,发挥作用。 如此一来,兵役的重要性显而易见,不仅能提前筛选出适合入行伍的人,还能在朝歌重整军备的时候,补充战斗力,形成威慑。 按理来说,如此完美的一条政令,只需要思考如何推广以及落实就够了,看起来极为简单。 但是鲁雄感到压力山大。 兵役虽然有益,但与百姓的意愿相逆啊! 谁愿意来服役?还是强制性的? 一个弄不好,就是谣言四起,如果被有心人扇动利用,更为麻烦。 鲁雄第一时间召集了朝歌之中的诸位将军。 粗枝大叶的将军们虽然脑子直,但都很有能力,不一会儿就商定出了一个章程,诸如服兵役的年龄要求、时间要求、地点所在、管理方式、训练方法等,基本都有了个大概。 但这些最基本的事情做完后,依然没能克服最大的问题——民怨。 鲁雄记得纣王颁布政令的时候,言语中对民怨毫不在意。 是的,纣王可以不在意,因为这是为了国家安危。 可身为臣子,要做就要做得最好,不能让君王背上这口莫名其妙的锅。 但是鲁雄真的没啥办法。 强制服役就是强制服役,尤其是在新式农具出现,耕种效率提升之后。 农人们都以为在辛苦的农忙时期结束后,能有更多的农闲时间来好好休息,未曾想竟要去服兵役。 这种情况下,甚至比在往年施行兵役所受到的非议更大。 想要让百姓乐意接受兵役,谈何容易! 鲁雄甚至都觉得这是姬昌的阴谋,姬昌甘愿发明曲辕犁与龙骨水车,不仅是在为民谋福祉,也是在营造名声,说不定姬昌早就猜到了纣王想要强制服兵役才这么做,如此便可让兵役更加为人诟病。 双方名声此消彼长,西岐更有利了。 “逆贼,逆贼啊!” 鲁雄口中叫骂着,不断拍打桌案,心中无比愤恨。 正发愁间,殿外走来一名将军。 鲁雄抬头一看,是晁田。 “晁将军,你那马耕推行的如何?” 鲁雄随口问道,负责马场事务的晁田也在兵部任职,这次与兵役一并颁布的马耕,就是晁田所负责。 晁田拿着一沓纸坐下,肃穆道:“不太顺利,虽然有不少驽马,但马耕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所需要的犁完全不搭,还得重新制作,驯养起来也很麻烦,整个马场都手忙脚乱。” 晁田十分惆怅:“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明明推行牛耕就行了,但是看陛下的意思,似乎是执意要推行马耕,难不成就为了不妨碍毛衣的生产,能多产几件羊毛衣?少死几个人?” “我总感觉有问题,定是姬昌从中作梗,那老头身怀反心,看似顺从,实则暗自谋划,只怕这次也是他使计骗了陛下,利用了陛下的仁心。” 晁田显然不看好马耕,明摆着有牛耕这么方便的方法,配套的曲辕犁也是现成的,为什么要另辟蹊径,特意选择马耕? 鲁雄沉默片刻,皱眉道:“我觉得,会不会是陛下在将计就计?” 晁田愣了愣:“将计就计,此话怎讲?” 鲁雄解释道:“姬昌因为发明龙骨水车与曲辕犁声名远扬,不能随意处置,但其身怀反心,绝对不能多留,会不会陛下知道这些政令会遭到民怨,打算将一切推给姬昌,以此为由将其杀了,永绝后患?” 晁田想了想,摇头道:“我倒是也这么想过,但……得不偿失,推广牛耕能让百姓过得更好,依着陛下以往的作风,在陛下眼中,百姓的利益绝对超越了杀姬昌一人。” 鲁雄点头:“是我多想了,难不成陛下当真是被姬昌欺瞒了?若是如此,我等还须早日觐见陛下,揭露姬昌的险恶用心才是。” “不!”晁田突然灵光一现,拍案阻止了鲁雄,将计就计,就是将计就计! “嗯?” “鲁尚书,我忽然发现,有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晁田静了好久,才缓缓道:“鲁尚书可知道,马耕为何不如牛耕?” 鲁雄摇头:“不太清楚,不过刚才你也说过,马不如牛容易驯养,而且还没有适配的曲辕犁。” “不止如此。”晁田将手中的纸张摊开,指着上面的记录,一一道来:“马耕还有更多问题,喂养马匹所需的饲料比牛更精细,马蹄也比牛蹄更脆弱,经不起地里的小石头折腾。” “按照马场中驽马的花费来粗略估算,养马的成本是养牛成本的三、四倍,若是牛死了,还能宰杀卖肉,而马肉却是不太好卖,只能卖皮。” 鲁雄又拍起桌案:“马耕竟然存在如此之多的问题,姬昌用心险恶,定要上谏陛下杀了那老儿!” 鲁雄已是怒极,没想到姬昌都被关起来了,还敢忽悠陛下,暗地里搞事情,难道当他们这些大臣是摆设吗? “鲁尚书且慢。”晁田将鲁雄拉住,继续道:“既然有许多坏处,那鲁尚书可还知道,也有益处?” 鲁雄不动了,瞪着晁田,等他将话说完,你小子怎么老是说话只说半截? 正文 422.三位一体 日夜守着马场的晁田,一说到自己的专业,便侃侃而谈起来:“相较于那些劣势,马的优势也很突出,马匹在速度上,远超于牛。” 鲁雄狐疑道:“依你的意思,莫非是推广马耕后,农人们在农闲之余,还能体验下策马奔腾的感觉?” “哈哈哈!”晁田被鲁雄给逗笑了:“这也不是不行,兴许农闲时还能参与马场的赛马,争个名次!” 他顿了顿,正色道:“速度是马匹的特长,马一天干的活,是牛的三倍甚至四倍,对于农人而言,快速犁完地,自然是好事。” “六畜为马、牛、羊、猪、狗、鸡,马居于首位,西园之中有牛房、羊房、豕房、狗房、禽房,唯独没有马房。” “而代替马房的,则是占地比整个西园都大的马场,这是为何?” “只因为马匹最为重要,用途广泛,驼、骑、拉,皆可。” 鲁雄狐疑道:“这倒是没错,不过用途广泛,便能代替老牛来犁地耕田吗?” 晁田点头:“自然,但不是单一的马耕,而是要结合多方面来看。” “结合多方面来看?” “除了推行马耕外,陛下还要强行农人服兵役。” “是啊,我之前就在为兵役而苦恼,怎么,兵役还和马耕有关系?” “这是自然,陛下已经做出了提醒,陛下最初是想要在农忙时强令农人服兵役,只是被我等劝阻了。” “农忙时怎能服兵役,那只会让本就难以处理的民怨变得更棘手。” “不,鲁尚书还记得反贼萧银提出来的军屯?” “记得。” “有军屯自然有民屯,陛下属意的,就是这民屯,以朝廷为核心,调动百姓,让百姓有组织的进行屯田耕种,这样一来,喂养马匹的成本也会降低,既然喂养一匹马的成本是牛的三、四倍,而马的耕种速度又是牛的三、四倍,如果三、四户农人共用一匹马,成本不就降了下来,速度也与牛耕一样?” 鲁雄在晁田的分析下瞠目结舌,一户农人养马,成本自然大大提高,可多户农人共养,成本就低了下来,而马的速度比牛更快,并不影响犁地效率。 鲁雄完全消化这番话后,不断点头才道:“果然,这才是陛下的意思,在农忙时让百姓服役,通过兵役让百姓以朝廷为中心接受管理,使用马耕,这么一来,成本大降,一旦研究出有关马耕的新技术,也能迅速统一推广,甚至,因此而服役的农人,人人都是骑兵!” 晁田的话实在太有道理了,一直以来,纣王给人的印象都是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怎么可能栽倒在区区姬昌手中。 姬昌想以马耕来算计纣王?不存在的。 “等等...”鲁雄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莫要欺我,马耕比牛耕更快的论断,放在不同的地方,效果不一样,曲辕犁需要人与牲畜相互配合,从速度上看,马匹确实比牛更快,只是,耕地时,马的步伐快慢需要与农人的步伐协调一致,若马拉的步伐太快,扶着曲辕犁的农人无法适应,最终也不能保证耕地的效率。” “而且老牛的速度也不会太慢,因为犁地速度的控制权,始终掌握在农人的手中,此外,还有各种因素会影响到耕地的速度,如土地平整度,在平地上犁地比在坡地上犁地更快,农人犁地的技术水平、曲辕犁的质量,也会影响到犁地速度,并不是说马比牛快,犁地速度就会更快。” 说完这番话,鲁雄竟感到十分诧异。 这还是那个只知道行军布阵打打杀杀的自己吗?怎么连犁地都懂得这么多? 再一想,他便明白了纣王的良苦用心,这还不是公卿下乡所带来的吗? 这一切都是他亲自下到乡野,在地里一下一下,刨出来的经验。 晁田笑笑,道:“我与鲁尚书一样,都下到过田间协助农人耕种,又怎么会不懂这些道理?这土地的问题,就涉及到陛下所提出的最后一个政令,将贵族的私田收为公田。” “这私田一旦成了公田,便可由朝廷随意处置,是服兵役的农人来耕种,还是贵族来耕种,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而贵族的私田大多为沃土,均是平整无比,正是最适合马耕的土地。” “只是...”鲁雄眉头微皱:“改私田为公田至今还未有定论,难保贵族不会心生不满为叛乱...” 晁田翻了翻手中的奏疏递给鲁雄,道:“不不不,贵族手中的田地可比服兵役的农人更多,而且此法只是一步步慢慢推行,而且陛下还有言在先,贵族们可自行开拓荒地,拓荒后的土地皆为私田,这都能缓解贵族的怨言。” “更关键的是,那些在贵族土地耕种的农人,可不是单纯的耕种,他们还是正在服兵役的士兵,这对贵族而言,不也是一种威慑吗?” “嘶....”鲁雄倒吸一口凉气,直直愣在原地。 这么说,纣王匆匆颁布的三条政策,经形成了一个闭环? 层层相扣,相互呼应.... 即成全了马耕,又得到了兵源,还将私田收为了公田。 “可为什么陛下不在殿上明说呢?” 鲁雄心中不禁又多出了一个疑问,要是都是纣王的计划,为什么不直接明说,反而要这样遮遮掩掩,如果不是晁田突然与自己沟通一番,自己还真想不到这三个政令之中的联系。 不过刚有这个疑问,鲁雄就自己给出了答案。 在想通这一切之前,他是怎样的想法? 姬昌利用纣王的性格缺点,妇人之仁,算计了纣王。 这就是纣王想要给天下人看到的东西啊! 示敌以弱,麻痹敌人,将自己不算弱点的弱点暴露在他人眼下! 这是纣王对麾下臣子的锻炼,毕竟不能凡是都让君王出面,等到日后东征西讨正是与诸侯对立的时候,难道还要事事都指望纣王亲自出手吗?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啊! 而且,这也是纣王对臣子的一种信任。 鲁雄感慨良久,方才道:“好,这兵役由我负责,马耕由你负责,至于改私田为公田,则由刑部负责,刑部的人都在休沐,等到他们休沐结束,就可以开始,此时暂时不要传开,陛下示敌以弱,这都是算计。” 晁田赞同道:“是啊,这才是陛下的将计就计,不是为了杀掉姬昌而放弃既得利益的将计就计,而是利益不损,反而示敌以弱的将计就计!” “恐怕陛下已经开始针对西岐以及各路诸侯布局,为人臣子,我等不能有半分懈怠!” 正文 423.留香皮令 赵公明作为户部尚书的有力人选,却并不喜欢呆在户部大殿。 他习惯呆在钱庄里,甚至他都不是很想进入户部大殿。 户部要管的事情太多,他只喜欢管钱。 陈九公、姚少司两人自然唯赵公明马首是瞻,在他们看来,钱庄才是国家重心,甚至应该从户部中分离出来。 今天,钱庄里迎来了一个新入职的户部官吏,度支令皮脩。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大商官员都懂得开小号。 这皮脩,就是貔貅所开的小号。 貔貅被称为招财神兽,因协助黄帝作战有功,被赐封为“天禄兽”,即天赐福禄之意,它专为帝王守护财宝,狴犴、獬豸这种都来了朝歌,它要是不来朝歌,就说不过去了。 赵公明一闻就闻出了其跟脚,貔貅因为只进不出只吃不拉,全身只排泄异香。 寒暄一阵,老赵便问起来由。 貔貅轻轻叹了口气:“本来我觉得入朝仕官就行了,但是……” “实不相瞒,陛下遣我收拢各地贵族捐赠于祖庙的钱物,负责祖庙一应事务....” 貔貅三言两语,就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说白了就是一个问题,贵族的捐赠三七分,三成修庙,七成私吞。 传说貔貅只进不出,纣王比它这只正牌貔貅也没差多少啊! “赵道长,我知道你仕官的时间长,而且久在钱庄管理财政,还请为在下解惑,陛下到底是在算计什么?” 赵公明思考一番,问道:“那七成,陛下可有说过准备怎么办?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显然,这件事一旦曝出去,别说天底下的贵族都会觉得被纣王蒙骗,就连寻常百姓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连这种钱都吞,纣王不敬先贤啊! 貔貅沉吟片刻,仔细回忆道:“似乎是打算修陵寝,我听陛下嘀咕过什么七十二疑冢、兵马俑、地宫飞燕、龙岭迷窟....” 赵公明没想到纣王正值壮年就想着给自己修陵寝,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 貔貅继续道:“好像还有什么粽子和黑驴蹄子。” 赵公明缓过神来:“这应该没什么关系,驴...陛下应是在考虑替代牛耕的牲畜。” 貔貅道:“不过那七成应该就是用来修陵寝的。” 赵公明点点头,道:“但是,并没有那么简单,你仔细想想,陛下正值壮年,为何要修陵寝呢?” “是因为知道商灭周兴,成汤基业只剩二十三、四年气运吗?” “当然不是!” “先不说陛下知不知道,即使陛下知道了,也不会相信这些,必然选择以人力改命,与天命对抗!” “陛下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不信命!而不是知道必死无疑,提前为自己修建陵寝!” 貔貅双眼瞪得老大,幡然明悟。 “原来如此!这意思是说,陛下此举必有深意?” 赵公明肯定道:“这是自然,其实我之前就有所察觉,人族的陵寝风水与气运有关。” “禹王出定鼎九州,铸龙脉塑人道气运永昌,可用什么来镇压气运呢?” “大鼎不够格,崆峒印是人道至宝,可依然不足以镇压气运。” “唯有人族圣贤。” 貔貅面露诧异之色:“人族圣贤?人道圣贤不似你我,寿数有限,便是黄帝也乘龙升天,枯坐火云宫中不得外出,又如何能镇压气运?” 赵公明肃然起敬:“这是陛下想舍身镇压人族气运啊!陛下身怀无量功德,百年之后足以与三皇五帝媲美,无论封神成败,这份功德都不会磨灭,足以进入火云宫之中。” “但,这并不是陛下的追求,什么打压贵族、剿灭诸侯,都只是陛下顺手而为,是他人曲解了陛下的意图,无论何时,陛下从没有着眼于一人一户,执着于一国一家,永远都是为了整个人族!” “所以,陛下宁愿在生前修造陵寝,不入火云宫,也要将一身功德带入地下,镇压气运?!” 貔貅初一听,只觉得是个笑话,但深入思考,却觉得赵公明所言非虚,在见到各种神通伟力之后,纣王仍旧自顾自的发展着大商,依然打压巫祝不敬天神,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即便他不是人,也被感动到了。 “难怪...陛下会做这么多惹人非议的事情,明明根本不需要做这些,只要兵发西岐就行了....” “这侵吞的七成,倒也实属平常,毕竟陛下宁愿舍去大功德,也要建陵寝镇压人族气运,这些贵族也为人族,不过是付出了些钱财修陵寝罢了,与陛下所付出的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赵公明沉吟道:“这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收取钱财,将祖庙建好,至于陵寝什么时候开始修,还得等陛下进一步的诏令。” 貔貅点点头:“对,一切还得看陛下的意思,不过我这边可以提前做准备工作,图纸、损耗、钱粮等,都要早做打算,最起码也要让人明白气运为何物,冒然修陵寝,必为人所不解,免得被人说是大兴土木徒耗钱财。” “对了。”赵公明忽然道:“朝歌钱庄已经巩固完毕,下一步是在各地开设钱庄,如今贵族们经商已经形成了固定路线,只需在各个关键城镇开设钱庄,就能维持运营,我属意让你的族人来维持各地钱庄运转。” ...........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四月。 四月本是诸侯朝贺的时节,但因为去年纣王朝贺时兵围诸侯,导致大多诸侯战战兢兢,不敢来朝歌。 不过这些诸侯还在等待时机,并没有正式反商,因而还是得做一些表面功夫,多多少少都派了些使节前来朝贺,但贺礼肯定没有以往那么丰富。 子受也挺发愁,照这么发展下去,赌石行业就进行不下去了呀! 又过了几天,诸侯派遣的使节到了朝歌,令人惊奇不已的是,竟还有大量贵族家主随着使节而来。 哪怕只是押运大额钱财,就足以贵族们重视,更何况这些钱都是用来修建祖庙,为先祖立雕像的,他们不在乎,先祖们也在乎,这可不是件小事。 现在捐给纣王也是用来建祖庙,等到日后哪路诸侯带兵占了朝歌,还不是他们自己的? 所以尽管大出血有些肉疼,但他们能乐观安慰自己,毕竟钱并不是花掉了,而是变成了先祖雕像,在天下中心,供万人敬仰,不亏,不亏... 正文 424.山贼王崛起中 在贵族们都来到朝歌后,纷至沓来的报纸见证了朝歌的热闹。 买纸,印刷,一条龙。 不为别的,就为先祖造势。 将先祖的功绩用整整数个版面报道,让所有人都知道,先祖的伟大。 钱不够没问题,财力拼不过别人,也没问题。 声势浩大,人人都知道我家先祖的功绩,纣王还好意思将雕像摆的太下面吗? 甚至不少囊中羞涩的贵族,直接免费发放起了报纸,比起直接大额捐赠,怎么看都是营造名声的成本要小一些。 朝歌百姓也很配合的闹了起来,买三份报纸送一捆无心菜变成了买一捆无心菜送三份报纸,毕竟每送出一份报纸,就能找东家领一文钱,不要白不要。 凌晨四点的朝歌有些冷,但百姓们已经纷纷起床,来到街上,打哈欠,揉眼睛,搓手跺脚试图让身子暖上一些。 他们全都等着新报纸发售,往往白嫖最能调动情绪。 街上出现了许多推车、挑担,里头装着的都是些吃食,一个个热腾腾的馒头引人垂涎。 纣王下令种植小麦、稻子时,只有大商治下的百姓被逼听从,其他诸侯的领地可不会跟着瞎闹,种那些莫名其妙的作物,自然也享受不到白面馒头的美味。 两三文的馒头朝歌本地的百姓来说根本不是什么负担,赌上一两次马就赚回来了,也不知道那个慈善道人哪来那么多钱可以输。 “来了!来了!今天是谁家的?” “是伶家!” “他家先祖有啥功劳?” “伶家先祖伶伦制箫管,定十二律,是个音律好手。” “就这?伯夷大人还编了诗经哩,也没见有人给他立庙啊!” “这个是不行,看看这个,隶家的先祖!” “谁?” “隶首,黄帝时期的大臣,当时还是用结绳记事来统计数目,既繁琐又容易计错数目,导致库存物资数目越来越乱....” “就是他发明了算筹,方便计数?” “是啊...不,不对...” “怎么了?” “报纸上说隶首发明的是算盘。” “算盘是什么东西?没听过啊...” “说是当时隶首找来几支木棍和很多石片,将石片打孔,每十片穿在一支木棍上,穿好石片的木棍依次排列,从右开始,第一串计满十个后归位,第二串开始计一个,第二串计满后再计第三串,依次类推,就形成了算盘。” “这...这东西听起来好像比算筹方便些...” “是啊,今天回去就做一个看看,比算筹省事多了。” “隶首有功绩,应该排得高些!” 朝歌百姓喜欢吃瓜,但如果只是吃瓜,还不足以让他们凌晨四点就起床上街,除非有足够的利益。 而如隶首一般的贵族先祖的事迹,就是利益所在。 上古之事,有太多不清楚的东西,好比隶首与算盘,如果不是被隶家登报刊载,根本没多少人知道比算筹更好用的算盘。 这么一弄,得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被揭露在了众人眼前啊! 从报纸中,从贵族先祖的事迹中,这些在气运加成下得以识字的百姓,开始汲取知识。 不光民间如此,朝堂同样喧闹无比。 “诸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子受有气无力道,春天到了,妖精和动物一样,精力旺盛,昨夜折腾了一宿,没休息好。 鲁雄出列:“臣有奏。” 子受微微抬眼:“可是马耕之事?” 鲁雄摇头,马耕进展顺利,没啥事:“是闻太师送来的南方战报。” “呈上来。” 子受看了几眼,尽管有了毛衣,但南方的战事只是小捷,并没有太大进展,按闻仲的估计,想彻底将百越之地纳入大商版图,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之前的预计太过乐观,百越并不好打。 子受很满意,果然利用百越拖住闻大爷是最明智的选择,连着几个憨憨政令都没有太多阻拦,看看前阵子的马耕、兵役、公田,要是闻大爷在朝歌,还真不一定能推行开来。 “臣还有奏。” 又是鲁雄,就你事儿多。 鲁雄又呈上一奏疏,子受翻两下,表情复杂。 这份奏疏来自临潼关总兵张凤,水泊梁山的“贼子”已经开始对其他山贼出手,试图扩大势力。 水泊梁山是他派出去的辛环四兄弟建的山寨,怎么去剿匪了呢?黑吃黑? 我交给你们的任务呢?忘啦? 在往下看去,子受眼露精光。 张凤对水泊梁山的评价可以总结为四个字——“狼子野心”。 根据他的说法,水泊梁山的头把交椅似乎想在扩充势力之后,就地称王。 山贼王! 张凤在奏疏中也表达了自己的无奈,临潼关经历萧银叛乱,缺兵少将,无暇分兵剿贼,希望朝中能够重视。 子受在心中暗暗叫好,干得漂亮! 鲁雄见着子受眉眼间带着喜色,连忙劝阻道:“陛下万斤之躯,莫要再想着御驾亲征之事,不过是些山贼,遣偏师便能轻松剿灭。” 子受发觉到自己差点露馅,近来演技有些退步,不过鲁雄却是想错了,我怎么可能自己剿灭自己呢? 山贼王的头衔一出,虽然不拦路打劫不杀人放火,但只要朝廷不出兵剿灭,放在那里就是人心惶惶,一份天大的昏庸值! 他立即严肃起来,道:“重点注意水泊梁山,奏报直接呈入宫中。” 这种好事,就得多看看,每天看一看都能笑出来。 来来去去敷衍了小半天,子受退朝。 退朝之后他召来了尤浑,朝会之中,有一件事他觉得得稍稍重视一下。 各地的贵族都为了祖庙的事情来到朝歌,各种登报赞颂先祖,事情闹得很大,子受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这里头有点问题。 摆明了就是坑你们钱,怎么一个个的,还亲自跑来朝歌? 天底下的贵族都是傻子,送起钱来一个比一个殷勤,还是真的愿意为几个破雕像献出大笔钱财? 子受觉得,前者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真的都是傻子,就不会存在贵族这个群体了,如果是后者,那麻烦大了... 完了,子受发现自己可能低估了贵族对先祖的敬重,也低估了祖庙对贵族的意义。 找尤浑问清负责收钱的皮脩所在后,子受就立即乘驾溜出宫。 正文 425.这是谁的陵寝? 正在研究祖庙图纸的貔貅一愣,圣驾怎么来了? 他连忙放下手中的设计舆图,拜道:“陛下怎得来了?” 子受瞥见貔貅手上图纸,装出一副极为关心的模样,道:“祖庙是朕提出修建,自然要多加关注。” 再不关注这东西就被你真的建出来了,我本来打算三七分,三成钱财肯定不多,就用来间建几堵破墙糊弄人,没想到贵族不仅傻了吧唧的送钱,你特么动作也快,都已经整出图纸了! 貔貅笑了笑:“陛下,这祖庙事关重大,臣也极为上心!” 子受一指貔貅手中的设计图,问道:“所以说,这便是祖庙的图纸?” 貔貅点点头:“还请陛下过目。” 子受伸手接过图,貔貅则是在一旁讲解。 “陛下请看,这是最外围的围墙,用混凝土浇筑....” 噢,围墙啊.... 等等,混凝土? 这种虎狼之词出自...一个商朝人的口中? 他佯装不知,问道:“这混凝土是何物?” 貔貅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这混凝土出自大庭氏后人。” “大庭氏是上古时期的部族,主要活动在大地湾一带,是一个以建造大房子为特征的部族。” “臣对大庭氏也不甚清楚,不过那大庭氏后人以风为姓,风家族人来到了朝歌,也曾登报宣传先祖功绩,据说这混凝土就是大庭氏族人在打磨石器时,发现不断有碎石和粉末产生,为了防止石器发热和钻孔时打滑,他们不断地往石器上加水和沙子,无意间,石粉、沙子和水自然混合产生了凝结,这便是混凝土。” “以混凝土筑墙也是风家的提议,这混凝土臣查过,以手抚摸,感觉光滑平整,轻轻敲打,铿锵之声清晰可闻,质地极为坚硬,无论是筑墙还是铺路,都是上佳建筑材料,工部的万尚书也准备将之用在扩建的新城之中。” 子受:“.....” 呵呵,水泥、混凝土之类的,不都是外国发明的吗? 其实这并不稀奇,从现代发掘的大地湾遗址中的大量混凝土地面就可以知道,混凝土技术早在5000年前就被大地湾人熟练掌握,并广泛使用,那些由料礓石和砂石混凝而成地面平均强度相当于今天的100号水泥砂浆地面,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混凝土。 甚至,在这些混凝土地面之下,还有一种可防潮保暖、坚固地基,类似现代“轻骨料”的建筑材料,而轻骨料的有据可查,始于清代晚期。 好一阵子,子受才缓过劲来。 算了,我不在封神世界跟你讲什么逻辑,混凝土你用就用吧,反正风氏也不是朝歌的贵族,发现混凝土好用之后,其他诸侯肯定也用了,落后就要挨打,大商还得多挺几年。 子受继续看着图纸,发现貔貅手里还有一份。 “这也是图纸?” “是啊。” “说来听听。” “遵命。”貔貅摊开图纸,这份图纸竟比刚才的那份还要大出许多。 “这是地上的宫殿,内外两重城垣,内外城廓有高约8—10米的城墙。” 子受点头,这一个祖庙还折腾出内外城墙了,估计也是那些贵族撺掇的,呵,享受还是你们会享受,不仅自己享受还要先祖也好好享受。 “内城外围,北墙有两道门,东、西、南,三墙各有一道门....” 子受继续点头,还挺专业,把先祖们都当皇帝伺候了。 “内城之中,便是封土.....” “封土底下,则是地宫....” 越往后就越离谱,子受越听越迷惑,头上的问号甚至比万年的头发还要多。 封土? 地宫? 棺椁? 随葬器物? 事死如事生? 这…… 你是在修墓吧? 子受有些迷茫地看向貔貅:“这些,都是祖庙的构造?” 貔貅淡定道:“这是陵寝啊,七十二疑冢有些劳民伤财,臣觉得没必要,还有那地宫飞燕,怎么飞,臣还没有头绪,不过大致的构造,倒是已经设计好了。” 子受:“???” “这是谁的陵寝?” “当然是陛下的啊!” 我特么活得好好的,你就给我把陵寝给安排上了? 什么七十二疑冢,也就是想着劳民伤财的时候随口扯了两句,根本没有还活着就修墓立flag的打算,你怎么能上纲上线呢? 这个皮脩也太坏了吧! 以前别的大臣擅自做主张,起码还有点分寸,这个竟然直接开始修陵墓了! 巴不得我早点死? 图纸都出来了,建好之后是不是还得把我强行摁棺材里抬进去? 不行,得想办法把他调走,越远越好,朝歌已经容纳不了这种大才,张大怎么选了个这种憨憨入朝为官? 呃,张大干得不错,选的对,是个庸人,脑子有点问题。 连续几个深呼吸,子受还没能平复下心情。 退一步越想越气。 “皮卿家啊....” “臣在...” 子受拉起貔貅的手,意味深长地道:“赵道长今日上奏,说要在其他地方建立钱庄,并举荐了你,朕寻思,赵道长乃仙家修士,慧眼识珠,既然有他举荐,朕也不能埋没人才。” 貔貅赶忙道:“陛下过赞了。” “没有过赞,都是实话,这钱庄只有建在足够繁荣的地方,才能起到作用,朝歌、陈塘关、临淄、北海、灌江口.....” 貔貅点点头,这些都属于交通要地,他和他的貔貅兄弟们都准备好了。 子受继续道:“这些地方,都不重要。” 貔貅惊疑:“不重要?” “对,最重要的地方,在西岐。” “陛下要在西岐也开设钱庄?” “自然。”子受将貔貅的手握紧几分:“西岐钱庄乃重中之重,朕决定将你派去。” 貔貅先是不解,咱们和西岐是敌人啊! 可再一想,在人族这个大概念之下,不存在敌人。 钱庄无疑是利民之物,难道西岐的民就不是民吗? 感觉着手中的力道,貔貅越发肯定赵公明的猜测,纣王早就脱离了国家之间低俗的恩怨情仇,站到了整个人族的角度上思考! “朕得卿,如鱼得水,唯有....”子受面色复杂的看着手中的陵寝图纸,咬牙切齿道:“唯有如此人才,才能在西岐成功建立钱庄。” “陛下重托,臣岂敢不从?” 貔貅心中激荡,谁会在看到自己的陵寝设计图后还能坦然相对,甚至交以重任呢? 黄帝乘龙升天后,人们将其落下的衣物封存,建造了黄帝陵,貔貅也曾参与其中,这份设计图就参照了黄帝陵的构造。 貔貅发自内心的感到,纣王足以与三皇五帝相提并论。 他在纣王身上看到了轩辕黄帝的影子,竟是不知不觉间,回忆起了黄帝将他封为“天禄兽”的那日。 这一刻,他变了,变得不再是为了朝歌乃天下之都,贵气之地,有着皇室宝库才仕官大商,而是为了一代圣王。 听到貔貅接旨后,子受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 把人调去西岐,等到商周开战之后,和流放国外也没啥区别。 “随朕往祖庙去看看。” 子受开始处理正事,他本就是为了祖庙而来,各地赶来的贵族们有点不对劲,得快些弄清楚原委,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正文 426.迁陵 子受换了身常服,与貔貅来到祖庙处。 祖庙附近有一堆穿着宽袍大袖,趾高气扬、肥得流油的贵族。 一看就知道,他们对祖庙的事情极为上心,他们除了吹嘘自家先祖的功绩外,就是在讨论着祖庙该怎么修,怎么样的材料最好,怎么样的雕像才足够匹配先祖的功绩。 一点折扣都不打,用料全是稀罕物。 子受有些怀疑人生。 这么热情?假的吧? 不就是修个庙立个雕像,应该不至于这么积极,听他们之间的对话,怎么还有一家之主级别的人物亲自到场? 祖庙的雕像是雕像,他们自家的雕像也是雕像,没啥区别啊! 子受想来想去,都想不通透,只能与貔貅在人群中走着,竖起耳朵收集信息。 “我本来是不在意这破庙的。” “是啊,我也是。” “可家里老父不同意,说什么朝歌乃天下中心,人多,看见先祖功绩的人也多。” “我倒不是,我和家里老父都不在乎,但先祖在乎啊!” “先祖在乎?此话怎讲?” “先祖的排位倒了好几次,竖起来就倒,竖起来就倒,有的甚至半夜倒,将烛台贡品都打翻了。” “我家...也是。” “哎,非得在牌位面前说去朝歌立雕像才停止,这不是先祖逼着咱们来吗?” “不然谁会从西岐大老远的赶到朝歌?万一被纣王给莫须有了呢?” “倒也不无道理,毕竟朝歌乃天下中心,先祖是该在这里受人祭拜。” “听说姬氏也有人来了...” “还有娄氏,估计禹王后人就剩娄云衢一个人了,他不来也得来。” “他不是...在朝歌造过反吗?” “遮掩着来呗,不然下了九幽都不好和老祖宗交代。” 隐在人群里的子受,则是满头问号。 ??? 祖宗牌位倒了?连着倒了好几次? 你骗鬼呢?? 祖祠里进老鼠了吧?! 可所有人都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了。 毕竟是个不能以常理推断的世界。 “多亏了陛下,才能让天下万民了解到人族先祖的贡献啊!” 貔貅感慨道,这也是纣王对人族的贡献,如果不是纣王弄出人族祖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族先贤埋没在历史尘埃之中。 就好像之前的大庭氏一般,在此之前,谁知道还曾有大庭氏的某位先贤创造出了混凝土这种建筑利器? 兴许借着祖庙建立以及贵族们的传播,人族的各项失传工艺都会渐渐传扬开来,进入一个新时代! 子受则感到十分茫然。 这和我有很大关系吗? 不行,这个锅不能背。 子受飞速转动着脑子,得想个办法把这群贵族打发了,顺便再赚取昏庸值。 钱,照样拿,人,往死里怼。 想到刚才貔貅整出的陵寝设计图,子受灵机一动。 这玩意咱自己不用,给别人用啊! 他一把拉过貔貅,道:“朕想了一下,那陵寝有些不适合,棺材太少了,得弄它七八十个,选址就选在云梦山。” “祖庙现在还没开始建造,也迁到云梦山去。” “为先贤立雕像还不够,他们的遗骨也要好好保存起来,万一有的先贤祖地风水不好呢?” “朕略懂风水,已经看过了,云梦山风水宝地,正适合埋葬先贤。” “正好各地贵族都派人来了朝歌,通知他们一下,让他们把自家祖坟挖了,把老祖宗的遗骨都送来朝歌,朝廷先替他们保管,等云梦山陵寝造好了,都送进去。” “这样也方便先贤们在九幽之下聚会,一直和自家族人待着,肯定很寂寞!” 貔貅:“.....” 这是什么道理? “走走走,回宫,现在还不晚,召集群臣,集体迁坟!” 偷奸耍滑的只有子受,大臣们都还在宫里议政,因而一回宫,便能再次上朝。 子受将迁坟之事一说,不出意外的遭到群臣反对。 毕竟迁坟就得开墓葬,怎么说都不好听,如果纣王执意如此,他们这些当臣子的将先祖的墓葬迁到云梦山,也不是不行,可其他贵族怎么可能听从? 开了先祖墓葬不说,还得一路运到朝歌? 不说陵寝不能随意乱动,打起仗来也投鼠忌器啊! 现在可不是天下归心的时候,等打起仗来,纣王用这些先贤遗骨威胁怎么办? 西岐快投降,不投降就把后稷骨灰给扬了? 要是这样姬昌、姬发怎么回答? 说你纣王扬了就扬了,扬完告诉我地址,我再上去踩两脚? 然而子受早有准备:“我大商自武丁先王起有墓葬记载,共有八王,葬于殷地西北王陵,朕将带头迁陵,开陵寝,全部迁往云梦山!” 这.... 群臣谁都说不上话。 纣王开先王的墓,迁移尸骨,说白了就是自己搬自己家祖坟,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哪能随便插手? 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几个老王叔,然而.... 箕子,去北海了。 梅伯,去北海了。 比干,有造反记录。 纣王的兄长子衍倒也说得上话,只是子衍忙着登台唱戏,最近传言那些经过润色以及扩充收尾的小刘备,都是子衍所作,明显这俩兄弟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闻太师如果在朝歌,还有可能提着鞭子劝阻,然而老大爷在南方统军,朝中还真没有一个能劝阻纣王的人。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 子受心里美滋滋的,不就迁个坟吗,没事没事,先祖也不会怪罪的。 云梦山的陵寝就按秦始皇陵的规格修,修多少年另说,反正肯定得认真修。 到时候把先祖的墓往里头一迁,不就没人能盗了吗! 反正后来殷墟几个商王的墓葬被人偷得骨头都不剩了,倒是秦始皇陵一直都没打开,而自己迁墓,弄个更专业的陵寝来保护遗骨,是好事啊! 至于让其他贵族也将先祖的墓迁入云梦山,于情说不通,于理绝对说得通。 盗墓的太多了,这些先贤的墓葬到了后世,也基本被盗了个干净,有的还绝了后,彻底无人祭拜被人遗忘,埋在一起好歹还有个念想。 正文 427.孙行土 “这事就这么定了,先从武丁先王的墓开始迁起!” “传朕旨意,向贵族们说明,先贤一个都不能落下,统统迁往云梦山!” 子受拍案,群臣三三两两的应和。 在这个盗墓还不算普及的时代,群臣对此并不是特别支持,即使纣王这么发话了,他们也只准备敷衍一下,下面的人不办事,纣王想迁陵墓也难迁。 再算上贵族们的抵触,根本不可能做到。 这种铁定受人唾骂的事儿,即使纣王说的有一丢丢道理,他们也不干。 涉及此事最深的貔貅本来想劝谏,可转念一想,剩下的只有佩服。 纣王仍有寿数,人族气运却不可无物镇压,那么,用其他先贤的尸骨来镇压,便是最好的。 纣王都冒着不敬先祖的风险,带头开挖自家先祖的陵寝,迁移尸骨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而且.... 他也涉及仙道,对气运方面有些了解。 赵公明也曾说过,人族的陵寝风水和气运有些关系。 那么此前算出的成汤基业所剩年限,是不是也和陵寝风水有关? 改了陵寝位置,能不能续上一续? 纣王不知道这些事,只想着以自身功德、以先祖陵寝来为人族镇压气运,说不定这改变后的殷商气运,就是人道对纣王的馈赠啊! 貔貅越想,越觉得不一般。 数日后,子受见下头的臣子根本不为所动,有贵族在听说此事后,议论了几句,可他们也不觉得纣王会真这么干,也就不放在心里。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子受冷笑,早已做了安排。 “陛下!孙行土来了!” 土行孙化名孙行土下山,来到朝歌求一场富贵,不想还没见着纣王,就被招贤馆的张大以身高太矮为由,拒绝了仕官。 未曾想柳暗花明又一村,竟得到了纣王的亲自相召。 子受来到偏殿中,看到身高不足一米四的孙行土,心中顿时有了底,果然是土行孙,这个原著里把自己老婆霍霍了的狗东西。 他是在张大的奏疏中找到土行孙的,奏疏里写明了身高四尺,学有异术,更关键的是化名。 孙行土?你怎么不叫孙行者呢? 倒过来念就是土行孙,实在太好猜了。 子受心里洋洋得意,有高兰英捅刀在前,还有人敢开小号? 原来他是打算不管土行孙是不是真心投效,都不予录用直接赶走,就土行孙原著里对邓婵玉做的事,没当场把他剁了都算得上心慈手软。 不过现在有用到土行孙的时候,那就另说。 土行孙最擅长什么?地行术! 地行术用来干什么最好? 想到这里,子受轻轻拍手,道:“孙行土,朕欲将先祖陵寝迁往云梦山,你怎么看?” 土行孙一阵莫名其妙,迁陵墓关我什么事? 土行孙摇了摇头:“不知道。” 子受脸上升起笑意,看来这时候还没有人知道地行术的妙用: “朕欲任命你为迁陵校尉,将先祖棺椁迁往云梦山。” 土行孙心里开始犯嘀咕,虽然他是个修仙的,但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好吧? 纣王怎么这么执着于迁移陵寝? 气运是和陵寝有些关系,但不是说迁了历代商王的墓,商朝气运就能续下去的啊! 商灭周兴,这是天定的,没得改。 而且气运一说,看不见摸不着,以纣王的性格,估计也不会相信。 土行孙的小脑袋快速旋转,他意识到在纣王执意迁陵的背后,定有其他用意。 那么,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需要找自己这么个已被招贤馆除名,又无人认识,身高矮小,不引人注意的“小人物”.... 土行孙灵光一闪,墓葬里除了尸骨,还有什么? 陪葬品啊! 这些陪葬品都是钱!都是珍贵器物! 而大商又正逢国库空虚! 土行孙恍然,莫非纣王的实际用意是..... 子受继续说道:“我大商迄今只能寻到至武丁先王起八位先王陵寝,从成汤立国到盘庚迁殷,共经历十世十九王,这些陵墓没有任何记载,至今也没有发现。” “夏朝历代君王的墓葬也因为年代久远,又缺少文字记载而没有发现。” “所以,朕希望你除了迁移殷地的商王陵寝外,另外寻找这些遗失的墓葬。” 这几句,他是认真的,从启到桀,从成汤到盘庚,这些君王的墓葬即使是上辈子也没有被发现。 很大可能是被毁了,或是被挖了个干净。 迁移这些陵寝,确实是在保护先王墓葬,毕竟这事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上辈子距离殷商隔了三千年找不到墓葬就算了,这辈子距离盘庚也就七八代人,怎么还是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武丁、武乙这些先王也是心大,连老祖宗的陵寝在哪都不留个记载。 土行孙愣了愣,就这些? 只是寻找失踪的陵寝? 子受见着土行孙的表情,微微一笑,当然不止。 “此外,还有各地贵族先祖的陵寝,也请孙校尉一并迁了,朕都发下了诏令,却无人遵从,既然都抗旨,也就不怪朕强行执行了,以孙校尉的异术,应当不难吧?” 原本土行孙只是猜测,但现在完全确定了。 纣王哪是想着什么迁移贵族墓葬的陵寝,分明是想对陪葬品出手! 不然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迁移贵族先祖的墓葬呢? 就为了让先贤尸骨和祖庙雕像一样供人祭拜?开什么玩笑呢! 土行孙很想大声说:陛下,我明白了!这种好事请带我一个! 但是看到纣王嘴角那仿佛得到一切的淡淡笑容,土行孙又觉得这样做很没有必要。 这件事见不得光,不能明说,你知我知就行了。 只是很可惜,贪财好色的人总会将别人也想得贪财好色,土行孙将纣王想成了和自己一样贪财的人,因而会往盗用陪葬品方面想。 其实子受想的很简单,只不过是很单纯的找找遗失的墓葬,顺便迁移尸骨保全先贤遗骸罢了。 即使是令人生厌的贵族,他们的先祖也都是值得敬佩的先贤,死后尸骨为贼人所践踏,无疑是件憾事。 土行孙抓耳挠腮,就像找到了知音一样,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他拍着胸脯道: “陛下,此事便包在臣身上,绝不辜负陛下重托!” 子受满意地点点头,嗯,昏庸值有了! 土行孙也点点头,嗯,钱有了! 正文 428.割了吧 今年的朝贺没有诸侯到场,场面不大,因而子受很是清闲,可以借着空出来的时间,弥补一下昏庸值。 啥事不干不行啊!被动挨刺的技能一直在生效! 子受正在医学院里和钱保、余化科普一种手术。 想来想去,除了不敬天神外,只有推广外科手术最靠谱,光一个剖腹产就不知道给自己带来了多少昏庸值。 而且只要搞定了钱保,就不用管朝臣的意见,人家专业的都没拒绝,其他人说再多也没用。 子受脸色有些红,很不好意思,但想到稳如狗的昏庸值,想到原地飞升打穿天道,便坦荡起来,振振有词道: “这包皮环切手术,多有益处,成功之后,下体隐疾概率降低,会很健康,若对象是少年,那么有益于发育中的...呃...这个,小鸟...有益小鸟的成长。” 子受稍稍斟酌了一下怎样的用词不会被404,又继续道:“若对象是成年,小鸟已经发育完成,嗯……小鸟被解放出来后,会经受大自然的残酷考验,将变得更加勇敢坚强....” “换句话说,之前一直被保护着,比较娇嫩柔弱,所以,外出觅食的时候会体力不支,而解放后经历锻炼,觅食能力会得到显著提高,起码,觅食的时候,飞行时间会延长不少。” 钱保和余化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在总算明白了纣王的意思。 包皮环切手术,也就是割去那玩意上过长的表皮。 问题是,这东西能随便切吗? 余化抬起双手,上下翻动,这倒是自己的专长。 朝歌第一刀转职刽子手之前,专门量产寺人。 子受见到两人的表情,更加义正言辞道:“两位卿家莫非以为朕在开玩笑?钱大夫,你是医者,应知道男子下身极容易患病,医学院中,应当也有记载,去年有多少男子有此隐疾,又有多少男子因此而死?” 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子受最大的依仗。 古时候,卫生条件不好,甚至还有许多人认为洗澡后容易感冒,就觉得洗澡伤元气,导致很多人一年都洗不了几回澡。 尤其是住在贫困地区,缺乏水源的人们。 包皮有多种好处,其一便是会分泌粘液,帮助没有润滑液的古人顺利完成促进时代进步的运动。 但是,粘液积攒得多了,没有及时清洗,就会变成包皮垢,引起发炎。 清末男子中,由包皮垢引起的病变很常见,再远些的年代因为不知道起因,相关记载不多,但实际上的患者肯定更多。 不仅如此,藏污纳垢的包皮还会刺激本体,引发癌症。 解放前,这一并发癌症曾是我国男性泌尿系统最常见的恶性肿瘤之一,而这个部位又靠近腹股沟淋巴结,容易转移。 一旦转移,不治疗两年内必死无疑,转移后治疗的话,五年生存率也不到三成。 在古代推行勤洗澡,让人们在运动过后及时清洗,那难度不亚于当个千古一帝,根本不现实,所以子受本着大昏君的意志,很干脆。 不爱洗?好,切了! 切掉多余的包皮,就没有藏污纳垢的地儿了,省事。 看看,犹太人的婴儿出生后不久,就实行包皮环切,几乎没有人得XX癌。 ***在童年时期就实行包皮环切,也极少有人得XX癌。 那些人甚至认为这是神的旨意,称之为“割礼”,大力推广起来,旧约圣经中也有记载。 切割包皮放在现代倒不是必须,毕竟人们都知道要清洗,只有彻底包住才需要做手术。 但在古代,好处多过坏处。 更关键的是,能赚昏庸值! 就连推广割包皮的西方,其起因其实也是关于征服,与割头皮等习惯一样,是战胜者施与战俘的一种刑罚,没有包皮,就处于社会底层。 很显然,即使大商目前还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推广割包皮也铁定要被冠以最恶毒的咒骂。 李靖只是剃个头,都被当做受了大刑,这种直接切除身体皮肤的手术,简直和挖人祖坟差不多,只有宫里的寺人才会少了东西! 至于人们会不会发现割包皮的正面影响,进而万人称颂,子受倒是不担心。 刚才忽悠钱保的一番话七分真,三分假,割包皮的生育作用其实根本没多少,更多的还是方便清洁,干净,在卫生条件落后的大商,不容易生病。 换句话说,也就是更健康。 而健康这东西,是最难说清楚的,没有正式统计,人们怎么可能知道疾病减少是因为割包皮? 即使人们发现了,甚至像犹太人,像***一样发展成“割礼”,那也得等几十年。 子受觉得,到了那时候,自己早就赚够了昏庸值原地飞升了,还管那些? 再说了,不还有首歌么,“歌姬歌姬歌姬歌姬,我们爱你”,割了才会有人爱你。 子受看着思考中的钱保与余化两人,希望自己的一番话语能够忽悠成功。 好久之后,钱保与余化商量一阵,才缓缓道:“此术若真是如陛下所说一般,倒也值得一试,若引人非议,臣便与陛下一同承担,些许骂名便能减少病患,何乐而不为?” 子受松了口气,他就是看中钱保的医德。 要是换个稳点的医生,指不定还不敢冒败坏名声的风险,但钱保不同,只要能治病救人,预防疾病,什么事他都做。 余化的态度也很简单,不过是干回老本行罢了,只要不在切的时候犯职业病,不小心多割一段,他就是最佳主刀。 而且真要能成,也是份不大不小的功德。 子受见两人表态,强调道:“包皮环切手术你二人还需仔细研究,朕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具体手术方法还得慎重。” 半个月后,余化与钱保就上呈奏疏,说基本已有了方法,子受立即行动,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难不成还等人自愿割包皮? 没可能,强制的! 尤其是那些在淇水工地做工的流民,一天到晚汗流浃背,认真洗过吗? 割了! 当然,在集体强制之前,还得找个几个人试试水。 正文 429.万军之中取上将...... 卖菜老妇是女的,卖油翁、卖炭翁太老,正值壮年适合割包皮的,还得是张三李四。 张三在春耕结束后,就又入了上林苑宫市,负责扮演路人甲。 田里有李四看着,不担心。 张三听说上林苑的玄鸟卫似乎又得了什么神物,心里痒痒。 上次偷粪肥是李四撺掇的,这次,他尝到了甜头,不用他人撺掇,自己就开始动手。 月黑风高夜,张三偷偷摸摸摸到了玄鸟卫的田里。 梅德正在篝火边,火上是一锅浓汤,隔着老远就有一股味儿飘来。 味道并不好闻,但张三依稀能听见梅德的声音。 “这可是钱大夫研制的汤药......” 竟然只是钱保鼓捣出来的汤药,不是仙家之物,张三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可他转念一想,仙家之物哪有那么好得,钱保的汤药肯但也是好东西,毕竟医术有保证。 梅德继续自言自语道:“据说能壮阳滋阴,补肾固元,增强功能,抗衰益寿,实乃绝品!” 这一下,张三顿时来了精神,壮阳滋阴,补肾固元! 西园里的蜈蚣房为什么能和牛房、羊房等相提并论? 除了能入药治大多数外伤外,就是因为能壮阳! 如今这钱保所研制的汤药,效果肯定极好! 张三心头火热,要他在粪肥和汤药之中选一个,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汤药。 偷了偷了! 张三蹲在草丛里,静待时机,好巧不巧,梅德正好起身,口中念叨着要去小解。 机会! 张三已经是个老手了,眼疾手快,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小罐子就是一阵舀。 见着满满当当的罐子,张三有些忍不住,要不先来一口? 喝几口再盛满,不就等于多盛了一些? 反正早喝晚喝都是喝,他拿起罐子一口喝尽,把嘴一抹:“这汤....” 他啪嗒一下,腿软了,倒在地上。 浑身无力,甚至头也有些晕。 下一刻,四周亮起,草丛里唰唰唰蹦出五个大汉。 完了,被蹲了。 “好啊,手法这么娴熟,上次偷粪肥的肯定也是这家伙!” 子受现出身影,气呼呼的,抓着狗了。 这可不是什么钱保的汤药,是回朝歌叙职的黄飞虎所带来,窦荣新研制的蒙汗药2.0。 张三只觉得自己完蛋了。 这是陷阱,这是埋伏! 竟还惊动了纣王! 都是为了抓住自己! 这时候他完全明白了,虽说偷粪肥也算建功了,但难道就不是偷了吗? 李靖犯法都要受刑,他张三偷窃凭什么幸免于难? 张三瞪大了眼睛,李四!还有李四!李四是我的同伙儿! 他很想这么说,但声音卡在了嗓子眼,没有力气,下一刻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了。 子受一招手:“快,送医学院!” 一声令下,五名玄鸟卫一起抬着张三便往医学院而去。 医学院的小房间里,握刀的余化,准备记录第一次包皮环切的钱保、好奇不已的琼霄,以及...因为这里不能嗑瓜子儿,而有些无所适从的子受。 张三缓缓转醒,双眼圆瞪:“这是哪儿?你们要干什么?我大商律法严明,你们不能动用私刑!” 可他看到了纣王,看到了余化,顿时弱气了许多。 余化.... 这该不是要凌迟我吧? 不可能! 我不就是,偷了个屎吗.... 张三的知觉又恢复了一些,觉得下半身有些凉。 低头一看,小兄弟正露在外头。 他惊骇的发现了另一个事实,余化在转职成侩子手之前,专门负责制造寺人! 难道....要对我宫刑??! 张三看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小兄弟,眼泪扑簌而下,而一边的余化,转了转手中的刀,刀光晃人眼。 是了,肯定是宫刑没错。 张三想挣扎,却无力挣开,绑缚他的梅德,正在研究崇应彪留下的龟甲缚,已有一定成果。 张三一脸木然,他甚至...想死。 为什么是自己? 李四呢!那狗东西在哪里?! 对啊!还有李四! 想到了李四,张三顿时安心了许多,大喊道:“还有李四!李四也干了!” 子受点点头,知会钱保:“记住了,下一个就是李四。” 钱保点头,看着拼命挣扎的张三有些于心不忍,安慰道:“陛下已下旨,圣意已决,这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你还是先忍忍吧,一会儿就过去了。” 张三打了个冷战,人心险恶! 怎么还有人嘴里喊着为了天下苍生,要对自己的大宝贝痛下毒手呢? 受了宫刑,就能严明律法,让国泰民安? 还真有点道理.... 张三欲哭无泪。 子受摆摆手:“这蒙汗药还得提升,再给他喂上,余化,动作快点,准备开始了,后头还有人排着队呢。” 琼霄兴奋地拿着蒙汗药2.0,道:“大郎,该喝药了!” 张三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艰难的张开嘴,刚想辩解:“我....” 他想说他在家里排老三,是三郎不是大郎,可琼霄虽然蜕仙为凡,但身手还在,在“我”字刚出来的时候,就给他灌了下去。 咕噜灌下几口,张三就晕了。 “动作麻利点,只要刀够快,血就溅不出来。” 余化点头,手上却是在将张三的某个部位箍紧,箍紧后即使刀慢些,也不用担心流血过多。 虽然不像后世有专门的包皮环切器,但他刀艺过人,别说割个包皮,在包皮上绣朵花也不是难事,根本不需要多专业的设备。 余化将手中的刀对准了位置,他觉得这样的手术还挺有意思,对刀术是种考验。 子受也觉得不错,余化前途无量啊! 今天能在医学院里做包皮环切,明天就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包皮。 刷刷几下,完事儿。 非洲黑叔叔用绳子绑住拉长,刀子放好,棒子一敲就搞定了,到了余化这里,即使多了好几道专业医学步骤,也耗不了多长时间。 不久后,张三就醒了,下体的痛,只是痛在心上,忍一忍还能熬过去,但还有一种痛,痛到心里,痛彻心扉。 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问道:“结束了?” 琼霄颇为嫌弃的回答道:“嗯,你那东西已经割下来了,又臭又脏,确实该割。” 割下来了... 张三努力的睁着眼,因为他知道,一旦眨眼,眼泪就制止不住了。 “李四呢?李四呢?那家伙也偷了东西!” 琼霄还在纸上写写画画,观察着张三的状态,敷衍:“李四就在隔壁,还是余化主刀。” 知道李四也没能免罪后,张三放心了许多,他也认命了。 大家都犯了事儿,谁也不能逃,这就是法。 想到李靖的大光头,他稍稍乐观了一些,李靖贵为尚书,不也认罪伏法了么! 正文 420.姜考在行动 五月一日结算,歌姬手术闹得整个朝歌鸡飞狗跳,余化、钱保都熬出了黑眼圈,唯有琼霄乐此不疲,令人诧异的是,商青君等女医竟也对此事有些兴趣,倒是苦了那些挨刀的汉子们。 子受的昏庸值,则在此期间成功上了三位数。 不仅是流民、农人,就连那些从各地赶来送钱的贵族,也被割了。 不愿意也没关系,麻袋一套,蒙汗药一灌,管你是谁,一步到位。 子受心满意足,等土行孙挖了坟搬了尸骨,还不得起飞咯? 好好休息一阵子,等着昏庸值一路高升。 ............... 西羌。 此时的西羌已经是除了西岐、西戎、大商之外的第四大势力。 西羌本就人口众多,在收拢北狄各部族的草场后,如果只论领土范围,甚至只比大商疆域小上一些,占据了整个北地草原。 可以说,此时的西羌,是最强盛的时期。 王庭。 此时的王庭庭帐内,歌舞声平,帐中有一人正轻轻抚琴。 这人长得极为俊美,琴艺超群,一身华丽宫装,远远看去竟无法分辨男女。 羌王姜迷当一边喝着果酒,一边欣赏着琴音,脸上尽是享受。 “好,姜考,你这琴声,百听不厌啊!称得上天下一绝,美,哈哈!” 一曲结束,姜迷当一脸享受的样子,拍手叫好。 听了一年多快两年,可每次听,都能听出不一样的感觉。 他扯了扯袖子,中原人的宫装就是好,穿着一身宫装,瞬间就感觉自己是文化人了。 自伯邑考入了西羌之后,羌人都穿起了宫装,宽袍大袖,好不惬意。 庭帐内,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是听得一脸陶醉之色,连声叫好。 姜迷当问道:“姜考,兵练得如何?” 当时劫掠西岐时,姜迷当就对西岐的士兵很感兴趣,那些士兵动作整齐划一,配合得极好,让他很在意,因而利用伯邑考练兵,想学会此法。 当然,姜迷当也防了伯邑考一手,只给了伯邑考百人。 他只是要借用伯邑考的手,看看兵法战阵以及西岐士兵的配合作战罢了。 伯邑考跪下应道:“大王,已有成效。” 姜迷当点头道:“好,你先退下吧!” 伯邑考退下,姜迷当招来了俄何、烧戈,笑道:“本王必定征服西戎、征服西岐,届时,二位就是大将军!” 俄何眼一亮,齐道:“大王威武!” 烧戈有些担忧,道:“大王,西岐外强中干,但是西戎的实力不可小觑,大王要征服他们,还需从长计议,而且那姜考虽然懦弱,却也不得不防,我已偷学了他的练兵之法,无非令行禁止,还是赶紧将他杀了好。” “哈哈哈!” 姜迷当大笑,赞许道:“说的也是,再等三月,八月一到,本王就将之杀了,也可看看姬发小儿的态度。” “为何是三月之后?” 姜迷当微微点头,俄何、烧戈的愚笨更能体现自己的英明神武,他笑道:“西戎与西岐是我们的首要敌人,那么大商便是我们的朋友,现在遣使往朝歌一行,三月后自然能见分晓。” “这……” 姜迷当继续解释道:“大商内忧外患,纣王必然不会拒绝此等好意。” 俄何、烧戈恍然大悟。 帐内三人正笑着,忽然有人来报:“不好了!不好了!” 姜迷当面色一沉,喝道:“拖下去砍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人却不依不饶道:“大王……是姬发!姬发打着为兄报仇的旗号,亲自率领西岐大军来攻!” “姬发?” 一听这话,姜迷当与俄何、烧戈皆是一愣,刚刚在他们口中外强中干的西岐,竟然带兵打过来了。 姜迷当眉头微微一挑,不以为然道:“这倒是有意思,行至哪儿了?” 来人的惊恐与姜迷当的淡定形成了极大反差,结结巴巴道:“已...已至...十里外了,正往王庭杀来……” “还想杀至我王庭?” 姜迷当哈哈大笑,俄何、烧戈也笑出声来。 这里他们的大本营,西岐就十万人马,想攻进来根本没戏。 “下去吧,俄何、烧戈点兵备战,恐怕那姬发还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已是本王的掌中玩物,走,本王先带伯邑考去见见姬发,再将那姬发也捉来,姬昌有一百个儿子,那便让这一百人全都来本王的大帐中吹箫弹琴!” 姜迷当豪气顿生,出了大帐,往伯邑考所处走去。 伯邑考与一百名羌人见姜迷当到来,纷纷跪倒。 姜迷当哈哈大笑,被伯邑考训练了这么久,这些羌人也依然忠心耿耿,他们是高贵的羌人,不可能效忠于一个西岐俘虏。 “姜考,这百人是否可用?” “可用。” “你那愚蠢的弟弟亲率十万大军要替你报仇,杀到本王的王庭里来了,不如就让你领这百人前去对敌?” “.....” “料你也不敢,来,让他们操演一番,本王看看西岐兵马如何作战,也好将你那愚蠢的弟弟抓来与你作伴。” 伯邑考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道:“是。” 姜迷当拍了拍手:“本王就喜欢你这种心有他意却又不得不从的样子。” 这时候,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用再等三个月了,等伯邑考带人操演完,就直接杀了,将伯邑考的头,拿去给姬发看看。 为了活命甚至改了姓氏,这种懦夫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匪夷所思。 “持弓。” “拉弦。” “射。” 伯邑考往一棵树上引箭而去,随后百名羌人便紧跟而上。 整齐划一的百人齐射看得姜迷当心神激荡。 羌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仗着勇武各自为战,即使号令齐射,射出的箭往往也先后不一、参差不齐,发挥不了多大威力。 经伯邑考这么一练,仅仅百人的齐射就发挥出了原本两百人才能射出的效果,而且全都是同一时间射出,威慑力更强,更震撼人心。 姜迷当甚至已经想到了以后征讨西岐、西戎的画面,自己骑马在最前头,一箭射往敌人中军,数十万羌人大军紧随其后,在马上弯弓搭箭,箭如雨下,射完一波就跑,如此反复,再强的敌人也经不起消耗! 姜迷当还没看够,再次示意伯邑考:“再来!” 伯邑考引箭,这次是向着一块石头。 依旧百箭齐发,整齐划一。 “再来!” 这次是草丛。 “再来!” 这次是木桩。 “再来!” 这次是姜迷当。 等到羌人们反应过来时,姜迷当已经身中数十箭,死成了刺猬。 羌人们看着大王身死,第一件事便是将弓对向了伯邑考。 他们被利用了,伯邑考利用他们的箭,射杀了大王! 伯邑考却冷静无比,将手中的弓放下,平静道:“你们和我一起杀了大王。” 一年零十个月又十三天,这是他呆在西羌王庭的日子,给羌人做牛做马的日子。 现在结束了。 正文 431.羌人投商 俄何、烧戈已经整军完毕。 俄何叫来一个探子,问道:“西岐大军现在何处?” 探子道:“已经逼近王庭了,最多只有八里!” “八里?还在行军?是怕死得不够快?” 俄何轻笑,身后众将也一个个笑了起来。 烧戈振臂一呼:“诸位,西岐杂碎前来送死,我西羌足有数十万精锐,定当一战而灭,继而平定西岐,攻取天下!” 听见烧戈这话,无数人嗷嗷叫着:“必胜!必胜!” 倒不是说他们轻敌,而是之前劫掠西岐,西岐诸将所表现出的水平太差劲了,而且更为关键的是,西岐的马没有他们的马快。 无论是游斗还是追击,羌人都占据了极大优势,西岐大军若是一个劲的防守,羌人倒是很难办,可西岐大军主动来攻,在他们眼中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俄何、烧戈两将同时大喝一声,拔刀直指,带着族人外出迎敌。 .......... 不过多时,两军便相遇了。 “杀啊!” 俄何一声怒吼,身先士卒,带头朝着西岐大军冲了过去。 顿时,杀声震天,其身后的羌人也打马冲了出去。 西岐一方的先锋则是南宫适,两方人马直接撞在了一起,战成了一团。 对羌人而言,这是一场具有战略意义的战争,如果在这里将西岐十万大军全都吞下,甚至可以长驱南下,直接攻打西岐,进一步扩大势力,威逼西戎。 对西岐大军而言,这是雪耻之战,此战若败,无颜面再见西岐父老,而胜了,姬发则可以借此大胜,将筹备已久的天降圣王,承天之命,自号天子的口号喊出来。 进而,收拢人心,揽聚四方诸侯,正式向大商宣战。 至于被关在朝歌的姬昌.... 早已有安排。 所以,这场大战,双方都没有任何手软。 只是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争,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并不是一场凡人的战争,羌人在最初的两军交锋时,甚至都没有优势。 因为羌人们都穿上了宫装,这宫装虽然极为华美,但比寻常衣物更长、更碍事,大大减少了他们的灵活性,打起仗来束手束脚,平日里的享受,在战争时成了拖累。 而随着西岐几员大将冲入阵中,号称数十万精锐的羌人,更是兵败如山倒,亡的亡,逃的逃。 “哈哈哈哈!小爷倒要看看,你们能逃走几个?” 一员小将扎着俩个冲天鬏,光着俩小脚丫,踩着俩风火轮,混天绫手中拿,虽然是步战无马,但双腿就跟追风马一般,手中一杆火尖枪,就追着羌人的马屁股戳。 还有一员小将,头戴一顶盔,身穿道服,手执一根宝杵,沉默不语。 那宝杵拿在手中轻如灰草,挥动时却重如泰山,落在人身上,便瞬间化作粉泥。 他们都是自诩顺天应人,助周伐商的正义使者,一切阻挡商灭周兴的家伙都是纸老虎。 俄何冲在最前头,见势不妙直接开溜,虽然被一支流失射中了胯下宝马,却也激得那宝马加速而行。 好不容易逃出大屠杀,俄何与烧戈汇军,发现原本数十万精锐也就只剩下了五六万人,其他族人要么被擒,要么独自溜走。 “报!” 与此同时,传来了更加糟糕的消息。 一名探马跑了过来,对俄何、烧戈禀报道:“报...大王...大王被杀了.....” 俄何、烧戈面面相觑,他们在异人的单方面碾压下都保证了性命,大王在王庭里怎么就被杀了呢? “休要散布谣言!” 烧戈见势不妙,直接提刀将探马给杀了。 不管真假,消息一旦传出去,手上这几万兵马恐怕还得少一半。 “先回去看看!” 俄何下令道,他们并非全军出击,王庭之中还有不少可战族人,即使西岐遣偏师偷袭,也不可能败得这么快,更不可能连大王都没了。 刚打马回师,又是一个探马上前来报,叫道:“不好了!前方好多人!” “好多人?” 俄何一怔,紧张道:“可是西岐追兵?” 探马摇摇头,道:“是我们王庭内的的族人。” “自己人?那你为何如此惊慌?” 探马急道:“他们打了败仗,大王...大王没了!” 唰唰两声,俄何面无表情,提刀就砍,这下大王估计是真没了。 烧戈皱眉道:“这下怎么办,恐怕是族中...兵变....” 俄何沉吟片刻,道:“先接应他们,看看王庭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俄何、烧戈率军与从王庭中出来的败军汇集,却发现逃出来的正是姜迷当之子姜当当。 堂堂的西羌小王子,看上去极为的狼狈,脸上还挂着泪痕,一看就知道出了大事。 “殿下,这是……发生了什么?” 俄何、烧戈傻眼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小王子哭丧着脸,道:“姜考杀了父亲,又裹挟着百名族人造反兵变,那些人都是素有声望之人,胁迫了不少族人,一开始还好,他们弱势,我领兵镇压,但后来你们兵败的消息传了回来,大家就....就....” 俄何、烧戈面色一肃,不用说就知道那场面如何。 他们的战败毫无疑问是场惨败,大军败退之后,王庭必然遭到攻打,肯定守不下来。 如果是以前还好,有姜迷当这个羌王在,整个西羌凝聚成一块,有主心骨,即使败了,也可以仗着马匹之利,往大草原上逃,西岐大军追也追不上。 但现在王庭内正在内乱,姜考就是大军统帅姬发的兄长,奉姜考为主,显然更加安逸,也更稳妥一些。 于是不少心中忐忑的羌人,就这么在大势压迫之下,从了。 俄何不由得问道:“那……那大王当真...丧命了?” “是....”小王子打着哭腔,道:“父王死了,被姜考杀了!” 本来早就有猜测,但真正听到这句话后,俄何、烧戈震得脑袋中传来嗡的一声。 愣了好久,两人才反应过来。 俄何立即道:“快,走,带着残部往西,投靠大商!” 小王子早就被吓傻了,自然唯两位将军的命令是从。 烧戈则解释道:“大王曾说过,西戎与西岐是我们的敌人,那么大商便是我们的朋友,如今我们落难,唯有找到纣王求援。” 小王子点头,苦逼的羌人往朝歌而去。 正文 432.逼上梁山 朝歌的子受还在闲着,当昏君的最大好处就是轻松省事,一天处理几百、几千份奏疏?不存在的,你当我朱八八呢,看个两三份都算尽职敬业。 但其他人可闲不住。 自杨戬获封灭魔大将军以来,已经过了数年。 这数年里,他剿灭了不少妖魔,这次,他将目标放在了声势渐大的梁山贼寇身上。 杨戬沉着脸,辛环四兄弟曾随着子启造反,发起叛乱,纣王仁德,不仅没有追究,反而任用为将,放心让他们把守朝歌四门。 可辛环四兄弟不仅不思报国报君恩,反而弃官而走,落草为寇。 更是一步步做大做强,吞并了大量山贼。 甚至传言其打算自称“山贼王”。 这王,岂是寻常人能称的? 杨戬握紧手中的三尖两刃枪,他要手刃这几个不忠不义之人。 “哮天犬,我们到哪儿了?” 化作人形的哮天犬汪汪两声:“天地无极,万里追踪!” 随后嗅了嗅:“前面就是了。” 杨戬不太喜欢哮天犬这个破习惯,明明只是闻闻,非要喊上几句加点逼格。 他眺望前方,眯着眼道: “跑到这种地方落草为寇,山贼....” “正好离这里最近的临潼关兵马不足,无法征讨,好算计啊!” 一人一狗又走了一段时间,终于来到了梁山山脚。 因为靠近水泊,渔船很多,又因为贵族商人往来,商业繁荣,带动各地百姓买卖,甚至还有不少货船。 而杨戬的注意力则是放到了山脚下坊市的排列。 市集鳞次栉比,密集却不显杂乱,每隔数个摊铺,便能看到一方石墩,石墩上雕着异兽花纹,其排列竟是暗合九宫八卦,形成了一座法阵。 “如此法阵,必有高人出手...” 杨戬的眼神更加凝重,想到师尊金灵圣母告诉自己的商灭周兴,那所谓的天命,以及阐教仙人的应劫之事,心想这其中恐怕有阐教仙人出手。 说不定,这辛环四兄弟如今已经投靠了西岐,成为了大商境内的一个暗钉!只等商周之战开启,便能在腹地发难,让大商首尾不得兼顾! 杨戬更是敏锐的发现了四处插着的旗帜。 旗帜上没有多余花纹,唯有四个大字:“替天行道。” 看到这样的旗帜,杨戬的眼神不由得更加冷了几分。 天? 天,就是那个把自己母亲囚禁在桃山,劈下雷霆将自己父兄杀死,还不顾人间疾苦让灌江口大旱的天庭? 这样的天,有何道? 竟还有人,要替这样的天,行道? 也只有西岐,那所谓周,才会以天子这种委曲求全的自号相称,打着替天行道、顺天应人的旗号,来让无辜的人族顶灾替劫。 杨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便是杀得梁山尸山血海,也要让这群贼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什么替天行道,分明是助周为虐! 哮天犬更是风风火火地冲入了坊市之中,在石墩旁边转圈徘徊。 杨戬:“.....” 他将哮天犬变回原型,哮天犬在石墩边撒了泡尿。 耽误了些时间,但并不碍事,不远处一个扎着黄色头巾的蓝脸大汉高喊道: “又有人来投靠大当家的了!是飞凤山的三位当家!” 听到这样的话,杨戬的神情马上凝重起来。 梁山的名声越来越大,竟是不需要招兵买马,就有人自发来投。 他听说过飞凤山,飞凤山的山贼以闻聘、崔英、蒋雄为首,也算是盘踞一方。 这已然是明目张胆的聚众谋逆,就差没直接喊出造反的口号了。 杨戬的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三尖两刃刀的刀柄被他握得咔吱作响。 这辛环四兄弟怎能如此?陛下赤诚相待,他们却依然不死心,造反了一次,还想造第二次! “大兄弟,你也是来投靠大当家的?” 就在杨戬恼怒之时,那扎着黄头巾的蓝脸大汉来到他身边。 嘶—— 杨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竟等到这人走到身边才发觉,只怕也有些修为! 想不到阐教与西岐竟然布局如此之深,甚至还找了不少异人入伙! 再加上辛环四兄弟的异术,如若不能早日剿灭梁山,他日必将成为大商心腹大患! 不过杨戬没有立即出手,他知道只杀死一两个远远不够,想彻底根绝,就得一锅端。 他平静心神,回应道:“正是,我想要投靠辛...辛大当家。” 蓝脸大汉微微皱眉:“你对我们梁山了解不多啊,辛当家的其实是二当家,大当家是邓当家,只不过辛当家的模样....更具特色,是我们梁山的头牌罢了。” 呃... 杨戬一想,确实是这样的,辛环四兄弟之中,他还真就记得辛环长什么样。 长着翅膀,还有鸟喙,就是个鸟人,这长相见过一面,想往都忘不了,即使在人群之中也是最亮眼的那个。 那蓝脸大汉又道:“既然都是来入伙的弟兄,那便随我一同上山,在下温良,在这梁山中排行老五,你可以唤我一声哥哥。” 杨戬默然不语,温良只道是杨戬害羞,毕竟这等俊俏小哥,肯定面薄。 温良往远处呼喝一声:“闻兄弟,崔兄弟,蒋兄弟,带弟兄们上山了!” 远处的闻崔蒋三人应和一声,便带着一同来投的兄弟们上山去。 正巧,其中一人偷偷摸摸靠近坊市,手脚有些不干净。 闻聘见此,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打得那个小山贼左摇右晃打了个趔趄,叱喝道: “还把自己飞凤山的山贼呢?” “我们现在是梁山的黄巾军!” 杨戬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还黄巾军?想用这种方式掩人耳目?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杨戬有些吃不透这群山贼的想法。 那闻聘竟然直接找到了被占了便宜的摊贩,赔礼道歉,还拿出了几文钱补偿。 这是为什么? 山贼不都是些劫道拦路,打家劫舍的贼寇吗? 这还....懂得礼貌? 温良见着杨戬脸上的疑惑,倒是很热情地解释: “我们梁山做大做强以后,有不少人来投,其中鱼龙混杂,这种死性不改的家伙,也是难免的,不过你放心,这些人都是我们的重点改造对象。” “老旧的思想不能要,成了梁山黄巾,虽然名义上仍然是贼寇,但却不能行山贼之事。” “像刚才那个小偷小摸的兄弟,如果能改正,便能入伙,若是改正不了,那就只能....” 温良说着说着,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我那义弟还在山头上等着,今天入伙的人可不少,得辛苦他了。” 杨戬一阵云里雾里,着实没听明白,但温良与蒋雄等人已经开始上山,他也只得先跟上去。 是正是邪,一看便知。 正文 433.杨二郎误闯忠义堂 在杨戬上山之后,温良开始审核这些新入伙的弟兄们。 过程倒也简单,只需去到“水浒寨”中的雁台,便有梁山六当家,温良的结义兄弟,马善等候在此。 马善头带扇云盔,身着淡黄袍,面如傅粉,三绺长髯,令杨戬差异的是,这马善和自己一样是三只眼睛。 被马善眉心的第三只眼瞪一下,便可以入伙。 同样作为三眼怪,杨戬很清楚,辨奸邪善恶、人心黑白,是这第三只眼的基本神通。 但他依然不解,当个山贼,还需要判断善恶吗? 刚才那个小偷小摸的山贼被马善瞪了一眼,过了。 只不过马善特意叮嘱了一句,道:“你虽然没有做过大恶,但行为不检点,先改造几天,再做个思想汇报...” 这是什么玩意? 杨戬愈发迷惑,上山入伙被这些人玩出花来了? 一边维持秩序的温良大概是见杨戬长得帅,很有好感,见他迷惑的样子,多嘴解释了几句: “我这义弟的第三只眼有分辨善恶的能耐,朝中的闻太师知道吗?他就是我们这梁山的闻太师,辩善恶忠奸,只有没做过大恶的山贼,才能入伙。” “这...” 杨戬惊诧得说不出话,脚下的哮天犬也汪汪两声表示迷惑。 原以为梁山这种谋逆组织,必然会招揽大奸大恶之人,也只有这种人才有胆子造反,没想到却是反其道而行,没有做过大恶才能入伙.... 温良四下张望一下,见着人不多,招来一个弟兄吩咐一番接手工作,随后将杨戬拉到没人的地方,小声道: “哥哥第一眼就到你就感到很亲切,你又是来入伙的,也就不见外了。” “别人我不告诉他,我跟你讲,其实咱们这梁山,和当今纣王有些关系....” “和陛下...有关系?” 杨戬十分怀疑,和纣王有关系的是自己,他腰间还有个玄鸟玉佩呢! “那当然!” 温良有些骄傲:“陛下是圣明之君,这点你有异议吗?” “没...” “可大当家的却说,是陛下特意派他们出来占山为王的,山贼王的称号,也是陛下提出来的。” “???” “这都是陛下的计划啊!” “????” “各地诸侯心有不臣,兴许没几年就会天下大乱,到时候战事一起,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 “你看那鄂城的流民,这天下远不止鄂城一地!” “所以陛下早做打算,让大当家的落草为寇,做了山贼王,到时候便能帮衬一番,有很多事是朝廷不方便插手的,唯有借助民间的力量,才能做到。” “而民间之中,也有很多人不愿意入朝为官,受到朝廷拘束,就比如我和我那兄弟,不是自夸,我二人武艺不俗,我那兄弟又与朝中有些渊源,只要做官,必然能做个大官,但我们不乐意为官后束手束脚,纣王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才有了梁山。” 杨戬愣了半天才消化这匪夷所思的一切,不由得反问道:“可你们为何自称山贼?” 温良笑笑:“这是陛下的惑敌之策,一方面,可以以此吸引山贼,借着我那兄弟的识人神通,收揽人手,顺便铲除那些真正的作恶之人,另一方面,则是以山贼势大的表象,让天下诸侯认为大商不得人心,让他人摸不着虚实。” “这....”杨戬张着嘴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他瞥见上山的旗帜,问道:“那你们的旗号为何是替天行道?当今陛下最不敬的就是天神.....” 他仍有怀疑,觉得这些人只是打着纣王的旗号忽悠人而已。 温良笑着解释道:“那个啊,你只看见了一面,正面是替天行道,反面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也是我们头上黄巾的由来,替天行道的天,是黄天,是我们自己的天,是...纣王。” “还是那样,因为有很多事是纣王与朝廷不便插手的,所以要有我们这样一个民间组织,来“替天行道”。” “若是你还不信,就先随我来,我领你去见几位哥哥。” 杨戬半信半疑的随着温良往更高处走去,走了一半,不等温良说话,他就减轻了对辛环四兄弟不忠不义的怀疑。 因为眼前的梁山,“山贼”一称,确实是对外的表现,真正看到的时候,任谁都想不到这里是凶名在外的梁山贼窝。 杨戬甚至有些不习惯。 他完全没想到,那一个个头戴黄巾,嘴里叫骂着腌臜泼皮、直娘贼、破落户、鸟人畜生的粗汉子,实际上却态度和善、微笑待人。 抛开嘴里的山贼黑话,全是良民,嘴上说着一套,手里做着的是另一套。 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温良与马善这对结义兄弟。 马善是燃灯道人法宝琉璃灯的灯焰所化,在琉璃灯被人族气运锤报废之后,逃了出来。 和原著一样,他遇到了温良,两人结义,占山为王。 可虽然是山贼,他们干的却不是山贼的事,俩人的名字一合,就是善良,所以他们是善良的山贼。 继续往上走,杨戬不禁又疑惑起来。 因为沿路有不少待修建的建筑,而其中的工人则是一群面带苦色的男人,旁边还有梁山黄巾山贼拿着刀威吓催促,看起来有些惨,又有些暴虐。 杨戬见的多了,这些工人看起来和贵族家中的奴隶没有两样,和刚才见到的那一幕,又截然不同。 这怎么还带人格分裂的呢?一边是这样的,另一边又是那样的? “这是怎么回事?” 杨戬忍不住出声问道。 “劳改犯。” 温良叹了口气:“这些也是来投的山贼,只不过他们被我那义弟识破,都是些手上有人命,真正的匪类,我们自然不能将这些人收入伙,也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作恶拦路打劫,动用私刑也有些不妥,只好让他们劳动改造试试。” “原来如此。” 杨戬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温良刚才所说,诈称“山贼王”的深意之一吗! 山贼都躲在山里,若是围剿,往山里一躲就很容易接着熟悉地形的优势逃出生天,而让这些匪类主动来投,再进行整治,不就容易得多吗! 温良不知是怎得,感慨道: “山贼是山贼,不是强盗,也不是恶霸....” 同时他也有些无奈: “可惜大当家的虽然是受了陛下命令,但我们依旧只是民间组织,所以我们没有立法、行刑的能力,只希望这些人能通过劳动,体会到人们的不易,改过自新吧....” 杨戬又问:“这有用吗?” 温良点头:“有用,当家的正准备和朝歌中的晋王沟通,好让晋王身边的异族侯爷暗中派些改过自新异族过来。” “那些桀骜不驯的异族都能归心,臣服大商,想来教导这些匪类也不成问题。” 杨戬微微点头,这一步倒是做的不错,他深知异族的难以教化,但朝歌之中的异族,包括异族的首领,在入朝歌和崇侯虎待过一阵后,都真心臣服,听说前阵子还捐了不少钱财,放在以前,谁能想到? 兴许这样的教导,还真有用。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温良就将杨戬引到了水浒寨的忠义堂。 正文 434.善良的山贼 “杨...杨将军?!” 正在和几个兄弟议事的辛环一眼就认出了杨戬,虽然只在朝歌中有过几面之缘,但像杨戬这么帅的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 杨戬也认出了辛环,天底下长着鸟嘴插着翅膀的也没几个,那些山贼对着别人喊你这鸟人可能是在骂人,对着辛环喊,却是在说实话。 “见过辛...” 杨戬顿了顿,他本来是想喊将军的,可想到纣王的计划,想到这颇有成效的梁山,便改了口:“见过辛二当家。” 这也是对辛环四兄弟的一种认可,他们贯彻落实了纣王的计划,没有在离开朝歌失了束缚后,就放飞自我,也没有仗着山贼之名,做些恶事。 毕竟顶着山贼的名头,少许为祸乡里,恐怕纣王为了大局计划考虑,也不会怪罪,可辛环等人并没有,而是严于律己,让人心生佩服。 这次惊讶的是温良,他没想到这个新入伙的兄弟竟然和当家的认识。 杨戬则和几人打起招呼:“上次相见,几位兄弟还是将军,把守着朝歌四门,这次相见,却成了赫赫有名的梁山贼寇。” 四兄弟之中的老大邓忠出面,摆手说道:“杨将军说的哪里话?将军也好,贼寇也好,山贼也好,黄巾也好,都只是一个名号,给外人看的,真正在于我们在做什么,在于我们手中做的事。” 说着,他又沉声道:“将军的名号,听起来,光鲜不少,说出去也有人佩服,山贼名声不好,说出去令人生厌,可我们原来就是山贼,甚至还是反贼,幸赖陛下未有追究,还重用我等,又怎会在意一个名头?” 双反寒暄几句,随后杨戬说出自己的担忧:“马善能够辩善恶,可如何保证入伙的弟兄,能一直保持初心不变呢?” 这是极为严重的问题,一个人在入伙的时候没干坏事,谁能保证他以后也不干坏事? 邓忠顿时明白杨戬是来探听虚实的,他倒也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由我们这些当家的共同监督,这也是陛下信赖我们,让我们前来的原因。” “杨将军身为荡魔大将军,若是不信,也可以来山上监督我们几个当家的,如若我们入了魔,走了歪道,那将军便替陛下,将我们除了。” “这倒不必....”杨戬连连摆手,他只是来探听虚实的,这事是纣王所托,他可不敢随意插手。 邓忠却是极为认真的道:“温良将将军带入梁山,另有目的。” “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对象,现在是山贼,下一步则是民间百姓,将军若是不愿与我等匪类为伍,但还请暂留数日,助我等一臂之力。” 杨戬有些听不懂了,按理说他弄清楚事情时候,就可以走人了,可看邓忠的意思,似是不愿意,甚至还想留他一阵子。 他这么个“荡魔大将军”,如果没有人发现倒还好,可如果被发现了,荡魔大将军入了贼窝,却一个贼都没杀,不是白白暴露了纣王的梁山惑敌之计吗? 邓忠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温良之所以急着将将军带来,是因为将军适合与他人交流,咱们几个当家的....面相都不太好。” 杨戬看了看堂中几人,顿时了然。 辛环就不用说了,鸟人一个,温良也是个蓝脸怪,梁山几个当家甚至都不能用面相不好来形容,一个个全是歪瓜裂枣,出去闲逛都会吓着下孩子。 联系起邓忠那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就明白了,梁山在吸纳完山贼之后,是吸纳百姓,百姓之中有着更多的能人,也有着更多不愿仕官,或是家眷都在诸侯领地,不便入商的人。 这些人只有加入梁山这种民间组织,才能一展所长,但梁山几个当家的面目吓人,不好出面接洽。 杨戬深深地望了几人一眼,沉吟片刻后,道:“梁山所图之大....如果能在收拢山贼后,进一步团结百姓之中的能人、有威望之人,定能更进一步,兴许不能帮助陛下在乱世中一统天下,却能让民间百姓在乱世中有一个依靠,得以苟活。” “这一切虽然是陛下所托,但陛下嘱托几位时,却不是以商王的身份,而是一个心怀天下的普通人,大臣也不会支持,你们身处暗中,无法得到朝廷的帮助,一旦扩张,必会引来各地诸侯重视,甚至是围剿,到时候又该如何面对?” “就连陛下,说不定也会迫于压力,反过来派兵征讨,便是你们几人,也有性命之忧。” 邓辛张陶四兄弟都是直肠子,却也能清晰地认识到扩大势力的危险性。 固然能帮助纣王实现各地百姓安定,但一个不慎,就是身死。 而且他们现在已经团结了山贼,实行了惑敌之策,足够诸侯们喝上一壶,虽然还不能更进一步在乱世时保全各地百姓,但也做得足够好了。 可几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头。 除了四兄弟外,温良也是如此。 善良的山贼,是有追求有梦想的山贼。 这时候,应该有些匪气。 邓忠继续道:“我们知道,死了便死了,若能功成,活下来的人更多。” 杨戬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 邓忠笑起来:“杨将军肯相助,便容易了许多。” 杨戬道:“该如何行事?” “飞凤山的闻聘、崔英、蒋雄三位当家入伙后,已经可以开始第一步行动,我等已有安排,在各个山头开设分寨,不只是大商境内,其他诸侯领地之中也要遍及。” “可能会受到诸侯围剿,可能会遭到百姓冷眼,但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贼民一家亲。” “贼民一家亲?” “让百姓们看看山贼王的能耐,乱世一到,若是受到乱军欺压,还能上山找到组织,日子苦一些,也好过没了命。” “只要在山里躲上一阵子,等到天下安定,就能重新过上平静日子了。” “天下安定....那是怎样的天下?” “是纣王的天下。” 说话的确实半天没有出声的温良。 他目光中透着一股别样的锐气。 人人都想着争权夺利,想着一统天下,想着称王称霸。 无论如何,乱世之时,苦的都是百姓。 唯有纣王一人,在乱世来临之际,安插下了山贼王,好让人们能够在乱世之时上山入伙,乱世之中,一家一户的自保能力可远远不如抱团的山贼。 温良其实对纣王统一天下并不抱多少期望,他那义弟马善也曾透露过,有仙人说过商灭周兴是大势所趋天命所定。 可他觉得,不管天命如何,纣王最值得一统天下。 正文 咕 电脑坏了明天修好补回来今天咕咕(′???`) 正文 435.自我学习,自我提升 朝歌。 这一两年间入朝为官的人,基本都是些庸碌无能之辈,有能力的都被张大刷了个干净。 老臣对这些新官早有不满,要是拿着高额俸禄干实事,那也就算了,可拿着钱啥事也不干,成天混日子,这是哪门子事? 不过不满也没用,老臣们弹劾了无数遍新官,甚至还弹劾识人不明的张大,可全都被子受压了下去。 因为这些以玄鸟卫为代表的新官,确实是在混日子,也没啥太大贡献。 但他们也没啥太大缺点啊! 除了白嫖俸禄外,找不到作奸犯科、以下犯上之类的罪名,挑不出毛病,怎么惩治? 不入朝倒好,入了朝廷当了官,想再扔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段饱受弹劾的时间里,张大一直都很迷茫,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能力,为什么经由自己之手挑出来的,都是这么些个混子呢? 莫非是陛下定下的招贤方针有误?故意做出了什么误导? 但是很快,他就没有这种疑惑了。 因为从各地来到朝歌的贵族,带来了新官所需要的一切。 贵族们为了宣扬先祖的功绩,绞尽脑汁写出了各种事迹,为了让人们更容易理解,还加上了不少细节。 好比混凝土、算盘。 而这些都是被历史尘封,寻常人所不知道的“新鲜”知识。 这些内容,正适合这群混日子,没什么能力的新官啊! 平庸,代表着如同白纸一张,可以在上头随意写写画画。 像那些有能耐的人,他们都已经是五颜六色,有着自己的思想,形成了独有的思维模式,怎么能接受那些新鲜的东西呢? 于是,张大也不含糊,他是眼瞎,但能力没问题,立即便为新官统一安排好了学习任务。 各家贵族出的报纸都被收藏、剪裁,当做教科书使用,为那些新官的空白脑子填塞内容,每天了解、研究一位人族先祖的事迹,每周做一个大方向的总结,写下自己的感想,再通过休沐日交流心得体验等等。 这其中所耗费的资金,在新官的高额俸禄下根本不成问题。 至于新官们愿不愿意? 还能有不愿意的人? 一个个都是得过且过混日子的,日子过得去啥也不重要,再说了,他们也知道纣王在老臣的弹劾中力保,总得做点什么吧? 以前是真的没能力,也没机会,过一天是一天,现在机会就放在眼前,哪有不干的道理? 俗话说,德不配位、必有余殃。 即使他们可以不在乎朝中的弹劾,但他们摸不准什么时候纣王会顶不住压力,到时候官没了,钱也没了,一朝好日子就没了! 简单的道理谁都懂,过惯了好日子,意味着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变高了,更加担心失去这种好日子,因为新官们都知道他们自己根本不具备相匹配的能力。 就像以前玄鸟卫们一有机会就想立功一样,六部新官开始行动。 以往的忐忑不安导致了现在的脚踏实地。 只要努力学习,吸收知识,老臣们就不能继续弹劾,他们就能继续心安理得的享受高额俸禄。 于是,沉寂了许久的新官们,终于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看着一个个接受新知识的新官们,张大无比感慨,陛下这招,简直神了。 甚至,只有这样的官员,才是最适合大商的官员。 纣王早就提出了郡县制,可只有一两处地方在施行,姜文焕更是只能靠着个人勇武镇压黎郡,行政无比困难,这其中的问题在哪里? 在于基层官员不够。 这些官员,需要的不是多么强的能力,而是“可批量培养”。 因为所需要的数目太大了,等到日后纣王一统天下,将需要多少这样的底层官员? 就算有十七八个招贤馆,也不够用啊! 唯有自己培养。 而现在已经做到了,贵族们所宣扬的先祖事迹,成了新官成长的最良土壤。 张大觉得,应该上奏一下。 虽然纣王已经有阵子没有过问招贤馆的事情,表现出了对自己的极大信任,但张大觉得毕竟是件大事,还是上奏一下比较好。 毕竟纣王为这些人担了那么久的压力,现在终于看到了成果,怎么也得报报喜。 想到这里,张大立刻提笔。 …… “左边一点...” “右边一点...” “对对,再用点力!” 现年一岁半的义子一号黄天祥,正在子受背上踩着。 义子二号高明则在一边等着轮换,义子三号高觉则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妲己怀里的武庚才半岁月,体重不够,不过等他长大了,也得学学。 昏庸值掰正之后,子受已经重拾信心,甚至有些膨胀,只是时不时能感到背后有阴风吹过。 然后他看到了张大的奏疏。 怎么办? 一群混子开始自我学习了! 子受想了很久,挑不出毛病。 各地的贵族为了提升先祖地位,办报纸宣扬先祖功绩,但他们不傻,不会把真正核心的东西拿出来,所以拿出来的都只是些皮毛,通俗易懂易于传播的知识而已。 可正是这样的知识,最容易学习,最适合新官。 毕竟都是些基层官吏,不需要太深入的东西,要真是贵族掌握的核心知识,这些庸碌无为的官员还真不一定学得会。 坏事了。 子受现在很担心这些经过成长的基层官员会搞出什么事来,上个结算期刚掰正,这个结算期不会又负了吧? 子受连续几个呼吸,在妲己的尾巴上撸了几下,才镇定下来。 不慌,问题不大。 张大眼瞎,先召入宫忽悠一番。 不一会儿,张大受旨入宫,无奈这次没人领着他,子受在偏殿里等得涮羊肉都吃完了,转迷糊了的张大才到。 “臣拜见陛下!” 张大觉得,今天的纣王,似乎比以往矮了些,还有些...香。 子受看着张大眼前的涮羊肉专用大鼎,还好,张大依然眼瞎。 看看前阵子招贤馆淘汰了谁?土行孙! 别的不说,地行术就是个bug,群臣之中,果然只有张大最让人放心。 不过招贤馆出了这样的问题,只能暂时弃用张大了。 子受道:“张卿,近来招贤馆所得人才越来越少,朕决意换一种方式录用人才。” 张大一愣,这不是刚出效果吗?怎么就换方式了呢? “何种方式?” 子受道:“科举。”

正文 436.空白的一百年 张大有些不解:“陛下,这科举是何物?” 子受定了定神,开始忽悠。 他沉声道:“在纸上出题统一考校,分科而举....” 子受将自己所了解的科举给张大说了个大概。 张大恍然:“原来如此,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容臣多花些时日,拿个章程出来。” 三两下忽悠完张大,子受长出一口气。 搞定了。 科举有优点,这是毋庸置疑的,开放考试能吸收大量寒士进入政权,有益于扩大和巩固统治基础,选拔官吏也从此有了文化知识水平的客观依据。 可这世上存在只有优点没有缺点的事情吗? 科举也有大量缺点。 有了科举,靠考试选官,什么文王渭水访贤,刘备三顾茅庐的佳话就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减少了挨刺的可能。 再者,科举制堵死了小吏的上升通道。 那些开始自学的新官,有不少都被充作了小吏,他们是没有经历科举的,而在科举出现后,无疑更加低上一等,上升的路就堵死了,小吏没法升官,就只好捞钱。 宋江原来担任的郓城县押司就是小吏,为啥要反,看不到前途呗,黄巢几次没考中科举,《不第后赋菊》出来了,反诗啊! 这说明什么?科举容易导致吏治腐化! 最关键的是,科举的可操作空间极大。 科举制前后经历一千多年,成为世界延续时间最长的选拔人才的办法,这一制度是个好制度,但只要内容一改,味道就变了! 隋朝开始有科举,可那时候没选出几个人才来,到了唐时才真正通过科举选出了人才,这就是科举内容的重要性。 尤其是明清两代,考试的内容狭隘,明朝只设进士一科,还来个八股文,这时候问题就打了,清袭明制,搞的更僵化。 子受对此很有自信,只要控制好内容,科举是好是坏,就全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而且极其不容易挨刺,因为历史已经证明过,他知道科举的好处在哪儿,反转的地方在哪儿,只要刻意避开,群臣压根没有下刀的地方! 就算再退一步,内容上不太可控也没事,只要确定了科举,很大程度上就能赚些昏庸值,毕竟科举本质上还是智力考试,选拔出来的官员毫无政治经验,对于治理地方完全没数,明清很多调任地方的官员离开师爷就玩不转了。 这一切加上前头的吏治腐坏,还用发愁吗? 解决了招贤馆的问题,子受稍微放心了一些,开始动手操作另一件事。 都怪那些破贵族,赖在朝歌不走,还乱发些报纸,这才导致了混子们自发学习,怎能不惩治一番? 你说你家先祖怎么怎么牛逼就怎么怎么牛逼? 不行,凭啥啊?你说牛逼就牛逼了?我反对! 子受当即就派出人手,通过自己发售小刘备的渠道,刊发了一大堆新奇的看法。 比如大禹可能没有传位给启,而是传给了伯益,启是杀了伯益之后才取得了王位。 又比如,如今大商群臣所推崇,助成汤平定夏桀创立大商的伊尹,可能是个窃国大盗,想抢成汤孙子太甲的王位,而世人流传的无能之君太甲实则是个有为之君,杀了伊尹夺回了王位,重定天下。 而这些惊世骇俗的看法论点之中,最容易引起轰动,让人声讨的,便是尧舜禹的禅让。 真的是禅让吗?我不信。 尧幽囚,舜野死。 舜可能是趁着尧年老昏聩,抢了尧的位置,还将他囚禁起来,后又流放,甚至不让尧的儿子朱丹去见他。 禹的父亲鲧治水不利被舜杀掉了,禹可能是为父报仇,最终击败舜,将其流放到苍梧,舜遂死在苍梧。 这些言论无疑推翻了人们所憧憬的先祖们,囚、杀....将先祖们伟大高尚的事迹,变成了一个极为现实的争权夺利。 我们要有批判性思维,要开放思想嘛! 曹丕受汉献帝禅让后不也说了句:“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瞎编,后世的《竹书纪年》当中,都有过提及,而这一世的商末距离三皇五帝时期还隔着一千年,依然有大量不清不楚的事情。 毕竟黄纸都是现在才出现的,之前还得靠乌龟壳子和竹简,哪能记载太多细致的事情? 就连闻仲这等修仙之人,也有许多事情不太清楚。 至于赵公明等天皇时期得到的仙人,虽然亲身经历了那个时代,但修仙的不太关心人族的事情,而且也有些事不能说。 还有子受不知道的一件事,在颛顼绝地天通,真正的巫遁去后,确实造成了一段历史的空白,可以说,这时候基本没多少有关夏初之前的记载。 这些言论一经面世,便迅速传播开来,无论什么时候,标新立异都是最引人瞩目的。 在引起大量热议的同时,也引来不少好事者深思。 很快,便有人将天皇伏羲到夏启称天子的这记载不清晰的六百年,称之为空白的六百年。 有人说,是天神磨灭了文字记载,因为这些言论似乎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而纣王一直不敬天神,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又有人说,都是夏启干的,他要当天子,所以抹去了一段碍事的历史。 还有人说,这空白的六百年历史全都被记载在石碑上,被称为历史正文,而这些历史正文全都被封存在古都昆仑城,辛环四兄弟就是得知了这一秘辛,才出走再次落草为寇,以山贼王的名义在各个山头寻找昆仑城遗志。 子受则得意洋洋的召见了辛甲。 在皮脩去西岐后,辛甲接手了祖庙以及陵墓建设,那些贵族也由他接待。 片刻后,辛甲入宫,神色匆匆。 “拜见陛下!” 辛甲似乎在忙着些什么事,手上还有一大摞奏疏。 子受问道:“爱卿是在处理什么急事吗?” “是..”辛甲满头大汗:“贵族那边出现了些问题,” 子受呵呵一笑,哪能没有问题嘛! 贵族们肯定更愿意将自己的先祖往好的方向想,要说那些无的放矢的猜测,无伤大雅是不可能的,夏启、伊尹什么的另说,不少贵族都以自己是尧舜的后代为荣,来一出尧幽囚舜野死,后人们推崇的禅让成了争权夺利,还能不出问题? 但是,你们除了骂,又能怎么样呢? 你们反驳不了啊! 有记载吗?没有。 有考证吗?没有。 啥都没有还不让我持怀疑态度? 我也不是肯定,只是提出一个可能而已! 更加乐观一点的话,如果贵族能够证明这些言论都是胡说八道,并拿出了空白六百年的实情,那子受更乐呵了。 诬陷先祖实锤啊! 而且子受也对那些真真假假的历史很感兴趣,白听了一段未知历史,还赚了昏庸值,我稳赚不赔,世间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子受淡定地喝了口葡萄酒:“然后呢?” 辛甲恭敬拜道:“然后他们就中计了!” 子受:? 计?什么计?谁的计? 正文 437.天下如棋,一步三算 , 子受手里的葡萄酒,瞬间就不香了。 什么叫中计了? 从辛甲的表情中,子受嗅出了一丝不详的味道。 辛甲将手中的奏疏递出,兴奋道:“陛下之计,神机妙算,分而化之!” “原本各地贵族虽然来了朝歌,也捐赠了钱财,但并未影像到根本,所以,陛下便开始用计。” “首先是激怒,告知各地贵族要挖其祖坟,迁其先祖遗骨,再强制...呃强制手术,不断激发其心中怒意!” “然后,便是在各个贵族之间,制造矛盾。” “天下之大,各地贵族不可能一条心,甚至大多互不相识,而贵族都自视甚高,谁也不服谁,陛下最开始就是利用了祖庙雕像,在他们心中开了一道口子,让他们在先祖功绩的高低上,争执不下。” “而这次的谣言,就是将口子扩大!” “虽然确实有些是在污蔑先祖,但也有些事是值得怀疑,就好比帝舜,传说帝舜南巡,死于苍梧之野,如臣所记无误,苍梧之地在那时是片人烟稀少的蛮荒之地,既没有重镇需要视察,也没有强邻劲敌需要防范,十分可疑。” “夏启杀伯益这些,也都是说不准的事。” “而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将贵族们心中的怒意转移到了各自身上!” “比如伯益的后人费氏,一群费氏族人就和那曾造反的娄云衢打了起来,不仅让那娄云衢暴露了身份被抓,还影响了贵族声誉,显然陛下之计大功告成,造成了贵族阶级之间的内乱!” 子受拿着酒爵的手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玩意? 贵族内乱? 就因为这些模棱两可的谣言? 脑子呢? 子受沉默片刻,问道:“贵族为何会相信这些谣言?” 辛甲则淡定地解释道:“陛下何必考验臣?那些贵族并不是听信了谣言,而是寻常百姓信了,贵族们不得不为此争一个面子啊!” “那些因为祖庙特意远道而来的贵族,本就是族中对先祖最为憧憬的群体,即使民间百姓听闻谣言,一百人里只有三个人信了,在朝歌百姓的基数下,相信这事的人也不少!” “贵族为了保证自身家族地位与声誉,又怎能对此无动于衷?” “乱啊!全乱了!自陛下封王引得诸侯内乱之后,又以先祖引得贵族内乱,全乱了!” 辛甲激动得难以自制,继续道:“陛下此计,神鬼莫测,这一乱,就彻底断绝了诸侯联合的可能,即使有心联合,为官的贵族之间也互有间隙,难以携手同心,久而久之必将暗生龌龊!!” “这一计,胜于雄兵百万!” “人人皆赞虎狼之将有万夫莫当之勇,而臣却以为,陛下的每一道诏令,都顶的上千军万马!” “陛下当真神机妙算,深谋远虑!” 什么神机妙算、深谋远虑,子受感觉自己是在玷污这两个词。 “所以……他们大打出手了是吧?” 啊? 辛甲愣了一下,随后震惊得睁大双眼:“陛下莫非还想以私斗为由,将他们逮捕?” 子受大手一挥:“对,必须逮捕,律法之上,私斗就是犯罪,全都抓起来!尤其是那个娄云衢还是反贼,抓都抓了还等什么,直接砍了。” “呃....” 子受觉得还不够:“这些人里,如果有还没做包皮环切的,就全拉去割了,多余的东西就该切掉。” 辛甲思考再三,虽然觉得抓人可能会让事态更严重一些,但这是刑部的事,他管不着,也就不再多想。 将奏疏呈上后,他就被喝退了。 不过在离开偏殿时,辛甲还不忘再三感叹: “陛下之计甚妙,将危机消灭于无形之中!” 子受啪一下就把桌案给拍碎了,看着碎成好几半的桌案,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诸侯,内乱了。 贵族,内乱了。 乱来乱去,这谁还顾得上骂我啊? 好不容易开始掰正的昏庸值,莫非又要倒扣? 子受之前心态还挺好的,觉得稳赚不赔,不管怎么说,最少都能捞个诬陷先祖的骂名。 现在,他发现自己彻底错了。 这一手仇恨转移的骚操作,愣是把自己给摘出去了! “这群贵族就是该死啊!咱们没完!今年之内,祖坟挖开,遗骨全部迁走!!” ............. 刑部。 李靖的大光头今天依然亮瞎人眼。 宫中发下抓捕私斗贵族的诏令后,刑部就忙碌了起来。 狴犴一边整理着卷宗,一边感慨道:“这才是明正律法啊!无论是哪里的贵族,只要入了大商境内,触犯了新法,管他是谁,都一样抓!” 獬豸点点头:“去年因为私斗致死,抓了不少流民,今年再生私斗,则抓贵族,没有任何通融之处,如此循序渐进,才能让新法更加深入人心。” 狴犴道:“似乎这还是陛下的分化之计,你怎么看?” 獬豸摇了摇头:“我哪懂得计谋,阴谋诡计什么的最头疼了。” 狴犴也无奈摇头,他们能在一天之内断清数百件案子,但说到阴谋诡计,却完全搞不懂了。 倒是李靖感叹道:“这是陛下的一盘大棋啊!” “你们看,先以羊毛衣等一应事务收拢朝歌本地的贵族,再以公卿下乡之策生产新农具,缓和双方关系。” “然后就是以祖庙为引,让各地的贵族来到朝歌。” “各地贵族来到朝歌后,会学到新农具的生产方式,让朝歌贵族的利益受损。” “但陛下别出心裁,以迁墓及空白的历史让这些贵族分心,无暇顾及新农具的生产,再加上因为捐赠祖庙,手中资金匮乏,难以大规模生产,如此一来,就只能从朝歌贵族手中购买新农具,再自行发售。” “毫无疑问,朝歌贵族将垄断近一两年的新农具贸易,而农具虽是消耗品,但消耗速度并不快,新式农具出现,赚的最多的,也就是这一两年。” 獬豸却是更加疑惑起来:“那要照李尚书这么说,陛下其实为朝歌本地贵族谋利?如此费尽心思,只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李靖浓眉一挑,道:“不,陛下绝不会做这种利人不利己的事,朝歌贵族赚上一笔,最后肯定要吐出来,这些贵族什么德行,你我看了这么多卷宗,判了这么多案子,难道还不知道吗?陛下不会容忍他们做大。” 正文 438.朕亲率十八万大军,给黄帝抬抬棺 , “那....” “你想,大量的钱财是掌握在天下各地的贵族手中,还是掌握在朝歌贵族手中更好呢?” “是处理朝歌贵族更容易,还是处理西岐的贵族更容易呢?” 李靖想了一会儿,用了一个极为粗俗的比喻: “这些朝歌的贵族,就像是西园豕房里的猪!” “陛下先给他们吃好喝好,养的白白胖胖,到了腊祭的时候,才好杀来吃肉啊!” “当前的喂养,是为了来日能一刀切下更多的肉!” “陛下就是在养猪!” 獬豸沉思片刻,点点头:“李尚书此言方解我惑!” 狴犴也赞叹道:“那些钟鸣鼎食又于社稷无用,整日只知道贪图享受的贵族,不就和豕房中的猪一样吗?陛下在为社稷牟利的同时,还暗骂了那些贵族!” “要真如李尚书所说,陛下已经不仅仅是出奇计分化贵族了,这简直就是一步步一环环,将那些社稷蛀虫玩弄于股掌之中!” “陛下之智,恐怖如斯!” 李靖叹了口气:“陛下啊,也是被逼出来的,如果贵族于社稷有利,陛下又怎么会屡次算计贵族呢?” “要是一个个贵族都如同朝中大臣一样,愿意为了江山社稷,为了人族大地,将所学奉献出来,陛下定然将他们当做座上宾。” 几人感叹半天,越是赞叹这一套连环计如何出彩,就越是觉得贵族的尾大不掉,越是觉得纣王圣明。 连带着,对收押贵族也没什么顾虑了,管他呢,反正一切都在陛下的算计之中啊! 纣王视天下如棋,一步三算,能在这棋盘之中扮演一个棋子,是为人臣子的荣幸! 更何况,有功德赚! 几人继续献上膝盖,没过一会儿,有寺人相召。 “朝会?” 李靖、獬豸、狴犴均是惊讶无比,距离上次朝会还没过三天呢,陛下怎么又要朝会了? 几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一丝怪异,莫非,是要开始割朝歌贵族的肉了? 只怕是有些急了,好吃好喝的刚送上,还没长胖呢。 应该没那么简单,几人想不出所以然来,便匆匆入了宫,纣王有啥诏令,听着就好了。 很快,群臣就来到了九间殿中,不少人心怀内疚。 如果不是自己这些当臣子的能力不足,事情做得不够好,又怎么需要陛下打破三日一朝的规矩,拖着虚弱的身体上朝呢? 同时,他们也有些捉摸不透。 这次的朝会,所为何事? 贵族的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只是等待。 那纣王为何又要朝会呢? 群臣顿时心头一紧,现在是什么样的局面? 诸侯内乱,贵族互生间隙。 也就是说,敌对势力暂时没有联合的可能。 莫非..... 子受一看群臣的表情,就知道这群脑补怪又在乱想了,便也不磨蹭,开门见山地说道:“诸卿,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后勤,立刻整军,即刻向西!” “诸卿有何疑问,可上奏。” 群臣都愣住了。 哪怕之前有过这种猜测,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仍旧有人缓不过来。 向西.... 大商如今最大的敌人,就在西面,西岐、西戎、西羌... 在短暂的愣神之后,所有人都心头巨震! 纣王终于将重心放到西面了! 反应过来后,鲁雄直接出列,道:“朝歌之中尽是奴隶成军,这支兵马必然也得从中调取,这些奴隶虽然经过粗略训练,但守成有余,攻取不足,陛下之意,应当只是虚张声势,以便探清西边各势力虚实,顺便练兵?” 子受点头,别说全是奴隶新军,就算都是正规老兵,加上一群朝中宿将全力西征,也只是去送菜的。 原著中殷商多次西征,无论哪一次,都是名将领军,军容极盛,兵强马壮,结果呢? 输得底裤都没啦! 就算现在大商更加繁荣也没用,该打不过还是打不过。 子受压根就没有正面与西岐开战的打算,按他的想法来看,甚至越晚越好,能苟多久就苟多久。 而且他的目的根本就不在这里,只要能出兵就好了,可以趁着出兵的时机,搞些事情。 刚才话说一半,就是为了让鲁雄这样的臣子们替自己想出个理由来,你们不都是脑补达人吗? 现在看来,鲁雄的理由很不错,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子受道:“鲁卿家说的没错,大军向西,探听虚实同时还能练兵,实乃一举两得,诸卿有何见解?” 伯夷思考片刻,道:“不知陛下打算出兵几何?” 子受道:“十八万。” 这个数字一出,没有人再怀疑纣王的用心。 别说十八万以奴隶组成的军队,就算是十八万精兵,也根本不够西征。 而用十八万人来虚张声势、探听虚实则正好,还能顺便练兵,所消耗的粮草也差不多能在半个月之内召集过来,毕竟不是打仗,不需要一次性准备太多,只要准备前几天的粮草,再慢慢运输就行了,反正也很难有诸侯在这时候出兵偷袭运粮部队。 “报!急报!” 这时,有传令兵来报。 “呈上。” 子受有些不解,这时候会有什么紧急军令呢? 看完军情之后,他心里剩下的只有冷笑。 西岐亡我之心不死啊! 暂时是没有露出攻商的举动,却已经在暗地里扩充势力了! 姬发亲率十万大军攻打西羌,奏报里还描述了一下阵中将军,那几个打扮特别的,分明就是阐教三代弟子哪吒和韦护。 这阵容,羌人怎么可能挡得住? 不就相当于直接把西羌的势力拱手送给了西岐吗! 大商比原著更加繁荣,你西岐就开着挂扩充势力了! “诸卿也看看吧。” 子受将奏报传下。 群臣传阅一阵,便有鲁雄拜道:“西岐此次主动出兵,定然有必胜的把握,正好陛下要出兵探清虚实,十八万奴隶军虽然战斗力不强,但进可在西岐兵马回师途中骚扰,退可形成威慑,防止西岐兵马扩大战果。” 群臣纷纷点头,这还真是巧了。 子受得鲁雄提醒,顿时警惕起来,不过这样一来,出兵的理由更充分,更不会有人制止。 至于鲁雄话里所说的进可骚扰退可威慑,完全不必在意,子受压根就没有与西岐大军正面碰上的打算,他只想趁机带着大军往西岐边境上的桥山一行。 子受已经问过妲己,朝歌附近的轩辕坟,连黄帝的衣冠冢都算不上。 黄帝乘龙升天后,真正的衣冠冢在桥山,当时人们还给黄帝修了座陵,就叫黄帝陵,只是没多少人知道。 土行孙在辛苦干活,自己这边也不能落下嘛! 不少人都视黄帝为人文初祖,黄帝也是三皇五帝之中,香火最盛的一个,那些贵族也喜欢把先祖往黄帝身上靠。 汉武帝能亲率十八万大军祭祀黄帝陵,我子受就能亲率十八万大军松土迁坟。 来人,给黄帝抬抬棺! 正文 439.内事不决问尤浑,外事不决问费仲 既然决定了要出兵,下一步就是确定人选。 得保证自己出去郊游的安全,还得确保朝歌不会出什么狗屁倒灶事,毕竟朝廷里如果没有自己压着,下头的臣子很容易搞七搞八刷声望。 子受把商容拉了出来,问道:“老丞相,朕要亲自带兵往西探听虚实,不知随军文武该如何挑选?” 商容一怔,没想到纣王想要亲自带兵,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好事。 毕竟不是带兵打仗,很安全,有纣王亲至,士气更高一些,练兵的效果也更大一些,还能提升这支新军的凝聚力。 商容沉吟片刻,道:“西岐与西羌的战事如何,臣等一无所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即使陛下亲往,西岐也不敢轻举妄动,更大可能,是姬发在得胜后直接回师。 “如此,陛下可先陈兵西岐边境,与黎郡的姜文焕姜郡守成呼应之势,进则威逼西岐大军,退则收集情报,或是干扰粮草辎重。” “由于陛下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杀敌,大军战斗力也不强,因而并没有派遣大将随军的必要,鲁将军可坐镇朝歌,以免意外,随军将军可带上殷破败将军、李烈将军以及晁田将军。” 子受点点头,道:“老丞相不愧是朝中柱梁,甚合朕意。” 殷破败、李烈分别是近卫以及御林军的统帅,能护卫自己安全,晁田则是骑兵将领,跑得快。 这几个人符合自己的要求,坚决不打仗,打仗就是送人头,出去晃悠一圈,排场做足,给黄帝抬棺迁坟,当做郊游就行了。 “既然如此,众将听令!”子受站起身来,持太阿剑而立,看着下方一众文武沉声喝道。 “殷破败、李烈、晁田,朕命你三人随军出征!” “臣遵旨!” “鲁雄,你即刻整军,稳定军心,挑选十八万将士,余下兵马守备朝歌!” “臣遵旨!” “萧升、曹宝,你二人即刻调配大军所需钱粮!” “臣遵旨!” “....” 群臣摩拳擦掌,出征所需要的臣子基本派完了,他们这些剩下的,则需要在纣王出征的日子里,守卫朝歌,处理政事。 这可是一展所长的机会! 李靖等刑部几人更是激动不已,纣王离开朝歌后,为了防止生乱,刑部绝对是六部之中最重要的,会肩负起比以往更多的东西。 但这也是施展抱负的机会,甚至不少刑部官员猜测,纣王挑在收押私斗贵族后的几日里离开朝歌,就是为了让他们不束手束脚。 毕竟如果那些贵族真的联合起来闹到大殿上,难办的是纣王,而如果纣王不在朝歌,那些人想拉关系想送钱财或是想当面指责都没机会,刑部就能一视同仁。 甚至,即使刑罚方面出了乱子,纣王也能以不在朝歌为由,将自己摘出去,而不损半分威名。 刑部无人对此有异议,毕竟他们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没有人知道怎么做才是绝对正确的,只能一步步试探,而纣王的威名却不容他们试探,决不能有损,而且纣王能支持他们到现在,已经做得够多了。 其他臣子也大多跃跃欲试,等在纣王接下来的安排。 子受则看向群臣,淡淡道:“其余人等,通通休沐!” “臣...” 群臣一时语塞,遵旨二字死活蹦不出来。 君王离开国都,正是事务繁忙的时机,怎么就又休沐了呢? 上半年的休沐刚过去没多久呢! 子受继续道:“朕离开朝歌期间,诸卿两日一休,还望诸卿以身体为重,不要操劳过度。” 子受又望向商容,刚才商容表现的很好,这老头最近红光满面,身体看上去好了不少,成了个大麻烦。 尤其是在自己离开朝歌后,商容是众望所归的这位百官之首,不仅很难出问题,还很容易搞出什么幺蛾子,说不定连暗骂不已的贵族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朕想了想,老丞相也得随驾。” “这...”商容都打算在休沐时去阿房宫再刮个痧了,没想到竟是被加入了随驾的队伍之中。 他不由得出言问道:“陛下,臣...多有不便,非是臣不愿受舟车劳顿,只是臣若离了朝歌,闻太师也不在朝中,若是遇上了大事,该由谁来处理?” 子受嘿嘿一笑,这个简单。 他一指费仲、尤浑:“内事不决问尤浑,外事不决问费仲,费谋尤断,朝歌可定,朕也能放心啦!” 群臣面面相觑,论及能力,李靖、伯夷都是不错的人选,如果说地位,还有申公豹这种当朝国师,虽然整天在睡觉,但能力与手腕都足够压服群臣。 可按纣王的意思,是想要费尤二人统属朝歌内外一切事务啊! 费尤二人一个马屁精一个应声虫,怎么当得起如此重任,当得起如此评价? 不过群臣的抗议并没有起到作用。 很快,诏令颁布,六部官员便开始齐齐准备,到了七月中旬,粮草与十八万大军就已经全准备好了。 子受本打算带着武庚出去郊游,可妲己不愿意。 哪怕子受摊牌,说自己只是带着大军去给黄帝抬棺,出去逛逛就回来,妲己还是不同意,甚至出言威胁,如果敢带走武庚,就永远别想睡她……寿仙宫的床。 子受无奈,我那是想睡你的床吗?我是馋你那大尾巴啊! 不过也不碍事,不能带着武庚出去玩,就让武庚监国。 不比已经有独立思维会擅自行动的殷郊、殷洪,武庚还不到一岁,话都说不利索,让他监国,加上费仲尤浑辅佐,这次肯定不会出问题。 十八万大军出征的那天,朝歌竟是万人空巷,百姓们齐齐出门凑热闹。 倒不是说出征是众望所归,主要还是好奇。 朝歌百姓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吃瓜的时间就越来越多。 子受见此也放心了许多,我也不是很得人心嘛! 局势还比较乐观,如果百姓们一个个叫喊着要大军直接杀入西岐,把奸贼逆臣通通砍了,那才是天下归心的麻烦事。 子受领军出了朝歌,只是还没到桥山黄帝陵,大军就被拦下来了。 十八万大军,被一个人给拦下来了。 正文 440.脑后反骨 子受望着面前的高大男子,这人生的魁梧不凡,铁甲生光艳,皁服衬龙文,面如重枣,目若朗星,满面络腮胡显出老练气息。 一看就是个大将。 更关键的是,这人是单枪匹马闯进中军大帐的。 十八万兵马,拦不住。 晁田相阻,十回合就被扫落马下。 殷破败相阻,三十回合就败了。 最后还是李烈出手,才堪堪战个平手。 要是朝歌吃瓜群众在此,肯定会大喊一声“此乃超一流武将”! 子受出面,大汉才一刀格开李烈的长枪,上前拜道:“在下魏贲,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嘶.... 子受不由得倒退几步,好狠毒的人,一见面就诅咒自己。 “你强闯大营,所为何事?” 魏贲大喊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贲特意来投!” 他挥动着长刀,刀刃深入地面半尺,随着他的挥动,地上出现了几个图案。 魏贲指着关卡模样的图案道:“此乃岐关,贲替陛下破之!” 说着,便一刀顿地,将图案抹去。 他又指着城池模样的图案道:“此乃西岐,贲替陛下攻之!” 说着,又抹去了图案。 他再指着几个人形图案,道:“此乃西岐大将南宫适,姬昌之子姬发、姬旦....贲替陛下除之!” 说着,这几个人形图案中的“大”被抹去了,只余下了○。 魏贲将身上的盔甲拍的作响:“贲本欲往朝歌招贤馆相投,无奈听闻招贤馆已关,正巧又听闻陛下西行,便打马赶上,特来献武艺!” 随驾的商容感叹不已,纣王贤名远传,即使关了招贤馆,也依然有大将来投。 看这魏贲,以一人之力强闯军营,哪怕不通战阵不会领军,上了战场也是员虎将,恐怕也只有姜文焕能够稳压,便是李烈也比之不及,这就是纣王的人格魅力! 子受咂咂嘴,麻烦了。 关了招贤馆,是没有文王渭水聘子牙、刘备三顾访孔明的故事,但突然蹦出来了一个魏贲拦驾献武艺。 这也是一段佳话啊!赵匡胤也是在西边郊游,路上遇到个穷苦书生拦驾献策,后来那个穷苦书生出将入相,美名远扬。 而且子受记得魏贲这个人,原著里也是拦驾向姬发献武艺,后来成了西岐四大先锋之一。 这地位高到什么地步了呢? 原本西岐的四大先行官是黄天化、武吉、南宫适、哪吒。 其中武吉是姜子牙的亲信,南宫适是西岐元老,黄天化法力比较高,又是黄飞虎的长子,哪吒天生就是先锋的料,刚出生就知道自己是灭商伐纣小先锋。 而西岐营中,金吒、木吒、韦护、雷震子、土行孙、杨戬......法力、资历、后台超过魏贲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偏偏是平民出身不会法术没有后台的魏贲成了先锋。 也许其中还有些别的原因,却也足以说明魏贲的能力不俗。 子受暗自心惊,这魏贲越猛,就代表他日后的知名度越高,如果今天拦驾献艺成功了,日后肯定是君臣相宜,纣王慧眼识英才这之类的故事传扬啊! 这怎么行??! 子受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暴喝道:“刀斧手何在,将魏贲拿下,斩之!” 商容一愣,连忙问道:“陛下,这是何故?” 子受道:“朕观魏贲脑后有反骨,久后必反,故先斩之,以绝祸根。” 脑...脑后有反骨? 魏贲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往后脑勺一摸。 哎?好像还真是后脑勺枕骨突起。 随即,魏贲怒火中烧,枕骨突起就枕骨突起,反骨是什么意思? 还久后必反以绝祸根?没这样的说法啊! 魏贲越想越气,凭啥啊!我武艺高强,特意来投靠你,为你上阵杀敌,你不要不说,还要把我拉下去砍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魏贲当即提刀,头也不回的就走。 敖烈稍作犹豫便挺枪阻拦,纣王都说出此人脑后反骨了,不管是不是确有其事,总不能放着他走。 “你这杂碎,也能拦我?” 魏贲一声虎吼,却发现死活拿不住长刀。 只见子受两指将长刀刀刃捏紧,任由魏贲如何使力,都不见刀刃偏移分毫。 子受也大为惊奇,自己这股子力气越来越大了,小药丸没白吃! 兴许哪一天还能以力证道! 他稍稍松手,道:“来人,将此人压下去。” 魏贲涨红了脸,他闯入了十八万大军,干挺了三员大将,没想到在纣王这里翻了车。 商容见此,却是恍然大悟,立即出言道:“魏贲,你武艺高强,陛下已知晓,但你可知,你冒犯君威?” “强闯大营,对军中大将出手,狂妄自大,丝毫不顾及陛下威严,你可知错?!” “这...”魏贲一阵恍惚,他只想着展露自己的惊世武艺,在这一点上,确实没考虑太多。 要是纣王就这么任用了他,君威何在?将士的颜面何存? 商容拿出丞相的威严呵斥后,又变了副面孔,好生相劝道:“陛下虽有此言,但陛下容人之量,世人皆知,太颠为姬昌旧友,却是朝中要员,雷开曾率军叛乱,却依旧掌管朝歌兵马。” “陛下知你武艺高强,又有拳拳报国之心,又怎会放任弃用呢?” “陛下不过是为了打磨你的性子,你年轻气盛,过于血气方刚,初次见到陛下就敢顶撞,在陛下面前动刀兵,若是今日纵容了你,日后定要生出事端!” “反骨之言,以绝祸根,是陛下为了绝你自己的祸根,防止你因此冒犯之举留人口舌,反受其害,大商律法严明,可不是说说而已。” 魏贲听完,一阵感动,他对新法的严厉也有耳闻。 何况自己这身武艺,哪个君主会不重用?纣王刚才的行为显然说不通,老丞相这么一解释,却是全都明白了。 他当即扔下了刀,虎目含泪,拜道:“贲愿领罪!” 子受:“.....” 他望着商容沉默了半天,不该把这老头带出来的,太老好人了。 换做杨任在这里,看到魏贲这么狂妄自大,肯定先喷一顿再说,哪还有这么多脑补。 不过子受也有了主意,道:“今日先饶你性命,你可尽忠报国,勿生异心,若生异心,朕亲取你首级。” “谢陛下,臣....” 魏贲刚要拜谢,便被子受拦下:“慢着。” 他缓缓道:“朝歌已设科举,分文举与武举,你若有心报国,便去考取武举,若成了状元,朕必当以大将军相待,今日之事也可揭过。” “武举?状元?”魏贲有些云里雾里,状元、榜眼什么的,不是朝歌马场赌马的名次吗? 子受也懒得解释,抬完棺回来就举行武举,反正状元早有内定,和魏贲没啥关系,平白多了份科举不公的骂名,昏君怎么会选贤任能呢?! 正文 441.一路向西 十八万大军西行,一路上旌旗招展,士气昂扬,战马嘶鸣。 子受打了一路瞌睡,估摸着差不多到了桥山附近,才打起精神,令随侍左右的寺人盯着,看啥时候到地方。 不一会儿,有寺人来报: “陛下,前方见一石碑,上书“古轩辕黄帝桥陵“几个字。” 子受装作惊讶不已,召来商容,问道:“朕闻黄帝乘龙升天,为何此处会有陵墓?” 商容连忙答道:“轩辕黄帝采铜首山,铸鼎荆山,鼎成后,乘龙升天,臣子不舍,便捉住龙须,扯得黄帝几片衣角,黄帝升天后,臣子们就将扯下的黄帝衣冠埋葬在这里,这桥山黄帝陵,便是轩辕黄帝的衣冠冢,只是地处偏僻,山中又有松柏遮天蔽日,鲜少有人知晓,臣也是在写游记时,听辛大夫提及,才得知。” 子受听罢,仰天长叹:“轩辕黄帝乃上古三皇五帝,朕心甚慕之,今日来了这黄帝陵,怎能就此路过?” 说罢,他大手一挥:“传朕诏令,三军在此驻军五日,祭拜轩辕黄帝!” 商容点头,祭拜先祖,是件好事。 虽然随行的都是奴隶,没有礼部官员,但商容在升至丞相之前,是司掌礼乐的大臣,将祭拜的手续摸得门清,倒也不会有冒犯先祖之嫌。 大军停下后,子受再命令士兵解下衣甲,用战袍掬一袍土,十八万人齐卸甲,一夜之间,便在桥山巅,黄帝陵的对面,修起了一座九转祭祖台。 这约二十四米高的夯筑高台,台旁还立了一块石碑,上书“商纣祖台”。 次日,旭日东升,子受下令十八万大军,列队桥山、马家山、印台山。 宫乐四起,“曰商是常”的歌声回荡,将士们个个俯首肃立。 子受则卸下身上的盔甲,挂在一棵柏树上。 这棵柏树据说是嫘祖死之年,黄帝亲手所植,今已亭亭如盖。 柏树旁边有块石头,青石面上镌刻着黄帝的大脚印子,据传向黄帝脚印投铜钱能测运气,投向脚印大拇趾运气则为最好,大吉大利。 子受趁着人多,偷偷扔了枚铜钱,正中小拇指,暗道晦气,这东西不可信,找寺人又要了几枚铜钱,反复试到扔中大拇指后,才独步走向祭祖台。 两条石砌曲径通向台顶,四围古柏环抱,台顶高达林表,登临其上,四周景色尽收眼底。 余下将士则一一绕到祭台前面。 此时军中将领已在祭台前恭候多时,默默不语只是垂手肃立。 商容则捧香合到香案,开始唱祭词。 至于三跪九叩啥的是不存在的,这些繁琐的东西早被子受在前几年改人牲、人祀轻简祭祀的时候顺便取消了,蚊子再小也是肉,昏庸值都是这么攒出来的,多年的贫穷下,子受早就学会了勤俭持家。 “天授与祉祺之瑞,圣贤礼乐,启蒙于黄帝之昌,欲揭尘封,底蕴积于青史,守望故土,圣泽昭于苍黄.....” 子受扬手将一杯酒洒在地上,至于祭祀用的瓜果、牲畜是没有的,大军出征,哪会带这些东西。 商容倒是提议过找附近百姓征调一些祭品,以往祭祀历代商王,祭祀轻简一些也就算了,黄帝可是人族共祖三皇五帝之一,既然要祭拜,仪式还是隆重些好。 子受严词拒绝,真要搞个什么隆重祭祀,即使自己下令祭完之后全都还回去,所消耗的东西绝对不少,又是何必呢? 至于会不会有人喷自己不敬先祖,子受压根不在乎,喷就喷呗,谢谢啊! 不过虽然祭品不够,臣子们也有各自的想法。 商容哇得一声,便悲号出来,带头大哭起来。 殷破败等人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个个扯着嗓子大放悲声,哭的格外伤心。 祭品不够没关系,十八万大军齐齐悲号,诚意十足! 敖烈因为不是人,反应比所有人都慢了许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三军将士的齐声大哭淹没在里面。 子受被这场面给镇住了,随机应变能力还挺强! 黄帝距今都过了一千多年,即使依然对黄帝保有敬畏,可扪心自问一句,谁会真的哭出来? 哭号着的商容暗自佩服自己的机智,只有自己这种通晓祭祀三朝为官的老油条,才能做出这么圆滑的安排。 也只有自己这种与贵族曾有姻亲的人,才知道祭祀最看重什么,只要场面功夫做足,便是贵族也难以挑出毛病。 看看,这才叫为君分忧啊! 十八万大军约莫哭了一分多钟,再久就装的不像了,虽然是自己骗自己,但也不能露馅啊! 商容也停止哭号,开始念祭文。 也就是些“追念先祖,不胜惶恐,徒增哀思”之类的内容,毕竟黄帝的具体所作所为,还真说不太清楚,空白的六百年摆在那儿,有太多记载不明的东西。 十八万大军没想到祭祀这么繁琐,基本上个个面无表情,眼神仿佛死掉了一样,硬撑着,只觉得十分无趣。 这倒不是他们不敬黄帝,而是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奴隶成军,别说祭祀了,放在几年前是要被当做祭品的,比寻常人更加不喜祭祀,甚至可能他们就有亲朋,是被主家以“祭祀黄帝”为由,给杀掉当做人牲、人祀的。 不少人想到这里,不由得将手中兵刃握得更紧了,如果不是纣王,在一场如此浩大的祭祀中,他们恐怕就不是站着祭祀先祖了,而是躺着被当做先祖的祭品。 子受见下头的人昏昏欲睡,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自己,右手往皇袍的袖子里一缩,一个小瓶入了掌心。 行军得吃饭,我是老大,吃点好的,涮羊肉不过分吧? 既然要吃涮羊肉,随身带点调味料,也不过分吧? 子受的食指在小瓶上轻轻一点,瓶内的花椒粉便随风飘扬。 离子受最近的商容鼻子一痒,忍不住打起喷嚏,祭文也停了。 谁知这一个喷嚏出来,接二连三的又是一阵喷嚏,将士们喷嚏不断。 子受佯怒,叱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在祭拜轩辕黄帝的时候咳嗽,惊扰先祖安息,破坏祭礼!” 商容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个两个咳嗽就算了,一大片士兵全在咳嗽,这是大不敬啊! 可他也发现,这事情有些诡异,怎么将士们全都不约而同的咳嗽起来了? 这不合理啊! 难道是黄帝对这场祭祀不满意? 商容瞪大了眼睛,传闻黄帝乘龙升天,也就是说,黄帝还没死,是不是黄帝接受祭祀时,发现没有牲畜,没有酒肉,而发怒了呢? 甚至....以往是有人牲、人祀的,现在却没有,会不会是轩辕黄帝要将这打喷嚏冒犯祭祀的人,都拿去当做祭品? 这倒不是商容推崇人牲、人祀,毕竟他的眼光还没有脱离时代的局限性,人牲、人祀这种传承了几百上千年的东西,即使一时废除,也很难彻底从他的脑子里离开,也因此,是子受最稳定的昏庸值来源之一。 下头打喷嚏的士兵也惶恐起来,万一真被杀了当作祭品怎么办?不被杀也不行,不被杀还可能是活祭啊! 商容想了一会儿,想出言让纣王息怒,这些将士可以稍作惩罚,却不能真杀,祭祀方面,还是征调附近的百姓家用,再隆重办一次,扰民也就扰了吧,祭祀先祖的事更大。 子受则左右看了看,没找着趁手的桌案,只得跺了跺脚,道:“朕思来想去,诸位将士一同咳嗽,绝非常事,朕对风水之术略知一二,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将士们一听,纣王不是治罪,咳嗽好像是另有其他原因,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纷纷屏息凝神战战兢兢地听着,是啊是啊,大家同时咳嗽也太诡异了,咱们绝对不是故意不敬黄帝的啊! 子受见此,则开始忽悠。 看风水?这个世界还真有风水一说,修仙的都懂,不过自己肯定不懂。 好在这次随军的人里也没有懂风水的,随便忽悠! “朕看过这里每一座山脉,甚至每一棵树木的形状,风水之术,大抵不出于形势、方位,印台山与桥山对立,因山势隆起,故名印台。” “而那隆起的印台,却正对黄帝陵之口,以至于陵墓晦暗阴沉,视野极窄。” “前些日子还好,朕还未发现异常,今日朕登上这祭祖台,视野宽阔,一目望去,此前巍然耸立的印台山,那山巅印台处,竟上歪下扭,上半截看着极为别扭,下半截又参差不齐,整个山体虽说不是千疮百孔,却也歪七竖八。” “这与桥山相对的印台山,表面上风风光光,实则是一座凶山,坏了整座桥山、整个黄帝陵的风水!” 商容有点哑口无言的感觉,虽然陛下说的头头是道,但怎么总觉得有点不靠谱呢? 也没听说纣王研究过风水啊! 不过下头的将士却是信了,他们本来就没啥文化,也没接触过懂风水的人,看纣王说得言辞凿凿,怎能不信。 而且刚才打喷嚏的是他们,他们自知犯了错,心虚,纣王这一番凶山的解释为他们开脱,再好不过。 子受很是满意,既然是凶山,该怎么办? 迁陵啊! 他大声道:“刚才必然是轩辕黄帝所授,陵墓正对凶山,压制了风水,为今之计,只有迁陵,诸位将士须挖开地宫,将黄帝陵寝迁至云梦山!” 等到风水一说被戳破,事态爆发,昏庸值就来了。 黄帝陵你纣王也敢挖?!后头是不是还得挖伏羲陵、神农陵? 子受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把先祖的陵墓迁到一起保护起来,多好啊! 不过前提是土行孙给点力,能找到位置,除了黄帝陵,其他陵墓便是妲己、申公豹等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 挖黄帝陵自然不需要十八万人,地宫里估计也容纳不了那么多,所以子受先下令封山,寻常人不得上桥山。 子受不知道挖陵迁坟要多久,由于姬发正带着大军打羌人,出于安全考虑,他又下令在山上做了层层警戒。 万一姬发在回师途中探到大商十八万大军包括纣王全在桥山,直接兵围桥山或是点把火,可就凉透了。 在多重布置下,整座桥山宛如一座军事要塞,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一些险要隐蔽处更是布满了暗哨,隐隐可见草木间寒光闪烁,显然有强弓硬弩潜藏其中。 这是奴隶们成军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也算得上不错的训练,子受觉得,这样的防卫,西岐兵马若是想强行攻山,只怕很难。 至于传闻西岐军中的哪吒、韦护等人,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封神未起,向劫掠西岐的羌人复仇可以,但他们还真不一定敢对大商的兵马随意出手。 商周因果,也不是一两个阐教三代弟子能左右的。 子受带着近卫与部分御林军通过甬道,来到黄帝陵前方的空地。 陵墓气势恢宏,肃穆庄严,还有一些熊、罴、貔、貅、貙、虎等兽类雕像,毕竟黄帝是个很专业的驯兽师。 而在这地底下,便是陵寝地宫。 子受很好奇,史上第一次记载祭拜桥山黄帝陵的记录,是汉武帝,而按照后人考古,桥山黄帝陵最早也是成于秦代,商朝根本不可能有。 可事实就是,在封神世界观的商朝里,黄帝是存在的,黄帝陵也是存在的,那个死活扔不中大拇指的脚印子,也绝对黄帝本人留下的。 那这地宫里,到底有啥? 晁田在外头负责布防,李烈打头进入地宫,殷破败则在子受身边护卫左右。 沿着甬道一级一级往下走,迁坟大军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大禹定鼎九州塑龙脉后,人族就不一样了,不仅有看报就能识字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古人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的夜盲症也没了。 甬道两侧都是石壁,脚步声回荡在石壁上激起一阵一阵的回音。 子受与迁陵大军一路走到了甬道尽头,眼入眼帘的是一道狭窄的走廊,再沿着走廊走一阵,便是一道巨型石门。 石门一眼望不到边,左右两边的石壁凹凸不平,有明显的人工凿刻痕迹,门后就是陵寝所在。 左找右找找不到什么机关,反倒是一个小兵无意间轻轻推了一把,将巨型石门给推开了。 子受无言,越发觉得给黄帝迁陵是个明智的决定。 黄帝时期的人们太朴实了,一路上连半个机关都没有,最后一道关卡,看着极为唬人的石门却连暴力拆卸都不需要,随便就能推开。 现在是知道黄帝陵的人少,盗墓也不算盛行,以后呢? 只要盗墓贼进来后看见的不是乘龙升天的黄帝本人在笑嘻嘻的招手,不管里头有啥,都得被搬空,翻出尸骨扔在地上也是常事。 正文 442.大凶之兆 黄帝陵下头有两道门,一扇是石头门,另一扇是青铜门。 所以石头门背后,还是门。 子受估摸着双重门大概就是黄帝时期最强大的防盗措施了,奈何青铜门和石头门一样,一推就开。 青铜门之后,则是终极秘密。 最前头的几个小兵见到青铜门之后的光景,心中充满了震撼。 他们似乎正身处于一座宫殿里头,四周装点着夜明珠,宫顶是一片纯黑墨玉,顶上镶嵌着各种珠宝,墨玉为穹,珠宝为星,让人眼花缭乱。 殿内画栋雕梁,镭金为柱、白玉作栏,四处雕绘兽纹云影,既有陵寝的庄严肃穆,又有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 毕竟寻常人还真没钱修铸这种陵墓。 子受连连咂舌,这还只是黄帝的衣冠冢,真要是黄帝本人的陵寝,又该是什么规格? 子受下令,金银珠宝勿取半分,目的是找到衣冠,抬走。 商容被这些亮闪闪的装饰晃瞎眼,这时才想起正事。 是啊,这里宝物这么多,防御又这么薄弱,今日幸好来的是纣王,若换做他人,宫殿焉存?黄帝陵墓焉存? 确实该迁走,加些机关也比两道破门要好。 迁陵小分队四下搜索,他们所在的这处宫殿似乎格外大,一眼往不着边,还分了好几个偏殿。 偏殿之中,则堆放着锦帛,锦帛上,记载着各种物品的制作方法。 “这是制鼓方法!” “这是舟车图!” “这是...农学经算?” “这好像是星图!” 便是敖烈与殷破败也惊呼不已,这其中竟还有兵法战阵。 子受嘴角抽了抽,却是觉得有些不妙。 他手上拿了份锦帛,上头就是个阵法,八门金锁阵,比起现存的战阵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再随手拿起一份,制弓的方法。 看起来平平无奇,细细一品很有问题。 啥弓能射四百步啊?还带连发? 这是神臂弓还是诸葛连弩? 子受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些锦帛上头全是失传的黑科技。 毕竟黄帝有个ai自走七香车,还有个嫘祖纺织机,有这些黑科技根本不足为奇。 子受十分疑惑,蚩尤到底是凭什么能和这些黑科技打成五五开的? 惊呼声渐渐停了下来,将士们终于意识到这里是地宫,不能冒犯黄帝陵寝。 商容则在子受身边谏言道:“陛下,这些锦帛乃上古神物,对国家社稷大有裨益,若能造出,必将提升我大商国力,还请陛下遣近卫将这处偏殿围起来,以防有人偷拿,这每一份锦帛,都是先祖传下的至宝。” 商容对此也是唏嘘不已,进入地宫挖开陵墓,虽是有些不敬,却也有好处。 这些锦帛中有大量失传的事物,其中一份记载着衣物,衣裳、鞋帽、裘、胄,对羊毛衣也有所提及。 若是能早日发现,又何必需要等到纣王推广羊毛衣,才能让贫苦之人度过寒冬呢? 子受眨了眨眼睛,行吧,都带出去,不用白不用,反正也是全天下推广,功德也是黄帝的。 .......... 桥山上的将士们依然处于警戒之中。 晁田刚遣人换了班岗哨,只见天空中突然升腾起一团云气,云气经过印台山山巅印台突出的地方,仿佛是水泼墨染般忽然转黑。 黑色云气不断扩散,霎时间就将满山遍野的山石树木都罩在其中,午后晴空万里的印台山,瞬间便被黑雾笼罩。 桥山上的晁田已经分辨不出印台山上的状况,匆匆登上祭祖台,放眼一看,印台山已经成了一座黑山,周围只有黑气升腾。 三军将士们见到这幅景象,都惊讶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脑中只余下两个字,凶山。 纣王说的没错,如果这都不算凶山,什么才算凶山? 晁田暗道一声不好,大喊道:“陛下还在地宫里,来人,快将陛下带出来!” 这种奇异天象绝不是什么造化钟神秀。 黑气重重,大凶之兆啊! 正慌乱间,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大地都跟着颤了两颤,一群惊鸟尖叫着从山中飞出,朝向远方奔去。 晁田猛然发现,对面的印台山上黑色运云气渐渐散去,山体消失了。 偌大一座山,就这么没了。 晁田不由得颤声道:“这是什么山啊?” 他咬了咬牙,下令道:“所有人下山,王五、王六带百人与我下去地宫,护卫陛下!” 晁田下了地宫,便见着了纣王。 敖烈与殷破败正护卫在纣王左右,刚才的地动山摇即便是在地底也有感触。 晁田道:“陛下,山体异变,印台山已经消失了,臣觉得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子受瞪大了眼睛,我胡诌一个凶山,结果凶山没了? “也好,先走吧。” 子受想到黄帝的大脚印子,铜钱投到小拇指了,显然运气不好,应该换一天再来。 安全为重,先出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黄帝陵就在这里,也跑不了。 敖烈起身便走,大喝一声:“陛下起驾,速速离开!” 说罢挺枪走到最前面,开路去了。 他是西海龙王三太子,也修有术法,一座大山凭空消失显然不是寻常事,恐怕是有大能插手,甚至...黄帝亲自出手也不无可能。 兴许黄帝是个小心眼的人,不想让他人进入自己的陵寝。 敖烈一马当先,晁田紧随其后,子受在殷大胖子身边特别有安全感。 幸好三名将军能力不俗,又有老成持重的商容居中调度,将士们经过最初的混乱,便镇定下来了,虽然队列还是有些乱哄哄的,但还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商容在子受身边安慰道:“陛下无需担心,印台山乃凶山,现在凶山遁去,便是大凶遁去,必然得享福祉,陛下更是受先祖庇佑,不会有事。” 其实商容心里忐忑,平白没了一座山,又地动山摇的,怎么也不像是好兆头。 “哦。”子受哦了一声,不以为意。 不就是没了一座山么,原著里雷震子出山时,只是一敲,山顶就没了,比雷震子强的仙人大有人在,指不定就是某个仙人出手。 子受知道封神未起,仙人不会对自己出手,由自己顶在前面,是最安全的,因而道:“朕去前面开路。” 说着,便大步流星走到前方。 商容有心想拦,却没拦住,只能大喊:“护驾!护驾!” 敖烈与殷破败便立即赶到子受身边,苦苦相劝。 子受摇头,道:“两位爱卿尚且不暇,还有这份忠心前来护驾,朕很是欣慰,然而山崩地裂人心不稳,朕还是走前面吧。” 两人无奈,只得受诏,这也能让大军宽心,如果纣王都没把这事当做一回事,那大军也不必担心害怕,一切事情,出去了再说。 正文 443.昆仑古城 很快,便来到主殿,记忆中,青铜门与石头门就在主殿。 可谁知主殿内一切正常,殿顶上依旧是如夜空般的墨玉,唯独少了通往地上的两道。 晁田觉得奇怪异常,疑惑道:“陛下,末将刚才进来时还有门,现在门怎么没了?” 子受也一阵懵逼,道:“莫不是我们走错了?” 敖烈眯着眼睛环顾一下四周,道:“陛下,这座宫殿布置玄奥,除却主殿外的八座偏殿暗合八门之阵,分别是休、伤、生、杜、景、死、惊、开,想来只要找到生门处的宫殿,便是不需要青铜门,也能出去,这定然是一处机关,陵寝之中有机关,也是寻常事。” 敖烈有些得意,刚才他在锦帛中见到了八门金锁阵等多个战阵,他聪慧之极,只一眼便记下了,现在正好发挥作用。 “干啥呢?快走!快走!” 前方的子受大声招呼着,有些不耐烦,还八门之阵休门、伤门,你当是在开八门遁甲呢? 敖烈一愣,往前看去,只见宫墙大开,破开的地方还有根柱子。 强拆陵寝地宫,能做这种事的恐怕只有纣王了。 踏出宫殿后,周围一片漆黑,没有夜明珠也没有任何奇异光亮,根本找不着路。 就在此时,再次地动山摇,天地异动。 仿佛是一只远古巨兽正在苏醒,无数道气息冲天而起,地表上的将士们纷纷看到五颜六色的天幕,凭空浮现在地宫上方,滔天波动,震动千里。 地底则是升起一道道光芒,似是要撑开大地,云气又生了起来,笼罩整座桥山。 “又...又来了?” “怎么回事?” 无数人惊诧惶恐,片刻之后,地宫中却亮堂了起来。 并非是来自夜明珠的光芒,而是耀眼刺目的太阳光,地宫升到了地面上。 稍稍适应过后,便能看见,所谓的奢华宫殿不过是整座地宫的一角。 而这不知有多大的地宫,实际上是一座古老的城市。 以登皇台为中心,分为内城、外城。 登皇台就在宫殿旁边,是一座四面包砌护坡石墙的台城,大致呈方形,广场、墩台、内外瓮城,泾渭分明。 登皇台底部,则是一条用石头砌出的通道,一边是小板块夯筑的夯土基址,似乎是祭祀台,另一边四通八达,一直向外眼神,连接着许许多多规模不小、保存较好、错落有致的石砌院落,窑洞式的住房、高处的库房、礼仪性的厅房及石铺地坪和院落门址等结构,一眼便能看出。 “昆仑城!” 商容惊呼,黄帝陵寝,地宫之下,古城遗迹,这是座什么城,显而易见。 黄帝古都,昆仑城! 子受兀自纳闷不已,我挖陵迁墓,咋还挖出了这么大个遗迹? 我还猜黄帝陵里有什么,谁知道这么大座城市都能塞进去? 这哪是什么陵寝,就是座遗迹古城,估计连个棺材都没有。 历史有六百年空白,流传下来的都是传说,便是那个“古轩辕黄帝桥陵”,也肯定不是黄帝时期的人所立。 口口相传之下,将昆仑古城遗迹传作黄帝陵寝,并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在子受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远远传来一个声音。 “陛下不该如此!” 一人一马远远而来,一眼望去,马上正是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姬发。 子受脑门上多出了许多问号,姬发不是在攻打西羌吗?怎么单枪匹马来到了桥山? 不,准确来说,姬发不仅没带枪,连盔甲都没穿,一身素衣,骑着马就来了。 姬发却是将礼数做了个十足,远远的便下了马,牵马走到子受身前,躬身一礼:“臣姬发拜见陛下。” 说完,他又对商容微微拱手,如果不是出了点小意外,商容还是他老丈人呢。 子受沉吟片刻,拿捏不准姬发的用意:“你不怕死?” “死有何惧?” 姬发坚定无比,道:“陛下有错,为人臣子,就要指明。” 子受轻笑,合着姬发特意来此,是为了挑毛病的? 是啊,昏庸值都掰正了,毛病肯定不少,十八万大军齐挖坟,把黄帝陵寝都挖没了,这罪过看起来实在是太大了。 估计姬发有备而来,十万大军肯定就埋伏在哪里,身边多半也有哪吒、韦护护卫。 子受问道:“依你之见,朕错在哪儿?” 姬发看着子受的眼睛,目不斜视,道:“陛下不敬先祖。” 子受来了兴致,这么久,终于有人说这句话了! “怎么个不敬法?” 姬发深吸一口气,道:“陛下以陶俑替代人牲、人祀,轻简祭祀,甚至食用祭品,前阵子更是下令挖开贵族祖坟,迁移先祖遗骸,还将不实之言刊登在报上,诋毁多名先祖,更是怀疑起尧舜圣王的禅让之举....” 子受笑了笑,这么看自己还挺坏,这些狗屁倒灶事儿都传到西岐了,看来那些贵族挺给力,在他们的宣传下,除了姬发,估计民间对此也颇有微词。 “周王觉得朕应该如何?自陈过错,下罪己诏?还是禅位于你,让你来治理这大商天下?” 姬发道:“希望陛下能改过自新。” 子受似笑非笑:“改过自新?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不如朕将天子之位禅让于你,由你来做天子,可惜朕是商始皇。” “姬发有愧。” 姬发义正言辞,一片拳拳之心,仿佛对子受无比恭顺般。 他就是回师途中顺便打击一番纣王,反正商周已势成水火,自家老爹也有声望护身不容易出事,现在他整合了西岐的势力,伯邑考则收拢了西羌残部,双方合力,拿下西戎也不在话下,到时候便足以与大商抗衡。 等到那时,以天子之号号令诸侯,围攻大商,天下易主。 其实姬发心里也认可纣王的一些功绩,但纣王对贵族对天神对仙人的能耐缺少一个具体认识,他不敢夸海口说自己做的一定比纣王好,但也不至于坏到哪里去。 “何必与他说那么多?纣王,你昏庸无道,有愧于天,可敢认罪?” 还没等子受说话,空中就飞来了一个哪吒,脚踩风火轮手拿火尖枪,耀武扬威。 正文 444.大方 火尖枪枪头形似火,攻击能喷吐烈焰,威力无穷。 哪吒只是在问责完纣王后轻轻一扫,枪尖所过之处便烈焰升腾。 “这...这火?仙人还能插手凡间战事吗?” 晁田惊惶叫道,和吕岳、罗宣等人同朝为官,朝中还有闻太师这种三朝老大爷,他隐约知晓一些仙人能耐,可大商南征北战,还从未有过以术法压人的举动。 很显然,仙人不能轻易插手凡间战事。 哪吒其实也只是打了个擦边球,他只是放火,火还没烧着人。 而十八万大军从上到下,只是见着火焰,便已慌乱成一团。 他们入伍也才半年,军事素质不高,对上寻常军队还能抵抗一二,敌人要是能喷火,这还怎么打? “陛下...” 便是商容言语间也有些担忧。 只有敖烈忽然攥紧了长枪,死死盯着天空,看着哪吒身上的混天绫飘舞,足下的风火轮旋转。 哪吒傲然而立,双瞳中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对纣王宣读着天命在周不在商。 “昏君,有愧于天还不认错?莫非要等到天罚,大军烟消云散,生灵涂炭,才肯悔改?!” 哪吒想的很好,来一手道德绑架,即使现在封神未开,不能随便出手也无所谓。 姬发一人一马前来叱责,纣王则死不认罪,高下立判,而后哪吒还能以不想生灵涂炭为由,不对大军出手,再批判一番后带着姬发离开,纣王声势必将猛跌。 如果纣王认罪了,那更好,坐实一条罪名,来日征讨更加理直气壮。 子受还未开口,敖烈倒是怒吼一声:“哪吒!” 如果不是哪吒把龙族希望敖丙的龙筋给抽了,龙族也不用这么麻烦,他的父亲也不用接受天庭的好意,像墙头草一般两头倒,他自己更不用溜出西海龙宫。 这都得怪哪吒啊! 哪吒微微侧头,还带着些童真的目光扫过敖烈,眼神微动: “原来是只小泥鳅!小爷连老泥鳅都一样打,害怕了你不成?” 哪吒话音未落,敖烈已经猛地冲天而起,挺枪直刺哪吒。 就是这个熊孩子坏了龙族的千年大计! 这一枪,是敖烈含怒而出,带着敖丙以及诸多龙族的怒意,力量强绝到极点,到最后,甚至能开山碎石。 可是现在的龙族比全盛时期弱了不止一点,东海龙王都能被哪吒揪着打,敖丙也是三两下就败了,龙族能仗着肉身强横在凡间横行无阻,还会兴云布雨等法术,但在仙人层次中,还真算不得什么。 尤其是面对浑身套满法宝的哪吒。 哪吒就像当年对付敖丙一样,七尺混天绫望空一展,似火块千团,往下一裹,就将敖烈打的倒飞出去,砸在一座院落的遗址上,轰隆一声,砸出一个巨大窟窿,浑身噼里啪啦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嘴角更是溢出血来。 哪吒笑出声来,就像小孩子又弄坏了一个玩具一般:“小泥鳅不自量力咯!” 他被太乙复活之后,法力更上一层,如果只是像凡人一般以武力对敌,估计还得打个四五十回合,可要是用上法力、法宝,对付敖烈轻轻松松。 哪吒转而继续叱问子受,道: “纣王,你以为有人助你便能肆意妄为吗?逆天之举乃螳臂当车,不过是负隅顽抗!商灭周兴乃天定,周王亦是天命所归,你这十八万大军我只需一人便能杀上七八个来回!” 子受沉默不语,你放啥狠话呢,这么大业力你也受不住,就吓唬吓唬这些不懂因果业力的凡人。 可将士们还真就被吓到了,面色难看,惊恐交加。 哪吒这么叱问纣王,确实让他们很不满,可哪吒实力强横,挥手就是一片火焰,便是朝歌之中有数的超一流武将李烈,也被一招打败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太阳高悬,照耀着大地,可气氛却阴沉到极点,让人不由得想到,这片昆仑城遗址会不会是朝歌以后的下场。 “陛下,切不可逆天行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姬发再次开口,当上西岐话事人后,他就学会了姬昌的阴阳怪气,一副为纣王好的说辞,说到最后几乎痛心疾首,仿佛纣王有愧于天却不认罪,就是整个大商、整个天下的罪人。 可在这番话下,十八万大军皆是心神动摇,起了一丝异心。 不怪他们起心思,纣王是将他们从奴隶变作了有着正常身份的行伍,可姬发此前所说的纣王以陶俑替代人祀、轻简祭祀、食用祭品,都是真实的。 纣王对先祖事迹的怀疑,传播的谣言,他们也都听过。 而且,他们坐在的这处昆仑城,不就是纣王挖开黄帝陵后,才发现的吗? 姬发所言,字字非虚。 再加上哪吒所表现的术法,更加让他们觉得姬发可能真的是天命所归,纣王平北狄,姬发这不也平了西羌吗? 哪吒昂着头,道: “商灭周兴,若你俯首认罪,于此自裁,周王可将朝歌封为封地,允许你子孙后代永镇,甚至入教修行上榜为仙。” 哪吒非常大方。 姬发则有些膈应,毕竟哪吒越俎代庖。 可转念一想,也没啥,他还得依靠这些仙人征战,本质上来说,算不得什么。 人类的力量微不足道,完全不足够与仙人相对抗。 即使一个劲不敬天神的纣王,朝中不也有仙人吗?不也封了个国师吗? 难道,纣王还能抛去这些仙人不成? 天子也是一样,天命如此,要他商灭周兴,商就得灭啊!承天之命就承天之命,反正天命难改,天命周兴! 大军之中,也有一些人觉得纣王就此认错也挺好。 现在大商内忧外患,很难对付各路心有反意的诸侯,若是由向来得人心,为诸侯所推崇的姬昌、姬发来治理天下,那么这场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纣王如何暂且不论,至少他们这些下头的小兵,说不定就不用命丧战场了,毕竟哪吒这种级别的仙人所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这些奴隶全然忘了如若不是参军,他们今日会不会仍留有性命,竟是望着纣王,隐隐期待起纣王认错示弱。 奴隶军中,真正可用的,依旧只有参与过平叛的敢当军一支。 正文 445.怙恶不悛,恃远肆毒 云端之上,一老道身着太极图道服,头挽双髻,大袖宽袍,丝绦麻履。 他,就是指导徒弟打人、帮着徒弟杀人、授计徒弟害人、秘授徒弟自杀、激着徒弟杀父的太乙真人。 太乙目光淡漠:“纣王必然不会认罪。” “岂不正好。” 太乙身边的是惧留孙,两人一向关系好,太乙不好好教徒弟,惧留孙也差不多,将邓婵玉强行指婚给徒弟,让土行孙用强的,就是惧留孙。 “冥顽不灵,商灭周兴之下还妄想逆天改命,岂不是要翻天?封神大劫可不是小打小闹,我辈仙家布局落子,纣王不过区区一凡人,不管他有什么样的底牌,什么样的手段,统统碾碎,这才是我等阐教作为,商灭周兴,此乃天命,顺应天命乃自然之道,何须算计?” “不错。” 太乙点头,淡淡道:“今日事毕,话便挑在明面上了,封神在即,也好让同门师兄弟早日渡劫。” 惧留孙颔首:“不错,我那徒弟已投商去,做了些见不得人事,也能用之一二。” 言语间似是将王朝交替之战当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高悬空中的哪吒玩兴大起,双足下由青鸾火凤所化的风火轮发出长长的鸣叫声,震裂天地,火尖枪一挥,便是一道长达百米的火柱,横亘长天。 哪吒心中颇有种解气的感觉,纣王的行为并不在他的考虑内,商灭周兴是大势,不管纣王怎么样,结局都是一个死,任你有龙族相助又如何?任你有截教仙人相助又如何? 在大多仙人眼中,人族,无论是纣王还是姬发,都只是提线木偶罢了,在仙家法术面前,不值一提。 面对这样的责问,该怎么办呢? 商容等人也纠结。 姬发斥责得都很有道理,但商容等人身处朝中,都知道事出有因。 好比用陶俑代替人牲、人祀,确实有违礼制,但也确实活了无数人命。 “陛下,要不...先退去?” 商容低声道,当前情况还是不要对姬发等人多做理会,带着大军走人就是,至于弱势一些就弱势一些,怂一点也就怂一点,碰上哪吒这种挥手就是一片火焰的,换谁都得怂。 “陛下乃天下之主....” 晁田有些不服气,纣王在他眼中,是一代圣王。 年初的兵役、马耕都由他负责,马政的成效肉眼可见,在这等功绩之下,姬发说的那些毛病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陛下乃天下之主,身份高贵,姬发不过是诸侯之子,哪吒不过是朝官之子,不配与陛下当面对话,臣也认为,还是不要多加理会比较好。” 晁雷是有些不服气,但也只是一些,该怂还得怂,李烈才刚刚站起来,难不成自己上去打哪吒? 以后闻太师回朝,再来找回场子。 耽搁半天,哪吒有些不耐烦了,混天绫一甩,就是叱问道: “昏君,还不认罪?” “昏君?” 子受终于开口,他一张嘴,脸上就露出掩不住的笑容。 这笑真的不能再真,多少年了,才有几个人说我是昏君? 就连当年说朕昏君也的时候,也没人说我是昏君啊! “朕以幼冲,奉承成汤之业,间者数年有水旱疾疫刀兵之灾,朕甚忧之。” “乃天道有不顺,地利或不得,人事多失和,先祖废不享?何以致此?” “其咎安在?无外乎天命所至,仙神不作为。” “朕知自即位以来,所为狂悖,若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过,自今事使天下愁苦,有伤害百姓,则自怙恶不悛,恃远肆毒。” 几句话,意思很简单,你有什么屎盆子就使劲扣,我都认了,但我不改。 怙恶不悛,恃远肆毒。 “陛下这脾性....” 商容不知如何是好,可这话没说错,纣王根本没做什么使天下愁苦有害百姓的事。 云端上的太乙则是摇头: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说完,就与惧留孙乘云而去。 天道有不顺,地利或不得,人事多失和,纣王又说怙恶不悛死活不改,话里话外不是要将锅栽给了天地吗? 天数已定,纣王依旧选择顽抗到底,截教所有门人一齐下山,都救不了大商基业。 什么人能逆天改命啊?做不到的,就算是圣人也不敢说肯定能做到。 哪吒也被纣王的大胆给笑到了,在空中发出阵阵放肆的笑声。 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冥顽不灵那就真是自断退路,自绝于天下。 哪怕截教再怎么相助大商,也没有用。 纣王真的是傻,老老实实认下罪名,还说自己死不悔改,别管什么未伤及百姓,这时候权势是握在百姓身上吗? 纣王伤及真正代表权势的贵族了啊! 经此一事,只怕朝歌之中的贵族也不会对纣王有多少支持了,毕竟纣王说出死不悔改,相当于对那些贵族说,你们以后也是整治对象。 姬发心里开始算计,正好纣王派了张友仁来西岐要奴隶,不如用奴隶来换取朝歌乃至整个大商的贵族,让这些贵族迁往西岐。 纣王不是喜欢用奴隶么?就让他用! 看看这十八万奴隶组成的大军,怂成这样,指不定还会有倒戈的风险,就这? 子受则是在一阵沉默之中,找着了由近卫护持着的大鼎。 花椒粉都带着了,火锅肯定也带着。 经过此前被阐教众人在宫中逼迫的事后,子受已经有了准备,被仙人以武力逼迫的事能发生一次,绝不能发生第二次,这镇着大商气运的鼎,就是杀手锏,他研究了好久才摸透用法。 “哪吒乃李靖之子,李靖乃朕下臣子,哪吒又为姬发之将,姬发今日依然乃朕之周王,此等无父无君之徒,何德何能言天命如何?” “天定商灭,朕便在此截天!” 子受单手举鼎,登时便有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长虹纵地而起,横越过天空,猛地撞到哪吒身上,一如之前大禹举鼎镇文殊、普贤、慈航三人一般。 哪吒身形一僵,混天绫与火尖枪忽然不亮了,四周的火焰也登时熄灭。 而他那一身修为,也如山河崩塌,轰隆向下落去,直接化作了一个凡人。 从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仙人,变为凡人,只不过花了半柱香的功夫。 “回朝,回朝!” 放最狠的话跑最快的路,鬼知道这破鼎和气运能撑多久,自己这边占着九分之三的气运,姬发那边在收服西羌之后,占据的气运也不少啊! 正文 446.哪吒,时代变了 子受一声令下,率先跑路,然而反应过来的人寥寥无几。 便是姬发,也不明所以。 那大鼎中是人道气运,这个他知道,西岐也占据了一二分气运,但他从来都不知道,人道气运还能这么用。 如果能掌握方法,不就代表即使任用仙人,也有制衡手段,而不是有大法力就能随意拿捏..... 再看哪吒,哪吒的桀骜不逊,便是姬发也觉得很困扰,可哪吒的实力强大也是个不争的事实,不说别的,能收服西羌,哪吒居首功。 而这样的哪吒,却化作一个法力全无的凡人? 这一幕,不仅让姬发陷入沉思,晁田、敖烈这些自己人也看的目瞪口呆,脸上一片呆滞。 尤其是敖烈,嘴中喃喃念着,眼睛都差点快瞪出来了。 人族的气运蛮横到这种地步了? 之前他还以为是因为大禹出手才有此功效,没想到纣王也能做到,这不就是说,只要是占据人族气运的一国之君,就能以人族气运压制仙人修为吗? 敖烈不由得乐观了许多,这样一来,日后的封神之战中,大商胜算无疑会高出很多。 “我的法力呢?我的法力呢?” 哪吒已经从风火轮上跌了下来,手里的火尖枪也哐当滑落,插在了地上。 他赖以横行无忌的高深法力,全没了。 哪吒显然没法接受这一切,他坐在地上,再无一丝傲然之色。 这时候,他才如外表一样,像孩子一般满脸惊恐慌乱,看着自己的小手,拼命催动法力,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 哪吒猛地起身,提起火尖枪,即使法力失去,他却还是灵珠子转世,有法宝之躯终究不同凡响,即使法力全失,也仍有不俗的战斗力。 嗖—— 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飞来,准确无误的打在哪吒那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上。 轰—— 哪吒被直接轰飞数百米,猛然撞击在一段石墙废墟上,硬生生撞的粉碎。 哪吒还没缓过劲来,发髻散乱,灰头土脸。 子受满脸疑惑,自从昆仑城上升到地表之后,殷破败就不见了,没这个大胖子挡着,太阳都烈了许多,而现在,殷破败出现了。 而且殷破败并不是独自出现的,还扛着一门...火炮。 殷破败兀自装填着石弹,砰一下,又是一炮,将刚刚站起身来的哪吒轰得更远了。 子受:.... 这是火炮还是火铳? 反正带个火字就完事了,完全不是商朝应有的东西,虽然只是实心弹不能爆炸,但一炮一炮轰的贼猛,看哪吒在巨大冲击力下栽倒,还挺带感。 这时候,子受才发现,殷破败身边还有一个身形隐隐约约,近似于灵体的中年男子, 长须带甲的中年男子拱手,道:“在乃轩辕黄帝总兵官柏鉴,因大破蚩尤,被火器打入海中,千年未能出劫,直至近日,方才脱困。” 柏鉴言语恭敬,却并未口称陛下,对他而言,他的陛下只有一个,那就是黄帝。 经由柏鉴一番解释,子受终于明白事情原由。 殷破败手上的火器是黄帝打败蚩尤后收缴的战利品,就储藏在这昆仑城的某处,柏鉴去年得人族气运相连,渐渐脱劫,见天地已过千年,便来到昆仑城,想着避世不出,等到大劫结束,未曾想十八万大军把昆仑城给挖出来了,他也只得现身。 难怪黄帝有那么多黑科技在手还和蚩尤打得难解难分,合着蚩尤那边的黑科技黑得更彻底啊! 殷破败又轰了几炮,见身边的近卫小弟们跃跃欲试,便一指身后,长枪短炮一箩筐,发射也并不复杂。 这些火器都是蚩尤和他那八十一个兄弟所用,近卫们见着之后便按捺不住,上下操作着,就是一连串弹雨。 轰—— 他们没什么准头,但耐不住数量多,哪吒法力全无,只有混天绫自发护主,却是不够,胸口登时便如大锤击中,饶是以法宝之躯,也不好受,身体如同破布袋般,整个人连续倒飞出去。 子受都看不下去了,哪吒这种死不悔改型少年杀人犯,怎么能用这么温柔的手段对付呢? “给朕一个。” 子受也扛起一门炮,在柏鉴的指导下上膛发射。 第一发没中,第二发正中哪吒胸口。 “我不服!我是伐商先锋,我乃灵珠子转世!我是阐教门人!我师傅太乙真....” “轰!” 任由哪吒拿出怎么样的身份背景,都无法掩饰他此时的狼狈,迎接他的只有一发又一发无情的炮火。 “这似乎是...蚩尤的兵刃?” 姬发满眼惊惧,西岐手握七香车数百年,比任何人都更能接受火炮的威力,现在的工艺以及兵器,比之黄帝时期大有不如。 他终于明白纣王为何会有恃无恐,为何会在商灭周兴之下,依旧坚持对抗天命,恐怕这些上古时期的兵器,就是纣王的依仗。 姬发自思,以大商的兵马加上如此兵器,足以扫平天下,什么北海袁福通、东海平灵王,根本不足为惧。 天下诸侯皆反,无一人能够对抗拥有这种武器的大商军队,只需要陈列在城门前,轮番轰炸,就能攻城夺地。 即便是西岐,若非有哪吒、韦护之类的仙人,也无力抵抗。 哪怕加上西戎与西羌的骑兵,也无能为力,这些武器比弓箭的射程更远,不仅是攻城利器,也是守城利器。 幸好.... 姬发轻轻摸了摸右手食指上的戒指,里头有姜子牙的一丝元神,一切早有安排。 子受见哪吒已经昏过去了,二话不说直接将其塞入鼎中,也好带回朝歌的定海神针底下,让他和阐教几个师叔伯作伴。 封神之战肯定不是ban掉一个哪吒就能赢得,可ban掉了哪吒,肯定能多苟一阵子,这就代表结算期更长。 至于姬发嘛.... 子受将大鼎交给他人,走到姬发面前,指着昆仑城废墟上的登皇台,道:“昔日轩辕黄帝在此登皇台乘龙升天,明年四月朕便在此朝贺先祖。” “此地非我大商属地,距离西岐不远,可莫要忘了。” 说完之后,子受就乘御驾走了,给黄帝抬棺没抬成,抬个哪吒也不错。 而且发现了黄帝古都昆仑城,其中操作空间极大。 正文 447.你老婆的孩子不一定是你的孩子 子受还在回师的路上,朝歌之中却出了乱子。 张三的妻子加入了妇女联合会,原本做工做得好好地,近来有些身体不适,只能回到家中休养。 但张三的妻子是个女强人,即使在家休养,也想着法子补贴家用,张三在田里劳作,她就在家里用踏碓舂米。 一边踩着踏碓,她还一边感叹着,高将军不愧是当代妇好女子之光,不知为多少女子解决了生计问题。 当然,大力支持着高兰英的纣王,也算的上不错,只是最近的政令难免让人颇有微词。 前阵子纣王下令,强行让张三的下肢经历了一次坎坷。 那种地方,是能乱动的吗? 张三的妻子不知道张三当时是什么感受,只知道一定很痛苦很委屈,毕竟,他们连孩子都没有,这得多绝望啊! 可这委屈也无处诉说,不只是他们一家,便是那些外地来的贵族老爷们,也被绑了去,强行做了手术,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张三的妻子偶尔会听到街上传来的风言风语,据说纣王是因为自己有问题,生不出孩子,所以想让全天下的人都和他一样。 恶毒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宫里也没有制止,不少人都当真了,而那些本就不满的贵族,更是天天骂骂咧咧的,就差在皇宫里大喊昏君,传宗接代可是大事,尤其是对贵族而言,纣王这么做,无异于让他们绝后! 这可不正和了纣王的意么!贵族绝后,以后就没有贵族了!阴谋!全是阴谋! 张三之妻摇了摇头,将杂念抛去,这些事念叨念叨也就行了,终究还是离自己太远。 舂完一袋子米,她躬身擦拭踏碓,刚弯下腰,她忽然觉得一阵眩晕,她忙是想直起身子,可还未来得及站直,就两眼一抹黑,晕倒在地。 此时张三正和李四在田里劳作。 张三今年也三十了,娶妻十年,却一直没有儿子,幸好老爹死的早,不然还得挨一顿臭骂,没儿子等于不肖子孙。 他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和纣王一样有什么隐疾,可他不像纣王一样,想换就能换个妃子,巫女也被彻底清扫,即使怀疑也没办法验证。 而这事儿不好说与外人,因而也没看过医生。 他叹了口气,对身边的李四道:“诶,没了,都没了...” 李四问道:“什么没了?” 张三咬牙切齿:“当然是孩子没了!” 李四道:“放宽心吧,以后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等你老了,他给你养老....” 看着李四努力摆出来一副真情流露的模样,张三却格外理智,打断道:“那等我死了,他也继承我的家产?” 李四理所应当的点点头:“那是自然,你又没儿子,那点家产能留给谁?” 张三叹了口气,理是这么个理,自己又没后代,家产能给谁呢? 前阵子那么一割,算是彻底绝后了。 这时,李四的妻子跑来大喊:“张兄,你妻子晕倒了!” 张三惊得农具都拿不稳了,这不仅儿子没了,妻子也要没了? 他匆匆赶回去,将妻子带到城里看医者。 张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医学院,事关自己的妻子,自然是这朝廷开办的医学院最令人信服,而且医学院里是女医,看起妇科病来很方便,张三觉得自己的妻子应该不是什么要开膛剖腹的大毛病,去医学院看看应该没事。 可一到医学院,麻烦了,得排队。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些日子里患病的人很多,还多是些女子,这些人和张三一样,将医学院当做了首选,医学院里整日人山人海,女医都快撑不住了。 张三一看,没办法,只能找了家小医馆,小医馆虽然也要排队,但终究没有医学院里那么多人。 很快他就等到了医者。 医者是个老头,年纪很大,老眼昏花,可正是这幅模样,让张三十分放心,在他眼中,年纪越大的医者,经验越丰富,看病越准确。 “大夫,大夫……”医馆里有些阴暗,张三汗流浃背,急切问道:“大夫,我妻子方才在家中昏厥过去了,您看看是患了什么病?” 老头咂咂嘴,轻轻扶须,皱眉道:“怎么这几日多是女子身子有恙?” “什么?”张三吓了一跳:“正值八月大暑,钱大夫在报上说过,酷暑时期很容易发生疫情,要多加防治,该...该不会.......” “胡说。”老头吹胡子瞪眼,要是有疫情,他这医馆第一个完蛋:“有钱大夫在,什么疫病敢在朝歌横行?” 大多医者并不认可钱保的外科手术,但对钱保的医术还是很佩服的,而且钱保发明的按跷馆,还为不少粗通皮毛的医者提供了进修机会,学会拔罐、刮痧,一辈子都不愁了。 老头的脸色稍稍缓和一些,道:“女子嘛,高将军推行什么女子做工,可女子就是如此不中用,浑身毛病多,今天累着了,明天渴着了,娇贵着,徒增麻烦哟...” “来,伸手。” “噢...” “不是你的,是你妻子的。” “噢噢....” 老头摸着下巴,打量一番,手轻轻的搭在了张三之妻的脉搏上。 “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乃滑脉。” 张三眨了眨眼,不解道:“何为滑脉?” 老头眯着眼,解释道:“有喜了。” “啥?”张三愣了愣,自己好像有点毛病,而隔壁王五也已经随军出征了... 张三追根究底,继续问道:“滑脉就是有喜了?摸一摸脉搏就知道了?” 老头凝视着张三,道:“那倒不是,滑脉有三成可能是有喜了,但我问过你的妻子,她所表现出的症状和怀有身孕时的症状一样,再加上滑脉,十有八九,是有喜了。” 张三一脸狐疑,毕竟他都十年没能生出孩子了:“当真如此?” 老头郑重点头:“必然是有喜了,此前的几个女子,大多也是确定有喜了,剩下的,也是可能有喜。” “这...这...这....” 张三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 老头是个严谨的人,他本想说是你妻子有孩子了,不一定是你有孩子,但看到张三这幅手舞足蹈的模样,不忍打击,只是道:“问诊的钱先结算一下....” 正文 448.三四月的事,七八月自有答案(6k) 张三付了钱,老头则自言自语着陷入沉思。 “有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春冬时节正是传宗接代的时候,到现在发现端倪正好,可连续这么多人,很反常啊!” 老头渐渐感觉到不对劲,将此事报到了主家晋王府上。 崇侯虎也是有产业的,这间医馆就是他名下的产业,他刚在城外斗鸡场买了只优胜斗鸡烧来吃。 “喜脉?这么说,来看病的女子基本都是因为怀有身孕?” 老头忙不迭的颔首点头:“是的,是的,我寻思有些奇怪,所以特意来府上禀告给侯爷。” 他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医者嘛,都有最基本的医德:“要不,侯爷去太医院问问,万一不是喜脉而是疫病...” “问什么?”崇侯虎气定神闲的吐出骨头,道:“不必问,来来去去不也就那些症状,要么是有身孕,要么就是有些其他小毛病,这算得了什么?” 老头不罢休,师出反常必有妖:“可....” 崇侯虎不耐道:“不就是女子问诊,又不是什么大事。” 崇侯虎惬意得掰下一只鸡腿:“你继续看你的病,再有女子来让她们多喝热水就完事了,哪有那么娇贵。” 老头无言,他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但人微轻言,主家又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也没办法。 毕竟这事很敏感,早前还有传闻纣王用心歹毒,对朝歌男子强行手术,居心剖侧,再要出点事,指不定会被刑部抓走。 自纣王离开朝歌后,刑部那群官员全都铆足了劲干活,别说是贵族了,赵公明的弟子犯了点事都给抓进去了,那可是仙家弟子! 老头只得回到了医馆。 崇侯虎慢悠悠的将整只鸡吃完,斗鸡就是比寻常的鸡吃起来得劲。 至于女子看病的事儿嘛.... 他要相信其中没什么猫腻就出鬼了! 生病本是寻常事,但如此数量的女子身体有恙,就不是寻常事了。 可偏偏这种大事,没有造成大影响,分明是有人想压下这件事。 想压下一件事情,多半是因为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太恶劣。 以身体有恙来说,最恶劣的就是疫情。 可要是生了疫情,自己这种贵族绝对第一个得到消息,三山关疫情的时候那些贵族老爷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别看当时那些南方诸侯第一时间就来到朝歌求援,看似一副紧张之极的样子,实际上都是来朝歌避难的! 除去疫情,崇侯虎实在想不出生病有什么恶劣影响,那么很显然,是相反的。 影响太过正面。 正面影响为什么要隐瞒?很简单,因为纣王不在朝歌里,朝歌当前的主事人,受不起。 就像自己一直隐于幕后一样,他崇侯虎没有功劳吗? 有,大大小小功劳可不少,但他不敢认,因为他已经位极人臣,不能再一进步,只出手为群臣揣度圣意间接立功。 那什么样的功劳会让朝中百官不敢认下? 自然是许多女子都怀孕这件事。 那老头说的不假,许多女子都怀有身孕,就连那些多年没有子嗣的人家,也有了孩子。 这意味着什么? 子孙昌盛! 这世上有比传宗接代更重要的事情吗?没有啊! 这泼天大的功劳,就算把费仲、尤浑俩人捆在一起,也不敢认啊! 崇侯虎来到了尤浑府中。 尤浑正在桌案边坐立不安,他严守着旬日一休,今天不理朝政得呆在家里。 他艰难的露出了一个笑容,道:“王爷所来何事?” 崇侯虎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不露声色的道:“陛下曾言内事不决问尤浑,尤大夫,近日可是有什么事?” 尤浑显得极为小心翼翼,左右看了看,没人,才轻声道:“这些日子怀孕的女子有些多了....” 崇侯虎点头:“这可是祥瑞。” “是啊...”尤浑愁眉苦脸:“可这祥瑞,我受不起啊!要是陛下在还好,可现在陛下在外头,这....” 崇侯虎道:“所以你就派人压下了消息?” 尤浑道:“是啊,费尚书也这么认为,此事还得等陛下回来了再说。” 崇侯虎连连摇头:“尤大夫却是想差了,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授意。” 尤浑侧目,不解道:“陛下的授意?” 纣王都离开朝歌好一阵子了,难不成还能推算天降祥瑞无数女子怀孕的事? 崇侯虎郑重点头:“正是,或者说,这并不是什么祥瑞,都是陛下的刻意安排。” 尤浑还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崇侯虎有些担心尤浑孩子以后的智商,叹道:“陛下之意,神鬼莫测,我也是今日方才知晓。” 尤浑恭敬道:“请王爷解惑。” 崇侯虎饮了口酒,道:“三四月的事,七八月自有答案。” “啊?” “女子怀有身孕,是一天两天能看出来的吗?” “这...一两天应该看不出。” “女子怀有身孕,多是三到四个月才能看出端倪,此时正是八月初,如果往前推三四个月,不正是三四月份的时候?” “是...没错.....” “三四月份的时候,陛下做了什么?” 尤浑愣了愣,道:“断人子孙...不,让人们做了环切手术?” “对,就是这环切手术。”崇侯虎拍了拍桌案,表示强调:“不仅是让人们去做,更是强制推行,尤大夫也记得那阵子的乱象吧?鸡飞狗跳,民间骂声不断,就连那些从各地而来的贵族也不能幸免,一视同仁。” 尤浑显然心有余悸:“是啊,我就是去集市里囤猪肉,也得蒙着面,省的有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崇侯虎道:“可陛下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放任人们议论,这便是因为,做了环切手术之后,女子便能很容易怀孕,只要等到七八月,谣言在事实面前,不攻自破,反而还会引得人们对此前作为心生愧疚,而更加心悦诚服。” “此..此话当真?”尤浑还是有些不相信,割掉那玩意不绝后就不错了,怎么还会促进生育呢? 崇侯虎笑眯眯道:“尤大夫只需与我一同往医学院一行,找钱大夫求证即可。” 看来,朝歌之中,还没有人像他一样看明白纣王的用意,这份揣度圣意的功夫,值得自傲。 到了医学院中,钱保正在给一女子问诊。 这女子是西岐一个贵族来到朝歌捐款后,临时纳的小妾。 很多贵族都是如此,他们虽然在朝歌为先祖功绩争执不休,却也不会忽略自身需求,加之朝歌禁绝巫祝,没有巫女,只能纳妾。 这名贵族小妾已经一日未曾进食,不仅没什么胃口,而且吃什么吐什么,还容易昏厥,即使能从昏厥中醒来,身子也会更加虚弱,这次,几乎是下人搀扶着进来。 钱保先是把脉,再询问道:“你今日也昏厥了?” 贵族小妾点头。 “至今来了天葵没有?” 钱保格外仔细,望闻问切四步骤缺一不可,他也不能做到只凭着把脉就能精确判断是什么问题,问得越多,做的越多,才越准确。 贵族小妾想了会儿,这事儿有些羞人,低垂着头道:“应是四月十八。” 一边的崇侯虎喜笑颜开,女子若是怀孕,最典型的征兆就是没有天葵,看看,这正好证实了自己的话。 钱保抬眸,道:“你已有三至四个月的身孕了。” “当真?”激动的却是搀扶小妾而来的下人。 这名下人知道自家老爷的问题,老爷已经五十有二,膝下却无子嗣,再这么下去,家主之位只能交给旁系继承,自己这个下人也定然地位更加地下。 而现在老爷有了子嗣,一切都好了起来! 钱保点头,下人更加安心,连忙拜谢着,又将那小妾带了回去,动作比之前细致了很多。 来的时候,下人心中不以为意,因为这种小妾注定是不会被老爷带回西岐的,地位还没自己高,可有了身孕就不一样了,母凭子贵。 等钱保看完病人后,崇侯虎才上前一礼。 钱保疑惑道:“两位所来何事?” 崇侯虎道:“自然是为了女子怀孕一事,敢问钱大夫,近日是否有许多女子怀有身孕?” 钱保应道:“是啊,医学院也比往日更加忙碌了,我这一天都没合眼。” 崇侯虎感叹道:“如此之多的女子怀孕,是祥瑞啊!都是陛下的功劳!陛下只凭此功德,就足以言功盖三皇!” 钱保却对崇侯虎的感叹表示不解:“大量女子怀孕确实有些反常,可为何是陛下的功劳?” 他是个老实人,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不会乱拍马屁。 这次却轮到崇侯虎疑惑了:“刚才那女子最后一次天葵是在四月,约莫也就是四五月怀上了,陛下三四月的时候推行环切手术,这不正好对上了吗?!” “难道钱大夫不知道环切手术的奥秘所在?” 不应该啊!钱保作为主刀人,应该是最了解环切手术所带来的好处的人,当时也应该就是因为会提高生育率,才会协助纣王大力推广。 钱保摇头:“环切手术与怀孕并没有太大关系,即使有影响,也不会这么大。” 卧槽,猜错了??! 要是将纣王的意思猜错了,等于是白高兴一场,说不定还会惹上麻烦。 崇侯虎开始焦虑起来,急忙问道:“那环切手术有何好处,还请钱大夫一一告知,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不要有所保留。” 钱保将环切手术的益处一一讲明,翻来覆去就是干净卫生,防止下身疾病,根本没有促进怀孕这一功能。 这不对啊!崇侯虎懵圈了。 其实这就是子受最放心的地方。 切个包皮,根本不可能导致怀孕率提升。 古人不孕,确实有可能是因为包皮过长,但并不是割掉就会促进怀孕。 因为究其原因,是因为卫生条件有限,寻常人不可能做到每日洗澡,一旦那玩意过长,就容易产生大量污垢,日积月累之下,就会引发前列腺炎以及其他炎症,最终导致不育。 换句话来说,导致不孕的是炎症,环切手术只能预防不孕,并不具备治疗不孕的功能,至于预防这事谁都说不清,所以子受十分肯定的认为,强制环切手术只会挨骂。 崇侯虎沉默了好久,将尤浑吓了个不轻,擅自揣测圣意,还猜错了,是要出事的啊! 就在尤浑忐忑不安的时候,钱保又诊疗了几个女子,而看到那些女子以及女子身边的男子时,崇侯虎突然灵光一现。 “我明白了!” 正好钱保诊断完一个怀孕女子,望向崇侯虎,你明白个啥?我这专科大夫都还纳闷着呢! 崇侯虎恢复了往日的容光,拍着尤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尤大夫果然极得陛下看中。” 尤浑:“???” 关我啥事?该不会出了啥问题想找我背锅吧? 崇侯虎语气温和了许多,笑吟吟道:“尤大夫去姚氏书斋的时候,人们都记着呢。” “你怎得提起这事?” 尤浑顿时羞红了脸,急得跳脚,整个朝歌谁不知道纣王就是通过他传播小刘备的? 在那件事情之后,他更加坐实了馋臣、佞臣之名,还被冠之以好色之徒,这辈子都赔进去了。 崇侯虎看着尤浑的模样哭笑不得,说不准就是因为尤浑如此的....忠厚以及后知后觉,才深得纣王信任吧.... 而一边的钱保则是反应过来了,惊呼道:“此事与那小刘备有关?!” “是了!是了!定然如此!”钱保的语气越发肯定:“自那事之后,就多出了许多怀孕的女子,虽然没有这阵子这么多,没能引起震动,却也不少,如果不是那书,我也不知道这天下竟还有连道都走错的夫妇。” “哈哈哈!”崇侯虎哈哈大笑:“正是,那书能引动人们的欲望,让人们行房事,虽然无论是书还是手术,都没能提升生育率,却是间接制造出了今日的盛况!” “间接制造?” 尤浑云里雾里,总觉得和这两人没有多少共同话语。 “对,正是间接制造。”崇侯虎点头道:“方才钱大夫也有提到手术的坏处,其一便是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修养一阵子后,禁欲了这么久的男人,便会想办法释放出来。” “而想要释放只有两种途径,一种是自行解决,另一种则是找妻子解决,由于手术切了那玩意,不够敏感,自行解决起来多有不便,只能去找妻子,要知道,即使成婚后,男子通常也会自行解决,这一手术,却是将自行解决都变成了房事。” “再加上那些书画不断调动男子的兴致,房中之事必然增加,而房事增加,怀孕之人又怎能不增加呢?” “何况....”崇侯虎一直某个带着妻子来问诊的男子,道:“别忘了当初陛下裁军的理由。” “陛下以老兵多年未成家会绝后为由,裁撤了军队,这些龙精虎猛的汉子,在裁军之后,约莫也刚好会在三四月成婚成家。” “可...”钱保还有一事不明:“可我经手的病人之中,确实有许多是往日没有子嗣,妻子却突然怀有身孕的情况。” 崇侯虎耐心解释道:“这很正常,次数一多,总会有那么几个不孕之人怀有身孕,即使只是少数,但在这庞大的基数下,数量也不小,便是往年,不也有许多老来得子的先例吗?不过是在这时候,更加显著一些。” “嘶....”尤浑倒吸一口凉气,他总算听明白了:“这么所,这一切全是陛下刻意营造出的假象?” “没错。”崇侯虎点头:“就是假象,但只要人们都像我们之前一样,认为是陛下推广的手术导致了更容易怀孕,人们都认可陛下的功劳,这假象就会持续数十、甚至数百年,不会再有人诟病陛下的小刘备,也不会再有人对环切手术有异议,有的,只是对陛下的千恩万谢。” 尤浑长吁一口气,这意味着传播小刘备的自己,不仅洗白了,甚至还有功劳! 他又问道:“终归是陛下的功劳,接下来该怎么做?继续捂着这件事,等陛下归朝?” 崇侯虎摇头:“不,知道这都是陛下的谋划后,也就不用这么遮掩了,只需将这一切都归到陛下的手术以及书画之中,让人们明白“假象”即可。” 随即,他眯起眼睛:“而且,只怕这其中还有更深一层的谋划,那些怀孕的女子,都是朝歌本地的女子,而她们之中有不少人被因祖庙之事驻留朝歌的贵族纳为小妾,这意味着他们怀了贵族的孩子。” “有了子嗣,她们的地位便不一般了,很有可能会随着贵族们回到族中,而她们的孩子,也将在族中占有一定地位。” “贵族的子嗣多,其实并不一定是好事,在继承人交替之时,很容易争权夺利,有时候还会出现分家的现象,而通过继承者们的争执内斗,很容就可以将一个偌大的家族分割成多个小家族,实力分散的小家族远比上下一心的大家族容易对付的多。” “而还有一种情况,是像我刚来时见到的那个女子一样,那女子我在宴会中见过,她是西岐风家家主所纳的小妾,风家家主五十有二,至今没有子嗣,如果这个孩子能顺利诞生,显而易见会成为风氏的继承人。” “等他成年,继承家业,到时候,她的母亲是朝歌人氏,他对大商的态度会如何?” “即使没有改变,依旧与大商为敌,却也多了一条退路....” 崇侯虎顿了顿,道:“等到陛下扫平四海之后,因为这一层关系,更容易收拢人心。” 钱保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竟还有这一层,他刚才还奇怪那小妾怀孕下人为何会兴奋,又不是他的孩子,原来门道在这里! 房间内静了很久,任谁都想不到纣王已经开始谋算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对这么一位君王,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呢? 甚至还借此打压了姬昌一番。 姬昌他凭什么牛逼,凭什么声望巨大?! 因为姬昌有一百个儿子,纣王只有三个儿子,多子多福。 可现在不一样了,纣王确实只有三个儿子,可纣王能让其他人有更多儿子,虽然是假象,但只要人们都这么认为,那就是真的! “多亏晋王提点啊!”尤浑连连道谢。 崇侯虎一副不敢当的模样,道:“还是那句话,三四月的事,七八月自有答案,我不过是将陛下的安排说了出来,一切水到渠成罢了。” 一番感叹后,各自散去,崇侯虎背着手走向城外斗鸡场,深藏功与名。 .......... 十八万大军已接近朝歌,哪吒还在鼎里,也亏得他还没有莲花化身,不然就是一鼎藕汤。 子受眺望着朝歌,突然有一种要进入虎穴的感觉。 这一阵没来由的心悸,是怎么一回事? 正文 449.什么叫惊喜(6k) 姒家。 在抄家之后,姒家就不复往日辉煌,只能在亲朋的帮衬下,住在一间稍大一些的院子。 吃不好,睡不好。 姒家老太君,也就是那个被三龟食纣杀掉的姒家家主的老母亲,现在由她总领整个姒家。 白发人送灰发人自然不太好受,可距离抄家一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半,日子还得继续过。 家被抄了,家中只剩女子以及零星几个青年,要换做几年前,女子得全自尽才能苟活,好在现在女子地位提升,有了营生方法,勉强能过日子。 姒老太君慢慢勾着手中的针线,她对纣王的看法很复杂,如果不是纣王,姒家就不会破败,可如果不是纣王仁慈只是抄家,伯夷就会出手杀了他们全家,毕竟姒家家主犯的罪名,是谋反。 “不过这家....”她叹息道:“可这家又能维持多久呢?姒家算是完了,哎……” 抄家其实没什么,日子苦一些,却还是能勉强过得去,主要家中人丁少了。 人一少,就难以传宗接代,现在纣王是没有大开杀戒,可两三代人之后,人丁凋敝,和大开杀戒其实也没太大差别。 姒老太君享受了大半辈子钟鸣鼎食,荣华富贵,她早就尝够了,生死之事,也早已看开了,唯独担心这家。 此时,却有一女子匆匆进来:“母亲!” 姒老太君皱眉:“清早的时候,不是已来问过安了吗?咱们已经成这样了,这些礼节之事先放一边,多挣些钱...” 那女子却是面露难色,道:“出事了...” 姒老太君放下手中的针线,道:“又是何事?” 老太君一脸愁容,家道中落,出事是很正常的:“怎的,你近来气色不佳,活也做得少的,是生了什么病吗?” 女子道:“是因为……” 女子还没说完,姒老太君就苦笑道:“哎,我又怎么不知道呢,你性子倔,知道家里有难处,有病有痛总藏在心里,苦的是你,难受的是我,这些我又怎么会不知?今日你来,应是病痛实在撑不住了吧。” 姒老太君扣扣索索的从榻下摸出一个袋子,里头还剩些铜子儿,抿嘴道:“天塌下来,也不是什么顶天的大事,有病就去看吧,治好病,日子接着过,一同将这家撑起来才是。” 女子听得有些泪目,打着哭腔道:“母亲,我只怕是有身孕了....” “啊...这....”姒老太君显得有些吃惊,这女子是他三儿子的妻子,两人都有五十多岁了,还能怀孕? 姒老太君凝视着女子。 女子欠身道:“天葵自五月起便没来了,我还道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敢说,直到前阵子头晕目眩,觉着肚子也大了些,才发现不对劲...” 她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女子口若悬河说了好一通,言语之中还有自傲,这种情况下还能繁育后代,代表着姒家传宗接代有望! 只要子嗣够多,百年后,兴许能够重新兴旺起来,至少也不至于断绝了传承,这等传宗接代的大事,才叫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列祖列宗。 姒老太君沉不住气了,忍不住道:“当...当真有身孕了?” 女子泪水涟涟:“不只是我,还有....” 她一连数出了四个名字,这代表几月后,姒家最起码有四个新生儿诞生。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桌案上的针线滚落到地上,声音清晰可闻。 姒老太君的手在颤抖,老胳膊老腿发出咯吱的声音。 她巍巍颤颤坐起身,既没有捡起地上的针线,也没有安抚泪水涟涟的女子 她双目充血,满是血丝,喃喃道:“姒家列祖列宗在上....” 好一阵子后,她才转过身问向女子:“怀了四个?” 女子郑重的点头,道:“虽说只有我一人可以确认,但其他人十有八九也是怀上了。” 姒老太君眼眸睁得老大,声音哽咽。 “姒家有幸....” “有幸啊....” 她又沉默了一阵,做出了决定:“生,都生下来,咱们吃少些,用少些,再找他人帮衬些,哪怕拼着命,也要咬着牙生下来,开枝散叶,姒家才不会断了传承。” 姒老太君双目含泪,激动道:“祭告列祖列宗……” “祭祀用度....能省就省吧,孩子重要.....” 女子立即点头,郑重道:“已经在准备了,只是...” “什么只是?”姒老太君有些不悦,这种时候,还只是什么?有什么困难也得咬着牙熬过去! 女子道:“只是朝歌近来有许多女子都怀孕了,有传言称,一切皆赖纣王之功。” “什么事都是纣王之功,姒家落到这个地步,虽说有错在先,却也有纣王授意,别的事也就算了,以生活为重,不计较,这生孩子和他一个皇帝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入了宫里?得了临幸?纣王也才不过三个子嗣吧?!” 姒老太君却是有些怒意。 “这...”女子结结巴巴半天,才道:“都说是纣王所推广的手术以及暗中发行的书画所致,似乎,确有其事....” 姒老太君皱起眉头:“确有其事?怎么?” “就是....” “老三他也被强制手术了?” “是....” “老三也买了那些书画?” “是...只一文钱,并不贵,您是知道的,老三他就喜欢看书,这毛病也没办法......” 姒老太君奇怪道:“怪了...书画也就罢了,那手术到底是什么名堂,真有此功用?” 女子轻轻摇头:“不知,只是如此怀孕太过反常,有所关联的事,也就那么两件。” 姒老太君摆摆手,连连说道:“罢了,罢了,不问这个,若真是如此,也罢了。” 这时候,姒家上下对纣王的态度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似乎纣王并没有下死手,明知道手术后更容易生育后代,依旧强制姒家仅剩的青壮动刀,让他们这样的“反贼”,也能够传宗接代。 纣王确实大度。 其实,子受正相反,他可抠门了,当时觉着多切一个人就多一分昏庸值,反贼一样切,不赚白不赚,一点点累积下来,也能积少成多。 “这样吧...”姒老太君拍了拍手:“听说今日纣王班师回朝,你和怀了孕的几个,随我去城外迎驾,有仇要报,有恩,也要报。” 传宗接代,是人生第一要事,可以穷,可以没落,可以没出息,唯独不能子嗣稀少。 这传宗接代的恩德,甚至足以泯去仇恨,有仇之人都是如此,那些没仇的,更是感沐圣恩。 其实姒老太君也有些猜测,纣王放姒家一马,说不定就是在等待这个时候,纣王做这种事,显然是在求名,有破落的姒家出面感谢,名声自然更大,连有仇怨的姒家都谢恩了,那些其他地方的贵族,更应该如此。 姒家的人刚准备出城,文武百官就抢先一步夺路而出。 以尤浑为首,六部主官紧随其后。 数日前,西北都护府的黄飞虎送来了急报,西羌被姬发一举攻破王庭,羌王也死了,余下的族人竟然选择了向大商求助。 长城守卫军也连续传来奏报,称不断有羌人残部在边境汇集,对于这些兵败的羌人应该怎么安排,是内迁还是外放,是驱逐还是接纳,都得尽早拿个章程出来。 黄飞虎的建议,是以羌人残部为先锋,趁着伯邑考成为新羌王,立足未稳的时机,稍作试探,能打就打,不能打也要戒严。 苏全忠的建议....算了,憨憨没有任何建议。 从黄飞虎的奏报上看来,出兵的确是个最好的选择,既能收拢羌人之心,又能探清伯邑考虚实,可其中最主要的问题不是打或者不打,而是三没,没钱没粮没兵。 奴隶成军抬抬棺挖挖墓可以,郊游练兵也可以,真要与伯邑考麾下的西羌的军队作战,根本讨不到好,哪怕伯邑考立足未稳,也能轻松收拾,除非用上新得的火器。 而且十八万大军西行钱粮消耗不少,纣王又突然在桥山挖出一个昆仑古城来,还别出心裁的说明年要在昆仑城登皇台祭祖,对此朝中肯定得派出人手进行先期准备,将废墟清理一番,又需要一大堆物资。 此等大事,朝官们对此已经扯皮了好几天,按照正常程序,今天还得扯皮,就算纣王回朝了也没用,还得经过起码半个月的反复讨论,才有可能拿出具体章程。 可问题在于,怀孕的女子太多了。 太多太多了,而且,这么多的女子怀孕,都是托了纣王的功劳。 文武百官到了地方,依次站好,然后开始哭。 嚎啕大哭。 军国大事能有传宗接代重要吗? 铁定不能。 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传宗接代,也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功劳。 禹王显圣时,曾说过一句话,借江山一用,塑人道气运永昌。 怎么个永昌法? 所谓永昌,也就是万世昌盛,不是一个人,不是十个人,不是君王也不是百官,而是十年、二十年、百年之后,是一代一代的人,不断的传承,不断的发展,不断的进步。 禹王只是说出口,纣王则是做到了。 怀孕多,人口就多,人多还不是昌盛,那什么才是昌盛? “陛下圣明!” 大老远的,百官就山呼起来,他们已能感受到,此时周围的喜悦了。 有晁田先一步回师,见此阵仗,劝道:“陛下的御驾只怕要正午才会抵达,诸位还是先回吧...” 群臣纷纷摇头:“此等大喜之下,其他尽皆小事,不足挂齿,我等在此侯驾道贺便是,晁将军,你看看,即使我们退去,这些女子也不愿退去啊!” 群臣身后,赫然是一个个怀有身孕的妇女,按理来说,有孕在身不宜多动,但她们却纷纷来此迎驾,足以证明内心的感激之情有多热烈。 ............ 子受很是兴奋,不满岁的武庚监国,内事不决问尤浑,外事不决问费仲,这么个组合下,能讨得了好? 即使下头的大臣有能耐,最多也就保证不出乱子。 子受已经开始思考下一个结算期,这个结算期临近结算,没出什么大事,给黄帝抬棺虽然挖出个名胜古迹,没挣到昏庸值,却也没亏,只等土行孙强行迁坟的事情曝出来,加上后头的科举不公,以及随着秋冬到来即将开始的羊吃人,足以赚个盆满钵满。 子受打了个哈欠,喝起粥来,砸吧咂嘴,确实有些怀念妲己的青梅乌龟汤,当然,那大尾巴也很馋人。 御驾行至一半,却有敖烈匆匆来报:“陛下,尤浑匆忙求见。” 子受撩开帘帐一看,距离朝歌还远着,尤浑怎么特意跑出来了? 想了想,心中暗喜,肯定是尤浑犯事了! 说不定是贪污,想要趁着事发之前,找自己分赃,遮掩一二。 想到这里,子受按捺心中喜意,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道:“尤卿家为何会单独前来迎驾?可是出了什么事?” 敖烈也不解,眉目间隐隐有些担忧,内事不觉问尤浑,恐怕问出麻烦了。 子受背过手,显得很是焦虑:“让他过来吧。” 片刻之后,尤浑气喘吁吁进来,正要行礼。 子受淡淡道:“免礼,有话直说。” 本来还想行礼的尤浑顿时停止了动作,转而站直身体,心中暗赞,果然一切都在陛下的算计之中,陛下对自己的到来毫不意外,可不正是已经料到了大量女子怀孕的盛况! 子受悄声道:“贪了多少?老规矩,分朕七成。” “什么多少?”尤浑愣了愣,却是有些后悔,光顾着女子怀孕的事儿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亏了啊! 他只好道:“陛下,臣...是来报喜的。” 子受一愣,脑子里嗡的一下,就懵了。 他凝视着尤浑,猛地,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凝重起来:“尤卿家,你先别说,让朕来猜一猜。” “是参与科举的人很多?各地人才蜂拥而至?” “不是。” “是人们意识到环切手术很健康,能够防治疾病?” “不是。” “那是闻太师扫平了南越?” “不是。” “是东夷归降了?” “不是。” 怪了... 子受纳闷,他把能背刺自己的选项都说出来了,不是内事也不是外事,那到底是什么喜? 随即,他明白过来了,应该是私事。 肯定是宫中妃子怀孕了! 是哪个妃子?姜后黄妃还是龙吉邓婵玉?又或者是妲己继武庚之后怀上了时庚? 这才是真正的大喜啊! 子受兴奋道:“怀上了?” 尤浑定下心来,原来刚才纣王一阵乱猜只是逗自己玩而已,可笑自己还当真了,误以为揣测出错了呢,看来晋王不愧是纣王最贴心的羊毛衣,所料无误。 尤浑面带喜色,道:“回陛下,全怀上了!” 全...全都怀上了??! 大大喜啊!距离超越姬昌不远了! 子受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叫惊喜? 什么他妈的叫惊喜? 什么他妈的叫他妈的惊喜! 子受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尤浑道:“陛下圣明,一切正如陛下安排的一样,整个朝歌,适龄女子都怀上了!” 嗯? ??? 子受的眼中透着几许疑惑,几许迷茫,我的惊喜呢?什么安排?什么整个朝歌?什么适龄女子? 尤浑继续道:“陛下,便是常年不孕之人,也怀上了!” 子受:“???” 没道理啊! 他镇静了下来,缓缓道:“莫非是环切手术……之故?” 这时候,尤浑的脑子活络了许多,他自然不会说这是假象,毕竟这是纣王本人造出来的假象,纣王还能不知道吗? 于是他肯定答道:“是。” 只用这样就好了,让假象变成真相,让所有人都相信,纣王自然也得装成“相信”的样子。 子受身体僵着,凝视着尤浑,声音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当真?” 尤浑道:“当真,环切手术让朝歌女子都怀上了!” 呼…… 尤浑长舒一口气,现在想来,陛下所做的一切,仍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呼...... 子受长舒一口气,这……这...... 子受捂着自己心口。 尤浑忙是上来搀扶住他,尤浑的眼圈也红了:“陛下,陛下……此千秋之功,终是成了,万万不可激动,圣体为重!” 子受呼吸急促,端起酒,猛灌一口,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尤浑:“所言不虚?” “臣虽然没有什么才能,但臣对陛下是真心的,此事不假,医学院已经彻查,所有女子的天葵时间、症状、反应,都一一吻合,臣又岂敢虚报作假?” 子受看到了尤浑目中的坚定,更能看到尤浑瞳孔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影,以及这个身影身上的疲惫与绝望。 你妈的,为什么啊! 说好环切手术不会促进生育的呢?后世得到普遍认同的观点,是错的? 还是封神世界的人体构造比较不一样,有割掉包皮就会怀孕的隐藏设定? 就尼玛离谱! 子受百思不得其解。 尤浑则道:“陛下圣明啊!人道昌则国昌,江山万年,千秋万代啊!” 子受眼里泪光点点,开口说道: “这是钱大夫和主刀医者的功劳!” 他努力将功劳往外推,让人断子绝孙会被诅咒生儿子没朋友,让人子孙满堂岂不是被赞美得生儿子多个朋友? 子受很清楚,刚才自己在误会后妃怀孕时有多兴奋激动,其他人在妻子怀孕时就会有多兴奋激动。 这谁顶得住!一次得扣多少昏庸值啊? 尤浑却是持反对意见:“主刀医者自然也有功劳,但这是陛下提出的环切手术啊!” 要换做几个月前这么说还可以,在人们责怪纣王用心歹毒,让人断子绝孙后,谁还会这么想? 骂时都在骂纣王,赞颂时,肯定还是找着纣王夸。 子受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民间女子怀孕,朕怎能居功?这是他们的丈夫勤勉肯干,洗手不干、河涸海干、一干二净、推干就湿、精明能干....” 子受一时间语无伦次,这次的事太大了,他真的慌了神。 尤浑也跟着摇头: “那些孕妇还有不少特意出城迎驾,说明陛下的功劳已经得到了她们的认可,陛下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子孙满堂,江山万年不朽!” 子受打了个哆嗦,小心脏有些撑不住了,不自觉间,鼻子一酸,哽咽起来,泪水止不住向外涌着。 随后,就是呜的一声,再也忍下去,放声大哭。 我他妈太惨了啊! 以前好歹都合理合逻辑,这次完全不照常理来,环切手术根本不可能提高生育率啊! 就算是封神世界,可以通过气运来提高识字率,不可能连人体构造都改了提升生育率啊! 子受这一哭,吓了尤浑一跳。 尤浑忙上前,低声劝慰:“臣知晓陛下是替治下百姓喜极而泣,但还请陛下以身体为重。” 我那是替别人哭吗?我是哭我自己啊! 等子受缓过劲来时,眼睛已哭得红肿:“孕妇也来迎驾了?” “没错。”尤浑躬身:“文武百官也在,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人口会激增,这大商就如大树一般,陛下是主干,臣子是树枝,百姓则为树叶,如今枝繁叶茂,陛下圣明啊!” 子受又想哭了。 “那宫中妃子可有动静?” 尤浑有些尴尬,似乎...这么多人都怀上了,宫中的妃子们没啥消息传出来? 他只得老实道:“没有。” 子受深吸一口气,别人都怀上了,自己这还坐实了送子皇帝的名头,怕是还得被人供家里,怎么自己老婆就是怀不上呢? 讽刺,这是何等的讽刺! 他盯着着尤浑,半晌才蹦出几个字:“尤卿家报喜....及时,当真及时....” 尤浑忙道:“臣惭愧,只不过是协助传播而已,这盛世,正如陛下所愿!” 说着,尤浑将赶马的马夫驱走,得意洋洋的扬着马鞭:“陛下,请起驾。” 起驾?起你大爷。 正文 450.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8k) 百官与孕妇终究是没能迎上纣王。 因为纣王半途改道了,带着御林军与部分吏部官员往临近的绳池县去了。 不过群臣却没有半分怨言,毕竟纣王此行是为了亲自处理科举一事,科举的事情张大已经放到殿前讨论过了,毫无疑问,科举是一种极为优良的选拔人才的方式,比招贤馆更省事,也更容易筛选出人才。 看看,纣王刚回朝,连后宫妃子都不碰就急着去处理政事,多么勤政!三日一朝真的只是身体原因所致! 科举早在提出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宣传,绳池县就是县试的一个试点,有专门负责的吏部官员驻扎,只需要报名即可。 子受将县试的时间定在八月中,这样一来,正式的殿试就会到九、十月,正好是新的结算期间,不容易耽误事。 至于报名要求,肯定是没有的,本来就不是正常的科举,管你是人是妖,能提笔能过考,那就可以参加! 正常科举至少能够筛选出学习能力较强的一部分人,而子受可以肯定,如果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操作,科举选拔出的举人,绝对足够让朝中要员头疼! “陛下,吏部已经出了科举的考卷。” 子受从费仲手上接过来一沓印刷好的考卷,微微颔首。 他特意顶着压力将费仲提拔为吏部主官,收获不少。 首先便是将提拔新官员的权利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中,近年已经没什么知名人物仕官了,叫得上名字的也就土行孙一个,还被张大直接剔除了,这是个好现象。 其次则是方便了科举微操,换做其他人,还真不一定能放任自己瞎几把改题目,而费仲,很听话。 子受摊开考卷试题,一一细查。 文举的内容具体分为两个,一个是考见识,这时候想当官,见识少可不行,见得越多某种程度上代表能力越强。 另一个则是时务,时务策涉及国家现实问题,考生得面向整个天下,观察、思考问题,并设计解决办法。 见识是由吏部官员拼凑而成,子受翻了翻,基本上是朝中各个官员出版的游记中所记载的内容,这些内容真实可靠,也确实有用,要是对地方上一无所知,送来了奏报即便每个字都认识,也看不懂是在说什么。 而时务则是各个六部主官各自主出的试题,比如伯夷就出的是轻简祭祀,李靖则出的是如何让更多人遵守律法,囊括的很多,等到这些考生答了题,若是有幸能留在中央,六部就会根据他们的答题表现来挑选。 这两样都考过后,就成了举人,可以去朝歌参与殿试,当殿问对,不过这是后话。 子受陷入了沉思,题目怎么改呢?好像之前想的太简单了,并没有想过具体内容,似乎即使考的是脑经急转弯,也有一定的可取之处。 而且由六部阅卷,想弄偏科也不太可能。 那就从取士上做文章? 别人取状元、榜眼,我取垫底的? 似乎也不行。 朝臣肯定无法理解,而这又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做到的,得上下配合,下头的人不执行,自己再怎么想也没辙。 就算强行实施,最多也只能玩一次,等到第二年,大家都知道套路了,一起交白卷,还取个锤子的士。 而且即使第一次反向取士能录用一些人,这些人一旦犯错,极容易被弹劾,说不定还会被李靖拿去开刀,让人们看看即使朝官犯法一样受罚。 这么一想,取士还得按照正常流程。 苦思冥想半天,子受终于想出了一个招。 题目不改,做出一份标答,并且把标答发出去。 这么一来,成绩好的人,大多都是记住了答案的人,这些人有能力吗? 可能有一点,但不会太大,有能力的人都很有性格,不会墨守成规,背答案对他们而言甚至是一种侮辱。 而背了答案,正好说明他们老实,没有太强的自主思维能力,不会瞎胡闹,不容易留给朝臣弹劾的机会,安安分分混日子就行了。 不过除此之外,还得再防一手,必须剔除掉那些忧国忧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佬。 题目不容易改,那就添加一些,子受都已经想好了,是很简单的选择题。 你高中状元,陛下见你车驾破旧,赐下豪华马车,金银珠宝,你会怎么做? 甲选项,说自己要养成勤俭节约的良好作风,拒绝赏赐;乙选项,收下。 选甲,这个人就太晏婴了,扣分,选乙,贪财好色,恭喜你来到下一题。 你有了钱财,想起贫困时有一个漂洗丝絮的老妇人送了你一餐饱饭,你会怎么做? 甲选项,以千金相报,乙选项,送还一餐饭。 选甲,这个人就太韩信了,扣分,选乙,薄情寡恩,恭喜你来到下一题。 你有感师恩,是老师的教诲才让你高中,你到老师府中拜访,但老师在睡觉,天又下起大雪,你会怎么做? 甲选项,在雪里等老师起床,乙选项,先回家。 选甲,这个人就太杨时了,扣分,选乙,不念师恩,恭喜你来到下一题。 你调任一地为官,同年乡中遭灾,粮食减产,你借了几千石粮食给乡亲,来年庄稼丰收,乡亲来还粮,你会怎么做? 甲选项,烧掉借据,坚决拒收,乙选项,收下并且索要利息。 选甲,这人就太李士谦了,扣分,选乙,干得漂亮,恭喜你来到下一题。 人到中年,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后主懦弱无能,内忧外患天下动荡,你会怎么做? 甲选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乙选项,苟全性命辞官隐居。 选甲,这人太诸葛亮,扣分,选乙,贪生怕死,恭喜你来到下一题。 人到老年,朝廷征召出征,你会怎么做? 甲选项,马革裹尸还,乙选项,卧床死于子女手中。 选甲,这人太马援,扣分,选乙,贪图享受,恭喜你来到最后一题。 其实这都是假的,你根本没有高中,因为主考官想让你多受磨砺,出手阻挠而落榜,你会怎么做? 甲选项,感激不尽,永远铭记在心,乙选项,趁主考官出门套上麻袋打一顿。 选甲,这人太张居正,扣分,选乙,睚眦必报,国家栋梁! 子受绞尽脑汁编好题目。 这些题目只有甲乙两个选项,很简单,而且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一般人只会觉得甲选项都是该选的。 而且他打算自己亲自批阅这最后的选择题,这样一来,来自群臣的阻挠也会小很多,只有他自己知道评分标准,等开始殿试,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改不了了。 子受心里十分确定,选乙选的越多,就越是自己需要的人才。 如果选了甲……抱歉,历史就摆在眼前,你以为我会犯错? …… 几日后,费仲正在街上闲逛。 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他有一个很直观的感受,有了科举之后,人们仕官的热情比单一的招贤馆高了许多,反正考一次试又不亏。 可参与科举的人越多,费仲也就越提心吊胆,这第一次科举,要是弄不好可怎么办? 一旦出了问题,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会大失人心。 以至于他那两撇小胡子都一颤一颤的。 街上有绳池县本地的生员,也有远道而来的生员,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在读书看报。 费仲感到很欣慰,这些人抓住了科举的窍门,科举中的很多题目,就是各部主官根据时事制定的,哪怕以生员的能力不太可能直接解决问题,说不定也能让朝官有些灵感,进而彻底解决,也算是一举两得。 有这么多人看报,想来科举的成绩差不了,面子上也好看些,这可是吏部难得的政绩。 费仲在街上转了一圈,看到那么多生员都在看报,也生了些兴致,买了份报纸,然而定眼一看,却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绳池科举真题》。 《绳池科举标准答案》。 费仲不由得愣住了。 “真题、答案....” 费仲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份报纸并不是哪里的独门报纸,也并非出自高官贵族之手,而是朝廷的官方报纸。 而上面确确实实是写着真题与答案几个字。 费仲早有了解,其实之前就有报纸刊印了针对科举的分析,还有的报纸在猜题,朝廷官方也给了一些侧重点和消息,如果认真看看,确实能提高成绩。 但之前报纸,再怎么分析,也都是虚无缥缈的,毕竟科举试题吏部看得很严,甚至可以说,除了他这个吏部主官以及看过考卷的纣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看过试卷的所有题目。 可现在报纸上不仅出现了题目,就连答案都有了?还是朝廷的官方报纸? 费仲感到很匪夷所思。 他认真翻阅着报纸,翻了没两下,得,完蛋了。 所有题目、答案,一模一样。 费仲瞬间大汗淋漓,泄题了,自己这个吏部主官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即使受纣王看中也不行,这已经不是辞官革职的问题,是杀头的问题啊! 现在重新作一份新试题已经来不及了,即使赶上了科举时间,题目的质量也会差很多,难以选拔出人才。 第一次科举就除了这种错误! 怎么.... 怎么会这样啊??! 费仲欲哭无泪,手中的报纸都拿不稳,落到地上。 风吹起几页,费仲突然看到报纸上还有纣王的大印。 这岂不是说明,题目和答案都是纣王所泄露的? 费仲瞪圆了眼睛,捡起报纸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除非这报纸是假的,不然这一切都是真的,纣王亲自泄题不说,还给出了标准答案。 这算什么事啊? 不过费仲长出了一口气,这事和自己没关系,应该又是纣王在私自行事,这事儿纣王没少干。 可这是为什么呢? 费仲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纣王提出科举取士,却又在试题上做文章,放出了题目与答案,到底是为什么呢? 公平。 费仲灵机一动,没错,就是公平。 第一次科举重要至极,公平就是重中之重,可谁敢说这次科举,就一定公平了? 第一次出题,看过题目全貌的只有他和纣王,可真能一道题都不泄露?其他官员还掌握着部分题目啊! 即使刑罚再严,嘴再严,真能一丁点都不透露? 那些参与科举的贵族,真能甘愿在放榜之后让无名庶族压在自己头上?开个宴会宴请官员,咕嘟咕嘟灌几口酒,能不能探听到一些消息? 这其中会有多少无法掌控的事情?会出多少乱子? 反之,如果将题目与答案公开,事情就简单多了。 变成了纯考记性,谁记性好,谁就能高中。 乍一看之下,很蠢,记性有什么用?能处理朝政吗?能下到地方为官吗?都不行! 可深入一想,这样的“蠢”,才是最重要的能力。 郡县制带来的新政,所需要的并不是如李靖、伯夷一般,有着惊天动地能力的官员,甚至不需要他的才能有多优秀,有多惊才绝艳,要的,只是踏实。 因为新政是没有人接触过的,只能一步步缓缓施行,也只有这些看似愚蠢去刻意背答案,不去做多余事情的生员,才是最适合的理政人选。 这次科举,选的就是这些基础官员,朝廷目前要的就是这些老实的黄牛,而不是千里骏马。 而且,更进一步保证了公平性,题目就在那儿,答案就在那儿,别人记得比你牢固比你精确,所以别人上榜了,考中了举人,你没中,难道你还能说出半个不公来吗?你说你比他强,怎么你连答案都不会背? 妙啊!实在是妙啊! 这样一来,人才也选到了,公平也达到了,有了第一次科举的声望下,下一次科举就可以慢慢改革进一步推广,甚至还可以根据每年朝廷对官员的需求,来进行不同的调整。 比如哪里遭了灾,粮食减产,那就相对应的将科举改成选拔倾向于善于治理农耕的官员。 哪里违法犯禁的事多了,那就改成选拔倾向于精通刑罚的官员。 变通,灵活,而且理由充分! 费仲立即放下了心,有陛下在最上面操纵一切,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 又是几日后,科举开考。 “甲丙号!” “丁乙号!” 生员们一个个表情严肃地进入考舍中,在各自的桌案边上坐下,开始答题。 然而在看到考卷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真就一模一样? 题目一点都没变啊! 一些人悔不当初,怎么没有信呢?要是多看个一眼两眼,指不定就高中了啊! 一些人则兴奋不已,虽然没有背下答案,但题目看了个七八成,如今下笔如有神! 至于那些老老实实背了题目与答案的人,则波澜不惊。 他们都是老实人,老实人,没有太多心理波动,按着背的写就行了。 负责监考的考官轻咳两声,考舍又恢复了秩序,考生们不再惊呼,而是赶忙埋头开始答题。 费仲也在监考,本来只是走个过场的心态,没把这次监考太放在心上,毕竟有纣王一手操持,可看到这些生员的表情时,大为感叹。 那些背了答案的老实人,确实可用,一旦下方道地方郡县,虽然应变能力差了许多,但足够冷静,这些人的能力都算不得太强,遇到事情若是擅自行动,反而容易弄出更大的乱子,老老实实按照原定计划部署,才是最稳妥的。 科举继续进行,费仲看到了附加题,也就是甲乙选择题。 他发现,这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题目是纣王自己加的,可也....太简单了吧? 一眼看去,人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马革裹尸还,壮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忠烈,这还用想? 全选甲就完事了! 可这样,还是不对。 这是纣王亲自出的题目,能这么简单? 既然出现在了科举考试里,那就肯定有他的用意。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费仲眉头微蹙,试图分析出零星半点。 这特殊的选题用意何在? 难道说,这次科举并没有那么简单,还要做更进一步的筛选? 还是说,陛下有什么更深一层的计划? 费仲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 索性就不想了,看看尤浑,啥都不多想,自有他人指路,多么快乐,到时候到了殿试奏对的时候,仔细观察一下便可。 考舍里的生员们,看到这些莫名其妙的选择题,也被镇住了,他们之中也没多少能想明白的,怎么选,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 或许其中另有深意,可又有多少人敢兵行险着全都反着选? 很快,持续三日的科举乡试就结束了,子受也回到了朝歌,准备一个月后的殿试。 其中经历了九月一日的昏庸值结算,结果嘛,不用多说,负的险些没背过气去。 九月九日,清晨。 数以百计的生员涌入皇宫,在宫墙内右行过龙德殿、显庆殿,绕分宫楼、经拱门龙桥,便见着了九间殿。 巍然的大殿,便是他们今日的考场。 殿试.... 中了科举成为举人后,便能来到皇宫九间大殿之中,君臣问对,这是种荣耀,也是种考验。 即使他们之中多是些死记硬背答案的庸人,也不免心潮澎湃。 对纣王的敬畏,与入朝为官的期盼,居然没有任何冲突,反而让他们更加激动几分。 举人们在雕栏玉砌前等候,子受则引着文武百官姗姗打开殿门。 殿前有石阶,举人们尽在阶下,见此一幕,呼吸更加急促几分,却不敢有半点言语之声。 子受作出一副豪迈的样子,沉声道:“天下英雄,尽入朕榖中!” 宫殿空阔,上下噤声,此言一出,即刻传遍开来,不少人热血上涌,便是戍守宫殿的近卫与御林军,也不由得紧了紧手中兵刃。 英雄....他们当得上纣王口中的英雄吗? 子受指着下方的举人们道:“朕要将他们都收入朝中,成为朝中官员,趁着他们还没有名垂千古,在他们心中树立起朕的伟岸身影,任由你是龙是凤,都得为朕所用!” 漂亮话自然要多说一些,这样才能在之后的殿试中形成反差,这些背答案还都基本都在选择题里选了乙的“人才”,能算什么英雄? 子受问向费仲:“绳池县乡试,得举人几何?” 费仲恭敬道:“四百三十人。” “还是个整数?”子受愕然道。 呃...费仲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也好。”子受点头道:“此次科举只在一县试行,若是日后实施的郡县多了,这殿试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就按照这四百三十人的数目定下了,往后殿试之人,只能少,不能多。” 四百三十人鬼知道要问对多久,划水理政怎么能上朝太久。 子受招来鲁雄,道:“今次科举取士,可取些人才送入兵部,入行伍为军官,如何?” 鲁雄愕然,他对文举不太上心,正期待着几日后的武举,怎么纣王突然说要将文举选取的人才送入军中? “这...”鲁雄好半天才应道:“若是陛下有意,送入军中磨炼一番也并无不可。” 子受笑笑,这些混子都充斥整个六部才行啊! 他一挥手:“入殿。” 上到殿中,子受端坐御案前,开始嗑瓜子。 左右文武列于阶下,下面四百三十名举人行一大礼。 子受神色如常,只有连绵不绝的嗑瓜子、砸核桃声传出,下头的四百三十人则有些惴惴不安,原来纣王在朝上,是这样一副面貌,倒是....倒是好生别致。 开始奏对,四平八稳,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 群臣却是渐渐感觉到不对劲,本以为能看到才华横溢的人才,可怎么.... 倒也不是说这些人不好,只是这些举人根本配不上如此大动干戈的科举。 古往今来第一次科举取士,偌大一个县里,就取了这些平平无奇的“人才”? 还不如往年招贤馆有效率呢! 子受暗自得意,还没完呢,看看后面的选择题,保管更加失望! 之前还是勉勉强强,后头就是德不配位了! “李烨。” “学生在。” 李烨出列,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子受点点头,他连夜看过,这个李烨是少有的全乙举人,简直称得上国家栋梁:“赐下豪华马车,金银珠宝,你为何要收下而不拒绝? 费仲竖耳倾听,群臣也极为凝重,他们都对这几道纣王特意加上的选题不解,迫切想知晓其中奥秘。 李烨道:“陛下行奢靡之策,为臣者自当遵循,若身无长物,又如何奢靡?” 子受一愣,这一点,倒是差点忘了,没事,后头还有一堆题呢。 “那漂洗丝絮的老妇人与你有一饭之恩,你得了富贵,为何仅还一餐饭食?” 薄情寡恩,这总没问题,人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 李烨道:“学生所受不过是一餐饭食,自然也应当还与一餐饭食,为何要多给?” “更何况,有谚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臣若是与妇人财宝美玉,不过一寻常人家,如何能护得宝物周全?甚至恐引来杀身之祸!” 这...倒也说得通。 子受微微皱眉,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师恩重如山,老师在睡觉,下起大雪,你为何不告而别回了府中?” 李烨奇怪道:“下了雪难道不回府,要在门口立着吗?冻着了,便要生场大病,甚至留下暗疾,师徒情渊似海,不会责我,若是不幸生疾,无法侍奉在师尊身旁,定然追悔莫及!” 子受嘴角抽了抽,这特么也有一定道理。 “那你为地方官,灾年借了粮食给乡亲,来年庄稼丰收,乡亲来还粮,为何要索取利息?” 李烨坦然道:“这是自然,有借必然有还,学生虽然不缺这些粮食,可日后其他地方官员该如何?收还粮食,显得没品,不收却又白白蒙受损失,如此一来,又有谁还会在灾年之时将粮食借给他人呢?” 子受懵了,这好像是子贡赎人的故事啊?这...还是很有道理。 子受缓过神来再次发问:“后主懦弱无能,内忧外患天下动荡,你为何辞官隐居? 李烨摇头道:“明知事不可为,不可强行,学生自知能力不足以安邦定国,君主懦弱无能,内忧外患天下动荡,学生又怎么能口出狂言改天换日呢?” “国难之际,马革裹尸还乃将军诉求,你为何要窝囊死在榻上?” “学生年老,必然体衰,残躯上阵不过是降低士气,反倒拖累三军.....” 子受不死心:“主考官一片好意,想让你多受磨砺,你为何会想要打他一顿?” 李烨傲然道:“我辈之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无论如何,学生足以高中,主考官凭什么出手阻挠篡改成绩?若有,便是误了学生前程,这是仇,为何不能报?便是好心,也有好心办坏事一说。” 听完了李烨的奏对,子受头上飘出了许多问号。 ??? 这李烨确实是按照他的想法,全都选择了“正确”的乙选项,但是仔细一品,完全不对! 他已经脱离了选项的禁锢,在选项之上添砖加瓦,完全与选项背后的背道而驰。 可偏偏每个理由都说得通。 就好像借粮食,正着来,可以是李士谦借粮助人为乐,反着来,可以是子贡赎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这样一来,不管怎么选,只要理由充分,怎么选都是对的! 子受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似乎发现问题所在了! 自己本来以为选乙选项的生员品格上会有一定缺陷,可大家都有着自己的理由,而且看起来无懈可击! 原本只是单纯的选择题,看起来确实是那么回事,而且子受有着后世的惯性思维,在那些历史人物的事迹下被带偏,并未多想,可多了殿试奏对这一步,让生员们将理由说出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这样的臣子好不好呢? 子受有些忐忑,虽然后面的选择题他们有着自己的理由,可大多都是通过背答案考上的,没什么才能也是事实,应该...还不算太差吧? 他看向群臣,群臣的表情解释三成恍然,七成欣慰。 这群人....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费仲率先跳了出来,大呼道:“陛下圣明!” 他全程观摩了纣王的操作,稍加揣度,便全都明白了。 这才是真正的脚踏实地。 纣王公开试题与答案,就是为了选择如老牛般踏实肯干,遵守政令的官员,而这最后的选择题,则是绝杀。 鞠躬尽瘁、马革裹尸什么的,这些甲选项听起来是很不错,为人津津乐道,说不定还能传扬千古,后世都富有盛名。 可....除了名声以外,甲选项还带来了什么? 没有。 没有任何实际收益。 有了名声,却不够务实。 朝廷改革郡县,要的是声名远扬的地方官员,还是干实事的地方官员? 显而易见。 纣王通过这种方式,排除了求虚名的官员! 就像刚才学生们在宫门前的震撼与激动一样,名声可以给你,俸禄可以给你,荣耀可以给你。 但,这全都是附带的。 真正要的,是要他们脚踏实地做事实,为朝廷为国家做出奉献! “陛下圣明!” 尤浑赶忙附和,这一声之后,群臣纷纷应和,圣明二字咬的极重。 如果不是纣王把控,他们恐怕会在这第一次科举中就舍本逐末,走上偏路! 子受回过神来,也品出味道了。 你们怎么这么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安安分分考试不行吗,非要多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可看着群臣与举人,子受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选择题不仅被严重曲解了,还没处说理。 毕竟...在这些人入殿的时候,就已经尘埃落定。 刚才天下英雄尽入毂中的屁话都已经放出去了,人也是自己在看了选择题之后特意挑选的,现在奏对也答完了,朝中要员都很满意,难道还有什么理由把这些人赶走? 自己选的人,含着泪也得用了。 子受也很绝望啊,其实他本来的想法,真的很单纯,能力平庸一点,混子多一点,品格差一点,这不就行了吗?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如意,这样选出来的人能力似乎是不怎么强,但莫名地符合现况,可以说,恰到好处。 凡事就怕刚刚好,这一下子就变味了! 子受做了个深呼吸,冷静下来。 对,冷静下来,这只是文举,还有武举。 武举是肯定不会出问题的,武夫脑子多半不好使,不容易脑补,还有那个魏贲,也是个脑子里装肌肉的,这些人才是最好的操作对象。 正文 451.官方舞弊(二合一) “过几日便要武举,吏部准备的如何了?” 子受问向费仲。 费仲闻言,立即出列禀奏道:“启奏陛下,吏部近日就此商议颇多,兵部也有参与,决定将武举设于朝歌城郊马场,设吏部官员八人,兵部官员八人,为同考官,武举则具体分为三场举行,每三日一场。” “初场试武艺,内容包括马步箭及枪、刀、剑、戟、拳搏、击刺等法;二场试营阵,安营扎寨行军布阵等项;三场各就其兵法、地理所熟悉者言之。” 子受“嗯”了一声,问道:“武举武举,自然得比试武艺,第二场考校的营阵、第三场考校的兵法、地理,却是有些多余了。” 鲁雄出列劝阻道:“陛下,考武举,是为选出将才,能够在战场上统御大军,两军对垒,并非光靠蛮力能解决。” “考校营阵,可知晓如何安营扎寨,考校兵法、地理,可使得将军懂得晓阵前调度,万马军中指挥若定,所以这第二场、第三场,都极有必要,只有懂得战场上各种阵势,才能打胜仗。” “如果战争只是比谁的兵马多,谁的力气大,还不如就干脆挨个上去掰手腕算了,还要将军作何用?” 子受顿时醍醐灌顶,拍案道:“说的不错,掰手腕就行了!” “初试改为掰手腕,胜者合格,先清退一半武人,第二场则为比力气,包括拉硬弓、挥刀、举石,弓分八、十、十二力;刀分八十、一百、百二斤;石分二百、二百五十、三百斤,第二场改为马步射,马射二回六矢,中三为合格,步射九矢中五为合格,三试皆过者,则加试第四场,两两相对互搏,最后由朕亲选出武状元。 群臣面面相觑,纣王这一手,去掉了兵法战阵,完全就是谁拳头大谁合格啊! 子受不等群臣劝谏,接着道:“不过完全不加策问也不妥,就将此前文举的试题稍加修改,作为笔试,能过笔试才能参与后面的三场武试。” 子受顿了顿,道:“主考可有人选?” 费仲知道纣王想要揭过此事,只要略过去,群臣就没机会反驳,便机敏应道:“回陛下,经吏部议,拟设雷开将军为主考官,请陛下裁定。” 子受轻敲核桃,一指费仲:“朕决定了,由你来当主考官。” 费仲心下有些紧张,胆虚不敢抬头,他压根不通武艺,看不出个东西,可陛下已钦定,也只能授命,总不能说让陛下另请高明吧?那叫抗旨不尊! 子受大力将桌案拍碎:“众卿可有异议?” 言罢,子受目光扫视阶下群臣,被看到的人无不是心中疑惑,按理来说,武举是早就已经拟定好的事,基本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有的官员已经着手开始准备了,现在纣王不仅突然更换了考试内容,还改了主考官,简直太过任性。 可纣王显然是有深意的,前阵子的文举不是改的很好吗? 选拔出来的举人虽然不说什么有天经地纬之才,但足够务实,正是改革郡县制最需要的官员,科举并不是要选择最好的,而是要选择最适合的。 费仲见此,便明白自己该出场了,当即厚着脸皮拜道:“臣感激陛下信任,定恪尽职守,奉己为公,为国朝考量有用之材!” “朕就全靠费卿家了。”子受笑了笑,后台微操不靠你还能靠谁?其他官员太正直了啊! 武举一事,子受除了放心,还是放心,纵观后世的武举,就没有成功过。 武举自武周首创,一直延续到清,却从未受到重视。 宋时庆历年间,曾专门为武举置武学,教授武艺,这期间宋朝廷极力从事于建立并完善一种武举选拔制度,然而,事与愿违,武学并不那么具有吸引力,没有人愿意入学充当武学生,范仲淹甚至上疏皇帝道:“国家兴置武学,但却苦于无人愿意入学,长此下去,只怕敌国认为我国没有英雄,不如下令取消武学。” 明时成化年间、万历间,也有朝臣提出改革武举,当时的皇帝也都有意改革,还下发讨论,可惜并未得到群臣和内阁议定通过。 武举其实就没有真正成功过! 而且武举很大的毛病在于,起先举办的时候,各处还是有不少民间武者参加,然而,武者在进行武举之前要先参加一次笔试,若答策的笔试中不及格,甚至连武试都不能参加。 这些所谓“武策”的笔试看似是在考量兵法韬略,实际上却是在为难前来赶考的武者。 试策占比远比单纯的武艺更大,导致很多兴致勃勃前来应试的武者基本都是一脸懵逼,就连第一次笔试通过的人都寥寥无几。 而子受则是做出了两道防护措施,一道就是将文举的试题拿来当做笔试筛选一番,这甚至比后世的武策更过分。 武举里头出现了文举试题,考验政事,这谁能过啊? 即使按名次取,多半也恶了他们为朝廷效力的心思,让这些武人按照文举的规定来,显然是强人所难,哪能看见朝廷的诚意? 第二道防范措施则是完全剔除了兵法战阵的考核,这些东西子受他自己都不懂,难操作,干脆全都换成了武艺比试,比武艺的操作空间,就大了许多。 九月十八,清晨。 这时候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气温有些泛凉,一大批五大三粗的汉子聚齐在朝歌城外的校场,焦急等待着武举笔试。 武人很难有报国的路子,以往在招贤馆中也不受看中,报国无门,这武举一出,便有不少人感叹,纣王当做了件好事。 其中有人摆动着手脚热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魏贲负手站于最前头,他甲胄齐全,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个猛人。 他看着其余焦虑不已的众人,觉得武状元已经稳了,这些杂鱼有谁能打得过自己? 同时,他的心中也有些激动,古往今来第一个武状元的名头,可比拦驾献武艺响得多,也容易被更多人认可,当上举世无双的大将军! 高继能和高兰英也在参考的人群之中。 “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笔试我根本不可能通过,还不如回家睡觉算了。”高继能打着哈欠道。 高兰英却是不允,道:“凡事都要试一试,若是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高继能连连摆手:“姐,那充作笔试筛选的是文举试题,有政事,农事,还有礼仪,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懂这些吧?” 他跟着妖怪学艺,哪能懂得这些? “要不这样....”高继能提议道:“姐,你知晓我的武艺,要不然直接向陛下举荐?” “这...”高兰英有些心动,高继能的武艺比自己强,还学有异术,朝中将领都没几个能打得过他,以纣王的爱才之心,举荐肯定没问题。 可她还是否决了高继能的提议,有武举这种选拔武官的途径,为什么还要特意举荐? 有能力,就中个状元来证明自己! 其他武人也大多听说了武举的改变,以及会将文举的试题拿来笔试筛选,不过他们心中都不以为意,这次虽然没有公开题目与答案,但大体上不会差太多,而且毕竟是武举,难度也不会太大,难不成还要求他们这些武人懂得治理地方不成? 甚至不少人已经在这筛选用的笔试给略过了,完全不重要。 校场开放,主考官费仲带着几个同僚走出来。 费仲先是睨眼看了一眼外头这些武人,又在人群中扫了几眼,看见了高继能与高兰英,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本官乃是是陛下钦点的主考官,初举开始,无关人等都散去。” 陪同的家属散去,武人们鱼贯而入,校场之中早有一批士兵在此按规搜身。 校场之中有一一排好的桌案,高继能是丁丁号,案边还有一棵大槐树,能乘凉遮阴。 “位置倒是个好位置,考不考得过就说不好咯....” 高继能心中苦闷,如果只是考武艺,他很有自信,可加上一场笔试,简直是自取其辱。 武人们一一落座,考官们也各自摆放桌椅,分级落座,整个校场都显得异常肃穆。 费仲与同僚们计议几句,起身走到最前方,正色道:“本官为陛下钦点武举主考,开卷之前,有些话要提醒诸位。” “击鼓为令,点香计时,取笔试前五百人,过了笔试,方能参与三场武试。” “本官知晓诸君都是武人,血气方刚,有时候会意气用事,不过你们要知道,武举一年一次,今次落榜,来年仍有希望,莫要因小失大,铤而走险,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言罢,费仲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咳嗽几声,继续道: “本官宣布,此次武举笔试,正式开始。” 武人们纷纷低下头。 高继能深吸口气,望着不远处的老槐树,颇为无奈。 取前五百自己也考不上啊!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而武举的笔试虽然比文举更精简,一天便足够了,可这对高继能这种明知道自己考不上又被逼着来的武人来说,无疑是种煎熬。 高继能摇摇头,坐在位置上看了看卷子,看着看着就打起了瞌睡。 我一个武人,你问我怎么救灾?问我怎么治水?问我怎么种地? 我要会我就参加前一阵子的文举去了! 索性,高继能也懒得提笔了,发发呆睡睡觉,熬过去就行。 费仲正在校场中巡视查看有没有舞弊现象,见此一幕露出一脸复杂的神色,静悄悄走到快要打起呼噜的高继能身边。 费仲长叹一口气,四顾左右,见周围的武人都在专心致志看着试题,便用力推了高继能推了他两把。 而高继能则是不为所动,只是吸了吸快流到试卷上的口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行吧....至少把考卷给露了出来。 费仲迅速将高继能的考卷拿起,在大槐树的掩护下,又将怀中的一轴考卷打开,放到了高继能桌子上。 这份考卷已经填满,是份标答。 即使费仲是个奸臣,此时表情也有些奇怪,刚才自己还在说莫要因为舞弊误了前程,现在就亲自协助考生舞弊,这事要是传出去,自己的名声肯定要更下一层楼了。 可他能怎么办呢? 高继能是纣王暗授钦点的武状元啊! 不管参与武举的人有谁,就算闻太师当了考生,这武状元也必须是高继能,而武状元又怎么能连笔试都过不去? 三日后,高继能发现自己通过了笔试,而且还是头名。 难道自己还有什么睡梦中答题的异术?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这么解释了,毕竟听说万年、钱保都是得天书梦中授艺,自己梦中答题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而后三场武试,高继能也发挥的四平八稳,全都成绩最优。 不过高继能却并不认为自己会是成绩最好的那个,因为同考之中,还有一个魏贲。 三场武试结束后,合格者开始第四场加试,两两捉对厮杀。 “下注了,下注了!” 武试与笔试不同,武试就在马场,还有百姓围观,相当热闹,自然少不了赌文化。 卖油翁捻着胡须,道:“这个高继能,看起来外形俊朗,孔武有力,可一路吊儿郎当,还没出赛光走一圈就冒白汗,我看他八成是虚火,也就是和高兰英将军一样,属于强一流武将,最多是强一流巅峰。” 捕蛇者点头道:“说的是,反观这个魏贲不同了,这魏贲的事迹大家都听过,一人杀入了军营,几招挑败晁田将军、殷破败将军,甚至压着李烈将军打,肯定是超一流武将!” 卖炭翁连连赞同:“我准备全压魏贲,魏贲不夺状元天理难容!” 无心菜老妇却在一边嘟囔道:“我压一百文,慎重些好。” 她吃了一次亏,去年公议的时候她大力反对公卿下乡,还提出肉食者鄙,可现在秋收临近,还什么肉食者鄙啊?事实就摆在眼前,公卿下乡带来的新式农具,导致了大丰收,她便明白了,有时候摆在眼前的事实不一定是事实。 不过即使谨慎下注,所有人也都表明了同一个看法,高继能肯定不是魏贲的对手,两人之间还有一段差距。 一通鼓响,开始。 正文 452.天下布舞 一通鼓响,魏贲瞥了眼高继能,便动了。 约莫五百米左右的跑道,魏贲瞬息而过,面前是数个马桩组成的障碍,他依然轻松翻越。 高继能则是慢了几步。 再往前,是重逾千斤的石锁,魏贲一鼓作气,直接举至头顶,完事还转了一圈。 “好!” “猛啊!” “不愧是超一流武将!” 围观群众如是说道,至于叫好声中有几分是在佩服魏贲的武艺倒是说不好,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发自真心,魏贲表现的这么好,赌赢了可以赚不少! 魏贲耀武耀威般将石锁猛地砸下,这一砸力道更猛,石锁摔得粉碎。 另一边的高继能虽说也举起了石锁,但气势没有魏贲这么强,放下石锁时,也显得有些不够稳当,明显差了一筹。 又是一段五百米的跑动,这次在前方等着二人的则是插在箭筒中的箭矢。 高继能连发三箭,箭箭正中红心,引来人群一阵惊呼。 可魏贲表现的更好,干净利落的拿起箭,弯弓搭箭一气呵成,甚至直接就是一发三连射,前两支箭正中靶心,最后一支箭力道之足,将靶心都给射穿了! 再是一段五百米跑,两人来到兵器架前,一人使刀一人使枪,各自上马。 魏贲拍马舞刀,直取高继能,高继能舞动长枪,纵马飞迎,刀枪交加战至正酣,可明眼人能都看出,高继能明显被压制了,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高继能苦苦支撑,但魏贲的大刀力道一次比一次沉,他只能疲于防守,难以还击,可冷不防间,噔的一声,刀刃断了。 断...断刃了?魏贲吃了一惊,猛然发现自己手里的刀是老早被淘汰的青铜刀,而高继能手中的长枪却是由上好的材料打造,砍铜剁铁,不在话下。 魏贲措手不及,被高继能一扫,枪杆打在背上,跌落下马。 围观群众不知期间缘由,只以为高继能力猛,此前藏拙没有露出真功夫,遗憾之余也没有太过担心。 毕竟魏贲在前两轮的表现更好,摔碎石锁,射穿箭靶,就算这最后的相斗稍稍弱了一筹,也不至于就此定下名次,定然还会有加试。 费仲缓步走到中央,四下望了望,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接下来,就是整场武举之中的最大黑幕,可黑幕又怎样?这是纣王钦定的啊! 费仲走到石锁处,见着被魏贲砸碎的石锁,心中暗自惊诧,这人确实勇不可当,希望日后别来找自己麻烦....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未有见到魏贲的石锁,高继能举起千斤石锁,胜一场——” 接着,他又走到箭靶处,高声道:“魏贲靶上无箭,高继能三箭全中,再胜一场——” 费仲来到两马相交之处,将高继能的右手高举:“魏贲兵刃折断,被打落下马,高继能三场全胜,取得头名!” 场外静了一阵,随后如雷霆般爆发。 “高继能全胜?” “砸碎石锁算作没有举起?” “射穿箭靶算作没有中靶?” “太黑暗了,退票不赌行不行啊!” “不公平!” “不公!” “不公!” 场外响起了一连串不公的叫喊声,明摆着偏帮啊! 就因为魏贲出身低微,曾经拦驾冒犯过纣王,就要打压他? 就因为高继能是高兰英的弟弟,有后台有关系,就要捧他? 这么说倒也不是不行,魏贲拦驾没把他砍了就不错了,打压一二根本算不了什么,可重要的是,他们下注了啊! 在魏贲身上压了钱,怎么能放任如此不公之事? “御驾到——” 就在群情激愤的时候,小寺人的一声嘶喊,让四周静了下来。 是啊,还有纣王。 武举只能分得名次,赢了也只是个排名,谁当状元谁当榜眼,还得由纣王评定。 这样的不公正事件,肯定是费仲这没有下限的舔狗刻意而为,想讨好纣王,可大家心里都和明镜一样清楚,以纣王的爱才之心,怎么会打压魏贲这种勇武之人呢? 纣王一定能给他们一个说法,即使魏贲拦下冒犯君威,只要在武举中表现出自己的才能,定然能得到重用! 纣王肯定不会容忍费仲扰乱武举,魏贲多半就是武状元了!赚了赚了! 子受下了御驾,看了看,很好,人挺多,来吧,一同见证武举的不公吧! “朕决意点高继能为武状元。” 简单明了,一言结束。 子受大手一挥,几个寺人挤到高继能身边,簇拥着嚷嚷道: “高状元,我想问你几句话作为朝廷记录!” “成为了新科武状元,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你这次成功最想感谢的是谁?” 这些人负责刊印朝廷的官方报纸,别管什么黑赛假赛,刊到报纸上,结果定下来,那就是事实。 高继能心里是懵逼的,他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如魏贲,可为什么就成了武状元呢? 能有什么感想?还感谢谁?当然是感谢假赛和幕后操纵啊! 高继能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他知道是假赛,知道有暗箱操作,可他作为既得利益者,能随便说话吗? 即使说了,有人会信自己没参与其中吗? 没辙,只能同流合污,反正....自己又不亏。 “吴龙何在?”就在众人惊愕之时,子受招来一人。 吴龙正是梅山七兄弟中的老五,蜈蚣精。 七个妖怪常年捅刀,总得做点贡献。 子受又道:“今次武举,虽点出状元、榜眼及举人无数,然,皆不予录用。” 啊? 围观群众又是一阵惊愕,连费仲都感到不解。 费仲也清楚,武人比生员更难以管理,而且武举人多半是要参军的,说是说只举才能不问心迹,可很难彻底放心,毕竟那是军队,是国家的命脉,一旦出事,就是兵变。 他能理解纣王对魏贲的猜忌,以魏贲之能,再加上武状元的声望,一定能独自率领一军,可魏贲脑后反骨,一旦出了什么事,被他人蛊惑,定然是下一个萧银,所以,才特意暗中操作让高继能夺得状元。 可这么耗费无数精力、金钱举办的武举,怎么挑选出来的人才全都不用呢? 何况还有高继能,不惜顶着争议与武举黑暗之名,甚至极有可能因为此次的不公而妨碍来年的武举,付出了这么多代价,最后来个不予录用? 图啥啊? “公庭万舞,有力如虎!” 子受忽然高声道:“朕于桥山昆仑古城中发现了黄帝时期的古籍,其中有一舞名为万舞,其节奏急迫、昂扬,颇有征杀的英武气概,也有记载此武为战前准备所用,朕以为,为承先祖之俗,所有武人应当懂得万舞,才能加以录用!” 万舞... 万舞其实就是中国的维京战吼、毛利战舞,同样是在打仗之前鼓舞士气,震慑敌人的一种舞蹈,只不过渊源更长。 可也正是因为渊源更长,在后世逐渐失传了,如果能流传到后世,国足学上一手,不说一定能出线,至少气势有了。 而在商时,万舞还未失传,早在一些出土的商代甲骨卜辞中就记载,大概意思就是说明天就要打仗了,今天我带着大家跳了万舞,乌龟壳子啊,乌龟壳子啊,你告诉我,谁是天底下最美....不是,咱们打仗能不能赢。 不过万舞被广泛用于战前动员、鼓舞士气甚至是战前演习,也已经是商朝早期的事情了,在子受这个时候,因为实在没啥用,万舞渐渐从提升士气的战舞变成了祭祀的仪式,只在小范围内流通,在大多数人所认知中的舞,更多是柔美、增加情趣的舞蹈或是未禁绝巫祝时祷告天神的巫舞。 当然,子受所在的是封神世界,与正史有些不太一样,正史中是进入春秋战国之后,万舞的战争属性才开始逐渐消失,那时除了楚国这样的“蛮夷之国”还保留了万舞中的战争和求偶元素外,中原诸国几乎都不再将万舞用于战争,而仅仅将其用于祭祀、饮宴之类的活动。 《左传》对万舞也有着相关记载,俗话说好玩不过嫂子,春秋四大美女之一的息夫人在丈夫去世后,小叔子垂涎其美艳,在她的宫室隔壁跳起了充满男性气息的万舞,想要勾引她,息夫人于就哭泣道:“先君让人跳这个舞蹈,是用来演习战备的,现在令尹不用于仇敌而用于一个未亡人的旁边,这不是很奇怪吗?!” 战舞,说起来好听,也确实是能提升士气操演军阵,可也注定会被历史所淘汰,毕竟很想象两军开战,一方的将军带头在阵前尬舞。 因而子受很有信心,既然已经是被历史淘汰的东西,那他肯定就得想方设法捡起来啊! 尬舞就尬舞,不仅仅是武举人学会了万舞才能进入行伍,现有的朝中将军也要好好进修,才能继续领军! 什么?荒唐? 荒唐就对了!都给我好好推广艺术文化!传到几千年之后也是个国粹! 举人们却是没反应过来。 不是... 我们都是冲着上阵杀敌来的,刀劈豺狼手撕虎豹一枪痛死一个敌人,咋还得学跳舞? 难道两军对阵,别人一阵箭雨射过来,我们以尬舞迎击? “来吴校尉,演练万舞让他们看看!” 子受大手一挥,万舞的“万”字其实起源于蝎子,也是因为蝎子才会演变成这种男性展示雄风的舞蹈的名称。 蝎子的两钳巨大,如同人类男性强壮的双臂,而蝎子在感到危险时高举前肢的习性也象征着男性的勇武和好斗,因而,战舞就成了勇敢、无畏,激励将士的不二选择。 吴龙虽然是蜈蚣精,但他和蝎子精很熟,所以这万舞,也算懂得那么一丢丢,看了昆仑城里的万舞记载,就掌握了七八成。 “万乎!万乎!” 吴龙为首,打着鼓点,身后是一支约为百人,排成六行、六列的军士,左手执盾,右手执板斧,鼓声中,双手挥动双脚踩踏,宛如万虫。 阳光灼灼,照在吴龙的臂膀和胸膛上,几滴汗水落到鼓皮上,鼓声愈加激烈,他身后的将士则是狂放嘶吼,将舞姿衬得更加狰狞张扬。 围观的人群这时候仿佛忘记了赌输钱一般,纷纷叫好,一些女子则是双目望着将士们,不由得羞红了脸,时不时指指点点。 原因无他,这些将士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的精壮青年,身上的肌肉一个比一个结实,日头直直晒在脸上,虽然不一定有多么帅气,但年轻,线条硬朗,壮实的身板配合万舞的动作,极为引人注目。 骄阳之下,盾牌板斧挥舞如风,健硕的身体泛着铜器般的光泽,动作间,英武逼人,威武雄壮。 子受一扬手,吴龙也一扬手,接着正跳着万舞的将士们鼓噪一片,有的甚至跑到那些武举人身侧,挑衅一般向他们舞起板斧。 “好!朕欲天下布舞,非习万舞者,不得入行伍!” 子受拍手叫好,织田信张以天下布武来夺取天下,我就能以天下布舞让天下人跳出极乐净土! 这在武举人看来无疑始终讽刺。 上阵杀敌还不如跳舞? 虽说经过这么一操演,他们确实看到了万舞的气势,但气势归气势,气势能杀敌吗? 真论起一对一的厮杀,在场所有武举人都有信心能一挑二,毕竟这次武举的三场武试,纯粹考验武力,没有一个弱鸡。 更不用说高继能、魏贲这些头名,一人把这百人队干翻都不成问题,汗都不带出的。 眼见着武人们渐渐生出不满,心中愤愤不平,群众也回过神来指责武举的不公,指指点点,费仲灵机一动。 纣王肯定别有用意啊! 昆仑城里那么多东西,纣王却专门挑出已经不盛行的万舞放入武举之中,肯定另有所指! 那么,问题在哪里? 就在于万舞的起源! 万舞起源于蝎子在感到危险时高举前肢,而蝎子,在寻常老百姓,乃至上流贵族的眼中,都是一种令人厌恶的毒虫,可对商王室的意味,不一般。 这一切要从商人的始祖说起。 费仲大呼:“昔年高辛氏帝喾有二子,长子即伯,伯名曰阏伯,四子即季,季曰实沈,兄弟二人居于旷林,不睦,日寻干戈,以相征讨,后帝喾只得迁实沈于大夏,主参星之祭,迁阏伯于大丘,为“火正”,并主辰星之祭。” “阏伯于商丘为火正之时,为了辰星之祭,筑造阏伯台观察星辰,以此为依据测定一年变化和年成好坏,由于阏伯的封号为“商”,他的墓冢也被称为商丘。” “这阏伯正是商人先祖,因而其主祭的辰星,亦被称作商星,至今亦有参不见商,商不见参,以阏伯、实沈所主祭的两星不得相见来形容东西永隔如参商。” “而这商星,便是陛下此举用意所在,阏伯在阏伯台中观察星辰,见商星之形似蝎便取其音xie为名,是有契之名,商人部族也未与他人一般将蝎子当做毒虫,而是以蝎形为徽识、以蝎形为发簪....” “武人忠勇,武举为武,何为忠?这万舞便是忠,有此渊源,万舞不仅仅是战舞,更是忠贞之舞!像陛下效忠之舞!” “所谓天下布舞,便是要天下人都懂得忠君!” 费仲长吁一口气,捏了把冷汗,他发现衣襟已经全被汗渍浸透。 当年崇侯虎在祭拜商王宗庙的时候,因为看见箕子领着人隆重祭拜先祖王亥,而推断出了纣王所谋划的商业兴国,费仲注意到了这一点,为了当忠实舔狗,特意研究过商人先祖。 如若不然,今日还真说不出始祖契、蝎、万舞与纣王的联系,更想不到这一层竟是为了考验武举人的忠义之心,天下布舞更是代表着天下忠君的大梦想。 是啊,如果连个区区万舞都不愿意学,又怎能保证他们在有了兵权之后能听从朝廷的调令呢? 而子受则被费仲给说懵了。 我知道商人的始祖是契,但我他妈一直以为这个字念qi啊!契约、房契,不都是qi吗?? 可这时候没人敢对商人始祖直呼其名,负责祭祀的宗室老王叔箕子、梅伯都扔去开拓朝鲜了,宗亲就剩一个比子受还不如,每天唱歌跳舞演戏的子衍,要不是今天费仲冒着风险开口,还真没人会念出契(xie),并道出契与蝎的渊源。 子受觉得这应该不是费仲编的,按照西方那一套星座学说来看,商星就对应着星座中的天蝎座,今天晚上找个空阔地儿看看,指不定还能看到,一眼就能知晓虚实。 费仲一言,让武人们的异议少了许多,上涌的热血也褪去了。 忠勇忠勇,忠在前面,朝廷想挑选足够忠心的人执掌兵权,这一点无可厚非。 而黑掉魏贲的头名,也变得可以理解了,魏贲拦驾本就冒犯纣王,那种直闯军营挑落朝中武将的行为和行刺都没啥区别,而且他脑后生反骨的传言人尽皆知,这群武人之中,还真就魏贲最为可疑。 要不...学学万舞? 以此向大商表忠心,也不是什么坏事啊!看看踩着忠义步的近卫们,他们上街买菜都能便宜许多,这要跳着舞去买菜,是不是也能省些钱? 正文 453.费仲月下追魏贲 万舞被曲解,终究是没有用的。 即使费仲费劲口舌,至多只能暂时压下武人们的不满,随着时间推移,该没用还是没用。 子受实在想不到万舞的作用在哪里,就算说是表忠心,也有些牵强,表面上确实是这样,但忠心是跳个舞就能表露出来的吗? 所以说,万舞画蛇添足,毫无作用。 而且魏贲的武状元被刻意黑掉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哪怕其他人能接受,魏贲自己心里肯定也多多少少有些疙瘩,有可能一气之下就不仕官了,即使费尽心思学了万舞,也有可能在入行伍之后划水,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子受安然回宫,科举一事就这样过去了,文举虽然失败,但武举还是很成功的,假赛这事没得说,着重宣传一下黑幕重重,想来还是有昏庸值贡献。 ......... 魏贲回到临时居所后,越想越气。 脑后有反骨,他认了,这是事实。 不够忠心,他也认了,他确实做事不带脑子,暴力打进营门,拦下御驾,根本就不是什么忠义之人能做出来的事。 可朝廷黑了他的武状元! 如果有武状元的名头,魏贲相信,即使有了反骨之名,容易引起他人猜忌,但他名声打出去了,天下人人都认识他,到哪儿都不缺一口饭吃。 可武状元没有了,终究差了那么一筹,人们都会记住高继能夺得了状元,高继能会获得的荣誉、兵马、权力、地位,谁会记得他魏贲得了榜眼? 说不定根本没几个人记得他的名字。 第二名是最大输家! 而且以魏贲的能力,本来是能够击败高继能的! 魏贲仰天长啸,不甘啊! 纣王这么待他,如此的不公,难道自己还要老老实实学万舞,再像个舔狗一样点腆着脸,呆在朝歌等待任用?当他魏贲是费仲吗?? 武举就已经如此针对,入朝为官、入军为将之后还了得? 武人都是有血性的,尤其是魏贲这样会脑抽拦驾的武人,一气之下,他索性打算离开朝歌这个伤心地。 “不...不能就这么走,念头实在不通达!” 魏贲已有决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都打算跑路了,还不如趁机搞点事。 魏贲眯起眼,他不敢对纣王出手,别说皇宫守备森严,就算闯进去了,他也觉得自己不一定是纣王的对手,当时纣王可是两指就拦下了自己,那股力道至今都不能忘怀。 那么要报仇图个念头通达,应该找谁不言而喻。 “费仲....” 要不是费仲,他又何必如此? “今晚就动手。” .................. 是夜,圆月如银盘。 费仲待在府上,坐立不安。 他叫来了下人:“护卫够了吗?” 下人点头道:“老爷,三班护卫昼夜把守府中,应当不会有事。” 费仲摇头:“不行,那可是魏贲!” 费仲府中的护卫想来是朝中要员中最多的,他得罪的人可不少,看他不惯的人也不少。 而这次,他在武举中得罪了魏贲。 费仲最是担心这种脑子直的武夫,别的不会,就知道打打杀杀,偏偏又武艺高强,翻墙过院如家常便饭。 他越想越觉得纣王在武举中加入忠义测验是有必要的,每个武人都不压于一把不安稳的火器啊! “有魏贲的消息吗?” 费仲问道,他最害怕魏贲趁夜寻仇,别说府里的护卫,当时拦驾,御林军都被魏贲一人给挑了! 那下人战战兢兢道:“有....听说那魏贲是打算离开朝歌了.....” “不好!”费仲拍案,魏贲极有可能在离开朝歌之前寻仇,而寻仇的对象毫无疑问只能是自己这个武举主考官! 费仲急的团团转,苦思冥想之际,决定先发制人。 “来人,给我准备马匹、猪血、羊毛衣、荆条....” 一应事物准备好之后,费仲将羊毛衣穿在内里,九月末的夜里,穿着倒也不算热。 猪血则被他用皮囊装好,扎在背后,又用一件单衣罩好。 而在单衣之外,则是扎好的荆条,荆条落在背后的皮囊上,将皮囊戳破。 一股血腥味散开,猪血渗出,费仲拿着铜镜端详片刻,看不出什么端倪,便打马向着魏贲的临时住所而去。 这时候,魏贲已经出门,一身黑衣,刚到费仲府门口,就看见有一人自府中而出,看那方向,正是自己的临时住所。 被...被发现了? 魏贲心中大乱,他顿时反应过来,费仲尤浑虽然同是朝中两大佞臣,但有所不同,费仲有一些智谋,莫非费仲看出了自己的心中想法,特意请纣王派兵追捕,先下手为强? 这还不跑? 魏贲当即就跑了起来,而费仲也见着了魏贲,连忙追来。 魏贲在前面跑,费仲在后面追。 理论上来说,骑马的轻松就能追上跑步的,奈何费仲骑术不精,魏贲又仓皇而逃,竟是跑了个五五开。 “魏壮士留步!” 费仲急得大喊,他觉得自己此时有点国师的风范,略微状了些胆气。 再不停下来猪血就要流干了,效果差了一大截。 而魏贲却没有丝毫停步的意思,你当我傻啊?一停下来你扬鞭为号,五百刀斧手齐齐杀出,我就没....等等,好像也没事? 魏贲放慢了脚步,朝歌有能拦住自己的人? 既然如此..... 他走到费仲马前,送上门来,就不怪我打你一顿出气了! 眼见着沙包大的拳头离自己越来越近,费仲惊呼:“壮士且慢!!” “你还有何话说?”魏贲一把将费仲拉下马来,恶狠狠的瞪着他道:“倒要看看你是个怎么求饶法!” “嗯?” 这时候,魏贲忽然注意到了费仲身后流的血。 费仲也适时将嘴唇抿紧,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道:“魏壮士,虽然武举一事是陛下所授,但做亏心事的人是我,我对不起你,今日便想着负荆请罪,不求壮士能原谅我,只求壮士心里好受一些.....” 负荆...请罪..... 他在山林间击杀的猛兽多了去,空气中的血腥味绝不似做假,那荆条也是真的。 费仲连夜追来,身负荆条,诚意满满。 魏贲突然有那么一丝动容,大商为何强盛?因为连费仲这种佞臣,也能做出负荆请罪这种事。 费仲在心里松了口气,如果不是自己机灵,恐怕早就已经一拳头砸脑门上了,如今这个场面,魏贲还怎么下手? 至于将武举的事推给纣王,这....这也是事实。 毕竟纣王早前朝会的时候,还特意说过要将武举不公的事情登报揭露,这等没头脑的话,显然不是明君所为。 换做他人,捂着消息还来不及,哪有传扬出去的? 费仲见魏贲怔在原地没动静,又道:“壮士可是因为武举一事心灰意冷,想离开朝歌?” 魏贲不言,心里还是有疙瘩,只是点头回应。 费仲眼睛一转,道:“不如壮士与我往晋王府中一行,晋王擅长揣摩圣意,定然知晓陛下的用意。” 纣王另有深意是可以肯定的,像魏贲这么勇武的人,即使因为忠心问题不方便任用,也不会随意放跑,必然早就有了安排。 他自己是看不出纣王对魏贲的安排,但崇侯虎懂啊! 前些天解读万舞渊源,不也是受了崇侯虎启发么! 正文 454.无冕之王 晋王府。 “来了?” “来了。” “你们不该来的。” 为...为什么不该来? 费仲心中疑惑,自己已经不受人待见到这个地步了? 尤浑名声也不好听吧?之前崇侯虎还特意找到尤浑府上去,怎么到了自己,就成了不该来的? 魏贲也一阵不知所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哎....”崇侯虎掰下一根鸡腿,一阵叹息。 这鸡是昨日斗鸡的优胜,刚烧好,这两人就来了,自己作为主人,难道还能饿着他们吗? 可惜了这鸡.... 当然,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 崇侯虎道:“有些事情,应当自己去揣摩,去悟,你们的来意我已知晓,这事说复杂倒也复杂,说简单倒也简单,只是你们没想明白而已。” 魏贲见崇侯虎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拱手道:“在下魏贲,为今科武举....榜眼,还请王爷解惑。” 崇侯虎抬眼道:“我听过你的名头,拦驾献武艺,好大的威风。” 魏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越来越觉得拦驾并不是个什么美名,天底下哪个君王能容得了这种以下犯上之人? 不知缘由的路人百姓可能会为他那一身好武艺叫好,可这是个阶级森严的贵族天下,在贵族眼中,区区一个武人做出这种事,早就已经声名狼藉了。 崇侯虎又道:“陛下暗授费尚书黑了你的状元,所以你感到不满?” 听到崇侯虎这么问,魏贲倒也老实的回应道:“是。” 他至今都心中有怨气,拦驾和武举是两码事,得分开说,而且武举也是当时纣王要他参与的啊! 崇侯虎正色道:“你是觉得榜眼的名头不如状元响亮,名望也不够高,第二名就是最大输家?” 魏贲点头,暗道晋王果然有料,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这不就是纣王在猜忌自己,打压自己,想减弱自己的声势吗? 越是这么想,魏贲就越是不忿,道:“这有什么好说的?黑赛,榜眼就是榜眼,就是比不上状元。” “不要说这是什么另有安排,没意思,就说武举这件事情,武举的目的就是为了选举出武艺高强的人,既然我是参加之人中武艺最高强的人,获得状元的为什么不是我呢?” “有这样的内情,所谓的公正武举却又不断插手,身为武人,起早贪黑日日夜夜的习武,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强身健体?还是为了名扬天下,得到一个前程?” 魏贲越说越是大声,比之前质问费仲的时候气势更强。 费仲也暗自心惊,这一点确实洗不白啊,黑赛就是黑赛,事实摆在眼前,说再多也没用,不管怎么样,朝廷都理亏,这等于是白白黑掉了别人的前程。 崇侯虎语重心长道:“这种黑幕,定然引来万民争议,当日见证这一切的人可不少,而且最后是陛下亲自定下的状元榜眼,你以为陛下顶着的压力会很小吗?” “这些天,朝中也有过商议,这件事可大可小,只要稍稍用点力气,就能让百姓转移注意力,不说完全没有人在乎,至少也能将争议声压下去。” “可陛下没有这么做,反而一切如常,任由民间争议,甚至还在朝廷的报纸上派人写了一篇武举的分析,将其中不合理之处,一一点出。” 崇侯虎又掰了根鸡腿,嚼了嚼,道:“这样一来,陛下可以看到武举中的不足之处,以便改革,而你,其实也有从中获益。” “我?”魏贲见崇侯虎指向自己,疑惑不解,状元都被黑了,还有什么获益? 见魏贲脸上写满了你他马在骗我,崇侯虎也不急,缓缓道:“其实刚才那些都是其次,陛下刻意宣扬武举黑幕,就是为了让你从中获益。” 魏贲嗤之以鼻,越说越离谱。 “没错,争议越大,黑幕越大,你的名声就越大,你成为武状元,天下之人自然会认识你,认可你,但太过平淡。” “而第一次武举就曝出这么明显的黑幕,明明武艺更强的人,却只能屈居第二,会有多少人为你打抱不平,会有多少人因此开始刻意认识你,了解你?甚至在与大商为敌的诸侯之中,你的名声也不会小。” “可以说,虽然没有获得状元,但你的声望却会比状元更大,甚至比平平淡淡夺得一个状元,更加响亮。” “放...屁!” 魏贲越听越气,忍不住爆出火气来,他还以为崇侯虎口中会说出什么好话,没想到竟是如此。 “如果王爷是个武人的话,根本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果只得到了榜眼,即使名声再大,那也是失败者!” “武举状元意味着更强,榜眼意味着什么都不算!上了战场,两将相斗,也是武艺更强的人才能活下来,而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另有深意,这才是残酷的事实!纣王在说这些的时候,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魏贲几近咆哮。 而崇侯虎却相当淡定,只是一挥袖袍,道:“你若是如此冥顽不灵,不愿听下去,就请回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是恐怕陛下不会允许有人如此肆意妄为。” 魏贲攒紧双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是朝歌,还是晋王府邸,最好不要太过激进。 他强压着自己怒意,耐着心思听下去。 崇侯虎这才一指冕冠,道:“冕制起源于黄帝,是黄帝的大臣胡曹制作的礼冠,我为晋王,出行皆戴冕冠,诸侯王亦是如此。” “而你....” 崇侯虎将自己的冕冠脱下,食指移到魏贲眼前。 “则是这无冕之王。” 无冕...之王.... 魏贲不由得有些慌了神。 虽然纣王大肆封王,可如今的王却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逼格依旧在那里。 他区区一个山野出身的草莽武人,又如何称得了王? 甚至他有些惶恐,认为崇侯虎这是在捧杀,只待摔杯为号,就有五百刀斧手窜出,以僭越之名,将他给砍了,从而永绝后患。 不是不满武举黑幕吗?把你砍了看你还怎么不满! 崇侯虎见此,仍旧神情平淡,道:“不必惊慌,你就是陛下一直在寻找的人。” “我?” “可曾听过山贼王的传闻?” 魏贲到:“听是听过,早前就听说辛环四兄弟造反不成,当了一阵子将军仍旧死心不改,离了朝歌又上山做贼,这次越做越大,甚至还收拢了各地山贼,便是临潼关的张凤总兵都奈何不了他们,声势浩大,到处都传着他们要自称山贼王的传言。” 崇侯虎扫了扫魏贲、费仲二人,道:“费尚书是陛下心腹,魏贲是关键之人,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多加隐瞒。” 他伸手从桌案地下取出一封书信,正是当日梁山传来,要他暗中派几个洗心革面的异族去梁山做思想指导工作的书信。 看完之后,魏贲脑门上全是问号。 这梁山贼寇是纣王派出去的? 纣王自己造自己的反? 还什么贼民一家亲,在乱世之时护得百姓周全? 这也太...太匪夷所思了吧? 崇侯虎解释道:“梁山贼寇的起因,便是因为有很多事是朝廷不方便插手的,唯有借助民间的力量,才能做到,如此一来,还能吸引各种不希望受到朝廷拘束的民间能人。” “只要打出山贼王的旗号,即使是乱世之中,遭逢战乱,百姓也有能够应对兵灾的去处,不至于因为乱军扰民,而落得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仅如此,这也是陛下安插的一手敌后山贼,不仅不引人注意,还能让不知根源的诸侯上当,在关键时候算计一二。” “可陛下最苦恼的,是无人可以称得上山贼王。” “辛环乃异人,生有异象,可作为梁山的代表人物,却不能做梁山之主。” “辛环四兄弟的兄长邓忠沉稳,居梁山头把交椅,武艺却不算高强,无法压服所有人。” “而马善虽然考核着每一个投奔梁山的山贼,有异术,但资历不够,声望不够,至于闻聘等人,就更加上不得正席。” “直到你,魏贲的出现,陛下才终于得到了自己的山贼王。” “论出身,你出身草莽,能和山贼打成一片。” “论行事风格,你闯营拦驾,大有匪类风范。” “论武艺,天下少有敌手,足以压服群雄。” “唯一缺少的,只有声望。” “而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陛下推动宣扬武举不实,以争议让你在寻常百信心中留下了印象,如今谁都知道,有你魏贲这么个武艺高强却无端失了武状元的好汉子。” “这样得到不公正待遇的你,上梁山落草为寇,自称山贼王,于情于理都说得通,而不明其就的诸侯看到后,则会更加以为陛下失了人心,对梁山与大商的对立关系深信不疑。” “相反,如果是第一次武举的状元落草为寇,当了山贼王,不仅不合理,朝廷名声不好听,纣王脸上也挂不住。” “陛下扯下了你的冕冠,却给了你山贼王的名号,即是无冕之王。” 魏贲长大了嘴巴,好半天才缓过劲:“我....” 崇侯虎却挥手阻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依旧想说陛下黑了你的状元,没有为你考虑过,这是武人的耻辱?” “对,没错,陛下是没有为你考虑过,但陛下是在为全天下考虑。” “看过了这份书信,难道你还不明白梁山山贼是为了什么吗?” “那是为了整个天下,是陛下将自己从商王的位置上摘开,将大商从胸中抛出,着眼于整个天下,看着整个天下,而设立的梁山好汉!” 嘶.... 费仲不仅为纣王的眼界与手臂而震惊,更为崇侯虎揣测圣意的能耐而心中惶恐。 也幸好崇侯虎起点高,一出生就注定是北伯侯,不然自己这个大商第一个佞臣的地位还真坐不稳。 不过说的这么大义凛然,魏贲心里还是有些念头不通达。 说来说去,不还是黑了自己的状元? 虽然说是放眼整个天下,为了天下万民,纣王的眼界让人心中敬佩不已,可如果设身处地想一想,影响到了自己的利益,谁能完全想通呢? 魏贲是个比较自私的人,比他人更在意这些,所以他也试探着问道:“陛下如此信赖我?难道就不怕我当了山贼王之后.....” “哼...”崇侯虎只是一声冷哼,一甩袖袍:“陛下何须信赖于你?” “莫要忘了,从你以下犯上强闯军营的那刻起,就已经自绝于贵族阶级,除了陛下与大商,再无人会收留你,即使表面上收入麾下,也不会重用,甚至猜忌重重,让你上阵作为炮灰,也并非不可能。” 这一点倒是说得没错,原著里魏贲拦下姬发车驾献武艺,虽然做了先锋官,但没多久就阵亡了。 先锋官固然是需要武艺高强之辈,却也因冲锋在前经历着最大的危险,换句话说,也就是武艺高强的炮灰,哪吒、黄天化之流当先锋没啥问题,因为他们是道门中忍,魏贲却是区区肉体凡胎,死得比谁都快。 “你若是聪明点,能看透一二,就会自己离开朝歌投了梁山,陛下帮你宣传出的名声,是在帮你,顺势而为即可,而不是命令你,可惜你连零星半点都猜不透,还要上我府中求教,愚蠢之极。” “如你这样呆头呆脑之人,陛下又怎么会担心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的执掌之中,即使成了山贼王,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崇侯虎话音一转:“而且陛下不需要信赖任何人,便是辛环等人,都没有再收到陛下的半分命令,陛下正在极力扯开梁山与大商关系。” “甚至,你真心怀有对陛下的怨恨,在陛下看来也是件好事,辛环等人忠心,想着在战时能成为陛下的助臂,成为敌人背后的一把刀,陛下从未如此想过。” “陛下想的,是让梁山彻底成为一方中立势力,成为天下百姓的梁山,而不是大商的梁山,哪怕....” 说道此处,崇侯虎的脸色不禁阴沉了几分,费仲也微微皱起眉头,显然猜到了后话。 好久之后,崇侯虎才调整好心情,轻声道:“哪怕最后,陛下败了,大商亡了,天下的百姓有梁山贼寇帮衬,也能在新的时代中得存。” 魏贲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是抱拳拱手,星夜往梁山而去,他是要成为山贼王的男人。 费仲则是....没啥特别的想法。 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也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抱紧纣王大腿就行了。 两人离去后,崇侯虎又开始吃鸡。 “幸好刚才将那两人震住了,这鸡倒是没人抢。” 崇侯虎露出一个笑容,三下五除二将烧鸡吃完,吐出满案鸡骨头。 可在此之后,那笑容又变成了极为哀伤的表情,只听得微不可闻的喃喃自语:“没有不死人的战争,没有不波及百姓的战争,可不战,天下就不会稳定。” “和,百姓苦,战,百姓亦苦,陛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而这时候,不知道费仲月下追魏贲,也不知道两人去了晋王府的子受,还在床榻上大被同眠,做着羊吃人的美梦。 这都快十月了,北地甚至已经入冬,贵族商人们看到羊毛衣的暴利,也该出手了! 羊吃人开始,和大批贵族对着干,就意味着大量昏庸值啊! 正文 455.羊吃人(6k) 绵羊本来是那么顺服,吃一点点就满足,现在变得很贪婪、很蛮横,甚至要把人吃掉。 贵族们的做法并没有超出子受的预估,一开始,还是有些收敛的。 他们只是派出了代表请愿,请求租赁朝廷拥有的公田。 子受自然不同意。 朝廷的公田都是留给百姓服兵役的,兵役也算一个稳定的昏庸值来源,怎么能让贵族给祸害了。 不过朝廷留用的公田不能租,放给百姓的公田却是可以的。 本来施行的就是土地国有,百姓也只有土地使用权没有所有权,每年缴纳的田赋,就相当于租金。 百姓们将地租给贵族后,贵族不仅要承担起每年应缴纳的田赋,还要给与足以让百姓们满意的租金。 这在贵族们看来,自然是极好的。 比起直接租赁朝廷治理的田地,他们更乐意从百姓手中进行二次租赁。 和朝官打交道容易还是和农人打交道容易,他们清楚的很。 而且,一旦租赁田地下到了民间,他们就可以发挥自己的力量了。 他们可是贵族,要租赁土地,区区农人还敢拒绝?即使不能明着来,暗地里还有千百种手段对付愚民。 到时候做点小动作,轻而易举。 纣王会在意这些吗? 可能会在意,可他们在暗处,朝官在明处,排查起来也是千难万阻,难道纣王还敢一股脑把所有参与的贵族都端了不成? 那必然动摇国本! 子受自然算到了这一点。 可他不就是在等这个么? 贵族和百姓是两个利益冲突的阶级,贵族做的事让农人们不满,而自己再去护农人动贵族,才有昏庸值赚。 这就是他的自信所在,而且在系统的计算之中,贵族和百姓的权重不一样,得罪一个贵族赚取的昏庸值顶的上数十数百个寻常百姓。 毫无疑问,制止贵族羊吃人,并趁机将他们一锅端了,能赚取大量昏庸值,至于负面影响的百姓,基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说不定还会有些愚民看不出贵族租赁土地,将耕种的土地都拿去养羊后所带来的恶果,甚至连贵族在租赁中动的手脚都不明白,反过来倒打一耙,认为朝廷这是在阻断他们的财路,毕竟土地租出去,就能每天躺着赚钱啊! 不过,这都是后话,在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贵族们还以为自己仍旧与纣王处于蜜月期,纣王这一手,算是默许他们占用百姓的土地。 想来也是,年初的时候朝廷暴力收取了大量贵族私田改为国有田地,那些土地本来就应该是他们自己的啊! 与子受一同会见贵族代表的尤浑笑吟吟道:“恭喜恭喜,陛下鸿恩浩荡,允许你们圈地牧羊,你们还不谢恩?” 贵族代表们连忙行礼谢恩,心里却是有些膈应。 看来纣王在收取贵族私田的时候,就是在等今天,用本来就属于贵族的土地来让给贵族们利益,乍看之下,确实是大恩,实际上左手进右手出,啥都没给。 这让他们腹诽颇多,纣王竟抠门到了这种地步,想缓和与贵族的关系,却又不肯付出! 不过明面上他们都没什么表露,大不了占用更多的土地,赚回来就是了。 子受一副气定神闲之态:“这羊毛衣工坊,朕自然要大力支持,去年便已经做出了许多便利政策,今年更甚,这样吧,若是有多余的货物,朝廷便全收了,总不能让你们折本。” 贵族代表们听到此处,心里就是一句卧槽。 还多余货物呢? 哪来多余? 圈地扩大生产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供不应求吗! 此时,子受又道:“朕会发下诏令相助,尤其是那些适合放牧的田地,这羊毛衣实在是重中之重,若没有此衣物御寒,百姓如何熬过寒冬,将士如何在冬日作战?” “自然……少不了诸位相助,现在有了难处,朕自是要鼎力协助,还好这租赁土地并不复杂,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都能平平安安,最好不过。” 子受面上露出了温和之色,他只求忽悠到位,说归说,贵族一旦开始动土地,那就开刀。 什么,你走的正轨程序?还没开始强抢豪夺? 那我也可以捏造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刑部百官跃跃欲试! 子受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分笑容放在贵族代表们的眼中,却是多出了许多味道。 纣王何曾对待贵族如此温和?看来这次是真的和解了。 不少人心中已经有数,指不定是纣王打算和西岐开战了,据说从昆仑城发现的火器是极为强横的兵刃,当初蚩尤就是通过火器与黄帝战得不相上下,纣王这次是有了底气。 打一方,自然要和一方,纣王肯定是想拉拢他们这些贵族,保证内部安定,进而攻打外敌。 于是其中一个贵族代表拱手道:“陛下宅心仁厚,仁义无双,我等对陛下感激涕零。” 子受笑呵呵道:“你们不也是是朕的臣民吗?朕岂能薄待?何况这也是为了我大商的千年基业。” “尤浑。” “臣在。” “将土册拿出来。” 这土册,就是登记土地的册子,去年在收缴贵族私田的时候,就做过一次大盘查。 尤浑朝一寺人吩咐几句,那寺人会意,不多时,便抱着一大沓的册子来了。 子受随手翻出一叠土册,打开,里头密密麻麻的。 子受拿在手上,张开,徐徐道:“朕看看啊,这是绳池的田地,靠近水源,不错,适合牧羊。” 其中一个贵族代表眼尖,看到了这块田地的具体所在,定眼一看,草,一年前这块地还是自家的呢! “朕再看看,这是灌江口的,不太行,太热了,养羊得热死。” “这是河东盐池附近的,也不行....” “这是北海的.....” “算了,你们自己看吧。”子受大手一挥道:“照着这土册租赁土地,想来你们也方便许多,诸位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贵族代表们表情有些复杂,不过转念一想,纣王做的也足够了,看了会儿土册便道:“没……没有了,陛下圣明……” 子受脸色一黑,圣明尼玛呢? 不过他还是再三道: “记住,你们也是朕的臣民,租赁土地只是小事,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放手去做便是。” 一干贵族代表纷纷告退,说什么漂亮话呢?不就是不敢再得罪咱们了吗?! 许多人在离开皇宫大殿时,都喜笑颜开。 甚至洋洋得意,看吧,纣王还得靠咱们! 这天下啊,终究是贵族的天下,纣王之前做了那么多,到了现在不一样得妥协? ............ 此时,子受惬意的回到了寿仙宫。 武庚是不可能好好养的,交给上林苑的殷郊、殷洪行了,这俩兄弟虽然走向了正道,但他们也只是孩子,教不好武庚。 而且上林苑宫市之中多有市井百姓,让武庚从小和这些满身陋习不通礼仪的百姓相处,长大后最起码也有个不晓礼仪的缺点。 妲己正替子受剥着狸子。 这是岭南的荔枝,南征的闻仲报军情的时候顺便送来的。 鲜嫩多汁,晶莹剔透,纹理雅致,壳薄而平,香气清远,瓤厚而莹,风味绝佳,状甚琼诡,味特甘滋,膜如紫绡。 如果将荔枝比作成一个美女,那就肤如凝脂的大小姐,不仅....好吃好看,就是脾气大,体质纤弱,照顾稍微不注意就容易变质。 荔枝的变质确实和大小姐脾气一样,是个大问题,幸好传来军情运输荔枝的是闻仲的坐骑墨麒麟,换做普通马匹,送来的时候肯定变了味儿。 妲己玉指伸来,送上一颗圆润的荔枝,子受连着指头一起含下,在妲己的娇嗔中吐出荔枝核。 康熙日射兔子三百只他是做不到了,日啖荔枝三百颗倒是能试试。 荔枝....确实是个好东西,吃多了的话,味道倒是其次,主要是flag强,黑历史多。 不只是那著名的唐玄宗杨贵妃一骑红尘妃子笑,还有汉武帝。 汉武帝为了荔枝,在上林苑建造扶荔宫,大面积移植荔枝树,不过荔枝这东西是南方作物,在长安活不了,可汉武帝锲而不舍,坚持要移栽成功,最后千百荔枝树就活了一颗,还不能开花结果。 更悲剧的是,那棵独苗在入了冬天气寒冷后,还是死了。 此后汉武帝勃然大怒,一气之下,把数十个看守园林的守吏通通处死,放弃了移植荔枝,下令靠着驿站的使者疲于奔命,往来传递。 这是朝贡荔枝的悲剧之始,直到汉安帝时期才有人提出邮传者疲毙于道,进而取消朝贡。 想到荔枝的种种flag,又看到妲己不自觉晃动的大尾巴,子受食指大动。 “朕亲自来,也给爱妃剥上几粒。” “陛下....” 都是妃子服侍皇帝,哪有皇帝为妃子剥荔枝的道理? 子受却不在乎,大大咧咧剥好荔枝,塞到妲己嘴里。 妲己吐出核,表情似是对刚才纣王的强制行为有些不满。 子受只是笑笑,又剥起第二颗荔枝。 妲己想了想,也没坐着不动,而温起酒来,道:“陛下,钱大夫说荔枝有强肝健胰的效能,对增强精...精力、血液有卓越效果,可食之过多容易血气旺盛,臣妾曾自酿了一些青篙酒,能去去火气,臣妾将其温热了,陛下可尝尝。” 子受颔首,又将剥好的荔枝塞进了妲己嘴里,高兴道:“还是爱妃考虑周全,不过暂且就这样,不必费事了。” 两人吃着吃着,就聊了起来。 “爱妃啊,这些贵族见牧羊有利可图,定会强行圈地,巧取豪夺,朕若是阻止,他们是否会....图谋不轨,心生反意?” 子受决定找妲己参谋参谋,毕竟这事一直是他自己在算计,万一哪个地方又出错了怎么办? “陛下……”妲己思虑片刻,道:“陛下,臣妾认为,他们应是不敢的。” 啊?不敢啊? 听了妲己的揣测,子受不由得一阵失落。 要是他们敢多好,在他们反叛之前就以可能会反叛的理由通通抄家,还省去了一道羊吃人抢夺土地的工序,又不会被群臣阻拦。 随即他又问道:“那如何,才能让他们反呢?” 妲己连连摇头:“这些贵族是经过两次反叛后的幸存者,一个个都精明着,不会冒然行事留人口舌,只要陛下在一日,他们就一日不会反,至多也只是义愤填膺,骂上一两句罢了。” 这样啊.... 好在破口大骂也不错。 子受又吃了两颗荔枝,郑重看向妲己,道:“来,朕问你些真心话。” 妲己的脸色也庄重起来,纣王如此,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去年淇水大刑时,朕曾遇到一女子行刺,那女子似是一只蛇妖,爱妃可知其身份?” “不知。”妲己摇头,天下的蛇妖多了去,她又怎么会认识。 “不过臣妾却是知道,她行刺的缘由。” 子受顿时来了兴趣,行刺肯定是不满自己这个君王,到底是哪里不满,扩大深入一下,不就好了吗?! “爱妃说来朕听听。” 妲己叹了口气:“是狩猎。” “狩猎?”子受心中疑惑不已,狩猎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杨戬还曾参与过,现在狩猎队怕是人均怪物猎人了。 负责狩猎的应该是丁策、郭宸、董忠三兄弟,这三人老老实实,没有功绩也没不会犯错,无论是升迁到北海还是废黜去北海,都不适合。 一直对昏庸值增长没啥帮助不说,还给过自己一刀。 没想到一直放着不管,竟然还有这种无意之喜! 妲己解释道:“妖族之中,分为两类,一类是如袁洪等人一般,不将未开灵智的动物当做同类,另一类,则是将同种动物当做同类,朝夕相处。” “狩猎是弱肉强食,是妖族也认可的规矩,这倒是无妨,但狩猎却也让人们进入了深山老林,驱赶了兽类,让动物们的栖息地少了许多,因而难免会那第二类妖族寻上门来。” “听说那朝歌狩猎队中的捕蛇者尤擅捕蛇,一年便要捉上千百条,还有授艺一说,这几年下来,估计兽类的栖息地已经少了许多,有妖族找上门来,也不奇怪。” “不过陛下不必担忧,如那蛇妖一般的妖族,只是少数。” 少数?少数那也得争取啊! 狩猎队得稍微重视一下。 妲己眉头微皱,纣王的确是个好君主,甚至很多时候不顾自身安危。 知道行刺是因为狩猎而起后,不仅没有裁撤狩猎队,反而避之不谈,显然打算继续做下去,便是再有妖族来行刺,也在所不惜。 妲己想了想,还是提醒道:“陛下……这些妖族,往大里说,是乱臣贼子也不为过,细细想来,他们是因为栖息地日益减少,而有了利益冲突。” “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臣妾以为,还是慎重一些,找个日子,与妖族商讨一番。” 毕竟女娲娘娘有招妖幡,又说要保证纣王二十八年平安,想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妲己顿了顿,又道:“陛下今次询问臣妾,定是希望继续此前的人妖交好,虽然已有一年,但没有半分进展,这原因....臣妾倒也知道。” “不说其他地方,单说朝歌,这朝歌城里固然是歌舞升平,可陛下,除了这朝歌,这朝歌之外呢?” “有时候会听说有蛟龙作祟,有时候则是狐妖祸人,又或是狼妖下山,其中有多少是真的?臣妾明白,大多是谣言,而这谣言,却是除不尽的。” 说着,妲己也一脸忧心的叹息起来。 妖怪会害人,这是多少年都没改过来的观念,平日里若山上有只熊残暴了一些,就会说是熊妖,若狐狸偷的鸡多了些,就会说是狐妖。 不仅如此,还有许多人做了亏心之事,就将事情栽赃在妖怪身上,问题还真特么有人信,这又是一笔算不清白的账。 这样的情况下,谈什么人与妖和谐相处? 苏护老爹上任冀州侯,不就是这样郁郁而终的吗? 听到妲己的话,子受皱起了眉头。 自己怎么把小刘备的根本目的人妖和谐、人妖相恋给忘了? 封神世界人妖不睦,自己却在一个劲的提倡人妖共存,这才是引来所有人包括朝中公卿都反对谩骂的事情啊! 如此一来,人也骂,妖也骂,看来得更新小刘备了,狩猎一事,也得重新操作。 子受顿时打起精神,笑起来:“爱妃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暂且先搁置吧!” 另一边的贵族们,则是开始了租赁土地。 有了纣王的授意,贵族们都放开了手脚,这些人一旦无拘无束,做的比想的更过分。 可惜他们压根不知道,子受表面上是支持贵族租赁土地,实际上,隔三岔五,都会有刑部官员暗中离开朝歌,去民间调查。 如何租赁,租赁的土地在哪儿,百姓是否满意,贵族是否动用手段.....事无巨细,几乎全都留下了案底。 说起租赁,李靖也知道其中弯弯绕绕有多少,早年就有不少贵族通过租赁百姓土地的方法,来巧取豪夺,如今自然没那么简单。 然后,随着一声声“铐起来带走”的命令,数不清的贵族家仆,甚至是族中子弟,被戴上镣铐,在玄鸟卫的护卫之下,浩浩荡荡的上了车,押入圜土。 贵族们是懵逼的,不知道其中缘由,因为刑部对外宣称的罪责,是这些人早前犯下的罪行。 毕竟贵族嘛,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 这也不是李靖等人不想公开租赁土地的问题,而是因为一些贵族是在租赁合约中做的手脚。 农人认得字,却做不来文字游戏,被忽悠了还签字画押,具有法律效应,实在难判。 就比如姚齐,他是姚家的人。 姚家以为凭借高雅的小刘备和子衍搭上了关系,有一定后台,所以在租赁土地上做了许多的手脚,而主事人,就是他姚齐。 姚齐在得知许多人都被刑部抓了后,直接头也不回地往西跑,别说以往的黑历史,就算是现在租赁土地上的猫腻,都够他杀头的。 也不知跑了许久,他形如枯槁,头发散乱。 他已许多日子不曾睡过了,不敢闭眼,一闭眼,就仿佛看到了李靖那锃亮的大光头,又刺眼又害怕。 真是……凶残啊.... 李靖...那是连自己头发都敢剃光的狠角色! 山长水远,这一跑,只怕再也回不到朝歌了。 姚齐目光迷蒙,失去了朝歌的酒肉生活,一切都仿佛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只有体会过朝歌的美好,才知道其他地方的贫瘠。 他木然的骑着马,继续往西。 他的目标是黎城,作为姚家之人,他不可能随便投靠其他诸侯,姚家的根基在朝歌。 可他又不能离朝歌太近,那么黎城就是最好的选择。 黎郡郡守姜文焕虽然猛,但治政方面很有问题,手下的行政全由贵族官员把控,那些官员碍于姜文焕的勇武,不敢做太过,但护得一两个人周全,还是没问题的。 事实证明,姚齐的选择是正确的,李靖做得越来越狠。 只要是在租赁土地上动了手脚的,先翻旧账再查处,如此一来,贵族之中可谓是鸡犬不宁,怨声载道。 那些令人去租赁土地的贵族家主,除了咬牙切齿的背地里暗骂纣王是在下套外,却又别无他法。 李靖那大光头无时无刻都在告诉他们,律法面前绝不徇私情。 偶有贵族想闹上一阵,只会被以更严厉的罪名捉拿。 刑部已经抽调了大量的人手,负责拿人捉人,所有参与租赁土地的贵族,也被趁机一一清算。 很多时候,单凭李靖一个恶人是办不成事的,刑部一群人都是恶人,还有恶兽,效率相当高。 不过等子受去刑部视察的时候,却是看到了一场争执。 一人是李靖,另一人则是文举状元,李燧。 “拜见陛下!” 两人见着纣王来了,才停下行礼,子受已经好久没看见朝中官员生出矛盾,有些欣慰。 科举选出来了一堆举人,虽然官员数量增加了,朝臣也认为这些官员可堪一用,但人一多,麻烦就来了,说不定就会形成派系之类。 子受走到上首,不疾不徐地道:“你二人为何争执不休?” 正文 456.大理寺 李靖晃了晃锃亮的大光头,缓缓道:“有一个贵族子弟在圜土里自尽了,李燧来刑部痛斥,说是言行逼供,以至于有人不堪受辱,以死明志。” 自尽.... 子受并不觉得意外,贵族嘛,没几个好东西。 以死明志肯定是假的,借着租赁田地的事情顺手翻翻旧账,有些不可明说的旧账翻出来,相当于社会性死亡,还不如在曝出来之前直接死了痛快。 子受平淡道:“哪有什么以死明志,严厉律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些人犯了罪,便是要受罚,有那么一两个不愿受刑罚之苦选择自尽,倒也能理解,怎么,依法行事,这难道不应该吗?” 在这么明显的偏帮下,李燧的脸蹭一下便是红起来,他张口就想反驳,可他刚硬气几分,看到子受不容置疑的表情,却又软了下来。 怼怼李靖还好,同僚之间磕磕碰碰也没什么,怼纣王..... 他暂时还不敢。 子受轻轻点头,虽然这李燧是文状元,但因为是背答案背出来的状元,老实还是挺老实的。 子受又道:“不过李燧的意思,朕也能明白。” 李燧松了口气,陛下果然不是残暴不仁之人,一个仁爱的君王,肯定不喜欢有太多的判罚。 子受继续道:“毕竟抓了这么多人,其中难免有冤假错案,兴许真有那么一个两个被冤枉的,想以死明志,也是情有可原,李燧你为之向上官据理力争,可见是个秉持公正之人,这刑部之中,像你这样的官员,却是没多少了。” “不愧是科举状元,果然是朕之肱骨!” 子受说着,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显得对李燧很是满意。 李靖欲言又止,他很想说李燧刚入朝为官没多久,对刑部的能耐不清楚,所以有些质疑也是应当的,可陛下你都懂啊!年初刑部办案,当真没有一件冤假错案,这能力不容任何质疑! 李燧一开始还有些心虚,毕竟李靖得圣眷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甚至李燧还有些羡慕纣王与李靖的君臣之谊,前阵子纣王回朝带回了李靖的逆子哪吒,李靖不仅没有怨言,反而亲手将哪吒压在了擎天柱之下,这种君臣情谊甚至超过了血缘,纣王已经出言相帮,万一接下来治自己的罪怎么办? 可他听刚才那一番话后,心里则是轻舒了口气,陛下果然是圣君,一开始的偏帮只是照顾老臣的情绪,后面的话才是正头,于情于理,都很公正嘛! 李燧又想着,自己还年轻,李靖却已是中年,如果自己再努力努力,以文状元的出身,是否能博得与李靖同等的待遇? “咳咳...” 子受轻咳两声,再道:“可,他们犯下了大罪,已经判下,难以轻易更改,若是如此,只怕到时候朝野内外,民怨四起,便是朝中官员也难做。” 李燧一想,这也是,大家都难做。 这是,子受继续出声道:“如此大规模擒拿审问,贵族必然人人惶恐,家中也难以难以,皆是惶惶不可终日。” “朕……其实一直都在担心这个问题,朝歌两次叛乱,皆有贵族参与其中,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贵族终究拥有自己的势力,朝廷难以触及,若是当真因此出了什么岔子,便是得不偿失了。” “朕此前就说过,贵族也是朕的臣民,他们犯了错,要治罪,可若是没有犯错,也应当和臣民一样,过着自己的安定生活,难道朕不想治下万民皆安吗?” “今日见到你李燧为他人请愿,朕倒是豁然开朗。“ 李燧被这一通话绕的云里雾里,不解道:“陛下何意?” 子受笑眯眯道:“朕之所虑,无外乎判罚不公,有冤屈之人枉死,可现在,有你李燧站出来,一切便迎刃而解。” “朕今日设大理寺,再予御史台督查之职,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御史台除风闻奏事外,另有监察、弹劾及建议之能,刑部受理大小刑事案件,主管刑罚及监狱等政令,但若有死刑案件,则须与大理寺、御史台共同审核。” “决狱之权虽在刑部,但大理寺不同意时,可上奏由朕裁定,朕属意由你来做这大理寺卿,与刑部共审,人命绝非小事,你大可明察暗访,还个公道清白,如此,不但朝中安定,贵族们必然安心许多,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吗?” “至于大理寺其他官员的人选,你可以在刑部中挑选,也可以在同年举人中挑选,大理寺上下一应事务,由你总揽。” 子受看向李燧。 李燧懵了。 刚才还羡慕着李靖和纣王的君臣之谊,怎么这下看起来自己和纣王的君臣之谊还深厚一些? 大理寺与刑部共仗刑事,这不就意味着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一个级别? 即使差上一点,恐怕也不会差太多! 而他李燧只是一个刚刚考取科举的状元! 这厚待,怎能让他不动容? 他觉得心中暖洋洋,立即拜下,谦虚道:“陛下,陛下,臣年轻气盛,当不得....” “这个无妨,可以多选一些有经验的老臣从旁相助,你为科举状元,能力定是有的。” 子受立即道,这还能让李燧反对? 看他今天敢硬刚李靖,就注定了是大理寺卿! 两个部门都分管刑事,肯定会有分歧,再加上两个部门头头今天吵了一架,矛盾的种子都已经埋下了! 大理寺以科举出身的官员为主,刑部以招贤馆出身的官员为主,这样一来,党派也形成了! 而且刑部实在太猛了,这都多久了,愣是没听过一次冤假错案,必须拆分! 李靖也明白过来纣王是在拆分刑部,他能接受,而且纣王这么做,很对。 事关人命,刑事不能只听一家之言,大理寺的出现对刑部来说可能不是件什么好事,因为权力分散,地位自然低了一些,可对天下来说,却是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 刑部有狴犴、獬豸,可并非人人都是狴犴、獬豸,等以后负责的刑事越来越多,总会有顾不上的地方,那时候就需要凡人来处理了,而且狴犴、獬豸也不可能永世为官,总会有离任的一天。 而大理寺与新添督查之职的御史台,则能最大限度保证凡人的办案准确率,一个错两个错,总不能三个全错,交叉审理,大大减少了冤假错案。 子受乐呵呵的道:“李燧当为朕之左右手,如此一来,贵族之事就可以安心了。” 李燧已经湿了眼眶,他是个踏实的人,这份信任,他认。 见李燧如此,子受笑道:“好了,李燧,你还需做一件事,你不是认为圜土之中有蒙受冤屈之人吗?便去将他们找出来,如此一来,你也能得些名声,升官所受的非议,也会少上许多。” “臣....谢恩!” 李燧激动不已,想立即冲去圜土,甚至微微有些失态。 子受含笑不语,他知道以刑部的能耐,李燧肯定查不出什么问题,最后只能徒劳无功。 到时候可就不是什么好名声了,而是无能之名,这样的人做了大理寺卿,定是有人不服的。 不服就对了,子受只想以大理寺为开端,让朝官分出派系,形成党争,怎么可能让大理寺真的起作用? 正文 457.不服就干 数日后,朝会。 商容出列,道:“臣有奏。” “奏。” 商容道:“有来自各地的奏报,说是陛下....陛下治罪大量贵族,引得人神共愤,各地贵族都已不满。” 朝歌贵族是敢怒不敢言,可其他地方的贵族,却是兔死狐悲,这一次引发的,是贵族阶级的大动荡。 虽然绝大多数人不敢在这时候轻举妄动,可总有一些人,想要暗地里搞点事情。 比如黎郡的贵族。 黎郡本来是黎侯治下,黎侯被子受砍了,改黎地为黎郡,还任命了姜文焕为郡守,姜文焕更是以一己之力打退了戎狄。 可黎郡问题不少,姜文焕走马上任没有带任何官吏,他自己也不是个什么精通政务的人,说是满不在乎也不为过。 整个郡的治理都得依靠贵族之手,也就是姜文焕打出来的勇名让这些贵族不敢有太大动作,换做别人骨头渣子都没了。 而黎郡的贵族,正是大商领土之中,势力最大的贵族。 又因为靠近西岐,不少人怀有异心,蠢蠢欲动。 商容道:“有黎郡郡丞侯延上书,痛陈加刑于贵族之厉害,实非人道......” 黎郡郡丞自然不是寻常人,这侯延可以说就是黎郡贵族的代表,侯氏上可追溯到仓颉,仓颉原姓侯冈,名颉,后世子孙以侯为氏。 侯氏在年初的时候也曾因祖祠一事派人来过朝歌,不过送的钱财不多,毕竟仓颉不像别人,作为发明文字的老祖宗,地位想低都低不了。 因而他们很有钱,又是老牌贵族,族中人口众多,在黎郡影响力极大,这侯延就是侯家家主,也是大商官职体系中,少有的贵族官员。 当然,侯延也知道纣王和贵族不对付,以前比较谨小慎微,井水不犯河水,帮助姜文焕处理政事也算得上兢兢业业,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可这一次,显然到了摊牌的时候,纣王对贵族这么出手,怕是没多久就打算向西岐宣战了,他得做点什么,倒是不急着站队,总得先看看哪边给的好处多。 因而侯延直接上书,痛斥纣王对贵族的无情,又说贵族乃是一国之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看看纣王是不是会坚决对贵族动手。 群臣听完商容的奏报,不由得沉默了。 黎郡有姜文焕在,不用过多理会边境的异族,但内部的贵族,却是个大隐患。 以侯延身后的侯氏,也确实有着上奏的底气。 毕竟侯氏原本是诸侯麾下的贵族,这意味着他们和朝歌贵族不同,不仅没有经历多重削弱,还有....兵权。 私兵,加上上千年的积累,仓颉之后的名头,这些就是立足之本,他们甚至可以不依靠任何人,成为一方小势力。 便是历代黎侯,也得拉拢侯氏,才能站稳脚跟。 这样的大贵族,让人不得不重视。 子受....很开心。 这就是他渴求的东西啊! 侯延就差在奏疏里公开大骂昏君了! 不过群臣却摸不透纣王的态度,商容踯躅再三,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要冒然决定,黎郡一向少有奏疏,臣等对黎郡的了解,也不算多,可遣一朝中要员,前往黎郡,稍作探查,若是....” 话他没敢说的太明白,若是侯延真的真么激进,恐怕就得妥协一二了,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虽然有姜文焕坐镇,侯氏不会贸然叛乱,但做出什么资敌行为,总归得不偿失。 子受显得不满意,道:“为何还要稍作探查?朕决意下旨痛责侯延,他是何人?不过区区一郡丞,姜文焕都未有意见,他凭什么不满?” “贵族犯事,乃刑罚,事关刑罚,又岂是他一个边地郡守能有异议?不然朕特意设立刑部与大理寺有何用?侯氏势大,朕自然知晓,可若是对他们忍让,就难免令他们暗生膨胀之心,进而滋生反意,因此,不仅要痛责一番,还要问罪,若他们乖乖认罪,便也罢了,若是死不认罪,那便出兵,与姜文焕里应外合,将其捉拿归案。” 子受得意洋洋,没别的,就是干。 不是不服吗?不服就骂你,骂完还不服就打你! 至于后果?什么后果?为什么要顾及后果? 群臣等人一脸不解。 纣王这也太……太激进了。 不过这肯定符合姜文焕的想法,有毛病?打他就是了。 子受略有深意的看了群臣一眼,道:“诸卿以为如何?” 商容惶恐道:“陛下,此举多有不妥,侯延不过是上了一道奏疏而已,即使言辞有些....有些不妥,也不是什么大事。” 杨任也不禁道:“御史台近日也听到了许多怨言,如此大肆严惩,确实让许多人心怀不满,若是因此而天下动荡,未必是好事,侯延并无大罪,又较为特殊,若只因此而责骂甚至问罪、调兵遣将,实在不妥,臣以为,若是陛下有意,还是徐徐图之较好。” 殿中群臣,还真就没一个同意的。 毕竟纣王一直是在对朝歌贵族出手,对于外地贵族,最多也就是利用祖祠坑点钱,说点什么迁移先祖遗骸的话语,并没有真正动手。 一旦这么做了,相当于纣王正式将手伸出了朝歌,也不怪天下巨震。 子受虽是皱眉,心中却是大喜,都不同意才是好呢! “诸卿皆是以为不妥?” “依法严惩,是朕下的旨意,新法也是早就定下的规矩,一切合法合理,既然合法合理,那么朕就不该有所退让,侯延此番上奏,无非就是借着刑罚一事,来试探朕的口风,是否会让步。” “朕知道,这其中纵容困难重重,可新法已经立下,乃国本,又怎能让步?若是纵容侯延议论再三,胡言乱语,那朕的颜面何在?法度又何在?” “法立于上,若是在立法之前,可以商榷,甚至可以退步,如历代先王那般,对贵族通融一二,也并无不可,可既然新法已经立下,便应该依法行事。” 子受看着一个个沉默不语,又看了看李靖,这倒不是有什么深意,主要是李靖那光头太晃眼,今天睡到大中午才醒,所以是午朝,正午的太阳照进殿里,亮堂堂的,反光。 正文 458.还是太年轻 李靖见纣王的目光望向自己,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于是出列道:“陛下之言,也并非没有道理,侯延区区一郡丞,上了这样的奏疏,亦是……不合规矩,但臣以为,只是因为一道奏疏,便问罪,还要出兵,虽有罪,却罪不至此。” “这一次清查,确实牵连无数,侯延为之担惊受怕,也是理所应当,现在陛下对朝歌的贵族用了重典,却不能对全天下的都用之以重典,一味强硬施行,须知刚极易折,不仅不能让天下人心服口服,反而会弄得怨声连连,甚至不仅贵族,百姓也会如此。” “为今之计,应当进行一些安抚,只有柔中带刚,恩威并施,方才是最佳的办法。” 李靖毕竟是刑部尚书,最是知晓该怎么推行法律,这番话语极为中肯。 一味施威,固然能展现朝廷威严,却也会将人逼到绝路,到时候就是怕适得其反,来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摸索了这么久,李靖也摸出了一套对付贵族的方法,得一点点割肉放血,该养肥的时候养肥,该割肉放血的时候割肉放血。 子受顿了一下,李靖的这番言辞,让他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反驳,他不甘心道:“那依李爱卿之言,就任他去了?” “这....” 李靖却是一时间拿不出什么好办法。 倒是新任的大理寺丞李燧忽然道:“陛下,侯延既然已经上奏,就说明这件事已经天下皆知,不引起争议,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么倒不如直接登报刊载,将一切印于纸上,发行四方,以舆论压人,孰是孰非,一辩自明。”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这是饮鸩止渴啊! 本来就有许多人认为太过严厉,甚至是过于残暴。 侯延既然已经上奏,那么更多的贵族肯定都已经是腹诽不已,就等着一个口子,爆发开来。 都到了这个份上,居然要登报公开讨论。 要知道,舆论并非完全掌握在朝廷手中,虽然有了报纸,但朝廷并没有禁止民间报纸印刷,除了朝廷外,刊印报纸的就是贵族。 朝歌以及朝歌附近的地方倒是好说,朝廷官方的报纸深入人心,可再远些,例如黎城,就鞭长莫及了。 李靖也不禁愕然,他看着李燧,沉默了。 他本以为大理寺的成立,对天下而言,有好处,现在看来,似乎差了点。 大理寺固然好,但大理寺丞不太对劲,不仅前阵子认为有蒙受冤屈的贵族和他怼了一通,之后去圜土详查的时候也没查出所以然来。 今天这么一看,不仅能力差了点,连屁股都是歪的啊! 子受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他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啊! 都到了这种地步,贵族能说自己好话吗?肯定不能! 子受强忍内心欣喜,随即慢悠悠的道:“李燧,你出身贵族?” 李燧摇头,只是拜下道:“回禀陛下,臣自父辈起家道中落,早已不是贵族。” 子受一想,是个破落贵族,这么说来,难道是想猛舔贵族一番,重新被贵族阶级接纳? 他再问:“那么,卿是认为,此举过于暴虐?于心不忍,想帮衬一番?” 你要是真这样,可就得大用咯! 李燧继续摇头,深吸一口气,道:“臣并非是想帮衬贵族,臣亦是对其有所不满。” 啊?子受微微诧异,那你怎么会提出这种建议? “那是为何?” 李燧是个脚踏实地的人,名声什么的,他并不在乎。 这么做是做,那么做,还是做,他只想表明自己的态度。 因而,他正色道:“陛下,严惩贵族,无可厚非,为了肃清天下,而整治贵族,臣也没有异议,臣认为,朝廷严正刑罚,合情合理,寻常百姓可以受刑,贵族亦可以受刑,刑部与大理寺花费无数人力物力,人证物证俱全,何以到头来,却成了残害他们呢?” 这一句话说的义正言辞,倒是让李靖有些侧目。 子受却是疑惑了,卧槽,你要这么想,突然来个登报议论干什么?不知道外地的舆论是掌握在贵族手里的吗?到底是忠是奸?这个人的思路...很有问题啊! 李燧这时道:“陛下有陛下的想法,朝臣有朝臣的想法,贵族有贵族的想法,天下人有天下人的想法,这想法若是憋在心里,是不行的,唯有登报刊载,才能疏导出来,这未尝不是一个开扩言路的办法,若是有处理得好的地方,那便沿承下去,若由处理的不好的地方,则可以改进一二。” 随即,李燧胸膛起伏,振振有词道:“而且臣始终认为,就算是将这些事情刊报登载,也没什么可怕的。” “一件事,做的对,那就是对的,哪怕说破了天,也不能将对的事说成错的啊!严惩贵族,合法合理,又怎么可能有人能够颠倒黑白呢?” 李靖等人恍然,看着李燧的目光中不由得露出几分古怪的表情,而这表情之中,又有着几分怀念的意味。 想到李燧在殿试上的表现,他们又不禁莞尔。 新科状元,还是太年轻了。 很多事情是不好说的,知道什么叫贵族吗? 颠倒是非、倒打一耙、恩将仇报、贼喊捉贼,哪个是他们不会的? 指白为黑,不过是基础操作。 不过这也没事,是新官的通病,李燧能这么想,起码能说明他的屁股不是歪的。 等以后经历的挫折多了,遇上的贵族多了,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他们何曾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呢? 子受却是一阵惊喜,李燧是个能人啊! 虽然不是屁股歪到了贵族身上,但他的想法极其天真! 这样的人,就应该放出去毒打! 又议论了半天,登报刊载的事情,暂时搁置,而子受一力坚持问罪,扯了半天的皮,也还是没能定下来。 不过,这不是问题。 待众臣们退去,子受暗中召见了李燧。 李燧拜下,不解道:“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相召,所为何事?” 子受笑吟吟的看着李燧,满意之情溢于言表:“你对朕向侯延问责一事,怎么看?” “陛下...确实有些过于激进了,如李尚书所言,恩威并施才是....”李燧轻皱眉头,担心的道。 子受摇头:“可这样做,才是正确的,恩威并施有些道理,但这乱世,却容不得恩威并施。” “那些人对朕的“威”,并没有什么感触,不然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既然没有施下威,又如何立恩呢?” 李燧若有所思的点头:“那陛下认为,该怎么做呢?” 子受微笑道:“朕心里早有计较,现在只需一人只身前往黎郡,先痛责侯延,表明态度,至于是否问罪,你便自己看着办,朕很是认可你在殿上说的话,黑的便是黑的,白的便是白的,这是非黑白,由你亲自见证。” 他一手拉着李燧的手,一手在袖袍里摸索,拿出了一枚玉佩:“朕得卿,如鱼得水!今日方知卿乃社稷栋梁啊!” 说着,便将玉佩郑重交到了李燧手中:“此乃玄鸟玉佩,见佩如见朕,去了黎郡,一应事务由你自行决断,必要时,甚至可以调动黎郡兵马,让姜文焕配合你。” 李燧自是感动不已,纣王不仅将自己提拔为大理寺丞,更是委托如此重任,如何能不倾力相报呢? “臣...遵旨!” 子受一挥手:“去吧去吧,连夜出城。” 他相当满意这次的安排。 以李燧的天真,肯定被贵族玩弄于鼓掌之中。 再加上他是背答案过科举的老实人,墨守成规不懂得变通,自己又将旨意说的这么模糊,除了问责之外,没有任何明确指示,以李燧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完成其他的事。 这就让人很安心了,这种人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按照子受的预估,李燧这次去黎郡,很大程度上只能问责一番吸引仇恨,却什么事都做不了,最后接受现实毒打,灰溜溜的跑回来。 这不就稳了吗? 正文 我很会讲故事 讲一讲殆火吧。 小时候是爷爷带大的,爷爷做电影方面的工作,自己也很喜欢。 梦想是当个导演,将自己的想法,用声音,用画面,去讲故事,让别人也看到。 十六岁的时候去美国上高中,考虑一下未来嘛。 一开始还挺好,住家是教堂的工作人员,每周日都会去教堂,虽然没信仰,但跑前跑后事情没少做,今年疫情时候的捐款大概也是受了这些经历影响。 那时候和坤坤一样是美国校队,虽然学校也就三百人不到,还得算上小学生,不过我是真的强→_→ 好景不长,圣诞节出去旅游了一圈,脸书上遇到个憨憨骗子,我觉得蛮有意思,就截图给住家看,住家以为我参与其中,学校又是个教会学校,怎么说呢,啊,圣洁的眼中容不得沙子,中介这边怎么说也不定用,得,转校。 后来去的是个男校,也还好,主要是我gpa高,不过这时候开始,本来就有点内向的我不太爱和别人沟通了,球也不打,整天就是上课,下课,写作业看书,然后闷头打打游戏。 距离高中毕业还有半个学期的时候,大学的材料都准备好了,成绩都还不错,之前的课外活动也算丰富,感觉还行,准备去usc面试,当时的住家就是usc的财务,我还经常去玩。 可惜出了点事,啥事就不细说了,嘛,虽然皮肤比较白,但我是黄种人,我为我是炎黄子孙骄傲。 总之,出了这事我也懒得再bb,学校和中介说就半年毕业了,我脾气比较冲,那时候也小,不太考虑后果,都两次误会了我也不想第三次,不爽,拜拜,直接买机票回国了。 回国之后我就懵了,我特么高中没毕业啊?? 当时我妈是说去英国继续读,反正成绩材料都是硬的,去哪儿都行,一开始我同意了,后来没一个月,我又撤材料了,还是念头不通达,于是就开始了码字生涯。 其实也没差吧,从导演变成了扑街写手,声音画面是没了,好在还有文字,可以把故事写下来。 扑街,扑街,还是扑街。 中途我妈让我自考,至少混个大专文凭,我不去,和我妈吵了几架,那玩意儿没用,我也接受不了,还不如不要,那时候还是扑街,我就跟我妈说我能月入一万,比大专文凭强得多。 继续扑街,扑街有多难呢?大概就是写了两百万字一个同行都不认识这样子,开新书找过了一堆py,最后没几个搭理小扑街,有的答应了结果没给,小扑街没人权。 新书扑街,原因的话写在上架感言里了。 再后来,爷爷去世了,在icu里住了一个月,身上全插着管子,切了气管,所以最后也没能说一句话。 小时候爸妈都忙,我和爷爷的感情最深,回国之后没敢跟爷爷说原因,也没说是在码字,觉得没脸见人,去看爷爷的次数也很少,爷爷以为我在上学,还一直说好,当时年纪太小了,就不应该出去。 之后就写出了这本昏君,上架的时候月入两万多,比我跟我妈说得多。 我写的东西有人看了,我的故事有人喜欢了,也不用什么难以启齿了,我终于写出来了,但这已经是去年年底的事情了,也没机会跟爷爷说。 今天哔哔这么多,是因为心态有点崩了。 本章说发不了,总觉得缺了很多互动,有点被冷落的感觉。 前天我的码字软件崩溃了,稿子没事,五十万的各种资料没了,包括我到处找查摘录下来的冷门资料,昏君带点历史,这些资料少不了。 同样是前天,我的运营官不打黑工了,说要退圈,下了所有运营官的职务溜了,群也退了,我寻思退圈总还是朋友吧,今早才给整回来。 类似的事昏君上架的时候也有过,是一个很扶持我的书单主,讨论过很多资料,到现在都还是这本书最大的书单,当时写到剧情他觉得不满意,说人只能当老天爸爸的儿子,我不乐意,不改文,他退群,行吧,三观不合就不合,连朋友都不是了,删好友删的贼果断。 今天群里两个管理员要我下了他们的管理,一个是要学习,一个是工作忙。 俩管理其实都不熟,去学习的那个是个妹子,平时只签到续火不水群,不过我记得她是别人安利来的,还没看书就打赏了五块钱,去工作的是个船员,话也不多,就是入群的早,跟书跟的很早。 但是不熟我也都放在心上,记忆力还行,基本记得群里每个人,记得大部分的互动,也记得粉丝榜,还记得有哪些人大额打赏之后粉丝值就不动,追着追着就弃书了..... 说实在话,回国之后我基本和社会脱节,不太出门,没有社交,没有朋友,常用联系人为零,签合同的时候紧急联系人都只能想到我爸妈,我很珍惜现在认识的人,每一次qq提示音都让我心惊胆战好半天,就怕哪个人走掉了。 都说殆火龙王殆火水群,人需要交流沟通,除了群里我没有任何对外沟通的渠道,我也怕本来就没什么人活跃的群凉了。 最后说点什么,一直在降的稿费就不提了,我不爱看后台,写书主要也是为了讲故事表达自己的想法,当然,赚的越多越好,出国这几年的钱算是白花了,这么算我还欠着我爸妈一百万,我还打算上岛当岛民,不赚个千八百万下半辈子生活都成问题。 总之难过的事越来越多,从月初开始,开书以来头一次掉收藏,一掉就止不住,感觉被好多人抛弃了,订阅还能不看,假装没掉,收藏只要更新就能看到,伤不起啊..... 发个单章宣泄一下,这是个欢乐沙雕的故事,不能有太多负面情绪。 最近是很怠惰,有些分心,情绪问题有点卡文,可我很会讲故事的,希望你们能把昏君的故事听完,我没有社交,读者就是一切了,一个都别走,好吗? 正文 459.滋润的日子 , 姚齐一路跑到了黎郡郡治黎城。 来之前,他是万念俱灰的,可到了这黎城,他竟发现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侯家收留了他,他现在住的院子,甚至比朝歌大上一些,虽说黎城的地价不能和朝歌相比,但实属阔气,雕梁画栋应有尽有,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不只如此,在黎城当贵族,不用担惊受怕,刑罚也不算严,日子竟过的十分平静。 而且有钱赚。 姚齐是姚家负责圈地的,自然也负责着羊毛衣工坊。 他懂得辨认羊的好坏,知道什么样的羊,产出毛适合做毛衣。 最适合剃羊毛做毛衣的,就是羌羊。 顾名思义,是羌人放牧的羊,由野盘羊驯化来,而这野盘羊在后世一般被认为是绵羊的先祖。 在野盘羊身上有两种类型的毛,一种是粗毛,和人类头发的粗细差不多;另一种是绒毛,贴着皮肤生长。 绒毛专门用于冬季保暖,所以每年入春后,羊身上的绒毛就会脱落,新的绒毛会在入秋后重新生长出来。 所谓羌因羊起,羌人对野羊进行了驯化,形成了羌羊,羌羊所产的羊毛已不再区分粗毛、绒毛,而且,还不会脱毛,会一直保持生长。 可以说,羌羊羊毛粗细刚好,产量也高,这样的羊毛,最适合捻成毛线,织成毛衣,最适合大量生产羊毛衣。 然而放牧羌羊不是什么简单事,由于大规模养羊去年才刚刚兴起,不仅种羊少,大商境内适合的草场也不多。 可这些问题在黎郡,全都不是问题。 黎郡北邻羌人,西邻西戎,是边地,也是最容易获得羌羊种羊的地方,就连适合的草场也有不少。 而且以俄何、烧戈两人为首的羌人残部,也因为朝歌久久没有拿出对付伯邑考的方法,而在黎郡的庇护中。 见过了哪吒与韦护的能耐,只有姜文焕才能给他们带来一丝丝安全感。 因而,黎郡的贵族全都暴富。 不仅手底下有的是羌羊,还有羌人帮助放牧,这些走投无路的羌人要求极低,尤其好养活,随便给点粮食,他们便帮忙放牧。 一件件的羊毛衣无异于山海般的财富。 同样的牧场,同样甚至更少的投入,产出的羊毛衣却比北地的工坊不知多了多少。 姚齐只是将纺织羊毛衣的方法作为护身之资交于了侯延,侯家就迅速累积起了可观财富,无论是百姓还是贵族,都需要大量羊毛衣。 往来的商队只用一车车的拉走毛衣,就能带回大量的财物,便是不轻易交易的粮食,也能换来巨额数量。 姚齐十分感慨,要是在黎郡的是姚家而不是侯家,该多好啊! ......... 侯延正在院子里翘着腿,喝着小酒。 府上正在重新装饰修葺。 自家老宅已有三十年,对贵族来说,已经是年久失修。 以前,他舍不得修,修葺府邸的耗费不少,侯家虽然是大贵族,但黎地没什么产出,家大业大的,维持日常开销就差不多了。 可现在不同了,羊毛衣的盈利是在太高了。 哪怕现在规模还没有彻底展开,只在整个黎郡中售卖,也足以赚的盆满钵满,不比某些小诸侯要差。 就连侯延自己的车驾,也全都换新,一律用上等木料,金丝玉雕,少一点,都会觉得家里钱实在太多了,会花不出去。 不仅如此,还有高大的羌人在身边侍候着,只是用来放牧剪毛,还不够,还可以雇佣来当做下人。 别家贵族的下人都是普通人,我们侯家下人,可都是羌人,一说出去,逼格面子都有了。 侯延在院子里打盹儿,这日子太美好了,只要做的不太过分,一切应有尽有。 他想到了自己的奏疏,如果所料不错,纣王必然会稍作让步,施行恩威并施之策,在贵族“租赁”土地一事上,再放宽一二..... 得益者绝对是自己!单单是这羊毛生意,就足以保得侯家百年之业! 侯延也听北方的贵族朋友说了,现在北方那儿,对羊毛衣的需求巨大。 别的侯延不敢说,但说到羊毛,他们这里的羌羊最优良! 也只有羌人与西戎养的羊才有可能比得过他们,可那都是异族,谁敢去和异族贸易? 这也就是说,当前大商质量最好的毛衣,全都掌握在侯家手中,而且因为有落荒而逃的羌人残部,侯家所掌握的技术,也是最好的! 质量好,成本低,谁都知道,这是在捡钱啊! 侯延已经开始琢磨起黎郡还有那些土地适合放牧,等朝廷的政策宽松下来后,该怎么把那些土地据为己有,为此他的头发都掉了不少,但这都是值得的,钱,全是钱,肉眼可见的利益! 就在此时,一个宽胸膛,大膀子,四肢健硕,脖子粗壮的男人来到了院子里。 小眼睛,扁鼻梁,胡须稀疏,看起来很是疲惫,不过这也无法掩饰他身上壮硕的肌肉,显然武力不俗。 侯延眯眼,微微抬头,这人是原本是羌人中地位只在羌王之下的勇士,俄何。 可即便如此又如何?还不是得求自己劝说姜文焕出兵反攻羌人? 据说这俄何、烧戈两人,带着羌人残部一路东躲西逃,先是求黄飞虎出兵,又是求苏全忠出兵,两人的奏疏都上报到了朝廷,朝廷却留中不发,纣王显然不想要在这时候攻打羌人。 可惜这两人还抱着复仇的心思,哪怕在黎郡略微安定下来了,依然不断请求姜文焕出兵。 侯延眯了眯眼睛,心里不禁感慨,异族就是如此的愚笨,大商大军正在南征,哪来的兵马替羌人复仇? 就算有兵马,粮草也不够啊! 贵族田赋能在朝歌收缴,下到了这黎郡可就收不了多少咯! 姜文焕打仗可以,难道还能看清他们这些贵族联手做的假账吗?给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黎郡粮草供应不足,就代表着没有后勤,姜文焕就算想出兵,也没办法! 侯延甚至有些得意,看那纣王不断打压贵族,又有什么用? 到最后不还得受他们这些贵族掣肘吗? 两人相谈几句,侯延便嗤之以鼻的让俄何退下,不就是来了个钦差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正文 460.为什么不去抢呢? 按照李燧的要求,侯延和其他各家贵族一齐来拜谒。 所有人都看不上李燧,区区一个破落贵族,走了大运背答案成了科举状元,能有什么能力? 除了年轻,还是年轻,虽然有钦使之名,也定要灰溜溜离去。 侯延和郡守府中的官吏相互见礼,彼此抱拳,虽然不在意李燧,但他觉得李燧此行,定是因为纣王想要安抚上述痛陈利害的自己,特意来说几句好话师恩,因而也没有板着脸,面上显露着老江湖般的假笑。 众人进去,一一落座,李燧便徐步出来了。 李燧有些紧张,在座的全是大贵族,他只是个破落贵族,不过身上钦使与大理寺丞的身份,容不得他弱气半分。 李燧在心底给自己鼓着劲儿,落座之后,便道:“黎城地处边境,与羌、戎为邻,却没有战乱,民生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必然是诸位协力的功劳。” 先礼后兵,李燧还是懂的,一开始就撕破脸,谁都不好做。 “哪有,哪有,都是姜郡守的功劳啊!不仅打退了戎狄,便是当年羌人南下的时候,也被姜郡守一人一刀吓走,如果不是姜郡守,羌人少不了像劫掠西岐一样劫掠黎城一番!” 贵族老爷们纷纷应付着,表面上一派祥和。 侯延更是笑道:“就连那些羌人残部,也是因为感念姜郡守的武艺,才来了黎城投靠,姜郡守就如同朝歌皇宫里的擎天柱一样,他擎着整个黎郡的天啊!” 李燧摇头,这群贵族就会把姜文焕放在前面,除了吹捧之词还是吹捧之词,没什么营养。 都不提正事,随意扯了些家长里短暖了气氛,李燧才道:“姜郡守便是一人一马也足以保得黎郡周全,这自是不用分说,本官来此,却不是为了姜郡守。” 李燧的意思很明显,贵族老爷们显得有些尴尬,他们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进入主题。 吃拿卡要不好吗?正事之前先胡吃海喝玩乐十天半个月多爽?你好我好大家好,其他事稍微配合一下,敷衍一下,也就过去了。 侯延和其他贵族老爷们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彼此心中的不满。 不过李燧都明说了,他们自然也得回应。 侯延道:“不知钦使此来,所求何事?” 这时候,他虽然心有不满,却仍是自信,李燧来黎郡,也就是做些面子工作,然后替纣王施恩,所以他用上了“求”,毕竟是纣王施恩他们,求着他们息怒。 “侯延...”李燧顿了顿,侯延皱起眉头,这一番直呼其名让他很不爽。 李燧接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新法已经定下贵族之罪,人证物证确凿,何来刑罚过严、有违人道一说?” 侯延被这一问给问懵了,这怎么不按套路? 上来就是一番质问? 恩威并施呢?真不怕把人逼急了? 场面一时冷到了极点。 李燧也僵在了原地,他有一点...手足无措。 然后呢?然后该怎么办? 纣王没交代啊! 哦对,有问罪这一项,可纣王说的是任由他掌控是否问罪,那么现在...应不应该问罪呢?侯延到底....有没有罪呢? 李燧脑子里一个又一个问题,但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随即应变能力,实在不足。 忽然,他看见了姚齐。 这人面孔看得有几分眼熟。 李燧一指姚齐:“你是何人?与姚全有何关系?” 躲在角落的姚齐发现钦使将目光对象了自己,心中凉了半截。 侯延也是看向了姚齐,姚齐本来是没资格出现在这里的,但他寻思李燧是来施恩的,姚齐如果在的话,能在李燧走后立即开始接下来的租赁土地、羊毛工坊事业,节约许多时间,快上一天,就多能多赚许多。 “正...正是家兄....” 姚齐诚实答道,李燧已经盯上自己,显然跑不脱。 李燧道:“你兄长喊着冤枉,在圜土中自尽了。” “自...自尽了....”姚齐心中咯噔一下,他和兄长一起负责姚家的圈地,当时严打的时候他跑了,兄长没跑掉。 李燧有些惊喜,当日他去圜土中调查冤情,虽然没查出什么毛病,但发现了不少漏网之鱼,这姚齐就是其中之一。 想将姚齐送入圜土很简单,便是现在,也能直接拿人。 这不就有了下一步该做的事情了吗?不管黎郡贵族如何表态,先来一手杀鸡儆猴,表明朝廷的态度! 姚齐飞速思考着,他看出了李燧的想法,自己万里迢迢跑到黎城来,生活好不容易滋润起来了,不能就这么被抓啊! “你.....” 李燧指向姚齐,正要出口,姚齐便如口若悬河道:“钦使的来意我知道了!” 李燧:“???” 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来的,纣王的诏令实在有点...模糊。 “租赁土地,确实是做错了。” 这一句话,李燧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侯延确实皱起了眉头,姚齐在这时候反水了?就为了保命?问题是你现在跪舔也没用啊! “我们完全找错了方向,租赁土地确实能放牧更多的羊,得到更多的羊毛衣,但却还不够。” “嗯?” 姚齐指向西北方,道:“羌羊身上的毛,最适合编制羊毛衣,哪里的羌羊最多?” “自然是羌人手中的羌羊最多!” “而且羌人不懂得织造羊毛衣,每年定有不少剃下来的羊毛存货,这都是织造羊毛衣的材料啊!” “就算圈地养羊,等到那些羊长出毛,等到成规模养殖,又需要多久呢?” “一年、两年,甚至更久,那为什么不直接从羌人手中抢呢?” “伯邑考继任羌王,羌人必将与西岐同流合污,反我大商,实乃我心腹之患,陛下若想要天下安定,必然要对羌人出手!” “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陛下令钦使前来,定是为了这等大动作啊!” 姚齐汗流浃背,他在赌。 赌一个牵制住李燧,让李燧将注意力放在他处的机会。 没有什么是比征讨羌人更大的事,只要黎郡开始征讨羌人,李燧无暇顾及,自己就有活命的机会。 而且他在黎城这些天,深知郡守姜文焕和羌人残部都想攻打伯邑考,这些人是可能支持他的。 唯一麻烦的,是朝廷兵马、粮草不足,而这些东西,黎郡的贵族可以提供。 例如侯延所在的侯家,他们有私兵,也有钱财,更是通过先前的羊毛衣贸易,赚取了不少粮草。 如果这些贵族愿意提供兵马、粮草,就只缺朝廷的调令了。 而李燧正好就是这调令,姚齐虽然不知道纣王吩咐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李燧在黎郡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权。 正文 461.肉骨头 贵族们还在思考利弊,乍听之下,攻打羌人确实是更有利一些,只是之前一直将目光放在大商境内,没有考虑到放养羌羊更多的羌人。 沉默不语的姜文焕却是眼前一亮,猛地拍案:“这个谁,说的不错!打羌人!抢他们的东西,什么羌羊羌牛,有就全都抢来!抢牛羊小功,杀死羌人大功,生擒伯邑考封赏加倍!” 姜文焕想打羌人很久了,当年羌人南下,本以为能施展一番拳脚,没想到羌人们都跑了,现在有机会,怎能放弃? 俄何、烧戈也十分异动,这就是复仇的机会! 贵族老爷们被姜文焕的动作震得哆嗦,却也同时意识到了什么。 羌人...好像很容易打啊? 看看,姜文焕猛,当年还把羌人给吓跑了,就算羌王换成了伯邑考,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还有俄何、烧戈等羌人残部作为带路党,连地理优势都有了。 还缺什么呢? 兵马?黎郡有兵马,加上贵族的私兵,够了,至于战斗力怎么样,根本无所谓,姜文焕带头冲锋士气一起来,管他羌人还是戎人一样打,在座所有贵族都亲眼见证过姜文焕一人干翻无、皋二戎,将戎狄打得认祖宗的一幕。 粮草?这个...以前没有,贵族们也抠,不可能拿自家的粮食去养朝廷的兵。 但现在似乎问题得到了解决,羊毛衣的利润足够抵消钱粮的花费,稳赚不亏。 至于抢了羌人得到的羌羊怎么分配,贵族们丝毫不担心。 纣王已经将羊毛衣产业交给了贵族,就不会轻易变动,而且朝廷没有能力处理数量这么多的羌羊与积年存下的羊毛,无论是放牧、制造还是运输、贩卖,都只有贵族能够办到。 想明白这些事情后,侯延咳嗽一声,换上了一副与之前不同的和蔼脸色:“听说伯邑考化姬为姜,不仅当了羌人,更是夺取了羌王之位,还欲将忠于前代羌王的羌人们赶尽杀绝....” “李大人啊,陛下在朝歌,不知道边地的情况,今日你入了黎城,定然亲眼见过了那些可怜的羌人,敌人的敌人,便是大商的盟友,我们帮助羌人复仇,就能得到羌人的友谊啊!” “陛下曾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看伯邑考的样子,哪有将陛下放在眼里?我们啊,希望朝廷能够攻打西羌,不只如此,还应该掠夺他们的牲畜、侵占他们的土地,永绝后患,当然,俄何、烧戈这些羌人,是我们的朋友,他们能够在土地上放牧、做工,过着和大商百姓一样的生活....” “思来想去,我们虽然是贵族,却也知道忧国忧民,伯邑考带领下的西羌,既是我大商心腹大患,更是暴虐无道,得位不正,我大商乃天朝上国,德被四海,怎可容他人做大?” “我等每每念及如此,便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因此,我等恳请出兵讨伐,以正天下。” 李燧:“……”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也是纣王没有说到的突发情况。 好好的问责贵族,怎么变成了问责西羌,甚至到了要出兵征讨的地步? 他一时也拿不准,只是愣愣的看着侯延等人。 这幅模样落在侯延等人眼中,则成了待价而沽。 果然,光说不行,还得做。 侯延等人没有多做思考,早一日打下西羌,就能早一日牧羊,有谁会嫌弃赚的太少呢? 想到那肥沃的草场,肥硕的牛羊,还有那善于放牧的羌人,一片光明的未来已经落在的眼里,不用做任何怀疑。 一旦朝廷对西羌用兵,他们便可随军抢羊圈地,这对他们而言,无异于暴利。 想到这里,侯延心头一阵火热,义正言辞地道:“不过朝廷的难处,我等也是知道的,南方的蛮子和羌人一样,都需要惩治,朝廷无暇分兵。” “可我等身为大商子民,自当为朝廷出一分力,见着朝廷缺少钱粮,那便捐献一些,即使是杯水车薪,却也绝不能无动于衷,这调兵遣将所需的钱粮,我等各家都从日常用度中挤出一些,想来还是有不少的。” “民夫和劳力,我等亦是能帮衬一二,家仆、私兵,都还是有些的,为了天下社稷,为了大商和陛下,便是咬着牙过日子,也愿意呐!” “伯邑考的用心险恶,我等实是看不下去,倘若坐视不理,于心不安,钦使来此,必然是因为陛下也有所察觉,时不我待,定要征讨不臣,以昭王道!” “大家说,是也不是?” 在侯延的带领下,贵族老爷们竟纷纷红着脸梗着脖子,大肆数落起伯邑考与羌人的不是。 他们是贵族,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贵族,泼泼脏水算得了什么?不过是雕虫小技。 李燧心中升起了一种别样的感觉,厉害了,这群贵族真是厉害了,竟将颇有贤名的伯邑考说成了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譬如,残害奴隶,劫掠百姓。 又或是不守礼仪,改了姓氏。 除此之外,甚至还盖上了奸淫掳掠的黑锅。 总而言之,怎么恶劣就怎么形容,假的?假的也能在他们的舆论下变成真的,朝歌之外,由贵族掌握舆论。 李燧抬头,看着义愤填膺的贵族老爷们,其中一个甚至演的过分了些,不仅咔嚓两下摔碎自己的酒爵,还将同桌案的几个酒爵啪啪砸下,还不解气的踩了好几脚。 这一幕幕,李燧只觉得好笑。 他终于明白了纣王的意思。 问责之后没有任何指示,就是在等贵族们表态。 甚至,有关羌人的这份利益,也是纣王送到贵族们眼前的。 很简单,这就是纣王的试探,将主动权与利益拱手让给贵族,不需要任何多余举动,只用看看贵族会如何。 是继续反商呢,还是替大商做点事情? 贵族的行为,将决定他们的未来,那君臣会晤时纣王最后强调的一句“调动黎郡兵马,让姜文焕配合”便是最好的证明。 若是贵族依旧强烈反抗,那自然是调兵抄家,杀个血流成河,有姜文焕在,能够镇压任何不服。 若是贵族在利益之下屈从了,那就是调兵征讨,讨伐羌人,有姜文焕在,能够杀西羌一个人仰马翻。 这是纣王的以不变应万变,李靖所说的恩威并施,其实纣王早就想到了啊! 只是纣王眼中的恩,并不是暂时在新法上对贵族睁只眼闭只眼,而是给与利益。 打个比方,贵族是狗,作为主人的纣王并不是稍稍放松狗身上的绳子,而是扔出一块骨头。 这两者间,区别可就大了,即使放松了绳子,狗也不一定会听从主人的命令前进或是后退,而扔出一块骨头的话,狗子会则会自发去向有骨头的地方。 甚至....将拦路的障碍打翻、撕碎。 正文 462.利益至上 李燧还在心中不断佩服纣王的英明神武。 贵族老爷们也依然振振有词地叫骂着。 “姬昌仍在羑里,伯邑考却投身羌人,此等兽行,不孝之极,令人发指!我怎能忍受如此恶贼存活于世?!“ 贵族老爷们一个个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拍着桌案叫喊道:“此等贼人,当押解朝歌,受凌迟之刑!” “何况还有俄何、烧戈等羌人,伯邑考不能服众,我大商也不能容忍这等无父无君之人为西羌之王,还请李大人与姜郡守一同,调动兵马,我等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协助讨贼,生擒伯邑考,就在明日!” “我等世代居于边境,深知边民疾苦,如若不能主动出击,等来年羌人与西岐同流合污,向我等发难,日子却是难熬了!” “是啊是啊,何况羌人掠边已久,如若不能平,又有何面目见先祖?” 说到先祖,几个贵族老爷们不约而同的顿了顿,说来倒也奇怪,近来总是有仆人相报,说是经常能在祖坟处看到矮小的黑影,可刚找上去,黑影就不见了,这事儿太过诡异。 李燧已然掌控全局,他依旧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他并不担心,这些贵族会安排好,他最后只需要以玄鸟玉佩表明身份,总览大局就行了,看似被动,实则主动权尽握。 他极为淡定的喝了口酒,方才慢条斯理的道:“伯邑考兽行,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诸位还请先不要激动,此事还需三思而行。” 三思而行? 等你一思两思的,知道我们亏多少钱吗? 现在都十月末了,出兵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才能抢到东西,还得加紧加急赶工,才能在冬日供应羊毛衣,这要等拖到入春了,售卖稍薄的羊毛衣也不是不行,这东西除了夏天都有市场,可利润少了好几成! 一旦涉及到钱财,贵族们便不淡定了。 吃到嘴里的肉你非要我吐出来先放几天? 知道羌羊的毛质地多好吗? 知道羌人有多少羌羊吗? 知道西羌占据了北地多少适合放牧的草场吗?北方部族内迁后,草原都是羌人的啊! 侯延看着姜文焕,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李燧耐得住气,想打羌人想了几年的姜文焕,肯定憋不住。 他热血澎湃道:“姜郡守啊!你我相处多年,你是最知道我的,我对此痛心无比,怎么可以无动于衷?看看俄何将军,看看那些被追杀的羌人……“ 他眨眨眼,佯怒的同时,眼里掠过了一丝狡黠:“姜郡守,依我看啊,你比那伯邑考更适合作为羌王,伯邑考还需化姬为姜,你却本就为姜,祖上同出一源,若是能平了西羌,陛下说不准会封你为王啊!” “何况姜郡守勇冠三军,威望甚高....” “黎郡上下,受的气够多了,只在姜郡守入职后,才稍有好转,大多黎郡百姓,心中对西羌、西戎这些外族,都是有怨气的,恳请郡守为我等边民讨一个公道啊!” “封……封王....?” 姜文焕热血沸腾,他考虑的事不多,也不管什么猜忌不猜忌,他就觉得封王对自己而言,是份至高无上的荣耀,能够证明自己的能耐。 而且...还能打出黎郡,大杀特杀一番。 李燧看着贵族老爷们无比坚定的言辞,心中震惊连连。 他还记得,就在不久前,侯延所上奏的奏疏,是如何的尖酸刻薄,甚至明里暗里,都在揶揄着纣王。 而现在,完全翻转。 李燧也不得不感叹,纣王对贵族的心态拿捏的十分准确,握住了贵族最想要的东西——利益。 并且通过利益,驱使了面和心不和的贵族。 这可比让贵族臣服有意义的多,即使臣服,也会变心,而利益只要不减少,这些贵族就会为了利益,不断为大商做事,进而完全绑在大商这驾马车之上。 李燧不再沉默,如今已是最后一步,到了临门一脚的程度,他高声道: “玄鸟玉佩在此,如陛下亲临!” 现在的局势就像是科举时刊载在报纸上的答案,一片明朗。 照本宣科就能做好的事,为什么不干呢? 而且这样会让贵族们都投入到攻打西羌之中,而不会在执著与坑蒙拐骗百姓的土地,作为大理寺丞,李燧很乐于看到这种犯罪减少的局面。 让贵族们租赁土地,进而抓捕,确实能清理蛀虫增加不少功绩,自己的名声也会大增,还能稳当当坐在大理寺丞的位置上。 可李燧从来都不是个沽名钓誉的人,从科举答卷中就能看到,他很踏实。 没有过多拖延,李燧先是以玄鸟玉佩配合姜文焕整军出兵,接着则是准备一封奏疏,让黎郡贵族联合上疏。 这相当于投名状,经此一事,黎郡贵族很难再投效他人,除非他们舍得放弃羊毛衣的巨大利益。 贵族之中,自然没有这等放着钱不拿的蠢笨之人,一个个欣然签名,而后,奏报便由快马送走。 折腾两三天,姜文焕就直接带着兵马出动了,不只是因为纣王曾提出来的兵贵神速,那些贵族也在后头不断催促。 钱粮管够,你们只需要在前面杀! 多快上一天,就多赚上一份钱! 李燧松了口气,这次出使应该干得不赖。 虽然....他没做什么事,完全就像个傀儡一样,被贵族们推着走,没有什么功绩,也没有什么名声,但他并不在乎。 文状元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不求功名利禄。 ........ 子受将侯延的奏疏登报了。 这让不少有心人开始动作。 朝廷不以言论治罪,纣王又将这种事情刊登在报纸上,不就是等人议论的吗? 有心人,还是挺多的。 毕竟纣王和姬发在桥山干了一架,两家已经势成水火,就算说明年便会宣战打起来,也丝毫不让人意外。 也到了选择站队的时候了。 此前还有不少贵族在观望,现在看到纣王的毫不留情,看到侯延的带头冲塔,纷纷开始行动。 不少贵族不惜千里迢迢来到朝歌上奏,在他们看来,纣王派出了李燧出使黎郡,定是为了向贵族施加恩德,这种时候肯定得出面,才能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利益。 上奏的人之中,还有活成了小透明的蜀王杜宇。 正文 463.苛刑猛于虎 , 九间大殿之中,百官们窃窃私语。 他们极为担心。 以蜀王为代表的贵族们,来者不善啊! 这些不仅不远万里来到朝歌上奏,还把控着言论,更是用报纸造势。 百官们其实也奇怪,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在这铁板一块儿的朝歌,纣王完全可以以强权将一切压下,可纣王却没有。 不仅如此,还恩准贵族们入朝上疏,似是要公开接受指责。 没有拖延半日,也没有避而不见,而是正面相迎。 想来....这就是身为君主的担当吧? 不过群臣们心中颇有些不忍。 谁不知道,今日这案前的纣王,会饱受非议呢? 可他们却做不了什么。 御驾来了。 纣王身上,并非是寻常所穿的皇袍,而是....整齐的甲胄。 如鱼鳞般的金色甲片,身甲上还有龙凤相互辉映,除此以外,两肩有金色兽头肩甲,缀红色肩缨,连臂手都是金色的,头盔上则是金色凤翅和华丽的盔缨,内衬织金锦.... 总而言之,华贵之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为什么要披盔戴甲? 商容忽然悬起了心。 只有战场才需要穿戴甲胄,纣王分明是将今日的朝会,当做了战场啊! 商容倒是不怕纣王这是殿前失仪,反正纣王失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大家也都习惯了,不拘小节没问题,只要大体上不出错就行。 他主要是在担心今日上疏的贵族们的安全。 甲胄,是面对敌人时所穿,宫中有敌人吗? 往常是没有的,可今日就说不准了。 谁不知道纣王一向将贵族当做敌人? 要是今日纣王想大开杀戒,该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以为纣王恩威并施,现在想施恩于贵族收取人心,不压下反对声反而引贵族入朝,也是退让的表现,就是为了安贵族之心,从而准备对付各路诸侯与西岐。 可朝中大臣们比谁都清楚,当日纣王在朝会中是如何的激进,甚至还有了出兵镇压黎郡侯氏的打算。 万一....一个谈不拢,从殿外杀进来三百近卫,又该如何自处? 商容念及此,便不禁打一个寒颤。 希望...局势不要太过焦灼。 此时,子受已经坐至上首。 昨晚,折腾得有些过,腰酸背痛的厉害。 所以他今天穿戴甲胄,能有效遮住脸,既能挺直腰板,还能用头盔掩饰笑开花的表情。 桌案上是一堆堆的奏疏。 看着这些奏疏,子受放开了笑,反正他人看不到。 稍稍翻阅几份,呜呼哀哉的竟是少数,不少奏疏都直接埋怨起了刑部,甚至...自己这个皇帝。 这其实可以理解,毕竟大家都以为今天被召是受恩的,是朝廷对贵族的妥协,一个个趾高气扬,比谁都有底气。 子受越看,越是欣喜,不愧是贵族,奏疏中的凄惨控诉,这些龙飞凤舞的文字之中,情之深言之切,饱含血泪,格外渗人。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毕竟因此而死的人也不少了,这些贵族也确实失去了亲朋,感受到了兔死狐悲,血泪之事,却有其事。 而且自己做的也确实很不地道。 先是支持贵族们租赁土地,释放出一种任由他们随便干,随便圈地的信号,然后又趁着贵族们施展各种手段圈地的时候,来一个大清算。 这大概是.....钓鱼执法吧? 这……贵族们心里能好过吗? 贵族们倒是没将目光放在纣王的甲胄上,毕竟殿前失仪这种事,在今天的大问题下,显得微不足道。 蜀王杜宇率先出列,今日局面已经尽在掌握之中,他不惜以蜀王的身份臣服大商,不就是等待这一天吗? 贵族看见羊毛衣的利益,已经彻底坐不住了,这时候无论纣王是禁止圈地还是推广圈地,都会出乱子,贵族、百姓,总得得罪一方。 可惜了.... 杜宇本来是打算用这招对付西岐的,当时来朝歌就是打着结盟大商对抗西岐,向北蚕食西岐土地的算计·,可谁叫纣王不识趣,强行要他臣服呢? 不过....倒也没差,无论是西岐还是大商,都是他杜宇的敌人。 杜宇道:“陛下武略超群,累战皆捷,励精图治,尤得民心,然而今日无数贵族无辜被戮,远近含哀,朝歌姚氏、方氏、熊氏....族中子弟俱是蒙冤,刑部诛杀无名,诬称罪名,实是.....” “实是...不似人君。” 一句不似人君,就足够了。 许多获准入殿的贵族们已跃跃欲试,他们早就打好了腹稿,定要在殿中好好抨击一番纣王。 不发出自己的声音,还真当贵族好欺负了么? 也不看看,这天下是如何治理的。 群臣颇有不忿,子受倒是颇为淡定,轻声道:“那朕倒是想讨教讨教,依蜀王看来,如何才是人君呢?” 虽然因为头盔看不太清纣王的脸,但杜宇可以肯定,纣王此时一定格外憋屈。 可憋屈又有什么用呢?这就是打压贵族打压诸侯的下场,还真以为这天下是你一人的天下? 笑话! 杜宇正色道:“论起人君,富有四海,自当以民为本,就如这羊毛衣,不知哪一件不是民财买办,哪一件不是民力转输?且放牧织造,皆是民所为,君在深宫中,不晓得其事,其间又岂是一言了事?” “作为人君,必然要了解民意,万万不可背离,陛下诏令一下,便可轻松缉捕,可又怎知道其中会伤害多少民呢?” 子受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 但这有道理,是建立在贵族的视角上。 毕竟在贵族眼中,他们才是民,什么农人啊、百工啊,不属于民,勉强算人。 不然...他们也做不出在租赁土地中动手脚的事,刑部也不会拿出那么多的证据。 杜宇朝上首拱手拜道:“今陛下下令缉捕捉拿,臣自知陛下此举,乃是为了严正律法,这样做,无可厚非,然刑罚过重,实非人道,理应好生安抚,陛下却未有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臣听说,甚至还有人因心怀恐惧,抛家弃族,逃到了边地。” 这一番话语,不可谓不恶毒,这时候的人们都有着故土难离的观念,尤其是贵族,一旦离了家族,什么都没有了。 可律法却逼的贵族子弟放弃钟鸣鼎食、花天酒地,被迫逃去容易生兵灾的边城,这不是欺人太甚又是什么? 苛刑猛于虎啊! 子受依然淡定不已:“刑罚若有一丁点松动,人们便会得寸进尺,河堤破了个小口,便会因此决堤,律法已经写明,难道都是不识字之人不成?” “刑加于贵族,本就是错误的。”杜宇正色道:“贵族乃社稷支柱,陛下莫非不知?” 正文 464.殿前哭诉 见着杜宇带头冲塔,其他贵族们也不甘示弱。 姚家家主道:“陛下是不知那些刁民,一块破地,竟也敢狮子大开口。” “我们圈地养羊,是为了织造毛衣,是为了让更多人的熬过苦寒的冬日,他们又懂得什么?” “为了少冻死些人,少收些租金少赚些钱又如何?哪有人这般冷血?” “如此判刑,不顾前因,未免有些强词夺理,这些愚笨的农人,肮脏不堪,陛下……陛下……” 姚家家主面上一片通红,冠冕堂皇之词百出。 其实他说的也有部分是事实,确实有些农人见到贵族租赁土地,便狮子大开口,某些贵族也正是这高昂的地租而不满,才玩起了花样,或是直接明抢暗夺。 不过....他们在让农人们少收些地租的同时,从未想过将羊毛衣的售价降低半分,也从未想过,舍去一星半点自己的利益,所谓少冻死些人,不过是场面话罢了,论及冷血,农人不及他们万一。 姚家家主又道:“草民族中子弟,各个都是贤良之人,可他们被抓去了圜土,有的受了刑,有的不堪受辱,自尽了,更是有那背井离乡、不得不抛家弃子之人,何其凄凉!” “陛下若是肯放一条生路,那土地不要也罢,大不了就是不能经营工坊,不能再为国出力罢了……” 说到此处,他眼里竟噙着泪:“这般行为,实非人道!他们有罪,可罪不至此啊!” 其实被迫离乡的姚齐也就是个旁系,和他这位姚家家主没啥大关系,不过并不妨碍他卖惨,甚至还在卖惨的同时,进行道德绑架。 你纣王打压我们贵族,那就是妨碍羊毛衣生产! 百官们冷眼相待,贵族们感同身受。 谁家没有个子侄呢? 他们可是贵族,与诸侯共治天下的贵族! 那都是人上人! 可转眼之间,在新刑法之下,就变得和屁民一样,说抓便抓,说杀便杀,甚至不得不远遁。 子受端坐案前,一声不吭,他今天就是来挨骂的,吭声的话,容易不小心笑出来。 有头盔挡着,看是看不清了,可要是发出声音,还是比较麻烦的。 而这时候,李靖忽然道:“姚家那个逃走的子弟,可是叫做姚齐?” 姚家家主心里一咯噔,这话要是其他人问,倒是还好,可李靖这个刑部尚书开口..... 莫非刑部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 抛家弃子,放弃了家族逃去边地,也要抓回来? 原本还有些吵嚷的九间大殿中,骤然安静下来。 当真丧尽天良啊! 姚家家主更是连连痛呼,姚齐的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更进一步施加压力。 别看李靖现在这么嚣张,说捉拿贵族就能随便拿,说下圜土就能随便下,可今日过后,就没这么简单了! 该放多少人,都得放个干净! 姚家家主的痛呼声中有那么一丝丝畅快之意,在场的贵族,谁和李靖没仇?年初收取田赋的时候,就是李靖带人上门威胁啊! 每次看到这光亮的头顶,都会让人一阵咬牙切齿! “陛下啊!陛下——” 姚家家主带着哭腔,整个人如同崩溃一般,演戏就演全套,现在做得越过,等会儿就越好说话,越容易给自己争取利益。 “刑部已残暴如斯,朝廷当行王道,赶尽杀绝千里拿人,和梁山贼寇又有何区别?” 姚家家主痛哭流涕。 群臣之中,也有不少人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早前纣王派李燧去了黎郡,该不会就是为了去抓这个姚齐吧? 这有什么用呢?为日后的退让妥协添上一层蒙羞布? 这...倒是符合纣王的作风,即使今日妥协了,纣王也定会留下一个口子,等到日后慢慢清算。 就是不知道,这日后得日到什么时候去了。 案边的子受身躯颤抖,连砸核桃的手都停下了。 看样子是李燧干的,这一手漂亮啊! 问责了侯延,还顺手抓了个余孽?! 火上浇油! 李靖掏出一页黄纸,道:“这是姚齐的书信,姚家家主可认得笔记?” 书信.... 殿中众人心头巨震。 难道还不等押解朝歌,直接就地正法了? 这是....姚齐的绝笔信啊! 便是子受,也不得顺着这个方向想去。 想到李燧跑去了黎郡,在责问侯延之后,偶然发现了姚齐,作为大理寺丞,李燧肯定不会姑息犯罪之人,定然持玄鸟玉佩将其逮捕,甚至可能这姚齐到了黎郡之后,为求立身之本撺掇着黎郡贵族一同侵占田地,欺压穷苦农人,欺瞒姜文焕.... 这样一想,是极有可能的,黎郡政事皆由贵族经手处理,想瞒天过海骗过姜文焕很容易,而姜文焕又是个火爆脾气,被李燧揭出这种事情,拔剑砍人不足为奇。 如此一来,殿中的贵族们更加同仇敌忾。 这次更过分啊!纣王前阵子才下令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共审死刑,这才多久,直接说砍就砍了?最后送来的就一封诀别信? 这怎叫一个惨字啊! 殿中百官虽然不像贵族们一样,悲中带怒,却也都忧心仲仲。 贵族是该杀,贵族诸侯,全都是社稷蛀虫。 可要分时间。 这时候大商的首要敌人,是注定会造反的各路诸侯,打压贵族只能排在后一位。 若是将贵族欺压的太狠,将所有贵族完全推到诸侯那一侧,却是有些难做。 虽说不一定因此灭国,但名声上肯定不好听,毕竟舆论掌控在贵族手中。 李燧……果然还是年轻了,缺乏历练。 即使做出这种事的是姜文焕,李燧也应该尽量劝道,再不济,也得做做弥补措施,找个理由说是姚齐在押解途中被山贼砍了,或是小解时不小心滑到了山下,就算理由离谱点,也得做做面子工程,将朝廷摘出去。 可他偏偏老老实实的,送来了绝笔信。 群臣摇头,太老实,也并非是件好事,还是看李靖与纣王怎么处理吧。 李靖仍是板着脸,波澜不惊道:“姚齐乃后辈,不过眼界却比殿中诸位开阔得多。” 正文 465.恨啊! 眼界开阔?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莫非是见逃跑也不管用,主动投案自首? 那可真是丢人,咱们是什么人啊,贵族! 贵族的意思就是咱们有罪也不能认! 不少人都看不起姚齐,认罪又怎么样?还不就送来一封诀别信! 李靖摊开书信,道:“殿中人数甚多,不便传阅,便由本官来念吧。” 这...杀人还要诛心? 诀别信送给姚家家主也就罢了,还要当殿念出? 是想要以此震慑贵族吗? 开什么玩笑?!他们会被这种东西吓着? 不管是刑罚的特权还是羊毛衣的利益,咱们全都要,少一分都不行! 李靖低沉的声音传彻大殿:“陛下圣明,草民姚齐敬上,皇恩浩荡,雨露普施,永世不忘.....” 所有人彼此对视,面面相觑。 这是诀别信?怎么吹捧起纣王了?难不成是伪书? “草民为大商之民,虽无甚贡献反有罪过,却知道何为报国。” “今草民因所犯之罪逃窜至黎郡,日夜惶恐,思来想去,后悔不已。” “恰逢从羌人残部中听闻伯邑考劣迹,改名换姓是为不孝,袭杀羌王是为不忠,如此不忠不义之徒,竟能苟活于世,实难平心中不忿。” “不只是羌人残部被此等不忠不义之人追杀,黎郡百姓更是深受其害,多有游骑在长城之外虎视眈眈,定是欲犯我大商疆界,残害我大商百姓,观其德行不全,必然欲行奸淫掳掠之事,区区贼人竟敢窥探我上邦大国,我大商泽被无垠,光照郊鄙,岂容一群宵小鼠辈觊觎?” “我身为大商百姓,应当忧国忧民,伯邑考野心勃勃,唯有姜郡守可制,姜郡守应出兵除暴,安定黎郡,痛击羌人,凌迟伯邑考,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如此……内安百姓,外抚四夷,勋加于万民,泽布于天下!” “草民愿以戴罪之身随军杀敌,战死沙场在所不惜!” 这么一番话,将所有人都弄得云里雾里。 这哪是什么诀别信,分明是一封请战书啊?! 这姚齐,到底是受到了怎样的胁迫?还投军了? 再不济,他也是贵族子弟,怎能和军中的糙汉子为伍? 完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情! 殿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得匪夷所思。 姚家家主啼笑皆非,都被逗乐了,就这? 他立即道:“陛下,这书信定然是假的。” 子受惊疑不定,这也是姜文焕做的? 小舅子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现在终于忍不住了,来了封伪书,想借姚齐之口请战? 这时,李靖继续道:“若这份是假,那这份呢?这份呢?莫非这数百份书信,都是假的?” 李靖抖了抖袖袍,一堆书信落了下来。 有时候,宽袍大袖也有一定用处。 “姜郡守出兵,侯家虽生活拮据,今年收成有限,却也知晓忠君报国,愿捐出家财XXX粮草XXX用以犒劳大军,以助军资!” “X家愿捐出家财....粮草.....” “出家仆千人,以供驱使.....” “私兵八百,以为先锋.....” 李靖道:“诸位可是不相信?这是来自黎郡各家贵族的书信,诸位平日里应当有所往来,笔记定是认得的,譬如这侯延,交友广泛,与诸位是老相识,若是不信,不妨亲自一观,以验明真假。” 自发明黄纸并规范字体后,练字就成了贵族们的兴趣爱好之一,稍有名气的贵族老爷,都有一手风格独特的字迹,假不了,也模仿不来。 姚家家主看了几眼,确实是侯延的笔记。 其他书信,也各有风格,找不出任何疑点。 贵族们不信,可几百封书信传阅完毕,偏偏无人能提出质疑。 他们无不茫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是真的吧,之前还强烈抗争的贵族们,怎么会突然对纣王大加赞美之词,还捐钱捐粮助姜文焕征讨西羌? 说是假的吧,书信就放在眼前,笔迹全是真的,做不得假。 李靖问道:“敢问诸位,这些书信可有假?” “这上百封书信,可有假?” “倘若是假的,钱粮又如何假得了?姜文焕已带兵讨伐西羌,大军用度、民夫后勤,朝廷未有任何调拨,这些物资人力,从何而来?” 是啊,钱粮假不了,听李靖的话,姜文焕已经带兵出征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他们又没听到什么调拨粮草的消息,这不只能黎郡自己出钱粮了吗? 那些黎郡的贵族莫非都疯了? 又捐钱又捐粮的,甚至连私兵都放出去了。 被姜文焕拿刀比着脖子逼的? 不可能,真要如此,还不如直接造反呢! 殿中的贵族们思考起来,如何,才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奉上钱粮呢?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一向亲和贵族的西岐出兵,他们也不可能献出家财。 除非....得到的比付出的更多。 那……黎郡贵族又是出钱粮又是出人力,书信话里话外都是讨伐伯邑考,可见....出兵西羌有利可图。 只怕收益,比付出得还要多许多。 姚家家主懵了。 他们贵族日常用度,哪一处不要万金…… 吃喝玩乐,还要养一大家子人,更是被祖祠坑了一笔,还被朝廷收取了一些田产。 凭什么还献殷勤让姜文焕攻打西羌?甚至还要钱给钱,要粮给粮。 难道攻打西羌,有什么巨大的好处? 今日里一件一件的事,涌上心头。 姚家家主忽然悟了。 殿中的其他贵族,也纷纷想到了什么,又看了看书信。 没错了,打仗就会有战利品,而西羌的战利品,无外乎牛羊牲畜。 他们一个个在租赁土地上耍花样,各种巧取豪夺,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圈地养羊。 路走窄了,眼界窄了! 长城之外,羌人的牧场中,有多少羊等待他们去抢啊! 甚至那都不是种羊,全是现成的,立即抢立即剪毛,织好了就能卖! 更不用说,还可能有羌人多年的存货。 那不比自己费尽心思圈地养羊快捷多了? 姚家家主的脸胀得通红。 他恨啊! 这种好事,怎么就让黎郡的贵族抢先了呢? 那姚齐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好生意不想着自家人? 正文 466.危 李靖此时道:“蜀王口口声声说,陛下不似人君,有违人道,刑罚过于苛责,不得民心....” “看看这书信,陛下可是失了民心?” 杜宇的志得意满瞬间遁去。 他的羊吃人计划确实成功了,但他万万没想到,吃的不是商人,而是....羌人。 如此一来,大商朝廷、百姓与贵族三方,没有了冲突矛盾,甚至朝廷与贵族有了共同的敌人,一切矛盾,都推给了外敌。 这相当于,将贵族死死绑在了大商的利益战车上了啊! 今天,可以是去抢羌人的牛羊,明天,就可以抢西戎的牛羊...... 李靖继续道:“陛下说过,便是贵族,也是大商的臣民,陛下如此厚待贵族,已是用尽了心血,可到头来,竟有人是非不分,倒打一耙,这是何意?” “莫非居心不良,实是有反意?若是如此,刑部倒要彻查一番,看看是谁在搬弄是非,背后到底有何居心,定要从严处理!” 杜宇半天说不出话,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如鲠在喉。 自己怎么给他人做了嫁衣? 就这个情况看来,纣王直接和贵族统一战线了啊! 殿中群臣心里其实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何事态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不过既然是好事,那便也无所谓,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有贵族负担,还能攻打异族开疆扩土,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能既能安抚羌人残部的心,还能打击外敌,简直赚翻了! 李靖冷哼一声,随即朝向上首迟迟不言的纣王道:“伯邑考恶行累累,岂有熟视无睹之理,现在边地贵族忠心报国,资助军资,我大商可趁机收服,再不容这些人觊觎,陛下顺应民心,实乃千古未有之圣君。” 说着,他便将剩下的书信举起,这时,则有寺人上前,取了书信放至桌案上。 桌案上瓜果一大推,还有杂乱的核桃壳,显得有些拥挤。 子受则是颤抖着取了书信,摊开,低着头一封封看去。 越看……越是心凉。 这些贵族....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都抓一个杀一个了,刑罚严到这种程度了,看见点羊毛衣的利益,就重新跑回来捧臭脚? 当真....毫无底线。 就不怕什么时候犯了罪,全家被抄吗?一点兔死狐悲的感情都没有? 羊毛...羊毛能买命? 疯子...疯子啊.... 子受深吸一口气,实在很难平复情绪:“李卿家……” “书信实在过多,虽已送来几日,但到了今早,臣也还未看完一半,不敢贸然上疏....” 李靖拱手,表示略有失职。 这时万年忽然道:“陛下,伯邑考入主西羌,必将成为我大商心腹大患,迟早会有一战。” “方才臣粗略计算一阵,西羌所拥有的羌羊数量远超过我大商,哪怕攻不下西羌王庭,只需沿路抢...收取战利品,其收益也比圈地养羊更高,何况北地牧场皆为羌人所有,当年内迁北狄各部族,是因为草场无用,且冬日苦寒,过不了日子,可现在有了羊毛衣御寒,又有了完整的羊毛衣产业,足以将疆域扩展到草原之上。” “到时候,草原之上皆为牧场,又何须在长城之内圈地牧羊?” 殿中的贵族们心里一喜,单凭这些书信,他们还只是略有猜测,不知道具体有多大利益,可现在万年这么一通分析,便了然于心。 “草民...”姚家家主斟酌再三,还是出列道:“草民家中有些余财,为大商子民,便应懂得忠君报国,朝廷既然要征讨西羌,草民即使咬着牙过日子,也要为国出力啊!” “草民....” “我....” 贵族回过神来,纷纷献殷勤,就怕征讨西羌的钱粮够了,蹭不上这趟车! 什么刑罚什么人道,可去他妈的吧,我要羊! 万年望向纣王,眼中无比热切,工部修了这么久新城还没修好,主要就是两个问题,一则是保质保量,二则是国库有些紧张。 可纣王这么一手,解决了国库问题,不仅大军出征不需要任何钱粮损耗,更是能通过战利品充盈国库,修建新城也没那么捉襟见肘了。 商容也是大感欣慰: “刑罚严明,是好事,却也有风险,若是不妥善处理,让人心服口服,难免会招致离心离德。” “陛下虽然一直不喜贵族,却也将贵族当做臣民,因此,即使在打压的同时,也留下一条路,一如当年令贵族经商一样,为贵族留下了后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贵族们看到羊毛衣的利益,必然不会放弃圈地,哪怕严打,也只能保证最初的安稳,一旦事态爆发,天下动荡,社稷不稳。” “可在此时讨伐羌人,境况就不同了,贵族们有了更容易得到羊毛的方法,他们自然而然,在心里感激起陛下,不会有怨言,也不会有暴乱。” “他们啊,对陛下忠心耿耿,现在姜郡守西征,有了贵族的钱粮鼎力支持,便可事半功倍,如此,朝廷消灭了边患,贵族们从中得到了利益,对我大商死心塌地,日后可不再担心西羌,羊毛衣也能大量生产,百姓们也不会被取走田地,可谓一举数得!” 商容这一番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子受骤然色变。 影响如此之大,是真正的顺应民心。 而且这个民不论高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寻常百姓,全都顺了。 以利益形成的共同团体,比什么都牢固,就看着殿中贵族的殷勤模样,想指望他们再贡献出昏庸值,是不可能了。 这回事情大条了,堪称最大的一次危机,这么多年凡是挣取的昏庸值,不都是靠着贵族么? 可现在,贵族反水了啊! 子受低着头,他此时的心情实在难以言表,心底就剩一个字——危。 当初就不该给李燧那块牌子。 不给,至少还能拖一拖出兵的时间,而不是落得个生米煮成熟饭,书信发来的时候,姜文焕都已经带人打出长城了。 殿中无论是百官还是贵族,皆是寂静一片。 有人心里咯噔一下,如此布局,莫非那一天已经要来了? 上下一心,利益捆绑,将内敌化为友方,接下来就是对各路诸侯动手了吧? 陛下……如此深不可测! 不过这倒没什么惊人的地方,毕竟纣王计略超绝,已是无数人公认的事实。 正文 467.天庭之神 桥山。 准确来说,山没了,露出来的昆仑城也没有了遗址的样子,反倒有几分古城的气息。 广场正中就是登皇台,高高挂着一面巨大的玄鸟旗帜。 这里是祭祖的地方,子受一声令下,便将筹建许久的祖祠从云梦山搬到了桥山。 反正...多坑点贵族的钱,总归是好的。 而且子受早在昆仑城出世的时候,就和姬发打了招呼,说来年在这里举行祭祖,完成自己的昏庸值大计划。 可在羊吃人之后,这一计划不得不稍稍提前一些,没办法,照这么发展下去,连最大的昏庸值依仗贵族们,都成了舔狗,还打穿个鬼的天道,鹿台自焚就在眼前! 祖祠的存在加上昆仑城处于西岐边界的特殊地理位置,足以将各地诸侯都吸引来,这样一来,子受的计划就更好展开了。 这里,就是最闪耀的舞台。 作为礼部尚书,伯夷负责昆仑城祭祖的一切布置。 到了现在,羊毛营帐已经扎好,供给各地而来的诸侯临时居住,食物方面也不曾缺,全是酒池肉林中的上品,绫罗绸缎、钟鸣鼎食,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伯夷和叔齐开始了今天的巡视,虽说只是个祭祖,但却是从未有过的共同祭奠人族百位先祖,必然要更加重视。 而且,还得费心思安排住所,早在祖祠筹建之初,就有不少贵族因为先祖地位的事情明争暗斗,甚至还有大打出手,入了圜土,像这种有矛盾的群体,就得将住处安排的远一些,尽量不要让他们有接触,不然到了祭祖的时候闹出乱子,可就麻烦了。 伯夷道:“我特意让陛下先将御林军掉过来,此地虽然在我大商境内,但距离西岐甚近,姬发已有不臣之心,谋反在即,不可不防。” 叔齐点头:“还有那些火炮,我还以为象棋的炮是写错了字,没想到真有火炮一物,现在火炮都装配给了御林军,西岐便是率大军前来,也讨不了好。” 伯夷道:“我唯一担心的,还是那些仙家中人,陛下在仙人子弟之中的名声,似乎并不好,而且陛下一向不敬天神,天神会不会.....” 叔齐安慰道:“兄长放心,这些事自有国师处理。” 伯夷默默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最让人感到无力的,不是差距太大,而是差距太大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弥补。 人与仙几乎是两个层次的生物,便是伯夷这种忠贞高洁的贤人,也不免升起几分担忧。 昆仑城里的游人,也有不少。 有的是附近的平民百姓,秋收已过,冬日农闲,没啥事干,听说不远处出土了一座黄帝时期的都城,便特意跑来凑热闹。 不过更多的是贵族子弟,这群游手好闲的人就喜欢到处凑热闹,看到这种正儿八经的名胜古迹,即使相距千里,也要特意跑来留下足迹。 伯夷看着往来的人群,问道:“门票都收了吗?” 叔齐点头:“嗯,也是笔不菲的收入,去除掉祭祖的花费,还有盈余。” 伯夷面色古怪:“陛下...陛下还真是....” 顿了半天,伯夷都没说出后头的形容词。 昆仑城作为黄帝的都城,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纣王不仅没有封闭,反而大肆开放,对入内之人收起了...门票费用,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就在此时,两人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年头人们因为生活艰苦,都长得普遍老成,娃娃脸极少,几乎是姬发的标志。 叔齐赶忙道:“兄长....这....这不是姬发吗?” 伯夷顺着叔齐的手指,也看到了姬发。 姬发身边跟着三五个护卫,正在昆仑城里闲逛着。 叔齐有些费解,心中顿时又几分忌惮:“兄长,姬发特意来此,莫不是有什么诡计?” 伯夷道:“他应该只是来刺探情报的,不过有探马来报,说是西岐有八千人马陈列在边境,可能就是在等陛下祭祖。” 叔齐担忧道:“那要不要告知陛下?” 伯夷摇头道:“不必了,陛下早已发下诏令,姬发要如何,任由他去。” “为何?” “陛下不觉得姬发会在祭祖时耍什么阴谋诡计,量他也不敢。” “这倒是....” 叔齐深以为然,姬发与纣王的斗争再怎么激烈,也不会在祭祖这等大事上玩花样,无论是谁,惊扰先祖都是份大罪过。 而且姬昌还在羑里,姬发很难主动发难,一旦有所动作,恐怕要和伯邑考一样,背上个不忠不孝的名声。 说来伯邑考倒也惨,好好一个天下闻名的孝子,竟在贵族们的口口相传中,成了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人,也是讽刺。 叔齐忽然升起一个疑问:“如果那八千兵马要以护卫姬发的名义入驻昆仑城怎么办?毕竟数月前陛下与姬发在此有过争执,驻军防备...也可以理解,说不准各路诸侯都会带兵来此,以防不测....” 这倒不是叔齐无故担忧,而是纣王以前的行为导致。 说兵围诸侯就兵围诸侯,一点信用都没了,这次诸侯会因为祭祖来到昆仑城,可绝不会孤身来此,带个千八百的兵马随行,实属正常。 伯夷想了想,道:“由他们驻扎吧,反正钱粮他们自己负担,对了,如果要驻扎在昆仑城内的话,记得收门票。” ........... 若有人能一眼望见云巅,就能见到,一点点星光逐渐聚集,如同金光一般耀眼。 这种星象,叫做太白,是“变天”的象征,是暴发改革或天下异变的前兆,代表要发生大事了,汉书就中曾记载“太白经天,乃天下革,民更王”,玄武门之变前,太史令也曾密奏李渊“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金光渐渐化作一个白发苍苍、表情慈祥的老人,正是太白金星。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气质冰清玉冷,皮肤如象牙般白皙质地细腻,身姿像拂柳一样,随风摇曳,是为九天玄女。 “不过如此,听闻龙脉成人道昌,但从这些人身上,根本看不出来,不过尔尔,即使有了蚩尤的火器,也不可能逆转大劫。” 太白金星目光扫过四处巡视着的御林军,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御林军加上火器,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军事力量,可在天神眼中,依旧不过是随意拿捏的棋子。 正文 468.山雨欲来 “稳重些,人道气运至今已镇压普贤、慈航、文殊三名道门二代弟子,就连应劫的哪吒,也被收了去,莫要小觑。” 九天玄女声音清冷,这些玄鸟卫虽然不咋地,但人道气运值得他们更慎重一些。 毕竟她当年参与过黄帝与蚩尤的大战,亲眼见到过人道气运的功用,而且那时龙脉还未成。 他们下界的原因,就是特意来看看。 虽说不怎么担心,但纣王做出的事情屡屡惊人。 以人身镇压仙人,这可是千年未有之举。 不过天神大多碰瓷嫦娥下界历劫,人手匮乏,因而本就缓慢的下凡手续办得更慢了,到了现在,才来到凡间。 来到凡间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查出了不少东西,也越发感叹纣王的作为。 七年不鸣,一鸣惊人,外镇蛮夷内定不臣,不断打压诸侯贵族,改善民生,知人善用选贤任能,还协助大禹塑龙脉,一点点让人道昌盛起来。 甚至还识破了天帝的大计划,不敬天神,破除天神庙宇、雕像,将气运、香火都归于先祖与自身。 这些事情,虽然简单就能概括,但无论哪一条,只是说出来让人震撼不已,哪怕只是做出一项,都足以称得上是有为之君。 可这一条条,全都汇聚在一起,这样的君王,若是放在上古人族大一统时期,足以媲美三皇五帝。 可是.... 有用吗? 就算三皇五帝复生,他们对大劫也无能为力啊! 纣王越是努力,就越是显得毫无意义,不过是鼎中烹煮的咸鱼,在努力翻身罢了,根本逃不过被吃掉的命运。 因而太白金星与九天玄女虽然有些在意,却也并未太过担心,当年黄帝与蚩尤相战,天帝令天神相助黄帝,强大的蚩尤就败了,现在也一样,天神助周,商则败亡。 你是千年难遇,万古一出的圣君,看这样子若无他人插手,甚至可以一统天下,效仿三皇五帝神圣事。 但也正是因此,才越要干翻你啊! 否则再让纣王继续这么下去,某天天下一统万民臣服,真就人道永昌了。 到时候天庭算什么? 天庭要在朝廷之上,要享人间香火! “是不是太过重视了?就连公主下嫁了人间帝王,陛下也不曾追问,看陛下似乎是打算任其自然?” 太白金星微微摇头。 九天玄女淡淡道:“陛下智慧渊深如海,算计远远比我等看的多,哪怕纣王改变不了封神,但他若真得人道气运相助,说不定会如同三皇一般入得火云宫,到时候也可凭这道关系引为助臂。” 太白金星点头赞同:“也是...公主犯了大错被罚在凤凰山禁足,与其被封在山中,倒不如让其有些作用。” 九天玄女叹了口气,她有些同情龙吉,竟是成了生父手中的工具人。 正在天庭中督查三界,通过各种灵材质量以小见大,彰显以神为本的天帝打了个喷嚏,喃喃道:“香火少了,这蟠桃果然差了点味儿啊!” 说着,他就把手上剩下的半个蟠桃吃完了。 其实味道不味道的,他并不在乎,最多也就是伙食差了点,神仙不满卸任离职,比起这些,他更担心的是龙吉。 本来在凤凰山躲劫躲得好好的龙吉忽然入了劫,万一染上杀劫上了封神榜,可就不妙了。 好在不少天神都转世了,到时候大劫开启拿回法力,在战场上看到公主,肯定会留情几分,甚至从旁保护,这也算是为数不多值得欣慰的事情。 天帝抓了一把仙露、蟠桃,继续开始他咸鱼般的督查三界,至于大劫的事他实在管不上,呆在天庭不能随意离开,这时候又没有顺风耳千里眼,管东管西的累不累啊? 此时,太白金星与九天玄女已经下了云端。 昆仑城中的人不少,但凡是遇到二人,人浪自动分开,无一人察觉。 两人公然讨论着商灭周兴封神之战,但周围却无一人听到,便是叔齐与二人擦身而过,也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甚至都提不起收门票的心思。 上界之人自然有万般法术,这不过是其中之一,好似与下界割裂开来一般,相当方便。 “封神还未正式开始,三教就已经开始互相争斗,阐教有一名弟子身陨,四名弟子被镇压,截教弟子虽然未有陨落,但已有数名弟子入朝为官,染上了这份因果,即使得了功德机缘,但在商灭周兴的大劫之中,恐怕也不好过,陛下当真算无遗算,将三教的矛盾利用到了极致,真的是...” 太白金星摇摇头,他至今都没能完全看透天帝,不过身为臣子,这样更安全。 “慎言,此乃陛下的算计,我等作为臣子,只用听命行事就可以了,这次人族祭祖,我们也应该好好看看,看看这人道气运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也好早做准备。” 九天玄女淡淡道。 太白金星点点头:“不错,不过量他们也无甚大用,区区人道,连三教都比不得,纣王还敢言制天命而用,简直可笑到极点,那姬发倒是听话,懂得自称天子,为陛下之子,奉上香火气运,才是正道,天下既分,周当有天下。” 九天玄女扫了眼熙攘的人群,毫不在意,就好像过眼云烟般,语气极为淡漠,眼眸中一片平静,芸芸众生区区凡人,不入其眼。 “静待大劫,天庭必会登临三界至尊,神道大昌。” ................ 朝歌里的子受过起了醉生梦死的生活。 因为一月一日的结算期到了,昏庸值又给扣负了。 幸好他在贵族改变态度捐钱捐粮之后,就机智的将昏庸值换成了大力丸,不然啥都没有。 至于这算不算贷款消费,子受并不在意。 反正昏庸值都是负的,也就是负多负少的区别,又没有利息,现在多负一点,下个结算期就赚回来了。 这个结算期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做,他很有自信通过一次祭祖,将昏庸值刷到四位数。 一天两天,过去了,一路路诸侯都开始赶往昆仑城,距离祭祖的时间,越来越近。 整个天下,乃至三界,山雨欲来。 正文 469.商臣 九仙山,桃源洞。 崇应彪走向道场外。 剖心之后,他就被广成子救活收作弟子,入了仙道后,对封神大劫也有所了解。 越是了解,他就越是忍不住想要下山。 不管大劫如何,他是商臣,是被纣王从纨绔之中拯救的商臣。 崇应彪记得今天广成子外出,便偷偷摸摸走到门前,还没来得及开们,想了想,忽而面容一肃,对着山门的地方拜了拜,深吸一口气,才继续推开院门。 可就在此时,只见一个白衣道人,负手落于庭院正中,正是广成子。 广成子道:“好徒儿,可是想要下山?” “弟子跪谢老师再造之恩。”崇应彪恭敬一躬身,开口道:“老师,大劫之事我已知晓,无论大劫如何,天命如何,弟子都是陛下的臣子,实在无法在山中坐视不理。” 广成子缓缓摇头:“商灭周兴乃是大势所趋,天命不可违,纣王注定扛不过这一劫,你便是下了山,也不过是一死而已。” 崇应彪知道自己这老师神通广大,三界之中鲜有敌手,一手炼器之术更是出神入化,手段不可渡测。 别的不说,七粒仙豆就使自己长出三眼三头六臂的法身,拜入其门下仅短短两年,就已初具修为,还学了一手玄奥的炼器之术,实在强大。 更不用说,广成子在阐教之中地位也极高,近乎窥得大道。 可崇应彪不过是迟疑一下,便坚定道:“可是,就算是大劫,弟子也依然是大商之臣,身为大商的臣子,难道要什么都不做,就看着王朝覆灭吗?弟子自知修为不高,但朝中还有国师,有赵道长,说不定能撑过去呢?” “哼。” 广成子面色转冷,不轻不重的哼了声。 顿时,本是一片阳光和煦的温暖庭院,霎时间温度降到冰点,连空气都似冻结,庭院周围的灵植,竟是纷纷矮下一头。 崇应彪更被这股气势压得喘不过气,噗通倒在地上,浑身颤抖。 “老...老师.....” 崇应彪第一次感受到了广成子的实力,起死回生甚至都只是小道,现在的广成子给他一种无垠草原般的深不可测,威严至极,而自己在广成子面前,就如同鞋底的小虫,甚至都不用在意,只是路过,便能轻易碾碎。 “我这老师,莫不是比申国师、赵道长还要强?” 崇应彪心中又喜又惊,喜的是自己后台够硬,惊的是如此修为的师尊也不敢轻易插手大劫,那大劫,岂不是更恐怖了? 广成子背负双手,威压依旧未散,淡淡道:“你原为凡人,偶得仙道,已是三生有幸,根本不知道这天地之广。” “纣王?虽说他有作为有雄心,但依旧不过是凡人,便是为师在这大劫面前也无能为力,他又能做什么?” “这....” 崇应彪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 广成子摇头道:“纵观我道门弟子,哪个不是千年修为在身?即使如你这般的三代弟子,虽修不得三花五气,却也别有异术,更遑论还有天庭天神,纣王不敬天神,天庭定是要严惩。” “漫天仙神,大商仅仅是一凡间王朝,即使握有千军万马,又怎能敌得过有神道相助的西岐?” 说到这,广成子看着崇应彪,道:“为师若是告诉你,商灭周兴是大劫,是为师的师尊所推演出来的天命,你还要横插一手吗?” “这?” 崇应彪静声了。 他虽然知道大劫的事,但依旧希望大商与纣王能够渡过此劫。 可他却悲哀发现,若真像老师所说那样,这甚至涉及到了师祖那等人物,恐怕就算加上千万个崇应彪,也不可能改变大劫。 “老师,连你也没办法吗?” 崇应彪正在挣扎着,广成子肯定比自己厉害,如果能把老师请去帮帮忙,也许.... 也许能挣扎的久一点? “无能为力。”广成子声音淡漠道:“大劫已定,商灭周兴。” 广成子没有丝毫动摇,整个阐教都决意助周灭商,掌教老爷也就此大劫等了好些年,他站在中立两不相帮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出手助商? 不过这句话,他自然不会和崇应彪说,他自己也不是很喜欢这种算计争斗。 广成子一挥衣袖,又道: “走吧,大劫将起,这道场已经待不下去了,随为师回玉虚宫吧。” 崇应彪低头叩首。 他心中知道,自己这一去,就是去见掌教老爷,正式成为阐教三代弟子,从此为仙,不用再拘泥凡俗之事,可窥长生。 至于大商,自是不用想的,商灭周兴,不消数十年,便要覆灭于大劫。 可他不甘心。 他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了当年强抢妲己,纣王不愿诸侯兵戈相向,不惜自污为他顶锅。 想起了自家老爹兵符被抢,自己愣着冲到城门口,提枪阻止大军,气势刚起来,就被吓个屁滚尿流。 想到了陈塘关,带着近卫兄弟夸赞着纣王封禅,传唱着始皇帝的名号。 想到了剖胸验心,当然,也想到了年轻时做的一堆狗屁倒灶事儿。 “是赤色的吧?” 崇应彪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按照广成子的说法,吃了仙豆之后,不仅有了三头六臂的法身,心脏也长了回去。 他微微低头,声音很小,但却很肯定:“应当是不会变色的。” 他抬头,望向广成子,开口道:“老师,弟子...” 广成子显然知道崇应彪要说什么,直视着崇应彪,目光冰寒彻骨:“你要下山?” 这一瞬,那原本只是矮了一头的灵植瞬间消弭于无形,院角的一棵杨树,也如同经历数九寒冬般,只余枯枝。 崇应彪被这股威势压的动弹不得,却是打着牙,艰难开口道:“弟子...是商臣....” 广成子凝视着崇应彪,许久后,轻轻挥袖。 迫人的气势烟消云散,他叹了口气:“罢了。” 说着,袖中飞出一物,四四方方,形如板砖。 “这....” “此物乃番天印,便赠与你,去吧,去吧....” 广成子走了,他和九天玄女一样助过黄帝战蚩尤,但他比九天玄女更多出几分烟火气。 他知道自己身在劫中,收弟子也不过是顶劫之用,但既然收在了门下,不就是弟子么? 正文 470.天子者 祭祖的日子终究是来了。 各路诸侯贵族齐至,一派热闹景象。 吴王前天夜里就到了昆仑城,借着封王的理由,光明正大吞并越王以及越侯的领土后,他一跃成为天下间有数的诸侯,甚至还有传言,他打算出兵帮助百越部族对抗大商南征的军队。 在他的身边是蜀王杜宇,两人关系不错,相识几天就熟了,毕竟一人的领地在西南,一人的领地在东南,没有利益纠葛,便是最好的朋友。 “吴王,你为何要不远千里来到这昆仑城,就为了祭祖一事?据我所知,你们完全不必朝拜那昏君,天下之大,有徳者居之,莫要忘了,那越侯与南伯侯,就死在纣王手中,此来多有风险。” 蜀王好奇问道。 尽管来到了昆仑城,但蜀王却并不明白,为什么区区一个祭祖,就让诸侯汇聚。 要说是前所未有的人族祖祠,贵族来一趟就算了,诸侯又是何必呢?不服大商,铆足劲起兵,干他就是了。 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万一纣王来个鱼死网破,丝毫不顾及颜面,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围城,该怎么办? 蜀王久在朝歌,消息不够灵通,即使各路诸侯早有应对之策,也不可能传达到他手上。 “哈哈,无妨无妨。” 吴王大笑,被动的可不是他们这些诸侯贵族,而是纣王啊! “此话怎讲?”蜀王问道。 “众所周知,纣王在凤凰山封禅,自号始皇帝,去了天子之号,但你可知,天子意味着什么?” 吴王抛出一问,将蜀王问了个半懵。 蜀王杜宇之前一直呆在蜀中,他甚至都不太明白天子和始皇帝的区别,就连始皇帝这个称呼,也是来了朝歌才偶尔听到,百姓更乐意称纣王,毕竟都喊了好几年,顺口。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天子意味着什么,可如今接触到了一些仙家,才隐约明白,天子的重要性。” 吴王摁了摁自己微突的小肚子,看得出他小日子过得很不错。 “所谓天子,即上天之子,天命之子,看似只是一个好听的称呼,其实意味着气运,与其背后的仙神....” “啊?” 杜宇惊诧。 区区一个称呼,怎么还牵扯到了气运、神仙?这怎么可能? “但确实如此。” 吴王肯定道:“自从千年前,启立夏自号天子,天子一称便有了不同寻常的意味,天子表示得到上天眷顾,风调雨顺万民乐业,若有灾害,仙神必会伸出援手。” “大病大灾虽是不多,但年年累计下来,却也不少,海啸地崩,这些又怎是人力能够抵挡的?” “便是那成汤,遇上了干旱,也不得不桑林祈雨祷告上苍,才能够降下甘霖。” “这倒是...” 蜀王沉吟片刻,道:“是有些道理,这么一看,纣王去了天子之号,又不敬天神,实在是....” 吴王说道:“天地之大,却非是人力能掌握,天象自然,潮涨潮落,能窥得一二者,大多是那些仙家子弟、道门正统或天庭正神,山野之中,也有些得道高人,但却并不多。” “天子者,得仙神眷顾者也。” “没有仙神帮扶,如何能一统天下?便是耀武扬威一时,也不成气候,总归要对仙神多几分敬畏之心,这次祭祖,不仅仅是纣王领诸侯祭祖,也是诸侯会盟,共谴纣王之罪的机会啊!” 吴王越说,声音越小,纣王不敬天神,谈何一统天下? 启乃禹嫡子,根红苗正,当时夏朝的疆域比大商还大,不一样得称天子吗? 也正是启称天子,压过各地诸侯一头,成为名义上的共主,才有了夏朝四百年辉煌。 反观那姬发就聪明的多,他已得到西岐的消息,姬发要趁着这次诸侯贵族齐至的机会,称天子之号与群雄共讨无道昏君,覆灭殷商,可惜自己崛起的慢了些,不然也有机会掺和一脚。 “不敬天神,倒是两说,与妖孽为伍,任由山野精怪入朝,收妖媚于皇宫,那就是昏君自取灭亡!朝歌为人族国都,竟是妖气冲天,还有什么书册故事,堂而皇之售卖流通,简直不知廉耻,枉为人君!” 这时一个头陀打扮的肌肉大汉忿忿道,将小刘备数落了个彻底。 蜀王脸上升起惊疑之色,怎有人这么激进?其实那些小刘备...还挺好看的。 吴王则解释道:“这位是蓬莱岛炼气士法戒,虽是散修却神通广大,平生最是厌恶妖孽,我也是得了他的指点,才明白这些事情。” 法戒轻哼一声,天神不天神的,他倒是不在意,可纣王身为人族君王,竟然和妖孽沆瀣一气! 甚至还宣扬人妖相恋,人妖和平共处,这是君王能做的事情吗?这是一个人类能做的事情吗? 法戒颇有气势道:“天子也好,始皇帝也好,贫道不管,唯独那妖孽!” “先祖不可亵渎,若有妖孽出现在此,贫道定要出手诛杀,绝不放过任何妖邪之物!” 蜀王在心中摇头,他不否认仙、神的强大,但仙、神的强大也是分层次的,早前不也有仙人逼宫的事,不久前还有哪吒,而这些人全都被镇压到了皇宫的天柱之下。 一个散修,还想除妖?他可是听说这次苏娘娘随御驾一同来了,那可是千年狐狸精,除了长得漂亮,搞不好道行都比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法戒要高。 吴王则是连连点头不断献媚,他对法戒很有信心,而且法戒是他带来的,有这缘分因果,若是祭祖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法戒也肯定会出手保他周全。 其实法戒还真有除妖的能耐,原著中曾秒杀雷震子,姜子牙、杨戬、土行孙三人合力也战其不下,后来更是被准提道人收到西方,千年之后托生祇陀太子,大兴佛教,实力气运皆是不俗。 “御驾到——” 随着一声呼喝,不远处火炮齐鸣,御驾在三百近卫的护卫下,入了昆仑城。 火器就是盛典时的礼花,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清晨朦胧的云雾消散了,旭日自东方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在古老宫殿上,映在登皇台前。 随着一声晨钟暮鼓般的响声。 咚—— 便是海外的群山仙岛,也瞬间云烟散尽,显露出洞天福地的真实样貌。 无数仙神抬首,大劫将近.... 正文 471.眼看他起高楼 随着御驾到,诸多诸侯贵族入得昆仑城,这场无比浩大的祭祖正式开启。 这一幕,甚至比以往朝拜商王更壮观一些。 卫王四顾感叹道:“真是极盛啊,朝歌多年朝贺,也未曾见到如此多壮观景象,天下诸侯贵族尽在,又是黄帝古都,啧啧啧....” “哼,这景象还能是他纣王的不成?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天下共主?可笑,可笑...” 郑王身着王服,上头的花纹甚至有僭越之嫌,但他却毫不顾忌得直哼哼。 话音刚落,一边的赵王嘘声道:“慎言慎言....” 他身边白发稀疏的韩王不露痕迹的指了指姜文焕、崇侯虎等人,轻声提醒道:“这里还有人呢...” 郑王面色有些不渝,却是没有再过多言语。 昆仑城广场。 子受下了御驾,无数诸侯贵族抬头,在“商王乃天下共主”这个名头没有彻底蒙尘时,纣王依旧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哪怕已经封了十来个王,也不影响什么。 不过今日过后,可就不一定了。 子受身上穿的是皇袍,黄白相间,龙凤纹样,腰酸背痛已经缓解了很多,不需要什么盔甲。 而且他很清楚,这次祭祖没那么容易结束,皇袍蛮横的防御力,能起到重大作用。 子受身着皇袍,头顶冕冠,气势威严到极点,身边的妲己也不差,一袭红色宫装,倾国倾城。 “这就是那妖妃?还真是美艳,怪不得,怪不得...” 许多没见过妲己的人心中一阵恍惚,即便还有段距离,显得有些朦胧,却也心神悸动,只觉得美艳不可方物。 甚至,与妲己相比,那一排排分列在广场上的先祖雕像,都显得有那么些黯然失色,就连雕像前陈述功绩的一个个石碑,也没什么人再去看了。 相较于眼睛到处扫的诸侯贵族,大商的臣子们则显得淡定了许多。 他们兴奋不已,再年轻些的,更是激动的浑身发抖。 “这就是万国来朝的景象吗?” 高继能握紧了拳头,虽然他知道下头的诸侯大多心有不臣,但不妨碍这些人表面上的恭敬以及此时的庄重与浩大,经由眼前的一幕,便能想到以往的大商是有多么的辉煌。 老一些的臣子虽然也激动,却多出了一种刻骨铭心的耻辱。 大商衰落了啊! 在诸侯的尾大不掉下,已经危若累卵,这些诸侯贵族吸食着大商的血液,终究到了这一天。 只怕今日之后,想再有这样的盛况,得有二十年、三十年。 甚至身死之时,也未必能见到。 “陛下登临,祭祖正式开始!” 负责主持的,还是伯夷,一会儿登上登皇台,虽说不高,也就是个不到一米的宽大平台,但商容年纪大,说不准会恐高。 “请诸侯王与朕同上登皇台。” 子受望向诸侯,开口说道。 诸侯贵族突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中暗笑。 纣王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知道这登皇台是黄帝飞升的地方,便是什么都不做,只要站在上面,就高人一等,而让一些有资格的诸侯一同上登皇台,则显得矛盾不那么激烈,先祖面前,大家总归还是得相互留几分面子。 于是,就连几个有恐高的老头子,也颤巍巍的上了登皇台,挺直腰板,面色格外红润。 随后在伯夷的主持下,祭祀开始,一项项庄严肃穆的礼仪流程进行着。 大半天时间飞快过去,没有出现任何纰漏,只是天公不作美,有些阴郁,好似要下雨一般。 等到最后一项,即将祭祀一个个先祖雕像的时候,子受忽然开口,大声问道: “由朕领祭人族先祖,有谁不服?” 只听这一声,伯夷就知道要遭,要是不加这一句,即使有人不服,也捏着鼻子敷衍过去了,有事儿也在祭祀之后再说,可加上这么一句.... 子受极为淡定,将一堆有身份有地位的诸侯召到登皇台上来,不是为了什么平起平坐,也不是为了什么缓和双边关系,他主要是怕某些老爷子耳朵不好,听不清。 果不其然,就像他想的一般,一个声音传出:“我不服!” .......... 此刻。 正在羑里种地的姬昌停下手中的锄头,抬头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道:“变天咯....” 天边已是浓云密布,天色昏暗,空气也沉重了几分 姬昌掏出乌龟壳子,卜算一二,摇头到:“大劫已定,仙神的棋子已经落下,这一局,已然定下,无论我西岐如何,纣王却是熬不过这次了。” 说到这,姬昌苦笑:“谁又想让仙神插手凡间之事呢?” “外人知我懂得卜算,能推演万物,以为我得天地眷顾,称得上陆地神仙,但只有入了此道,真正见识过天命何物,才能知道仙神的力量啊!” “若非大多仙神顾道长生,不问世事,只怕根本不存在人间王朝.....” 姬昌也是唏嘘不已,他又何尝想当个傀儡呢? 可他没得选,就如同当年的夏启一样。 如果夏启不当天子,就无法压服在禹死后各自心怀鬼胎的诸侯,就不会有夏。 除非他可以扔去西岐的家业不管不顾,放弃杀父之仇以及经营数十年的翦商大计。 姬昌抬头,遥望皇宫。 朝歌的皇宫是盘庚迁都时所造,经过多年修建,堂皇大气,纣王又爱大兴土木,修了不少新宫殿,阿房宫都有俩。 那根直冲云霄的天柱更是标志,时而溢散出些仙光瑞气,顶端之处,仿佛不断吞吐着云气。 姬昌心中轻叹,可谁又能想到,这煌煌六百年之大商,其实就和这宫殿一样,只需一把火,便能化作一炬呢? 这一瞬,姬昌似乎能看见殷商六百年的种种,用一种似唱非唱,似吟非吟的语调道: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诸侯,眼看他楼塌了...’ “哎....” 看着成汤起兵平乱,一统天下;看着仲丁、祖乙等九王经九世之乱,夹缝生存;看着盘庚站稳脚跟,迁都于殷;看着祖甲享国之安逸,寿终正寝;看着武乙囊血射天,无人相助..... 看着纣王为万民所指,兵败如山。 “王朝啊...王朝....” 姬昌念叨着,将手中的锄头甩下,拔起几根沾着泥的杂草,又扔在地里。 王朝的起和落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一步步成长,一点点衰落,有朝一日被拔起,就像杂草一般,没落到泥土里,再无人记起。 一个闷雷响起,姬昌转身:“收衣服...收衣服咯....” 只是就在他离去的时候,那落到泥里本该深埋的杂草,却是露出了微微一角。 正文 472.服不服 “我不服!” 这声音...是从登皇台之下起来的。 众人同时寻声望去。 “谁这么大胆?能说出不服的也就那几个人,小诸侯小贵族这么做,简直是找死!一个在祭祀上喧哗的罪名扣下来,吃不了兜着走!” 不知道多少贵族诸侯,暗中摇头。 这句话,姬发可以说,吴王可以说,崇侯虎、姜桓楚都可以说。 可登皇台之下的小势力,不配。 而商容、伯夷、鲁雄等大商臣子更是震怒。 你说不服就不服?这是在扫群臣的面子,在扫纣王面子,乃至整个大商的面子! 可众人找了半天,没找着人。 人呢? “我不服!” 又是一声,可还是没见着人。 “我土行孙不服!” 第三次,总算是见着人了。 这天底下竟还有这般矮小的人,身材矮小不过四尺,却不似孩童那般天真无邪,面如黄土看着就猥琐。 “这人是谁?是哪路诸侯,还是谁家子弟?” “不认识....” “若是哪家有这等子弟,我肯定不会忘记,可....” 许多人不解。 只有法戒见到土行孙,微微一愣:“是他?” “道长认识这人?” 蜀王杜宇问道,其他人也看向法戒,在吴王的宣传下,法戒散仙大能之号已是人尽皆知,即使不知道的人,单看着他那一身健硕的肌肉,也下意识的感到认同。 “此人乃惧留孙大仙的弟子,精通地行妙术,贫道当年曾往夹龙山与大仙把酒言欢,听大仙言其弟子妄图人间富贵,去了朝歌做官,只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又对纣王心有不服?” 法戒不解,眼中露出迟疑之色,往姬发所在的地方看了几眼:“难不成...” 其实他之前在夹龙山蹭惧留孙酒的时候就奇怪,土行孙作为根红苗正的阐教三代弟子,怎么可能投商,今天看来,似乎另有算计。 果不其然,就在土行孙之后,又接连几个声音。 “我也不服!” “此僚昏庸无道,德行不全,怎有资格祭祀先祖?” “不错,无耻昏君,仗着大商国力稍强,就以为能让天下都不知道你干的事情吗?不敬先祖之人,如何配得上祭祀先祖?” 诸侯贵族之中,又有好几人出来大喊不服。 一时间,连子受都惊呆,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看来自己在诸侯贵族中,还真不得人心。 早这么做不就完事了吗?你好我也好,拖拖拉拉,这都几年了啊??! 不少诸侯贵族面露惊疑之色,他们倒不是震惊于这么多人表示不服,而是震惊于这些人的身份。 这些人全都是些不知名的小贵族,在这个阶级森严的贵族社会里,小贵族在这种重大场合中就是凑数的,根本没有发言权,这样几个普通贵族,怎敢不服纣王? 但那几人却丝毫不顾及,面容肃然,义正言辞道:“昏君,若你还懂得廉耻,就速速滚下来,莫要污了先祖的眼!” “对,无道昏君,速速向所有人道出你所行劣迹,跪下悔恨,说不定还能讨个好点的死法!” 这几人像是肩负了什么神圣使命一样,一个个慷慨陈词,咄咄逼人。 “陛下乃千古圣君,先祖雕像、功绩碑,这整个祖祠都是陛下下令所建,就连此处昆仑城,也是陛下发现,你们血口喷人!” 子受正心安理得的挨骂,忽然听得有人帮自己说话,不由得望去,赫然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崇应彪。 崇应彪还是剖心前的那副模样,身上穿的是玄鸟卫指挥使大红蟒衣,胸口处还有个剖口。 没办法,他这几年是在修仙学道术,不是学针线活,衣服缝不好。 土行孙不认识崇应彪,只是心中纳闷,这人似乎学的是自家阐教道法,怎么偏帮纣王呢? 他下意识问道:“你是何人?” 崇应彪昂首道:“大商玄鸟卫指挥使,崇应彪!” “玄鸟卫指挥使?” 虽说土行孙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官职,但却知道了崇应彪的立场,于是道:“那又如何?昏君无道,人人得而诛之,你要拥护如此昏君不成?” 土行孙手舞足蹈,眼睛瞪大,眼角都要裂开,看起来当真是一副耿直忠贞的模样,似是替天行道,指责着无道昏君。 群臣都被气的脸色发紫,还从未有过这么多人指着纣王大骂昏君,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之下。 崇应彪却是不惧,他是个欺软怕硬的纨绔性子,修仙也改不了,换个看起来强的点,他可能就怂了,可这土行孙身高一米三都不到,跳脚的样子看多了,反倒觉得有几分滑稽可爱,柿子就挑软的捏! 他只是道:“玄鸟卫掌直驾侍卫,我为玄鸟卫指挥使,自当护卫陛下,有什么问题吗?” 土行孙咯咯笑道:“掌直驾侍卫?若是昏君,为何要效忠?我也曾是大商臣子,甚至还有纣王密令,可越是琢磨,便越是感觉纣王残暴昏庸,如此之君,又怎么配得上良臣?” “我若是你,定当当场压下昏君,将其双手背负,令其跪在诸侯贵族面前,在先祖石碑雕像之下请罪!” 面对土行孙的嘲笑,崇应彪只是挖着鼻子冷笑:“哼,说来说去,无外乎昏庸残暴,翻来覆去,也就是昏聩无能,你的词汇量比我还不如吗?” “就知道像狗一样叫嚣,陛下乃千古圣君,人人称颂,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行,你又有什么证据?” 土行孙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无知...你久不在朝中,又怎会知道这昏君犯下了怎样的滔天之罪?证据,自然是有的!” 他右手五指平伸,指尖朝地,掐了几个法决。 崇应彪、法戒乃至一直打瞌睡的申公豹都忽然变色。 “咳...” 崇应彪忽然轻咳一声,面色也柔和几分,稍稍斟酌措辞,好像服软了一样,慢慢走到土行孙身边,道:“这个,其实吧我刚下山,啥也不知道....” “嗯...”土行孙不明就里,应了一声,手中动作稍缓,却依旧没停。 “那个,我们玄鸟卫除了掌直驾侍卫,还有巡查缉捕的任务....” “啊....” “现在我怀疑你有问题....” “?” 就在土行孙愣神之际,一个四四方方的板砖冲着他脑门去了,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拍了个结实。 “不过和你不一样,玄鸟卫问罪不讲证据。” 啪,又是一下。 许多人望之侧目,这就是大仙亲传弟子?被人拿块板砖抡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不过看到施暴的是崇应彪,诸侯贵族们倒觉得正常起来,虽然没几个人知道他入了道门,但都知道这位晋王之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游手好闲横行乡里,没有半点贵族风范,倒是和他手下的那些泼皮闲汉一个德行,完全是流氓行径。 “你...番天印?你是广成子师伯的弟子?你偷了这等至宝下山助纣为虐....你,你这是自寻死路!当西岐举事,整个朝歌都要化作火海,你们全都要死...” 土行孙被连续几下拍得倒飞出去,灰头土脸在广场上连滚七八圈,还压倒了一个不知哪位先祖的功绩碑,嘴里却没停下片刻,不断叫骂着。 但崇应彪显然没打算放过土行孙,他怂,知道大劫未起随便打杀仙人会结下因果,因此哪怕番天印具有莫大威能,也不敢全力催动下死手,不过让土行孙多吃点苦头还是可以的。 “助纣为虐怎么了?申国师、赵道长,哪个不是助周为虐?老子发过誓的,不助纣为虐天打雷劈啊!” “你服不服?啊?就问你服不服?” 忽的。 一根降魔宝杵从天而降,插在大地之上。 正文 473.紫气东来 韦护的降魔宝杵号称“镇压邪魔护法三教之法宝”,就连修有八九玄功的袁洪也难敌,理论上威力堪比番天印。 因而崇应彪被吓得手上动作慢了几分,让土行孙借着机会钻了个空子,使出地行术溜之大吉。 随后,就见到天边金环日耀喷霞光,为首的韦护身后跟着数十黄巾力士,个个面如红玉,须似皂绒,仿佛有一丈身材,纵横有千斤气力。 打着瞌睡的申公豹彻底不困了,手也从袖子里拿了出来,轻叹:“终于来了。” 而大多诸侯贵族早就被惊呆,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仙人?黄巾力士? 无数人抬头,神情愣愣。 蜀王都惊呆了,本以为之前吴王所言有关天命之子的言论,只是夸大其词为姬发造势而已,没想到一出手就是黄巾力士,看这阵仗,只怕根本不需要那些陈列在西岐边境的大军出面,只凭着黄巾力士,就足以压制昆仑城中的御林军。 不过韦护与黄巾力士落在地上后,就没有动静了,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在这之后,是一阵踏踏的马蹄声。 八匹骏马拉着车驾,或是周身沐浴光芒,或是肋生双翼,或似一道星光,或是毛色炳耀.... 每一匹马,都无比神俊。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神兽或是异兽,只是..怪异一点的骏马。 但这八匹马所代表的,却是不一样的东西。 “此乃八骏,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三名奔霄,夜行万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行十影;七名胜雾,乘云而奔;八名挟翼,身有肉翅.....” 辛甲担忧道,据说这是夏启的车驾,自武观之乱后遗失。 可以说,这八匹骏马未必属于什么祥瑞吉兆,但他们是天子座驾,代表着天子之位。 此时出现,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而这时,韦护动了。 降魔宝杵自地上飞到手中,霎时间一阵地动山摇,黄巾力士齐齐推动,地底升起了无数棺椁。 这一瞬,无数诸侯贵族脸色狂变,那几个早前大喊不服的小贵族,更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棺椁边,颤巍巍数着: “这是风氏先祖,这是姚氏先祖,这是李氏先祖,这是...这是侯氏先祖,是仓颉??!!” 他们每吐出一个名字,在场诸侯贵族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到最后,所有人脸上都已经彻底铁青一片。 这特么是自家先祖的棺椁啊! 里头....就是自家老祖宗的遗骨! 特意从黎城赶来捧场的侯延,更是趴到棺椁上一阵痛哭,早前他就发现自家祖坟老有黑影异动,未曾想竟是有人做出了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陛下...” 伯夷、商容等大商臣子,忽然惊慌的望向子受。 谁不知道去年纣王曾提议过,要迁移先祖的陵寝? 而此时,棺椁自地底而出,又是在祭祀先祖的广场上,这不都对上了么? “哈哈!我早就说昏君无道,不敬先祖,你们还不信!这些先祖棺椁,就是这昏君派人所为,我知道后便看明白了这昏君的真面目,冒险出声,只求在今日,将其无道行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样的昏君,可配得上祭祀先祖?可配得上为一国之君?” 土行孙从地底钻了出来,哈哈大笑,甚是解气。 子受则被这一套操作给整懵了。 不在计划之中啊! 先祖的棺椁遗骨,他确实是派土行孙去搬了,但都搬去了云梦山。 即使先祖雕像与功绩碑都搬来了昆仑城,棺椁也没搬,一则是不方便搬运,二则是搬了也没多大用处。 他原本的打算,是等一阵子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在云梦山建个商始皇陵,把先祖的遗骨一次性全放进地宫里透,最后水银一灌,机关一开,来个大封闭,彻底杜绝盗墓。 这样一来,既能最大限度防止摸金发丘,保存好先祖遗骨,还能让诸侯贵族们无计可施。 等他们知道自家老祖宗的棺椁被搬去云梦山封存后,已经彻底没有了退路,这墓不可能再打开了! 到时候,就是一份极为稳定的昏庸值,说不定还能为后世的鬼吹灯、盗墓笔记之类添加一个最终副本。 子受没想到的是,土行孙提前反水,还把棺椁都搬来了昆仑城。 这是红果果的栽赃陷害! 不过...你在帮我啊! 反正这事情已经洗不白,毕竟当年他确实说过搬迁先祖遗骨的话。 而且土行孙,也是他派出去的,甚至就在半年前,还在报纸上散布不实消息,怀疑起了先祖的丰功伟绩,还对禅让起了异议,有辱没先祖的嫌疑。 这样的人,干出这样的事,合情合理。 而这时候,八匹骏马已经走到了登皇台之下。 天空中一片蓬蓬紫气,举目望去,那紫气浩浩荡荡好几百里,俨然一朵绵延数百里的紫色云团,从万里之遥,升腾而至。 紫气华光万丈,天空变得茫茫一片,已然看不清周围景象,竟是忽的下起了雨来,雨水剔透澄澈,呈现莹莹豪光。 “紫气东来?!” “这是何等天象?” 这是真正的祥瑞,人人都认识,都期盼的祥瑞。 贵....不可言。 空中又突然传出仙乐,悦耳动听,似有阵阵香花沁人心脾,又似有无量虚影,仿若是仙童青鸾... 那紫气来去极快,不过呼吸间,在上方天穹之中倏的一刷,竟是落了下来,化作一道紫色的云桥。 不长不短,却给人一种横迈万里的感觉,一端搭在八骏车驾上,一端无限延伸,一直到了姬发脚底下。 姬发拿出一枚龟壳,口中念念有词: “六爻全阴为坤式,上六动,阴极阳尽,龙战于野,久久之数,其道穷也,路到此而尽,一百为天,穷尽人力止九五之数,坤卦上六动,变山地剥,硕果不食,君子得与,不食在喉!” “今予发,代父称天子,登临九五!” “天命...在周!” 忽的,万丈紫色豪光,灿烂耀日。 姬发就这么踩在紫气云桥上,一步步,走向了八骏天子车驾。 “商纣,你可知罪?” 正文 474.商纣十罪 罪? 无数人的目光都汇聚子受身上,等待他回答。 不少人窃窃私语。 “姬发早有准备,此时问罪,倒是不知,纣王会如何应对。” 吴王笑道。 当初子受封的一堆王,以及部分势力够大的诸侯,自然是不用担心。 他们有资本,商周两方势力彻底撕破脸开战,无论对于哪一方,他们这些诸侯的帮助都极为重要,全是有必要拉拢的对象,完全可以静观其变,因而哪怕是在这种场合中,也依旧谈笑风生。 “纣王不是受气的人,这么一来,两边彻底开战了。” “战就战吧,总要打个明白,成天你你我我的,省的因为一些蝇头小利相互攻伐,白白消耗了自身势力。” “也是,纣王势大,但姬发早有准备,而且已经拉拢了不少人,现在大商境内的贵族,虽然支持纣王,但今日这事一出,有辱先祖,恐怕就不一样了。” “不错。” 诸侯王尽皆点头,姜桓楚、崇侯虎等人,眉宇间多了几分愁绪,当前局面并不乐观,即使全身而退,大商也必然落了下乘。 “孤已经给了商王选择机会,至于是否认罪,在他自身,人证物证具在,又有何狡辩之词?不如速速背负双手,自陈过错。” 姬发背后紫气极盛,淡淡说道。 他双目中无悲无喜。 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开战,应劫,朝代更替,商灭周兴。 纣王如何行事,并不在姬发考虑中,甚至不在任何人的考虑中。 因为这是大劫,是仙家之事,和凡人无关,只是应劫工具罢了,无足轻重。 想到这里,姬发心绪稍稍有些波动,可还是沉默着。 他只需要占据大义罢了。 他姬发和纣王乃至所有人族,其实都是一样的,在掌握万般法术窥探大道的仙神眼中,如同那砧板上的鱼,就等着下刀,只不过有的鱼得立即宰掉,有的鱼还可以放养一时。 不只是诸侯贵族们在等待着,大商的臣子也在等待着。 商容、李靖、伯夷、杨任、鲁雄,无论文武,都在等待纣王出声。 他们倒是不怕,助纣为虐便助纣为虐,只要他们心底认为没有错就行了,重要的是,纣王决不能在这个时候服软,不要被什么紫气东来吓到,或是因为先祖棺椁弱了声势。 子受轻轻道:“朕乃商始皇,尔等作乱,纵恶反叛,唆使天下诸侯,行今日之大逆不道,意欲何为?” 群臣松了口气,纣王还是那个纣王,任何压力都压不倒的纣王。 姬发倒也不正面回答,只是道:“纣王无道类穷奇,十罪传闻万世知!” “无耻昏君,如今你已是恶贯满盈天怒人怨人人得而诛之!孤今日要替天定你十条罪行!” “沉湎酒色,不事朝政,酒池肉林,奢侈享乐,此罪之一也!” “宠幸妖后,德行败坏,听信妇言,牝鸡司晨,此罪之二也!” “重用小人,横征暴敛,强征田地,苛责商税,此罪之三也!” “增设酷刑,伤天害理,滥用刑罚,冤魂遍野,此罪之四也!” “侈造宫殿,劳民伤财,妄用奢靡,穷民财力,此罪之五也!” “割人肾命,剖腹切皮,荼毒百姓,绝万姓嗣,此罪之六也!” “寡廉鲜耻,纵淫败度,大坏人伦,信任妖孽,此罪之七也!” “不敬天神,囊血射天,盈土鞭地,焚书坑巫,此罪之八也!” “忘祖绝宗,轻简祭祀,挖坟掘墓,始作俑者,此罪之九也!” “阴谋诡计,杀害诸侯,压迫贵族,失信天下,此罪之十也!” “虽能言语告之,然昏君决不肯悔过迁善,肆行荼毒,累军民于万死,暴白骨于青天,独不思臣民生斯世者,竟遭无辜之杀戮!孤特奉天之明命,恭行天之罚,无道昏君,还不跪地伏法,更待何时?” 这声音也不知是怎么的,似乎传的极远,久久不散。 子受听完,竟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别说,一条条罪名,认真数起来还真不是信口开河。 这第一条,就是在说三日一朝,以及奢靡治国,他确实懒得理政,也确实消耗了大笔钱粮。 这第二条,是在说妲己和妇女联合会的事儿,竟然让女人掺和到大大小小的事情里,先扣个牝鸡司晨的帽子再说。 第三条中的重用小人,是事实,虽然没选出几个给力的奸佞,但不止是费仲、尤浑这样的奸佞才算是小人啊!凡是出身低微的人,奴隶、平民、落魄贵族,在诸侯贵族眼里,通通在“小人”的范围内!至于后面的横征暴敛,收商税收田地,就是去年发生的事儿。 第四条也没错,新法就是重刑辟,炮烙这种玩笑式铁板烧先放着不说,凌迟这种千古酷刑,也是他发明的,剐了几个医闹捅人的,几个造反谋国的,哎呀,实在太残忍了。 第五条,也落到了实处,什么长城啊、阿房宫啊、摘星楼啊,这还不叫大兴土木啊?还有正在扩建的朝歌新城以及还没来得及修的商始皇陵没算呢! 第六条,言之凿凿,剖腹产,包皮环切,可不就是剖腹切皮吗?至于什么活下来的难产孕妇更多了,什么生育率提升了,不管不管,意外,意外懂不懂? 第七条,寡廉鲜耻,纵淫败度,这个不用多说,小黄书还流通着,说不定在场的某位诸侯贵族怀里就揣着本,但都不碍事,看归看,骂归骂,一码事归一码事,不含糊。 第八条,不敬天神,焚书坑巫,老生常谈了,除了自家的龙吉老婆,子受就没给天神好脸色过,巫祝都绝脉咯。 第九条,忘祖绝宗,真的不能再真,当面就有先祖棺椁摆着呢,就差来个秽土转生了。 第十条,杀害诸侯,压迫贵族,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在场的诸侯贵族,又怎么会反,姬发又怎么会得人心呢? 子受砸吧砸吧嘴,我真是大昏君。 十条罪名还真不少,尚书里只列了六条,到了春秋战国,变成了七条,到太史公时期,史记里才完善到了八条,这还多了两条呢! 不过倒是和封神演义里数出来的十条罪行数目一致,只是内容上有区别罢了。 这么看来,这个昏君当的,应该还算成功? “朕...” 子受的语气极为平淡,甚至有些懒洋洋的,用尽力气憋着笑:“早在去年还是前年,总之还是你们这些人,那时候朕就说过了,朕乃昏君,朕,早就承认了啊!” 这一刻,本来期望纣王出言反击的群臣,忽然愣住了。 纣王怎么忽然和之前反问大逆不道的时候不一样了? 随后纷纷恍然,暗笑不已。 是啊,昏君还是明君,这重要么? 重要的,是他们这些忠贞之人的立场,明君自然好,就算是昏君,那也要助纣为虐。 难不成还指望这些诸侯贵族,指望这些社稷蛀虫来繁荣大商? 终究是要有一战的,这些人都是敌人,在乎虚名,又有何用? 难道这些蛀虫会因为纣王是千古圣君,就俯首来降吗? 就算是千古圣君,他们也能黑白颠倒! 正文 475.揭棺而起 纣王的回应,在诸侯贵族们看来,显得苍白无力。 最多只能团结原本支持大商的群体,而真正主宰天下的诸侯贵族,却是可以借着这十条无法反驳的罪名,讨伐大商。 至于这每一条罪名其实都有后续,其实都带来了莫大的好处,那根本不重要,阉割一半留一半,让各路诸侯师出有名就足够了。 只要每个贵族阶级都认可这十条罪名,白的也能刷成黑的。 百姓方面就更好糊弄了,舆论掌控在贵族手中,反商的贵族多,纣王无道的言论就多,百姓们在这样的影响下,自然而然会产生误解。 诸侯贵族们心情舒畅,毕竟,他们握住了大商的命脉,主导着大商的命运,又怎能不舒畅呢? 姬发站在八骏辇上,一动不动,气氛一时间极为压抑。 他四下望了望先祖雕像以及破土而出的棺椁,心中隐隐约约有种玄奥的感觉,不由一凛。 “商纣有罪,罪大于天,不配祭祀,然我等敬重先祖,打断祭祀已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若继续祭祀,祭拜先祖。” 姬发拱手道。 诸侯贵族纷纷意动,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在先祖之下问罪纣王,而纣王的十条罪名,不管是真是假,都实锤了! “周天子说得是,商纣有罪,先祖的祭祀却不能中途停止,这是大不敬啊!” 在场的诸侯贵族,都不是蠢笨之人,个个精明。 纣王跌倒,天下吃饱。 扳倒了大商,人人都能得益。 姬发带头一礼,忽的眼神微动,目光落在了无数棺椁之上。 棺椁之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但姬发却能看到了一股云气,莹莹半尺,犹如灯火,不那么谣言,却直击内心。 而这云气之后,竟是隐隐有着虚影,一个接一个,每个棺椁上都有,那模样也和对应的雕像,差不太多。 “先祖...显灵?” “你们....当初不想参与祖祠之事的时候,有没有见着先祖牌位异动?” “那时候好像就是这样的光....” 不少人附和着,却并不觉得奇怪。 有仙有神,祖宗有灵不是很正常么? 甚至还有不少人很是兴奋,这下,纣王的罪名就彻底落实了。 先祖难道能宽恕一个搬移棺椁的君王吗? 先祖难道能对纣王妄议祖宗视而不见吗? 纣王甚至对禅让都提出了质疑啊! ..... 火云宫。 三皇五帝皆在,如果有人在此,就会看到从崆峒印上脱离的五帝,从原本的虚影,变为了凝实的魂魄。 “这分开的人道气运,终究是差了些,气运与我人族息息相关,气运越盛,人族越兴盛,禹王舍身铸龙脉,实是高义,可惜,可惜.....” 神农遥望着远方,天色并不好。 “可惜气运分散,无法凝为一体。” 轩辕黄帝接过话,沉声道。 伏羲摇头道:“大劫已至,自然要应劫,无可避免。” “大劫....今日始皇领诸侯祭祖,还真是大劫。” 轩辕黄帝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 “咦?紫气东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眺望远方的神农眼神微动。 “六爻全阴为坤式....” “今予发...登临九五!” “天命...在周!” 伏羲一愣:“这卦算的,倒是没错。” 轩辕黄帝轻哼一声:“哪有什么错不错的,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哎...” 随即,轩辕黄帝又是一声轻叹。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当年启也是么称的天子,一直延续了千年,直到纣王,才开始弃天子之号。 也是那一阵子,他才明白天子完全是来自天庭对人族的算计,想要以天神代替人族先祖,受人族香火祭祀。 至于这么一来是好是坏.... 没人说得清楚。 哪怕是他们这样在人族中地位至高无上的三皇,也只能枯坐火云宫中,对人族兴衰,起不到任何作用。 反倒是天神,如果天神真的愿意帮助人族,在各种灾害前伸出援手,人族会好过许多。 固然,人族先祖都是从微末之中杀出来的,可有多少人不想要更为安逸的生活呢? 过了片刻,三皇又见着天际的紫气,以及影影绰绰的虚影。 “共鸣?”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惊骇。 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七魄皆散,天、地、人三魂仅余人魂,就连为人族做出卓越贡献的五帝,也是因为崆峒印以及人族气运上涨,才得以神魂显现。 而现在.... 轰隆! 一股庞大盛极的光芒,猛然冲上天空! 嗡嗡嗡,嗡嗡嗡! 昆仑城广场中的先祖雕像与棺椁,不约而同的发出了颤抖! 随后,无数先祖虚影齐齐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这声叹息,几乎传彻天下。 那股哀叹,似是浸透到了每个人的骨子里,让每个人感同身受。 惊了不少人,也吓坏了不少人。 这...这诈尸啊?! 只是短短一瞬间,天下间的修仙之人都看见了一股惊人的气运长龙,而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地方,那一瞬间,也起了一些微小变化。 火云宫中的三皇,均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轩辕黄帝率先坐不住,起身要走。 神农出声道:“皇弟,我自然知晓你的心情,可我等若是出了火云宫,只怕....” 神农没有把话说完,三皇出不了火云宫,轩辕黄帝若是想强行出关,只恐身死道消。 “为何出不得?昆仑城乃我故都,莫非我也去不得?” 轩辕黄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然,他接着道:“那声哀叹皇兄你也听到了,叫我如何坐在这火云宫中?大劫如何,我自然不管,可整个人族又如何能不管?” “朝代更替乃自然,我不会插手,无论是周还是商,都是我等后人,无论偏帮哪一方都不合适,可朝代更替、国家攻伐,乃是凡间之事,是我人族的事,我不插手,也决不能让他人插手!” 轩辕黄帝嘴上说着,脚上却没有慢下半步,已经到了宫门前方。 沉默半晌的伏羲开口了:“皇弟....” 轩辕黄帝回头,面露不悦之色:“你也要阻我?” 伏羲摇摇头,在一柄剑上一抹,道:“你的剑。” 黄帝接过剑,拱手一礼,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正文 476.百圣齐哀 封神大劫,有一部分原因是天庭公职人员缺口太多,征召劳力。 天庭都缺少劳力,地府就更不用说了。 直到封神,黄飞虎才被封为东岳大帝,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凡一应生死转化人神仙鬼,俱从东岳勘对,方许施行。 这之后,地府才有了完整的规章制度,以及顶头老大。 “凡一应生死转化人神仙鬼,俱从东岳勘对,方许施行”,这意思是说死后的人,兽,仙,妖,精,怪,他们要想死了之后是成人还是神还是仙又或者是兽,都要东岳大帝同意,才能施行。 这又叫做轮回。 所以说,在封神之前的时候,地府很混乱。 转世投胎可以,但没人管,那就瞎几把投呗。 比如化名鬼谷子王禅的玄都,他的父母就是瞎几把投的意外产物,本来前世就有纠葛的两人一个人从龙女投胎成人身,一个意外投胎成了稻穗,因而导致了一出悲剧,还让玄都把锅扣给了天帝。 确实,大能能够干涉轮回投胎,哪吒就是元始天尊插手轮回投胎的产物,但天帝督查三界,忙着吃蟠桃喝仙露,显然没空管这些事。 对于凡人来说,死了之后,七魄就会散去,三魂只留下人魂一道,用作转世投胎。 但问题就在这里,轮回转世的程序不够严谨,人族的先祖又多多少少具备一些功德,因而没有入轮回,可地府不收,那时候又没有高悬封神榜用来收取灵魂的封神台,于是乎,人族先祖们只有一道人魂飘荡于世间。 好在人们都有祭亲拜祖的习惯,就算没钱祭祀不起先祖,至少会准备一个牌位,先祖的人魂便有了住处,再加上些许香火,日子过得还行。 不过有住处也没用,就剩一道人魂,也就等于只有些微意识,没有实体,没有感情,啥事也做不了,最多也就推推牌位什么的。 现在却不一样了。 昆仑城中的尘土和青草堆等开始崩解,飞扬四周,显得几分诡异又神圣的虚影遍布在广场之上。 在第一声叹息之后,是第二声,第三声叹息。 按理来说,喜、怒、哀、惧、爱、恶、欲等七魄全都散去后,即使还剩有最后最后一道人魂,也不应该有多余的感情的才是。 可这叹息声中的失望与悲哀,痛彻心扉。 百圣齐哀的现象没持续多久,便散去了。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虽说有先祖显灵,但棺椁与雕像都只是颤抖一阵,并没有实际行为,更没有哪个老祖宗掀开棺材板爬了出来。 唯一能证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的,只有原本刻满了先祖功绩的石碑。 石碑上记载的功绩全都没了。 因而,一些贵族在感叹先祖显灵的同时,也免不了一阵心痛,老祖宗不知道这是花了多大价钱才刻下来的功绩吗?说抹去就抹去了?现在彻底和纣王撕破脸,谁知道他还肯不肯再派人重新刻一遍! 而刚才还盛气凌人作为全场中心的姬发,则是被吓到了,就好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般。 他现在全明白了。 先祖能有此举动,全是因为纣王。 有两条,一条是纣王借着筹建祖祠,让贵族们自愿将敝帚自珍的东西给拿了出来,就好比风氏的混凝土,如果没有这件事,没有人会知道风氏的先祖还发明过如此伟大的东西,这些上古之物流传开来,让人们对先祖有了重新的了解。 第二条,则是纣王非议先祖的事迹,还对禅让提出了质疑。 虽然这些都是诸侯贵族指责攻讦纣王的借口,但正是这些似是而非的猜测,进一步扩大了先祖的影响力。 传扬扩散先祖的姓名与事迹,这就是纣王做的事情。 经过这些事情之后,天下人都对先祖有了一个较为完整的了解,发自内心的敬仰。 这时候,先祖才不再是某一家某一族的先祖,而是整个人族的先祖。 只有这样,先祖们才开始得到人族气运的护佑,有了自我感情。 姬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那三声叹息,分明是指向自己。 第一声,叹的是天子。 纣王在摘星楼宴饮群仙时的一番言论,其实说的没错。 先祖一声筚路蓝缕,人族的辉煌从未依靠过他人,是一步一个脚印,自己走过来的,先祖定然不会愿意后人自称天子,向天神屈膝。 第二声,叹的是争论。 功绩碑上的刻字全都抹去了就是最好的证明,无论是先祖的血缘还是先祖的功绩,都不应该记载在石碑上,而要落在人们心底。 而且先祖做的事当下的事情,功绩是留给后人分说的,或伟大,或平庸,或错误,或正确,都是留给后人评论的。 人无完人,即便是先祖,也不可能保证一生没有做过错事,兴许禅让之中,的确有些残酷的事实,但这不会改变尧舜禹的伟大,这些事情,也没必要否认。 第三声,叹的则是人族命运。 姬发又如何不知道,大战一起,无论是商周哪一方胜利,遭难的都是人族,受劫的都是人族。 这样的未来,又如何不可悲可叹呢? 姬发只觉得冷汗直冒,甚至有一种被先祖放弃的感觉。 这时,韦护察觉到了姬发的不对劲。 他效忠的不是姬发,而是阐教,投奔西岐的目的,也是为了帮助阐教师叔、师伯们应劫,自然不能让姬发在这时候掉链子。 韦护目光在广场中一扫,发现诸侯贵族们在惊愕之于,祭拜先祖更加虔诚了,便是法戒也如此。 法戒是习有道术的凡人,修为不弱,而且最恨妖物,视降妖除魔为己任。 韦护沉声道:“先祖显灵认可周天子,叹息商周之罪,此地应为显灵圣洁之地,可为何有妖气?” 这一句话,直接将先祖叹息归到了纣王十罪之上,甚至还将矛头对准了妲己。 法戒听到这句话,心里一琢磨。 叹息什么先不管,先祖显灵,这里就是圣地了,圣地之中,怎么能有妖怪呢? 再加上他本来就是特意来除妖的,便直接运起法力,叱喝道:“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竟敢玷污圣地?” 正文 477.红绫为我裳,指血为我妆 法戒没能喊出大威天龙,现在也找不着世尊地藏,西方二秃都还不知道躲在哪儿搞事情。 因而他抄起一杆巨幡,轻轻一晃,妲己立时便被定住了身形。 法戒念念有词再度挥动巨幡,不一会儿,妲己又露出了本相。 好在妲己法力也不弱,没有完全化作原型,只是九条一人高的白色尾巴与狐狸耳朵暴露了出来。 一时间全场哗然。 妲己是妖怪的传言,早就遍及天下,当年朝歌吃瓜群众还亲眼见到云中子以照妖鉴映在天空的妲己九尾白狐本相,加上纣王传播的人妖小刘备,基本上已是实锤。 可亲眼看到狐狸尾巴,却是头一次。 一些胆小的诸侯被吓得说不出话,胆子大一些的,则是起了色心,一双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大尾巴而去,好像....妖女也别有一番风味嘛?甚至...比寻常美女要更有趣一些? 难怪....难怪.... 一时间,竟有不少人对纣王宠幸妲己的行为有了共鸣,大家都理解,无法克制也是常有的事,这尾巴,这耳朵,换他们来,他们一样也把持不住。 这时候,子受站出来了。 他也很烦,总有人要对自家老婆说三道四的,可偏偏没辙,宠幸妖妃的昏君不就得受着这些? 不过这次,他却是早有准备。 之前是大禹出面保全了妲己,还说出涂山女娇也是狐妖,让群臣得以理解。 现在没有人帮他了,自家老婆,当然由自己来护。 子受大声喝道:“道长为何要逼迫朕的爱妃?为妖又如何?爱妃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只因为是妖,入了皇宫,就要除之?道长救世济民,朕也有所听闻,可这又是哪里来的道理?” 法戒却没有半分退让,反而更近一步,向前逼近,道:“住口,妖就是妖!人妖有别,等级有序,身为妖物,自当安份受罚,还不快快原形毕露!” 而这时候,子受拔剑就上。 你都打我老婆了,我打你不过分吧? 论偷袭,我在行! 太阿剑一剑朝着法戒捅去,法戒反应极快,当即倒退一步,将巨幡横在手中,格开了这一剑。 这会儿子受犯难了,他又不懂剑术,平时都是乱挥乱砍加出其不意的偷袭,但又不能放着法戒不管,不然他又得缠上妲己。 于是子受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砸。 直接拿剑用蛮力砸就完事了。 这一砸,竟是砸的法戒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连连倒退。 子受略显诧异,这法戒人高马大的,肌肉也结实,显然是个体修,原著里还有吊打雷震子、以一敌姜子牙、杨戬、土行孙三人的彪炳战绩,战斗力怎么也不差吧? 自己有这么强? 思来想去,便得到了一个答案。 自己确实没这么强,但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商王。 修仙的打自己,是有因果业力的啊! 原著里最后周军打到朝歌了,纣王在朝歌城外迎战八百路诸侯,一人连斩二十六将,如同砍瓜切菜,这菜里还有姜文焕这样的猛人,就算放到自己身上,因为不同武艺,武力值打个对着,怎么也应该是个姜文焕的水平。 而且这时候哪吒、杨戬、雷震子全都出手了,但却不是对纣王出手,而是打的跟班小弟,很显然,打杀人王有因果业力,他们不敢。 这样的因果业力加上天生神力,大部分场合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法戒就是因为怂了不敢全力,才被打的连连倒退! 想到这里,子受豪气顿生,大呼道:“白者,皇之服也,其九尾者,帝之证也!朕为始皇帝,当配九尾白狐!” 做人就要嚣张一点,反正都列出十条罪名昏君实锤了,昏君宠幸妖妃,这不是很正常吗? 快被打不见的法戒却在心里暗暗叫苦,这不对啊,纣王哪来这么大力气? 他自信自己的武艺法术放在道门二代弟子中都属于佼佼者,可怎么在这怪力之下被打的还不了手呢? 要不是自古以来人间君王都不能修行,法戒还真以为纣王修了一身偷天换日的大法力,这样的力气实在太不合理了,难不成商灭周兴是假的? “陛下....” 妲己轻声道,因为法戒连遭重击,巨幡的束缚力已经大为减弱,她渐渐挣脱了束缚。 “爱妃....” 子受上前,轻轻拉住了妲己的手:“尾巴和耳朵,就不用收回去了,让他们好好看看。” 随即,他面向诸侯贵族,大声道:“周天子陈朕之十罪,百圣齐哀,又正逢千年未有之祭祖,诸位得偿所愿,何不以舞助兴?” 子受又侧向妲己:“爱妃,身子可还好?为朕一舞,莫要扫了今日兴致,朕的爱妃就是狐妖,昏君宠幸妖妃,难道是什么罕见事吗?” 说着,他拿出了一截红绫,束在了妲己肩上。 这红绫自然是混天绫,突突了哪吒之后,收了一大堆法宝,这可都是他应付今日之事的底牌。 妲己微愣,轻笑着点头,两只狐狸耳朵一颤一颤的:“陛下有命,臣妾怎敢不从?” “好!”子受提剑,找了只鼓,以剑柄擂鼓奏乐,视周遭的诸侯贵族为无物。 虽然不好听,但妲己跳的好看啊! 鬓边珠花轻颤,腰间美玉轻摇,层叠的红绫袖带轻盈灵动,鼓声时而急时而缓没有任何节奏规律,却在她的舞姿下,显得扣人心弦。 可跳了还没一会儿的功夫,妲己忽然停下了舞步。 子受疑惑道:“爱妃可是乏了?” 妲己摇头,莲步走向子受,道:“妾身觉得少了样东西。” “嗯?” “今日未有上妆。” 子受笑的有些尴尬,距离上次给妲己画眉已经有好一阵子了,他实在有些懒。 妲己将子受的手臂抬到面前,子受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虎口裂开了,渗出的血已经顺着手指流到了食指指尖,大概是刚才用力过猛,反作用力太大。 妲己捏着那根手指,放在下唇,轻轻滑动涂抹两下,随即双唇一抿。 半干的鲜血成了最妖冶的妆容,和妖狐更配。 子受笑了,继续擂鼓,还是那么的不好听。 妲己长袖一振,如林中惊鹿。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点点细雨。 她的身影如在细雨穿行,舞袖翩翩如惊云,身影在雨幕穿过,仿佛撩动了层层幕帘,穿梭如风,身上似光芒镀上了一层金辉,九天碧落唯有她在天地间徜徉。 细雨还未见大,九条尾巴也动了起来,似云似雾,碧空万里,风起云涌变幻万千,星若斗,银汉遥遥。 子受看着,手中的动作早已停下,心神已被妲己一舞一动所牵。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这时候的歌乐也就只有伯夷整编出来的诗经,每天听,即使是子受,偶尔也能用出一两句来。 妲己真好看。 一曲舞罢,妲己伏在地上,众所周知,即使是雨天,美女的衣服也是不会沾水的。 就在这时,天空异变,一只大手带着金色的光芒破空而来。 正文 478.封神榜出 巨手自空中落下,直压法戒。 本是阴雨的天空,忽然多出了一道彩虹色的光圈,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彩光环交相辉映。 莫明梵唱不知从何响起,低沉,庄肃,恢宏,似将天地都笼罩。 “此地乃人皇轩辕古都昆仑城,又是人族先祖显圣之地,法戒,你可知罪?” 一个威严的声音随着巨手同时出现。 “在...我....” 法戒张着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这巨手显然并非出自寻常仙神,他隐隐能感觉到,只怕是世间有数的那几人出手了。 只是那样的圣人,怎么会盯上自己? “你这孽障,不过得贫道所遗下的半点机缘,才得窥仙道一二,却不思苦修反而蛮横行事,今日又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实是罪过!” 法戒低头,唯唯诺诺。 他可以不尊商王,也可以不尊周天子,可以逍遥自在于世间,但在这巨手主人的呵斥之下,提不起半分傲慢,仿佛乖乖听训的学生晚辈般。 所有诸侯贵族见到这一幕的人,都心中一凛。 妲己是千年九尾白狐,是修行千年的大妖怪,可依然被法戒轻松镇压,念叨几句就限制了行动。 可这巨手连真身都未有显露,光凭言语就压的法戒低声下气不敢说话,这又是何等人物? 肯定是真正超脱的大能啊! 看看什么周天子,他姬发不也低头表示敬仰? 再看看大商国师申公豹,金甲神将韦护,不全都躬身拜服? 必然是哪个了不得的天上人物! 威严之声再度开口:“痴儿,你之罪过当历三世五灾,然念你与贫道有缘,随我前往西方极乐世界,好生度化。” 巨手落下,将法戒一擒,便消失了。 法戒是吴王带来的,可巨手不在乎。 法戒冒犯的是妲己和纣王,可巨手仍是不在乎。 不过是凡间之人罢了,哪怕是人间帝王,巨手依然不放在眼里。 而这时,梵音再起。 “大觉金仙不二时,西方妙法祖菩提;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 “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与天同寿庄严体,历劫明心大法师....” 嘶。 虽然不甚清晰,但许多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生不灭? 天地同寿? 在场诸侯贵族无不骇的头皮发麻。 这话要是从凡人口中说出来,也就当听个笑话,可若是从大法力的仙神口中说出,必然是事实。 这只巨手的主人,又得多恐怖? 说什么西岐、朝歌,只怕翻手就能覆灭吧? 所有人心中,都沉甸甸的,凡间征战,朝代更替,在云端之上的仙神看来,不过是凡夫俗子的一场闹剧罢了。 一时间,整个昆仑城,都陷入无尽的沉默中。 姬发微微抬头,双眼一阵清明。 这就是仙神的可怕之处,拥有如此大法力,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商灭周兴,是大劫,区区凡人改变不了任何事。 纣王尽力了,可结果还是千夫所指。 先祖叹息了,可只是三声叹息,那叹息何尝又不是叹息束手无策的无奈呢? 姬发定了定神,自己后面站着的是仙神,纣王对抗的是仙神,高下立判。 唯有周代商一统天下,天下才会好过起来,任由纣王继续这么下去,惹恼天神,苦的是天下人。 一切归于平静,震撼了好一阵子的诸侯贵族们,望着重回灰蒙的天色,心中波澜起伏。 群山连绵高耸入云,昆仑山顶积雪终年不化。 广成子踩着洁净无尘,不染一丝尘埃的白玉台阶,一步一步的朝玉虚宫走去。 不管外面的世界纷乱嘈杂,玉虚宫中永远都是这么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不沾半分人间烟火气。 垂髫小童早就候在宫门外,见着广成子,便道:“师兄随我这边走,老爷等你许久了。” 广成子默默跟着小童往宫门内走去,沿着曲折的回廊,来到宫内。 元始天尊坐于上首,约是中年相貌,面如冠玉,唇若抹朱,眉清目朗,一根桃木簪子简单的绾了个发髻,白皙的手中托着三宝玉如意,闭目不言。 赤精子、黄龙真人、太乙真人、惧留孙、灵宝大法师、玉鼎真人、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八人分列两边,在最前方空出了一个位置。 其实阐教门人虽然比不上截教,但也不少,二代弟子,也远不止有这八人,如萧臻、邓华等无甚名望的二代弟子,不在少数。 广成子站至空位。 “为师早教尔等勿要妄为,恪守清规,无奈尔等依然犯了杀戒,命中有此一劫,文殊、普贤、慈航已逢难,你九人好生渡劫。” 元始天尊睁开眼,薄唇轻动,忽而望向广成子:“你那弟子下山了。” “是。” 广成子拱手应道。 “也罢,自有命数。” 说着,元始天尊一挥手,一方古卷自袖袍中飞出。 古卷一直飞到宫门之外,那看门道童立时化作白鹤,将之叼在嘴中。 那不染一丝尘埃的白玉台阶忽的层层延伸,无穷无尽。 叼着古卷的白鹤则长翅一展,沿着白玉台阶飞去。 “天亮了。” 诸侯贵族们见着天边出现一道白光,只以为是云开雾散,天气放晴了而已。 不想几个呼吸后,纷纷发出惊呼。 无数人张大了嘴,伸出手,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天空。 玉阶生花,层层叠叠,自遥远的云端生出,一直延伸到上空。 随着玉阶而来的,则是一只叼着古卷的白鹤。 白鹤张嘴,古卷飞出。 周遭空气如同鼎沸的热水,不断涌动。 古卷浮于空中,徐徐展动,精致优美,当其彻底展开时,一股磅礴的气息自其上蔓延而出,瞬间冲破寰宇,无声无息。 虽未曾有山崩地陷的动静,却有一种无形的震撼。 一道巨大的光晕向着四周荡漾开来,下一刻一阵若隐若现的轻吟响彻天际。 杵着降魔宝杵的韦护双膝一躯,跪在地上。 “请掌教老爷赐宝!” 在场的诸侯贵族们,也有许多被接连异象所震撼,不自觉的跪倒在地,神情无比虔诚。 便是姬发,也伏下了身子。 当然,子受还是站着的。 这时,只听得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自天际诵道: “大劫起,封神榜出,归有徳之人——” 正文 479.封神榜裂 有徳之人到底是怎么个有徳法,谁也不知道。 不过大家都知道,纣王肯定不是什么有徳之人。 十条罪名历历在目,有德之人会写小黄书么? 听到这话,不少人起了些小心思。 纣王缺德没关系,只要他们自己不缺的就行了。 德行这个东西其实也说不准,没有什么标准衡量。 大多数贵族虽然欺压百姓高高在上,但他们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他们所做的事才是贵族的德行,做的事全都理所应当,是贵族风范。 因而在场诸侯贵族们,都觉得自己是有徳之人,都抱着希望,万一神物至宝选中自己了呢? 反正和滔天之罪罄竹难书的纣王相比,咱们一个个都是德高望重之辈! 可那名为封神榜的神物,没有一丝犹疑,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朝着姬发的方向飞去。 无数人叹息,不过却也能接受。 除却大商之外,西岐势力最大,更是北联西戎、西羌,还有仙神出手相助入周为将、为官。 姬氏一脉除了伯邑考名声臭了意外,全都美名远扬,深得人心。 天命所归,没办法,八骏撵就在坐下,姬发称天子众望所归,有仙神相助又得此神物,看来以后就是带头大哥了。 而就在这时,轰然一声剑鸣,一道金芒自远方现出。 赫然是一柄金色长剑,一面似是有日月星辰之像,一面似是有山川草木之景。 瞬息而至的金色长剑一下子劈中了封神榜。 缓缓荡漾的光晕瞬间散开,白鹤童子也被气浪震得倒飞百里,就连那如同接连天地的白玉阶,也被突然隔断,消失数层。 这剑显然是件至宝,一时之间竟拦住了飞向姬发的封神榜。 两件法宝在空中僵持不下,绽放着刺目光辉。 金剑上山岳星辰虚影,自天而降,封神榜则如鲸吞山河,管他什么山岳什么星辰,一道道虚影几如气泡一般,顷刻即破。 几番过后,金剑爆出轰鸣之音,隐隐支撑不住。 两者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法宝,差距实在是太大,如果不是金剑的主人实是有着大法力,在封神榜面前根本不够看。 “哈哈哈哈!一剑不够,就再来四剑,剑来!” 不知从何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便有四柄剑从天外飞来。 当先一剑飞来,划开混沌,分割阴阳,破碎虚空,通体青碧色,宛如一汪秋水一般动人心魄。 “此第一剑,诛仙!” 又是一柄通体散发着白色光芒,布满古朴纹路的长剑直射封神榜。 “此第二剑,戮仙!” 那声音透着几分自傲。 “第三剑,陷仙!第四剑,绝仙!” “哈哈哈哈!贫道赌这封神榜挡不住!” 四剑齐出,虚空中隐约可以看到四剑锋芒之盛,似劈开天地,让万物都为之粉碎。 这是主宰无上杀伐之宝,虽未结阵,但威力依然恐怖到极点。 只是飞行时散溢的剑气,就将方圆千里的云层划出道道见痕,连虚空中,都印刻万古不灭的剑芒,剑势之盛,未曾有任何留情,似是要将方圆百里之地,不论是人还是仙神,全部抹去。 “这是...哪路仙神?” 无数人颤抖俯首。 哪怕他们一个个全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诸侯贵族,也不由得在仙道神道的大法力下,生出无力感。 这威势,怕是连天都能斩断啊! 如果刚才的大手、白玉阶只是让他们看到仙神千般法术,万般玄奥,从而感到震撼向往,那么这时候,他们则是发自心底感到了恐惧。 就好像那些奴隶面对诸侯贵族般,诸侯贵族在仙神手段之下,无法抗衡,几如蝼蚁,生死翻手可定。 “不必了,还请道友速速离去。” 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竟是拒绝了这来之不易的援军。 刹那间,雄雄金芒,从昆仑城皇宫之中升腾而起,速度并不快,却透着一股无可阻挡的王霸之气,如扫六合一统天下之帝王,君临天下后霍然登高于天下之巅。 只见得金芒蒸腾,翻涌滚动,层层叠叠,先是将四柄凶戾到极点的杀伐之剑挡开,而后落到了那已无力为继的金剑之上。 金剑再次渡上一层金辉,化作了一柄巨大的金色巨剑,金光耀眼,贵气之中又带着无比威势。 随后,那柄巨大的金色巨剑斩在封神榜上,封神榜竟是出现了道道裂纹,越来越多,密密麻麻。 刺啦一声。 封神榜上现出了一道口子。 阴暗的天空之上,劫云不断汇聚,一道道闪烁的青色闪电划过天幕,紫色劫雷适时落下,转眼便落在剑榜交接之处。 金色巨剑先一步支撑不住,剑身从出现裂纹到彻底粉碎化作虚无,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情。 但封神榜也没成支撑住,撕拉一下,就断成了两截。 这一切,自出现到消失,根本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可刚才发生的种种异象,无论是玉阶、神榜还是宝剑,均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空不再阴郁,阳光一洒而下。 劫云和劫雷,也逐渐消失,蔚蓝色的天空宛如洗过一般,万里无云,仿佛画卷般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深沉的声音清冷如冰,却又有些气虚: “人族之事,岂容仙神左右?” 分为两份的封神榜,一份飘飘荡荡,被一股莫名清风风吹到了姬发手中。 姬发也是诧然接过,这...天命之子果然运气不错的样子? 另一份则与金色巨剑仅剩的剑柄一同落在空地上,隐隐约约能听到一阵重物落地的低声。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没人意识到至宝即使碎了裂了,也仍是至宝。 唯有等待已久的申公豹伺机而动,如脱兔一般,眼疾手快将另一份封神榜与剑柄拾起。 申公豹很清楚自己的能耐,会些旁门左道,但修为不算深,没人疼没人爱,后台也不硬。 别说准提了,连被准提收走的法戒都不一定打得过,更遑论后头接连插手的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和轩辕黄帝。 哪一个都不是他敢随意招惹的。 但问题不大。 打扫战场的事儿,他还是能做到的。 这不就拿到一半儿封神榜了吗? 正文 480.对万国宣战书 申公豹拿了封神榜和轩辕剑柄之后,就退到了子受身边。 子受稍微愣了会儿,见天地之间再没什么动静,便暗自琢磨起来。 应该轮到自己出场了吧? 十条罪名一罗列,封神榜也出了,昏君这个名头算是坐实了。 一堆诸侯贵族都明着造反了,总不可能还有万人称颂。 那么现在应该巩固一下。 子受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便道: “今年是帝辛十二年,四月。” “五年前,北海的袁福通带着七十二路诸侯,反了,从此天下就乱了,到现在也没平静过,朕再没过上多少安生日子。” “四年前,宫里来了个仙人,扬言说要除了朕的爱妃,几个月后,朕的兄长带着效忠大商数十年忠心耿耿的将军,发起了叛乱,朝中的上大夫,还行刺了朕。” “同年,四海龙王水淹陈塘关,连着下了几天大暴雨,灌江口则因为惹恼了不知哪路仙神,干旱了几年,这两地相隔,才多远呐?” “后来,被先王武丁赶去草原的土方,壮着胆子南下了,还兵围朝歌,杀了我大商使节,更是扬言要朕献出妃子,送上岁贡,才会退兵,再后来,大气不敢出的东夷也反了。” “三年前,各路诸侯来了朝歌,他们不是来朝贺的,是来指责朕的,黎侯还出言威胁,说要与西戎结盟,危及我大商边境,西伯侯姬昌贵为我大商四镇诸侯之一,非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勾结各路蛮夷,西戎也开始犯边。” “同年,天有不测风云,三山关发了大疫,南方诸侯指责朕失德,招致此难,朕有感于此,在摘星楼设宴款待群仙,但那些仙神合着伙埋汰朕,说要天人感应,说要对仙神怀有敬畏,说要朕自陈过错。” “还是那年,又是地滚又是大水,平灵王趁机反了,朝歌贵族也在暗中密谋,埋下了祸根,指责朕有太康失国之危。” “两年前,朕寻思封王,安抚安抚诸侯,一连封了十一个,大开先河,可他们怎么着了?” “他们竟算计起朕来了,鄂顺,反了,什么吴王、越王,没有明着反,却在暗地里积蓄力量。” “就连临潼关守将,群臣推举的大将,也反了,一并造反的,还有裹挟着数万兵马与贵族的禹王后裔。” “这次之后,仙神更是将朕一逼再逼,将朕逼得退到了皇宫之中,出言逼迫。” “有感念朕恩德的诸侯吗?有,蜀王算一个,明着结盟,暗地里阴谋诡计,只怕这还算是心慈手软的。” “再是,一年前,流民暴动,朕给他们吃的,住的,他们叫嚣着,不给钱就反。” “半年前,贵族哭着哭着,都哭到九间大殿上了,说苛刑猛于虎。” 子受深吸一口气,声音渐渐大了起来:“都骑在朕头上了。”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还是这诸侯贵族的天下,朕...确实说不好。” “但这大商,是朕的大商,是老祖宗传给朕的大商。” 在场的大商臣子,全都不由得低下头,手指在袖袍上摩挲着。 他们又如何不知道,纣王尽力了? 可这大商,终究早已烂在了骨子里。 今日之后,十条罪责传扬天下,连这最后的遮羞布,也没了。 心痛啊! 子受叹了口气道: “祖宗打天下不易,为人子孙,守天下也是不易,朕这些年,回顾起来,只觉得心力交瘁。” “今天,诸侯贵族都来问罪了,明天,天下兵马就来讨伐了,只怕已经有人陈兵列境了吧?” 他掏出一个小匣子,递给身边的申公豹,道:“国师,念吧。” 申公豹怔了怔,打开小匣子,拿出里头的绢帛。 只是一扫眼,他便皱起了眉头。 子受拍了拍申公豹,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道:“念。” “我朝六百余年,深仁厚泽,仁恩浩荡,此上表先祖十七世三十一王。” “诸侯仗诈谋,恃天理,凭悍力,恃人心,无礼横行,专肆兵监器利,自取决裂如此。” “朕临御将十一年,丧伦败德,沉溺酒色,数祖忘典,不问仙神,历数罪过,竟有十条之多,触目惊心。” “人神共愤,旷代无所,朕今涕泣以告,抗慨以示师徒,与其苟且图存,贻羞万古,孰若大张挞伐,一决雌雄....” 申公豹念了好久,才翻过一页。 子受站的有些腿脚发麻,之前是怎么吃饱了撑的写这么多? 索性将绢帛从申公豹手中一扯,刺啦一撕,道:“算了算了,别念了,烦人。” 申公豹都懵了,说要念的,是你,说念着烦人的,怎么还是你? 子受兀自道:“今日之事,想来在场的朝臣以及诸侯贵族都知道,朕有十罪,诸侯来讨,这之后必是要开战了。” “朕受不得这气,索性直接宣战了,战争结果,尚未可知,诸位今日都在这里,也都知道了,朕是受不得气,五年过去了,又是五年,还有几个五年?” “如果战后,江山社稷不保,必然要归咎于朕一人,是朕将整个大商千万将士,万万之民拉下了水,是朕断送了祖宗六百年天下!” “诸侯欺朕太甚,竟至国之将亡,朕就替自己争口气,搭上大商社稷,与其苟且图存,不如大张挞伐,遗臭万年!” “朕宣布——” “向西戎开战!” “向北狄开战!” “向东夷开战!” “向南越开战!” “向周国开战!” “向齐国开战!” “向楚国开战!” “向燕国开战!” “向赵国开战!” “向卫国开战!” “向韩国开战!” “向晋国开战!” “向郑国开战!” “向吴国开战!” “向蜀国开战!” “向四夷八方,八百路诸侯,开战——” 没有人能理解纣王此时的想法,因为这宣战之中,不仅有周这样的敌国,还有崇侯虎、姜桓楚这样的友军。 连友军都宣战?这是什么逻辑? 不过诸侯们虽然不太明白纣王的想法,也不清楚纣王哪来同时宣战万国的胆气,但他们都知道,纣王想要搭上大商社稷,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这一点完全在意料之中,毕竟没人愿意束手就缚。 子受轻舒一口气,这下就稳固了。 大家已经彻底撕破脸,没有人会愿意说敌人的好话,必然会落实纣王十罪,加大抹黑力度。 封神大战不知道要打多少年,但这确实是他最后的挣扎。 从朝歌始皇到西岐天子,从王公贵族到渔樵耕读,从山野散修到海外游仙,自红尘跳到世外,一草一木,一界一人,囊括一切。 天地大劫,或是主动,或是被动,无人幸免。 从淳朴到文明,从治理到离乱,从天下太平到杀劫将起,每个人都得在忐忑不安中做出自己的应劫方法。 或为门人,或为弟子,或为自己心中一口气,或为为身边亲眷。 有人为一方百姓,有人为祖先后代,善恶交织,正邪混杂,便是姬发也有自己的理由,他要借助仙神的法力,庇佑天下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逻辑和理由,至于过程中有怎样的矛盾,怎样的博弈,怎样的阴谋诡计,无人可知。 至于演绎出什么样的结果,亦是无人可知。 便是子受,也有些不确定,现在有了系统有了昏庸值,存在改变大劫的契机,也许最后不是鹿台自焚,而是老歪脖子树自缢呢? 子受抬头看了看渐晚的天色。 总之,这劫,朕应下了。 正文 481.军心难定 南方军营。 闻仲眉头紧皱。 姬发代父称天子,传告纣王十罪的消息,已经遍布天下。 即使是南疆也人尽皆知,此前还有越人以此挑衅大军,想要将大商南征军队引入深山老林。 这件事不好办。 “哎——” 闻仲一声叹息,可他没办法,这是注定的事情。 封神大劫,商周之战,不就是几十甚至几百年前,早已推演出来的吗? 即使退一步,姬发不想打,操控着这一切的仙神也定然要打。 闻仲点亮油灯,其实以他的视力不要灯没问题,但中央大帐亮起灯,能稍稍安定这风雨飘摇人心惶惶的军营。 就在这时,太鸾飞也似的冲入帐中,带起的阵阵惊风险些将油灯给吹灭了。 闻仲放下手中的军情奏报,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太鸾都快哭出来:“末将……末将……末将该死啊,末将不该来见太师……” “.....” 闻大爷的脾气有点暴躁,想动手打人,来都来了,还说什么不该来见? 他一拍案:“有事快说!” 太鸾丧着脸,道:“末将与少将军在三山关外探查敌情,以防有越人偷关,可没想到……” “没想到少将军见着一队越人的身影,竟带兵追了出去,这一追,就追到了深山老林里。” “按理来说,谁都知道越人擅长在山林中奔袭,冒入山林必有埋伏,可少将军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一股脑追入山林,果不其然遇上了越人伏兵,将少将军给围住了。” “换做以前倒是没什么,少将军与末将武艺均是不俗,这点人马花点时间,也能杀他个来回。” “但近来....近来陛下宣战万国,军心不稳,不少人另有异心,索性便直接投降了....” “少将军一人独木难支,那些越人也似是早有准备,越来越多,都聚在了山林,末将有心想救援,但着实不擅长在山林中行走,便才一路赶来大营,还请太师……” 闻仲明白了。 邓秀中伏,太鸾脱困报信,这剧本以前演过。 不过这次是越人的计谋,越人正面打打不过,被打的节节败退只能躲在深山老林里,所以想出了这个诱敌之计。 太鸾口中的少将军邓秀,不止是三山关总兵的亲儿子,还是纣王的小舅子,这层身份,比张桂芳、方相、方弼、晁雷这种军中大将,都重要的多。 也有用的多。 将邓秀围困,围而不拿,要么,引得三山关兵马来救,这样他们就有偷关的机会,攻下三山关就能长驱直入,北上威胁大商腹地。 要么,则是吸引闻仲手里的大商主力,于越王是投降做了带路党,但他只能起到一个人形地图的作用,让商军知道哪里危险,哪里不能去,并不能带给商军将士在山林里来去自如的本事。 因而哪怕是战斗力极强的大商主力军,一旦入了山林,也不是越人的对手,一战可灭。 而且就算闻仲亲自去,甚至因为封神大劫开始,可以瞎鸡儿用法术,也不一定救得下邓秀。 邓秀就在人家刀口底下,挥刀的时间比施法前摇快多了,最多也就多劈死几个越人给邓秀垫背。 闻仲召来张桂芳、晁雷以及方家兄弟议事,虽然这些人都没什么脑子,但闻仲去北海休沐度假的时候,从黄飞虎手里学会了三个臭武将顶个商纣王这条准则。 大家一起想办法总不是坏事。 不过一堆人琢磨了很久,最终的得出了一个对策,那就是没有对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邓秀他死定了,用法术也救不了。 商军本就不能在深山老林里作战,邓秀身边的亲随也降了,越人将其围而不攻,目的不就是吸引商军来到山林里作战,别说商军施展不开,就连闻仲擅长的雷法也不好使。 雷一劈下来,山林就点着了,到时候说不准还会伤着自己人。 闻仲实在没办法,土遁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可术业有专攻,没几个正经仙人会专修土遁,飞来飞去又潇洒又帅气,何必在土里钻来钻去? 他思来想去,又研究了好一阵子,还是没办法,法术也不是万能的啊! 张桂芳装模作样的看着舆图,他看不太懂,见着闻仲的无奈之色,眼睛滴溜溜转了两下,猛得一吼:“有了!” 他本身就嗓门大,突然一吼将帐中几人都给吓了一跳,闻大爷连灯都掌不稳了。 张桂芳继续道:“我有一术名为呼名落马,如有通名者,无不获去之理,叫着名字其三魂七魄皆散,不得动弹,只需在山林边缘喊上越人名字,应该能救得邓将军。” 闻仲微微皱眉,旁门左道取巧之术,在这时候确实比正道法术管用,张桂芳嗓门大,在山林边缘吼几声,里头的越人就纷纷散魂乱魄,以邓秀的武艺,足以杀出一条生路,如果有障眼法之类的左道,就更完美了。 可这不是胡闹么? 闻仲呵斥道:“胡闹,你怎知那些越人姓名?” 张桂芳无言以对,他这个施法有前置条件,必须知道来将姓名。 可作者起名难,别说那些连名字都没有的越人,就连百越诸王,乃至堂堂正正的各路诸侯,到现在都没几个有名字的,大多只有王号。 张桂芳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人……怕是救不回来了。” 晁雷也苦着脸,点头道:“邓将军....哎...英年早...早....” 晁雷没敢把话说完,方相、方弼则议论起来了:“我们得先加派斥候,打探情报,再遣人回朝歌禀明陛下。” “没办法,邓将军乃国家柱梁,可想要救其性命,着实困难,即使冒险领军深入山林,也不一定能救到.....” “不过我们还得继续议论议论,不能说一时没辙,就永远都没办法,万一突然想到了呢?” 闻仲沉默了片刻,方相、方弼这是明知道救不了邓秀,就想着做足样子,以免纣王日后怪罪。 可这也怪不得他们,两兄弟本就是胆小怕事的人,在纣王面前还能表现表现,离了纣王,只能算勉强过得去,踢足球一流,打起仗来二流。 原著里两人就曾因为私自放了殷郊、殷洪,怕被追责直接溜走投奔了西岐。 世上哪来那么多有担当的人呢? 方相、方弼忠于纣王不假,可胆小怕事也不假。 这不过是目前大商将士的缩影罢了,纣王与神仙为敌,与天下万国为敌,能赢吗? 他们还会忠心,还会为国出力,甚至如果国灭,他们也会跟着一同殉国。 可他们心里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想法,难免会有一些动摇。 “先派探马吧....” 闻仲只得先派出探子,探明一切再做定夺,大劫起,第一阵就如此被动,难啊! 正文 482.山中老人 纣王十罪天下知,大商将士都因此军心不稳,更别说普通老百姓了。 尤其是身处边境地区,与各路诸侯接壤的地方,谣言更是传的沸沸扬扬,不少百姓竟相信了诸侯的鬼话,将十条罪名当成了真相,加入到了声讨纣王的队伍之中。 但事无绝对,虽然是极少数,总归还是有人认为纣王是足以与三皇五帝相提并论的千古圣君,商始皇名副其实。 一个樵夫模样的青年提着锈迹斑斑的斧头,拿着份不知是从哪个诸侯领地刊印发放的破报纸,入了深山中。 这山是处极为偏僻的深山,在最深处,有一座小破木屋。 木屋里一个头发胡子多年未修剪,穿着麻布袍子的人。 南疆的百姓这几年都听说过这麻袍人,麻袍人住在深山老林,不畏蛇鼠虫蚁,也不惧豺狼虎豹,听说还能如越人一般,在山林间来去自如,相当传奇。 只是没人知晓麻袍人的身份来历,麻袍人从不搭理胡子头发,便是年纪也看不出,于是便以山中老人来称呼他。 山中老人正认真看着一份份旧报纸。 纣王与天下诸侯为敌,掌握着舆论的诸侯,自然不能放过任何诋毁纣王的机会,这种刊印有大量纣王罪名的报纸,几乎是免费发放。 “老师,这是最新的报纸。” 樵夫打扮的人将破报纸递上,山中老人凑近前,仔细看了看。 出大事了。 邓秀又又又中伏了,这次还被当做诱饵,用来勾引三山关守军与大商主力,想将他们引入山林之中,围而歼之。 山中老人捻了捻拧在一块儿如同麻线般的胡子,稍作思考。 闻太师出手也不一定救得了邓秀,如果领大军救援,反倒正中敌人奸计,局势相当被动。 他觉得,以自己对闻仲的了解,闻仲最多只会放出探马,想尽办法打探清楚,见事不可为动便放弃,辄数十万大军,不能为了邓秀一人全都丢在南方。 可邓秀死了也是件麻烦事,纣王刚对万国宣战,就吃一记迎头痛击,本就不稳的人心只怕更加涣散。 “位置弄清楚了吗?” 山中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弄清楚了。” 不知何时,木屋里多出了一个蓄着八字胡的干练青年,明明是阳光之下,身形却影影绰绰,显得格外诡异。 “邓秀将军被围,身边的亲随皆降,越人则在山林中驻扎,他们已并不担心邓将军逃跑,他们的目标是等待前来救援冒险深入山林的商军。” 山中老人点头:“知道了,你带着师兄弟们一起去,将邓将军救出来吧。” 随后他对着樵夫青年叮嘱道:“陈桐,这也是你和你兄长洗刷罪过的机会。” 名为陈桐的樵夫青年,随着八字胡干练青年离去,只余下山中老人在小破屋里发愣。 他是麦云,当年那个行刺纣王未遂的麦云,也是刺杀了上任于越王,以一人之力解除南越兵灾的麦云。 在那次之后,麦云就和兄弟麦智隐居在了南疆,不幸的是,麦智被毒虫咬死,中了毒,死了。 大概是因为音箱没了,掌握不好刺杀的节奏,麦云彻底隐居山林,本以为自己下辈子都会在深山老林中孤独终老,可没几个月,那个八字胡青年特意寻来,想要拜师学艺。 其实论及武艺,麦云真的很烂,随便一个老兵都能干掉他,能杀死于越王也是凭着一腔热血玩的刺杀,能全身而退那真的是运气好。 反观那来拜师的八字胡青年,他名为马忠,是正儿八经的武人出身,还不知从哪儿学了一手左道之术,即使上了战场,也是员虎将。 可最后马忠还是拜师了,因为马忠知道自己想学什么,他不喜欢正面打斗,就爱埋伏偷袭敲闷棍,麦云能刺杀纣王,刺杀于越王,足以担任他的老师。 之后,麦云也发现了自己在刺杀方面的才能,并不需要多么高强的武艺,更需要悍勇无畏与布置谋划。 “这天终于来了啊....” 麦云袖袍中划出一柄小匕首,将胡子切了一截。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天,为诸侯贵族所敌视,为天下百姓所曲解,这不就是他担心的事情吗? 当年子启也是担心大商与天下为敌的局面,才起兵造反,自己也是因此,才会选择跟随子启。 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不过麦云的心态彻底有了改观,某种程度上来说,纣王做的并没有错,诸侯贵族是大商六百年来的顽疾,如果不根除,即使今天没有酿成大祸,明天、后天也会酿成大祸,还不如早点革新。 而且,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开始到与万国宣战的这七年里,纣王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虽然依旧是与天下为敌,却不再是整个天下。 兴许仍有不少愚民被诸侯贵族所蛊惑,但看清局面明白纣王苦心的人,也有不少。 比如他麦云,比如他这些年所收留训练的弟子。 比如那随着马忠离开的陈桐。 陈桐和他的兄长陈梧就是当年在百工暴动时随着妖女刺杀纣王的流民刺客,他们悔悟过来之后,就自裁投河了,可得了奇遇,不仅没死,反而得到了异宝,顺着淇水一路漂到了南方,被麦云救了起来。 陈家兄弟不是什么圣人至尊,肯定也改变不了大商与天下为敌的恶劣局势,但他们获得异宝,学了些刺杀之术后,却是不错的刺客。 麦云所培养的这群以马忠为首,陈桐、陈梧为副的刺客团体,就是为了今天,他们可以去刺杀西岐忠臣,刺杀诸侯贵族,很大程度上缓解大商面临的压力。 当然,即便如此,也依然改变不了大商的窘迫之境,但麦云很清楚,像自己与陈家兄弟这样受过纣王恩惠,想为大商出力的人,并不在少数。 朝中那看似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决策,早已潜移默化影响了千万人。 当这些人真正明白过来,懂得纣王苦心的时候,就是大商反攻天下的时候。 有人会因为糟糕的局势产生动摇,却也有人会为飘摇的社稷江山,更加坚定报国之心。 一个强大的国家,任何时候都不缺少真正的勇士。 正文 483.信仰之跃 , 天色蒙蒙,天空翻出了鱼肚白,一缕晨曦洒落下来。 嗖嗖嗖—— 几个戴着麻布兜帽的人从树上落下。 “找到了吗?”陈桐低着头问道。 陈梧回应道:“就在前面了,木墩边上。” 目力极限之处,约莫能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蜷在地上,狼狈至极,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睡了,只有时不时动弹一下的双腿,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陈桐点了点头,随后行动起来,时而跳到树上,时而蹲在草中,屏息凝视,唯有两只眼睛不断转动,将四周的一切尽收眼底。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这边四个人站成了一线....”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这边四个在抬头望天....” 陈梧皱眉:“只有八个人?” 虽然他们都知道越人不在乎邓秀,只想通过邓秀吸引大军前来围杀,更多的人手分布在山林外围,甚至更远一些的地方,等着埋伏围杀,可这未免也太少了吧? 陈桐道:“原本应该有八十八个。” 陈梧恍然,八十八个话就合理的多,即使邓秀武艺不俗,不吃不喝不睡这么多天,近百个杂兵也足够干掉他了。 至于多出来的那八十个人在哪里..... 全在他们身后躺着呢,毕竟潜行进来也不容易。 陈桐深吸一口气,朝着陈梧道:“兄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陈梧颔首点头:“记着啊,老师教过,身为刺客,便不能暴露行踪,行踪一旦暴露,就意味着死,所以要么暴露身份,我们和后面的师兄弟陪着邓将军一起死在这里,要么潜入成功,一起把邓将军救走。”陈桐握紧手中的火龙镖,郑重点头。 这火龙镖就是他偶然所得的异宝,打出生烟,犹似火龙,百发百中。 此刻正是他们等待的最佳时机。 身为刺客,耐心等待是必须的。 此时无论睡下的人,还是夜巡看守的人,都处于最为疲倦的时候。 这是照进第一束阳光的黎明,也是暗藏杀机的黎明。 陈桐往后射出了一颗石子,示意后面的师兄弟们跟上。 随后便与兄长往树下跳去。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不约而同从腰间抽出了一根绳索。 这绳索系着勾爪,平时不仅能充作裤腰带,偶尔还能挠痒痒。 绳索足足有数百米,两人同时将勾爪抛出,直飞向前的勾爪准确无误卡在前方的树上,而勾爪上的倒勾则嵌入了树中,在人体重量的拖荡下,倒勾便深入树干。 如此往复,竟如猿猴般灵活,在树干上荡着,视地上的陷阱于无物。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百米! 就在荡到最后一棵树上的时候,陈桐面容忽然变得狰狞,一翻身,便从树上跳了下去。 陈梧连说卧槽的心都有了,这里离邓秀所在的木墩还有段距离,想要不被地面上的越人发现,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邓秀,还得再绕一圈,谁知道自家老弟就这么冲上去了? 可人都已经下去了,陈梧也没办法,一咬牙,跟了过去。 二人落地,没命一般的狂奔,只求将这百米距离缩短到极致。 陈桐更是谨记着麦云所教授的一切,刺杀讲究一个气势,所以....他一边高吼着,一边正面冲刺。 越人脑子有点发懵。 好像……有什么人朝自己冲过来了。 这麻布袍子还挺拉风的,尤其是那个兜帽,贼有特点。 不过很明显,不是自己人。 想明白这一点后,越人的脑容量就不够用了。 为什么有外人会深入到这里? 外头的八十个弟兄呢? 这些人是周人商人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越人的文化水平,本就比商人要低了一个层次,如今这么多问题放在眼前,再加上陈桐格外反常的举动,他哪能想明白? 脑子当时就宕机了三秒。 三秒钟的时间能干什么? 有人三秒钟就能完事,有人三秒钟就能身死。 当这八个越人意识到这些人是冲着邓秀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或暗器或背刺或闷棍,不用顾忌任何道义,各施手段,八个越人瞬间就没了。 “潜入成功!” 陈桐低吼一句,左手中的火龙镖还外放着火光,右手就已扛起邓秀。 邓秀整个人迷迷糊糊。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自己死了不说,还要连累大商。 恍惚间,邓秀觉得有种飘飘升起的感觉,兴许...这就是死吧? 人族先祖显圣过,自己是不是还有些时间,可以让灵魂飘去三山关看看父亲,飘到朝歌看看姐姐? 看看吧.... 邓秀张开眼,他发现有人正背着自己,戴着兜帽看不清脸,但肯定不是越人。 被救了? 邓秀狂喜,如果能活,谁会想死呢? 而此时,越来越多的越人察觉到了这里的异样,他们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他们内心是懵逼的。 八十来个弟兄呢,就没发现有人潜入进来了? 不过虽是懵逼,却并不担心。 这是为商军准备的包围网,别说几个人进来救人,就算商军主力部队全来,也是个有来无回的死局。 “追!” 一声令下,越人们便朝着陈桐、陈梧一行人追去。 陈桐喘着粗气,借着钩锁在树上跳跃着,而此时,已有一个越人扔了柄小飞刀来,准头还真不错,直接将绳索给截断了。 陈桐也没犹豫,直接在地上跑了起来。 邓秀还以为自己要逃出生天了,心里狂喜到了极点,可谁曾想陈桐跑的是条死路,连忙叫喊道来:“别往那别跑!那边是断崖!断崖!死胡同!” 陈桐没理他,大呼一声:“冲!” 而后,两人就被逼到了断崖处。 邓秀勉强恢复了些体力,黑着脸,站在陈桐身边,我就说吧,这是条死路。 陈桐看了看崖底,少说有五十米,又看见了崖底的干草堆,便道:“跳。” “跳?” 邓秀一副你他吗在逗我的样子,这不是自杀吗? 陈桐却极为严肃的道:“你有信仰吗?” 他自顾自的道:“我的信仰,不是先祖也不是仙神,从我抹了脖子掉入淇水的时候,我的信仰就变成了陛下,变成了大商,为了陛下和大商,我可以牺牲一切,你有信仰吗?” 邓秀的神情从不解变为恍然。 这是...死士啊! 他们冲入越人的包围圈来救自己,是抱着能救就救,不能救就死的打算。 死于自杀比死在越人手上,光彩一些,闻仲和军中将士也不用纠结自责,大商也能保存些颜面,不至于受区区越人掣肘。 邓秀坦然,作为纣王的大舅子,觉悟怎么能比一个死士还不如呢? 确实,如果能活,没人会想死,但如果死得值得,死得有意义,酣然赴死,也是可以的。 晨曦洒在邓秀身上,他在跳下断崖的时候,甚至还有心思欣赏高处跳下壮观的景色,闭上眼,仿佛能听见鹰叫,更有一种急速下降的快感,让人忍不住张开手向前翻。 然后他就落在了崖底的干草堆上。 邓秀睁开了眼,妈的,原来死不了? 正文 484.神捕 断崖上。 无数的越人聚在了崖边上。 他们看了看崖底的干草堆,又看了看站起身拍拍屁股跟个没事人一样逃之夭夭的邓秀与陈桐,脸上充满了迷茫。 原本,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阳谋。 可谁料,到头来被算计的好像是自己。 就跟个傻子似的,让人在大军之中救走了俘虏。 更匪夷所思的是,八十来个看守的弟兄全都被干掉了。 带着兵马再此围剿的,是骆越王、甌越王、南越王、扬越王、吴越王。 也就是百越五王皆在。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是针对整个大商南征大军的阴谋,十拿九稳,若是哪个主事人缺席了,想都不用想,战利品肯定分不着。 而负责这一块埋伏区域的,是南越王,南越王正一脸愤怒,到手的肥肉,飞了。 好不容易设下的天罗地网,网里的诱饵竟然让几只麻雀叼走了??! 五名越王一直都希望能找机会反攻大商。 所以在邓秀中了埋伏之后,他们就立即带着大军,赶来此围堵,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可谁曾知道,一手绝杀,就这样没了。 南越王越想越气,这块是自己负责的埋伏区,可敌人就这么大剌剌的溜走了,这让他如何不丢面子? 他一脚踢在一名越人屁股上,怒气冲冲道:“跳崖?这种断崖跳下去都摔不死?你给我下去看看到底死不死?!” 说着,一用力,就将这名越人踢下悬崖。 这越人猝不及防被踢,惨叫一声落在涯下,死透了。 负责守备这个方位的越人急忙解释道:“是....是干草堆,只要跳到干草堆上就没事了!” “行啊,你来,记好了,往干草堆上跳。” 于越王毫不留情,直接将那名越人拖到涯边,手中的刀子比在其后腰。 那越人一咬牙,他知道于越王的秉性,不跳也要被追责,还是一个死,不如拼一把。 他估计一下距离,往干草堆上跳去,结果....还是一声惨叫。 于越王举刀叱问道:“跑了?跳崖跑了?” 越人们也没辙,确实是跑了啊! 又有人急道:“是姿势...一定是跳下去的姿势不对.....” “你来!” 惨叫。 南越王发狂大笑,他觉得这些人,简直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尽管他也知道只能这么解释,很不合理,但其他越王少不了得用这件事揶揄自己一阵,毕竟人是从自己负责的区域跑掉的。 他仿佛看到了其他四名越王红果果的嘲讽。 虽然合兵一处,但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带头大哥,原本于越王有这个势力,可于越王被他们阴谋诡计给逼投了大商。 如今谁都想得到领导权,南越王是最有希望的,可刚才发生的一切,将他的威望一扫而空,他又怎能不怒? 整个百越都为此兴师动众,而现在一切成空。 可这时,却还有人作死,挣扎道:“我知道了,是信仰!当时他们说着什么信仰的,就是因为信仰,所以跳崖也毫发无损!” “住口!” 南越王暴怒,一刀摸向那人的脖子。 鲜血飞溅,死。 南越王怒不可遏的咆哮:“他们有什么信仰?这里是百越,本王说了算,信仰也得信仰本王,够了,你们看守不利,来人,将他们绑起来,砍下脑袋祭天!” 守备的越人们纷纷求饶,他们就是知道会有这种事,才会不断拿命重复邓秀、陈桐的跳崖之举,试图证明真相,可是事实很让人无奈,换做他们跳崖,铁定会死。 南越王一挥手,身边亲卫便毫不留情的将这些人拿下,一一砍下了脑袋。 这些被砍下落在地上的脑袋,全都瞪着眼睛,一排排,杂乱无序中透着几分触目惊心。 他们不理解邓秀为何能跳崖不死,也不理解信仰到底是什么,更不理解自家的王为何如此不通情理。 于越王极为冷漠,好似看不到这些死不瞑目的头颅。 在他看来,这些人哪怕是自己的族人,也死得其所。 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死,为了南越而死。 唯有如此,才能洗清守备不利的罪名,一会儿他去见其他越王的时候,面子上才会好过一些。 南越王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就好像只是砍死了几个小动物一样,径直往南走去,准备和其他四名越王汇合。 在南越王如此的统治下,越人固然会奉其为主,遵循他的命令,可又有多少越人会发自内心的信奉他,将君王当做自己的信仰,愿意为君王付出一切呢? 兴许正是因此,那些跳崖的越人才会死。 南越王不觉得自己的统治方式有什么问题,强权统治没毛病,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尤其是在文明程度并不算特别发达的百越之地。 而且他已经计划好了,先认下御下不严的过错,再将邓秀逃出生天的事全都怪在小弟身上,最后将这些头颅拿出,示意其他越王自己已经严惩,一手以退为进,如此一来,其他越王很难再就此事做文章。 而且诱饵既然没了,就得开始思考下一步对策,当前重要的,还是对付大商的主力军队,纣王与天下为敌,主力却被他们拖在南方,这岂不是给诸侯攻打朝歌的机会? 这怎么能忍?谁都知道朝歌是天下中心丰腴之地,自己在这边拖住了大商主力,就是为了给别人创造捡便宜的机会? 因而南越王很有自信,在这个大前提下,其他四名越王只会着重于想办法解决大商主力。 ........ 密林。 马忠迷路了。 说好的一起潜行解救邓秀,结果其他人已经救完了人,他还没找着地方。 越人也是好算计,这处深山老林便是久在南疆的人都不熟悉,马忠的迷路也在常理之中。 人有三急,即使迷路了也避免不了,马忠找了个地方,先解决憋不住的事情。 这处森林很密,因而即使是清晨,也显得黑漆漆的。 南越王走在最前头。 亲卫看自家大王神色匆匆,不由得提醒道:“大王,道路崎岖杂草丛生,还请大王居中,让末将前面开路!” 南越王断然拒绝:“我们在这深山老林埋伏已久,只有我们埋伏商军,哪有我们中埋伏的道理?难道你担心那些救援邓秀的人?救了人肯定早就跑了!” 叱退副将,南越王依旧走在最前头,认错归认错,气势不能弱。 约莫走了七八百步,道路越来越狭窄,大风吹得草丛瑟瑟作响,隐隐还能稀疏的流水声。 南越王记得这附近并没有什么溪流,正奇怪间,周围突然涌出一股黑烟。 这正是马忠的看家本领,左道之术杀伤力不大,但专迷人眼,配合他这些年学习的刺杀之术,堪称一绝。 他本来在小解,虽然他对自己那活儿很有自信,但没人喜欢被人看到,所以特意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僻静地儿,未曾想南越王偶然经过,还没发现他。 既然遇上了,那就怪不得旁人。 马忠在黑烟之中抬手就是一闷棍,将南越王敲晕,至于其他越人则直接被抹了脖子。 那根刚解下来,既能当裤腰带又能当套索的绳索,也有了用处,将南越王给生擒了。 马忠美滋滋的准备找路,可就在四下张望间,他见着了其他四个越王联袂而来,身边还没跟着几个人。 这几个越王得到邓秀被救走的消息,就急忙赶来了,没怎么考虑自身安全问题,所以也没带几个护卫。 毕竟这里本就在越军埋伏圈内,在他们看来很安全,而且就算是能在山林中灵活自如越人,也要考虑到山路的狭窄,不适合太多人一同行动,这也是他们选择在山林外围布置大规模埋伏的原因之一。 这一切,给了马忠可趁之机。 他将刚擒下的南越王放下,一股黑烟喷出。 见过送人头的,还真没见过接二连三一起送的。 至此,骆越王、甌越王、南越王、扬越王、吴越王等百越五王,全都在自己设计的埋伏圈内,被反埋伏生擒活捉。 正文 485.南疆无战事 断崖下。 陈桐和邓秀正在跑路。 陈桐提着裤子,他沉痛悼念自己的绳索,那是一条能当裤腰带又能当钩锁的绳索啊! “可惜了,可惜了。” 他找了根藤蔓缠到腰上,继续走着,没几步竟是见着了一处大湖。 俗话说跳崖必有奇遇,还真给他们碰上了。 “这是...鳖?” 邓秀捏着鼻子,湖边有一只已经死透开始腐烂的鳖,身上还插着一柄剑。 他走上前将鳖身上的剑拔下来,放在湖水里洗了洗。 早前跑路太急,兵器都没拿,现在拿柄剑也好防身。 陈桐却是惊呼道:“湖、鳖、剑,这莫非是顺天剑?” “啥玩意?”邓秀不解。 陈桐皱眉道:“我听山里的老人说过,以前百越是有王的。” 邓秀狐疑:“什么王不王的,百越现在不也有王?” 陈桐摇头:“不是这种王,是真正的王。” “是...雄王?” 三山关是南边的雄关,听陈桐这么一说,邓秀也依稀记起了一些东西。 百越曾经,是有真正的百越之王的。 炎帝神农的三世孙帝明于南巡之时娶了婺仙之女,生下生禄续,封禄续为统治赤鬼国的泾阳王。 禄续能够出入水府,娶了洞庭君龙王的女儿,生下了崇缆,也就是雒龙君,雒龙君见着妪姬很漂亮,就把她拐走,两人生了一个肉胞,以为是不祥的东西,扔在了荒野,五六天之后分裂出一百个蛋,每个蛋都生出一个男孩。 这百人分为两波,一波五十人,以长男为首,建立了百越的第一个国家,文郎国,其国王雄王。 雒龙君为了帮他儿子坐稳王位,借渔民之手将名为“顺天”的神剑赠予了雄王。 雄王便以此剑统治百越,成了百越之王。 只是后来在雄王出游时,有一只巨鳖浮出水面,用箭射不中,他挥剑砍去,结果剑与鳖一起没入水中。 自此雄王丧失了顺天剑,文郎国也步步衰弱,甚至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百越分裂为各个部族,文郎国最后成为了百越中一个不问世事的寻常国家。 邓秀望着手中的剑,剑柄上还有顺天二字,这不就是雄王掌控百越的顺天剑吗? 他指着湖泊道:“这就是还剑湖,当年雄王在这里丢的剑?” 陈桐摊手:“这就不知道了,兴许水脉连通,反正这鳖与剑应该都是真的,邓将军大难不死,已有厚福,这顺天剑在手,对付起百越诸族,也显得更加顺理成章了。” 邓秀用衣袍在剑上擦了擦,心头一阵火热,有这剑在,应该能够将功补过了,至少名义上,甚至能统帅百越! 陈桐在湖边鞠了捧水擦脸,低头看着湖水里的倒影时,他忽然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都这时候了,怎么还在想这种有的没的事情?还百越之王,把邓秀安然救出去,保住纣王与大商的颜面,才是当前最重要的! 邓秀被吓了个哆嗦,他依稀记得那些看守自己的越人是如何被正面刺杀的,最恐怖是的是,这人还大喊着潜行成功,简直是个疯子,现在看来推断确实没错,他疯起来连自己都打,这实在太可怕了。 而这时,陈桐道:“不行,不能急着走。” “不...不急着走?” 邓秀懵了,刚逃出生天,不一口气溜走,难不成还继续逗留? “是的。”陈桐认真的点点头:“还得再等一下,没危险的,就在林子边缘接应其他人,我们失散了,他们肯定急着找,要是一不留神被越人围住,就麻烦了,所以我们得去接应一番,越人也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回去,必会会忽视外围防御。” “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弟兄失散了,他虽然总是迷路,但武艺比我们所有人都高,还会异术,能迷人眼,只要找到他,我们就彻底安全。” 陈桐自然见识过马忠的神烟,一股黑烟起来,即使杀不了几个人,也能趁机逃跑,能进能退,方为真正异术,可以说一旦找着了马忠,安全系数直接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乍一听很有道理,邓秀却急了,他对马忠的异术不了解,根本不敢将宝压在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身上。 哪有什么没危险啊! 这深山老林就是越人布置良久的包围圈,即使只在外围接应,也有风险啊! 一次跳崖能活下来,两次跳崖也能活? 邓秀感觉自己要疯了,他不是薄情寡恩的,他知道这些人拼了命来救自己,也感念他们的恩情,但事情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啊! 他知道自己的重要性,如果自己再度被抓,无异于又将闻仲的大军与三山关拉入险地,哪能轻易赴险? 他是容易中埋伏中陷阱,可不代表他傻啊! 要是他邓秀是个普通人,仗着自己的武艺说什么也等着大家一起走,即使那些人都是累赘,甚至已经被越人围住了,他也会杀进去救人。 可问题是他不是个普通人啊! 为的,就是能平安脱困。 只要脱困,南征大军与三山关兵马就不用再纠结,也不会有冒进的将领被围攻。 大商也不会因此失了威信,不然在纣王刚宣战万国后,小舅子就没了,南方吃了个大败仗,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而且手中百越之王的顺天剑也会归了别人,百越有了新王,声势大振,此消彼长,到时候,整个南方就直接人心动荡,彻底保不住了! 所以邓秀很理智,他知道自己必须安全的跑路。 “走。” 陈桐看见了邓秀的犹豫,也懒得解释,直接拉住他的胳膊。 反正异术这东西解释不清楚,恐怕只有真见到了马忠和神烟,邓秀才会明白这确实是为了他好,是在保护他。 “你...” 可陈桐这样的举措落在邓秀眼里,就是在援护弟兄而不惜让好不容易脱困的自己再度陷入险境。 说什么将纣王当做信仰,这都是假的吧? 特么我出了事,最难做的就是纣王啊! 陈桐却是拿出了火龙镖,上下一比划:“走。” 邓秀没脾气了,陈桐的武艺他是见过的,自己全盛时期倒是能试试,可现在又渴又饿,真心打不过。 邓秀抿了抿唇,得,做好最坏打算,要是出了事就自杀,好过被当做诱饵,他不是怕死的人,保全大商与纣王颜面更重要。 要不是之前被看得严,他已经自裁了。 两人反身走了每一阵子,听见一阵树叶摩挲声。 陈桐放眼望去,百越五个王正一个紧跟着一个。 邓秀心中一紧,这都被找到了? 陈桐沉下了心,万万没想到百越五王齐出,全都来追邓秀了,哪怕跳了崖都不依不饶的绕过来。 如今百越五王具在,周围的兵马护卫,只怕也不少。 别说找马忠和其他弟兄了,还是先保证自己安全吧。 陈桐低声道: “周围必有大军埋伏,现在开始,我会尽量拦住周围的越人,最起码也要把他们引到另一边去,你头也不回的走,要是路上见着一个八字胡的人,你就表明身份,他能护你周全,那样你就彻底安全了。” 陈桐咬了咬牙,又拿出火龙镖,递给邓秀。 “这是火龙镖,稍微瞄准就能百发百中,还能喷吐火气,你拿着用来防身。” 一切预备好了,陈桐开始活动筋骨,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战了。 没想到刚出道就夭折,看来自己比老师还差得远。 他摩拳擦掌得将目标对准百越五王,看淡生死之后,甚至有些小骄傲,老师只是刺了纣王和于越王,他却一连刺五个王,即使可能死得很惨,恐怕也能被记载下来了吧? 陈桐一点都不后悔,至少把邓秀救出来了,大商与纣王的颜面保住了。 “走啊!还在这里干什么?” 陈桐见邓秀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忍不住踢了他屁股一脚:“我说过陛下与大商是我的信仰,就一定会让你活着回去,至少在我死之前,你尽管跑,头也不回的跑,。” 邓秀瞪着眼,指了指前方:“你说的那个八字胡,他....” “他是不是和你一样戴着兜帽?” “是。” “带着袖箭?” “那和飞刀一样是装饰,他比较喜欢敲闷棍。” “那就是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就在底下啊。” “嗯?”陈桐轻咦一声,拨开面前的几片树叶。 果不其然,马忠就在下头,手里那条绳索正好将百越五王的双手束缚,五人看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实则全是俘虏。 “咳咳...” 陈桐推搡了邓秀一把。 “怎么?” “火龙镖还我。” 邓秀还过火龙镖,心里却另有算计。 代表百越之王的顺天剑在手,正儿八经的百越五王又全成了俘虏,闻仲大军正在向这边靠近,有探马游弋.... 那要不要,直接干一票大的,来一手反包围? 越人没有部族首领指挥,乱成一盘散沙,即使能战,也必然各自为战,不是闻仲所率大军的对手,一战可下! 接着,再出示顺天剑,以顺天剑以雄王的名号收割,令越人臣服,坐实百越之王的称号.... 一盘情况下,越人当然不认这种失传已久的剑,可百越五王被生擒活捉,内部已经混乱,他们还能做什么? 如此以来,南方,可不就再也没有战事了吗? 正文 486.剃发易服 昏庸值永远不嫌多,万国宣战肯定能从敌国身上赚一笔,但也不能就此怠惰。 天道还未打穿,昏庸仍要继续。 子受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椅子前是一个大木盆,盆里还有一个被死死按住的脑袋。 他提了桶水,直接倒下。 那脑袋却是说话了:“呔,你这昏君....” “会说话就多说点。”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哪吒永远都不知道这句话给子受带来了多大的快乐。 子受笑呵呵的,手上的力气减小了些,他就喜欢听这些话,昏君的生活就是这么的轻松美好,今天阳光格外明媚。 那木盆里的脑袋渐渐上浮,伸出手拨动着头发,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 只是这脸...五官气的有些歪曲,只有嘴巴开合不听,不断叫嚣道: “我乃伐纣小先锋....” “我乃灵珠子转世!” “商灭周兴,天定伐纣....” 哪吒每说一句,子受就忍不住在心里咯咯笑,看看这偌大的朝歌,竟然没有一人比这熊孩子说话好听。 “呔,我鲨了你!” 哪吒说着,就挣扎起来。 子受皱眉,捡起手边的崆峒印就砸。 “话可以乱说,别乱动,动就砸。” 哪吒被砸的头晕目眩,想动,也动不了,只得任由子受施为。 “扎两个冲天鬏,光着两小脚丫,可惜风火轮是我的啦.....” 子受轻轻哼着,哪吒失去的不仅仅是风火轮,连冲天鬏都被他拆没了,披头散发。 他在做一件事,洗头。 这时候没啥洗发液、护发素等东西,洗起头发很费劲,也就龙吉牌花洒好用,换做别人还真不容易。 哪吒这熊孩子被囚在天柱地下快一年了,一年不洗头发,他就是神仙他也葬。 子受算是体验到了洗头发的麻烦,先得锯末加细沙,将哪吒头发里的油泥裹掉,再用篦子反复梳理,最后用皂角树的果实、叶子捣碎成糊,加水搓洗头发。 这个过程简直恶心,跟熬粥差不多,这还没完,还得把熬好的粥倒在头上。 不过也幸好是倒在哪吒头上,自己晚上还是龙吉亲自洗,这么想来,子受心里就好受多了。 其实哪吒一年都不洗头发,也实属正常,这么麻烦的事,一年洗上一次都是讲究人,因而头发里很容易生虱子,像嵇康、白居易,都留下过捉虱子的诗句, 洗好之后,自然是咔嚓两剪刀将哪吒的头发给剪了。 可惜的是,子受手上功夫不咋地,剪坏了。 问题不大,哪吒不看重这个,他连爹妈都不要就投奔西岐了,哪会在意头发。 其实就算换做普通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是说头发、皮肤都是父母给予的,不能轻易损伤和毁,人们,要爱护毛发、皮肤,不能让它们受到无谓的伤害。 不能自残,并不是说,毛发不可以修剪。 虽然到了汉代才正式有替人修理头发的工匠,但在此前,人们依然修剪头发。 如果毛发不修剪,人人都长毛,还谈得到文明进步吗? 先说胡子,如果不及时修剪,杂乱无比,遮盖了大半张脸,连睡觉、吃饭都不方便,说不定还会被德高望重的仙人们打成披毛戴角之辈,那就不划算了。 再说头发,这玩意留长了不好打理,垂下来几缕都是件麻烦事,蹲坑咋办?吃饭咋办?蹲完坑吃饭咋办,这寻常人一年又难得洗一次头,要是不小心.... 不过毛发上,的确有文章可做。 毛发的修剪仅限于小幅度。 李靖的割发代首已经证明了,什么割鼻、砍头、凌迟,这些伤在肉体的刑罚确实很恐怖,但一刀一刀剪掉大量头发.... 在心理上造成的伤害,也不输于这些酷刑。 有一种说法是人们看着头发不断生长,就将之当做延续生命的象征,剪头发就短命。 这段时间朝歌其实也有不少流言,说李靖得减寿五十年。 当然,万年也没少受揶揄,市井流言秃子活不过三十,好在这么多年过来,他早就习惯了。 据子受观察,现在无论男女,都留长发,男子会把长发挽起来,形成辫发,盘成发髻,用头巾包束住,或戴上冠,女人的特别之处是,由于头发更多,就用随便捡来的树枝、木棍将盘好的头发卡一下。 这么说起来,路边捡一个树枝插头上,其实也是返璞归真的古风装扮。 子受在思考之后,决定对发型来一个改革。 这时候的辫发不止可以绕于头顶,还有不少人喜欢将辫发编好后拖垂至背后,像清代所梳的金钱鼠尾长辫子一样,然后再在上面戴上冠帽的,辫梢卷曲,下垂至肩。 这... 让子受看得很不爽啊! 虽然知道这是夏商以来的习俗,但就是看着不痛快! 这还不得给你剪了? 人们能接受的修剪,也是有限度的,这么剪绝对不成。 如果不是头发长得实在太碍事儿了,一般不会轻易修剪,而且,为了表示对父母的尊敬,一般是把剪下的头发,就像黛玉葬花那样,找个好地方儿,挖个坑儿郑重的埋掉,绝不敢乱丢。 人生就是不断的学习,这次子受要学李元昊。 李元昊除了是西夏开国皇帝,娶了李秋水,收虚竹做了孙女婿外,他还做过一件剃发易服的荒唐事。 他觉得夏天太热,就剃了个光头,皇帝剃了百姓自然也得跟上,他就下旨,不剃光头的就把脑袋挂城墙上。 子受深以为然,辫发不可取,你盘着还好,垂下来不行,凡是看见垂下来的,那就对不起了,不仅给你把头发剪掉,剪下来的也别想带走,自己找个角落贡献昏庸值去。 “来,再试试这个。” 子受再度将目光放在了哪吒身上,手中拿着烧得火热的火钳,放进水里,往哪吒头发上一夹。 难民版烫发就这么成了。 光剪头发还不够,烫头也加上。 看看古埃及,女人把头发卷在木棒上,涂上含有硼砂的碱性泥,然后再太阳下晒干,洗干净之后,头发就会出现卷度。 古希腊人则是使用铁和土色布的发卷来维持卷发。 古罗马人也很有创意,用一种能在里面插入热棍子的空筒卷来卷头发,还会用文火烧热钢钳来烫头发。 子受寻思着就古代华夏没有,那还不得赶紧弥补? 务必让商人走在时代前沿,加上之前的毛衣骑射,剃发易服,齐活! 数日后,余化放下了手中的割包皮业务,转业理发师。 按跷馆除了刮痧拔罐外,多了个洗剪吹烫一条龙业务,牌匾是御赐的,上书几个大字。 “留辫不留头。” 正文 487.顶上功夫 张三被抓了,场面甚是悲壮。 留辫不留头,这是纣王发下的旨意。 可他不愿意,不只是张三,几乎朝歌所有百姓,都觉得匪夷所思,纣王在想屁吃? 须发皆受之父母,这是一份孝义,是一份牵挂,若是太长太乱妨碍了正常生活,那可以修剪修剪,可不过是编了辫子,将辫子垂下,怎得也要被强行剪去发丝?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然而再怎么不愿意,也没有用。 张三刚服完今年的兵役,身体壮实了些,就被逮去剪头发了。 他昨天见过李四,李四已经不复以往的长发飘飘。 那场面,简直不忍直视,动刀的是个新手,手艺粗糙。 李四就是典型的金钱鼠尾一般的辫子,剪头发的剃头匠用力过猛,直接给他连辫子带头发给剪没了,成了个中间剃光两边留长的发式。 张三觉得,那剃头匠肯定是故意的,多半收了万年或者李靖的好处。 说不定连剪头发都是这两人向纣王提议的,只要朝歌百姓都剪了头发,秃子和光头就不那么明显了。 张三在心中哀叹,当官的心都脏。 而这时,他已经被带到了按跷馆中。 张三知道这地方是宫里开设的产业,他在开业时体验过,还找了个小娘子踩背。 虽然....有伤风化,让人含羞不耻,但当真舒服。 张三见着一个剃头匠走向自己,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大喊道:“我要换人!剪头发可以,给我找个技术熟练的!” 现在看来,剪头已经无法避免,他只想尽可能多保留些头发,不要发生如李四那般的事故。 按跷馆的负责人盯着他看了几眼,道:“熟练工可以,但得加钱。” “没问题!” 为了头发,张三答应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恨不得破口大骂,你剪我的头发,还要收我的钱? 他越发肯定这些剃头匠收了秃子和大光头的好处,认真剪头发就得不到好处,少了份收入自然得从被剪的人手上补回来,人心险恶啊! 来的是一个俊秀青年,手里拿着个小刀片,自纣王毫不保留的公开炼铁方法后,铁如今已算不得什么紧俏物资,但给朝歌百姓剃头的工程量太大,不可能直接给人发小刀。 张三表情有些奇怪,这剃头匠长得还挺帅,剑眉星目,头发是披散下来的,却不显凌乱,反倒让整个人更加俊美几分,几缕垂下来的发丝,倒有几分浪子般的潇洒。 张三稍稍动了些心思,这剃头匠的头发打理的确实比自己好,又精神又帅气,不过他知道自己长得磕碜,头发救不了脸,只希望别出意外,剪成李四那样就行了。 年轻剃头匠开口了:“我姓吕,出生时异香满室,有白鹤飞入帐中不见.....” 自我介绍是让客人放松的好办法,毕竟这是事关脑袋的事儿,不少人紧张不已,便是只剪上几寸,都担心会被人嗤笑。 “所以你是叫吕满室,还是吕白鹤?” 看着剃头匠一通吹嘘,张三嗤之以鼻,不就是个名字吗,叫张三李四难道不好听?朗朗上口又好记。 剃头匠摇头。 “都不是?吕香鹤?这名字听起来很香啊!” “我叫吕岩。” 张三:“....” 吕岩昂着头,继续吹逼:“我自幼聪颖,十岁便能文,十五岁就能武,精通各种古籍,在襁褓时,就有仙人道长临凡,对我父母说我骨相不凡,自市风尘物处。” “那你怎么在这按跷馆当个剃头匠?去年不是有科举,你考上状元还是榜眼了?” “嘁,区区科举,我还看不上,再说了,剃头匠又怎么了?” 吕岳说着,将手中的小刀片挽了个剑花,舞得虎虎生风,花里胡哨。 张三听得头皮发麻,见过自恋爱吹嘘自己多么多么牛逼的,没见过这么过分还一点都不脸红的,简直绝了。 “现在有些人,不懂知识,文不成武不就,区区剃头匠,却还觉得自己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其实就和水井里的青蛙没什么区别,只会装样子说大话!” 当然张三是不敢这么说的。 他骨子里有着普通小民逆来顺受的怂,粪肥、新农具屯田与马耕,粮食增产了生活变好了,还割了包皮有了儿子,这样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啊! 何况脑袋还罩在吕岩明晃晃的小刀片下,万一吕岩不爽,随便拉一个刀花,那是要出事的。 吕岳将小刀片抛到空中,用两指夹住,笑道:“虽是毫未技艺,却操天下头等大事,能见人间顶上功夫。” “你可知,这剃头匠能养活多少人?” “什么?”张三不解,这种割人头发为人唾骂的行业,还能养活多少人? 吕岩道:“一个羊毛衣,就让贵族吃饱了,我们寻常百姓不求大富大贵,只要温饱就足够了。” “田地是国家的,能租用耕种,却不能传一辈子,但这手艺却能代代相传,而且陛下已经正式向各路诸侯宣战,战事一起,受战乱波及的流民就会有很多,这样的乱世,谁还能安心耕种啊?” “若是受了兵灾,土地保不住,逃难后,又该以什么手段谋生?是为奴为婢,还是另谋生路?” “这剃头的手艺,就是出路,乐意剪短头发的人不多,但要修头发的人却不少,可从古至今都没有专门修剪头发的行业,直到现在,才有了剃头匠。” 吕岩将刀片在张三眼前晃了晃:“头发越长,越需要修剪,这手艺,若是学好了,走天下最起码不会没饭吃,像那唱戏的,打板的,吹笛采药或是脚夫,有了谋生手段,战乱失地总不至于饿死。” 张三咽了咽口水,吕岩说的还挺有道理,有需求就会有钱赚,尤其是头发,自己修剪头发很麻烦,生怕修坏了,对父母不孝,或是头发一短就折寿了,可交给剃头匠就放心许多。 现在这些剃头匠可能是收了李靖、万年的黑钱,玩起手滑失误剪去大量头发的把戏,可以后呢?他们到底还是更专业。 吕岩的手一摸张三的头,道:“你顶骨突起,还长有瘌痢头,平时自己修剪头发很疼吧?” 然后他又观察了一下张三脑袋两侧,接着道:“你小时头上长过疮,有不少没头发的白点头皮。” 简简单单两句话,直接把张三给震住了。 这个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头。 三言两语,就将这大好头颅上的所有毛病给讲全了。 癞痢头倒是寻常事,他们这种农人基本都有,每天带着长头发下地劳作,由于洗头麻烦一年到头也洗不了几次,皮脂多,就容易患癞痢,让人十分困扰。 可从白点头皮看出小时升疮,这就有点东西了。 吕岩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我给你把癞痢周围的头发都剪了,你自己注意些。” “很快的。” 张三迷迷糊糊的,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 “剪完了?” 吕岩微笑:“剪完了。” 然后,张三在镜子中第一次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自己。 精神,圆润,发量虽说少了些,但整体形象好了不少,没有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是农人小民的邋遢感。 更让他惊奇的是,头上的瘌痢疮根本不疼。 要知道以前自己修剪头发的时候,总是会刮着瘌痢,刮得生疼,而现在却是一点都不疼,刀片刮过瘌痢的地方,还觉得凉飕飕清爽爽的,分外舒服。 出门的时候,张三心情非常好,虽然头发短了心里仍有些膈应,甚至腹诽不已,可模样比李四好多了,只要比李四好,那就是非常好。 这时候,太鸾与邓秀带着百越五王与诸多越人俘虏,来到了朝歌。 正文 488.江山美人 太鸾先行一步,他抵达朝歌时,百越五王及越人俘虏还没到。 因为他得先上报消息,事关重大,南方一战而定,得看纣王做什么打算。 要根据纣王的意思,来确定处理百越五王的方法。 毕竟百越是狂暴大帝武丁都没打下来的地方,只要将生擒百越五王,征服百越之地的事情昭告天下,大商国威必然大盛,一举平复宣战万国之后的人心惶惶。 如果这么做的话,少不得点齐兵马火炮开道出城受降,阵仗得做大些,所以需要太鸾提前抵达朝歌,打一个时间差,让朝歌方面有时间提前准备。 不过闻仲精于战事,老谋深算的老大爷,觉得其间另有可为。 人们对百越并没有太深入的了解,以为不过是南方未开化的蛮子,根本不知道越军的战斗力,也不知道其中甚至有异人参与。 因而,大部分人对这长达两年的南征,有些不理解。 大商为对付这么弱的敌人,怎么还花了几年?是不是真的和诸侯们所说的一样,腐朽到骨子里了? 现在百越五王被俘,固然能安稳人心,让人们看到一个依旧强大的大商,但闻仲认为并不划算。 大商真正的敌人是诸侯。 而这次邓秀脱困与俘虏百越五王,都显得极为诡异,是一群不知身份的人干的,神不知鬼不觉,几乎无人知晓,这也是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所以闻仲决定看纣王的打算,再决定战争的走势,封神大劫已起,每一步都是重中之重。 太鸾此行,就是先问问纣王怎么做,是光明正大收服百越五王,昭告天下,还是将之隐瞒,不做公开,以待下一步谋划。 外将入朝歌,得先去兵部,所有太鸾先去了趟兵部。 鲁雄见着他,心中也是着急,忙道:“南方有消息了?邓秀....邓秀他....” “这……” 太鸾显得有些犹豫,也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相告,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说,一切以纣王的意思为准,万一纣王像闻太师所说,另有谋划呢?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太鸾道:“事关重大,还请鲁尚书容我直接禀明陛下。” 鲁雄心里当即咯噔一下,得,邓秀没了。 情感上的问题都是小事,陛下的舅子有好几个呢,可麻烦在于这个时间点上,很容易让人人心动荡,而且如此一来南疆战事不利,各路诸侯很可能就此出兵。 鲁雄心里百感交集,可又能怎么办呢?秣马厉兵,备战吧。 太鸾没再耽搁,匆匆入宫请见。 随即,他一路至六合宫,纣王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六合宫里,自邓秀中伏的消息传到朝歌后,邓婵玉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 子受昨夜折腾了一夜,心里忐忑,自己对邓秀这个小舅子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但对老婆有感情啊! 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描写细致,导致后宫妃子各个都像个工具人似的,但子受和她们的感情,一直很深。 如今,邓婵玉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开始接受现实。 她欠身坐在宫里的水池边,两条大长腿晃荡着,时不时踢起些水花,眼睛有些红肿。 子受愣愣的看着房梁,又看了看水池中的大长腿,再艰难将目光移到桌案上的瓜果。 他认真剥了个荔枝,递到邓婵玉嘴边。 邓婵玉红唇轻启,并没有拒绝,只是这甘甜的荔枝吃在嘴里,感觉不出什么味道。 她缓缓劝道:“陛下莫要担心臣妾了。” 纣王关心她,邓婵玉固然很开心,但她不想要纣王因此荒废政务。 子受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政务什么的,哪有妹子重要?爱美人不爱江山,这才是常规操作。 而且就算不呆在邓婵玉这里,他也不可能处理政务啊! 子受斟酌再三,道:“朕在想,邓秀啊……” 想到邓秀,子受也掩不住愁容:“邓秀有能力,就是...性格上有些缺陷,有时候会上头脑热,导致容易中伏,这点,朕是知道的,朕一直想着,多磨炼一阵,让他独自领军坐镇一方……” 这么好一个败军之将,怎么就这样成了第一个榜上有名人呢?心疼啊... 邓婵玉却道:“陛下,妾身自然知晓妾身亲弟的能力,武艺领军均是上成,但这毛病一日不改,就一日不可领军,一次两次中伏也罢了,三次四次,却是他的问题了,若是因为逞强出了事,也怪不得旁人。” 子受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邓婵玉都这么说了……这话……这话听着就没错了。 他体会不到邓婵玉有多难受,但可以当一个倾听者,他感慨道:“若是朕领军,定然是要去救人的,即使冒险,也要试一试,朕不想要朝中任何一员将领有事,不想要身边之人离开,朕这几日,实是痛彻心扉,可又想到,爱妃姐弟连心,必然更加痛不欲生....” 子受长叹:“如此一来,人心大乱,便是三山关也有可能不稳,朕该怎么安抚呢?” 人心大乱,正合他心意,但不能太乱,还是得防着一手,控制在一个范围内,现在与全天下为敌,多苟一个结算期就多一次昏庸值,稳赚不亏的生意,肯定要在花样作死的同时,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这……” 邓婵玉心中有些想法,但不敢说。 她知道传告天下的纣王十罪中,就有一条牝鸡司晨女子干政,哪怕她知道自己有办法,也不敢明着说出来,生怕又落人口实,让纣王的处境更加艰难。 罪名都列出来了,还是听信妇言,这不是死不悔改吗?昏君,昏君呐! 子受沉默着,他看出了邓婵玉的顾虑,只是道:“爱妃若有办法,直说便是,些许蜚语流言不必在意,今天你可以向朕献策,明天三宫后妃皆可以向朕献策,后天,这全天下的女子都可以献策,妇言为何听不得?” 邓婵玉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陛下,臣妾家中仅有这一个男丁,还望陛下将臣妾的父亲接来朝歌,呃...手术一番.....” 邓家不能绝后,邓婵玉又不可能招赘,便想着让自家老爹来朝歌找余化切一下,来个老树开花再续香火。 子受憋住气,让自家老爹做包皮环切?真亏你想得出来.... 其实他的内心是很苦恼的,自从十条罪名列出来之后,就好像邓婵玉等后妃不再议论朝事一样,朝臣都开始了各自的应对之法,想要缓解污名带来的谩骂。 可这不是和自己对着干嘛? 老子被大劫搞死了,你们能好过? 给我个打穿天道的机会,到时候带你们飞升也不是问题啊! 可这事显然不能乱说,他还是将话题放在了邓秀身上,道:“时候未到,消息也还没传来,爱妃莫要太过悲观……” 邓婵玉摇头,眼里湿润:“妾身与秀儿,感情深厚,儿时便一同练武,一同挨父亲的打,可这悲欢离合,总归是逃不掉的,为国献身,也算是死得其所....” 子受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默然。 却有寺人匆匆进来道:“陛下,太鸾求见……” “让他回去,这几日朕要好好陪着爱妃,谁都不见....” 子受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求见的人是太鸾,三山关的将军。 这意味着,南方的消息来了。 刚刚才说消息还没传来呢,现在却.....哎。 正文 489.是人是鬼 太鸾入宫觐见。 子受握紧了邓婵玉颤抖的手,可就在太鸾入殿的那一刻,邓婵玉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宛如孩子一般:“秀儿……秀儿” 子受轻轻拍着邓婵玉的手背,她现在需要一个依靠。 太鸾却似是看不清楚状况,入殿之后,就匆匆道:“陛下……陛下……” 子受怒了,真不该召见太鸾,这丫的就没报过好消息,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朝太鸾使眼色,这意思很明显,让他赶紧滚,免得邓婵玉触景生情。 可太鸾也是急,只是道:“陛下,邓将军………邓将军脱困了,来拜见陛下。” 啊? 这一下子,邓婵玉停止了抽泣,她望着太鸾那张熟悉的面孔,有些奇怪,太将军不是会用谎言安慰人的那种性格啊! 子受也有点懵。 邓秀中伏身陷山林被越人围剿,怎么可能活下来?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重重围堵之下,无论三山关还是南征大军都没办法营救,反而还会被反包围,损失更大,而以闻大爷的骨气,也根本不可能派出使臣向越人服软和谈。 这种情况,邓秀想活都没法活,只能乖乖去当封神榜上第一个有名人。 甚至邓婵玉前几天还修了封家书,就等噩耗传来,在朝歌隔空祭拜一番。 太鸾说邓秀脱困,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子受顿时警惕起来,莫非闻大爷不顾因果,唰唰几个天雷把越人大军轰没了? 不对,即使是法术也有时间,施法时期足够越人把邓秀杀了垫背。 难不成闻大爷找外援了? 这就麻烦了,原著的封神之战本来只是商周普通将士相争,后来各自找外援,才一步步上升变得激烈,最后圣人教主级的人物大战,导致大商沦为悲剧背景板。 子受还打算多苟一阵子,仙神要入劫参战,也得一步一步来,凡人、异人、三代弟子、二代弟子、亲传弟子、副教主、教主... 打怪升级也要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啊! 闻仲如果真的是为了邓秀拉上外援,直接加快了升级速度,倒是有点得不偿失。 子受神情凝重,越想,越担心。 可这时,六合宫外面,却有人直接穿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哭着。 声音有点陌生,但敢擅闯皇宫的人,可不多。 这人冲了进来,护卫宫中的御林军也没能拦住,胖成球的三百近卫都没他力气大。 他入了六合宫后,便滔滔大哭:“姐姐,姐姐……” 这人一下子,匍匐在地,眼泪唰唰落下,哭得厉害。 因为自己中伏,竟然让南征大军陷入被动局面,导致三山关有陷落之忧,更是让民心动摇,这等大罪,他心中极为惶恐。 所以他又对着子受道:“臣万死之罪,合该受凌迟之刑。” 子受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邓秀吧? 他努力想了想,也就在三山关的时候见过邓秀一面,记忆实在模糊。 不过看面向与邓婵玉有几分相似,若是女装起来,相似度绝对在七分以上,这么看,只能是邓秀。 邓婵玉瞪大了眼,眼眶里还有没来及擦干的泪水。 子受终是反应过来,皱眉道:“你是人是鬼?” 这事是有前科的,原著里闻大爷和殷郊战死后,在魂归封神榜前,都曾以灵魂形态托梦纣王,说不定邓秀也是这种情况。 邓秀一懵,看来纣王是将自己当成鬼魂了,想来也是如此,毕竟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活了下来。 他解释道:“是人,是人,因为.....” 子受不等他说完,直接大手一挥:“来人,给他二十大板,若是人必然会感到疼痛。” 立时便有殷破败前来,大棒落下对着邓秀屁股就是一顿打。 邓秀正奇怪自己好不容易脱困了,怎么还得挨打呢? 可就在狐疑间,棍子已然落下,一声惨叫,冲破大殿。 子受脸上写满了震惊,竟然能喊疼,真是活的? 邓婵玉的神情也极为犹豫。 不可能啊! 被伏击甚至被当做了诱饵,邓秀又不会仙法异术,有什么活下来的理由? 她试探着问道:“真的是秀弟?是你吗?” “是。” 邓秀一边回答着,一边捂着屁股疼的呲牙咧嘴,心中忿忿不平,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保全大商颜面,还得了顺天剑俘虏了百越五王,怎么进了宫还要挨一顿打? 枉我之前连自尽的觉悟都有了,现在就这? 啪…… 邓婵玉一巴掌直接打在邓秀的脸上。 邓秀没想到阔别已久的亲姐姐,在见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扇自己一巴掌,邓婵玉的武艺可不比他弱,这一下....很疼。 他捂着脸,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都说女子嫁出去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亲姐姐都帮着夫家打弟弟了! 扇了邓秀一巴掌后,邓婵玉看了看自己的手,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触感,脸色红润起来,弟弟真的没事。 可随后,她又冷笑道:“你也敢回来?你有何面目面对陛下,面对南征将士,面对三山关百姓?” “你一次冒进中伏,自己死了是小事,可知道让大商陷入了怎样处境?” “现在入宫面圣,未得召见就强闯皇宫,还对御林军出手,没治你一个死罪,已是陛下恩德!” 邓秀觉得姐姐胳膊肘朝外拐,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因为兴奋过度,做事有些问题,于是二话不说,赶紧拜下:“臣万死,谢陛下恩德....” 子受一脸懵逼,我就想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 “陛下,秀弟吃打不吃训,方才二十大板还不够,得再加!” 邓婵玉没有丝毫客气,就邓秀这中伏频率还能活到现在,生命力极为顽强,别说二十大板,二百大板都不一定有事,多打打,看他下次还会不会轻易中伏。 邓秀立即服软,求饶道:“还请陛下恕罪....” 他倒也不是怕,主要这都是小事,后面还有百越五王以及对百越之地的安排,这些才是重中之重。 “哼!”邓婵玉冷哼,对着子受道:“陛下,妾身这弟弟贪功冒进,便是治死罪也是应当的。”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她呼吸均匀,面色红润,显然对邓秀安然无恙感到欣慰。 子受摆摆手,问起了正事:“朕问你,你是如何脱困的?” 正文 490.断发纹身 “被别人救回来的。” 一说起这事,邓秀还心有余悸。 子受再问:“是闻太师相救?” 邓秀道:“是....” 可他刚开口,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之前还以为那些人是军中的死士,可后来见着闻太师,发现根本不是自己人,压根不知道救自己狗命的人是谁,功名利禄也不要,送到安全地方,那些戴着兜帽的人就毫不留恋的走了,真是怪事。 “这....”邓秀稍稍准备了一下措辞,道:“是几个民间侠士相救,那些侠士心慕我大商,因而不惜深入陷阱营救,这些人,都是忠义之士啊!” 子受心中纳闷,这又是哪里蹦出来的人?搁这儿为国为民呢? 邓秀继续道:“陛下,不仅如此,臣还在逃跑的途中,发现了一个湖,从湖边的鳖尸中得到了一柄剑。” “剑?”子受越来越懵了,湖中剑都出来了?啥玩意啊? 邓秀解释道:“据说叫做顺天剑,乃是百越之主初代雄王所用之剑,是一柄选王之剑,拥有此剑就是天定的百越之主。” 呵呵呵。 子受一阵干笑,他确实记得上辈子的越南神话中有这一段,邓秀运气还不错,还好问题不大,一柄剑而已,百越各部族还不可能蠢到出现一柄剑就奉剑主人为王的程度。 可邓秀再道:“路上臣还与那些侠士一同抓到了百越五王,如今百越陷入无主之境,手持此剑,必定能收服百越。” 邓秀有些脸红,其实抓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但那些侠士又不贪功,这么大的功劳,自己分点也没事,毕竟....自己怎么也算是个香喷喷的诱饵吧? 无论如何,生擒百越五王,又持有顺天剑,那就是名义上的百越之王,自此安定南方,这功劳可太大了。 “.....” 子受觉得有些气闷,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都懂,可又有几个人真正做到过呢?毕竟没有哪个王会将自己暴露在兵锋之下。 而现在,百越五王不仅被生擒,还是五个一起,一波团灭,整整齐齐。 气氛僵冷了一阵,对万国宣战的第一时间,就咔嚓一下干掉了百越,收服了这千年未有归附的南方,这... 子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好一阵子才道:“那百越五王应该都押送到朝歌来了吧?先不要声张,你去将他们招入宫中。” 邓秀心中暗道闻太师料事如神,纣王多半另有安排不愿宣扬,看这意思就知道不会大张旗鼓迎接百越,定是要暗中谋划。 于是他当即领命出了宫,火速找到藏匿起来的百越五王,一行人向皇宫行去。 五个越王都穿着长袍子,戴着兜帽,七八月的天太过炎热,容易捂出痱子,可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他们的越人特征太明显,很容易被认出来。 纣王不想大张旗鼓收服百越,越人的身份暴露反而是件麻烦事。 这一路,他们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有时候就住在野外,风餐露宿,算是吃尽了苦头。 其实吧,就算公开身份,在这大商境内,他们也没好日子过,谁会可怜越人呢? 不过百越五王都觉得,吃点苦头不算什么,起码好过被俘,呆在在南征大军之中受辱。 反正现在都来了朝歌,五人的想法倒也干脆,大不了就投降,保全性命,保全颜面要紧,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纣王以前确实是将外族首领放在朝歌,封个侯爷当吉祥物,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憨比法子,没想到现在初见成效,无论是北方的各部族,还是土方、鬼方、虎方这种更有凝聚力的部族,都没有反叛。 甚至虎方还在张山的带领下,成为了大商南征的有利助臂,与身处鄂城的越王形成掎角之势,拖住了大量的南方诸侯。 可那时候是凭着大商的强大实力,强行将外族首领留在朝歌,而且外放的将领也能力不俗,足以将外族治理的井井有条。 现在就不一定了,纣王对万国宣战,大商的处境很危险,没有实力强行将人留在朝歌,而且大部分将领都要备战,防备各路诸侯,根本无人能够统率外族,像黄飞虎、张山上马能统军下马能治政的将军,万里挑一。 所以百越五王都觉得,来朝歌就是走个过场,纣王为了表示诚意,一定不会沿用以往的方法,而会选择将他们放归族中,以示恩德。 当然,纣王肯定知道放虎归山的坏处,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大商要的是名声,是稳定人心,而不是收服百越,只需要挂个名头,稳住动摇的军民,就够了。 再说了,越人和商人习俗不同,想做到如土方、鬼方一般的彻底归附,少不得又是一个五年,大商得将精力都放在诸侯身上,哪有闲工夫管这些? 而且百越五王都知道邓秀得了百越之主的顺天剑,让纣王当个名义上的老大,也不是不行。 邓秀走在前头,越王们紧紧跟着,因为走的急,本就性子有些急躁的南越王,不小心撞坏了市集中的摊子,被个老妇人一把拉住。 那老妇人向着于越王斥责道:“你撞翻了我的摊子,看看这无心菜,落得满地都是,还怎么卖啊!你赔我的菜,你赔钱!” “撞翻了你的摊子又怎样?我就是杀了....”南越王皱眉道,这种屁民也配拉住他的衣服?换做是在百越,他一刀子就砍过去了。 不过现在在朝歌,他也不惹事,用力一抽袖子,就要走。 老妇一时脚步不稳,被抽了个趔趄,见着南越王要走,连忙高喊道: “来人呐!有人撞翻摊位不赔钱啦!” 老妇的大声很快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甚至还有几个蹲在地上眯眼晒太阳的玄鸟卫,也注意到了这边。 南越王急了,一路隐藏身份,是闻太师的安排,他自然知道闻太师在大商的地位,如果打乱了闻太师的安排部署,鬼知道还有没有活路! 而且那老头子可是仙人,临别前那几个雷劈的,吓得他都不敢半路逃跑。 “快来人啊!有人违法乱纪!” 老妇不依不饶,几步上前又扯起南越王衣袖,结果哗一下,兜帽掉了。 南越王心里咯噔一下,完蛋,身份要暴露了。 他手忙脚乱的捂住头发,只希望不被更多人注意到。 老妇人看了眼根本没有被捂住的头发,撇撇嘴,道:“不就是剪了个头发,这朝歌还有几个人没剪过?固然有些不妥,可大家都是这样,你还害羞不成?别整些乱七八糟的,没的说,赔钱!” 南越王心中奇怪,大家都这样? 他四下张望,只见那些因为老妇大喊的人们之中,不仅没有任何人留长辫,便是长发的都少,大多都剪了发,留着短发。 这.... 断发文身..... 断发文身就是剪短头发,在身上纹各种图案纹样,是越人的标志,也是越人被视为蛮夷的主要原因。 可这朝歌的百姓,怎得也剪短了头发? 由于纹身被衣服遮挡,南越王露出的只有短发,而在这大群短发百姓之中,那一头越人的标志性短发,显得并不突兀,甚至在一些诸如中间剃光两边留长的事故发型下,还有些平平无奇。 这..... 南越王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怪异感觉。 这时候,老妇人又开口了,对着南越王指指点点:“听你口音就知道不是本地的,外来人还不知道吧,咱们的新法可严哩,不赔钱就等着被抓吧!” “就你会惹是生非!” 邓秀骂了南越王一句,发泄了一番被姐姐暴揍的委屈,才掏出钱财递给老妇人,接着,继续匆匆赶向宫中。 得了钱财的老妇心中美滋滋的,今天可以提前收摊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见着老妇人手中的几贯钱,心中羡慕不已,新法...严厉归严厉,可似乎也不坏的样子? 正文 491.折剑 邓秀几人脚程很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皇宫。 百越五王俯首,唯唯诺诺。 “废物,真的废物。” 子受心情极糟,见过废物的,没见过这么废物的。 邓秀也废,总是中伏,可好歹他不会拖累别人,太鸾每次都跑出来了。 这百越五王比邓秀还不如,一被俘就是五个人整整齐齐。 “怎么?说你们废物你们还不服气?” 子受越想越气,越想憋屈。 百越五王则在这谩骂之下一声不吭,他们....确实废物。 好好一个计划得完美无比的伏击诱饵之计,给一群不知道什么玩意破坏了,还来了个反埋伏,直接把他们全部生擒。 他们有什么办法?他们也不想啊! 子受拿着邓秀刚刚送上的顺天剑,在手中掂了掂,道:“这就是顺天剑?持此剑者,即为百越之主?” 南越王献媚道:“这剑乃海外寒剑所铸,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初代雄王持此剑一统百越,一向是百越之主的象征,陛下持此剑,就是天定的百越之主啊!” 他毫无下限的拍着马屁,反正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宫里,只要将纣王舔舒服了,大家各自安好,到时候放归南疆,纣王遥统百越,天高皇帝远,以前的日子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即使纣王有顺天剑在手,那也是徒有虚名,没有其实,百越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归入大商疆域之内。 不过即便顺天剑只是个名头,百越五王依然很馋这剑,这剑在别人手里,就是个虚名,在商王手里,也只能遥统百越,求个名。 可在他们某一人手里,那就是名副其实了,甚至可以借着这柄剑整合百越,与百越最南方不问世事的文郎国相交,成为新的百越之王。 可惜了...可惜了..... 子受觉得很头疼。 他手上称得上宝贝的东西,倒是不少。 太阿剑不错,削铁如泥,多使点劲还能捅仙人,而且太阿剑只是所谓的威道之剑,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大鼎也可以,能操纵气运,算是最后底牌,不过平时就是个吃火锅涮羊肉的鼎,一股子烟火味洗都洗不干净。 再就是崆峒印,平时就砸砸核桃,偶尔会自启当个投影仪,据说这是人族至宝,不过没多少人知道,也没有得崆峒印者得天下的说法。 但顺天剑不一样,有这种东西在手,就是名义上的百越之王,这让子受如何不头疼? 他看向邓秀,你真是带来了几个大麻烦。 忽然,子受发现邓秀也留着小辫子,还垂在脑后。 他招招手:“秀儿,过来。” “啊?”邓秀走上前,一拜。 子受就着将他的辫子提起,唰一下给砍断了。 邓秀看着地上散乱的发丝,有些懵逼。 我的头发....我精心编织,十几年如一日打理的辫子..... 他先是很悲愤,这才来朝歌几天,又是挨了一顿打,又是被剪了头发,哪有这种待遇? 可再一想,这也实属正常。 他中伏给大商带来的危机,说是死十次都不够,区区剪头发,也算不得什么了,李靖不都有割发代首的故事? 想通透后,邓秀一拱手:“谢陛下不杀之恩!” 子受摆摆手,算是稍稍出了口气。 他是真的想再把邓秀打一顿,这孩子就会给自己添麻烦,现在好,百越五王和顺天剑都难得处理。 南越王见此一幕,心中微动,问道:“敢问陛下,我在街上见到不少百姓都剪了短发,可是陛下强行要求?” 子受没多想,只是回到:“是啊,留辫不留头,大男人扎辫子成何体统?短发多好,干净利落,可惜啊,人们都不懂朕的良苦用心,只以为剪发会短寿,是不敬父母,哎....” 长叹之下,却是一阵无比的欣喜。 剪头发是件挨骂的事,都被骂了好一阵子了,便是朝臣也颇为不满,尤其是余化,本来主刀包皮环切名声坏了,生育率上升名声好转还没多久,又来个剪头发,名声又臭了。 邓秀却是撇撇嘴表示不明白,男人扎辫子怎么了?夏商以来千年,男人不都是扎辫子的?推崇短发的,恐怕也就只有被视作蛮夷的越人吧? 等等.... 邓秀忽然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越人....短发..... 他惊骇的望着百越五王,从五人的表情之中,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南越王等人心中,五味杂陈。 纣王说的轻巧,不过是区区短发,可在之前路过市集的时候,他们就都看出来了短发如何不讨喜,也隐约能听到暗骂之声。 就连那些隶属朝廷,泼皮闲汉出身得了莫大恩赐的玄鸟卫,偶尔也会议论一二。 这得是多大的压力啊? 可纣王还是这么做了,甚至还喊出了留辫不留头的口号,给朝歌百姓剪了头发。 百越五王便是再蠢,也知道纣王这是为了他们。 是纣王为了收服百越之心,以这种剪短发的形式,表达了最真的诚意。 甚至.....南越王抬头看了看,纣王同样是短发。 如果说纣王只是要求平民百姓剪短发,那可能只是做做面子功夫,可连纣王本人都这么做了,那不管是演戏还是刻意,这份付出,这份决心都值得认可。 五人眼中,甚至隐隐有泪光闪过。 越人就真的是蛮夷吗? 他们也是三皇五帝之后啊! 百越之主初代雄王的父亲是雒龙君,雒龙君的父亲是禄续,禄续的父亲是神农三世孙,根红苗正。 已经身死的前任于越王,就是夏代姒少康的庶子姒无余之后,他也是因为这个身份,才有胆子率先称王。 还有吴越,吴越中一直流传着泰伯奔吴的传说,说是古公亶父的儿子泰伯创建了吴越部族,古公亶父,就是姬昌的爷爷,现任的吴越王,如果论及血脉亲缘,他甚至和姬昌是表兄弟。 有着这样的亲缘,为何被归为了蛮夷呢? 就因为断发文身,就因为凿齿漆牙? 他们不过是因为地处偏僻,文化不发达形成了各自的习俗罢了,依旧是正统的三皇五帝苗裔。 他们也是人,不是什么张牙舞爪的妖怪,为什么没有人尊重他们的习俗呢? 子受却还没发现百越五王的异常,兀自挥动着顺天剑。 剑身光洁无比,很是反光,直晃人眼。 子受皱眉,真是个麻烦,最讨厌这种有附加价值的玩意了,剑在手里,不就相当于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吗? 他从桌案上拿起一个苹果,拿着剑在苹果上比划了一下,道:“什么破剑,连皮都削不掉。” 说着,就一手拿着剑刃,一手拿着剑柄,微微一用力。 咔嚓一声,剑被折断了。 子受将断刃随手往地上一扔:“就这?” 正文 492.心悦诚服 顺天剑,断了。 象征着百越之主的神剑,断了。 这算什么事? 邓秀看着地上依旧还是那么晃眼的断刃,想要去捡,可看了看一脸嫌弃的纣王,又缩回了手。 百越五王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代表百越之主的宝剑,就在他们眼前被生生折断。 此时,他们的内心……是无比震撼的。 这等神物在手,即便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百越之王,名头上也好听得多。 至少,能平白在功劳簿上添一个征服百越的政绩,这可是无数代先王都没做到的事情。 百越五王在来到朝歌前,想过很多可能性。 纣王得了顺天剑之后,可能公之于众,将大商征服百越,南征大捷的消息传遍天下,鼓舞人心的同时,缓解各方压力,稳定各地守军军心。 也有可能以此为交易,将顺天剑交还给百越,换来百越各部族出兵,从南方威胁各路诸侯,互惠互利。 甚至搞些阴谋诡计,也有可能。 他们来之前,就在暗中揣测过,纣王心思深沉,擅长算计,极有可能利用这柄剑来分化百越,因为这是各部族越王都想要的东西,以此达到一剑分越的目的,所以百越五王为了防备这一手,此前还达成了一致,共同发誓绝不会与纣王私下接触。 可现在看来,一切的应对之策,都是镜花水月。 他们根本没猜到纣王的意图,因为纣王直接将顺天剑给折断了,用的还是削不掉苹果皮的蹩脚借口。 百越之主的名头,不要了吗? 竟是....如此儿戏? 邓秀心中同样震撼,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一开始他只觉得无言以对,自己好不容易背回来的大杀器,就这么被折断了,换谁都觉得心里堵。 可后来他就明白了。 顺天剑,这名字起得就不好,纣王是顺天的人吗? 代表百越之主? 不,纣王从未想过百越之主,他要做的是天下之主,百越之主的格局,太小了。 更别说顺天剑只是名义上的百越之主,远远不够。 邓秀很确定,纣王要求朝歌百姓剪短发,留辫不留头,就是为了收服越人之心。 这诚意不可谓不大,剩下的,就看越人的态度了。 邓秀觉得,纣王这一手正中越人下怀,他久在三山关,很清楚越人内心渴求的是什么。 而且退一步来说,就算越人没有感念纣王恩德,这一切都没能让越人真正心悦诚服,折断了顺天剑,也是件好事。 大商对万国宣战,肯定不能继续将大军放在南边,如此一来,就得提防越人做大,顺天剑对几个越王可不亚于社稷神器,任意一人拿到手,都有可能一统百越,比起统一的百越,大商显然更需要一个多势力谁都不服谁的百越。 邓秀内心拜服,恐怕当今天下,也只有纣王有这个魄力了,毕竟那顺天剑再怎么说,都是一件难得的神器。 这时候,百越五王也有了动作。 他们对视一眼,就纷纷拜倒在地。 纣王的诚意,他们见到了,现在该轮到他们表示诚意了。 刚才的断剑,就是信号。 纣王分明是在告诉他们,百越之主的剑已经没有了,不会有人在名义上掣肘他们,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这份坦荡,这份胸怀,甚至让他们感到羞耻。 越人想要不被歧视,想不被当做蛮夷,只能依靠纣王。 甚至,他们能相信的也只有纣王。 历数各代君王,哪个不是对蛮夷避之不及? 无论是北狄还是南蛮,无外乎就是攻打、驱逐,就连和羌人同出一源的周人,也在不断洗白自己,想要和羌人撇清干系。 看看吴越王,血缘上和姬昌的关系挺近,表兄弟,可谁认可他?一样被视为蛮夷。 唯有纣王。 纣王以他那宽大的胸怀,接纳了鬼方、土方,甚至是反复反叛的于越。 不仅如此,更是在行动上表明,带头剪短发,穿羊毛衣,改革礼制.... 纣王真正将他们这些异族,不,是将他们这些身处于偏远地方,文明发达程度不高的人,当做了人族的一份子。 这时候,百越五王才明白了纣王的良苦用心,这是一个真正一视同仁的君王。 南越王率先行动,这次大家被俘最开始就是因为他的失职,这件事过了之后,即使能妥善处理,也总归是抹不去的黑历史,因而投诚最积极。 他三步并作两步,捡起地上的断刃,撸开袖子,一咬牙,在胳膊上划了个“商”字。 南越王也不管胳膊上的血,大声道:“刻肌肤,鑱皮革,被创流血,至难也,然臣以之为荣!” 他也拿出了最真挚,最诚恳的心意。 不仅跪伏在地张口称臣,更是将“商”文在了身上。 文身对越人的意义不同寻常,一般来说,要么是纹自己部族的标志,以示身份,要么是纹龙蛇猛兽,以避蛇虫之灾。 可以说,纹在身上的东西,就是他们最推崇最敬仰最依赖的东西。 在南越王之后,其他四个越王也学得有模有样,纣王为了他们剪了头发,几乎等同于折寿,他们不过是以断刃纹身,体会肉体上的痛楚罢了。 这回轮到子受发懵了,幸好国号是商,比较好刻,要改国号龖、爨、齉什么的,这胳膊算是废了。 好半天后,子受深深皱起眉头。 什么都没干,这几个越王投诚就这么积极? 天生的舔狗? 顺天剑我都给折了,没道理啊! 邓秀见此一幕,心中大定。 现在看来,百越真正安定了。 他拱手问道:“陛下,百越臣服,南疆已定,不知陛下有何打算,是否要将此事告知天下?如今人心惶惶,正好彰显我大商国威,安天下人之心。” 嘶..... 子受只觉得邓秀这句话无比刺耳,人心惶惶我才好挣昏庸值,人心定了我拿头打穿天道? 他连忙道:“不必,朕...自有安排,今日之事,绝不可说出去,这几个越王的行踪应该也没有暴露吧?” 邓秀道:“没...没有....臣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一路风餐露宿,绝不会有人发现。” “好。”子受还是有些不安:“你立军令状,还有你们几个也是,今天的事你知我知,若有传扬,斩立决。” 不管你们怎么投诚,我不公开,那就不算投诚。 百越五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充满了疑惑,咱们都这样投诚了,莫非纣王还信不过? 昭告天下,才是正常逻辑吧? 邓秀倒是并没有觉得很突然,毕竟闻太师早有预料,甚至还提前叮嘱过他。 太师和纣王果然君臣相知,即使相距千里,也如此有默契。 他拿出一个锦囊,道:“陛下,太师叮嘱我,若是陛下不欲将百越之事昭告天下,便可打开锦囊。” 正文 493.姜子牙一上昆仑 子受正在思考一个问题。 应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烧掉一个已经拿出来的锦囊呢? 想了半天,终究没有想出任何可行办法,他只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甚好,你念来朕听听。” 邓秀听命,打开锦囊,其中仅有一张黄纸。 黄纸上的字迹就如同闻大爷本人一样,刚直不阿。 邓秀一边念,一边震惊,没想到越人还有这样的用处。 按照闻大爷的设想,由于俘虏百越五王是神不知鬼不觉被俘虏的,没有走漏任何消息,甚至就连越人的兵马,如今依然还在山林中不知该如何是好,未有撤退,因而极有迷惑性,看起来就好像依旧处于战事之中。 可以说,没有人知道百越已经臣服,更没有人知道百越五王已经到了朝歌,彻底心悦诚服,还在胳膊上文了大商国号。 如果将百越五王臣服,百越各部族归顺的消息昭告天下,固然能得来一时的人心稳定,但闻大爷觉得,人心稳定不是靠说出来的,而是要打出来。 即使用这些好消息将人心经营的再稳固,一旦商军支撑不住,在战争中屡屡吃败仗,人心一样会涣散。 所以,闻大爷的计划,是借助百越,在商周之战中,取得开门红。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在刚开战的时候,先打下一个巨大战果,过硬的战绩才能让百姓、军将对大商有信心,尽可能多撑一阵子。 一旦初仗获胜,打一个干净利落的漂亮仗,往后即便节节败退,面子上也好过得多,而等到之后,见着显露出颓势,到时候还能散布百越臣服的消息,振奋人心,重整旗鼓。 闻大爷认为,将百越一事隐瞒不报是有战略意义的,佯装南征大军依旧在和越人鏖战,战事焦灼不已无暇抽身,从而引诱各路诸侯趁虚来攻,而后他亲自率领大军借机横渡汉水北上,拦截诸侯大军退路。 到时候诸侯大军进无法破关,退路又被阻断,前后夹击,焉有不输之理? 总之,邓秀边念边感慨,纣王向来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闻太师也不愧是沙场宿将,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就已经定下了如此恐怖的计策,区区一个百越臣服,被玩出了花儿。 便是静静听着的百越五王,也是暗自惊骇不已,闻太师的能力他们在领兵对阵中,已有了解,确实是当世良将,统军智计均是上层,可未曾想到纣王也是如此,君臣默契到这种程度,恐怕没有这次意外被擒,兵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百越五王就更加忠诚了几分,不了解封神大劫,也未参与昆仑城宣战的他们,对大劫一无所知,甚至更加觉得大商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子受只觉得很无奈。 百越归附的消息,公开不是,不公开也不是,怎么弄都有一番道理,根本无解。 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了不公开,按照闻大爷的计策行事。 让闻大爷去做就行了,反正子受自己也清楚,以自己的能耐根本左右不了战局。 何况想都不用想,率先来攻的肯定是西岐大军,对付这样的对手,计策根本不顶用。 原著闻大爷也是拼了老命的西征,结果一场都没赢,真就把老命给赔上了。 让邓秀与百越五王滚蛋之后,子受遣人往北边传令,将擅长打防御战的窦荣调到最西边的汜水关,先想办法把西岐大军给堵上,能苟多久就苟多久。 ............. “卖无心菜,卖无心菜咯!” 朝歌西市繁荣依旧,姜子牙在卦摊上留了个法身,便遁往昆仑。 昆仑山中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时闻仙鹤唳,时现玄猿影。 姜子牙过了麒麟崖,至上玉虚宫,正好见着白鹤童子在宫前等候多时。 姜子牙曰:“白鹤童儿,与我通报师尊。” 虽然姜子牙修为比他还差劲,但人家是应劫之人,白鹤童子连忙入宫,至八卦台下,跪而启曰:“姜师叔在外听候玉旨。” 元始天尊颔首:“正要他来。” 童子出宫,道:“师叔,老爷有请。” 姜子牙入了玉虚宫,躬身便拜:“弟子愿老师圣寿无疆!” 元始天尊道:“你今上山正好,你与申公豹皆是应劫之人,封神榜裂,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现在可传令周天子,令其遣人往岐山造一封神台,挂上那半张封神榜,一切自有安排。” 姜子牙跪而告曰:“弟子知晓,只是商军南征,此时正是趁虚征讨之际,奈何弟子还需留待朝歌应还姬昌,无暇分身,望老师大发慈悲。” 这才是姜子牙的主要目的,他是来求援的,西岐率先出兵征讨大商,无论是胜是败,都有好处,若是胜了,可以乘着兵锋直指朝歌,尽收天下诸侯之心,若是败了,估摸时间姬昌的劫难也差不多了,可将迎姬昌回西岐,自己也可趁机投身西岐,总领军政。 元始天尊道:“你为人间宰相,受享国禄,称为相父,凡间之事,本尊怎管得你的尽,西岐乃有德之人坐守,事到危急之处,自有高人相辅,此事不必问我,你去罢。” 姜子牙不敢再问,只得出宫。 才出宫门,就有白鹤童子追上,道:“师叔,老爷允你敲钟。” 姜子牙听得,心中一喜,急忙回身至麒麟崖上的大钟,轻撞木槌。 一阵仙音响起,云雾翻腾之后,数名阐教弟子临至麒麟与上。 姜子牙站在钟边,面色庄严,道:“钟响六六之数,乃召教中三代弟子,有事分说”。 说到此,他清了清嗓子:“天下九州,周土已得二分,八百诸侯,悦而归周,吾今保周天子,灭纣王,正应上天垂象,岂不知紫气东来,兆应真命之主,今周天子德配尧、舜,仁合天心,况成汤旺气黯然,此一传而尽。” 姜子牙此言落下,下面的阐教三代弟子均是面无表情,心里早已有数。 从他们入教开始,就一直被灌输着封神大劫、商灭周兴、助周伐纣的思想,今日敲钟,不过是将话说在明面上罢了。 “只要我教能助周灭商,助周天子君临天下,气运之盛,自是不必多说,教中门人更能安然渡过大劫,修为亦是大进,甚至肉身封神,从此超脱,长生不死,敢问诸位,可战否?” 正文 494.道士下山 渡过大劫、修为大进、肉身封神、超脱不死...... 这一系列大饼画下来,阐教三代弟子们兴奋地嗷嗷叫。 姜子牙的大饼极有扇动力,修仙的不图这些,还追求什么呢? 便是黄天化、金吒、木吒这些人,也没有任何犹豫,具是面色潮红。 他们甚至没有因为黄飞虎、李靖在大商为官而有半分为难,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立场不一样又怎么了? 而且他们已入仙道,早已不是凡夫俗子。 更何况,这几人都是孩提时拜入仙门,就如黄天化,年仅三岁就被清虚道德真君带走授艺,在山上呆了大半辈子,和黄飞虎能有什么感情? 倒是和自家师傅感情深厚,甚至愿意入劫替师傅消灾。 金吒、木吒更是打着替普贤、慈航报仇的心思,跃跃欲试。 至于韩毒龙、薛恶虎这种师傅不疼掌教不爱的龙套,则是想着大劫将至,虽然是劫数,却也是机缘,顺天应人仙途可期,万一逆袭了呢?至于若是与人结了因果,那就干脆直接打杀了事,大劫嘛,毫无心理负担。 反正这肉身封神、超脱不死,本就是他们的追求,按照正常流程苦修,还不知道得修到什么时候去。 而且大劫一事已经酝酿许久,便是掌教老爷也曾有过授意,再加上他们本就是助周伐商,顺应天命,应合大劫,不可能有什么意外。 除了好处,只剩好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说了,自家后台硬,身后有师傅,还有圣人老爷,怂什么? 最差的结果也是魂归封神榜,封为天庭正神,虽说没了自由,但也不算太亏。 就算有那么一丁点风险,与这莫大的利益相比,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姜子牙继续高声道: “商纣无道,天怒人怨,周天子顺天应人,乃天命之人,天定商灭周兴,有大征伐,今已整军待发,众位弟子即刻起准备一二,下山相助伐纣大军,战胜无道昏君!” 说着,姜子牙撩开衣摆,只见其腰带上挂着各色锦囊,他说道:“这些锦囊中有尔等入世时机,尔等领了锦囊之后立刻下山,依据锦囊所授各自离去,不得拖延,另外还有一事.....”。 姜子牙看了眼教中三代弟子们,嘴角轻动,道:“下山之时务必要保证行踪隐秘,不得与任何道友相交,还请各位务必记住。” 这句话,是针对的截教。 在朝歌呆了几年,姜子牙深知截教弟子已经遍布朝歌,而且那日姬发称天子陈纣王十罪的时候,通天也曾出过手。 截教偏向大商,这是一定的,只是姜子牙还不知道偏向多少,目前看来,截教弟子只是在朝歌仕官,收取功德,并没有替大商征伐的打算,也未有参军,没什么与周军交战的机会。 但之后就不一定了,所以姜子牙打算先下手为强。 截教出一个三代弟子,这边就两个三代弟子围攻,尽最大可能保证突然性,从而保存自家教中弟子。 固然这些弟子都是送去应劫的,但怎么都是自己人,自然是拿他人充数,让自家人少些上榜更好。 说完之后,姜子牙先来到了散宜生身边,递给他一个锦囊。 散宜生为姬发四友之一,因西岐之计通过招贤馆潜入大商,在伯邑考献宝时趁机里应外合向纣王发难,无奈奸计被识破,营救姬发失败不说,还被太颠裸衣臭骂,更是每逢朝会就得被拖去撞柱子。 好在广成子与赤精子路过朝歌时见他撞柱撞的脑门硕大,算得与南极仙翁有缘,带入教中,不然可能现在还在撞着柱子。 可面对姜子牙的锦囊,散宜生却是摇头道:“弟子学艺尚浅,道行不深,非道德之士,冒然下山,唯恐败坏教中名声。” 他很感激阐教的再造之恩,感念师傅将他引入仙道,但他在大商朝中呆了许久,朝会也一次不落,多多少少清楚了解了纣王。 纣王....确实是个贤明之君,比他的老朋友姬昌都强了不少,而且其最大的特点,就是胸怀宽广,那日他和闳夭一齐发难,却没有被打入牢狱或是问罪。 如果那天不是他以撞柱威胁太过激进,一定还是和闳夭一样,继续留在朝中,和每个大商官员一样,有功则升,有过则降。 纣王这样的胸怀,这样的器量,足以让任何人动容,便是散宜生也不例外。 尤其是在入了阐教,了解到大劫之事后,他已经彻底想通了。 非是纣王昏庸无道,而是天定商灭周兴,纣王也只是一个在大劫之下苦苦挣扎的可怜人,只可惜大局已定。 散宜生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踏入仙道,不如抛去往日的一切,而且他深知教中对助周伐商布置已久,以有心算无心,怎么都不会输。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又何苦去为难一个被大劫玩弄的明君呢? 什么肉身成神,什么超脱不死,散宜生都不太在乎,他只想静修。 姜子牙却是不依不饶,面无表情道:“无妨,我等入世乃顺应天命,大劫所定,你与崇应彪一同入得门中,他可下山入世,你自然也可,静修固然能稳固道心,却也免不得要入红尘历练,你又是姬昌旧友,与西岐大有渊源,合该入周。” 散宜生闻言一阵沉默,本来以为出言请辞,可以继续在山中苦修,若是有一日未得仙道,寿数终了,也是命数,却未曾想姜子牙没同意。 “极是,师弟,大劫有定,些许修为算得了什么,我向老师讨了蟠龙拐杖下山,若是担心修为部族,你也可以向老师讨要件护身法宝,助周灭商顺天应人,可是份难得的功德。” 出声的是白鹿童子,他乃白鹿成精,是南极仙翁的坐骑,也是散宜生的师兄,山野精怪在阐教最是不受待见,他想借着大劫做点改变。 见着同门师兄弟的积极与兴奋,散宜生觉得若是日后还想在阐教混下去,就不得不接下姜子牙的锦囊。 毕竟他不是申公豹这样的应劫之人,可以随便行事,也不是崇应彪这种师傅放纵,还被赐予重宝的泼皮无赖,可以无视同门看法。 伸手接过锦囊,散宜生将之拆开后,发现里面有一张字条,看了字条后,他表情微微一动,轻轻摇头,果不其然。 姜子牙不再在散宜生身上花功夫,开始分发锦囊,一切早已安排好,只待各路人鬼仙神入场。 “好了,尔等各自散去,稍作准备,便下山静待时机。” 姜子牙摆摆手,示意三代弟子们可以走了。 人群散去后,回首看麒麟崖,依旧是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的景象。 只待姜子牙微微定了定神,再看时,天空已然变得灰蒙一片,大劫笼罩,天机彻底混沌。 正文 495.西征之难,难于上青天 , 自从入了十月,子受每天都是笑呵呵的。 这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昏庸值在宣战万国之后的第一个结算期,直接冲破到了四位数,如果不是越人突然臣服,这个数字只怕还会往上跳。 子受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善意,因而,选择和后宫妃子们一起分享。 分享嘛,自然得人多才好,一个不落才行,光是零头都能换一堆小药丸了。 正在此时,一个寺人在殿外道:“陛下,户部尚书、兵部尚书求见!” 见就见吧,正好休息会儿,子受道:“让他们进来。” “拜见陛下!” 不过多时,鲁雄与费仲来到殿中。 看费仲那一脸苦逼样,明显是被鲁雄强行绑过来的,真惨。 子受道:“鲁尚书,费尚书,你我君臣已有十余年,就不必行礼了。” “礼不可废!” 鲁雄严肃摇头,一脸正色,虽然他年纪都可以做纣王爷爷了,但从未有过倚老卖老的想法,君臣之礼不可废。 子受深表遗憾,直接说及正事,道:“你二人联袂而来,是有何事?” 鲁雄对着子受说道:“天下诸侯心怀不臣,陛下对万国宣战,臣便是赔上这条老命,也要助陛下重定天下,如今已过去半年,不知陛下打算何时派兵讨伐不臣?” 说罢,鲁雄侧头瞪着费仲。 费仲缩了缩脑袋,只好附和道:“是啊,陛下若是派兵,户部必会将钱粮物资打点好。” 子受一听这话,不由得有些头痛,道:“闻太师还在南方征战,朝歌兵力不算充裕,钱粮虽有,却也不能空耗,只怕今年无法出兵了。” 末了,子受还补了一句:“而且窦荣已至汜水关,有他把守,一时半会无人能够破关。” 百越臣服的消息没有传出去,便是朝中大臣也被蒙在鼓里,这正好给了子受拖延的机会,无论是打胜仗还是败仗,打仗就要死人,能少死些人就少死些,急什么? 鲁雄却是不依不饶,继续询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明年可以出兵了?” 呃... 子受沉吟片刻,敷衍道:“若不出意外,明年应是可以。” 鲁雄听闻,皱着眉头,道:“陛下对万国宣战,本就应该以胜仗打出国威,又怎能怯战?臣等为了大商,何惜一死?” 子受苦笑道:“是是是,鲁老将军说的是,明年若无大事,肯定可以出兵。” 拖到明年一月,又是一个结算期,两个结算期的大额昏庸值在手,应该也能做些事情了,明年开战倒也不是不行。 “好!”鲁雄搓了搓手,道:“只是明年若是出兵征讨,可否交由臣领军征讨西岐?朝歌与西岐路途遥远,行军困难,臣虽不才,行军经验却还算丰富,定能担下重任。” 子受听明白了,鲁雄是来请战的。 他也不急,取出了一份舆图,道:“西岐为我大商首敌,虽路途遥远,但西面关卡众多,出兵的地方也是极多,多种多样,临潼关、穿云关、界牌关、汜水关、潼关.....” “每道关卡,都是一条出兵之路,甚至可以多路进军,一路大军佯动于界牌关,牵制西岐主力,大军却出穿云关进攻西岐,打他个措手不及。” “甚至还可以防守反击,窦荣乃良将,扼守汜水关,坚守不出,姬发想做诸侯之首,周军同样急,必须拿出战绩,情急则容易生乱,则有机可趁。” “若能挫伤周军士气,继而一鼓作气拿下西岐,如此天下诸侯为之胆寒,天下可定,大商可兴。” 听了子受的分析,鲁雄哈哈大笑道:“我还道是陛下怯战,不想陛下看得明明白白,西岐乃我大商唯一的敌人,西岐定则天下定,看来陛下早已有安排,这可是一统天下的大计啊!” 子受又道:“鲁将军可先退下整军,待出兵讨伐西岐之时,可再在大殿之中教朕用兵。” 鲁雄点了点头道:“也好,大军出征,定要提前准备,臣便先去了。” 说着,他就拖着费仲走出殿外。 子受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错,他刚才所说的,就是大商统天下的大方向。 是他和后宫妃子这阵子在床上讨论出来的,那几个妃子一个个献策献计比谁都勤。 可惜,这都是理想情况,不是子受悲观,而是事实就是大商压根打不过有仙人相助的周军。 哪有那么简单啊? 在封神原著之中,大商一共进行了七次西征。 第一次,晁田、晁雷两兄弟西征,吃了败仗就投降了。 第二次,张桂芳西征,连败西岐数员大将,逼得姜子牙高挂免战牌,然后姜子牙上昆仑山求援,张桂芳被数十骑围攻,从清晨杀到傍晚,自杀了。 第三次,鲁雄西征,打得姜子牙不敢和他斗兵,后来在岐山避暑的时候,被姜子牙招来风雪,连着大军一块儿冻没了。 第四次,闻太师西征,都把姜子牙打死了,结果复活的姜子牙不仅得到版本加强,还找人把闻仲反杀了。 第五次,邓九公西征,土行孙睡服了邓婵玉,邓婵玉说服了自家老爹投降归周。 第六次,苏护伐西岐,好家伙,这个打都不打,要不是部将拦着直接就投了。 第七次,张山伐西岐,支撑了很长时间,最终周军偷袭大营,没了。 三十六路人马,七次西征,比诸葛亮北伐还多出两次。 其中的第二、三、四、五次西征,更是占尽前期优势。 可为什么还是输了呢? 因为姜子牙喊人了啊! 当然,闻仲也喊了人,截教也助了商,可还是没打过阐教和西岐联手。 子受很清楚,就当前大商的情况,虽然比原著好很多,可依然不够看。 就比如连年增产的粮食,看起来很厉害,但没用啊! 阐教的韩毒龙、薛恶虎手上有个法宝粮筒,里头的粮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西岐随便爆兵! 若是按现在这样的情况,直接西征,结局依旧是鹿台自焚。 所以子受将主意打在了昏庸值身上,已经高达四位数的昏庸值,才能给他提供翻盘机会。 不然就这么去刚圣人逆大劫,也太不靠谱了。 正文 496.姬昌啊,你说说这西岐该怎么打 , 帝辛十一年,十二月。 子受前往羑里探望姬昌。 姬昌农民打扮,手拿农具,正在耕地,一副老实人模样。 子受问道:“姬老头,大冬天的,你也种地?” 姬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剪了短发,身上穿的依然是长袖,但却不是宽袍大袖,这样的打扮,干净利落,十分方便种田。 他拱手道:“陛下,臣在冬种。” 子受觉得奇怪,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有人冬种:“种的什么?” 姬昌毕恭毕敬道:“自然是陛下所推广的小麦了。” 这小麦,确实不错,在去年的一波农具大发明之后,小麦粉的研磨就变得极为简单,更容易传播,随之也出现了各式小麦食物,馒头、包子、饺子、糕点…… 决不能忽视华夏人民在吃方面的智慧。 这...是极好的,子受也嫌弃古代的食物,能多些各式食物,他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不过他还是心有疑惑:“那为何要在冬天耕种?” 姬昌解释道:“陛下虽然知道水稻与麦子的收成高于粟米,却不知道这小麦还分为春小麦与冬小麦。” “臣种的,便是这冬小麦,冬小麦在冬至前后种下,待到夏四月便可收获,而粟米五月播种,到秋九月收获,这一冬一夏,刚好一个循环,如此一来,一年之中,便有了两次收成,耕种的时间虽然比以往长,但收获更多,只需稍稍勤劳一些,便不会有肚饿之忧,甚至还有余粮,无论是存是卖,农人们的生活都会好过不少。” “至于水利,去岁已发明出桔槔,只要多造些桔槔,即便土地距离沟渠甚远,也不用担心水利问题,一年两次收获,并非难事!” 子受嘴角抽了抽,姬昌还真是把种田大业进行到底啊,可他依旧不解:“土地肥力呢?冬时是农闲的日子,休耕以养地力,农人们以往最多也就种一些菽豆,若是种了冬小麦,土地肥力不够,即使一年两次收成,也比原来一次要少啊!” 他琢磨着,即使有了粪肥,土地肥力也不一定能支撑起一年两种吧? 如果强令农人种植冬小麦,不允许他们休养地力,只怕会引起农人们的不满,土敝则草木不长,气衰则生物不育,这样透支肥力耕种,田地的地力很容易消耗殆尽,变得贫瘠,从而产生恶性循环,出产越来越少,得不偿失。 莫非...这是姬昌的毒计,想要以此来毁坏大商的田地? 不对啊!这冬小麦是姬昌提出种植的,冤有头债有主,农人要恨,肯定也是恨姬昌。 难道.... 姬昌也得了个昏君系统? 姬昌拊掌一笑:“陛下不必担心,昌躬耕多年,自有妙计,且看!” 他指着刚刚耕种的土地,子受定眼一看,慌了。 姬昌解释道:“臣将耕地分治成圳和垅,也就是田间小沟和隆起的田埂,圳宽一尺,深一尺,垅宽也是一尺,圳垅相间。” “只需将种子播在圳底,高高拱起的垅便可护住种子,让不受风吹,可以保墒,而圳在更凹陷处,幼苗长在其中,也能得到和保持较多的水份,生长健壮。” “在每次中耕锄草时,将垅上的土同草一起锄入圳中,培壅苗根,到了暑天,将垅上的土削平,圳垅相齐,这就使作物的根能扎得深,既可耐旱,也可抗风,防止倒伏,等到第二年耕作时,再变更过来,以原来的圳为垅,原来的垅为圳,使同一地块的土地沿圳垅轮换利用,以恢复地力。” “再加上陛下所推广的粪肥以及各式新农具,即使一年中既有春耕又有冬种,也不会伤地理,平白增收无数。” 子受沉默了。 平白多出一份冬小麦的收成,还不伤地力,自然是件万人称颂的美事。 如此一来,姬昌的贤名就更加稳当了,实际上至今为止,姬昌已经在农业方面做出了多种贡献,无论是菜圃、农具还是现在的冬小麦,甚至足以让他的名声比肩其先祖后稷。 人们只要想到种田,就会想到姬昌,即使有人给他立个碑,也不意外。 而且姬昌算的很好,虽然大商的土地比西岐更多,粮食增收后获益更多的也是大商,可他身后有仙人。 有那法宝粮筒,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食,别说大商多出一个冬小麦的产量,就算亩产几十万,大商百姓全都站在稻谷上,在麦子里游泳,也不是什么问题。 反正姬昌他赚的是名声,最多就是让纣王也跟着赚一些。 子受却是被恶心到了。 姬昌这个人,恶心人向来有一手。 我要的是名声吗?你还我昏庸值! 子受神色一动,算了,今天特意跑过来,另有要事。 他出声询问道:“朕在图谋西征,你有何计策?” 对,这就是子受今天的主要目的,在讨伐西岐前,先问问姬昌该怎么打。 “陛下要....西征?” 姬昌愣住了,半天都没回过神,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不错!朕欲明年年初派兵西征!”子受肯定的点了点头道:“诸侯心有不臣,朕已对万国宣战,每日便是心心念念想着西征讨伐不臣,如今已过去半年有余,粮草兵马皆足,朕自当派兵西征!” “姬发之才,虽然十倍于朕,但朕手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更有卿这样的古之圣贤。” “可我大商在西边有雄关五座,朕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该从何处出兵,防守反击十拿九稳,但不足以打出气势,无法扬我大商国威,西征虽然难,难如登天,但朕今日便登一次这天。” “你对西岐知之甚祥,朕今日便是特意来询,不知以卿之见,该如何出兵呢?还请卿与朕一条西征之策。” 姬昌:“.....” 他脑门上瞬间冷汗密布,这是何等荒谬的事情? 自古以来有这样的事吗? 他才是西岐名义上的老大啊!姬发称天子,也是代他这个老爹称天子! 这不就跟小偷要偷大户人家的东西,结果去问人家主人要怎么进屋子一样吗? 成汤征伐夏桀时,莫非也向夏桀问过路? 哪有这样的道理?? 正文 497.姬昌议西征 一阵惊诧之后,姬昌心里就只剩下惶恐。 在他立场上,纣王是小偷,要去主人家偷东西,反倒问及自己这个主人该怎么进屋,很不合常理,甚至有点莫名其妙。 可站在纣王的立场上,那就不一样了。 天下是大商之天下,诸侯不过是寄居在大商这座府邸中的门客,是商王赐下了屋子供给他们居住。 这样一来,就反过来了,诸侯不仅仅是小偷,还是堂而皇之窃据他人府邸的无耻之徒。 纣王此举,不正是为了占据道德制高点吗? 商军西征,不是我侵略你、欺负你,而是我在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和姬发伐纣要陈纣王十罪一样,出兵必须占据大义,讲究一个师出有名,而这就是大商西征的名啊! 姬昌想着想着,不禁弱气了起来,我都老老实实种了这么多年地,又是发明农具又是改良耕种方法,不都是为了你大商好,你纣王戒备之心就这么严?一点都不放松警惕?你平时有朋友吗? 子受这边,则是极为严肃的看着姬昌。 他就等着姬昌的西征之策了,你说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你说怎么出兵,咱们就怎么出兵。 “臣有些失态了。” 姬昌拱手表示歉意,微微定了定神,心中已有思量,道:“小儿姬发大逆不道,谎称天子,臣实是心痛至极,不才正有些许建议。” 子受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反正姬昌也不觉得纣王会采纳自己的建议,于是随口道:“西岐带甲三十万,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商军难以进攻,至于从五路关卡出兵,又只有强攻一途,且有南面诸侯、东鲁蛮夷为后顾之忧,更非上策。” “因此西征大业,仍旧只有先从防守入手,臣思前想后,若想西征成功,只有让其懈怠,让他们觉得商军不会西征,然后出其不意,一举发起进攻。” 子受沉吟道:“不行,一味防守打不出我大商国威,就算是战败,朕也要站着败。” 姬昌摇头,道:“不,臣有一策,陛下可故意装病,让西岐觉得有机可乘,待其久攻不利,士气低迷懈怠之时,陛下可自领一军,亲上战阵,施展雷霆一击,如此必然士气大涨,趁势一攻,即便不能一战而定,也能打出大商国威。” 说是这么说,姬昌却根本不觉得周军会久攻不利。 子受思来想去,诈病好像很不错。 首先可以不理朝政,其次,可以天天呆在后宫,再者,不会有臣子前来叨扰碍事。 而且,还不会出现南征鄂顺时的状况,打着打着就成了大胜。 打西岐如果出现大胜,可就麻烦了,姜子牙肯定会刻意搞事情,喊来七八个仙人大汉围攻,那才叫真的兵败如山倒。 于是乎,子受点了点头道:“不错,装病实乃妙计,不过朕认为,想要让西岐军将懈怠,只是装病还不够,还需要自墨。” “自墨?” “不错,自墨,污名加身,方才能让西岐军将真正的懈怠啊!” 子受打得一手好算盘,这岂不是光明正大的赚昏庸值? 和朝臣商议之后,还能让他们一起帮忙,这样,那群兢兢业业保君报国的可爱臣子,就不会来添乱了! 子受看着姬昌,面露感激之色,道:“不管西岐军将能否识破,此策都值得一试,更何况战场之上局势千变万化,真正是胜是败,还得看领军之将,西征势在必行!” “???” 如果姬昌知道问号是什么的话,一定满脑子都是。 他就随口一说,纣王怎么就真信了呢? 古往今来,还有听取敌人计策的君王? 他也不知道说啥是好,只得拜下道:“臣必定竭心尽力,庶竭驽钝,只愿陛下完成西征大业!” “何必跟朕客气?快起来!”子受将姬昌扶起,扶到一半发现姬昌衣服上全是泥泞,很是嫌弃,便松开了手。 由于子受半道抽开手,姬昌没了借力的地方,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模样很是狼狈。 姬昌好半天才站稳,尴尬道:“陛下...陛下尽管放心西征,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子受道:“眼下已是年末,不宜出兵,明年初西征最好,冬春交替之际,朕装起病来,也更为合理,别人都会以为朕是季节更替之下,偶感风寒,再者,自污一事上,也得多做打算。” “此举纵然骗不过西岐军将,应当也能骗过大多数诸侯。” 姬昌只觉得云里雾里,要不是为了骗过西岐军将方便西征,你刻意装病,刻意自污干什么?有毛病? 骗过其他诸侯有什么用?难不成掉转兵马去征讨别人? 姬昌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罢了罢了。”子受摆手道:“今日得卿之计,西岐可定,朕甚是欣喜,当满饮一杯!” 说着,就遣人拿来了一盘青梅,一壶果酒。 “这...多谢陛下款待!”姬昌哂笑一声,端起面前的酒爵呷了一口,在羑里被囚禁了近五年,能吃饱还是因为自己种了菜,怎么可能有酒喝? 这酒味,当真睽违已久。 “呵呵……等你回到了西岐,只怕天天有美酒款待。” 子受同样举起酒杯浅酌了一口,莞尔笑道,幸好让尤浑提前试过青梅酒,又苦又涩还很酸,根本不适合喝,不然姬昌得当场吐出来。 姬昌端起酒爵一饮而尽,想到今日之事,脸色变了变,沉着脸道:“陛下莫要戏耍于我,以陛下之智,又怎能看不透我的心思?” 他自顾自的倒着酒,继续道:“有仙道之人说我有帝王之相,翦商之策已有多年,陛下囚我于此,定是早已知晓一切,我相信凭陛下的雄才大略,定然容不下我,但我没想到的是,陛下的胸襟如此广阔,不仅没有杀我,反而与我在此谈笑。” 子受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因为拿不定把你怎么样才能赚昏庸值,所以才一直关着你吧? 你看,你这种大贤人,杀了肯定有昏庸值,但你作为我的敌人,把你放了,肯定也有昏庸值,我都纠结五年了,直到现在才做出决定! 子受干笑一声,道:“来来来,先喝酒,喝酒!” 酒至半酣,子受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空中阴云漠漠,骤雨将至。 没白找申公豹看天气,子受指着空中,道:“卿可知龙之变化否?” 姬昌一懵,拿捏不准纣王的意思,呐呐道:“未知其详。” 子受道:“龙能大能小.....” 忽而他皱起眉头,后面是什么来着? “能长能短,能粗能细,能伸能屈,能软能硬.....” 姬昌一脸古怪之色:“陛下说的....可是龙?” “算了算了。”子受显得有些不耐烦:“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你给朕说说,这世上都有谁称得上英雄。” 正文 498.煮酒论英雄 青梅煮酒,子受自然是在学曹操。 他的目的是找个由头把姬昌给放了,有个惜英雄的理由摆在这里,比较方便做朝臣的思想工作。 当然,放归放,杀也要杀。 等姬昌走到一半,派人去暗杀,然后假装走漏消息,暴露出明放实杀,背信弃义坐实了。 这时候人们都还有底线,从未有过一方诸侯派人刺杀敌对诸侯的行为,刺杀大多是私自行为,例如麦智、麦云,又或是那些被妖怪扇动的流民。 现在,子受就要做这个打破底线的带恶人。 可姬昌沉默了许久。 谁是英雄? 他实在摸不透纣王的意思,不敢轻易作答,只是谨小慎微的道:“恕昌见识浅薄,认不出英雄。” 子受也沉默了,你这人不配合啊! 看看人家刘备配合的多好,职业捧哏,把曹操捧舒服了,不就溜走了么? 子受严词道:“莫要过谦。” 姬昌拱手道:“幸得陛下恩德,昌才能保全残躯,可这天下英雄,昌实在未有见过。” “既然没有见到过,那总听过吧?”子受继续追问。 姬昌小酌一口,清了清嗓子。 “亦未曾听说过。” 子受:“.....” 这人不会聊天。 没办法,既然姬昌不肯说,那就自己来吧。 子受也小酌一口,道:“北海袁福通,举兵起事,有七十二路诸侯相随,闻太师北伐征讨,对峙近半年,足以见其能耐,可称得上英雄?” 姬昌对道:“陛下可曾见过北海狸狌?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避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不过是跳梁之人,无足轻重,当不得英雄。” 子受点头,不错,跟上节奏了。 “土方首领伊上斜,率十万精骑,兵围朝歌,逼得朕城下结盟,可称得上英雄?” 姬昌笑道:“伊上斜何在?不过是冢中枯骨,在草原上尚能逞凶一时,实则不过是土龙沐猴之辈,当不得英雄。” “东海平灵王携郡守以令诸侯,可为英雄?” “平灵王素有雄心,然而无甚手段,携郡守以令诸侯却惜身,胆气实非上成,非英雄也。” 子受拈了个梅子塞入口中,擦擦手,道:“南伯侯鄂崇禹,世镇南方,代代相传,南方诸侯皆以其为首,虎踞一地,部下能事者极多,其子亦是勇武过人,可为英雄?” “虚名无实,非英雄也。” 姬昌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子受却没看出姬昌的异样,继续道:“既然这些人都算不得英雄,那何人才算得上英雄?” 姬昌酒也不喝了,小心翼翼道:“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 “好!如此英雄,谁能当之?”子受放下酒爵直指姬昌,道:“数英雄人物,还看今朝,观今日之天下,可谓英雄者,惟使君一人!” 姬昌闻言,吃了一惊,手中酒爵,不自觉落于地下。 这句话之后,他终于明白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袁福通、平灵王、伊上斜、鄂崇禹,无论哪个都给大商带来了不小麻烦,可结果呢? 这特么怎么一个个都是死人啊! 和大商为敌的这些人,他们都死啦! 再看纣王最后说英雄只有他姬昌一人,这不就是在说,天底下还能和大商为敌的人,只有西岐了吗? 这分明是纣王在敲打他,甚至.....想让他姬昌这个仅剩的英雄,和刚才列举出来的那些“英雄”一样,去死。 子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时候有名有姓的也就那几个人,作者连其他人的名字都懒得编,显然是龙套中的龙套。 正在此时,大雨倾盆而下,雷声大作。 姬昌这才从容的低头,拿起酒爵道:“昌连打雷都会害怕,又如何称得上英雄?” 他是真的害怕打雷,当年他在燕山野游,走着走着,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咔咔的,都给他吓得都躲起来了,也正是因此,他才发现了一个婴儿,并收养为义子,取名雷震子,是为螟蛉义子。 子受笑着说:“英雄和打雷有什么必然联系吗?狗熊不怕打雷,难道会比英雄更有作为?” 姬昌却不苟言笑:“陛下今日与昌煮酒论英雄,看来已是下定了决心。” “是啊...”子受点头,确实,正打算放了你然后半路截杀。 “哎——” 姬昌长叹一声,没想到在羑里躬耕五年,也没能让纣王放下戒心。 甚至以多重手段苦心经营的名声,也没能让纣王心生顾忌,还是到了这一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姬昌举目眺望,似乎能看见极远处西岐中的灯火:“还望陛下给个痛快,白绫或是鸩酒皆可,凌迟斩首,恕昌年迈,实在忍受不了。” 子受:“?”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要明着杀你的错觉? 明杀甚至让你自杀,都有昏庸值可赚,但我是那么大气的人吗? 暗杀能赚更多啊!一点一滴都是打穿天道原地飞升的希望! 子受伸手压了压,示意姬昌先冷静下来,随即道:“朕不杀你,明日你就启程,回西岐吧,今天这顿酒,也算是饯别酒,日后,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这...” 姬昌一时间心中无数,就连暴雨淋在身上,也毫无知觉。 他从未想过还有全身退回西岐的一天。 这一瞬间,他想过很多,会不会是阴谋诡计?自己是文王,自己的儿子是武王,一国两王,纣王是不是想要以此来让西岐内乱? 可转念一想,不可能,姬发已经代父称天子,明确了主次,即使自己回去了,也不会生乱。 而且西岐背后真正的主事人,既不是姬发,也不是他姬昌啊! 不管是真是假,姬昌直接跪地谢恩。 “起来。”子受一把将姬昌扶起,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他都不太喜欢看到对方行跪礼,朝中甚至有条不成文的规矩,谁跪谁就自领二十大板。 轰隆一声闷雷,雨更大了。 姬昌道:“陛下,雨大了,还请先避避雨,圣体为重...” 子受摆摆手:“朕不是要装病吗?正好淋淋雨,这才实在,来,陪朕继续喝!” 姬昌因为被放归西岐心中喜悦,也没拒绝,自是遵从,两人一直在雨里对饮了半个时辰。 次日,姬昌没能收拾行李回老家,因为他染上了风寒。 七八十岁的老头子淋了这么久雨,想不病都难。 子受也开始了自己的诈病以及自墨大计。 时间一晃过去数日,姬昌病情依旧没有好转,纣王病重,一应事务交由群臣署理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潜伏在朝歌的西岐眼线,自然将这个消息传了回去。 正文 499.留给姬发的时间不多了 春二月,西岐。 西伯侯府中。 姬发虽然代父称天子,但没有新建宫殿,依旧沿用原本的西伯侯府当做议政之地。 勤俭节约的周,和奢靡的商,以完全相反的两种方式治国。 勤政也是理所应当的事,自称天子以来,姬发呕心沥血,披肝沥胆,为了政事不分白天黑夜,每天只睡两个时辰。 他不止要看奏疏,还要认真批阅,每天仅仅只是批阅奏疏所写下的字,都超过了八千,比小说更新还勤快。 姬发顶着黑眼圈,掌灯处理奏疏。 掌管机密的姬旦忽然入府,向其禀报道:“兄长,潜伏在朝歌的探子有消息传来,纣王与父亲在暴雨天煮酒论英雄,淋坏了身子,以至病重,大商一应政务,都由文武百官负责。” “大商的政务,什么时候不是由文武百官负责的?” 姬发一脸疲态,又问道:“暴雨天煮什么酒,失心疯了吗?纣王既然病了,那父亲身体如何?” “父亲他....”姬旦顿了顿,道:“纣王已经下令,放父亲回归西岐,可父亲自那日煮酒之后,就染了风寒,身体不好,一直没能成行。” 姬发眉头紧锁,可怎么想,都想不出缘由,纣王的举动古怪,病也病得古怪。 他说道:“纣王病了,是好事,朝歌百官分为六部,可闻太师仍在南方,商容年老体弱,六部不齐心,纣王病了就没有主事人,如此一来,决不会大动干戈,也不容易大规模调兵,可兵发朝歌,趁机攻打汜水关。” “兄长不可!”姬旦闻言,急忙阻拦道:“纣王身体一向不好,往年便是三日一朝,从未出过乱子,纣王虽是昏庸无道,但大商的能臣干吏不少,些许疾病,只要尚有一口气,大商都不会乱。” “兄长不仅不能急着出兵,还需下令防范商军趁此来攻,纣王染疾的消息传出,正是我军最为懈怠之时。” “四弟说笑了!” 姬发道:“我代父称天子,陈纣王十罪,不就是为了征伐大商吗?若是一直不出兵,岂不是平白让人笑话?无论纣王是真病还是假病,我们都一定得出兵,以往因为父亲被困朝歌,还有所顾忌,如今父亲已被纣王应允,放归西岐,还有什么忌惮的?” “你可曾派人接应父亲?” 姬旦拱手道:“还未来得及派出人手。” “嗯?”姬发皱眉,有些不悦:“父亲的安危才是大事,父亲回归西岐之时,就是我等出兵伐纣之时,我已经得天人之命,父亲此次还归西岐,还会遇上一位千古圣贤,此人能兴我大周,助我伐纣,纵使纣王与大商文武有千般诡计万般阴谋,也不足惧。” 姬旦再三劝谏道:“兄长不可操之过急,还请三思啊!” 姬发一拍桌案,气势是有了,可惜桌案没碎。 他大喝道:“好了,父亲乃重中之重,先遣人迎回父亲,准备粮草,定要在开春之际点将出兵,若是商军敢来攻,那便叫他有来无回,要是不敢来攻,就一路打至朝歌,此事休得再提,速速下去吧!” 姬发忽然捂嘴咳嗽起来,咳嗽了两声后,才稍稍停息,他胸口上下起伏,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模样。 “以父亲安危为重,你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应该派人迎回父亲,而不是来与我说这些,下去吧,下去吧....” 姬发不是马超,老爹被囚禁,自然不可能冒然出兵,不管孝经里的父慈子孝小故事是不是真的,姬昌都是他亲爹,他之前甚至动过请仙人相助,强行将姬昌救出朝歌的念头。 姬旦退下后,找到了大将军南宫适,姬发想要发兵,自然得参考手下大将的意见。 “南宫将军!兄长要出兵,你精于战阵,又为我西岐大将,应当知道此时出兵并不算合适,还请速去劝劝!” 南宫适摇了摇头道:“姬兄你还不知道吗?前年北征西羌,三军将士才出了多少力?” “那韦护、哪吒,都是以一敌万的大将,对付商朝将领手到擒来,大王发兵,自然有他的信心。” “而且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前方汜水关的探马早就来报,纣王调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前来守关,我早在去年就已经派人做好安排,一点点渗透,想来如今已有成效,只要出兵,即使不能一路打到朝歌,最起码也能拿下汜水关。” “希望如此吧!”姬旦叹了口气,说罢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却是打算在迎回老爹的时候做点文章。 独留在府中的姬发,没有继续批阅奏疏。 其实刚才急着出兵,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还有一个。 姬发也是个老倒霉蛋了,原著武王伐纣攻克朝歌的三年后,就死了。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仙人告诉过他,他就只剩二十五年阳寿。 这二十五年里,既得征讨大商,平定战乱,还得治理天下,这时间哪够? 天下大乱,即使有仙人相助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平定的,少说也得十年、二十年,再剩下几年,又能将天下治理到什么地步呢? 所以他很急,比谁都急。 如今纣王十罪传天下,还有越来越多的蜚语流言,加之自家老爹也被放了,自然要早一点出兵。 早一天出兵,就早一天攻克朝歌。 而就在姬发急着出兵的时候,姬昌的病情终于稍有好转,牵了马准备离开。 子受暗中召见了高继能,令其秘密出城,准备半路截杀。 为免消息泄露,朝中文武大臣对此一概不知,就连高继能也是以祭拜父亲为由,搪塞了高兰英。 高继能虽然不明白纣王有心杀姬昌,为何还要将其放走,但是他是个随遇而安的性格,就连身上的武状元名头,也是不拼不抢,莫名掉到头上的,因而他也没有多问。 在姬昌离开离开的同时,朝歌西市的卦摊也人去摊空。 摊贩嘛,来来往往倒也正常,老妇对这个处于三条主干道交汇的摊位图谋已久,见算命的老头大半天没来,便将摊位移开,自己推着车占了位置:“卖无心菜!卖无心菜咯!” 摆摊得靠地理优势,这刚一吆喝,就来了好几个人前来问价。 老妇心里美滋滋的,希望那个老道再也别回来。 正文 500.飞熊之兆 姬昌独自一人回西岐,还没走多久,一阵恶心干呕,只得四下找一间客舍,投店暂时休息休息。 时至三更,正值梦中,姬昌忽然见到东南一只白额猛虎,胁生双翼,往他身上扑来。 姬昌白天是喝了酒的,三大碗,但他脑回路正常,喝了酒也不敢和猛虎肉搏,何况这是带翅膀的,于是急叫左右。 然而只听得一声响喨,火光冲霄,将其惊醒,姬昌这才知道是梦境,吓了一身冷汗。 这时天已经亮了,姬昌自思:“此梦主凶吉,昔商高宗武丁曾有飞熊入梦,得傅说于版筑之间,虎生双翼者,乃熊,这岂不是飞熊之兆?” “又有火光冲天,必是火锻物之象,夏木、殷金、周火,西方属火,火见金,则锻之,锻炼寒金,必成大器,代金者必将火,此乃兴周之大兆?!” 姬昌暗自兴奋不已,虽是依旧头晕目眩呼吸不畅,但心情好了许多。 他刚离客舍,还没两步,就被店小二喊住。 店小二道:“歇房与酒饭钱,你怎么不给?” 啊这.... 姬昌愣了愣,这几年吃纣王的白食吃习惯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出来,竟是忘了给钱。 他忙是不好意思的道歉,在袖中掏了掏,结果没掏出钱来。 姬昌沉默片刻,道:“手中无甚钱财,因困乏到此,可否暂且记下,等我到了西岐,再着人加利送来。” 店小二怒道:“休要诓我!西岐距此远着呢,等你送来,无心菜都凉了!” “看你是西岐人氏,应当知道我大商境内比别处不同,大商治下,撒不得野,骗不得人,陛下以律法治国,严守法律,万方有罪,罪在万方,如此治下,行人让路,道不拾遗,夜无犬吠,万民安康,湛湛青天,朗朗舜日,从来都没有吃白食的道理!” “好好拿出钱财,结算明白,就放你走,你要是依旧不肯给钱,就送你到朝歌,押入刑部,关入圜土,到时候可别后悔啊!” 我这才刚出来你又想把我送进去啊? 姬昌道:“我决不失信,只是手中确实没有带着钱财。” 这时候,只见店主人出来,问道:“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店小二把姬昌欠缺饭钱说了一遍。 店主人见姬昌年虽高迈,但精神相貌不凡,颇有气度,问道:“你是何人?怎么连食宿钱也没有?我又不认识你,怎么记账?你给我说个明白。” 姬昌道:“店主人,我乃姬昌,被囚羑里五年,蒙圣恩赦宥归国,刚离朝歌,囊内空虚,因而才有此事。” 那店家听姬昌自辩,心中暗自寻思,昨日听说姬昌被纣王放走了,这人谈吐不凡,即使没钱付账也不卑不亢,又说要回西岐,心中已信了八成。 可...姬昌又怎么样? 店主人道:“周国文王又如何?就能不付钱吗?白嫖还有道理了?朝中律法明文规定,住了宿,吃了东西,管你是谁,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付钱!不付钱,那就是犯法!” 姬昌哑口无言,他从未想到所谓的“法”已经如此深入人心。 甚至他都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吃饭住宿给钱,天经地义。 于是乎,姬昌只得从腰间摸出一个玉佩,道:“这玉佩可否用来抵账?” 店主人将玉佩拿在手上掂量几下,真货! 他暗地里笑出了声,一块玉佩可比食宿钱多得多! 不过明面上他还是道:“按理来说,是不行的,一分钱一分货,不过你是世间大贤,如果我不通融通融,难保受人非议,也罢也罢,你去吧。” 姬昌受了一肚子闷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 姜子牙自离了朝歌,垂钓淇水。 这日,他执竿叹息,作诗道:“自别昆仑地,俄然二十年,商都荣数载,算卦在摊前;弃却归西土,淇水执钓先,何日逢真主,披云再见天。” 姜子牙作了诗,坐于垂杨之下。 滔滔流水,无尽无休,彻夜东行,熬尽人间万古。 姜子牙一边垂钓,一边闭目养神,偶然间一樵夫作歌而来。 樵夫把一担柴放下,稍作休息,见着姜子牙,闲来无事走近前问道:“老丈,我总是见你在此,执竿钓鱼,今天我碰见你,倒像是个故事。” 姜子牙笑道:“什么故事?” 樵夫道:“像渔樵问答。” 姜子牙哈哈道:“好个渔樵问答!那你倒是想问些什么?” 樵夫问道:“你姓甚名谁?为何在此垂钓?” 姜子牙应道:“我乃姜子牙,道号飞熊。” 樵夫听罢,大笑不止。 子牙问樵夫道:“你又姓甚名谁?” 樵夫道:“我姓武,名吉,祖贯西岐人氏,前些年西岐遭逢羌人劫掠,无奈流浪至朝歌,挣了些小钱,便来此定居,上山打柴为生。” 姜子牙问道:“好个武吉,方才听我姓名,为何发笑?” 武吉道:“你方才言自号飞熊,因而发笑。” 子牙道:“人各有号,有何不妥?” 武吉蹙额道:“当时古人,高人,圣人,贤人,胸藏万斛珠玑,腹隐无边锦绣,如风后、彭祖、傅说、常桑、伊尹等大贤,才配得上自号,似你这般人物称以自号,名不称实,又怎能不笑?” “我见你垂钓,别无营运,不会打窝也不会找钓点,只是守株待兔,再看水底清波,分明无语,不会钓鱼还天天钓,可见无甚高明,你是垂钓还是混日子?怎么配称道号?” 武吉言罢,伸手将姜子牙搁置的钓竿拿起,只见得钓钩笔直无曲,甚至连饵食都没有。 他抚掌大笑不止,对姜子牙摇头叹道:“有智不在年高,无谋空言百岁,别人都是且将香饵钓金鳌,你这饵咸钩直,能钓上什么东西?似这等钓法,别说三五年,便是百年也钓不着一条鱼,可见你智量愚拙,还敢妄号飞熊?!” 姜子牙扶须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夫在此,名虽垂钓,意却不在鱼,我在此不过守青云而得路,拨阴翳而腾霄,曲中取鱼,非大丈夫所为,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为锦鳞设,只钓王与侯。” 武吉听罢,大笑道:“你这个人也想王侯!怎么不去考个科举当个状元?也是,七老八十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陛下怎么会看得上你?再看你那个嘴脸,不像王侯,倒像个活猴!” 姜子牙也笑着道:“你看我的嘴脸不像王侯,我看你的嘴脸也不怎么好。” 武吉反驳道:“我的嘴脸比你好些,虽是樵夫,但上能入朝歌狩猎队打猎,下能入山林间砍柴烧炭,比你快活,春看桃杏,夏赏荷红,秋看黄菊,冬赏梅松,不愁吃喝能过生活,要不是快要战乱,每天比谁都乐呵。” 姜子牙道:“不是这等嘴睑,我看你脸上的气色不太好。” 武吉颦眉道:“你还懂得算命?我听说朝歌四市都有卦摊,就是没舍得钱去算算,你看我气色怎么不好?” 姜子牙道:“你左眼青,右眼红,今日有血光之灾。” 武吉听后,怒道:“我和你闲谈戏语,你怎么毒口伤人?” 他气急,也不继续闲聊,挑着柴就走了。 几日后,姬昌来到了此处。 他取出龟甲卜算一番,冥冥之中自有天数,隐隐意识到淇水边有大贤。 “今天下荒荒,四海鼎沸,贤人君子多隐岩谷,前夜梦中飞熊应兆,上天垂象,特赐大贤助我,是西岐之福泽,此时自当学古人求贤。” 正文 501.文王拉车八百步,周朝天下八百年(×) 姬昌刚到这段淇水河畔,就听见有人说最近几日有一个古怪的老头,成天以直钩钓鱼,甚是荒唐,听说此事后,他心里就有底了。 于是姬昌开始寻找这个老头。 第一天,他在河畔边干等了一天,没见人来。 第二天,起风了,河畔的风尤其大,又冷又凉,吹得人直发抖,姬昌寻思着,既然是访贤,就要有毅力,不能因为一点小阻挠就放弃,于是又这么在风里等了一天。 第三天,下雨了,姬昌一咬牙,继续等,虽然身体状况不太好,但梦里的飞熊之兆已经明示了,这是大兴西岐的贤人,决不能怠慢。 直到下午,雨才堪堪停止,姜子牙戴着草帽穿着蓑衣,坐于石上垂钓。 姬昌等了一会儿,确定这就是他要寻访的贤人之后,才现身,刚上前想要询问,就一阵干咳,好半晌才道:“直钩钓鱼,实乃鱼之乐。” 姜子牙回头,看见姬昌,笑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姬昌下拜曰:“姬昌久闻先生贤名,如雷贯耳,昨日、前日两日相寻,不得一见,今日相逢,实是三生有幸!” 姜子牙道:“山野渔人,疏懒性成,屡蒙君侯枉临,不胜惶恐。” 姬昌道:“望先生不弃鄙贱,赐与教诲,昌该如何讨伐无道,平定天下?” 姜子牙自谦道:“我不过是一渔翁,怎敢谈天下事?” 姬昌心想,卦都算得这么明白了,还要摆架子? 算了,留个访贤的美名也好,于是他说道:“大丈夫抱经世奇才,岂可空老于河畔?愿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开昌愚鲁而赐教。” 姜子牙笑道:“愿闻文王之志。” 姬昌义愤填膺道:“昏君无能,奸臣当道,各地战事不断,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昌不量力,欲举西岐之兵,伸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还望先生相助!” 姜子牙道:“自纣王登基以来,行事荒唐,诸侯离心,各地皆有反叛,君侯深得人心,今时机已到,只需命一将才将西岐之兵,以向五关进发,连破五关后,可亲率部众直捣朝歌,朝歌百姓焉有不箪食壶浆相迎之理?” “如此一来,则大业可成,西岐可兴。” 言罢,姜子牙以手为笔,在地上画出地图,道:“此乃大商地理图,西岐之兵可先攻破汜水关,走金鸡岭,兵分三路攻破余下四座关卡,再过蟠龙岭,走绳池县,与各路诸侯里应外合攻打游魂关与三山关,最后兵围朝歌,霸业可成。” 姬昌闻言,拱手谢道:“先生之言,顿开茅塞,使昌如拨云雾而睹青天,但我西岐军将虽是能征善战,却无有总领全局之大将,昌虽名微德薄,愿先生不弃我西岐,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出山相助,昌自当拱听明诲。” 姜子牙推辞,道:“草民久乐垂钓,懒于应世,不能奉命。” 姬昌心中腹诽不已,但该有的面子工程,还是不能少,干咳几声竟是呕出了血,泣声道:“先生不出,如苍生何!” 说着说着,就用袖袍抹泪,衣襟尽湿。 这时候,姜子牙才道:“愿效犬马之劳。” 姬昌道:“此番匆匆前来,未携带聘贤之礼,待先生与昌回到西岐之后,再行大礼,先生可为我西岐丞相,总览一应大小事务!” 姜子牙满脸笑意,到了现在,一切布局均已完成。 除了封神榜只剩下一半,微微有些问题外,再无任何后顾之忧。 助周伐纣十拿九稳,他这些年在朝歌可不是白待的,何况还有门中弟子临凡相助,轻轻松松。 忽然,姜子牙灵光一闪,道:“君侯既然身无长物,可否为我赶马驾车,以示诚意?” 姬昌愣了愣,半晌没说话。 姜子牙挥手道:“怎么?不愿意?不愿意可以拒绝。” 姬昌望向自己的车驾,点头道:“昌亲自赶车牵马,方能不负素心,如此,才称得上是礼贤下士,昌为天下请先生出山,又怎能居于天下人之上,而错失良臣?” 姜子牙上了车驾,坐好,顺手施了个小法术。 姬昌走到前面,挽起袖子,准备赶马,却发现那马儿怎么都不动。 “马儿不动,君侯可亲自拉车。” 姬昌听得身后的声音,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是何人?便是赶马驾车都已经算得上屈尊了,还要拉车? 拉车的人,和牲畜又有何异? “怎么?不愿意?不愿意可以拒绝。” 哎,姬昌心中喟叹,其实给兴周之人拉车倒也没啥,但是他记得小刘备里的文王推车八百次,心中觉得十分尴尬,不过他还是道: “先生勿扰,昌定然亲自拉着先生回西岐。” 姬昌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拉车...最多也就拉个百八十步,意思意思,希望对方能满意。 “就是他!那老头儿果然还在这里!” 姬昌还没来得及拉车,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喊声自远方传来。 一个樵夫模样的人正冲着这边跑来,身后还有杂乱的脚步声,一行人足有数十。 他心中一惊,莫非是纣王反悔了,派人来抓,要重新将自己关回羑里? 姬昌看了看姜子牙,这位天定之人,一定有办法。 却见姜子牙也是错愕不已,冲过来的,正是武吉。 而在武吉之后的,则是朝歌狩猎队的几个领头,以丁策、郭宸、董忠三兄弟为首。 三兄弟装备齐全,为首的丁策大老远的就喊道:“春二月到春四月,川泽不入网罟,以成鱼鳖之长,这期间禁渔,已入了大商律法,老头儿你违法钓鱼,跟我们走一趟!” 当年纣王被妖物行刺,原因已经得知,竟是那些妖物因为商人大肆捕猎动物而恼怒。 纣王虽然没有因此对捕猎多加限制,但这群因为捕猎而生活渐渐富足的猎人们,却不愿意将给了自己优渥生活的君王暴露在危险之下。 妖怪,他们是打不过的,捕猎,也是要继续的。 但他们可以某种程度上减少捕猎,丁策三兄弟就此商议出了相关的捕猎规定。 需在规定的时间、地点里,打猎指定种类和数量的野兽,如若违法狩猎,将受到严重的处罚,此外狩猎者必须把猎物带回,或食用其肉,或使用其皮毛,若是滥杀,杀幼兽、置猎物横尸野地,则被视为肆意浪费野生资源,直接逮捕。 如此,既能保护动物的正常生长繁殖,使得动物规模得以不断恢复和发展,保证每年都有猎物可以捕杀,还能最大程度减少来自妖族的仇恨。 可让丁策等人恼怒的是,这才刚施行没多久,就有人顶风作案,在禁渔期间光明正大的钓鱼,这还不得抓个典型? “还想坐车逃跑?休想!” 一行人一拥而上,急的姬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管原因是什么,只要自己重新回到了朝歌,等待他的就是永远的暗无天日。 大商的臣子可不会像纣王那样随性而为说放就放,到时候只怕是直接打入圜土交由刑部严加看管,老死异乡。 姜子牙也懵了,这种情况下也别想让姬昌好生拉车,他只得解了法术,让姬昌赶着马快走。 狩猎队的人追了一阵,终究没能追上,丁策气呼呼的道:“该死,让他们给跑了....” 一边的武吉则暗自偷笑,他昨天还真就见着血光之灾了,下山的时候一不留神滑了一跤,脸磕在石头上,直接破相。 妈的,臭老头还敢咒我,让你也也吃吃苦头! 正文 502.雷震子救父 雷震子是个死宅,在终南山里宅了好几年,这日正在修行,运元神,守离龙,纳坎虎,猛的心血潮来,不觉间掐指一算,算不出东西。 这得怪云中子,云中子将他收入门墙后,也没怎么教导,反倒自己跑去朝歌算命去了,因而雷震子学的大多是些凡间武艺,虽是阐教三代嫡传,但正儿八经的遁术仙法,却压根不会几个。 不过问题不大,他取出姜子牙那日在麒麟崖上给自己的锦囊,打开一看:“呀!原来父亲灾厄已满,眼下正逢危难,今日正当我们父子重逢。” “金霞师弟!金霞师弟!” 雷震子喊着金霞童子,金霞童子往桃园中来,见了师兄,道:“师兄有事吗?” 雷震子道:“师弟,我有要事在身,今日就要下山了,若是师父回山,你可告诉他,我已下山应劫,助父亲伐纣。” 金霞童子摘了个桃子,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口齿不清的道:“朝歌吃得好睡得好,师父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呃... 雷震子一时语塞,还真是,自从师父说着去朝歌进剑除妖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山,这样想来,这朝歌当真是魔窟啊! “对了。”金霞童子道:“师父先前传来一道玉简,有过吩咐。” “玉简?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上麒麟崖接姜师叔锦囊那天。” “怎么不早说?” “我给忘了。” “行吧。” 金霞童子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一个玉简,道:“师父说你下山之前可往虎儿崖下寻一兵器,父子重逢之日,也好相见。” “那我先走了。” 雷震子点头,离了洞府,径直来到虎儿崖下,东瞧西看,到处寻不出什么东西,又不知何物叫为兵器。 他心中暗自寻思:“常闻兵器乃刀、剑、戟、鞭、斧、瓜,师父所与兵器,不知何物....” 雷震子正琢磨间,偶然闻得一阵异香扑鼻,透胆钻肝,不知从哪儿传来。 只见前面一溪涧下,水声潺潺,雷鸣隐隐。 雷震子上前观看,又见稀奇景致,雅韵幽栖,藤缠桧柏,竹插颠崖,狐兔往来如梭,鹿鹤唳鸣前后,找到了些灵芝仙草,猛然间见绿叶之下,红杏二枚。 一直宅在山里,师父又老是不在,渴了喝露水,饿了吃桃子,还真没吃过别的东西,雷震子一时嘴馋,再顾不得高低险峻,手扯愰摇将二枚红杏摘下。 闻一闻,扑鼻馨香,如甘露沁心,极为甘美,雷震子暗思,两枚红杏,自己吃一个,留一个带给师父。 他先吃了一个,太好吃了,津津异味! 不自觉又将第二个也咬了一口。 雷震子面露难色,说好带给师父的呢? 可咬都咬了,师父肯定不会吃他咬过的杏子,索性自己都吃了,只要不告诉师父,就可以当做从没捡到这俩杏子。 两颗杏子吃完,雷震子两胁下一声响,长出翅膀来,拖在地下。 他照着泉水一看,完了,不仅仅长了两只翅膀,连脸都变了,鼻子高了,面如青靛,发似朱赭,眼睛暴甚,牙齿横生,出于唇外。 反正就是丑,和原来俊朗小生的形象截然相反。 雷震子先是一阵气急,随后也就想开了,又没什么人认识自己,长成啥样都无所谓,原来形象好看,教中同门见着自己都会高看一眼,但有什么用?修为又不会因为长相俊美而增长,现在虽是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但法力高深了不少,还多了对翅膀,能随意飞腾,多实用! 他又在虎儿涯下找了一阵,找着了一条金棍,翻手挥动,盘旋如风雨之声,进退有龙蛇之势,转身似猛虎摇头,起落像蛟龙出海,呼呼响亮,闪灼光明,空中展动一团锦,左右纷纭万簇花。 雷震子大喜:“好宝贝,就叫你黄金棍了!” 说着,他就挥动翅膀,去寻自己的老父亲了。 另一边,姬昌正赶马带着姜子牙仓皇出逃。 不知逃了多久,姬昌见着无人追来,才松了口气。 树林里的高继能已经谋划好截杀的办法。 “姬昌何在?我奉纣王之命特来截杀,速速受死!” “应该是这样说吧?” 高继能练习了一番纣王交给他的说辞,正要冲出去截杀姬昌,忽然听得一阵风雷之声。 高继能抬头一看,被吓了一跳,空中一个鸟人蓝脸红发,巨口獠牙,一双铜铃似的眼睛正光华四射的看着自己。 他惊呼道:“辛环?” 虽然魏贲入了梁山称山贼王,但辛环依旧是梁山贼寇的形象代表,样貌早已传遍天下,若是见着了鸟人,定是辛环没错。 “什么辛环、庚环、壬环的,莫非是什么法宝不成?” 可雷震子这个久在深山的宅男却不知道辛环是个什么东西,他只听见了高继能的自曝家门,便知道这是纣王派来截杀自家老父亲的人。 雷震子也不多纠缠,他刚吃杏子变了身,还没有完全掌握法力,只是冲着车驾而去,打算把老父亲接回西岐就完事了,不想管其他人。 车驾上有两人,一人在外头赶马,是个老者,一人坐在车驾里头,看不清面容。 雷震子遇上姬昌时还是个婴儿,自然没什么记忆,不知道姬昌长啥样,他寻思着,自家老爹贵为人间诸侯王,再怎么不至于沦落到替他人赶车的地步,而且只有纣王让姬昌赶车牵马过,这车驾里总不可能是纣王吧? 雷震子肯定,自家老爹就在车驾里,于是也不多想,扇动翅膀直接将车驾背起,至于那个赶车的老仆,他懒得管,又不是他爹。 雷震子背着车驾飞了一会儿,却发现车驾重了不少。 车驾中的姜子牙笑道:“我早就算得纣王会遣人来追,没想到竟是梁山的贼寇,看来传闻非虚,纣王果然有意招安梁山贼寇,无道昏君,竟与贼寇暗地勾结!” 姜子牙捻诀,念动真言,把一座山遣在空中,劈头压来。 雷震子一阵莫名其妙,毫无防备之下,被压了个正着,只得慌忙把头一偏,压在左肩背上。 姜子牙依旧笑道:“一座山压他不住,那就再来一座!” 他又念咒语,把一座山遣在空中来压。 雷震子又把头一偏,压在右肩背上。 姜子牙有些奇怪:“会担山?有如此法力,当年叛乱为何会被擒?” 他继续念动真言,第三座山遣在空中,劈头压下,雷震子登时力软筋麻,只压得坠落下地,七窍喷红。 这时,姜子牙才走出车驾,笑吟吟道:“你这妖人,还不伏法?你有此法力,不如与我共迎文王,以图伐纣大业!” 雷震子铜铃大的眼睛瞪着姜子牙,一口血喷出,道:“师叔,怎么是你?” 姜子牙大惊:“你...你是?” “我是雷震子啊!” “青头红发,肋生双翼,你怎得弄成这副模样?” “此事说来话长....” 正文 503.此事必有蹊跷 雷震子将一切讲明白,再等姜子牙将山全都搬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这时候的姬昌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贤者,被一个过路的鸟人给背走了? 这算什么事啊! 还躲在林子里伺机而动的高继能也懵了,那鸟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于是乎,高继能也只得继续等候,先观察一阵再说,万一那鸟人不是自己这边的可就麻烦了,他虽是武状元,却也只是陆地战将,对付会飞的家伙,没太多办法。 这时,下起了雨。 雨下得不大,有些微微凉意。 姬昌已是回过神来,姜子牙不见了,但自己还是得回西岐。 他冒着细细的雨丝,一边驾着马,一边抬头,眯眼看着前路。 前路雾气氤氲,幸好伯夷早就带人修好了道路,道路藏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气中,看不清究竟,但平坦无比,不容易出事。 姬昌叹了口气,身上的衣服已湿了,身子也觉得发寒。 他又不自觉的咳嗽了几声,似有血丝,微微有些头痛。 这里本就是人烟稀少的地界,路上没有行人,远些的村子里,各家各户也早已闭门休息,路上空荡荡的显得萧条零落,回西岐的路程,显得越发漫长。 踏踏踏,马蹄踩着满地积水,姬昌往前赶了一阵。 雨如细丝,归家心切,往往这时候最容易发生意外。 来得突然,没有任何征兆。 一行数十人从雨幕之中穿梭而来,身着轻甲,手拿兵刃,直奔姬昌而来。 姬昌的心头跳到了嗓子眼,完了完了,这次只怕真的是朝歌追兵追来了啊! 自己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有何能力与这些军汉搏斗厮杀?只怕不出一个照面,就要被生擒活捉! 如果姜子牙在的话,倒是有些办法,姬昌也听过朝歌西市姜道长的名头,指不定能用些法术,可.... 姬昌顿时恍然大悟,刚才那鸟人,必然是朝歌中人派来阻挠姜子牙的! 只要带走姜子牙,自己不就落单了吗? 好算计,好算计啊! 姬昌面露绝望之色,这次被擒回朝歌,绝无生还之机! 可他又能怎么样呢? 还在窥探局势的高继能,则再次懵圈。 这又是哪里来的人? 先是鸟人又是甲士,好像都不是自己人啊? 他忽而听得一阵雷响,远远见得天边那鸟人又飞了回来。 高继能决定按兵不动,再探探。 雷震子飞了回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着姬昌道:“父亲...” 姬昌听得雷震子叫他父亲,整个人都呆了。 他又不是纣王,从没有和山野精怪暗生情愫,怎么会生有这种似鸟人一样的妖物孩儿? 纣王不要名声,他还要呢! 姬昌鼓起勇气,反问道:“那位壮士,我乃姬昌,你莫要胡乱认了父亲!” 雷震子闻言赶忙倒身下拜道:“父亲!我乃雷震子,是你那第一百个孩儿,今日来迟,让父亲受惊了,且恕孩儿不孝之罪。” 姬昌被雷震子三个字勾起了回忆,毕竟他怕打雷,当年捡到雷震子时天上打的雷,前所未有的猛,前所未有的记忆深刻。 “你...当真是我儿?” “千真万确!”雷震子连忙应声,望着前方缓行的甲士,又劝慰姬昌道:“父亲,待孩儿先将这些贼人杀了,再好生分说。” 那些甲士,自然是姬旦派来迎还姬昌的护卫。 这些人风餐露宿,轻车简从,翻山越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找着姬昌。 正待上前时,却看到了雷震子。 这鸟人,青面獠牙大红毛,显然不是个什么好鸟啊! 一行人战战兢兢,心中惊惧不已,可他们终究负着保护姬昌的重任,于是在领头的甲士的带领下,列阵一步步往姬昌靠去。 雷震子却是胁下双翅一展,飞到追兵面前,手中黄金棍一展,一阵暴喝,大叫道:“呔!来者且住!” 甲士们对视一眼,已经被雷震子这幅妖怪面孔吓破了半个胆,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何人?” 雷震子闻言答道:“我乃雷震子,我父无辜被囚羑里五载,既然已被放归,为何又来追袭?反复无常,岂是人君所为?” 说罢,他胁下双翅一声响,展翅飞到西面一处山嘴上,手中黄金棍一挥,将山嘴打塌大半。 高继能看到这一幕,便明白自己不是雷震子的对手,自己的脑袋在人家的棍子底下还能比山嘴硬不成? 溜了溜了。 他脚底抹油直接跑,非是办事不利,实是敌人太强。 等雷震子再飞回来的时候,那些甲士已经彻底被吓尿。 他们张嘴想要说自己是来护卫姬昌的,却半天发不出声。 雷震子虽说是友军,但展露出的战斗力真不是凡人能企及的,实在太过骇人。 雷震子却以为他们不肯放弃,索性便三下五除二,全都解决掉了。 而这时姜子牙才姗姗来迟,他仙道难成,最擅长的是移山搬水算命捉鬼,杀手锏是打不过就喊人,至于遁术,只能算作三流,哪能比得上自带翅膀的雷震子? 姜子牙见得地上一地尸体,不由得看向雷震子,问道:“这些是....” “都是那无道昏君派来截杀父亲的贼人,端是可恶,呸!” 雷震子唾了一口,这种表面说着放人,背后派人暗杀的小人行径,简直为人所不耻。 “当真?”姜子牙微微有些疑惑。 “自然。”雷震子点头,满不在乎道:“我方才来时就听见他们的首领在林子里喊“姬昌何在?我奉纣王之命特来截杀,速速受死”,想来应该是想壮壮声势。” 姜子牙与姬昌均是智谋之士,暂且不提这些前来刺杀的刺客为何要在林间自曝身份,仅仅只是目前这拦路截杀的事情,都显得极为古怪。 姬昌早有想过朝歌方面会派追兵过来,但他想着对方也只会将自己生擒。 毕竟这世上还没有截杀诸侯的事,纣王即使要反悔,也不可能做得太过,直接要了他的命。 而且这是大商境内,他姬昌要是死于非命,最容易被怀疑的就是纣王。 可以说,纣王在下了放归他姬昌的命令后,只有两个做法,一则是好生护送他会西岐,另一则就是反悔将他再擒回朝歌。 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半路截杀。 纣王在十条罪名之下,已是臭名远扬,怎么可能再做这种为人唾弃的事呢? 这种做法,就连投靠纣王的苏护、姜桓楚、崇侯虎等诸侯,心里都会觉得膈应啊! 没有人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姬昌和姜子牙都觉得这件事十分诡异,其中可能有些猫腻。 不过事情再反常,都得先回家再说,很快,姬昌在雷震子的护卫下,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西岐。 正文 504.父爱如山 转过迢遥径路,依然又见故园。 姬昌只觉心中凄凉,暗自叹息:“昔日朝商之时,遭此大难,未曾想今日再回到西岐,已是五年过去了,岐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人面已非,人免已非啊...” 正嗟叹间,只见两杆焰旗招展,从城中簇拥出一队人马。 姬昌心中正惊疑未定,商军都打到朝歌啦? 他再定眼一看,只见左有大将军南宫适,右有上大夫姬旦,并膝下百子,随身护卫,一同前来迎接。 姬发近前,拜道:“父亲羁縻朝歌,时月累更,为人子不能分忧代患,实乃天地间之罪人,还望父亲宽恕,今日复睹慈颜,不胜欣慰!” 姬昌见世子多人皆在,唏嘘不已,儿子多真好啊。 不觉间,潸然泪下,道:“今日不胜凄惨,无家而有家,无国而有国,无臣而有臣,无子而有子,陷身五载,羁囚羑里,自甘老死,幸得见天日,再度重聚,见此间热闹,反倒觉得凄惨。” 姬发身边的姬旦立即道:“昔日王亥也曾身陷于有易国,自古贤人,多受磨难,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今日父亲归国,更修德政,育养民生,伺时而动,今日之羑里,必是父亲之磨炼,此后我西岐必将光芒万丈!” 姬旦这一番风雨后总见彩虹,困境就是磨砺的说辞,让姬昌连连点头。 只是有一个地方,姬昌觉得有些问题。 王亥是何人? 商人祭祀最盛的先祖就四个,契、王亥、上甲微、成汤,除此之外,王亥还是商业的始祖。 所以其事迹随着经商的人越来越多,广为流传。 其中有一段事迹,让姬昌颇为在意。 当时商还只是个部族,部族中牛羊产量过剩,王亥就带着牛羊货物去到当时的上国有易国中贸易, 只是有易国中有一个叫绵臣的人,他馋王亥带来的牛羊,他下贱,于是恶向胆边生,他派出刺客将王亥给杀了,还是大卸八块那种,堪称是史上第一次刺杀。 后来王亥的儿子上甲微接替王亥成为老大后,就打着替父报仇的名义,把有易国给吞并了,从此商就走上了强盛之途。 姬昌越想,越觉得有问题,王亥之死这一事,在纣王提出尧幽囚舜野死说、伊尹夺位说等多种荒唐言论后,被许多贵族大做文章。 只允许你黑我先祖,不允许我黑你先祖? 反正都是没记载的事,还不是任凭一张嘴? 于是乎,王亥之死出现了许多说法。 一开始,是说王亥名副其实,不仅是王姓始祖,也是史上第一个老王,绵臣是因为自己的妻子看上了王亥,因而生恨,才在一怒之下,派人刺杀,大卸八块。 然后演变进化,变成绵臣的妻子虽然看上了王亥,但绵臣有绿帽癖,不仅没杀人,反而替王亥把风,与王亥同行的弟弟王恒心生嫉妒,这样的好事怎么没发生在我身上?于是愤而带人,把哥哥给杀了。 最后,纣王对万国宣战了,大家撕破脸,诸侯贵族们想要攻讦商人得国不正,但成汤显然黑不得,夏桀行事比纣王还恶劣,成汤真是替天行道,于是就往上找,找着了王亥。 说王恒不是心生嫉妒,而是得了王亥的儿子上甲微的授意,专门找借口刺杀王亥,当时的王亥已经七老八十了,上甲微等不及了,想上位,天下岂有六十年之世子乎? 杀了王亥,上甲微不仅能上位,因为王亥在族中极为得人心,还能再借着王亥之死的由头,以复仇为名提升族人士气,同仇敌忾,攻打有易国,扩张势力。 放在以往,姬旦的这番话没什么意外,王亥说到底,还是个大贤人,而且和姬昌一样喜欢搞副业,一个经商,一个种田,得人心的程度,以及部族势力,乃至被囚上国,都如出一辙,用王亥的事迹做比喻,倒也算是恰当。 可姬昌在受过“刺杀”之后,就不这么觉得了。 那些刺客会不会也是自己的儿子派来的? 一旦往这里开始想,姬昌就停不下来了。 刺客怎么会专门自曝家门? 诸侯贵族虽然都在黑纣王,但他们打心底知道,其实纣王还是有点能耐的,即使再忌惮他姬昌,不可能傻到在大商境内喊着口号玩刺杀,那等于平添污名。 可要是将那些刺客当成西岐所派遣的,一切就说得通了。 想要栽赃给纣王,管他纣王圣明还是昏庸,脏水泼上去,那就是他干的。 就和王亥一样,姬昌在西岐得人心,而且西岐众人都知道姬昌已经被放归,突然得知姬昌死讯,怎能不同仇敌忾? 哀兵必胜,而且更加师出有名,怎么想都是好事。 姬昌的视线在几个儿子之间跳动。 姬发不可能做这种事,他是真的孝顺,而且姬发一直对外称是代父称天子,即使周有二王,国有二主,也不碍事。 姬旦....有可能,倒不是说姬旦不孝,姬昌深知自己这个儿子智略深沉,而且理智的过分。 自己七老八十了,眼看着就要寿终正寝,现在又快要开始伐纣大业,万一在伐纣途中,自己这个老大死了怎么办? 那得对前线造成多大的打击?后续的继位什么的,也是个麻烦,毕竟有一百子。 如果自己在伐纣之前死了,不仅能让西岐同仇敌忾,师出有名,还能解决一堆麻烦,姬旦在权衡利弊后,很可能这么做。 姬昌看见了姬旦身后的护卫,那些护卫与来袭的刺客打扮差不多,他心脏猛地一跳。 得,实锤了。 这时,西岐重臣也来了。 文武分列两道,引了四贤、八俊、三十六杰,辛免、祁恭、尹籍等文武,白马相随,旌旗招展,纷纷伏于道傍,拱手参拜。 还有专门安排来迎的百姓,也纷纷赶到,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格外壮观。 姬旦见自家老父亲愣在自己面前半天都不动,虽然自己是一百子里头的佼佼者,但也不能独得父爱啊! 父爱如山,大家一起分担! 而且他心中也有疑惑,为什么自己派去接老父亲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呢? 于是他开口道:“父亲....?” 姬昌听得一声喊,回过神来,见着此情此景此间热闹繁荣,又见着姬旦一脸坦然自若,心中不禁添了几分悲哀,急火攻心。 忽的,他面色一红。 “嗬...嗬....” 老头儿本就年事已高,这几年来又卧薪尝胆。 这蛇胆若是吃多了,轻则导致恶心、呕吐、头晕,重则危及生命。 他虽是没有生吃,但因为一直舔着蛇胆,蛇胆胆汁里的毒素、寄生虫,随着年岁推移,早就进入人体胃肠道,加重了肝脏、肾脏、胆囊的排毒压力,损伤体内各器官功能,胃、肠、心脏、脑等脏器,皆已受损。 煮酒那天,老头儿又猛淋了一阵暴雨,别人龙精虎猛还有小药丸吃,装个病娱乐后宫,他却是真的染了病,现在都没好完全。 迎姜子牙、出五关时,又是做噩梦,又是连番被追,又是鸟人认父,又是被人截杀,受到多次惊吓。 回到西岐,刚放松没多久,就发现了自己的儿子派人刺杀自己,悲喜交加。 于是乎,姬昌一口气儿没喘上来,直挺挺倒了下去。 人没了。 西岐文武哗然,挤在两道的百姓,亦是哗然。 正文 505.周公恐惧流言日 四月一日,愚人节。 是子受在妲己膝上数着昏庸值,难以自制的日子。 是姬昌回归西岐,文武拜首,百姓夹道相迎的日子。 也是姬昌的忌日。 口号喊得响亮,回西岐就伐纣王,因而姬昌从回家到下葬,只用了半日。 大丧的日子总是要下雨,就算不下,姜子牙也会做法布雨。 西岐文武并精锐甲士万人,皆着白衣素服,在城郊冒雨而待。 细雨霏霏,雨水打在脸上,这样一来,即使哭不出来,也不会暴露,因而氛围显得格外悲伤。 “整个西岐都在哭泣啊!” 姜子牙感叹着,抬头看了看淅淅沥沥的雨,抹着老脸,擦去上面的水。 至于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和姬昌才认识没多久,也不是什么交心的朋友,更没受过什么恩惠,就连拉车都没拉几步,肯定是哭不出来的。 姬发纵马,大声下令道: “今日父王薨逝,当发三军精锐甲士并一干文武至岐山,以送其葬,此乃汝等荣幸!” 其实姬昌是个很不错的君主,如果不把奴隶算作百姓,他对百姓相当不错,算是当今天下少有的几个爱民如子的诸侯。 可惜当年不愿意修长城,无端让羌人劫掠西岐百姓,成了一辈子都洗不清的污点。 不过到了今日,姬昌病逝,有一些西岐百姓回想起了他的好,自发前来送行。 人已经去了,姬昌确实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他也确确实实为人民做了实事,是非功过,自有定论。 给姬昌送葬的军队,不论是规格还是人数,都称得上倾西岐之力,是鲜有的大手笔。 宫殿能省,用度能省,葬礼可不能省。 人头攒动间,姜子牙开始思考。 “姬旦看似奉姬发之命遣人护送,但雷震子久在山中,不通人情世故,没有说谎的道理,他听得林中有人自称纣王手下,必然是真的。” “那些甲士定然是假以纣王之名来刺杀姬昌,未有动手只是因为雷震子将他们吓住了,只怕这姬旦,是真有弑父之心啊……” 姜子牙和姬昌生前的想法一样,都认为姬旦派出甲士做出了弑父之举,倒不是说他们蠢笨不堪无可救药,而是排除一切不可能,只剩下这一个可能性。 想想都知道,哪个正常的君王会在这种紧要关头,还净做些坑自己的事情呢? 于是乎,姜子牙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姬发。 姬发很相信姜子牙,毕竟早在几年前,他们就有过接触,姜子牙还给他送了枚寄托元神的戒指,他也是靠着这枚戒指,才知道该如何称天子,如何调遣韦护、哪吒等人,才有了今日能够与大商分庭抗礼的西岐。 可这种事,他只觉得很荒谬。 然而没什么用,在最初的难以置信过后,姬发便信了五成。 父亲死的太过诡异,虽然年老体弱,但怎么就刚好在回到西岐的这一天去世了? 这世间哪有时间掐的这么好的毒药? 如果说是姬昌察觉到了姬旦的所作所为,急火攻心,反倒说得过去。 而且姬发记得很清楚,姬旦在收到父亲被放的消息后,没有第一时间派人去迎,而是上报给了自己,想就此事做一些文章。 姬发也不得不承认,自家老父亲这一死,省去了很多麻烦事,甚至还于伐纣大业有利。 可虽然心中已有计较,姬发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家弟弟做出了这种事,对姜子牙道:“四弟这也是为了伐纣大业,相父多虑了。” 姜子牙却是皱眉:“不然,这其中只怕还有蹊跷,殿下的长兄当年为何会化姬为姜,入了西羌?” “这....” 姬发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件事是西岐众人永远的痛,西羌南下,百姓受难,世子化姜,这一切都是抹不去的黑历史,甚至没有人愿意提起。 一直到西岐重整旗鼓,以韦护、哪吒为先锋,斩杀了羌王姜迷当,才一雪前耻。 这之后伯邑考成为了新的羌王,一直和西岐保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可以说两家几乎是一家,这样才好过一些。 姬发皱眉道:“羌人专门分出了一支兵马去找兄长,兄长入羌,也是迫不得已。” 他当时接到过伯邑考托崇黑虎带来的口信,伯邑考入羌也是为了伐纣,如果能收服西羌这支势力,西岐伐纣的把握就更大了,而现在,伯邑考也确实做到了。 姜子牙又道:“那君侯夫人与太夫人,又是如何脱险?” 姬发脱口而出:“自然是南宫将军领大军相救.....” 可刚说到一般,他就闭口不言。 他记起来了一件事,南宫适回来后曾经说过,他在遇到太姒与太妊后,曾想带兵救援伯邑考,但被随军的姬旦阻止了。 在当时看来,是个很理智的决定,但再加上今天的事,那时候的姬旦,到底是几分理智,几分私心呢? 姜子牙道:“果然....君侯薨逝,没有留下遗言,也没有选定继承人,殿下....得位不正。” 姬发咬了咬牙,不得不说,他还真是得位不正,这个西岐之主、周武王、周天子的位置,坐不稳。 长兄伯邑考没有死,虽然化姬为姜,但他现在是羌王,随时能改回来。 如果不考虑伯邑考的话,他姬发也不算是最有力的继承人,靠文王、武王的称号,说只有自己有王号,所以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这王号是纣王封的啊! 而且在姬昌被囚、伯邑考入羌后,姬发虽然一直是西岐表面上的主事人,但姬旦同样得人心,一人主外,一人主内,武将都遵从姬发,文官则一直归由姬旦统属。 有继承可能的,其实只有长子、次子与三子,再往后排,就不符合这时代的观念了。 可问题在于,老三姬鲜大老早就因为出使土方,挂了。 姬发虽然依旧称姬旦为四弟,但名义上,姬旦已经成了老三,有争位的可能。 以前因为姬昌还活着,姬发从未考虑过这一点,只要姬昌指明继承人,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可现在姬昌薨逝,在解决一大堆伐纣问题的同时,也给西岐内部带来了麻烦。 姬发知道自己的身体一直不好,仙人虽说他还有二十多年阳寿,但他要伐纣,甚至要亲征,心力憔悴之下,再减些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姬旦岂不是..... 想到这里,姬发面露难色,不得不谨慎起来。 正思索间,岐山到了。 正文 506.棺落 土行孙早已先行一步,用土遁挖好了陵寝。 他盗墓已经盗出了经验,修起墓来自然也是一把好手。 姬昌的墓葬位置位于岐山山脚,外围已有墙垣。 百子、文武与一干甲士均是手持铲、筐等物,等下葬完毕后,他们得起封土。 而姬旦则骑在马上,看着这一切。 很奇怪,十分奇怪。 自己派去的护卫没回来,回来的反而是一个自称螟蛉义子的鸟人,和一个老道。 偏偏自家兄长还对这老道格外信任,称其为相父。 这不就意味着,要拜其为丞相吗? 若是姜子牙入主朝歌,兄长又对他言听计从,那这西岐,到底是谁的西岐? 天子固然没错,听从仙人吩咐,也没有错,但总不能完完全全当个傀儡吧? 而且父亲死的奇怪,太过蹊跷,太过及时。 父亲在朝歌这么多年,没有白费,又是发明农具,又是改良种植方法,推广稻子、麦子,很是得人心。 加上以往的功绩,在西岐之中,任何人,即便是仙人,都无法在声望上稳压。 可以说,是说一不二。 这样的父亲,会不会不符合仙人的需求? 纣王不就是仗着朝中臣子支持,大肆不敬神明吗? 仙人扶持西岐,自然是想要一个人人对仙神毕恭毕敬,奉上香火的西岐。 有父亲这样一个大树挡在最上面,仙人实际上并不好施展,毕竟父亲不会称姜子牙为相父,不会完全对姜子牙言听计从,有以往的功绩为基础,日后做出了什么大事,也容易被归功于父亲头上。 而如果是姬发就不一样了,姬发虽然主政五年,但声望不显,尤其是一张娃娃脸,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总让人觉得资历尚浅。 再加上拜姜子牙为相父,如此一来,一应事务,大小功绩,不就都累积到了这“相父”头上? 姬旦对仙神的了解并没有姬发、姬昌那么深,因而心中存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怀疑。 而现在,因为姬昌之死,怀疑加重。 父亲的死如此诡异,会不会是仙人为了维护仙神的利益出手施为? 并非没有可能,哪怕是姬昌,在仙神眼中,也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棋子,死了也就死了。 想到这里,姬旦心中愈加担心,如果杀死自己父亲的是这些仙人,他怎能放心让仙人主持伐纣?又怎能放心让这些仙人入主西岐? 甘于当棋子是一回事,甘于让执棋人把棋子捏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姬旦继续护着棺椁靠近陵寝。 他看着姬发和姜子牙窃窃私语,看着两人被雨水淋得全湿也不曾皱眉,反而越聊越火热。 “有些不太对....” 姬旦喃喃自语,他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父亲死的这么诡异,护卫也没有回来,兄长怎么就这么相信姜子牙呢? 他尽量让自己面色如常,这老道忽悠人有一手,只怕兄长已经彻底陷落了。 父亲的死虽然有些扯,但姬旦觉得,如果是仙人用上了法术,那就合理的多了。 “抬棺,扶灵,恭送文王!” 最终姬昌下葬时,还是选择了文王这个由纣王封下的王号,这也意味着,西岐也确定了国号不会再有变动。 随着礼官一声高呼,百余名甲士围在停放棺椁的车驾周围。 抬棺有一套专门的礼制,除了纣王那种胡搞乱搞带着大军给黄帝抬棺的无道昏君外,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得遵守这套礼制。 普通的棺椁是八杠,就是八个人抬,高级点的是十六杠,由十六个人抬,贵族死时不得超过六十四杠,而天子死时,通常需要128个人来抬棺。 慈棺落地为不舍,凶棺落地为不甘,这是一句代代相传的话,棺椁在进入陵墓完全安放好之前,一定得小心翼翼,决不能落地。 根据古老的说法,如果在送葬的过程中棺材落地了,那么逝者的灵魂便会在那里落地生根,除非就地安葬,否则的话,死者的灵魂便会徘徊不前,难以安息,最终的结果就是不得超生。 诸葛亮在死前便要求手下人抬着棺材一直走,直到棺材落地,才可以将他安葬。 嘉庆暴毙的时候由于距离京城太远,还特意找了近八千人轮换抬棺,可见抬棺的门道之多,以及其重要性。 姬发带头,百子齐上,加几个文武重臣,像姬昌这种孩子多的,倒也不用苦恼亲近之人不够用。 一百二十八人一齐上手,一点点将棺椁挪下来。 然而此时一声重响。 完了,棺椁落地了。 下雨天,地面本就泥泞,一百二十八人所抬的棺椁,又特别大,只要一个人不留神脚下打滑,手上一个拿捏不稳,一处失力,其他人就全都使不上力。 当所有人都回过神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全都呆住了。 棺椁落地,还是诸侯王这个等级的棺椁,这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事情了? 姬旦心中一惊,手足无措之际,却是想到了些别的东西。 慈棺落地为不舍,凶棺落地为不甘。 如果逝者是寿终正寝,则为慈棺,棺材落地十有八九是逝者舍不得亲朋好友,这种情况不需要过多的担心。 如果逝者是非自然死亡,则为凶棺,那棺材落地就非常不吉利了,说明死时心怀怨气,心有不甘。 姬昌显然不是寿终正寝。 心有不甘啊..... 姬旦不留痕迹的望向姜子牙,大权傍落,真的是父亲所想的吗? 父亲想要兴盛西岐不假,想要覆灭大商也不假,可父亲真的想要将一切都交给仙人,任由仙人随意拿捏,甚至连性命都可以随时夺取吗? 这时候,姬旦心中对纣王升起了微微一丝认可,总算知道了纣王为何会不敬仙神。 仙神的力量过于强大,也过于轻贱凡人的性命,父亲的不甘,会不会就是不甘于这一点? 如果姜子牙真的心狠手辣到杀了父亲,那确实得再考虑考虑了..... 姬发见到这一幕,心中凉了半截,对姜子牙的猜测已经信了八成。 不甘,心有怨气,这肯定啊! 哪个父亲被亲儿子派人截杀,还能泰然自处呢? 暂且不说姬发、姬旦、姜子牙之间的三角关系,姬昌离世的消息,很快便传至朝歌。 由于子受还在装病,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带来消息的是高继能,他溜走之后没敢回朝歌,而是一直打探姬昌的消息,而今终于有了回信,虽然过程曲折,但姬昌总归是死了,带着消息请罪,再加上姐姐的关系,应该不会有什么责罚。 子受得到高继能的消息时,又是遗憾,又是惊喜。 遗憾的是,刺杀失败,没能留下骂名。 惊喜的是,高继能是个人才啊! 见事不妙就溜,放弃任务划水,这不就正是自己需要的人?找了这么久的混子,没想到就在眼前! 这还能怪罪?就你了,升职加薪,点将西征的时候,你起码也得当个先锋! 不过现在重点还是在姬昌之死上,子受希望能弥补一下刺杀失败的损失。 子受对着高继能询问道:“姬昌离世的消息,是否属实?” 高继能拱手说道:“陛下,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了,姬昌已死,其子姬发正式继位,自称天子,以周为国号,言称姬昌是因为陛下...因为陛下无道,悲愤而死,现西岐已派大将军南宫适率哀兵十万出桥山,往汜水关去了。” 正文 507.伐西岐商容上表 子受这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口中喃喃道:“姬昌就这么死了?” 高继能拱手,道:“陛下,姬昌暴毙,未有定下继承人,正是内乱之际,出兵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表象,陛下何不趁着姬昌病逝,西岐动荡之际,派遣一支兵马西征?” 子受听了高继能的话,琢磨起来。 即使姬昌病死,西岐也不太可能像高继能所说的一样发生内乱。 姜子牙都扔下卦摊跑路了,接下来肯定是入主西岐登台拜相,有仙人压阵,凡人乱不起来,即使有乱,姜子牙也肯定会出手镇压。 高继能继续献策道:“陛下,南宫适已经率大军来攻,我军不需要胜,只要据关而守,维持不剩不败之势,西岐虽然没有损失兵马,但粮草却消耗了大半,若继续僵持下去,周军不能在短时间取胜,夺取关卡的话,粮草很快便会消耗光。” “到时候就是平白消耗人力,物力,无功而返,再得休养数年,我们就有了稳定国内的时间,而且也可以腾出手来收拾南方,将闻太师手中的兵马解放出来.....” 高继能极为殷勤,他虽然不知道纣王让自己截杀姬昌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肯定有算计,自己截杀失败让姬昌到了西岐才死,肯定破坏了纣王的计划。 即使纣王不会惩罚自己,朝臣也会对自己另有看法,必须得想办法立点功,将功补过啊! 子受笑笑,高继能的想法很不错,换做历史上任何一个名将,恐怕都会选择出兵,就姬昌之死大做文章。 但在封神世界里,就显得太天真了。 别说姬昌死了,就算姬发、姬旦,一百个兄弟同一天暴毙了,姜子牙也能一个人抬着百来口棺材喊着身后的师兄师弟来继续伐纣。 商周大战,封神大劫,子受也没辙。 天庭要拉人打工。 元始天尊要给徒弟渡劫。 西方那两个秃子,也暗地里阴谋算计,等着来东方渡化有缘人。 还有女娲,女娲简直是最坑的一个,直接说殷商就剩二十八年,牌都翻到明面上了。 子受算了算,现在满打满算,也才过去了七年。 得,二十一年抗周要开始了。 看看推动大劫要自己鹿台自焚的都是些什么人,天帝,元始,女娲,西方二秃…… 全都是圣人级人物,不拿系统提升一下,真的是拿头抗,连一线生机都找不到。 再看看和这些人作对的通天,万仙来朝,那阵仗多豪华,最后全都便宜了别人。 上榜去天庭打工,那算是结果好的,只是没了自由,至少面子上还算过去的。 被渡走的,被骑屁股底下的,魂飞魄散死个干净的,见势不妙背叛师门的.... 这是教主圣人啊,万劫不灭,结果徒弟全没了,最后还要被兄弟联合两个秃瓢围殴,里子面子算是都丢光了。 所以子受很确定,走正常渠道完全走不通,励精图治就能逆转封神?在想桃子? 再说了,单是手上这两个结算期累计的大笔昏庸值以及可兑换的东西,就已经让他看见了希望。 看着高继能一副积极地模样,子受摆摆手,道:“你的心思,朕都知道,西征肯定有你一份。” “不过西征这件事,还得放到朝堂上,和大臣们一同讨论一番,才能定下何时出兵。” 次日,九间殿。 子受开门见山,直接道:“自朕对万国宣战之后,已有一年,如今粮草丰足,兵强马壮,正是征讨西岐之时。” 鲁雄见此抱拳道:“臣等自当替陛下讨伐逆贼!” 无数文武摩拳擦掌,去年冬日鲁雄就上奏纣王,说要西征,初步定下来年春日出兵,如今总算是等到了。 谁不想讨伐叛逆建功立业呢? 新法之中,是有军功封赏的啊! 子受见着群情激愤,轻轻敲了敲桌案,道: “诸卿稍安勿躁,朕去年就说过,如果战后,江山社稷不保,必然要归咎于朕一人,是朕将整个大商千万将士,万万之民拉下了水,是朕断送了祖宗六百年天下,力主征讨西岐的是朕,执意与天下为敌的也是朕,这一点,诸卿莫要忘记了。” 子受反复强调,反正他很清楚,对面西岐有高人,有阐教,自己这边截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手,任由文臣怎么计略高明,武将怎么能征善战,怕是都会败上一阵,必须得把这口锅背牢。 看看,既然文武的能力都没问题,有问题的肯定是自己这个带头开战的君王,战事一起就是损耗国力,两军交战就是损兵折将,收取赋税就是横征暴敛,你不该打仗!你穷兵黩武! “陛下!”商容却在此时忽然出列,说道:“臣有奏!” “奏。” 子受此时没有任何防备,只是勾勾手,示意当驾官把商容的奏疏念来听。 可刚念上一句,就出了问题。 “陛下继位数年而诸侯反叛,今天下大乱,朝歌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其实这倒也没什么毛病,商容是丞相,诸葛亮也是丞相,没什么不同。 满朝文武都感觉到热血沸腾,有一种挥师西进,立刻大张挞伐,跟姬发一决雌雄的冲动。 殿内群臣,目光之中,具是充满了昂扬战意。 子受耐着心思看完,忽然又觉得没啥大事。 也就是一个出师表,在西征之前提提士气,这其实是常规操作,臣子出师前向皇帝请示的公文,每次出师前都应该写。 他就是突然很心疼这次带兵出征的臣子,这是个flag啊! 出师表之后发生什么了?北伐,失败,北伐,失败,北伐,失败,最后人没了。 这不就和原著大商西征的结局一样么? 子受刚想要说点什么,这时念完表文的当驾官将奏疏呈上,他忽然发现,这封出师表的最底下,并没有有感情地朗读并背诵全文这几个字,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名字,甚至还有许多带着泥点的手印。 商容、鲁雄、李靖、万年等自然不用多说,朝中重臣都留下了各自的名字。 令人意外的,是彭遵、傅语、甘盆....甚至是远在黎地的侯延、姚齐,都签了名。 这可是向来与自己不同心的贵族啊! 那些带着泥点的手印,下头则是辛甲特意手书的注释,全是“张三”、“李四”、“吕岩”、“王二麻子”等,这种不起眼的名字。 有大臣,有贵族,有平民百姓,朝歌上下,无论何种身份,签名签了个齐全。 正文 508.一起扛 这无数个名字之中,一些是字迹龙飞凤舞认不出,一些则是真的不认识。 子受能完全认出的,大概只有不到百个。 但这并不妨碍这份出师表的大义所在。 文臣武将自是不必说,满朝的岳飞诸葛亮,精忠报国鞠躬尽瘁呕心沥血。 庶民百姓的签名,这个倒是没太大用,李靖入狱的时候也有一个万民书,除了增加点谈资,凑点数,让出师表显得更长一点,并没有什么用。 重要的是那些贵族群体的签名。 他们虽然于社稷无用,整天就是吃吃喝喝东买西卖,赚着大笔钱财骄奢淫逸,但他们有名望。 在天下之中名望,说白了,就是认可度。 如果按照当今的观念来看,这群贵族在出师表上签名,其意义之重,甚至比文臣武将、庶民百姓都重要得多。 因为这才是以当前世界观之下的大义。 就好比现在出了个暴君,有一方诸侯想替天行道,讨伐无道昏君。 有几万个平民老百姓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所以联名献上出师表,想要这个诸侯出兵拯救他们,但这个诸侯肯定是不敢的,因为平民老百姓不算民,他这么出兵不具备大义,反而遭人非议,徒增骂名。 但如果有十来个贵族,像傅言、甘盆这样的,哪怕数量远不及平民百姓,但只要他们愿意在出师表上签名,支持诸侯出兵讨伐昏君,这个诸侯肯定就敢出兵了。 平民的分量轻,贵族的分量重。 说来也是可笑,大义不是为人民,而是为了特权阶级,可偏偏,事实就是这样的。 让子受不解的是,这些向来与自己不合的贵族,怎么会在出师表上前面呢? 他还指望着自己出兵是不义之师呢! 稍稍琢磨了一会儿,他有点明白了。 原因还是在羊毛身上,西岐有羊,西羌也有羊,再往西一点,西戎的羊更多。 可这些羊都都不是大商贵族的,过了这么些年,羊毛衣的技术也流出去了,西岐有贵族,而且与西羌、西戎相交密切,这么可能把这些羊毛交给他人呢? 大商境内的这些贵族自然不愿意,他们要羊,要更多的羊,既然如此,那不如让纣王出兵像姜文焕打西羌一样,把西岐也给打下来。 到时候,西岐的贵族还凭什么和他们抢羊? 子受瞥向蜀王杜宇,好一个羊吃人啊,你到底是哪边儿的? 此番过后,群臣纷纷拜下,他们又如何不明白纣王的意思? 纣王这是将一切都抗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一国之君的担当! 纣王虽然不像先帝圣皇一样,有万方有罪罪在万方的担当,但他在国家忧患之际,能毫不迟疑的将万方护在身下! 这和纣王还是储君时的托梁换柱何其相似! 储君时,抗的不过是宫殿一角,继位为君,便要顶天立地,扛着整个大商! 人群之中的崇侯虎低下了头,泪水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这联名上书,自然是他假托商容的名义做的,为了让那些贵族签名,他也付出了不少代价。 但这都是值得,他才是获益最多的那个人。 纣王在昆仑古城面对诸侯的那日,不仅仅是说了要以一己之力扛起一切,更是在宣战万国时,将他们这些亲附大商的诸侯也涵盖进去了。 这可不是连友方也一起打的昏君之举,而是为了他们着想啊! 崇侯虎因为自家老弟是仙人的原因,微微了解一点大劫的内容,大商文武西征很积极,但结果却不容乐观。 纣王拜申公豹为国师,肯定也知晓部分大劫,所以并不看好西征之业,甚至连成汤基业都可能无法保全,所以才会说出那么一番话,将战事成败全都抗下。 纣王向他和姜桓楚、苏护、杜宇等人宣战的时候,就是以此为基础做出的后手。 仁义之君,自然不能在战败之时,让友方也跟着受累,因而才特意出言对他们宣战,这样一来,即使战败,他们这些亲附大商的诸侯,也不至于落得个株连的下场,能免于一死,保全后代。 崇侯虎想着想着,不仅潸然泪下,豆大的泪水滴落在地面上,在那种腹背受敌的情况下,纣王竟还考虑到了他们,这样的恩德,便是以死相报,也是值得的啊! 纣王刚才不就看了杜宇一眼?显然是有这个意思在其中,说不定这一举动,将向来摇摆不定的蜀王也打动了! “陛下身为大商君王,为国家社稷,抗下西征之事,是非过错加于己身,自然并无不可,可臣等身为大商臣子,就没有资格与陛下一同来抗吗?” 商容年迈,咳嗽两声,声音虽然虚弱,但却格外坚定:“陛下继位不过十三年,诸侯反叛,又屡遭大难,臣等不能随陛下定万世策,安社稷天下,也要随陛下遗臭万年,若是征讨不利,或是江山社稷不保,还望天下人将罪名归咎于我大商文武!” 他瞥了一眼身后俯首的群臣,一拜再拜,声情并茂地道: “天下虽然乱,诸侯亦叛,但陛下还有我等,这大商江山,这天下社稷,臣等要和陛下,一起扛!” 子受无言以对,半晌后,盯着商容,道:“诸卿的心意,朕知道了,老丞相....” 商容拱手,颤巍巍上前:“臣在。” 子受道:“朕记得,老丞相与姬昌年纪相仿?” “是。” “这样啊,姬昌死了,老丞相要注意保重身体才是....” “多谢陛下关心,老臣身体....” 商容刚想说自己这几年疗养的很好,冷不防就听到一句,“来人啊,送老丞相去阿房宫刮痧。” “臣...” 商容还想争辩一番,阿房宫的大保健确实有效果,但过程也是真的难受,而且去多了,难免还会有些流言蜚语。 “叉下去。”可子受显然不给他机会,喊来近卫直接将商容给架了下去。 老头儿不错啊,连出师表都会写,要不是年纪大了,是不是还得来个六出岐山啊? 等身宽体胖的近卫们带着商容挤过殿门后,子受才道:“还有一件事,朕数日前夜观星象,见到祥风庆云之瑞,西北角有紫气数十丈,冲霄而起,帝星见于毕、胃、昴之分,煌煌如月,可昨夜此星黯淡无光,似是已坠.....” 群臣皆停下了痛哭流涕,西北方祥瑞?紫气冲霄?帝星?又黯淡无光,还已坠? 这是说姬昌? 子受说道:“姬昌心怀反意,如今已身亡,但朕思前想后,他哪怕如何大逆不道,也不能掩盖其做出的功绩,朕决定,不仅要在昆仑古城为姬昌塑一雕像,还需为他想一谥号,也好教其瞑目,让世人知晓他的功劳,不知你们有何想法?” 杨任发问:“谥号是何物?” 子受回答道:“这谥号,是人死之后,后人给予评价其功过是非的号,用来对其生前功绩进行概括。” 杨任、李靖等人对视一眼,他们似乎看出了纣王的用意。 这谥号,很妙。 正文 509.我赞美我的敌人 妙在哪里? 自然是舆论上。 现在最让大商陷入困境的,不是敌人来势汹汹,陈兵边境,而是纣王十罪所带来的人心不稳。 这就是诸侯的手段,占据舆论。 站在道德高地上的诸侯指指点点,还能随意吐痰,站在下头的大商只能默默受着。 大商的臣子们努力了一年,想改变这种被动举动,却也只能勉强保证大商境内的民众不相信这些外部谣言,可在大商之外,就没办法了,他们一直想扳回来。 而谥号,正是扳回一城的办法。 先按部就班,认认真真给各个先祖上谥号。 毕竟先祖棺椁、雕像,都在昆仑古城内,本来还有人想搬走,可先祖都显灵了,自然得一直放在昆仑古城。 而昆仑古城在大商境内,属于大商。 先祖虽然将功绩碑给抹去了,但谥号只是个大体上的概括,肯定不会抹去。 到时候等人们都认可先祖的谥号,以大商定下的谥号为准后,再在昆仑古城为姬昌塑雕像,并定下姬昌的谥号。 姬昌的谥号自然不用多说,肯定要用恶谥,尽管这手段有些不那么光明正大,但无疑能逆转风评。 大家都承认了大商给先祖的谥号,轮到姬昌,即使不愿意,也会扯上一段时间的皮,会有不少人跟着相信姬昌其实和谥号一样,是个大恶人。 如此一来,大商起兵伐西岐,就成了正义之师,西岐出兵攻打汜水关,则是大逆不道。 就在臣子们琢磨着要给姬昌上个怎样十恶不赦的谥号时,子受道:“姬昌的谥号,朕已经想好了,就叫启天弘道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王,至于先王与其他人族先贤的谥号,就由你们来定了!” 子受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个谥号,他可不想再费神想其他谥号,本来还打算顺嘴提一句纣者,恶谥之极也,想了想自己骂自己太傻逼了,也就放弃了。 群臣为之一愣,姬昌这谥号,好像是....美谥啊! 而且几个字,就将姬昌的行为瞬间洗白。 称天子不叫跪舔仙神,那叫启天弘道,多年翦商大计不叫身怀野心谋逆造反,那是替父亲报仇,纯仁至孝。 再加上姬昌广为流传的贤名,伟光正的形象,就这么确立起来了。 纣王这....这是在称赞自己的敌人? 辛甲立即道:“陛下,此事重大,臣对谥号有些兴趣,还请陛下容臣回去研究一番,来日再确定谥号,姬昌的谥号,不可就这么定下了.....” 群臣自然纷纷赞同,把姬昌捧这么高,他们再打西岐,岂不是显得不仁不义? “不可!”子受果断摇头拒绝:“姬昌难道配不上这个谥号?他所推广的菜圃、农具、小麦,少说也使得数万人不用再饿肚子,难道还担不起吗?” “陛下此言差矣!”杨任振振有词,道:“姬昌做了再多事,也改变不了他暗中勾结蛮夷来攻,心有不臣的事实!” “陛下乃名义上的天下之主,姬昌是下属诸侯,是臣,哪有以臣攻主的道理?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定要上个恶谥才行!” “臣知晓陛下一生仁义,可决不能因为姬昌的些许假仁假义而宽容以待,姬昌一个无德无才之辈,怎能担得起如此谥号?陛下才是德布于四海之人,还请陛下三思!” 杨任这一番慷慨陈词破口大骂,自然得到了朝臣们的赞同。 马上他们就要攻打西岐了,自然得极力抹黑姬昌,姬昌越坏,他们越理所应当,不仅师出有名,军心也更稳定。 “什么蛮夷,那些不过是居住偏僻的人,难道他们就不是炎黄子孙了吗?诸侯也只是名义上称臣罢了,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哪有什么主臣之分?”子受还是摇头,不肯退让:“姬昌的谥号就这么定了。” 杨任同样不肯退让,梗着脖子道:“那还请陛下说出个道理来,不然臣绝不会同意。” 子受一时间哑口无言。 说出个道理?我哪有什么道理啊! 歪理倒是不少,我要给姬昌竖立个正面形象,用姬昌来反衬出自己的昏庸。 而且姬昌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令人佩服,身具高位还能每天种田做实事,比当今的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贵族诸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菜圃就是姬昌自己在西岐种地种着种着发明出来的,上位者能亲下到田地里,这可不容易。 反正子受认为自己是做不出来的,拿着农具都嫌累。 是后宫妃子不漂亮还是贡品瓜果不好吃?好好的皇帝不享乐,闲的没事去泥地里打滚? 可子受觉得,他要是实话实说,只怕杨任等人更不同意。 他思来想去,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沉声道:“诸位爱卿,莫非还不懂吗?” 懂....懂什么? 杨任等人一愣,莫非陛下此举,有深意? 这并不是单纯的给姬昌上谥号,而是另有算计? 甚至这份算计,比抹黑姬昌与西岐获得大义更重要? 按陛下以往的行为,好像....确实有可能。 子受见着臣子们面上的迟疑之色,心中颇为得意。 要你们脑补,补出后遗症了吧! “朕只想说,懂的都懂,不懂的,朕也不会在这朝堂上解释,此事事关重大,细细品吧,利益牵扯太大,说明白透亮了,对任何人都没好处,此事涉及的东西太多,牵扯到的人也很多,朕只能说到这个地步。” 群臣一阵沉默,陛下都这么说了,那必然确有其事。 只是他们一时愚钝,没能想清楚其中的关节,便是崇侯虎,也没能看透。 子受乐了,没想到还能这样对付群臣!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灵机一动之下的方法,还挺管用! 见着群臣再没有对姬昌的谥号有异议,他继续道:“今日最后一件事,不日便要开战,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朕决定设立一个战略忽悠局。” 战略忽悠局? 这又是一个群臣没听过的新名词,不过他们根据纣王前面所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心中倒也能猜得一二。 鲁雄出列,拱手问道:“敢问陛下,这战略忽悠局,可是用来搜集敌国情报?将情报调查后统一整理分析,从而得到敌军的动向、部署,以便应对,类似于将军中的探子如六部一般进行整合,从而使情报传递、分析更具效率?” 群臣大多和鲁雄一个想法,六部制已施行多年,除了最开始的不便以及所需要的官员太多外,他们已经渐渐发现了好处,六部各司其事,将负责专业事务的官员统一起来,比以前分散开来更有效率,这战略忽悠局,应该就是在战时设立,将探子、侦察兵等进行整合的部门。 不少人都兴奋起来,以往情报不便传递,现在有了驿站,有了轻便的纸,自然能轻松将各地的情报收集整合,汇聚各方情报来总领大局,自然比局部部署要精确得多。 这可是个好办法! 而且大商的敌人不止西岐一家,还有其他各路诸侯,在攻打西岐的时候,也不能忽略其他诸侯的动作,有这么个战略忽悠局,便能在攻打西岐的同时,一并关注其他诸侯的动向,以免腹背受敌。 见着群臣亮闪闪的眼睛,子受连连摇头。 真按鲁雄所说的去做,那就成了个正儿八经的情报机构了,还不如叫大商中央情报局呢! 这种事,他怎么会做呢? 战略忽悠局,自然以忽悠为主。 正文 510.战忽 , 对外忽悠敌人,对内忽悠自己人。 总之,先把这些大臣忽悠瘸了再说。 “战忽五局负责梳理境内的情报,如境内的谣言、敌国的探子、各郡县动向等...” “战忽六局负责境外的情报,但要注意一点,并非是收集情报,而是散布情报。” 子受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这散布情报,就是赚取昏庸值的最优方法。 这几年来,子受对昏庸值的算法也算是有了心得。 做什么不重要,目的是什么,做的好不好,都不重要。 关键的是反响。 虽然按照地位不同有不同的系数,总来来说,只要人们认为他是个昏君,只要人们破口大骂,不管做的事是好是坏,那就都有昏庸值赚。 战忽局,正迎合了昏庸值的生产机制。 哪怕大商一片繁荣景象,只要能通过战忽局制造假象,让所有人都认为大商已经衰败不堪,正在走向灭亡,纣王昏庸无道,暴**乱,臣子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大商子民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别管事实是如何,只要大多数人都信了战忽局的鬼话,昏庸值肯定唰唰的涨。 可以说,战忽局是重中之重。 只要战略性忽悠成功,原地飞升打穿天道就不是梦。 当然,第一步是先忽悠住群臣,新建一个部门可不是随口一说就能做到的,必须要君臣配合。 再者,子受也就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具体实施还得靠下面的人。 “朕决定将玄鸟卫纳入战忽五局中,由崇应彪负责。” 子受倒没有多余的想法,他单纯的觉得,崇应彪好用。 而且崇应彪即使再忠心,也改变不了其纨绔本色,生活作风一直都有问题,长久以来,即使工作上不出什么问题,也容易遭人攻讦。 群臣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崇侯虎是为数不多支持大商的诸侯,如今正要开战,有必要对其进行安抚,同时也是做个其他摇摆不定的诸侯来看,只要投了大商,必定真诚相待。 为崇侯虎的独子崇应彪升官,无疑是最好的安抚手段。 虽说俸禄、地位不一定比以往高出多少,但这战忽五局总揽大商境内的情报,可以说是莫大的信任。 而且这并不是为了安抚而迫不得已的行为,崇应彪虽然生活作风有问题,但也正是这样的问题,让他在以玄鸟卫为代表的泼皮闲汉中,颇有声望。 战忽局要情报,自然不是靠那些精英官员,市井中人才是最好的消息源,如此反而是一举两得,极为恰当。 见群臣没什么异议,子受继续道:“战忽六局由师延负责。” 这个人选,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师延是何许人也? 朝中文武,大多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伯夷迟疑片刻,才出列问道:“陛下,敢问这师延,可是太乐署的师延?” 太乐署掌祭享钟律,教习乐舞,将士跳的万舞,戏曲的剧本,都是他们编的,是伯夷司掌的礼部的下级部门。 师延就是太乐署的头头,太乐丞。 子受点头道:“不错,正是他。” 伯夷皱眉道:“陛下,师延素有才能,擅长琴艺,戏曲也多是他所编写,能陶冶情操,启发民智,在民间之中颇有声望,许多弟子还曾自发游历四方,唱戏说曲,对我大商做出了一定贡献,可....” 可再怎么说,这人就是个搞艺术的,要他奏乐可以,要他弹琴可以,要他编曲唱戏也可以。 战时也能发挥作用,比如编个军乐,或是来一个智取岐山、三打雷震子之类的戏曲,娱乐的同时凝聚军心士气。 可让他来掌管情报机构? 子受开始忽悠:“诸卿有所不知,朕说了,这战忽六局负责境外的情报,可与以往的探子、内应不同,并非是收集情报,而是散布情报。” “重点就在这散布情报上。” “一味的探听情报,过于被动,我们得到的情报,可能是假消息,也可能只是些许蜚语流言,或是根本没用的消息,而依西岐军将的凝聚力来看,更有可能是,西岐万众一心,丝毫情报都打听不到,既然如此,大费周章的去探听消息,反而白费力气。” “何况打探情报是很危险的事情,身处敌境,一旦事情败露,必死无疑,甚至还会在临死前受到非人道的审问,最后惨死。” “朕不想用我大商子民的性命,去换取虚无缥缈的情报,但战事一起,不得不做这些事情。” “所以朕就想了个办法,反其道而行之,不需要打探太多敌人的情报,只需要放出我们自己的假情报。” “这样一来,无疑安全了许多。” “而且还能示敌以弱。” “这些散布出去的假情报,以抹黑我大商为主,上有无道昏君,下有奸佞小人,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一次两次,他人还不会信,只要说的多了,敌人总会放松警惕,如此便有可乘之机。” “除此之外,还能让敌人摸不清我军虚实,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便是战忽局的真正用意所在。” 这番话语,引人深思。 似鲁雄这等军中将领,竟觉得颇有道理。 情报基本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每一条简单的军情背后,便是数十条人命。 如果以纣王的方式来做,放弃探查情报,而是直接释放假情报,不仅能让探子生还率更高,还能给敌人带来一定困扰。 我不探听你的情报,你的假情报就骗不过我,反过来你主动探查我的情报,只要这些假情报信了一点,你不就自己搞不清真实情况了吗? 可...可这和师延有什么关系? 他还会这个? 见着群臣询问的神情,子受缓缓道:“既然确定了要示敌以弱,要放出假情报欺骗我们的敌人,自然得从一开始就进行,西岐军将若是知道这战忽局的主官是太乐署的乐师,还会重视吗?” 满朝文武都觉得很有道理。 刚才他们听到纣王选用师延的时候,心中的第一反应,不就是可笑至极吗? 换做他人知道这个消息,定要讥笑纣王的愚昧之举,将区区一个乐师放到如此重要的位置上,简直昏了头脑。 可纣王昏君吗?并不。 这就是战忽局的作用啊! 一旦他人随着战忽局的思路走,就说明战忽成功了! 又有人问道:“陛下,这战忽五局,战忽六局,可暂时定下,那前面的四局呢?” “没了,就这俩,谁规定必须要从一局开始设立?” 子受满意的结束了今天的朝会,继续回寿仙宫睡大觉去了。 至于这战忽局会不会发挥作用,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发挥作用,战忽成功,自己就成了他人眼中的昏君,大商也处于摇摇欲坠的境地,昏庸值赚个盆满钵满,发挥不出作用,那也不亏啊! 正文 511.汜水关 至四月末,南宫适已率军接近了金鸡岭。 南宫适安营扎寨,将姬叔乾与雷震子等随军文武接入主帐之内,商议出兵大计。 众人在帐内落座,姬叔乾是姬昌的第十二子,性急如火,而且武艺超群,善用一杆长枪,在百子之中,武艺应当算得上顶尖,原著中也曾有过不错战绩。 他指着舆图,对着南宫适询问道:“不知大将军此次打算如何出兵?” 南宫适没急着做决定,而是询问道:“先王的死讯应当已传到了朝歌,朝歌方面,可有动静?” 姬叔乾回答道:“没什么动静,据探子来报,朝歌文武已准备迎战,但没什么大动静,纣王似乎依然身染重疾,没怎么上朝,只有群臣献上了出师表,另外纣王还给父亲上了个谥号,一大串的我没记住。” 南宫适皱眉:“各处守备,没有变化?” “没有。”姬叔乾摇头道:“除却之前将窦荣调至汜水关外,再无任何变动。” “也是怪事。”南宫适喃喃自语道:“纣王当真是病糊涂了?虽然我也没有把握能够一战直捣朝歌,但攻下两三道关卡,也不算太难,难道另有谋算?听姜丞相的猜测,纣王极有可能是诈病,莫非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南宫适再三思量,叹息道: “只可惜时间不足,没法印证,必须赶紧抓紧机会攻关,若是再拖下去,大军便会懈怠了。” 姬叔乾见南宫适嘀嘀咕咕半天,不耐烦道:“大将军何必多疑?他就是有谋算,我们也得攻关,我自幼习武,必然第一个冲上去,若是中了计,真刀真枪跟他们干就是了,还怕拿他不下吗?大将军还是快说说进兵路线吧!” “将军有些急躁了。”南宫适摇了摇头,走到舆图前方沉吟起来。 姬叔乾等不及,继续催促道:“就和之前商议的一样,直接攻打汜水关不就行了,若是成功的话,便依着伐纣路线,攻下五关,外联各路诸侯,来个十八路诸侯讨纣。” “为何是十八路?” “少了怕打不过,多了怕那昏君不战而降,十八路刚好。” 南宫适看了一会地图,却是摇头道:“汜水关不是那么好打的,如今大商主力大军虽然依旧在南方与百越诸族僵持不下,朝歌之中也多是些奴隶、女子成军,不成气候,但在各路关隘的驻守兵力却不少,而且汜水关以北,还有佳梦关,两关形成掎角之势,互相支援。” “如今冒然攻打汜水关,一战而下倒是没事,稍稍拖延一两日,商军很快就会察觉,佳梦关守将必然派兵支援,前后包抄,我们反而被断了退路,如此岂能成功?” 姬叔乾说道:“这么说,咱们改道,转头往北去攻打佳梦关?” 南宫适无言,不是一样的吗?打汜水关佳梦关支援,打佳梦关,他汜水关也会支援啊! 南宫适耐心解释道:“依然要攻打汜水关,但我们还需另遣一路兵马,扼守住石亭,只要守住石亭,佳梦关的援军就过不来,如此,我军便可再无后顾之忧,放心攻打汜水关,虽说依旧不能长驱直入直捣朝歌,但此后便有了险要可守,可以稳扎稳打,继续攻打后四座关卡。” 雷震子沉吟道:“先锋大军只有十万兵马,需要一万人留守,一万人扼守石亭,因此只能动用八万兵马。” “汜水关主将名声不显,但依然是千古雄关,难以攻克,若是佳梦关守将得知我军扼守石亭的消息,火速增援,石亭只有一万人也不容易守,若是佳梦关守将再机灵点,恐怕会早我们一步抵达石亭,甚至驻军埋伏....” 雷震子只是不通晓人情世故,却并非是个莽汉,在终南山中除了修炼,便是看书,不仅武艺高强,也懂得兵法战阵。 南宫适点了点头,赞许道:“不错,如此则需兵分两路。” 姬叔乾不解道:“分兵?先锋兵力本就不足,若是分兵,也得等到大军集结,十万兵力还要分兵,未免也.....” “南宫将军是想虚张声势?”雷震子眼前一亮,道:“我们兵分两路,一边六万大军攻打佳梦关,一边四万大军往汜水关而去,虚张声势,佯装两路齐攻,令佳梦关守将不敢贸然出兵石亭,再逐渐减兵,调兵往汜水关去?” 其实就雷震子一棍子敲碎山嘴的能耐,哪怕一座雄关摆在面前也能给他强行破了,但因果太大,不到必要的时候,还是以凡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比较好,而且截教仙人都在朝歌,虽说还没什么动静,但万一了惊动罗宣、吕岳之流,雷震子也知道自己不会好过。 “不错,若是汜水关守将年轻气盛,说不定还会派兵支援佳梦关,到时候,我还可以中途截杀,甚至趁机偷关。” 南宫适点头赞叹,雷震子确实是一员大将,就是...长丑了。 雷震子拱手,请命道:“末将愿领军佯攻佳梦关!” 南宫适笑道:“甚好,你可先出兵,我暂缓几日再往汜水关去,最后汇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姬叔乾打断道:“还请将军与南宫将军同行,这六万兵马,还是由我亲自率领比较好。” 姬叔乾没有明说,但言语之中透着的生疏感,瞬间让南宫适明白了问题所在。 雷震子自幼在山里长大,和其他九十九个兄弟都不熟,而且姬昌刚回西岐就离世了,雷震子的身世什么都没交代,这鸟人突然冒出来说他也是大家的兄弟,怎么能行? 纣王宫里养个狐狸精就受人诟病了,我们和个鸟人称兄道弟,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姬叔乾与姬旦关系亲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姬旦的猜测,多种原因之下,对雷震子、姜子牙等人,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南宫适也只得苦笑,他虽然是姬昌旧友,但到底只是个外姓将领,姬家内事,不便多管,不过说实在话,让他和一个蓝脸红毛的鸟人称兄道弟,他也觉得膈应。 雷震子只是挠头,不太明白,但见着姬叔乾执意如此,也没多想,只是道:“兄长若是要领军佯攻佳梦关,那便去了就是。” 姬叔乾冷哼一声,没有多言。 几日后,姬叔乾领着六万兵马,直接赶往石亭,装出一副攻打佳梦关的模样。 战事开启,朝歌虽然没有诏令发下来,但各地要道早已严加防范,探子、细作不停,第一时间就将消息带到了佳梦关。 姬叔乾率兵出石亭,大张声势,旌旗招展,一时间分不清数量多寡。 负责镇守佳梦关的,是魔家四兄弟,四人长得都一样,面如活蟹,须如铜线,好在肤色不同,一个两个都长得花花绿绿的,青色的是魔礼青,绿色的是魔礼红,白色的是魔礼海,红色的是魔礼寿,很容易辨认。 四人当时正在关内打麻将,这就是兄弟多的好处,不用找人凑数。 纣王病重,几个月不理朝事,玩乐倒是没放下,每天都能整点新花样,就比如这麻将,当真有意思。 “四筒!” “吃!” “我胡了!” 得知姬叔乾领军来犯,兵马已至石亭,他们自负武艺高强,又有法宝护身,并不怎么担心,只是派人将西岐来攻佳梦关的事,告诉给驻守在汜水关的窦荣。 正文 512.酒尚温 另一边,南宫适已经领军接近了汜水关。 可还没到关外,他们就被发现了。 在汜水关外有一座孤峰,四面如削,高峻奇拔,其上有一崖,占地数十丈,三面都是白蒙蒙的雾气,时而化作千军万马,时而化作滚滚潮水,时而又收缩膨胀,变幻无常。 而这崖上,则有一座大型烽火台,只有一面可入,须沿盘折小径,迂回曲转,才能登上。 南宫适领军经过孤峰,知晓上面有商军烽火台能通风报信,却也拿烽火台没有办法。 山路道路狭窄,又防备严密,斥候都进不去,更别说派兵攻打了。 孤峰上的烽火台军将得知南宫适引军来犯,便登上山顶,观察敌情,顺手就点起一道烽火。 不得不说,纣王多年前发明的烽火,在战时起到了巨大作用。 守将见着底下黑压压的大军,道:“窦将军果然神机妙算,见着西岐出兵,就知道他们要来攻打汜水关,看看,这不就真来了。” 不过哪怕身边没有几个兵丁,这个守将也不担心会有周军来攻。 烽火台依着山壁而建,就一个出入口,大军根本无法攻打,仅供两人勉强穿行的道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哪怕西岐派来几十万大军,也施展不开。 望着顶上孤峰升起的狼烟,南宫适也是无奈,不禁感叹道:“大军在手,虽能攻关,却奈何不了这小小山峰,这处烽火台处在最前线,只要粮草充足,便能一直驻守,不断给出烽火信号,用来告诉关内商军我军的动向,实在是麻烦....” 南宫适不由得看向了雷震子,问道:“将军,你生有两翅,能在天上飞行,可否上去将烽火台中的商军给拿下?” 雷震子摇了摇头,道:“若是攻关,末将必定一马当先,但这烽火台....” 雷震子面露难色,不是他不想,而是因果业力太大,他以仙人之身涉世凡尘,已经沾染了因果,偶尔能用些法术,也得是两军斗将的时候,平时还得多以凡人的方式行事,不然因果只会更大。 当年黄帝与蚩尤大战时,他的几个师叔就吃了肆无忌惮滥用法术的亏,因果太大,才不得不在封神量劫中度一次杀劫。 “如此只能先留下部分兵马了。”南宫适叹了口气道:“这处烽火台虽然微不足道,但若是有百来人突然下山,据险要之地截断我军粮草,也是个麻烦事。” 不多时,周军已来到汜水关外。 汜水关内,方方正正的窦荣正在休息,忽闻关外鼓噪喧天,猛然醒来,适时有探马来报:“将军,大事不好!” 窦荣沉稳的整了整衣冠,沉声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探子答道:“南宫适率西岐大军前来攻关!” “果然来了。”窦荣倒也没感到惊讶,西岐兵将伐纣无外乎两条路,一条佳梦关,一条汜水关。 窦荣不急,探子却很急,他连声道:“关外正有一个鸟人呐喊示威,似是要邀战!” “走,先看看去。” 唤来了亲兵,盔甲穿戴齐全,窦荣才来到城头上。 放眼望去,果然看到关外平地上正有一小队兵马列阵,当先一员大将蓝脸红毛,一副鸟人模样,手持长棍,正大声叫战。 “杀!” 就在这时,远处陡然响起山崩地裂般的嘶吼声,无数的兵马从地平线上入潮水般冲杀而出,一直涌到汜水关下百步之遥的地方,一一摆开。 窦荣视力所及的地方,尽是一片烟尘滚滚,似是还有大量兵马,周的旗号几乎遮蔽了大地。 雷震子与身边的百来兵马依旧在叫战,出声大喝道:“限尔等一柱香内献关投降,如若不然,唯有一死!” “嘁...” 窦荣颇为不屑,一挥手,身边亲卫弯弓搭箭,一阵刺耳的尖啸,百箭齐发。 雷震子骤然吃了一惊,还没见过邀战一句话都不回直接射箭的,这也太恶毒了吧? 他忙是挥动黄金棍阻挡。 虽说没有受伤,但失了面子,雷震子知道自己在西岐不是很收待见,他也能理解,毕竟寸功未立就当上了将军,实在难以服众,他还打算初阵就斩将夺旗立立威,没想到被一阵蛮不讲理的箭雨给射了。 他怒喝道:“今日破关,鸡犬不留!” 身边那百余列阵的士兵也被窦荣这一阵不讲规矩的箭雨给吓着了,想到此处便咬牙切齿,也跟着雷震子学得有模有样,大喝道:“今日破关,鸡犬不留!” “今日破关,鸡犬不留!” “今日破关,鸡犬不留!” 汜水关头,窦荣倒是满不在乎,只是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盔甲是否齐整,才再露头观察关下局势。 这时候,副将韩荣才姗姗赶到,他见着窦荣小心谨慎的模样,不由得皱眉,道: “将军,还请允许末将出城迎敌!” 韩荣想得倒是简单,对方来攻关,相邀斗将,如果一直紧守不出,一两日还好,时间久了,守关将士难免士气低落,斗志下降,敌军则会耀武扬威,士气大振,此消彼长之下,汜水关就很难守了。 窦荣眨了眨眼,缩到一边,矮下身子将脑袋缩到城墙之后,才对着窦荣道:“不妥。” 仅仅两个字,却如同大山一样的沉稳,磐石一样坚硬。 韩荣不愿,再次道:“将军,请允许末将出城迎敌!” 窦荣解释道:“敌军锋芒正锐,不可战。” 韩荣自有一番说辞,道:“为将者,摧敌锋于正锐,挽狂澜于即倒,将军,请下令迎敌!” “不妥。” 窦荣还是如此言简意赅,这话倒是没错,可没见着对方邀战的是个鸟人,要么身具异术要么武艺高强,哪怕是个面子货,别人飞天上去了你怎么打嘛? 韩荣却是再三拜道:“将军若是不愿,只要许末将带亲兵三百出关迎敌即可。” 窦荣扶着头盔,伸头望了望关外依旧在邀战的雷震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传令,击鼓、吹号,打开关门,出关迎敌!” 韩荣大喜,连忙领命。 “慢着。”窦荣一把将韩荣叫住,取出腰间的皮囊,递给他,道:“此酒尚温,还请将军满饮,权当为将军壮行。” “好!”韩荣也没多想,一口饮下。 咕咕几口后,他将皮囊往地上一扔,抹了抹嘴,极为潇洒的说道:“将军且放心,末将去去便来...” 话音刚落,走了没三步,人就倒下了。 窦荣捡起皮囊,言语间颇有些遗憾:“全都喝完了,这怕是要睡个两三天。” 他唤来左右,下令道:“韩荣将军日夜巡关累了,扶他回府上歇息吧。” 片刻后,关门还是开了。 激烈的战鼓声,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声声交加,冲霄而起。 紧闭的关门缓缓开启,重逾万斤的闸也在绞索的抬动下咔吱升起,高悬的吊桥同时降下。 见着有人要出关迎战,雷震子大喜,便是身边早已打起哈欠的将士,也纷纷打起了精神。 建功立业,就在近日! 这一阵,可是伐纣的首战! “嗯?” “咦?” 惊咦声中,西岐军将纷纷侧首。 关门大开,吊桥降落,只有一阵急促的马蹄。 过了好久,关内只有一匹白马撒着蹄子跑了出来,驰至周军阵前,还风骚的打了个响鼻。 除此之外,再无一人。 正文 513.相互算计 只有一匹马迎战,该怎么打? 周军再急着打出战果,也不至于拿匹马出气。 按道理来说,应该趁着汜水关关门大开之际,攻进去,即便冒险,作为攻城的一方机会难得,万一成功了呢? 可所有人都以为马后面还有大军,不是不冒险,而是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迟疑之间,吊桥回拉,关门重新紧闭,就跟多打开一会儿就要了老命似的。 那出了关外的马儿见没人理它,便撒着蹄子跑了,留下了进退两难的周军。 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继续叫战? 雷震子嗓子都哑了,就叫出来了一匹马。 强攻? 难。 雷震子束手束脚,能发挥几成还是个问题,而且自纣王宣战万国已有一年多,汜水关作为商周之间的第一道屏障,守将肯定早就在关上储备了大量火油、滚木、落石等守城利器,强攻一定会吃亏。 即便是雷震子,也不一定能在大量火油之中讨得好,而且说不定还有自昆仑古城中得到的火炮。 想到火炮,南宫适便不禁牙颤。 那可是上古时期蚩尤与黄帝作战时所用的神兵利器,威力莫大,便是哪吒也在这火炮之下吃了闷亏,失手被擒。 别人不知道哪吒有多强,他却很清楚,不仅武艺高强,法宝也多,雷震子恐怕都不是对手。 虽说看纣王的样子并没有投入人手研究火炮,只是将大量火炮当做了随驾壮声势开道的稀罕物,和那些个五大三粗的近卫用处差不多。 可谁说得准? 兴许纣王早就在暗地里展开了研究,只是为了避人耳目,才没有过多宣扬。 想到此处,南宫适不由得谨慎了几分,汜水关守将遣一匹马迎战,嘲讽至极,莫非就是要逼他们强行攻关? 极有可能。 南宫适当即下令,大军后撤十里,至于会不会损伤士气倒是不重要,现在本来就是佯攻,手上就四万兵马,看起来声势浩大烟尘满地,都是几千人拿着柳条奔跑扫出来的,这点人压根就不可能正式攻关。 真正的进攻,还得姬叔乾那一路佯攻的兵马被佳梦关守将发现,让佳梦关守将与汜水关守将联系,才能开始总攻。 如今陷阱早已布下,从邀战到柳条扫出烟尘,再到放弃强攻后撤十里扎营,其实都是南宫适的计策。 南宫适早前调查过汜水关守将窦荣,窦荣名声不显,是个行事慎重的人,这种性格的将领守关很稳妥。 看似汜水关比佳梦关更难以攻克,实则不然,这样的极端性格在守关更稳妥的同时也有着弱点,如果能针对其弱点谋划一二,汜水关不过薄纸一张。 不巧的是,南宫适所擅长的,正好是针对他人的性格弱点设计。 一开始的邀战以及烟尘,都是为了虚张声势。 但这虚张声势不是为了让窦荣误以为周军引大举来攻,打压关内守将士气,而是制造出一个虚张声势的假象。 换句话来说,就是特意让窦荣等汜水关守将,看出来周军是在虚张声势。 所以南宫适又后撤十里扎营,还在关外故意留了“没处理完”的柳条划痕。 在探查出这些后,窦荣必然会认为来攻周军并没有多少兵马。 甚至南宫适还利用了那处无法攻陷的孤峰烽火台,他虽然不知道商军的通讯指令,但他知道烽火台中驻守的商军肯定有办法将周军的大概数量通知到汜水关内。 所以,窦荣必然会知道周军实际人数并不多,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再等到姬叔乾兵出石亭,被佳梦关守将发现,将消息传到汜水关,一切就准备完毕。 到时候,窦荣就会认为看似周军是两路齐攻,实际上汜水关的这一路兵马只是虚张声势的佯攻,真正攻打的目标,是佳梦关。 如此一来,就中了南宫适的计策了。 见到佳梦关危机,自己这边又是佯攻,窦荣再谨慎也得派兵支援佳梦关。 南宫适不禁有些得意,慎重又如何?谨慎又如何? 我比你高了一层,若你是个莽汉,根本不会去清扫战场探听情报设立烽火台,也就不会中计,甚至直接在邀战的时候率大军掩杀出来,指不定还能胜上一场呢! 南宫适已是高坐钓鱼台,等窦荣派兵支援佳梦关的时候,攻伐佳梦关的姬叔乾早就分批调兵来到了汜水关,此消彼长之下,大军齐出,便是强攻,也能将汜水关给攻下。 .......... 正如南宫适所料,周军后撤扎营后,窦荣便立即派出探子,希望能从周军留下的痕迹中,得到一点有用情报。 不打没准备的仗,这是窦荣的信念,手头的情报自然是越多越好。 很快,探子便带回了消息。 探子拱手,向窦荣报告道:“将军,周军必然只是虚张声势,当年闻太师就是将柳条绑在马尾上制造烟尘,吓退土方,周军虽然很机智的带走了柳条,但关外的平地上的柳枝条划痕,却不容易处理彻底,末将发现了好几处没完全处理干净的地方,这必然是周军仿照闻太师当年的虚张声势之计,想麻痹我军,打击关内将士士气。” 探子言语间十分得意,像他这么专业又细心的探子,可不多了。 哎呀,探子的生活好啊,自从纣王设立战忽局后,探子就变得重要起来,以自己的才能,多努力一阵,说不定还能入战忽局当官呢,再也不用置身于险地,拿命来换情报,美滋滋。 “嗯。”窦荣没有急着做出判断,示意探子继续说下去。 “方才烽火台也传来了烽火,烽火三长两短,表示敌人的兵力在三至五万之间,这么点人,又如何攻关?” “末将想来,这不过是佯攻,半日前咱们不是还收到了佳梦关的敌情吗?周军不是两路齐攻,而是主攻佳梦关,佯攻汜水关!” 探子越说越激动:“汜水关与佳梦关互为犄角之势,若有一方被攻打,另一方必然支援,形成两路包抄,断人后路,因而数百年来固若金汤,敌军定是考虑到这一次,才设出如此破解之计,以佯攻拖住我军,让我们无法支援佳梦关!” “还请将军派兵支援佳梦关!” 窦荣想了想,道:“不去。” 正文 514.一切都是为了西岐 不去,坚决不去。 窦荣知道周军是虚张声势,也知道周军就那点人,压根没可能攻下汜水关,但他就是不派兵支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呢? 窦荣很清楚如今是个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时间段,什么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以往还好,大家正儿八经的你来我往,可现在连鸟人都有了,精兵强将还能顶得住仙人法术吗? 他能做的,只有千般小心万般谨慎,对面都派出鸟人叫战了,万一下一步神兵天降,该怎么办? “将军,周军要攻打佳梦关,为什么不去支援啊?” “到时候佳梦关陷落,我们却固守汜水关无动于衷,必然要被问罪啊!” 探子以一个情报人员的专业性,费劲口舌来为窦荣解释当前的局面,可还是没有用。 任由他怎么说,窦荣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不去。” 窦荣承认这个探子对情报的分析很准确到位,敌军确实是在虚张声势,但他依旧不会派兵出关支援。 不仅如此,他还打算亲自巡关,进一步固守戒严。 探子见此,也是无奈,他只是一个探子,已经把探子的任务都做到位了,出不出兵是主将的事,主将不听,那也没办法。 他也不敢多劝,万一把窦荣劝得不耐烦了,一句酒尚温,给他强行灌几口,就只能去家里躺着了。 ......... 周军大营。 南宫适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汜水关兵马有所动静。 那汜水关守将就跟个死人一样,对佳梦关的危机不闻不问。 “难道没中计?” 南宫适想不明白,这一手甚至都算不上计策,只是利用了对方的性格弱点,让对方看到自己布下的事实 对方压根就不可能识破,因为周军人少,虚张声势本就是事实,尤其是这种经过推导的事实,更容易取信于人。 只要脑子正常的将领,都会派兵去支援佳梦关吧? 可窦荣就是没有派兵支援,汜水关就跟死城一样寂静,喊着要带兵支援的将领,全被蒙汗药麻翻了。 雷震子也等的有些不耐烦,入中军大帐提议道:“再等下去兄长那边怕是会暴露,只怕到时候将军的计策就不管用了,要不先强行攻关,由末将来打头阵。” “再等等....”南宫适摇头:“我知道你勇武过人,又修仙学道,但终究有所顾忌,我军人少,若是强攻,得不偿失。” 雷震子摊手,没什么好办法:“那该怎么办?” 南宫适道:“不慌,当年西岐受羌人劫掠,不少百姓流亡朝歌,纣王虽然以此赚了些许名声,却也留下了祸患。” 雷震子眼前一亮,道:“将军是说的淇水河畔百工暴动?莫非将军想要引得汜水关内的百姓闹上一场,引起暴动,趁乱破关?” “不错。”南宫适抚须长笑:“那些流民,可不是单纯的流民,早就混入了不少我军探子,当年的淇水百工暴动,也有他们从旁鼓动,现在时机已到,正是再度启用之时。” “没想到将军早有安排,汜水关焉有不破之理?”雷震子不禁大喜。 历朝历代都会在险要之地修建关隘,关隘在政治上可以约束人们的活动,经济上可以收税,军事上则可以守险。 而关隘主要分两种,一种是在地势险要的地方修建,依山榜水,还有就是在交通要道修建的,可以控制道路,但无论如何,都不仅仅只是收费站一样的两堵墙,而是城。 毕竟是军事设施,必须有后勤补给设施和军队休息、日常操练的场所,像汜水关、陈塘关这种大型关卡,还有许多百姓居住,实际上和正儿八经的城池差不了多少。 不过和城池有一点不太相同,部分关隘地处交通要道,即使是战时,也不可能完全封闭。 尤其是在纣王肆无忌惮的收取商人们的关税之后,关隘的经济作用扩大了无数倍,类似汜水关这样的交通要道,若是完全封锁,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每天亏损的关税都是个天文数字。 而无法完全封闭的汜水关,以及关中的百姓,就是南宫适的计较所在。 汜水关前边的关门可以因为战时有人攻关,一直关着,不放人出境,可后面的关门,却不能一直关着,停战的时候,还得打开关门,以供出入。 当然,这其中必有盘查,但南宫适也有信心,相信那些潜伏多年的探子,定能突破层层盘查,助他夺取汜水关。 ........... 姬高已经在大商潜伏了多年。 从最早的收买玄鸟卫,到姒家家主暗中密议三龟食纣,再到娄云衢联合贵族叛乱,其中都有他的身影。 他很有才能,也懂得隐藏自己保护自己,无论外人跳的再怎么欢,始终都不出现在第一线,只在背后谋划,甚至连自家老父亲被纣王放走,他也没有露面接应,一直潜伏至今。 而现在,姬高不用继续潜伏了。 商周正式开战,他要带着礼物,带着这么些年搜集到的情报回归西岐。 汜水关,就是他带给西岐的礼物,是对他潜伏多年的认可,是一份独属于他的荣耀,。 他要让世人都知道,姬昌不仅仅有长子伯邑考,此子姬发,还有他这个苦心孤诣隐忍多年,坚韧不拔毅力过人的第十五子,姬高! 不过多时,姬高便来到了汜水关。 关前有一队士兵,窦荣正亲自守关,盘查着来往人员。 姬高不禁有些诧异,一关主将竟然亲自检查,足以见得守备之严,对方也想到了汜水关的防御漏洞,对此早有准备,想随意糊弄过去,根本不可能。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其他将军都被药倒了,窦荣也只能亲自来此。 不过姬高只是内心惊讶,并没有多少担心,他已经做了万全准备,绝不会被识破身份。 他为了拿下汜水关,付出了一切。 在朝歌潜伏的这些年,他剪了短发,割了包皮,还服了兵役,修了新城,甚至还与那些低俗之人同流合污,看起了小刘备.... 通过四五年的时间,他完成了身份的转变。 姬高现在身上穿的,是某个流民穿了数年的麻衣,上面沾满了汗水污垢。 脸上还抹着又腥又脏的泥土,就在刚才,他甚至咬着牙狠下心,将自己的腿给打折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很疼,但这会让他人心生同情,更容易过关。 潜伏的这四五年里,姬高失去了贵族应有的一切,没有美味的钟鸣鼎食,也没有华丽的宽袍大袖,还瘸了条腿,但他心中,有信念。 今天他断一条腿,明天汜水关陷落,大商也要断一条腿! 一切都是为了西岐! 正文 515.天下何人不通周 “怎么办啊,听说西岐已经派兵来攻了....” “怕什么,我们只是过个路,关税交足,还能拦着不成?” “可...我听说盘查很严....” “那又怎么样?盘查再严还能有个什么事?关税已经交了,还有通关文牒,不会有事的,只有西岐的间人才会被抓起来,你莫不是心里有鬼?” 在姬高义正言辞的质问下,那正准备接受盘查过关的老妇人,竟是被问的哑口无言,甚至升起了几分莫非我是西岐间人的想法。 姬高高昂着头颅,这是他的计策,他将交谈的声音控制的刚刚好,几个外围的小兵能勉强听到,一个如此振振有词的人,任谁都想不到会是西岐的公子。 他继续对着那个老妇人道:“我看你也不太像,看你这模样,应当是寻访商路的商人?” 这也是计策,只要他这么说,那盘查的守卫就会下意识的根据模样来判断身份,如此一来,就更容易通过。 老妇人捂着手里的包裹,眉开眼笑道:“是啊,这些年在朝歌摆摊挣了些钱,见着商队挣钱更多,便想着组个商队,开辟一条商路,别人也就算了,身为女子,却绝不能说陛下半点不是,若不是陛下,我怕是早就饿死了,陛下大有先王武丁之风,一代明君啊!” 姬高也拍手道:“当今陛下,功德无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这还是计策,纣王昏庸无道的名声就是西岐散布出去的,西岐的间人又怎么可能反过来称颂纣王呢? 虽说心里有些膈应,不对,好像也没什么膈应的,似乎这都是实话,纣王做了一堆恶心事,留下十条不可饶恕的罪名,但若是说起功德,确实有那么一丁点。 这时,前一个人已经通过了盘查,一个小兵喊道:“朝歌的鄂高,过来!” 姬高应了声,便往关口走去。 这个名字,以及身份背景,依旧是他的计策。 鄂高,南伯侯鄂崇禹府中的仆人,这也是他最初在收买玄鸟卫时,使用的身份。 南伯侯早就被灭了,只留下一个不知所踪的鄂顺,死无对证。 本来停留在朝歌收集情报的南伯侯家仆,无家可归,只能洗心革面,顺理成章成为大商的普通老百姓。 这个身份,可以说是完美,这摆明了就是告诉守将,我确实是探子,是间人,可南伯侯已经没了,我连主家都没有了,现在只是个普通老百姓。 以这层身份作为掩饰,还有谁会将他往西岐的探子、姬昌第十五子身上想? 万无一失! 盘查的士兵显得极为不耐烦,掏了掏耳朵,指着姬高道:“你,姓嘛,叫嘛,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说说说说!” 这是北地的口音,看来这士兵来自北地,姬高略微一想,对答如流必然会引人怀疑,畏惧胆寒才符合小民心性,所以他躬低了身子,磕磕巴巴的,花了好久才回答完这些问题,用的,自然也是他学习了很久的南方口音。 窦荣正趁着这时候验证通关文牒的真假,姬高也不留痕迹的近距离打量了窦荣几眼。 四四方方的,很普通嘛。 这时候的人,喜欢以貌取人,有能力的人,要么得长得特别帅,要么得长得特别丑,最起码也得有点不同常人的特点,水泊梁山的几个当家就是典范。 长相平平无奇的人,铁定是个菜逼。 姬高顿时就放下心来。 “朝歌方面发行的通关文牒,我已经看过了,有穿云关和界牌关的盖印....”窦荣微微眯眼,顿了顿,话音一转,道:“不过这份文牒,是假的吧?” 话音刚落,立时便有甲士冲出,将姬高团团围住。 “伪造的非常像,但上面还缺了个东西,要是真的,会在右上角留下一个折痕,很细微的折痕...” “抓起来!” 姬高瘸了条腿,跑也跑不掉,无奈被俘。 ......... 姬发虽然被商青君退婚了,但他其实是有子女的,未成婚就与家中婢女有了孩子,在这时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何况姬发看着年轻,实际年龄却不小了,传宗接代是大事,总不可能等着商青君过门才生孩子。 太姬正是姬发的长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幼就有才名。 当年西羌南下劫掠时,她就想做点什么,最后听闻南宫适要派遣探子随着西岐流民潜入到朝歌,以便日后战时引起大商内乱,便自告奋勇。 一开始自然是困难重重,西岐的女子虽然地位很低,但太姬再怎么也是姬发的女儿,是要延续太姜、太姒、太妊三太贤名的女人。 可太姬一再坚持,便也就随她去了。 而且潜入的探子是个女子,必然更容易让商人放松警惕。 女儿没了,可以再生,埋下探子的机会,可就这一次。 太姬随着西岐的流民一同潜伏到朝歌,虽然没有姬高那么久,但也过了两年苦日子,如今西岐已派大军伐纣,攻打汜水关,正是她发光发热的机会。 “小甲,我们走。” 太姬一手拉着身边约莫五岁大的孩子,一手赶着车,她潜伏的这段日子,并没有闲着,在打探情报的同时,还经商赚取了一些钱财,收养了一个西岐流民的孩子。 商人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掩饰,在大商推广商业的基础上,只要有通关文牒,即便是战时,也能在各个关隘中来去自如。 何况还有这个孩子,没有人会刁难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 不过多时,太姬便来到了汜水关。 窦荣刚抓了姬高,正检查着来往人员。 率先出声盘问的,依旧是那个北地来的士兵:“你,姓嘛,叫嘛,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说说说说!” 太姬装出一副畏惧不已的样子,半天都没说话。 “快说!” 在士兵的呵斥下,太姬才结结巴巴道:“我们是黎郡的百姓,近来赚了些钱,想经过汜水关,回黎郡抚养孩子。” 说着,她指了指手上牵着的小女孩。 一切都说得通,黎郡就在西边,口音和朝歌倒也差不多,不需要任何伪装,朝歌是天下中心,不仅繁荣,还在修筑新城,又是诸多织造工坊的所在,不缺就业机会,无论是强行征召还是自愿前来,都有极多的外来人口做工,身份没有疑点。 窦荣看完了通关文牒,道:“朝歌方面发行的通关文牒,有穿云关和临潼关的盖印,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近来外有南宫适大军来攻,内有魏贲称山贼王,为了避免意外,我们还得严加盘查,虽然对妇人有些说不出口,但还是希望你们脱下衣物,上下里外彻底检查。” 太姬看了看周围的糙汉子们,她可是周天子的女儿,又怎是这些下贱之人能够触碰的? 不过潜伏两年,她也习惯了这种事,只是咬了咬牙,便同意了。 再屈辱也比不上伐纣大业。 两名士兵各自上前,将太姬和她身边的小女孩钳住,太姬闭上了眼,一副任由随意施为的表情。 这时候,窦荣再次开口了:“不用查了,带下去吧,对孩子不管不问,很难相信你要回乡抚养孩子。” 太姬心中一突,可她早已被钳住,无力反抗。 太姬被投入大牢,她在牢里看见了姬高,心中凄然,竟连十五叔也被抓住了。 这时,又有一个人被抓了进来。 “抓我干嘛!我就是个卖菜的!怎么可能是西岐的间人?” “哪个间人会承认自己是间人?”窦荣面无表情,将老妇人押入牢狱。 姬高也是懵逼的,这个老妇人不就是之前和他聊天的那个吗? 没想到啊,这妇人竟然也是西岐的探子! 这么一算,这牢狱之中少说也得有几百号人! 自己就四五年没回家,西岐的势力竟然已经扩大到了这种地步,莫非... 这就是天下何人不通周? 想到这里,姬高心中一片火热,民意如此,便是自己身陷牢狱,伐纣也必然成功! 不过死也要死个明白,他问向窦荣:“你是怎么肯定我是西岐的间人?” 咦?还真有西岐的间人啊? 窦荣轻咦了一声,走到姬高面前,看了几眼,将他的面容记下后,却是没有再说话。 言多必失,他怎么可能告诉敌人自己的目的呢? 自南宫适领大军来后,就再没有一个人通过汜水关,盘问只是做做样子,糊弄一下同僚,实际上管你有没有嫌疑,通通拿下,些许放走的,也会被窦荣派私兵跟随一段路后,再次拿下。 别管经济损失或是民心动摇,只要他窦荣在一天,汜水关就不会让任何人通过。 正文 516.悠悠青天何薄于我 , 朝歌,皇宫。 师延正在寿仙宫内弹琴。 虽说是战忽四局的老大,但弹琴编曲才是他的专业。 妲己正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吃荔枝,几条大尾巴透过帘帐影影绰绰,格外勾人。 “这是臣新编的曲目,四海升平,还请陛下过目。” 师延一曲弹完,目不斜视,掏出了一册戏本递给子受。 子受翻了两页就不想看了,四海升平? 这种话你也敢在我面前说? “改,必须改,改成四海鼎沸。” “四海鼎沸?” “对,就是民不聊生,人间悲剧懂吗?怎么惨就怎么写!” “悲剧....” 师延摇头,不是他抗命,而是这玩意他真不会。 以往的戏曲剧本,都是由实事改编,贴近生活,贴近民生,这也是他抛弃雅乐投身庸俗戏曲的原因所在,无他,戏曲更真实,更能影响大众。 可悲剧....我大商如此美好,百姓安居乐业,有肉吃有钱花,生了病有的治,生育率都上去了,哪来的悲剧? 再说了,即使有悲剧,那也是少数情况,不符合大商国情,又怎么能变成戏曲登台演出呢? 朝歌第一名伶子衍平时吃喝玩乐遛狗逗鸟,闲暇时还写些高雅版本的小刘备,可他就算再不靠谱,也知道不唱诋毁大商的戏曲。 难道要去西岐取材? 子受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就不会编吗?朕来教你,你记着,杨白劳和小白菜,不对,好像是杨乃武?” 子受眉头一皱,到底是杨什么来着? 想了一会儿,索性也不这么麻烦了,直接道:“就杨二郎和无心菜了。” “杨二郎和无心菜?” 子受眉头轻舒,笑道:“我大商以法治国,严明律法,但其中,难免有冤假错案。” 师延沉默了,这个真没有,刑部大殿前头摆了个鼓,供人伸冤,几年过去,一声没响净长草了。 子受并不在乎,没有就编啊! “杨二郎是个举人,无心菜是个颇有姿色的女子,无心菜很有上进心,想加入妇女联合会自立自强,于是杨二郎闲来便教无心菜读书,一些流氓馋无心菜美色而不得,就一个劲编排,街坊邻里就起了“羊(杨)吃白菜”的闲话。” “后来无心菜的丈夫暴病死了,报到官府,因为坊间的蜚语流言,府衙怀疑起了杨二郎,认为杨二郎与无心菜私通,暗中下毒毒死了无心菜的丈夫,好能够在一起。” “万万没想到的是,本来稍微查探一下就能明白的事,在官府的一同乱操作下,将暴病的人定为了中毒身死,并将杨二郎与无心菜抓入大狱。” “杨二郎的亲朋知道杨二郎素来刚正不阿,便帮他上访,可诸多官员为保全自己面子,不肯认错,官官相护,不准杨二郎翻供,并将其屈打成招,以“通奸谋命”定拟上奏,甚至连当朝君王,在知道此事后,也因为此事牵连的人越来越多,以为区区草民反复翻案,百官不安,官场地震,不成体统为由,强行压下一切反对声音。” 子受越说越激动,还顺手往自己身上安了口锅,当今天下除了大商没有任何地方依法治国,也没有任何地方的刑法如大商一般严厉,这不仅是在控诉严酷的法律,还在诉述大商吏治的黑暗、郡县制所导致官官相护的恶果。 不过这还没完,这时候应该有一个眼里容不得砂子的正义人士出现,为杨二郎沉冤昭雪,进一步衬托。 子受决定将这个人选交给李靖,于是继续道:“刑部尚书见吏治黑暗痛心不已,决意替杨二郎翻案,以示警饬,不惜压下身家性命,亲自坐镇,联合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甚至开棺验尸,最终才得到实情,为杨二郎与无心菜沉冤昭雪,可这时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三年。” “这....”师延张大了嘴,这也太黑暗了吧? 这样的戏曲,真能在大商境内传唱?还无心菜,怕是要被扔无心菜啊! “还没完。”子受却并没有给师延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出狱的杨二郎与无心菜才是关键,两人出狱后,看透了黑暗吏治,只想一死,欲以鲜血祭告天下“百姓盼望青天”,后得到了刑部尚书“自有青天”的回答,才转念放弃。” “可两人都已是一身伤残,几为废人,杨二郎的举人功名未有恢复,无心菜也难免遭人指指点点,两人不禁黯然自问,这冤案是昭雪了么?真有青天么?” 子受一拍案,道:“最后尾幕别忘了,一曲冤歌传百年,长伴遗恨说青天,加一个杨二郎仰天长叹一句悠悠青天何薄于我!” 师延不禁怀疑起人生,这样诋毁国家的戏曲,当真能过审? 子受立即给他立下定心丸:“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战忽局,向敌人展示我大商虚假的一面,让敌人看到大厦将倾,在战略战术上全都藐视我们,如此,才有可趁之机,这可是重任,朕只信得过你。” “这就朕交给战忽局的第一道诏令,务必编好杨二郎与无心菜的戏曲,并在各地传唱,朝臣方面的压力,由朕来顶住。” 子受弄出戏曲,本就是为了抹黑自己,可惜以前朝中阻力太大,只能侧面抹黑,不仅被连番曲解,还整出了孟姜女这种事,现在有了战忽局,明面上有一个理由,虽然有点扯,但总归是个理由,直接开黑的阻力就小得多了。 “臣遵命...” 师延点头称是,总不能当面抗旨,不然绝对走不出这皇宫。 他沉着脸,从听故事的时候,他就开始了思考,这个故事的故事性很不错,传唱度定然很广,但会带来些不好的言论。 大商重法,分明是将故事往身上引,更何况还出现了刑部尚书这一官职,很难不让人多想,这摆明了是在说大商吏治不明,甚至连君王都不作为。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以这样的代价来战忽,师延总觉得有些大了,莫非其中还有些自己没看出来的东西? 想了想,也只能这样解释了,朝中早有公论,陛下之谋神鬼莫测,圣意也不是人人都能揣测出来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何时一切才能明朗起来。 见着师延接旨,子受又问道:“汜水关的战况如何了” 师延一愣神,陛下总算来到了战忽局的主要任务,前线的情报他早就整理好了。 “不太乐观,南宫适领军与窦荣将军在汜水关僵持不下,姬叔乾领军攻打佳梦关,两人似乎有所图谋。” “各地诸侯也在集结粮草兵马,只要周军取得一点战果,必然发兵,到时候就难办了。” 正文 517.月旦评 “西岐怎么就南宫适、姬叔乾两个?大军呢?” 子受挑了挑眉,窦荣干的很不错,能堵住南宫适,就是不知道能在西岐大军手底下撑多久。 希望越久越好,西岐大军不急着来攻,就更好了。 只要战事不逐渐升级到阐截二代弟子,一切都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西岐大军还在岐山逗留,由姜子牙率领,只是不知是何缘由,行军极为缓慢,臣谨遵陛下旨意,不愿让探子间人无故牺牲,便也没有派人细探,没有更多情报。” “好!干得漂亮!” 子受不禁拍手叫好,情报不足,下头的将领就不会轻举妄动。 既不会擅自行动主动出击,遇上下手狠毒的仙人白白送了性命,也不会莫名其妙打个胜仗声势名望大涨,实乃两全其美之事。 师延沉默一阵,才道:“谢陛下夸奖。” 听说汜水关的牢狱中已经关满了西岐的间人,可见探子间人的处境之危险,一旦被抓,难逃一死。 他见识少,不过想来,古往今来,像纣王这样仁义爱民,为了区区探子的性命,就放弃情报优势的君王,一定不会太多。 这样的做法是否值得称道另说,毕竟为了几条人命而耽误战机,很难说的上英明神武,但这样的君王一定是值得臣下以死相报。 子受摩挲着下巴,道:“没有西岐大军的情报动向,但我们也不能束手待毙,战忽局至关重要,尤其是负责对外战忽的六局,我们需要投入更多的假情报忽悠西岐,只要大家都得不到真的情报,就扯平了。” “是!” 师延有些激动,比起编戏曲传唱,他更希望战忽局在商周之战中立功。 国难当头,哪个大商臣子不想为国尽忠? “你整个名将榜出来。” 名...名将榜? 略微疑惑了一会儿,师延便想通透了其中的关节。 除了彻头彻尾的咸鱼以外,人这一辈子,所求之物,不外乎功名利禄。 功,有了,根据新法,上阵杀敌就有功,有功则封侯,封妻荫子,没有人怀疑纣王会食言,飞廉就是先例,何况纣王封敌对的诸侯王都封了十几个,只要有功,必然封侯。 利禄,也有了,大商文武的俸禄多的用不完,即使是被削减俸禄的老臣,也不愁吃喝,没俸禄难道不会自己经商吗? 所缺的,就只有名了。 大商的文武们,名声并不好听。 尤其是在诸侯陈列纣王十罪之后,这些为国为民的臣子们,通通成了他人口中助纣为虐的奸人。 尽管他们自己知道事实是怎样的,可听着市井间的谣言,总归不太舒服。 而名将榜,正好补足了大商文武所缺的“名”。 名将榜一出,领兵出阵的将领,必会兴致高涨,打起仗来,也就更加卖力。 “朕大致上将天下名将分为了三种。” 子受侃侃而谈,师延则极为严肃的坐于案前,提笔压纸。 这可是侧面改变占据,激发将领士气的宝贝。 “这第一种,为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型。” “啊?”师延愣住了,笔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他知道名将有分个人勇武的,有分智慧谋略的,怎么还有弱不禁风的? “写。”子受摆手道:“朕要你写,你就先写着,有什么事记完了再说,你难道想要抗命?” “臣不敢...” 师延唯唯诺诺,落笔记事。 子受继续道:“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型,以窦荣、杨任、李燧、张凤、鲁雄、黄飞虎、飞廉等为主,他们或许懂些兵法,能打几场胜仗,有些小聪明,但武艺不高,无法带动三军士气,更不能冲阵杀敌,只会躲在后方摇唇鼓舌,还容易生疾患病,耽误战机,拉低士气。” 师延:“????” 这不就是谋将吗? 窦荣虽然武艺平平,但有将才,擅长防守,能和有备而来的南宫适大军僵持许久,足以见得能耐。 临潼关总兵张凤虽然年纪大了武艺拉胯,还没能识破逆贼萧银的反心,导致了一次叛乱,但老将军年轻时也算得上有勇有谋,不然也当不了一关总兵,鲁老将军也是如此,都只是年纪大了腿脚不便罢了,战场经验丰富,绝对是良将。 何况还有武成王黄飞虎? 武成王虽然斗将几乎未赢过,但没人敢说他武艺弱,这叫手无缚鸡之力? 飞廉倒是实话,那五短身材,真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怕是连自己都打不过。 不过这杨任、李燧,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此处,师延不禁发问:“陛下是不是口误说错了,杨大人是御史,李大人是科举状元,两人都是文官,又怎么算得上将军?” “没事没事,迟早要上战场的,先记着。” 子受大手一挥:“第二种,是逞匹夫之勇,有勇无谋型。” “这种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全凭个人武艺,打起仗来只有勇气,没有计谋,只会凭着一腔热血猛打猛冲,缺乏计划,不讲策略,鲁莽行事,不会用计,虽然能冲阵,但容易中陷阱,遇上武艺更强的敌人,反而发挥不出来,若是被大军围攻,更是唯有一死。” “朝中这样的将领,可就多了,方相、方弼、邓九公、邬文化、姜文焕、苏全忠、邓秀....除了那些文不成武不就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大商将军几乎全是这等莽夫!” 师延心情很复杂,虽说有那么点道理,但这几个,尤其是姜文焕,个人武力是真的强,当武艺高到一个地步了,就不叫匹夫之勇了,那叫绝世猛将。 他勉强将这些名字写下,弱弱的问道:“陛下,既然有弱不禁风与有勇无谋,是不是应该有文武双全的将领?” 师延还想挣扎一下,这榜要是就这么发出去了,自己怕是要被整个大商的将领拉进黑名单,过个关卡关税都得收双份。 子受点头,面露神往之色:“有啊,看看南宫适、韦护、雷震子,还有四贤、八俊、三十六杰,辛免、祁恭、尹籍.....” “各个出将入相、文武兼济,全是名将,还有姬昌百子,具是自幼习武通晓古今,似姬旦、姬高、姬叔乾这等,更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师延有些为难:“这都是...西岐的臣子?” 子受点点头,理所应当道:“朝中将领,比起他们来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可惜,可惜啊....” 师延微微抬头,看见纣王眼中流露出的忽悠之色,便明白了。 忽悠,继续忽悠,示敌以弱,骄敌之兵,虚虚实实,让敌人摸不清我方将领的真实水平。 片刻后,师延停笔。 “写完了?” “是。” “这就叫做月旦评,每月月初单独刊印发售,全都按着这个来。” “臣...遵旨....” 师延无可奈何,他总算明白纣王为什么会选自己负责战忽局,纯粹就是个背锅的。 这月旦评一发,大商武将们发现自己被大周武将给比下去了,还是方方面面都被比下去了,那群糙汉子不得给他打骨折? 这时,子受则是握住了师延的手,眼睛忽闪忽闪的,道:“朕得卿,如鱼得水啊!这块玄鸟玉佩就交给你了,若有人想对你出手,你只管出示此玉佩,看他敢不敢动!” 这么听话又不属于文臣武将队列的人,可太难得了,必须保护好,战忽局关系重大,不容有失。 “臣....”师延感受着手上玄鸟玉佩的触感,热泪盈眶,他区区一个乐师,怎能担此重任?可陛下重托,实在是.... “去吧去吧...”子受挥挥手,就要赶走师延,毕竟妲己还在帘帐后头等着呢。 “臣退下了。” 师延一礼,走了还没两步,又被喊住。 “有勇有谋得多加一个,闻太师出将入相、法力无边,三朝老臣,刚直不阿,可敬可佩服,我大商有勇有谋之将,仅此一人!” 子受心里不禁暗道一声好险。 正文 518.贬己抬敌 师延最终还是住进了太医院。 玄鸟玉佩也没用,别人根本不等他出示,上手就是一个大麻袋当头罩住。 只要你没来得及拿出来,就当你没有。 据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玄鸟卫爆料,其实是他们战忽局自己人干的,正是战忽五局老大,文不成武不就连名字都没上榜的崇应彪亲自动手。 消息是否属实暂且不知,不过近来朝中文武见着崇应彪,便会自发上前嘘寒问暖,对这位想来看不上的纨绔子弟,态度好了很多。 好在月旦评之名将榜已经成功刊登发行,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 岐山山脚。 周军主力进军缓慢,是因为他们在搬泥运土,伐木造台。 直至今日,高台方成。 此台高有二丈,势按三才,上分八卦合阴阳,下属九宫定龙虎,四角有四时之形,左右立乾坤之象,前后配君臣之义,周围有风云之气。 上合天心应四时,下合地户属五行,中合人意风调雨顺,周天子有德,使万物而增辉,圣天子治世,感百事而无逆。 姬发与文武登上台,四面一观,对着姜子牙道:“相父,这灵台大兴土木,劳伤百姓,虽说是用军士搬土伐木,但依旧耗费了不少钱财,这可都是民脂民膏。” 姜子牙笑吟吟道:“勿扰,造此灵台,正应灾祥之兆,有此台于岐山山脚定水土,当风水无忧,灾害无扰,即是为应灾祥而设,便是为了西岐之民,非是为游观之乐,哪有劳伤百姓的道理?” “况大王仁义爱民,功及昆虫草木,万姓无不衔恩,万民乐得如此。” 说着,姜子牙手一挥,半张封神榜便飘飘然而出,挂在了灵台之上。 如此,便榜、台齐全,有名之人若是身死,三魂六魄与真灵皆能上得榜去。 只是....姜子牙心中微微有些忐忑,这半张封神榜,之后该怎么封神? 他望着天边,不禁发愣,掌教师尊至今也没有任何指示,只有一句天数如此,他仙道难成,也算不出什么东西,没什么办法。 也罢也罢,姜子牙不再多想,填满这半张榜所需的时日只怕不短,到时候再说就是。 “报——” 这时,忽而有一传令兵风尘仆仆赶到。 “何事?”姬发微微皱眉,莫非南宫适所率兵马遇到了什么事? 本来他以为汜水关守将是个无名小卒,以南宫适、姬叔乾、雷震子三人的能耐,很容易就能攻下,到时候大军能直接开进关中,将汜水关当做补给点。 出乎意料的是,僵持了这么久,愣是没能攻破汜水关,该不会不仅没攻破,还被反攻了吧? 传令兵喘了口气,正了正盔甲,周和商不一样,格外注重礼仪,便是军情紧急,也要注意形象,不然随时有被拖出去治罪的风险。 “启禀陛下,南宫将军解惑一报纸,其上刊有月旦评,便差末将送来军中。” “月旦评?”姬发轻咦,这又是个什么东西?莫非是纣王惑乱我军的计策? 打开翻了几眼,当先就是一行字:“名将榜。” 再看几眼,姬发心中更加疑惑了,问向传令兵,道:“将其他的报纸分发给众将,大家一起看看,纣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众将听得什么月旦评什么名将榜,早就急的抓耳挠腮,人生在世,谁不求一个名呢? 他们西岐名声在外的四贤八俊,不就是吹出来的? 莫非纣王也想来这一招,整个八贤十六俊,压他们一筹? 辛免、祁恭、伯达、姬叔坤等将围作一团,翻阅着报纸。 这月旦评中的名将榜,分作三类,西岐众将都觉得自己文武兼济,什么弱不禁风、有勇无谋直接跳过,来到了文武双全的分类下。 一开始,他们觉得会看到许多大商名将,本着熟悉敌人特点、掌握敌人能力的想法,才认真去看,没想到看着看着,竟全是自己人的名字。 不仅如此,还各自有一段评语。 “不畏千万兵,只畏姬叔坤。” 姬叔坤看得乐呵,他的武艺不及兄长姬叔乾,没想到竟也能当得起如此评价。 “帐下壮士有尹勋,提一双戟千百斤。” 尹勋则是怀疑起来,编这段评语的人到底见没见过自己,他明明是用枪的啊!还千百斤,这是人能提得动的吗? 祁恭也不解:“这月旦评上说我开爽有计略,轻财敬士,能厚养健儿,健儿亦乐为用命,可我从不养健儿啊,倒是辛免将军喜欢养士,该不会弄错了吧?” 尹勋摇头道:“这评语,只怕有些不对劲。” 辛免笑道:“应该不会,信义笃烈,有古人之风,这评语我甚是喜爱。” 姬叔康摇头晃脑道:“是啊,哪有问题?兼资文武,雄烈过人,一世之杰,评价我也是评的很恰当啊!” 姬叔正也跟着应和道:“是啊,你看骁勇多权略,攻必取,战必胜,这说的可不就是我吗?” “勇而有义,皆万人之敌,而为之将。”仲突、仲忽兄弟也道:“虽然我兄弟二人名列八骏,在世上也有些武名,得了不少赞美,但到今天,才发现只有这句话最适合。” 西岐众将喜滋滋的看着月旦评,本以为是大商名将榜,自己要被黑到角落里去,没想到不仅没被黑,还得了极为让人满意的评价,人人都膨胀起来了。 “看看南宫将军的,南宫将军为我西岐大将军,应当居得榜首。” 他们虽然膨胀,但心里还是有逼数的,南宫适才是他们这些武将的领头人。 “武力既弘,计略周备,质忠性一,守执节义,每临战攻,常为督率,奋强突固,无坚不陷,自援枹鼓,手不知倦.....” “不愧是大将军啊!” 一直眉头紧皱的姬发,却是在此时说话了:“这其中,定然有问题。” 他也在榜上,“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这句评语很不错,但他很担心。 这是大商的报纸,多多少少会偏向大商,怎么可能吹捧西岐的将军呢? 而且他看了弱不禁风类和有勇无谋类,分类里全是大商将军,没有外人,哪有抬高敌人贬低自己的道理? 要不是传令兵说这是南宫适截获的报纸,姬发都要以为是他们西岐自己刊印的了! 众将听得姬发的话,严肃了许多。 没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但在欣喜之后,这些人也不是傻子,自然反应的过来,其中必有蹊跷。 “相父,你怎么看?”姬发直接问向姜子牙,有事就问相父,相父必有办法。 “此雕虫小技尔。”姜子牙抚须长笑:“此举有三层用意,第一层,请将不如激将,贬低大商将领,便会让他们急于证明自己,第二层,自省,似那姜文焕、邓秀之辈,确实不通计策,只晓蛮干,特意指出来后,兴许会自行改正,第三层,便是迷惑我军,让我等拿捏不准敌将虚实,可惜,大商立国六百年,若真有人信以为真,认为大商皆是这种无能之将,倒真是笑话了。” 姬发点头,姜子牙和自己想的一样:“那相父以为,应该如何应对?” 姜子牙道:“小事一桩,这榜上还缺了不少人,我军将领不过上榜了三成,此时派出探子深入大商,散布消息,让众将皆上得榜去,所谓物极必反,若是连我军一小将也能将大商大将比下去,他人又该作何想法?” “贬敌抬己才是正道,这月旦评,可是助了我军一臂之力,也省得再另寻他法激发士气了。” 姬发看着摩拳擦掌就要请缨出战的众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不管大商如何,自己这边的士气起来了。 “相父说的是,孤这就遣人散布消息。” 姜子牙不露痕迹的一笑,其实这月旦评之中,还有一层,那就是骄敌。 同样是物极必反,自己这边抬得太高,反而摔得越狠,这种多层算计的行事风格,必然是纣王的手笔。 不过姜子牙没有说出来,这些将领原本也有几个精明之人可以看出来,但在经过在他三层用意的误导后,不会再往深处想。 如此,才符合他的利益。 因为姬昌死的太过突然,和姬发此前的联系又极为秘密,所以姜子牙此时在西岐之中的威望并不高,虽然大权在手,但命令难以贯彻到下面。 如果这些将领中了算计,因为月旦评的缘故骄傲轻敌,出战时吃一阵苦头,正合姜子牙心意。 雪中送炭,才会被记住,到时候只要他力挽狂澜,领军支援,反攻一阵,必然能收服西岐上下文武之心。 至于怎么力挽狂澜,倒也简单,喊人。 正文 519.敌人已经渗透到了我军内部 汜水关外的周营。 “月旦评已经送到了?” 南宫适依旧在中军大帐中苦思破敌良计。 传令兵低头道:“送到了,将士们都很兴奋,士气高昂,军心可用。” 南宫适点点头:“大王可有说该如何处理?” 传令兵道:“大王没有多做吩咐,不过丞相倒是说我大周还有数十员名将没有上榜,可以散布消息,将这月旦评补全一番。” “抬己以提士气,丞相这般做法无可非厚,本将尽力吧。”南宫适苦笑,他来之前从未想过区区汜水关会这么难攻打,此前安排到大商境内的间人,竟没有一个人能传出来消息。 想要将消息传到西岐境内,也只能通过其他关隘,汜水关宛如一块铁板,没有任何破绽。 “你先下去吧。” 南宫适屏退了传令兵,令人去找雷震子。 如今已过去大半月,汜水关中依旧没有动静,再这么拖下去,佳梦关的那一路兵马就真的成了笑话。 片刻后,雷震子满头大汗的进入营帐中。 “辛苦将军了。” 听闻南宫适所言,雷震子理所应当道:“哪有的事,我为完成父亲遗愿,特意奉命下山相助伐纣,怎可轻言辛苦,如今我军攻关不下,士气略微下跌,将士们也有些懈怠,若是敌将来劫营,只怕会吃上一阵苦头,所以我特意按照阵法图,重新安营扎寨,将军可出帐一观。” 南宫适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才是这只军队的主将,雷震子越过他直接重新安营扎寨,未免有些逾越了。 可想到雷震子的仙人背景,以及百子身份,似乎又很合理,挑不出什么毛病。 如此,南宫适也没有多做言语,内心虽然有些膈应,但对方总归还是为了伐纣大业。 他出帐看了看,焕然一新的大营看起来果然有些门道,仙人的阵法即便只是粗通皮毛,也比他扎下的寻常营帐好上不少,心中隐隐有种固若金汤的感觉。 南宫适看着雷震子,语重心长的道:“我军的主要目的,还是攻破汜水关,若是能突破汜水关,大商率领的主力大军才能够长驱直入,始终卡在汜水关,不仅士气低迷,大军也不好施展。” 雷震子眼中闪过思考之色,提议道:“汜水关易守难攻,将军先前所说的安排好的间人,为何一直没有消息,难道被识破了吗?” 听雷震子又提及此事,南宫适也觉得十分怪异:“那几个探子、间人已潜入大商境内数年,即使被识破了,也不应该全都暴露,除非....” 雷震子也是一怔,道:“除非有人主动告密,暴露了他们?” “不错。”南宫适皱了皱眉,姬高、太姬还有一大堆西岐的间人,他们潜伏了好几年都没出事,还不说扰乱汜水关做内应开关门,只是潜入汜水关扇动百姓制造动乱,有那么难吗? 难不成汜水关的防御比朝歌还严密? 一两个人潜入失败可以理解,全失败就有些不同寻常了,那汜水关守将总不可能把所有通关之人都抓起来吧? “必然有间人告密,既然我们能派人潜伏大商多年,反过来大商肯定也能做到,那无道昏君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说不定大商的间人甚至已经渗透了军中,将我们的计划打探的一清二楚.....” “必是如此,汜水关守将只是区区平凡之辈,未得良师授艺,也没有多少战阵经验,我本想用间人破关,看来却是反过来被大商的间人摆了一道啊!” 南宫适喝了一口酒,微微叹气,只觉得这往日里喝来甘甜的葡萄佳酿变得无比苦涩,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姬高等人为何会暴露。 “最后一次传回来的消息,除了给父亲定谥号,商军整军西征外,就是战忽局成立,会不会....” 雷震子忽然提了一句,南宫适却是一个激灵。 “战忽局....”南宫适激动的不断拍案:“肯定是,战忽五局,战忽六局,还有战忽一、二、三、四局呢?” “早前传来的情报,说这战忽五局负责对内情报,战忽六局负责对外情报,可情报从哪里来?” “定然是前面的战忽局传递的情报!恐怕这排在前面的几个战忽局,其中就有专门安插间人!” “再看师延、崇应彪,一个乐师一个纨绔,又怎么担得起如此重任?必然另有高人负责!” 南宫适捶胸顿首:“几乎被那昏君给骗了,谁人能够轻易放弃情报优势?明面上说着好听,只是掩人耳目罢了,暗地里早就派人潜入了我军!” 雷震子闻言,也是摇头,他眉心又没长眼,分辨不出军中有没有大商的间人。 可想来定然是有的,不然汜水关绝不可能守备的这么严。 “我军内部有间人,这下只剩强行攻关一条路了,还得将军多出点力。” 三番五次用计不成,南宫适只得将希望放在了雷震子身上。 雷震子有心无力,他虽然自幼修行,武艺不凡,但大多数时候也只能用上凡间武艺,若是斗将,可以全力施为,杀个将领倒是没事,但两军对战,有龙脉以及人道气运,一旦大肆杀戮凡人军将,怕是会被天地感知,到时候就惹了大麻烦了。 小则折损气运,坏了自身的道行,大则染上因果,被天道惦记上,三灾五劫,总有偿还的时候,尤其如今大劫到来,虽然是修行成道的机会,但也是悬崖上走马,随时可能直接应劫,除非是被逼急了,迫不得己,雷震子不可能肆无忌惮的出手。 南宫适见着雷震子不说话,便看向舆图。 来之前他想过很多,可以让雷震子斗将,以自身武力强行把守关之将给杀了,或是让雷震子飞进去,直接开关门,再就暴力打破关墙,他听说雷震子一棍子敲碎山嘴,还能敲不碎一道关墙吗? 可谁知道除了斗将,其他的雷震子都干不了,扯什么因果业力,偏偏敌军守将又是个乌龟,缩着头应是不迎战。 得,仙人不能做太大指望,你武艺高强归高强,可不敢放肆出手,还不如姜文焕这种凡间猛将,虽然姜文焕被评为有勇无谋,但人家真的以一当千啊! “难啊....难啊....” 南宫适大军攻关受阻,正合了姜子牙心意,而远在朝歌的西征大军,也终于有了行动。 正文 520.封神榜上名 得知周军已经建好了灵台,还挂起了封神榜之后,子受久违的出了寿仙宫。 他需要思考。 现实已经变得和原著大不相同,已知的部分也变得越来越少。 这是个好现象,说明自己的出现已经成了所谓的变数,或许真的能打穿天道原地飞升。 申公豹偷鸡抢到的半张封神榜,就是自己多年努力的最好回报。 原本封神榜是在姜子牙手里,由应劫之人姜子牙掌握封神,现在封神榜有一半在自己这里,同样自己这里也还有另一个应劫之人申公豹。 这么想来,封神是有转机的,要么你封封你的神,我封我的神,要么两方365路正神五五开,总之,肯定和原著的流程不一样。 不过变数这么多,也说明以后的商周之战封神大劫,不能再依照原来封神的发展轨迹,去考虑谋划。 “封神榜……” 其实系统里也有个封神榜,还有配套的打神鞭,金光闪闪的看起来比正版都要牛逼一些。 当然,所需要的昏庸值也是个天文数字,子受暂时没有兑换的想法,毕竟法宝再强,还得看自身实力,硬怼圣人打穿天道才是正途,所以他一直都在换取丹药,而且还得留一些昏庸值以备不时之需。 几次结算期的正值只是将以前倒扣的给扳回去了,这边用点那边用点之后,手头并不宽裕。 话说回来,这正版的半张封神榜,子受当时就看过。 什么榜上有名人,压根一个名字都没有。 三教共签封神榜,理当是有名字的,可上面真就连一个名字都没有,一片空白。 而最后商周大战结束,姜子牙封神之时,又是按着榜上的名字才一一封神的。 子受想到了一句话,原著里通天所说的“弥封无影”。 也就是签了榜后,圣人老爷们又用法力贴了道封条。 不过这签上榜的名字,大概率只是一些根性差的,无望仙道的,上榜去给天庭打工吃蟠桃,说不定反倒是一件好事。 毕竟通天一开始还让弟子们全都紧闭洞门,静诵黄庭三两卷,说明老老实实待在府中修行,诵经打坐不入劫,管他封神榜封人榜,那都屁事没有。 现在的局面也是一样,吕岳、罗宣、赵公明之流入了大商,其中肯定是有通天授意,要是通天真把这些人的名字给写上封神榜了,怎么可能放他们外出? 那不是送人头吗? 原著中赵公明、三霄死了之后,通天才发现事态不可控制了。 而赵公明、三霄等人,都是上了封神榜被封作正神的。 这些都足以说明封神榜上可能有几个名字,但绝对不全。 而且子受还记得,除了“弥封无影”外,原著有关封神榜还有四个字“死后方知”。 也就是说,除了哪吒这种圣人法宝转世钦定的之外,大多数情况,得人死了,才能确定上榜不上榜。 就好比度厄真人收哼哈二将中的哼将郑伦为弟子的时候,理由是郑伦榜上有名。 郑伦那时候真的榜上有名吗?显然不太可能。 那是度厄真人能推演天数,算出未来的封神? 更不可能,换做圣人来都算不到,度厄自然也不行。 再说了三教供签封神榜,郑伦当时不属于任何教派,只是个凡人,更不可能被签名上榜。 那是为什么? 很简单,这是一个逻辑问题。 郑伦虽说得度厄真人授艺,但也就只传了窍中二气的鼻烟神通,以及乌鸦兵这种道兵的练兵方法,除此之外,啥法宝也没有。 而度厄真人却还催着他下山投效冀州讨人间富贵,明摆着是要他上战场。 到了战场上,又穷又弱的郑伦显然打不过身家丰厚的修士,肯定死翘翘,这一死,不就上榜了吗?不就成了榜上有名之人了吗? 燃灯打架,逢人就说“你只修法力,不修德行,合该上榜”也是一个道理,别人打不过他,被他打死了,也就上榜了。 很显然,封神榜上神位都是定好了的,也有一部分名字或是完全空白,但到底哪个人该上榜,神位最后到底落在谁的头上,还要等封神之后才能知晓。 也就是说,三教共签封神榜,签的只是个草稿,还不算正式文件,所以要特意“弥封无影”,把内容藏起来,还得加个“死后方知”,留个最终解释权。 捋清楚有关封神榜的一切之后,子受也有了定计。 他筑台,我也筑台。 他封神,我也封神。 “立即遣国师申公豹于新城中心筑一高台,赐名鹿台,其上高悬封神榜。” ......... 三日后,鹿台建成。 这是个大兴土木的好机会,但鹿台flag太强,子受怕立着立着就把自己给架上去烤了,所以三日即成的鹿台,其实是个烂尾工程。 整座鹿台只有骨架,地基也不怎么深,反正也没指望上面站人。 除了申公豹能飞上去挂榜以外,寻常人最多只能吐槽一下这烂尾工程有多丑。 而且这烂尾楼是在新城中央,正好破坏城市形象、浪费土地资源、对新城即将入驻的居民,带来极大的生活不便。 与此同时,正式的西征圣旨也颁布了下去。 出征的理由倒是并没有说太多,子受生怕罗列过多罪名,西征太理直气壮,所以只是顺嘴提了一句西岐不臣,也就是失臣礼。 既然失臣礼,那就必须打他。 事实上这是个最站不住脚的理由,诸侯与商王并没有实际上的臣属关系。 西征旨意一下,朝歌朝野全部动了起来。 城外左右屯营的兵马整装待发,户部迅速调拨筹备数月的粮草,民夫也一并提前西行。 在此之后,宫中又发了一道圣旨。 这道圣旨显得意味深长。 鲁雄挂帅亲征,纣王为表心意,决意相送百里。 如此一来,纣王不在朝歌的这段日子,自然要留下最信任的人留守监国。 此前有过殷郊、殷洪共同监国、武庚监国,这倒不是什么意外事。 可这次圣旨上指明监国之人为殷洪,辅臣为商容,伯夷,万年等。 这道圣旨令人震惊的程度,不亚于纣王写小刘备。 殷郊、殷洪共同监国,那时朝中大臣都已经知道了,是纣王在考察继承人,武庚监国,大臣们也知道纣王的用意,妲己是纣王最喜爱的妃子,对武庚自然也有些偏爱,而且纣王年纪尚轻,足以等到武庚成长起来。 可现在却是殷洪独自监国,并且旨意中对长子殷郊,小子武庚一字不提,这就不得不令朝野上下猜疑揣度。 监国之人可不是随随便便拎一个出来的,而且三位皇子都有过监国的经历,这次若是由某个皇子单独监国,纣王的用意就很明显了。 有资格监国的,必然是有力继承人。 可殷洪性子跳脱,贪玩,虽说不是纨绔子弟,但一旦上头,做事容易失了分寸,远远比不得殷郊,便是才三岁的武庚,也表现得比殷洪好得多。 正文 521.最是无情帝王家 奢靡治国必将贯彻到底。 管他有利还是无利,反正奢靡起来自己过得舒坦。 哪怕不是御驾亲征只是送行,子受也将礼仪排场弄得无比庞大,带的东西也一点没少,车辇、屏扇,放在手上把玩的玉器也没拉下。 临行前的宴席,自然也少不了,摘星楼又有了用处。 一顿饕餮盛宴胡吃海喝之后,子受正准备睡觉,明天一早出发,没想到殷洪却是找了上来。 殷洪已经在寿仙宫外跪了许久,直到深夜他才发现跪错了地方,父皇今夜睡在西宫。 西宫就是他的母后,姜皇后的寝宫。 想到这里,殷洪内心更是惶恐。 他知道,父皇一月里有一半日子都会陪着妲己,余下另一半,才会在其他妃子的寝宫留宿。 其实这不是问题,谁说寿仙宫的夜晚就只有妲己一个? 想开枝散叶超越姬昌,必然得学会雨露均沾。 可殷洪不知道,只以为母后身为正妃却遭到冷遇,甚至认为父皇有换后的想法,因而曾多次在私底下腹诽不已。 殷郊倒是告诫过殷洪很多次,让他不要多想,但殷洪没听,依旧我行我素,而在这次被任命单独监国后,殷洪终于怕了。 群臣可能以为是父皇看重自己,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殷洪却很清楚,父皇多半是要对自己这阵子的碎碎念出手,加以惩治了。 只要在监国的过程中犯下错误,绝对会受到重罚,这样一来既能表现出父皇的公正无私,又能防止他人借着此事做文章。 毕竟若是因为些许言论而惩治皇子,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殷洪心情忐忑,转道西宫,继续跪。 好一阵子后,殿内才传出脚步声,殿门大开,一个平日里服侍姜皇后的婢女将殷洪迎了进去。 自己吓自己已经把自己吓得冷汗直冒的殷洪,神情这才微微好转。 入了殿内,殷洪见得子受,眼泪扑簌扑簌,哽咽道:“儿臣拜见父皇……” 子受有些不耐烦,大晚上的你在门口哭什么?我还得起床换身衣服来见你,因而神情显得有些不满。 见父皇神情如此冷漠,殷洪心中一凉,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父皇果然要对自己下手了,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儿臣,拜见父皇!” 殷洪顿首再三,又说了一遍。 子受有点莫名其妙,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问道:“洪儿为何来见朕?夜深了,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殷洪只是大哭道:“儿臣万死,竟敢非议父皇,还求父皇恕儿臣这次,儿臣万万不敢担下监国重任,更担不起那些大臣辅政,今日之后,儿臣定在府中思过,儿臣不该非议父皇,儿臣错了,求父皇恕儿臣……” 子受:“???” 你还做过这种好事?那让你监国还真没错! 子受看向殷洪,问道:“洪儿,你知道朕最喜爱你的是哪一点吗?” 殷洪摇摇头,他其实只是中人之姿,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虽然依据被拆毁的七香车弄出了四轮车,但这种活儿,想来父皇是看不中的。 子受温言细语道:“朕最看重的,就是你身上的那股子冲劲,年轻人就应该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尽情去做,不要有所顾忌。” “你兄长就是太过死板,被闻太师给教坏了,做事四平八稳,却是不妥。” “想想看,你们是谁?你们是朕的孩子,便是做错了事,朕也能收拾得过来,此次监国,虽是重任,但你不要有任何压力,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有辅政大臣,也不要过多理会,你才是处理政务的人。” 殷郊大惊,哭个不停:“父皇,儿臣真心悔悟,莫要再让儿臣监国了!” 子受摇头,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 他严肃道:“朕没有任何惩治你的意思,你只管放心监国。” 殷洪依旧大哭道:“父皇,儿臣愿随鲁将军西征,为父皇杀敌立功,将功赎罪,莫要再让儿臣监国了!” 子受道:“不可,诏令已经发下,你必须监国,就是不监,朕也要让辅政大臣把你架上去。” 殷洪截铁道:“不,父皇,儿臣一定要西征,还请父皇应允!” 子受皱眉:“西征大事,岂容你来胡闹?” 殷洪不言,要他监国,那不是更为胡闹吗? 他都想象不出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尤其是在刚才父皇说了尽管放手去做之后。 他深知自己的性格,若是没有人制衡,在各方压力下,只怕真的会脑子一热,做出什么难以收拾的事情来,到时候.... 子受正面直视着殷洪,殷洪带泪的双眼同样注视着他。 父子二人就这样陷入久久的沉寂和僵持。 良久,子受叹了口气,道:“罢了,若是你心有不安,朕也不强迫,但诏令已下,不可轻易改动,朕临走之前,留下一锦囊给你,你只管按着锦囊行事,定然不会出错。” 这锦囊就是当初闻太师送来的锦囊,正好废物利用,当然,里头啥也没有。 殷洪大喜,急忙拜道:“多谢父皇!” 殷洪满意地离开了西宫,有这次的一番夜谈,想来父皇不会再为难自己,之前的私下腹诽,也就一笔带过了。 而且他也明白过来,父皇并非是独宠妲己,看看,临行的前一天父皇在西宫而不是寿仙宫,就足以说明父皇对母后的重视。 当下,殷洪的脚步轻快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更有活力了,心情也放松许多。 听着没声音之后,子受才重新回到床榻。 他和殷洪僵持良久,姜皇后都没有露面出来说几句,并不是姜后不心疼儿子,也不是规矩森严后宫妃子不得干政,真正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床榻上不止姜皇后一个妃子,有些不便。 ............ 次日,大军誓师西征。 子受只下了一个命令——急行军。 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步兵无马一天行军六十里差不多就是极限,超过百里必然挫损主帅锐气。 那正好,日夜兼程,百里急行,先走到西边五关中最近的潼关,搓搓鲁雄锐气再说,省得他领着大军直接交战,被姜子牙一口气给冻没了,就惨咯,这样还能顺便让三军将士埋怨一番。 正文 522.望桃不止渴 百里的路程,放在正常大军身上,起码得花上三日。 但急行军日夜兼程,三日的路程,却可以一日一夜走完。 不过相对地,体力消耗极大,将士们几乎全都达到了极限,主帅鲁雄只是下令原地稍作歇息,那些兵将便也不管尘土或潮湿,纷纷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断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停过,遇到零星喘息之机,自然不会放过。 这样的急行军,别说步行的小兵们吃不消,就连一些有马匹代步的将领,同样吃不消毫不停歇的行军速度。 当然,子受吃得消。 四轮马车平稳无比,内里更是别有乾坤,完全是按照小套间标准,专门的软塌、柜子,地面上还有一层羊毛毯子,车厢的拼接之处,也都用木饰贴面遮了,加上极为稳当的构造,根本感觉不到是在行军。 鲁雄望了一眼附近坐下歇息的士兵,便来到车前劝道:“陛下,若是继续这样急行军,将士们只怕没有作战力气,即使目的地潼关与汜水关还有一段距离,也不能太过松懈,再者,若是引起将士心中不满,大军哗变,更是不好。” 子受在车里睡得有点迷糊,没反应过来,因而没出声。 鲁雄一阵犹豫,最后还是坚定道:“陛下,这里地势平稳,适合安营扎寨,今日还是在此地休整一日吧!” 他心里却是有点急,一番急行军下来,不仅仅让将士们疲惫不已,更是暴露出了致命弱点。 这支以奴隶为主要组成的大军,虽然有过去往昆仑古城的行军经验,但并没有作战经验,可以说,上了战场也没有一点紧张感于危机感。 只是急行军累了,就能随意坐到下,有的甚至将手中的兵刃都扔地上了,还脱下了头盔。 这般模样,再加上急行军的疲惫,能与西岐大军对抗么? 西岐也许久未有战事,可人家先前杀了一波羌人,拿羌人练了兵,都是见过血的! 睡眼惺忪的子受稍稍清醒了一点,示意鲁雄先让开,起身出了车驾,对附近将士喊道:“诸位,今日朕怕是对不住了,汜水关连连告急,关中将士已是阵亡八成,余下两成,也全都带伤,倘若汜水关一失,必然殃及鱼池,今日无论说什么,朕都要赶到潼关,若是你们心有怨气,等到了潼关之后,只管冲着朕发泄,便是要朕当着众人之面赔罪,也并无不可!” 一番话语,把三军将士都给听懵了。 汜水关告急?告急尼玛呢! 窦荣守得不知道多稳,南宫适无论是智取还是强攻都拿不下,甚至借着一堆早就囤积好的守城利器以逸待劳,根本没有消耗。 更别谈损伤了! 阵亡八成?在他们看来,汜水关将士会阵亡只可能是在放滚木落石的时候看热闹,想看看周军是怎么跌落关墙,结果不小心摔下去摔死的,这能有几个?十个?百个? 这叫八成? 合着堂堂雄关之中的守备兵马,就一千人都不到呗? 再说了,真要军情紧急,谁家君王会连番大宴,在下令正式出兵之后又硬是吃吃喝喝宴席如流水,拖延了好几天? 就算一切都是事实,赶到了潼关,就能救援到汜水关?这不是说笑吗? 至于赔罪.... 三军将士们虽然各有各的想法,对方才纣王的一番胡言乱语不以为意,但他们却绝不敢让纣王赔罪的。 为奴二十年,能转职行伍,已经是再造之恩了。 “陛下言重了!”一名偏将挣扎着站起,他脸上还有幼时受到主家鞭挞所留下的伤痕,他撑着身子,尽量放大了声音,道:“陛下千金之躯,亦与我等一同急行军,我等又怎会有半句怨言?何来赔罪一说?将士们只是累了,乏了,却绝不会有怨气。” “就是!就是!” 附近的将士纷纷应和。 嘶.... 子受呲牙,看来这些人还真不知道四轮马车有多舒服,这里头舒服的就差一个妹子了。 算了,总不可能让他们一个个来车里头观光吧? 子受沉声道:“全军听令,休息半个时辰之后,继续赶路!” 这是还没到极限,再急行军一阵子,等都到了极限,把以往的恩情消耗一空,就有怨气了。 “是!” 众将听着还得行军,只是三三两两的回应着。 这一幕,却是让鲁雄连连皱眉,这支军队的问题,很大。 半个时辰后,子受让鲁雄下令再度急行军,自己则是回马车里睡大觉。 三军兵将虽是听从,可除去脸上的疲惫之色,也隐隐多了几丝不满。 又是一阵急行军,子受醒了,有些无聊,便下车骑上了马。 他的骑术依然只是三脚猫功夫,上马时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幸好侍候左右的李烈眼疾手快,伸手一拉,子受这才勉强翻上马背。 有兵将注意到这一幕,心中难免一阵感慨。 纣王是马上名将,无论是杀穿土方还是南征的时候,都曾斩将无数。 可这样的纣王,却也在急行军之下,差点上不去马背。 一些军将减少了些怨气,毕竟纣王,也在跟着他们一同受累。 “陛下,喝点水吧?” 因为正值六七月,天气炎热,马匹也承受不了长时间赶路,时不时得放慢一些。 李烈想到之前纣王差点上不去马,连忙喊来人给纣王奉上水。 他自己也打开水袋,仰头接住,却没有想象中清水入喉的爽快。 完了,没水了。 鲁雄这时也赶来,道:“陛下,急行军已有一日一夜,运输补给的民夫跟不上,我军将士随身携带的水,已是没有了,没来得及补充,这附近也没有水源,若是再要急行军,恐怕大家会熬不住。” 鲁雄也是口干舌燥,他自己没怎么喝水,之前就将水袋里的水分给了一个快要口渴晕倒的将士了。 子受眼睛一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没有遇到什么河流,再加上急行军疯狂赶路,军将之中肯定会有人中暑。 “将所有将士的水袋都收起来,若有中暑者,再分与水喝,余者继续赶路,不得休息。” 鲁雄急忙劝道:“将士士气低落,如此下去恐怕不成,陛下还是下令让大军休息,寻找水源吧!” 子受却是不多加理会,在朝中也就算了,行伍之中,你区区一个鲁雄劝得住我? 我再不多挣点昏庸值你就得被冻死了! “前面几十里处有桃林,加快行军!” 休息?想桃子呢! 就算真有桃子,也不准吃,就馋着,就渴着! 急行军就是急行军,没有休息,只有前进! 正文 523.我们为何而战 距离潼关的这最后一段路,格外艰难。 依旧是急行军,无法休息。 纣王甚至还无比恶毒的喊出了前方有桃林的口号,特意拿不存在的桃子来吊人胃口。 三军将士不知道有没有桃林,若是有,只怕也吃不到,而且他们知道,除了中暑,没有水喝。 即使再心大,许多人也不禁怀疑起来,纣王真的还是原来那个给他们生存希望,将他们从黑暗无比的奴隶生活中拯救出来的圣王吗? 那样的明君,怎么会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和那些压迫奴隶的贵族,又有何区别? 只是被奴役的人,身份从奴隶转变为了行伍军士,但受到的待遇,却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那些贵族奴隶主,也是这般驱使他们做事,苛责着他们,事做不完,就不能吃饭,不能喝水。 与小兵甲乙丙们的想法呈相反,随军的将领们,皆是无比默契的贯彻了纣王的命令。 一开始他们还会劝谏,还会想办法让将士们休息休息,将自己的水分出来。 可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将军们哪怕再心疼,再不忍,看着有士兵倒下,也不会出手搀扶相助,只是令其原地等待民夫。 要么,你就在急行军的途中倒下,等着后面的民夫接应,要么你就一路急行军,一直到潼关才能休息。 士兵们也是错愕不已,以往爱兵如子的将军们,竟全都变得冷血如铁。 其实并不是这些将领见着反抗不了纣王的命令,在暴权下无奈顺从,他们都是有骨气的人,若是真害了将士,绝对会反抗到底。 究其原因,是因为似鲁雄这等沙场宿将,渐渐明白了纣王的用意。 没有人比这些老将更清楚,真正的战场环境是怎样的超乎想象。 战争的环境,比区区急行军,要恶劣的多。 如果连在急行军的途中,都喊累喊苦,战场上被兵刃割破皮,不都得喊出来?那还能指望他们在尸山血海中杀敌吗? 更何况,还有不知会如何行动的仙人,以及各式各样的猛将。 之前休息时,鲁雄等将领也都亲眼看到了,看看这群士兵都是什么模样? 就地一躺,脱盔卸甲,管他长枪还是短刀,随手将兵刃扔在一边。 这是精锐士卒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他们确实经过了长期的训练,也有过远程行军的经验,勉强达到了上阵杀敌的标准,但素质还是太差了,与闻仲手中的南征主力没得比。 唯有用这一次急行军,来逼迫一番,来告诉他们,他们所能依靠的,能作为依仗的,只有手中的兵刃,身上的甲胄,这也是商周两军交锋之前最后的机会了。 毕竟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比这残酷的事实更残酷的战场。 哪怕将士们会心生怨言,哪怕会有哗变的危险,也在所不惜。 会因为急行军而有怨言甚至哗变的军队,根本不应该上战场,他们到了正面战场上肯定也会哗变,直接投敌也不奇怪。 鲁雄也不得不佩服纣王的果断,一次急行军,不仅锻炼了将士,更是以桃林为诱饵,将士兵们对自身的好感消耗一空。 没错,这才是纣王诈称桃林,催促行军,却又不给桃子不给水源的另一层用意所在。 诈称桃林、强迫急行军,乃至之前的赔罪之言,都是为了消耗这群奴隶出身的士兵,心中对纣王给了他们正式身份的感激之情。 从各方面都能看得出,这支以奴隶为主组成的大军,都对纣王感恩戴德。 他们感激纣王改变了他们的身份,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让他们能真真正正的站起来,堂堂正正做个人。 可.... 不需要。 这份感激,在战争中是多余的。 这些人愿意为了纣王施下的恩德,走上战场,与敌人作战,酣然赴死,就像之前在娄云衢叛乱中崛起,杀敌无数的敢当军一样。 可还不够。 大军的身后,不应该是一国之君,将士作战,也不应该是为了某个特定的人。 哪怕这个人是一国之君,也是不合理的。 尽管纣王是大商的象征,但他总归只是一个人,很单薄,很...无力。 身为行伍之人,应该是为了国家,为了社稷,怀揣着拳拳报国之心,为天下万民而抛头颅洒热血,而不是为了一个人。 比起因为恩情、感激之心而战,毫无疑问,为家国而战的目标更明确,这样的战斗,才更有动力,才更具意义。 纣王这般行为,就是让这些奴隶出身的将士,彻底舍弃所谓的恩德,进而全心为国而战。 往大了说,将士们投身行伍,踏上战场,是为了守护国家,保护国民。 往小了说,立下赫赫战功封侯得得爵,是为自己而战,更有动力。 无论怎样,都比为了“别人”的恩情而战,要强得多。 .............. 南宫适又在汜水关前单方面僵持了一天。 天色渐渐暗去,他只得鸣金收兵。 雷震子凝神望了一眼,摇头说道:“这窦荣不简单,我军连续叫战,又连番猛攻,他愣是不主动出击。” “是啊。”南宫适点点头,望着关上说道,“论武艺,窦荣不是将军一合之敌,便是算上关内的韩荣等将,只怕也不是将军的对手,然而在守关一道上,此人怕是天下翘楚!” “嗯。”雷震子沉沉应了一声,显然也是认可了窦荣的能力。 不过他脸上并没有多少担心的神色,只是淡淡道:“将军,我们即便攻不下汜水关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兄长驻扎的石亭的军队正在调往这边,只等丞相领大军杀到,多方合力,此关必破。” “嗯。”南宫适同样嗯了一声回应,只是脸上有一丝挂不住。 他是西岐的大将军,武将之首,更是在月旦评中,大花笔墨夸赞,被评为了天下第一将。 盛名之下无虚士,南宫适还是很自信的。 攻破汜水关是伐纣头功,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困难就受阻,还得等到大军前来,由他人协助破关? “走吧!”南宫适目光闪烁,也不多言,掉转马头,转身向大营而去,口中沉声道:“大王让我等先行下汜水关,时日无多,我军乃正义之师,怎能连区区一汜水关都攻不下,本帅以为,今晚应该前来夜袭。” “夜袭?”雷震子胁下两翼微颤,皱眉道:“窦荣乃善守之将,整座汜水关就好像龟壳一般守备周全,怎会不防备夜袭?” “此言差矣。”南宫适一边打马,一边正色道:“连日攻关,我军皆是正面攻取,待到日落久攻不下,便会鸣金收兵,这点窦荣亦看在眼里,想必夜间守备会有所松懈,所谓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窦荣也是人,难道还能一日一夜都严防死守吗?就算他行,他麾下的将士可以做到吗?” “这....”雷震子迟疑了一下,转首望了一眼关上,也是有些气不过,真就头都不露,放冷箭的机会都没有,这几天都要憋屈死了,干脆夜袭试试,倒也不错。 “再说了,石亭方面源源不断调转回来的兵马已有不少,这肯定是窦荣预料不到的,大军在手,同样是可乘之机。” 见南宫适如此积极,雷震子也不再多加阻挠,只是点头一声:“可。” 正文 524.困境 , 见着南宫适大军退却,汜水关上的众将长长松了口气。 窦荣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靠在关墙边,缓缓坐下。 关中的将领虽然不少,但大多被他麻翻过,其结果,就是他不得不在将领们被麻翻的时候,处理更多的事物。 几番下来,他根本没歇息多久,着实有些吃不消。 “周军敢造反,果然有些手段。” 关上那名操着北方口音的小将,将手中大刀杵在地上,他喘着粗气,虽然因为关中早有储备大量守城器械,没有多少伤亡,但无论是滚木还是落石,都得花费力气搬运,扔东西也是个体力活。 “是啊,小六啊,他们要再这么频繁攻关,长此以往,我们怕是累也累死,周兵都不知疲倦的吗?” 旁边一将手伸向头盔,天气炎热,又大战一场,索性脱了甲胄,凉快凉快。 可他还没动作,就被那唤作小六的小将拦住:“你干嘛呢?下了关墙再脱,窦将军的军令,忘啦?” “麻烦...”那将松了手,嘴中碎碎念着,终是没有继续脱盔甲。 韩荣看着手底下的兵将,不由得摇摇头,没想到窦荣趁着他昏迷的这阵子,连军令都改得这么严格了。 “将军。”韩荣走到窦荣面前,犹豫着说道:“将军还是下去歇息吧,此处交与我便是。” 他昏睡了好几天,正是精力充沛。 窦荣只是个凡人,还属于武艺不怎么高的那种,身体素质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连番操劳之下,此刻竟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几丝。 他望着韩荣,只是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 韩荣看着窦荣的模样,很是着急,可又不敢催促,万一又被药倒了,不知道要睡上几天,搞不好再醒来的时候,人都不在汜水关了。 想了想,他望着窦荣,真心道:“将军若是不放心,不如就在关上歇息一阵,我军一直有探子在关上巡逻,若是有敌军来袭,定然能第一时间喊醒将军。” 窦荣迟疑片刻,眼皮动了动,却是没有力气睁开,只是哑着声道:“可。” 他再小心谨慎,也改变不了凡人之躯的事实,既然是凡人,必然是要休息的。 不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变得轻缓起来。 “将军....” 关墙上的小六有些眼睛发涩,除了将军之外,汜水关内众人,再无一人连续数日不合眼歇息。 一开始他还对窦荣处处戒备的军令不以为意,甚至对窦荣药倒多名将领的行为腹诽不已,所以在盘查过关百姓的时候,也有些敷衍。 但现在,他心里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小六见着关墙边上有一方不知是谁落下的袍子,捡了起来,看着窦荣疲惫的睡脸,想上前给他盖上。 刚走一步,他就被韩荣拦了下来:“以窦将军的性格,虽说是睡了,也定然睡得极浅,你上去将军必然会醒,还是多让将军休息会儿吧。” 小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升儿。” 韩荣有两子,长子韩升,次子韩变,与他一同在汜水关内当值,但这两人的武艺不似韩荣,若是按照朝歌吃瓜群众的武艺划分,两人只是三流武将,上不得正席。 不过韩荣当下能商量的,也只有这俩儿子了。 他低着声道:“现在虽然能守下汜水关,却全是凭着窦将军不眠不休,其实这阵子将士们也都差不多到了极限,如果到时候南宫适不惜战损以命换命,只怕是不好守,我们需要援军。” “穿云关、界牌关乃屯粮重地,不可轻动,潼关与临潼关那边有消息了么?” “这...”韩升望了眼半梦半醒的窦荣,不忍打扰,尽力压低了声,往一边走去:“父亲,先往这边来。” 将韩荣引到一边后,喊声才道:“有些难,几位总兵均是不愿出兵。” 韩荣一叹:“倒也是,没有军令,他们又怎能轻动,本来我汜水关与佳梦关两关互为掎角之势,不会有这种问题,可不知怎得,周营主力未出,只是南宫适与姬叔乾两路齐攻,竟也有如此巨量的兵马,实在是难。” 韩升不满道:“姬叔乾领军驻扎在石亭,偶有试探,从未正面交锋,佳梦关的四位将军也都不以为意,传闻他们一直在关内打麻将。” “麻将....”韩荣紧皱眉头,这些天周军连番强攻,却全然不见疲惫,他怀疑周军并不是一开始的那么点人,只有调换好几波,才可能维持如此频繁的攻关,他越来越觉得姬叔乾那一路兵马只是佯攻,实际上早已合并。 可明明只要佳梦关守军出关试探一番,就能探清虚实,到时候是出兵截断周军后路还是派兵来支援守关,都可来一次迎头痛击,可偏偏这魔家四将在关内打麻将玩乐。 这四人,压根不将周军当回事啊! 魔家四将确实不把周军当回事,同样,他们也不把汜水关的生死存亡当回事。 他们自幼得高人授艺,武艺不凡还身怀重宝,那高人也告诉过他们,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他们自然不在乎任何事。 韩升望着关外,担忧道:“我军从不不主动应战,那鸟人天天在关下叫阵,只怕将士们都憋了一肚子火,本就士气不高,按着窦将军的守城方式,虽守得极稳,但将士们容易疲劳,这么连日守城,将士们体力不支,又无援军可以替,士气大减,该如何应对?” “各路关隘都要严防四周,孩儿能理解,可朝歌早在三四月就喊着要西征,为何还.....” “莫要再说了!”韩荣皱了皱眉,低声道:“当年陛下亲征南方,曾在一山谷中安营扎寨数月,半步不动,当时也是为人不解,可最后一动,便直取鄂城,三日而下,兵法谋略何其厉害!陛下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我等为将,只需做好各自本分,安心守关吧。” “也好。”韩升点头,道:“二弟还在府中休息,我去喊喊他,也该轮到他巡关了。” 韩荣舔了舔微微发白的嘴唇,他学会了不随便喝水。 半晌,他严肃道:“别人怎样,为父不多管,我韩家一门世代镇守汜水关,就是死,也得死在关上!” “是!”韩升也正色起来,他虽然武艺平平,但并不缺少气节。 天色渐渐暗去,转眼便到了夜阑人静之夕。 汜水关上,窦荣是真的快要到极限了,一直睡着,未有醒来。 三三两两巡关的士兵们,麻木的提着灯,这事也不知做了多久,只是机械版重复着,连日高强度守关,确实是乏了,只能勉强打起精神。 这些日子里,伤亡最多的,就是这种疲惫巡关的士兵,他们总会一不留神跌落关下。 小六巡着关,偶尔还会看看窦荣有没有被惊扰到,灯火亮处,他猛然见到关底现出了不少黑影。 “起来,都起来,敌袭,敌军夜袭!” 喊声刚落便是一阵箭雨。 幸好关上的将士都遵从窦荣的军令,便是偶尔休息,也不会脱下盔甲,当当当几声,却并没多少商军受伤。 正文 525.大商打更人 “点灯!迎敌!” 熟睡中的窦荣猛地睁开眼,支起身子,大吼道:“周军夜袭,死战!” “这也行?” 关下的雷震子长大了鸟嘴,夜都这么深了,窦荣怎么还在关上把守? 更可怕的是,这厮不仅日夜不眠,还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戒备之心,几乎是在射出第一波箭雨的时候,就组织起了有效还击。 “果然....”南宫适却并不慌乱,只是下令道:“能以少许伤亡接近关下,已是连日攻关中未有之事,如今我军大量兵马遍及关下,即使商军守关,夜色掩护之下,又何惧之有?” “全军向前,攻关!” “我来打头阵!” 南宫适的亲卫家将南宫贾、南宫易低喝一声,提刀上前。 关上箭雨连绵,商军虽是第一时间组织起了反击,但仓促之间没有试弓,猛地拉弓两三次,手上便已经鲜血淋漓。 但望着依旧一脸疲惫却兀自指挥战斗的窦荣,他们还是咬着牙忍着疼,不断拉弓射箭。 “众将听令!”窦荣强提精神大喝道:“周军袭关,不过是趁着夜色之机,再过不久,便是天明,杀!” “杀!”关上商军齐齐大喝一声。 关下的南宫适却是一阵嗤笑,再过不久就是天明?忽悠谁呢? 三更天到五更天,是那么好撑过去的吗? 商军疲惫,又是夜间遭袭,不知敌人数量,早已心神慌乱,等到五更天天色亮起,只怕这汜水关早已破了。 “杀!”窦荣亲自上到关墙前,甩手一刀,将一名攀着云梯上关的周军劈下去,粗声粗气道:“弟兄们,再过一会儿便天明了,待到天明之后,周军不战自退!” “是,将军!” 商军顿时提起精神来,在灯火掩映下,不断杀着。 然而夜袭太突然了,周军几乎无损抵达了关下,人数实在太多,顷刻之间,便有数十人杀上了关,两军一阵血战。 战至正酣,忽然响起了“铛铛铛”的声音。 “唔?打更声?” 指挥将士们不断攻关的南宫适猛地转过头,望着身边的雷震子道:“将军,你耳目聪明,可曾听到关内的动静?” “动静?能有什么动静?”雷震子竖耳一听:“不过是打更声而已。” 打更人、更夫这一职业出现在汉,但打更的历史源远流长,最早起源可以追溯到原始巫术,主要在巫术中起驱鬼的作用,是巫祝地位的标志,只有有身份地位的巫祝,才有资格打更驱鬼。 不过商周之时,就已经有了打更的制度,周军“凡军事悬壶,以序聚柝”,这里的“壶”便是记时所用的漏壶,“序”则顺着次序,更替守夜,“聚”是一些人聚集在一起,“柝”是梆、锣等器物相敲。 也就是说,由于军队夜晚更要加强戒备,需要一些人聚集在一起,换班守夜,敲击梆、锣等器物来报导夜时,击“柝”,就是“更”的起源,因为打击梆、锣,而更换守夜,也就以“打更”来称呼了。 由于汜水关离西岐离得近,所以将周军这一套给学了去,方便晚上报时。 而南宫适的这支兵马,想要确定时间,只能听汜水关内的打更声。 没办法,现在的记时器具只有日晷、漏壶、香这几种,在夜里,测日影的日晷,肯定不能用,漏壶则根本没有,这玩意行制复杂,只能放在固定的地方,难得搬,姬发的主力大军之中可能有那么一个,但南宫适这支先头部队绝对没法带,至于香,也只能在室内用,在野外被风一吹,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时辰。 看星星看月亮,也看不出来,既然是夜袭肯定是月黑风高之夜,乌漆墨黑一片,啥也看不到。 所以无论是夜袭的时间,还是现在的时间,都是通过探子偷听汜水关内的打更声来判断,反正汜水关的更声是抄西岐的,也不存在听不懂。 南宫适问向雷震子,道:“几声梆几声锣?” 打更将夜晚划分为五个更次,依据梆、锣的敲击次数,来判断几更天,锣敲一记,梆敲二记,作为一更,二更始于亥时,锣声二记,梆敲两次,以此类推。 雷震子面露难色,之前他们确实是探子听着关内的打更声,依据打更声,才定下三更夜袭,可现在两军交战,声音嘈杂无比,谁听得清具体次数? “铛铛铛铛——” 又是一连串的打更声。 五更天不敲锣,只敲梆,而且梆声无规律,节奏极快,是一种连续的乱敲,称之为乱梆子,乱梆子敲后,天基本亮了,人即使在熟睡中,也往往被乱梆子敲醒。 听得这阵乱梆子,南宫适心中一突,便知道今天的夜袭算是完了。 他望向微白的天空,怪不得刚才窦荣有自信说再抵挡一阵子就天明了。 想着,南宫适望了一眼关上,见不着窦荣的身影,只能听到窦荣的喝令声,他不禁一阵气急,想趁着距离近放冷箭都放不出。 只怕这次是中了窦荣的奸计,两军交战的时间并不长,根本不可能从三更天打到五更天,很显然早在之前打更的时候,就被骗了,一定是窦荣令打更人延迟了打更时间,恐怕他们误以为的三更时分,实际上早就接近了四更天,算上行军,交战,这么一会儿,刚好到五更天明。 南宫适低喝一声:“放箭!” 射不着你窦荣也得解解气啊! 再观雷震子,雷震子这时也看出来天色将白,亦是一脸惊色。 几波箭雨过后,南宫适深深吸了口气,面色凝重,沉声道:“今日就这样吧,鸣金,撤军!” “什么?”雷震子一惊,皱眉道:“将军,我军已接近关墙,而商军疲惫至极,就算天亮了,我等亦可破!” 南宫适摇头:“若是两军野战,确实如此,然而天色将白,敌军又有关墙可依,就算再是疲惫,也有射箭滚石的力气,而我军本是夜袭,天色却变成了白天,将士们难免士气下降,还是趁早撤军的好,如今已经中计,难保窦荣没有后手。” “若是这样便撤军....”雷震子犹豫一下:“怕是只会让商军加强戒备,近日都找不到什么机会了。” “撤军吧,之后再想办法。”南宫适无奈一笑,谁知道设计已久的夜袭,竟按着对方引导的时间行动了呢? “是!”雷震子抱拳应命,鸣金收兵。 关上的汜水关守兵,见关下的周军鸣金收兵,缓缓而退,当即大喜高喊:“周军退了!周军退了!” 窦荣靠着关墙坐下,大口喘气,却没有合上遍布血丝的双眼。 这并不是偶然,也不是算计。 他不是什么智略深沉之辈,也不是神仙能掐会算,能算到南宫适今日夜袭。 他只是觉得南宫适有可能趁夜袭击,又确定周军无法知道确切时间,便将打更人都偷偷换成了心腹亲卫,定更、一更、二更、三更的打更时间,都往后推移了一些,而四更、五更的打更,则往前推移一点。 如此一来,夜晚的时间就“缩短”了,同时也减少了守关将士松懈的时间段。 南宫适不过是刚好撞了上来。 只是.... 窦荣连续几个深呼吸,望向朝歌的方向。 这样又能得到几日喘息之机,将领们也会更加谨慎。 可这样的作战还能撑多久? 下次若是南宫适军中有了计时器具,再趁着夜色袭关,又该怎么守? 终归还是需要援军的,佳梦关指望不上,其他关隘都有守备任务,唯有朝歌一路大军可引以为援。 正文 526.苛责 “鲁、鲁将军?” 望着面前那面露疲惫之色的老将与其身后的大军,潼关守将余化龙难以置信的上前一礼。 “呼哧....呼哧....” 鲁雄依旧在喘气,急行军中他虽然有马匹代步,但连日骑行也不是易事,尤其是他年事已高,更是耗尽心神。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对这些将士们而言,最重要的,是明白为何而战,而且经过这一次急行军,这些将士们的意志也更加坚韧了,这样才能上得了战场杀敌。 鲁雄望着御驾的方向,不由得面露敬佩之色。 “咳咳...”他转而对余化龙拱手一礼,道:“方才老夫有些愣神,陛下与大军皆至,还请将军开关,容我等入得关中歇息一阵,也好做个中转,养精蓄锐再上汜水关一战,荡平西岐逆贼,就麻烦将军了。” “老..老将军言重了...”余化龙四下望着,正好看见了御驾,面色动容,道:“大军尽数已至?陛下也来了?是要亲征?怎么没有任何消息?” “废话。”鲁雄没好气道:“难道还有把士兵弃于半道的将军?至于陛下,陛下是来送行的,虽说送的有些远了....” 余化龙只是无言,那只是有些远?再送几百里都到前线了! 鲁雄哂笑道:“老夫本以为陛下最多相送百里,没想到一送就送到潼关了,还望将军好生安排,想来送完这一程,陛下就会回朝歌了,区区南宫适,还不需要陛下亲征。” “这倒是不好安排了....”余化龙皱着眉道:“不瞒老将军,我三日前才得知朝歌出兵的消息,紧赶慢赶也还没来得及准备好,怕是会怠慢陛下,都怪那传令兵,只怕耽误了数日功夫,也不知是在路上见着了什么女妖精误了事。” “这也不怪传令兵。”鲁雄喃喃道:“三日啊,当真是只用了三日就从朝歌行军至潼关,日行百里绝不是妄言....” “是三日急行军过来的?”余化龙听闻,竟是双目瞪圆,迟疑道:“三日就从朝歌携大军赶到潼关,这....不愧是提出兵贵神速的陛下,就连行军都如此急速,区区西岐,又怎能阻挡我大商兵锋?” “是啊,陛下用兵如神,但此次西征的主帅是老夫,老夫也不能给陛下丢人。”鲁雄哈哈一笑,道:“不过大军现在已经到了极限,还请将军速速安排入关。” “可...”余化龙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关内还未有彻底整顿,来往百姓也不曾严加盘问,若是御驾入了关,反遭贼人惦记,还需小半个时辰,多做安排。” “确实有些不妥...这倒是急不来。”鲁雄点点头,听闻汜水关抓了几百个人,即便有误抓的,深入大商境内的西岐间人恐怕也不在少数,潼关这边肯定也有,要是御驾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关,不就是在告诉别人快点行刺吗? “朕暂且先不进关。”这时子受忽然从御驾下来,来到余化龙面前,道:“大军就在关外扎营,朕及三军将士都不得入关,先休息一晚,明日再说。” “陛下?”鲁雄闻言一脸愕然,诧异道:“三军将士日夜急行军,到了这潼关,也不得入关休息,只怕会有怨言啊!” “是啊...”余化龙也急道:“虽说大军在关外扎营更安全,绝无间人敢入军营刺驾,但多少要考虑到将士们的情绪....” 他也没想到,一向以英明神武的形象示人的纣王,竟会在这种关头贪生怕死,他倒是安全了,大军却是苦了。 子受微微一笑,道:“难不成二位将军认为,大军比朕的安危更重要?关外扎营有何不妥?只待夜里让关中送来饭食便可,也省得大军入关惊扰了关内百姓。” “陛下...”不说鲁雄,余化龙都不管不顾上前劝阻。 “好了,此乃军令!” 子受收起笑意,沉声喝道:“无论是大军还是你潼关,都得听朕号令,鲁雄听令,速速令三军将士安营扎寨,就在关外歇息!” “臣..臣...遵命!” 鲁雄无奈领命,他不是闻仲,有先王赐下的金鞭,也不是杨任,嘴皮子利索乱喷一气,他嘴笨,拗不过纣王的固执脾性。 余化龙亦是如此,鲁雄身为三朝老将,兵部尚书,西征元帅都劝阻不了纣王,他只是一关总兵,根本做不了什么。 不到半日,关外大营已经落成。 “分出千人轮流守夜!” 望着大营,子受再度发号施令。 “潼关外还能有敌人不成?” “这也要守夜?” “难不成这里豺狼虎豹特别多?” “升堆火不就行了嘛!” 这显然是一个不那么讨喜的军令。 陛下... 望着一脸埋怨之色的士兵们,鲁雄无奈之余,亦是对这支军队的评价更差了。 子受挑选了一千个幸运士兵后,便去中军大帐自己玩了。 日夜行军,疲惫是别人的,他自己倒是舒坦的很,路上睡太久了,长夜漫漫,根本不困。 “陛下!陛下!”有一人入帐拜见。 “嗯?”子受低头一看,正是一路都极为纠结的鲁雄,问道:“老将军是有何事?” “臣....”鲁雄道:“大军日夜兼程而来,疲惫不已,明明到了潼关却无法休息,还得守夜,臣觉得实是有些不妥,若是陛下认为需要遣人把守,只需只会余将军一声,便可派出潼关中的兵马....” “好了!”子受呵呵一笑,道:“这是西征的大军,你是这支大军的主帅,潼关的兵马是潼关的兵马,两支兵马互不统属,何必有所交集?” “陛下...说的是。”鲁雄一拱手,这么说也有些道理,军中最忌讳编制散乱。 “老将军既然来了,那不如和朕下下棋?” “这...” “来来!”子受拿出棋盘棋子,他外出本就是玩儿的,自然带齐了设备。 “是...”鲁雄只得应声:“只是...陛下不累么?” “不累啊!”子受神采奕奕的摆好棋盘,路上睡了一路,怎么可能会困? “来来,老将军你来执黑,下!” “是!”鲁雄捏起一黑子,猛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正文 527.不同 他再细细一回忆,当年子启叛乱时,陛下不也将他留在宫中,下了几局棋吗? 也正是那几局陛下刻意落败的棋局,涨了他的平叛信心。 鲁雄面色一肃,陛下定然又藏了些什么玄机在这棋盘之中了。 他随手落子于棋盘,虽然早知道纣王这一手急行军是为了将这支奴隶出身的军队对他的感激消耗一空,但鲁雄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一路急行军,苛刻将士,将士们心生不满,是不是有些过了?” “过了?”子受愣了一愣,微微一笑,过了,就对了。 不过度一点,苛刻一点,怎么挣昏庸值呢? 子受落子:“该你了!” “臣实是不解,心中苦闷,还请陛下解惑啊!”鲁雄又随手下了一子,问道:“陛下以急行军突破士卒极限,又教他们战场的残酷,好不容易到了这潼关,将士们具是欢喜不已,只需让他们驻扎在关中,好好休息、招待一番,给与厚待,如此一来,必然能稳固军心,士气更上一层,一收一放,亦能收拢人心,可....” 什么跟什么? 子受皱起眉头,我让你陪我下下棋打发时间,你给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他眼睛一转,道:“你啊,功利心太重了。” “啊?”鲁雄神情一滞,扪心自问,论资历年纪,他是三朝老将,论官职地位,他高居兵部尚书,可即便如此,也没有过于追名逐利,便是月旦评给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差评,也不是特别在意,又怎么会功利心太重呢? 于是鲁雄低头道:“还请陛下解臣之惑!” “功利心。”子受一边落子,一边张口忽悠道:“不过朕这所谓的功利之心,不是说老将军你求名索利,而是说你目的性太强。” “所行之事,皆带有目的,万般之事,皆是为了算计,朕问你,难道所有事,都必须要用作收敛人心的手段吗?” “非是手段,臣身为一军之帅,难道不应该善待士兵吗?”鲁雄深吸了一口气,越发不解,他的内心就和棋盘上的棋子一样,毫无章法极为散乱。 鲁雄又有些不忿,一字一顿道:“陛下强令将士们急行军,日夜兼程赶到潼关,让将士们突破极限,以便迎接不日发生的大战,今夜虽是让将士们守夜引来不满,可现如今中军大帐却依旧亮灯,表明陛下与将士们共同守夜,不都是手段,不都是为了收敛人心?” “啊?” 子受懵了,你这老头子到底在说什么呢? 我真的是闲得慌去整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他取过旁边的酒爵轻抿一口,压压惊。 还善待士兵,下一步是不是要给士兵吸脓? 子受随即以一个真诚的眼神望着鲁雄,道:“必是老将军误会了。” 感受着两道真挚的目光,鲁雄心中也有些动摇了,难不成误解了陛下的意思? 鲁雄皱眉,棋子握在手心,迟迟未有落下。 片刻之后,他悟了。 他错了,陛下终究还是那个陛下,看的比他更为长远,有着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大局观。 善待士兵确实没错,利之所在,民归之,名之所彰,士死之。 身为一军主帅,可以恩威并施,可以赏罚分明,可以关心、体恤士兵,可以爱兵如子.... 如此之多的手段可以一并使用,用以收敛军心,让士兵们心甘情愿追随卖命。 可对于这些奴隶出身的士兵,并不能一味去关心、去卖好,他们和之前的正规军有许多不同。 就和之前急行军让他们抛却对纣王的感恩,开始为国而战,是同一个道理。 根据每个人经历不同,有时,对同一件事情的理解,会出现一些差异。 就好比一个人走在小巷子里,若有人叫住了他,他肯定会停步看看是谁。 可师延因为发布了月旦评,走在小巷子里,被人套了麻袋一通老拳打进了医学院,那么当他伤愈后再次走过这个小巷子时,突然有一个人从黑暗处走过来,叫住了他,他肯定不会停留,并且跑的比谁都快。 这就是不同。 那么奴隶出身的士兵,和普通士兵的不同之处在哪里呢? 这些人即使转业成了士兵,多年来深入骨髓的自卑,也不会轻易改变,只是隐藏在了表象之下。 鲁雄很清楚,在纣王之前下令急行军的时候,就有不少士兵怀着“这样被役使,和奴隶没区别”的念头,他们从没忘记自己身为奴隶的那段经历。 他们自卑,他们警惕性高,这些都是属于出身低微的人的特质,并不说有什么恩德,得到了什么过好的待遇,就能改变的。 由于具备着这些特质,如果对他们太好,他们反而会觉得是在被算计,被利用,必然会提高警惕,怎么会在战场上拼命呢? 说句实在话,纣王给奴隶翻身的机会,从贵族手中将他们解放出来,给与他们正式身份,让他们成为平民百姓或是参军,就已经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要是再做的多了,给了更多的利益,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配不上,心中害怕。 “原来如此!”鲁雄面露精光,他确实是第一次带奴隶,对以奴隶组成的军队有太多不了解,果然还是要看陛下啊! 他直直望着子受,道:“若非陛下提点,臣险些误了大事!” 说到此此处,鲁雄不禁有些羞愧,毕竟他才是这支西征兵马的主帅。 鲁雄连忙道:“陛下的意思是,以诚待人,人必以诚相待,以手段收买军心,反倒扰乱军心,让将士们忧心不已,唯有用真心,方可让将士效力,收拢军心的手段反而落了下成。” 子受现在就很想让钱保研究研究开颅手术,鲁雄是个上好的实验体,看看这老家伙脑子是怎么长的,几句话能想出这么不搭干系的东西。 “陛下?” “啊?”子受回过神来,以诚待人怎么行?他连忙道:“以诚待人,也不可!” “哦……是!” 鲁雄有些迷了,耍小手段收拢军心也不行,以诚待人也不行,那该怎么做? “下棋,下棋。” 这次子受学乖了,不多说,就下棋,下棋也只是很常规的下法,互有胜负,不存在什么刻意输,毕竟有时候太过刻意,总容易适得其反,反正他也只是想打发时间而已。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 “陛下,余化龙求见!” “传。” “嗯?” 余化龙看着桌案上的棋局与似乎彻夜未睡的二人,疑惑道:“莫非...陛下与老将军和守夜的将士一样,一夜未合眼?” “不过是因为朕没什么困意,拉着老将军下了一夜棋罢了,莫要多想。” 子受微笑,看嘛,平平淡淡普普通通。 “你此来何事?” “噢,是这样...”余化龙挠了挠头,道:“大军突然到来,臣准备不周,才使得大军不得不驻扎在关外,今早关内已是备好了饭食,聊表歉意。” 正文 528.为将者 , “恩。”子受也觉得有些饿了,见着案上快输了的棋局,扬手一推将棋盘打翻,道:“好,既然如此,就先吃些饭食。” 他又转身朝刚准备落子的鲁雄说道:“走,老将军,随朕一同去。” “遵命。”鲁雄对着散落满地的棋子若有所思。 “来人!”余化龙转身大喝一声,道:“还不速速护送陛下入关!” “是!”余化龙的五个儿子余达、余兆、余光、余先、余德走过来,儿子多是他这一辈子最自豪的事,虽然比不上姬昌,但比黄飞虎多一个,比纣王多两个,而且各个骁勇善战,福气啊! 五人甲胄齐全,抱拳恭敬道:“陛下请,臣等已在关中备好佳肴,大军的佳肴,亦是准备周全。” “大军的佳肴就不必了。”子受摇摇头,望了眼帐外。 “为何不需要?不入关休息也就罢了,难道还不让疲惫不已的士兵们让吃些饭食吗?” 余化龙表情极为怪异,行军干粮和寻常饭食,肯定是不能比的,这么苛责士兵,也太.... 鲁雄暗自摇头,经过一晚上的对弈与夜谈,他是懂了如何率领这支奴隶出身的兵马,但其他人未经陛下提点,很难看出其中深意,包括余化龙这种经验丰富的沙场宿将,亦是不明就里,陛下果然用兵如神。 子受几步走出中军大帐,转身大喊道:“全军听令,守夜结束,此刻换防,生火做饭,朕先去关内吃些东西!” “....” 士卒们只是沉默,都白天了竟也不能入关休息,甚至还得自己做饭。 “鲁将军、李将军、殷将军.....一干军中将领,随朕同去!” “臣等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子受面露威严之色:“朕今日便下令,禁止将军与士兵同寝同食,将军吃美酒佳肴,睡软塌,士兵吃行军干粮,睡营帐!” “为将者,冬则服裘,夏则操扇,雨则张盖,以自身为重,无需知晓士卒之寒暑;若出隘塞,犯泥涂,将必后下步,而士卒先下步,无需顾虑土卒之劳苦。” “军井未汲,兵不可言渴,将可;军食未熟,兵不可言渴,将可;军火未燃,兵不可言寒,将可;军幕未施,兵不可言困,将可,将之欲为先,士卒饥饱为次。”” 见着气氛有些沉默,子受又强调了一句:“这是军令,听到了吗?” 看看和士兵同甘共苦爱兵如子的都有谁? 吴起,李广,岳飞,戚继光.... 虽然这些人的结局都不太好,但不能否认他们能打胜仗,深受士兵们爱戴,全是名垂千古的一代名将啊! “是...” 子受见着将士们均是生出了些不满,便心满意足的一抬手,道,“军中将领以上,随朕入关!” 一路上,其他将领面有异色,鲁雄却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善待士兵固然有益处,可将是将,兵是兵,这一点也要区分开来。 首先便是阶级问题,这是这个时代的局限,必须要分清上下阶级,和士兵们称兄道弟同吃同住,有威望的老将军也许没什么,像高继能那样没什么功劳压不住士兵的年轻将领,该怎么办? 大家都是兄弟,咱们为啥听你的啊?凭啥你说啥就是啥啊?不是地位平等的兄弟吗?那些士兵怎能好好听令? 何况将领主帅才是一军之魂所在,自然要以将为重。 要是和士兵们一样的待遇,冬天不穿羊毛衣夏天不扇扇子,生病了怎么办? 到了泥泞沼泽之地,若是将军先行,陷进去出不来怎么办? 虽说话说出来不那么好听,但是这是事实,士兵病了,死了,走不了了,对动辄数万、十数万的大军压根没什么影响,可要是这支大军的主帅出事了,影响可就大了,战斗力少说下降三成,对士气的打击也不会小。 其次便是一个信任的问题,当然,不是士兵对将军的信任,而是朝中君王、大臣对将军的信任。 将军在外领军,本就是一件遭人忌惮的事情,手握兵权容易造反。 如果这个将军正巧又爱兵如子,深受爱戴,士卒们对将军的命令言听计从,这让朝中的人怎么想? 便是没有反心,也怕有心人算计,以此为由怀疑,进而攻讦诬告,这样一来,人心不齐,仗打不好。 若是君主像纣王一样英明,有自我判断能力,那还好说一些,要是摊上个庸碌之君,那就等着被罢免弃用,毕竟和士兵们关系太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惨一点,碰着了个无能之君,那就等着含冤被杀,甚至尸体都无人敢收,更惨一点受车裂肢解之刑,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者,若是和士兵们关系太亲,惩罚起来也犯难。 比如说迷路了,大军迷路其实和主帅关系不大,得怪向导不行,还得怪探马没探清路,主帅又不是本地人,外地人找不着路实属正常。 可万一迷路耽误了战机,或者造成了更严重的后果,区区小兵肯定背不动这等罪名,将军又爱兵如子,肯定也不好意思严惩下面的人,那将军不得替士兵背锅?搞不好还得自刎谢罪。 用有领军之能的将军去换掉小兵,这亏到姥姥家了。 而且大商施行万方有罪罪在万方,要的就是一个罪行分明,将士关系一近,很容易从轻发落,即使按照军令狠心下手了,来个挥泪斩xx也不好,军令如山,于情你哭,可以,于理,犯了军令砍了实属正常,凭啥哭啊?那不是白白给三军带来负面情绪?有罪之人死了还赚波眼泪? 除了这些之外,鲁雄觉得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于军功。 将领之所以能成为将领,不仅仅是因为有统军只能,更是因为其身具功劳。 就连闻仲都是从小兵之中杀出来的。 既然有功劳,那为什么不能有优待呢? 士兵们也想要好待遇,那简单,军功制之下,去杀敌啊!去立功啊! 这时候,将军的优渥奢侈待遇,反而还会成为下面大头兵们的动力所在。 至于将军不与士兵同甘共苦,能否让士兵追随,这就很简单了。 如果将军有能力,能带着军队杀敌立功,哪怕这个将军和士卒的关系并不好,士卒还会不跟随这个将军的吗? 这和那些贵族商队一个道理,许多百姓都讨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可不还是受雇于贵族的商队往来南北? 为什么?因为有钱赚啊! 行军也是一个道理,对士兵们而言,能立功比什么都实在。 这样的关系更为纯粹,而且还不会被君王猜忌。 毕竟获得“功劳”后的“封侯得爵”都掌握在君主手里,简而言之,将军是带小兵挣钱,君主是给小兵钱,到底谁说了算,显而易见。 鲁雄感慨良多,这一夜一日,他觉得自己得到了升华。 刚才陛下当着大军所说的那一番话,下达的看似不近人情的冷酷军令,其实是西征之前,对他的最后一次教导啊! 可谓是真正的为将之道! 鲁雄那粗糙生茧的双手,已经攒成了拳头,陛下费尽心机,还为了他的威信在暗中不留声色的点明这一切,可见对这次西征的期望有多高。 西征,许胜,不许败! 正文 529.劝降 “什么?” 周军帐内,南宫适凝神望着一脸土色的传令兵,诧异道:“朝歌大军已经抵达了潼关?” “是的,大将军!” 传令兵正了一个礼,低头道:“汜水关出入不得,是弟兄们翻山越岭,好不容易才传出来的消息。” 大军行动不似别的消息,根本遮掩不住,而且潼关之内也有西岐早前布下的暗线,得到准确消息并不困难。 “这就有点棘手了....此话当真?”南宫适一脸疑色:“我还道纣王对西征并不上心,打算等闻仲回朝之后再做定夺,所以才一拖再做,没想到竟然出兵了。” 传令兵道:“是!只三日功夫就从朝歌赶至潼关,末将若是跑得慢些,指不定敌人已经到了汜水关!” “三日?”南宫适轻喝道:“闻仲带走了朝歌主力,即使朝歌出兵西征,也只可能是那些新招纳的奴隶,这种兵将,怎么可能有多高的素质,还能三日急行军从朝歌至潼关?” 雷震子也是一脸凝重之色,道:“若是朝歌大军抵达之前,我等还不能破关,只怕这汜水关,就难破了。” 他倒是不怕那些奴隶军,只是朝歌之中能人异士奇多,若是来几个武艺不俗又会点旁门左道的将军,他对付起来也不容易,到时候就怕是要拖到姬发与姜子牙领军前来了。 “长他人威风!这等话语若要被将士们听了去,士气必然大跌!”姬叔乾冷笑一声,他见魔家四将根本不管汜水关,便在石亭留下千余兵马,转道过来了。 雷震子没听出姬叔乾话中带刺,只是认真解释道:“兄长,非是小弟长他人威风,商军之中能人颇多,不仅武艺高强,更有些旁门左道之士,我都没有什么把握,兄长即使勇冠三军,也不一定讨得了好。” 姬叔乾反驳道:“那又如何?莫非这汜水关之中也有什么能人异士,用了旁门左道之术,唤来六丁六甲守关,才迟迟无法攻破?” 雷震子皱眉道:“兴许也有,不过一直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出手,不过无法攻破汜水关的主要原因,还是那守将窦荣太过谨慎,严防死守密不透风,南宫将军连施数计都无法破关,早前埋伏的探子也杳无音讯,实是如铁桶一般难以攻破。” 姬叔乾问道:“关未破,那杀敌应该杀了不少吧?你武艺高强又自幼随仙人在山中学道,杀敌几何?有何战果?” “这...倒是不多。” 说到这个问题,雷震子也有无奈。 要是窦荣敢派人斗将,他肯定能斩将夺旗,好好搓搓商军锐气,可问题是人家坚守不出,别说斗将了,出关夜袭或者派少量兵马骚扰都没有,他又碍于因果业力,不好对普通士兵大开杀戒,能有多少斩获? 姬叔乾双眉一皱,南宫适见他还要说话,将佩剑往桌上一按,道:“两位将军莫要在这些小事上纠缠不清,临战自乱阵脚,反而为人所趁,实乃军中大忌。” 姬叔乾给南宫适面子,只是冷哼一声,雷震子则一阵懵逼,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待到气氛稍稍缓和后,南宫适皱眉轻道:“朝歌派出的西征元帅乃是鲁雄,鲁雄此人,尤善掌兵,若是两军相斗,我不是对手,不过他亦有弱点,此人向来不喜谋略,对计策不够敏感,这便是可乘之机,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务之急,是趁着西征大军还未至汜水关之前,再尝试破关,我欲启用你二人一同为先锋,可愿意?” “大将军有命,无有不从!” 两人抱拳齐喝道,大敌当前,姬叔乾也放弃了内斗,不管那些仙人在算计什么,至少有出力。 “好!”南宫适笑着点点头,这才有点同朝为将的默契,不过思了片刻,他却说道:“不,还有一法没有试过。” 雷震子道:“大将军又有妙计?” 南宫适摇头:“并非妙计,只是劝降罢了,纣王十罪天下知,这等昏君又怎会有多少忠臣?想那窦荣应该看得清局势,大商与天下为敌,他能守得一两日,一两月,一两年,可十年之后又该如何?” “他要是个明白人,定然懂得该怎么做。” 雷震子问道:“那将军打算遣何人为使?” “你。”南宫适望着雷震子:“如此重任,非将军莫属。” 使节要前去汜水关劝降窦荣,必然得孤身入关,万一窦荣不愿,甚至派兵围杀,这种情况下,整个周营之中能全身而退的,只有雷震子。 因为他长了翅膀,能飞。 而且南宫适也存了些其他的想法,当年申公豹是怎么平定平灵王叛乱的?不就是孤身相迎,骗平灵王对他出手,然后用道术还击秒杀了吗? 这样,是不用顾忌什么因果业力的,如果窦荣也不识相,亲自对雷震子动手,那雷震子当场击杀窦荣肯定也没问题,到时候哪怕劝降失败,这汜水关也算拿下了一半。 “末将自是愿往。”雷震子抱拳领命。 ............. “报!” 窦荣正在关墙上小憩,周军连番进攻不利,攻关的频率低了很多,他也微微有了些喘息之机。 来的正是巡关的小六,他急匆匆道:“启禀将军,周军后退三十里,南宫适遣使前来,此刻正在关下!” “嗯?” 窦荣摁着头盔,稍稍偏头,露出一只眼睛望向关下,关下的雷震子正无聊得扑腾着翅膀。 “这时候遣使....”窦荣缩回头,道:“不要开关门,且放下吊篮,将他带进来,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是!” 小六抱拳而退。 “难不成那南宫适是想劝降我等不成?”窦荣身边的韩荣大笑道。 “应当如此。”窦荣点头,又道:“不过来者是那鸟人,谨防他突然暴起伤了你我。” 韩荣呵呵一笑:“将军多心了,我虽然没学过道术,却也有听说过,仙人不能随意出手,染了因果反倒自身遭劫,将军可以放宽心,换做谁来都有可能突然暴起,唯独这鸟人,多半不敢轻举妄动,这也算是南宫适的诚意吧!” 窦荣摇头:“还是慎重起见,我先准备一番。” 很快,雷震子乘着吊篮上到关上,小六引着路,却并非往关内而去,他不禁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见着眼前的光景越来越宽阔,莫非那窦荣想要找个空旷地儿围杀自己? 小六不言,面色古怪的带雷震子来到了一处空地。 不过这里现在算不得空地,虽说四方开阔,但里面沾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卒。 “周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雷震子懵了,他只听得声音从无数士卒之中传来,根本没见到窦荣的人。 正文 530.关在人在 窦荣正穿着普通甲胄,混在士卒之中,见雷震子半晌没有声音,便再次问道:“周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雷震子依旧没找着人,几乎半懵,哪有出使之后连对方主将都见不着的道理? 算了,直接说正事,他生怕窦荣听不见,扯着嗓子喊道: “窦将军,当今纣王残暴不仁,昏庸无道,你在汜水关领军护民,在百姓之中素有威望,为何还要助纣为虐?何苦死死帮着那昏君守关?” 窦荣依旧没有露面,声音自密密麻麻的士卒中断断续续的传来,似乎每说几句,位置还会变化一下。 “本将受武成王的提拔,才从一介白身成了将军,又蒙陛下看重,奉命驻守在这汜水关,怎么可能转投去他处?” “即使没有这一切,为人臣子,自然要讲忠心,周使乃山野鸟人,想来不懂这些,也不奇怪。” 话语之中,颇有几分不屑。 “哼。” 雷震子冷哼一声,面色不善,不过窦荣这番话语下来,却让他觉得更有劝降的意义了。 “现在我大军攻你汜水关,佳梦关坚守不出,没有任何支援,鲁雄虽然带着西征大军抵达潼关,但距离此地还有一段距离,这些日子一来你们连续守关日夜防备,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已,而我军兵多将广,轮换攻关以逸待劳,只怕等不得援军到来,此关就要告破,怎样,不如投身我大周,铲除昏君?” 雷震子立即改了颜色呵呵一笑,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多谢赏识,不过本将并没有这种打算。” 窦荣的回答同样干脆利落。 “我大周强盛,能人异士众多,纣王又失天下诸侯之心,木朽则鸟不栖,你效力大商,不过也就是多撑几年罢了,何必随着这朽木而亡呢?” 雷震子更为更直接了。 窦荣也是有些苦笑,谁不知道大商当前的处境很困难呢?举目望去,天下皆敌。 不过,他内心并没有任何动摇,即使大商亡了,朝歌陷落了,纣王身死了,他也要继续守在这汜水关。 雷震子看着周围站立戒备的士卒,沉吟片刻,道:“窦将军,你可以不顾自己,但你也要想想这汜水关内的将士,考虑考虑他们是怎么想的。” 韩荣也是无奈,将士们都已是无比疲惫,若是处境越来越艰难,说不定真的会降,不过他却不怪窦荣,如果不是窦荣令将士们如此高压守关,汜水关早就告破了。 比起这些,他更恨佳梦关的魔家四将,那四人竟真的对汜水关的存亡不管不顾,甚至连派个传令兵知会一声的打算都没有。 这番话下,韩荣有些意动,可窦荣依旧不为所动。 “将军,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说这番话吗?”雷震子诚恳道:“即使是蝼蚁也尚且知晓挣扎求存,何况是人?” “现在兵围汜水关,你们要么降了,要么弃关退走,为什么不做一个更好的选择呢?” 最后,他露出微笑,虽说鸟人笑起来不那么好看,但其中透着满满自信。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窦荣的大笑声。 雷震子皱眉:“天命难违,合该商灭周兴,我兄长承天之命,区区凡人,怎能与天命抗衡?” “哈哈哈!” 窦荣笑得更放肆了,当然,他依旧没有忘记变换方位,他出言讽刺道:“我便是助纣为虐不识好歹,你便是而扶周灭商顺应天命,天命岂是你一家之言?” 雷震子脸上闪过一抹怒色,上天安排的最大嘛!掌教老爷都说了商灭周兴,还能有错? 随即他大喊道:“窦荣,你莫要不识抬举!” “放肆!” 见着鸟人如此咄咄逼人,几名将校均是将手中兵刃遥遥对着雷震子,而引着雷震子到此的小六,也拔出了长刀。 “想对我出手不成?” 雷震子一脸从容,要是敢出手,他也能肆无忌惮的出手了,直接大杀特杀从内部攻破汜水关也不是问题。 “住手!都出去!” 韩荣急忙挥手,原来这雷震子是学着国师平定平灵王来碰瓷的啊! 见着不敢出手的士卒,雷震子轻蔑地瞥了眼,摇摇头说道:“靠着这些乌合之众,便想守住汜水关?可笑!” 将士们狠狠瞪了雷震子一眼,敢怒却又不敢动手,打不过,没辙。 “已经守了这么些日子,也就不差这几天了。” 人群之中传来窦荣平淡无比的声音:“南宫适派你前来,该说的话都说了,说完了,那就回去吧,叫南宫适只管派兵来攻,三日也好,五日也罢,本将在一日,就守得一日!” 雷震子冷笑一声,凝声说道:“这次放弃了,下次就没有机会了,到时候关破人亡,可没有时间留给你后悔!” 窦荣依然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丝毫不放心中。 雷震子想了会儿,出声问道:“将军如此,只怕是潼关的西征大军已经在赶来汜水关的路上了吧?” “消息倒是及时。” “那是自然。”雷震子道:“想来这支西征大军就是将军的依仗了,我到是颇为好奇,一群奴隶组成的军队,有何战斗力?将军可否详细说说?” “噢?周使是想探探我西征大军军情?” 窦荣应声道:“鲁尚书此次出兵百万,辅兵千万,枪刀盾弓具齐,有火炮百门,战将千员,粮草无数....” 窦荣闭着眼睛一通乱侃,就没想过说实话。 雷震子沉默良久,道:“既然如此,也就不用再说了,我前来,便是要告诉将军,汜水关必破,既然如此冥顽不灵,我也不再多劝,破关之后,城中军将皆不得好过,告辞!” 见雷震子如此嚣张,几个血气方刚的小将便几步上前,想要将之拿下。 窦荣还是不见人影,只有声音传出:“虽是妖物,可既为来使,又怎能害他?来人,送他出去!” “是!” 小六应了一声,扬刀道:“请!” 雷震子淡淡一笑,直接扇动翅膀飞走了。 望着雷震子远遁的背影,窦荣微微一叹。 从雷震子离去到西征大军抵达之前,汜水关必将迎来周军前所未有的猛攻。 最艰难的日子来了。 可窦荣平平无奇的脸上竟是挂起几丝笑意,拔出配剑,望着剑身上映出自己的脸,虽有疲惫之色,却有股子说不出的坚定。 “那又如何?” “来人,吩咐下去,日夜巡关,关在人在,关亡人亡!” 正文 531.动荡之年 九宫山,白鹤洞。 文殊、普贤、慈航三人组团去朝歌送了波团灭之后,他们的道场都由各自的弟子打理。 木吒对现状自然是很不满,没有师父教导,修行的进境速度很慢,虽说修炼资源够多,留下来的法宝也够用,但总是差了点什么。 此前姜子牙在麒麟崖召集三代弟子的时候,他也去了,并且拿到了锦囊。 下山入劫是他的机会,似他这种阐教亲传,自然知晓大劫的危险,可相比于那些危险,他更看重大劫中的机会,万一肉身封神,基本算是一步登天,而且他对自己的修为很有信心,起码有七成把握能安然渡劫。 只是这锦囊里告诉他,他还得等一个人出山,随后才能一同下山入劫。 “唉!”洞府之中,木吒望着手中吴钩双剑,长长叹了口气。 “二弟。”府外是刚离开五龙山前来拜访的金吒,他见着木吒这般模样,道:“你与师叔感情深厚,师叔受难,你的心情我能体会,不过今日,却是有要事相商。” “要事?”木吒摇摇头,他和普贤的师徒关系确实极好,甚至比那名不副实的父子关系更深厚,李靖和殷夫人所做的只是把他生下来,养育两三年罢了,师父普贤却是教他武艺道传他道术,引入仙路。 木吒想着一去不回的师父,又是叹气道:“当前除了大劫,还能有什么要事?” “正是大劫之事!”金吒轻笑一声,一把拉起木吒:“二弟且看!” “嗯?”木吒闻言昂首一看,正巧望见一匹雄健的玉麒麟,登时眼前一亮,唤道:“黄师兄?” 虎背熊腰的黄天化下了玉麒麟,道:“二位师弟有礼了。” 木吒顿时面色转喜,黄天化就是他们要等的人,这么说来,可以下山了! 黄天化笑着道:“姜师叔给我的锦囊,终是到了日子。” “师叔让师兄你带我二人下山护周,早已静候许久。”木吒期待道:“可还有其他吩咐?” 黄天化道:“后面的,却是我一人的事了,不便多言。” 金吒听出了端倪,知晓黄天化另有安排,于是道:“既如此,快些下山!” “不急。”黄天化一笑,对木吒问道:“此番需带上你那道兵训练之法。” “姜师叔早有吩咐,已经备好。”木吒点头,他的道兵是吴钩兵,出自法宝吴钩双剑,大有来历。 说到此处,木吒又不禁想到了将吴钩剑传授给他的恩师普贤,道:“如今只求安然渡劫,也希望师尊能够无事,只有如此,我心方安,唉!” “普贤师叔自会逢凶化吉。”黄天化爽朗笑道:“慈航师叔与文殊师叔,也都不会有事。” “什么?”金吒、木吒不约而同上前,一左一右抓住黄天化手臂,异口同声问道:“师尊不会有事?” “莫急...”黄天化挠挠头,苦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不便多言。” “还请师兄透露些许,我等也好安心!” 金吒、木吒真心在意自家师父的安危。 “这...”黄天化无奈,只得道:“师叔们被压在朝歌天柱之下,受人族气运镇压,但并未身死,亦未上得封神榜,只要能脱困,自有机缘。” “如此便好!”木吒心中大定,笑着道:“我教之中具是道德之士,师尊与两位师叔更是其中翘楚,怎么可能渡不过劫难,我却是多虑了!” 道德之士.... 黄天化表情微微有些古怪,只是敷衍应和道:“是啊....” 金吒、木吒喜极,并没有发现黄天化的不对劲。 “对了。”好一阵后,黄天化道:“如今周营大将军南宫适领兵攻打汜水关,久攻不破,今次领你二人下山,就是为了这汜水关。” “嗯?”金吒眼神一紧,这怕是建功立业的机会了,大劫之中,立下足够多的战功,顺应商灭周兴的天命,自然少不了好处,于是他急声道:“姜师叔有何吩咐,快快说来!” 黄天化笑着道:“周军囤兵岐山,商军囤兵潼关,汜水关正在两处地界中间,既是周军伐纣的第一道屏障,又是商军西征的出兵之地,定是必争之地。” “是。”木吒点头道:“不过这汜水关守将怕是有些能耐,雷震子师兄也在军中,却无法攻破区区一汜水关,想来把守汜水关之人,必定不容易对付。” 然而黄天化却神情轻松道:“这就是姜师叔的目的,久攻不利便该我等出手了,有你们出手,那些截教的仙人,应当也会离开朝歌去往前线,再等到战局扩大,商周大军交战之时,朝歌的守备也会变得薄弱。” “什么?”木吒一惊,顿时便想明白了关键之处,激动道:“朝歌守备薄弱,那是不是有办法营救师父师叔脱困?” “我师夜观天象,见人族气运彻底分开,大商只占九之三四,商灭周兴,大劫已开,便是这三四分也保不住,师叔几人是为人族气运所困,可大商配不上人族气运,压制自然会减弱,只等大周声势日益增大,大商日益衰落,几位师叔自然能够脱困。” 木吒面露喜色:“无道昏君,天定商灭周兴,说的也是,一个要灭亡的国家又怎能依靠气运困住道德之士?” “助周灭商,我必为先锋!” 金吒也是兴奋的喊着。 只是黄天化脸上露出了一分几乎无人看出的黯然。 金吒、木吒的父亲在商为官,是当朝刑部尚书,还是变法的推动者,死死和大商绑在了一起。 可金吒木吒和他截然不同,从头到尾都是师父来师父去,言语中根本没有提过亲父李靖。 黄天化心底深处,颇有些膈应。 他虽然和金吒木吒的经历差不多,三岁时就被师父清虚道德天尊带回了山,在凡间的三年里,父亲黄飞虎也没怎么陪伴过他,但他依旧念着父子之情。 这次领金吒、木吒下山助南宫适攻取汜水关,他却不露面,也是担心在北地的父亲会难做。 “师兄,师兄,我们这就下山!” 金吒、木吒催促道,显得急不可耐。 “也好。” 黄天化点头回应,他有自己的想法,不过现在还不是将想法付诸于行动的时候,他性烈如火,胸中难藏事,但他不是个笨蛋。 随着阐教门人纷纷下山,商周主力逐渐接近,这天下是更乱了。 帝辛十三年,夏,动荡之年。 正文 532.接着奏乐,接着舞 西征大军抵达潼关已经三日了。 大军依旧驻扎在关外,而这本该肃穆的军营中,却显得不平静。 营门身宽体胖的近卫一人就占了三个普通士卒的神位,手上正敲着鼓,后头是几个敲锣的,半道儿上还有吹排箫的,另外还有几个还合着拍子跳万舞。 天下布舞相当成功,这支西征大军的实战能力到底如何暂且不提,跳起万舞来,声势倒是格外唬人。 中军大帐内的子受很会享受,虽是依旧没有进入潼关,但美姬美婢却是一个不少。 营帐内的乐女弹的是琴、瑟、钟、磬,比外头更加高雅一些,伴舞的舞女亦是不缺,其中不少女子都是失足巫女转业,姿色绝对不差。 “陛下!” 李烈踏入营门,子受还沉浸在乐舞之中,随手灌了口酒,依旧斜躺着,随着节拍摇头晃脑,压根没有起身的打算。 “啪!” 歌舞升平的景象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李烈实在看不下去,拿起手边的一琵琶就地一扔: “陛下,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即使三军皆在休息,也不能如此过分,若是闻太师知道了一定会痛心疾首,西岐的贼人也会笑话我们!” 李烈捶胸顿首,显然对这一幕极其失望,领军的是鲁雄,按理来说纣王怎么吃怎么喝怎么玩都无所谓,还能在潼关贯彻落实奢靡之术,促进潼关经济发展。 可这是军营,西征大军不日就会前往汜水关与周军作战,听得大帐内歌舞升平,将士们内心会是什么想法? 别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身为君王,哪有将一切交给臣子,自己吃喝玩乐的道理? 如果是个中庸无能的君王,那倒也算了,说不定是件好事,可纣王文韬武略,哪样不是世间罕有? 这不是自废武功吗? 子受见得李烈如此激动,微微侧身,勾了勾手:“李将军,且先近前来。” 李烈上前,子受递过一杯酒:“来一口。” “陛下...” “来一口。” “咕噜咕噜...”李烈抹了把嘴:“酒是好酒,只是....” 子受及时堵住了他的话:“只是缺了佳肴对不对?可惜啊,朕的大鼎忘拿了,这潼关的鼎,吃起火锅来始终缺了点味儿........” “陛下!”李烈严词打断道,也顾不得什么人族的上尊下卑了,反正他是龙族:“若是陛下依旧如此,恕烈待不下去了!” “好!”子受拍案,喜上眉梢:“待不下去正好,你回朝歌,把朕的大鼎扛过来!” 李烈气急,背过身就走出了营帐。 子受拍拍手,对着被吓得不轻的乐女、舞姬道:“不管你们的事,接着奏乐,接着舞!” 又是一夜的歌舞升平,这时候,已经换成了第二批乐女、舞姬。 奏乐的规模也变得更盛大了些,不仅有琴瑟萧鼓,甚至还有一套从潼关内特意搬出来的青铜编钟。 跳舞的美人,也多了许多,就连美人儿们身上的服饰、妆容,也更加精致,随乐舞动起来,如凌波微动,仙子临凡。 子受打了个哈欠,扬扬手,招来殷破败,吩咐道:“擂鼓聚将,众议战事。” “是!” 殷破败抱拳,其实他也有些看不过去纣王接连几日的享乐,不过他并没有出言劝阻,和李烈这个御林军将军不同,近卫将军属于内卫,统领三百近卫做好护卫的职责足矣,少说,多做,多吃,就完事了。 他正要将舞女们屏退,方便聚将议事,可乐声刚停下一刻,就听得上首传来一句话:“聚将议事归议事,歌舞归歌舞,两者又不矛盾,接着奏乐,接着舞!” 殷破败无奈,三通鼓响彻,将帅齐聚中军大帐。 大帐内,还是那副歌舞升平的景象,只是舞女们从没在聚将议事这种重要时刻奏乐起舞,表情有些不自然,手上的动作、拍子,也都变得不太不连贯了。 鲁雄面沉如水,他何曾在军营里见过这等景象? 他苦劝道:“陛下,西征关乎国运气数,实乃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子受掏了掏耳朵,乐声太大没听清楚:“老将军刚才说了什么?” 鲁雄涨红了脸,实在不知道前日还指点自己西征的纣王,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只得扯着嗓子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希望能将纣王唤醒。 “噢,这件事啊。”子受轻轻笑了笑:“朕不过是替西征大军送行,朕在此奏乐歌舞,难道还能影响到前线战事吗?” 他说的是实话,打仗又不会,瞎指手画脚的后果,就是要么打个大胜仗声势大涨昏庸值暴跌,要么打个大败仗昏庸值来不及结算就凉。 既然如此,听听乐看看舞,竖立负面形象,不是正好吗? 鲁雄哑口无言,是啊,西征的主帅是自己,纣王再怎么歌舞升平,都和打仗没关系。 而且.... 鲁雄突然记起来纣王称病,连日不上朝的时候,曾提起过自污惑敌,战忽局正是基于此而成立的。 军营之中奏起靡靡之乐,不正是最好的自污惑敌吗? 他看向了那些乐女、舞女们,这些女子年轻貌美,不少是焚书坑巫后,从巫女转业而来,身份比较复杂。 第一批舞女乐女,是余化龙府上的,这些女子身份干净,几乎不会有西岐的探子存在,可日夜歌舞升平,所需要的轮换舞女、乐女极多,余化龙不得已从富贵人家中征召了一些。 这些女子的身份背景是否干净,就难说了。 西岐敬畏天神,推崇巫祝,自然和巫祝有很多关系,不少巫婆神汉,都曾在西岐待过,关系错综复杂,以巫祝的身份潜入大商的西岐间人,恐怕不少。 即使没有,这些舞女、乐女身后的贵族也不一定和大商一条心,完全支持大商的贵族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潼关内的贵族很可能通过这些女子得到消息,进而为了讨好西岐,将情报传递出去。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军营中歌舞升平,纣王贪图享乐这件事,都会传到周军之中,到时候麻烦的还是周军。 周军不知道西征的商军会在潼关呆多久,也不知道纣王到底是亲征还是送行,甚至有了之前三日急行军的经历,哪怕歌舞升平,周军也得时时刻刻戒备着,万一唱着歌跳着舞的商军,突然又来一个急行军,日夜赶到了前线,可就糟糕了。 想到这里,鲁雄不禁暗自自嘲,果然是老了,竟然还会担心这些,纣王一代明君,即使贪图享乐,也不会是现在,一言一行必有深意,接下来,只用静静听纣王的吩咐就是。 子受压根没发现鲁雄在这片刻之间,就已经脑补出了真正的战忽,他只是伸手指了指鲁雄,道:“老将军,你是西征主帅,先说说你的看法,应该如何对付南宫适大军,解汜水关之困?” 正文 533.君臣不合 众将一脸愕然,真就在这种环境下议论军情? 乐声太吵容易听不清、舞姬穿的太少分散注意力....这都是其次,万一被人听去,走漏了军情,该如何是好? 鲁雄眼睛一转,明白了,就是要走漏“军情”,真真假假让周军分辨不出,甚至还有可能他们引到完全错误的方向! 他也不谦让,抽出被瓜果压住的舆图,擦了擦上头黏糊糊不知是什么玩意的汁液,在乐声中尽力扯着嗓子道: “陛下,老臣以为,我军在潼关拔营之后便北进,下一站进驻佳梦关,以佳梦关为补给点,先探明驻扎在石亭的周军虚实,若是实兵,便与魔家四将一同出兵破之,若是虚兵,便让魔家四将带着佳梦关的兵马与大军一同向南,徐徐推进,以兵力优势包围南宫适……” 鲁雄说着,朝地图上岐山的位置猛地一戳,道:“但我军的目的却不是攻打南宫适,在包围南宫适的同时,观察姬发与姜子牙的周军主力所在,若是周军主力主动出击救援,便趁机设伏,半路阻截而战,若是周军主力固守,那便直接转战岐山,以迅雷之势生擒姜子牙,活捉姬发!” 子受颇为诧异,虽然我不知兵,但你这明显比我更不知兵啊! 他觉得今天的鲁雄特别奇怪,鲁雄一直嚷嚷着西征,必然早就做好了准备,而鲁雄的作战风格虽然不像窦荣那么稳健,但年纪大了,总归不会轻易冒险。 可鲁雄不仅没有步步为营稳打稳扎,反而浪的一比,不将南宫适放在眼里就算了,还口口声声说着要直接吞下周军主力,简直就像是一拍脑袋做出的决定,像极了自己。 嫌天气太热想让姜子牙给你冻冻? 果然,哪怕是鲁雄,对仙人的了解也太少了,临到战时,难免有些狂妄自大。 子受缓缓摇头,无可否认,打仙人是打不过,但也不能就这么去送。 正待子受开口之际,高继能忽然道:“老将军,咱们一路向北再绕路向西,路程比直接往西长了不少,先不说汜水关能否坚持到那时候,粗略算笔账,途中花费的粮草就已是不知几何,军中将士也必然无比疲倦。” “咱们本来在潼关休息好,只需向西去往汜水关,就能以逸待劳,趁着南宫适大军几番攻关不下之际,转守为攻,一鼓作气与周军决战,可将军这一番绕道,却是都反过来了,胜负如何.....不容乐观。” 高继能这番话很有道理,而且他自幼和妖怪学艺,自然知晓道术玄奥,周军之中好几个硬茬子,可不是寻常兵将能够应付的,应该多多避免正面交战才是。 鲁雄斜眼瞥了高继能一眼,正好,“走漏军情”之外,还能顺便加一个“将帅不和”,他说道:“好个武状元,那按照高将军的看法,应当如何对敌?” “这....”高继能一时语塞,他这个武状元怎么来的,高层将领基本都知道,他能看出鲁雄所言战术的不妥之处,可要他拿主意,真的拿不出来。 鲁雄却不罢休,揶揄道:“高将军如此,必有良策,若有未尽之言,应当趁着军中将领与陛下皆在之时畅言,若是迟了,反倒耽误了战机,你倒是说说,我军当如何攻伐?” 高继能嘴唇嗫嚅了几下,说不出话来,他寻思着以前老将军挺和善的,还教过他兵法战阵,今日怎么就这么咄咄逼人呢? 子受倒是乐得见到这幅将帅不和的场面,吵着吵着不欢而散最好! 其实站在他的角度,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掉头回朝歌,一路吃拿卡要不说,还不损一兵一卒,纯当出来军费旅游散散心,也省得给封神榜上添名字。 兴许再等个几年,昏庸值就差不多攒够了,到时候再慢慢打,打着打着指不定就原地飞升打穿天道了,也不用在乎什么天地大劫,各回各家各自安好。 不过当前局势容不得子受这么做,再不出兵西征就要被大臣们烦死了,而且大劫背后的大能们恐怕也不乐意看到封神迟迟未有进展,肯定会动些手脚想办法推动大劫,到时候恐怕更难掌控。 也不知是怎么的,不止是鲁雄,朝中文武都仿佛陷入了魔怔,拼命想在有生之年平定天下。 子受没辙,这得怪自己,好端端没事就去打北狄南越,这群化外之人连大劫配角都算不上,怎么可能是大商这种大劫反派的对手,愣是连战连捷,让大商文武都给打膨胀了。 见着高继能一脸窘迫之色,子受沉吟片刻,决定替这个擅长揣度局势见势不妙就会跑的钦点先锋解解围,他缓缓道:“老将军,朕却是有些看法。” “陛下请讲。”鲁雄拱手,明白了,看来是陛下需要自己来配合了,不仅仅要传递出歌舞升平、将帅不和的假象,还有君臣不和,乃至君主的猜忌,接下来无论纣王怎么说,自己跟着反对,并且大吵一架就行了。 “朕以为,西征应当……分兵。” “将西征大军分为数部,由各个将军自领一军,互不统属,分别从北面佳梦关,南面汉水,东面穿云关三个方向,同时向汜水关进发,只留西面一个口子给西岐主力。” “三路大军遇山开山,遇水渡水,至于具体如何行军,由领军之将自行决定……” 子受心里盘算着,分兵之后,调动起来就方便的多,下头的小将肯定不敢违背圣意,到时候学习常校长来一手微操也不错。 众将还在思考分兵的可行性,只见鲁雄不假思索,大喊道:“陛下糊涂啊!” 子受愕然,嘴角不由得一勾,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好听了?会说话就多说点! 这一丝微妙的喜色被鲁雄察觉,鲁雄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自己做的没错,果然这一切都是纣王的计策,看来自己在揣测圣意方面,已经得了晋王三分精髓。 正文 534.鲁雄老矣尚能饭否 鲁雄佯怒,道:“陛下贪图享乐,竟是连大局也不顾了吗?分兵实乃误国之言,我大商尽起数十万大军西征,为的就是毕其功于一役,所谓狮子搏兔,君临天下,唯有以大军压境,以泰山压卵之势一举平定西岐,方能震慑诸侯,我大商的敌人,可不仅仅是西岐一路。” “若冒然分兵,失去兵力优势,无疑给了周军逐个击破的机会……” 鲁雄顿了顿,接着道:“更何况,分兵说来轻松,实则要考虑到方方面面,若分为三路,则粮草亦要分为三路,运输起来极为麻烦,再则领军将领彼此之间互不统属,该以何人为尊?臣这西征大元帅,岂不是名不副实?如此又该怎样调度大军?这些陛下可曾有考虑过?” 子受被鲁雄说的一愣一愣,自己好歹也在南征的时候特意让闻太师讲过一点课,怎么军事水平就这么拉胯? 司马懿上谏曹丕伐蜀,不也分了五路兵吗? 不过这样也好,充分证明自己领兵打仗的水平有限,之前的南征大胜只是个意外,彻底解除天下人对自己的误会,纣王不是什么用兵如神,纯粹是个运气比。 于是乎,子受强词夺理道:“想来定是利大于弊,分兵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周军比我军提早数月出兵,万一设下了埋伏,便是西征大军全军覆没,若将大军分为多路,齐头并进,就算其中有一支中伏覆没,另外几路也足以西征,攻下西岐。” 鲁雄将手边的器物摔下,怒道:“一派胡言!陛下怎得如此糊涂?论及稳妥,还有比大军压下更稳妥的吗?如果分了兵,行军暂且放置一边,粮草和后勤民夫便也得分散开来,跟着军队跋山涉水,更重要的是,如果大军分为数部,兵力没有任何优势,如何保证这分出来的兵马不会被敌人各个击破?” “陛下莫要因为一己之见误了三军将士性命!” 子受又和鲁雄吵了一阵,其实不管分兵是好计还是坏计,他都更倾向于分兵,毕竟原著鲁雄就是带着主力大军一口气压到了岐山,结果被姜子牙冻成了暴雪嘉年华,连自己也给赔了进去。 不过当下也没什么办法,难道掐着鲁雄的脖子,面目狰狞嘶声告诉他,赶紧分兵,不然你就等着当冰块? 可以分兵,姜子牙自然也可以分着冻,到底怎么打,以子受的军事水平,还真就两眼一抹黑,没有任何头绪。 能说的都说了,只能看鲁雄的,顺便趁机正视听,让人们对自己有一个正确认知,赚点零碎昏庸值也不错。 为了表示自己的固执,子受继续和鲁雄争执不休,鲁雄也相当配合,吼声越来越大,竟似盖过了乐声,显然已是极怒。 帐内众人一直听着二人的争辩,一个是国君,一个是西征元帅兵部尚书,他们虽是军中高级将领,却也不好劝阻。 好久之后,子受才道:“也罢也罢,既然是老将军领军西征,那就都依着老将军吧。” 话音落下,帐内众将才呼出一口气,乐声与舞蹈,也平稳了许多。 鲁雄冷哼一声,喋喋不休道:“早该如此,陛下虽是一国之君,这次老夫也不能听圣命了,大军分兵乃大忌,尤其是在我军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分兵更是下下之举,大军压境,以覆灭姬发、姜子牙主力为主,攻破大军之后直取西岐,这才是最有效的计策,而且也能起到有效的震慑作用,让四方诸侯不敢轻动,同时还能节省下多日的粮草.....” 子受面色不渝,却也轻轻点头,表示认可了鲁雄的说法。 众将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虽说有些冒犯之举,但鲁雄连纣王都敢反驳,并且做到了这种地步,显然已经表明了决心,刚才高继能的反驳肯定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鲁雄打算一条路走到底。 众将其实都很能明白鲁雄的心思,鲁雄虽然身为当朝兵部尚书,但上头还有一个闻太师和一个武成王压着,大商武将之中,其实他只能勉强排第三。 这第三还是用年纪混出来的,由于鲁雄久在朝歌,已经许多年未有过领兵出征,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玩变法的李靖之前都在陈塘关打退过来犯的东夷,他这么个兵部尚书,有些名不副实。 而且前不久发售的第二期月旦评,又将大商武将数落了个遍,更是有一句“鲁雄老矣尚能饭否?”的反问,简直诛心。 当然,师延刚痊愈没几天,就又住进了医学院,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的专属病房,可师延再怎么挨打也只能解气,却改变不了天下人对大商武将的看法。 鲁雄却和众将想的不一样,他见着此情此景,心中极为欣慰。 这么一番争执,加上此前的种种,足以麻痹周军了。 其实怎么出兵并不重要,集中大军一口气压过去,是办法,分兵合围钝刀割肉,也是办法,各有各的优缺点。 毕竟打仗嘛,哪有什么万全之策,总是有利有弊的,出发点都一样,是为了破敌。 不过.... 鲁雄不由得暗自心惊,如果不是纣王的提醒,险些就要酿成大祸了。 他一开始虽然全都是信口开河忽悠人的,但心底确实是打算合兵一处发起猛攻,可他忘了一件事,西征的意义和此前的南征并不一样。 周天子,也就是姬发,姬发与西岐如今是天下反商势力明面上的老大,如果西征成功了,这就等于向天下百姓昭告,何为天命?没什么天命,天命被大商捏在手里捏死了。 西岐一灭,不仅天下归心,还能震慑住各地诸侯,寻常贵族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从而使得大商声势走上巅峰。 这等大功,足以昭告朝堂宗庙,裂土封王都有些配不上。 这么大的功劳,到底是有功还是有过?这哪里是一个臣子能独揽的?分明是一场祸患啊! 鲁雄颇有些感动,早在抵达潼关的第一天,纣王就用兵将的严苛分别告诫了他,不可厚待士兵留人口舌,现在又提醒了一次。 这并不是说纣王不信任他,而是这种事,哪怕君王打心底信任领军的将领,也很难避免,毕竟人言可畏。 因而只能尽量避嫌,再以分兵将功劳分润出去,这才称得上万全。 正文 535.再大力一点 李烈扛着大鼎回来了,火锅顿时香了不少,可惜将士们连闻味儿的机会都没有,鲁雄也没尝上一口热乎的,一早就拔营,浩浩汤汤离开了潼关,向汜水关进发。 子受没有摆驾回朝歌的打算,出都出来了,可没那么容易回去,没有杨任商容之流在耳边嘀嘀咕咕,耳边也能清静些。 而且潼关离汜水关更近,方便他微操。 子受乘着御驾送行,抬目眺望,便是连绵数十里的西征大军。 这次,他算是对所谓的大劫了解得更深刻了,哪怕不想打仗,一拖再拖,终究还是得大规模开战。 虽说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改变了不少东西,但大体的方向,依然没有任何太多变化,封神封神,终究上头还有修仙的大佬们把控着,不超越天道,想扳都扳不过来。 子受也没有太多办法,只能扣扣索索赚点昏庸值,尽力而为,好在现在总算有盈余了。 好人不多,坏人也不多,不好不坏的普通人,才是常态。 子受就是这样的普通人,好得不彻底,坏也坏得不彻底,明知道昏庸值的功用,看着种种仙丹法宝却望而不得。 其实只要变得自私一点,拉低一点下限,原地飞升打穿天道就在眼前,可他算不得太好,也算不太坏,心中总有那么个不会触碰的底线。 .............. 周军的主力依旧在岐山未动,但时不时会派出小股部队来支援南宫适。 这是姜子牙的算计,可以用周营大将的战败、攻关不利来体现自己的用兵如神,增添威望,表明自己的不可或缺。 但他也不能做的太过,一则是沾染因果太大,二则是损兵折将,往后不太好打。 因而姜子牙只是不断派遣小股部队,让南宫适与姬叔乾、雷震子以兵力优势稳定连绵不断的攻势,而他暗中所派遣,真正夺取汜水关的关键之人金吒、木吒,早就接了锦囊,算算时间已经在路上了。 周军有增援,汜水关的士卒则显然有些势单力薄。 窦荣与韩荣在汜水关上巡关,望着远处再度攻来的周军,面色有些不太好。 “将军....”望着远处的旗号,韩荣担忧道:“南宫适不断添兵猛攻,只怕越来越难了!” 窦荣皱眉道:“那又如何,关亡人亡,唯有坚守。” 韩荣默默点头,不再言语。 周军行至关前,徐徐列好阵势,连日猛攻用三军将士的命去填,填了不知道多少人,已经基本耗光了汜水关内的箭矢,即使在射程范围内,也不用担心被射伤。 雷震子行至战阵前方,朝着关上喊道:“窦总兵可在关上?” “在。” 窦荣的声音自关上传来,雷震子也是无语,两军都打这么久了,他连人家主将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简直闻所未闻。 他大喊道:“是战个关破人亡,还是保全关中将士,窦总兵你自己选择!” 窦荣正在关墙上认真的削木头,将木杆削成尖头后,又拿手比了比,约莫有些箭矢的形状后,他便弯弓一拉,也不露头,一箭往关下射去。 这一箭.... 自然是没中的,没有姜文焕没金饮羽的威风,也鼓舞不了士气。 月旦评是有些夸大,窦荣确实还没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但他的武艺实属三流。 窦荣摇摇头,管他呢,立场表达清楚就行了。 “果然没箭了。”雷震子拾起地上的尖头木棍,再次大喝:“众将听令,攻关!” “喝!”茫茫多的周军跟着大喝,声势浩大,令本就士气不高的汜水关将士们再度萎靡几分。 “本将亲自擂鼓!!” 雷震子飞翔高空,重重敲击不知是什么异兽毛皮制作的战鼓,鼓声咚咚响起,宛如雷震,不禁让关上将士更加消沉。 “破关就在今日!”南宫适剑锋一指,同时大喝。 他将不断增援来的士卒分作数批,来回交替攻关,此时将士们正是精神饱满,只短短数息,便有数人登上了关墙。 好在窦荣也有准备,箭矢虽然没多少了,但近战兵刃却没消耗太多,近些年新制的铁兵卷刃了,还能用上之前淘汰的铜兵,储备还是不少的。 当即便有手持长枪的士卒将关墙的云梯推倒,又有持短刀的士卒斩杀登上城墙的周兵,配合的极为默契,也不知道到底如此斩杀过了多少人。 “咚——” “用力,再大力一点,使劲一点就顶到了!” 关墙之下,还有数队周兵抬着撞城木,正一下一下撞击着关门,往日里有箭雨阻隔,没那么容易靠近关门,走到一半中了箭,撞城木反而砸着自己人,今日关中箭矢已尽,是个难得的机会。 不过关上的将士们听见猛烈的撞击声,只觉得好笑,窦荣在箭矢用尽之前,就已经下令搬运土石堵死关门,起码得撞个三五日,才能撞开。 至于真撞了三五日该怎么办,倒也不用担心,如果周军真能肆无忌惮连续撞击这么久,说明汜水关已经守不住了。 有闲心思的兵将们还数起了撞击声,九重一轻,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撞城方法。 “上滚木!”窦荣一挥手,高声喊道。 缺少箭矢是因为将木材加工需要时间,制作速度跟不上消耗速度,普通的滚木倒是不缺,只需从后方的关门出去砍伐,不需要任何加工,将原木搬上城墙扔下去,效果也差不多。 小六听罢,一声大喝,与身边的同僚们将关上早早准备好的滚木丢了下去。 立时便是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攀着云梯上关的周兵被滚木砸了个结结实实,哀嚎着跌落下去,就算砸不死摔不死,也得被友军踩死,攻城从来都是个九死一生的活儿。 南宫适微微皱眉,汜水关将士的坚韧是他没想到的,不过他依旧道:“定要在今日之内攻下汜水关!” “攻上去!不惜一切代价,只需汜水关一破,我军便在大商境内有了驻守之地,无论运粮还是调兵都方便了许多,亦可作为抵挡商军的屏障,此关必定要拿下!” “大将军为何如此心急?虽然连日未有攻下汜水关,但我军不断添兵,汜水关孤立无援,岂能久守?”姬叔乾奇怪道,前些日子南宫适攻关也很积极,但今日却完全是一副铁了心必定要在时限内攻破汜水关的模样,让他有些不明白。 南宫适叹了口气道:“有关大商西征大军的消息传来了。” “嗯?”姬叔乾皱起眉头:“莫非又是急行军来支援汜水关?这倒是个麻烦,确实得加快攻关速度,到时候依关而守,让他们有来无回。” 正文 536.金汁 “并非如此。”南宫适摇头说道:“西征的商军非但没有急行军,为将士送行的纣王更是在大帐中奏乐歌舞,日以继夜,还与军中将领争执不休,更有苛责薄待士卒的传言,那领军的主帅鲁雄似乎也急于建功,不仅不谏言,还以下犯上驳斥了纣王的行军路线,更是与多名军中将领不合.....” “这?”姬叔乾道:“这怎么可能?如此骄纵,莫非他们真当西征之事手到擒来,当我军全都是泥人不成?” “是啊。”南宫适道:“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鲁雄乃老将,颇有名望,再无能也不至于如此,多半是假象,而且纣王还令众将在舞女面前讨论战事,丝毫不担心走漏风声,这一切都显得太过诡异....” 姬叔乾道:“大将军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计谋?” “计谋倒也说不上,只是我心里担心。”南宫适望着天,唏嘘道:“先王筹谋翦商数十载,早已在大商之中安插无数间人暗探,加上纣王近些年大肆提拔官员,收拢奴隶成军,便是军中消息也能探得一二,如此我们才能源源不断获得情报,可....” “可这一出,却是让我不敢相信任何情报了,大商的西征大军到底是分兵合围还是大军压上?到底是急行军迅速支援还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情报虽然都摆在明面上,但真的有几分,假的又有几分?” “....”姬叔乾沉默半晌,道:“纣王...有些门道。” 南宫适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要不惜一切代价攻关,不管情报是真是假,只要我们尽快攻下汜水关,便有了依仗可进可退,后方的大军也可轻松压上,粮草方面也不会有压力,如此一来,无惧任何阴谋诡计。” “是!” 姬叔乾应了一声,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当即挺枪出阵,大吼道:“昏君无道,天命在周!” 在姬叔乾的催促下,周军踏着落下关来的袍泽尸首,前仆后继继续冲关。 “打下去。” 窦荣的军令简练无比,少说几个字就能多几分体力守关。 守关将士们纷纷前,将疯狂涌上的周军打落,然而那些周军一波接着一波,实在是太多了。 “上金汁!” 窦荣面色不变,只是声音大了一些。 “汁来!”韩荣大步上前,取过一个陶罐,手有些抖,面色也微微有些不自然,不过他没有任何迟疑,极为迅速地将陶罐往关墙边缘的一名周军士卒砸去。 只见一声脆响,一股恶臭,那刚登上关墙还没来得及杀敌的士卒就惊叫一声,跌落关下,虽说身子还在抽动,但肯定是死了。 金汁就是粪汁,这等低俗之物,在成为粪肥肥田之后,又得到了窦荣的开发,平日里能用作民生种田,战时则能守城,实乃至宝。 而且,窦荣还特意加热了金汁,烧得滚烫,并且还在里头下了毒。 靠着味儿恶心不死?那就加热烫死,还烫不死?那就投毒毒死,毒也毒不死?毒不死也没事,凡是身上有伤口,淋了金汁必然伤口溃烂而死。 总之,这金汁在窦荣的开发下,那是真的碰着就死,擦着就亡, 见着韩荣的模样,其余守关将士也学得有模有样,取过一早准备还散发而着味儿的陶罐狠狠砸下。 “将军小心!” 有士卒大喊一声,眼看着一个陶罐就要砸向雷震子。 “嗯?”雷震子不躲不闪,顷刻间就判断出这陶罐落不到自己身上。 “呕——” 可随即他就发出一阵难忍的干呕声,这东西奇臭无比,太恶心人了。 “此物...”南宫适皱眉,不愠不怒,道:“此物着实有些厉害,我道是没了箭矢只用防备火油、滚木、礌石,这窦荣总能玩出点新花样,不过以他之能,倒也不出意料。” 说罢,他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还想一日破关,现在看来,却是不用强令将士们拿命去堆了,罢了,鸣金收兵!回营修整!” 南宫适急于破关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情报真假难辨,无法判断大商西征兵马的动向,还因为姜子牙给他送来的一个锦囊。 囊中有破关之计,里面写了,不日便会有高人相助,并告诉他该如何行事。 按理来说,有姜子牙的锦囊妙计,南宫适不需要急着攻关,但事实正相反,他急于攻破汜水关立下功劳表现自己,不然就显得太无能了。 姜子牙身为丞相,他为大将军,姜子牙是姬发相父,他是姬昌四友之一,这么一比对,地位实际上差不多,他南宫适还因为资历更老的缘故,地位稍高一些。 如果他花费好长一阵子都没有攻破的汜水关,被姜子牙引来高人轻易夺取,两相对比之下,两人的地位瞬间翻转,以前是自己高那么一点点,以后就是姜子牙高一点点了。 而且南宫适对姬旦的猜测也有些了解,仙人....终究不是凡人,怎么可能真心实意臣服于一个凡间君王。 姬叔乾倒是没想那么多,领命鸣金收兵,周军将士缓缓退去,而关上的守军,皆是长长松了口气。 “这南宫适倒是实在,知道用计不成便直接强攻,这却是最难守的。” 韩荣扶着关墙喘着粗气道,以窦荣的慎重,管他水攻火攻还是别有妙计,都提前做好了准备,如果南宫适继续想些计策攻关,反倒还能拖延更久,可这么连日猛攻,正是窦荣最难以守住的,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汜水关中的兵马就这么多,谁也变不出人手来。 想到这里,韩荣心里不禁又来气,暗骂了一通魔家四将,周军主力都朝汜水关增兵了,难道还看不出到底哪路关隘才是主攻点? 韩升、韩变两人却是乐观,道:“父亲,有窦总兵在,他南宫适再怎么猛攻也攻不下,我们能守住他一次,就能守住二次、三次,又有何难?什么西岐大将军,我看南宫适就是个棒槌,根本配不上月旦评的评价!还什么天下第一将,天下第一笑话!” “守住...”窦荣只是勉强笑了笑,顶着俩黑眼圈道:“守得再牢固,也不过再拖延一阵子,这南宫适虽然久攻不下,却也当得起月旦评的评价,无愧于文武双全,便是退走,也是当机立断,无丝毫拖泥带水,确实厉害,只怕.....” “只怕什么?”韩荣走上前来,轻声道:“莫非南宫适还有后手?” “放下了今日攻破汜水关的豪言,可仅仅遇着了金汁就鸣金收兵,退兵如此干脆利落,必定有后手。”窦荣摇摇头道:“只怕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了。” “将军勿扰,南宫适此前多番用计,哪次成功过?虽然陛下在军营里载歌载舞,颇为荒唐,但西征大军无碍,早已出发,我们已有援军,想必只要再坚守数日,南宫适便难有作为,甚至还能随着西征大军一同反攻西岐,将岐山的姬发、姜子牙一并拿下!” 韩荣虽然知晓关中兵马具已无比疲惫,但作为守将,总得积极乐观才能带动麾下将士情绪,一旦军心动荡,那也就别守了,万事皆休。 所以他自我安慰着,说着说着,竟是莫名兴奋了起来,呀,这样一想,若是西征能成,他们守住汜水关必然是头功,以这种功绩,少不得晋升,他作为窦荣手下的头号大将,升任一关总兵也并非没有机会。 关上的将士们在听得韩荣一番话后,纷纷欢呼起来,然而窦荣却是一阵沉默,冥冥之中,他总觉得有什么没有料到的东西。 正文 537.赚关 汜水关内,来了两个道人,说是要助商军守关。 窦荣在关墙上小憩时听闻此事,顿时一愣,三分惊异,三分奇怪。 要说周军之中他最担心的是谁,不是运筹帷幄进退有度的南宫适,也不是英勇杀敌冲锋陷阵的姬叔乾,而是除了喊喊口号打打鼓不断叫战外,一直没什么作为的雷震子。 南宫适有他自己能够对上,姬叔乾也有韩荣等将领能够勉强打个五五开,可雷震子就麻烦了。 这鸟人是实打实敲碎过山嘴,根本不似凡间武艺,若是突然不顾什么因果业力,大开杀戒怎么办?到时候谁能管住他? 窦荣最怕的,便是这种无法预料的东西,因为他是人,是个凡人。 所以他对来援相助守关的道人,很是上心。 你有法术,我也有法术,这样就多了一层保险,免得雷震子突然暴起。 “将两位道长请到关上来。” 窦荣不愿离开关墙,片刻后,两个年轻道人腾云而至。 这两人自然是得姜子牙锦囊授意,下山辅周伐纣的金吒、木吒。 两人便是要以助守汜水关的名义,打入敌人内部赚取关隘。 原著中窦荣把守游魂关数十年,让姜文焕大军不得西进半步,堪称大商最强的壁垒,最后就是败在这一手上,金吒、木吒诈称相助守关,却被赚了关。 现在只不过是游魂关变成了汜水关。 金吒、木吒打了个稽首,道:“窦总兵,贫道稽首了。” 窦荣回了一礼,道:“两位道长此来,有何见谕?” 金咤道:“贫道二人乃东海蓬莱岛炼气士,军荼利、惠岸是也,方才我师兄弟二次偶尔闲游湖海,从此经过,见南宫适欲破此关,以伐商王,便有此一行,那南宫适不仅不顾将士生死,以下伐上更是大逆不道,必致生民涂炭,海宇腾沸。” “我师兄弟二人夜观天象,商汤气运正旺,姬发、姜子牙无辜反叛,不过是徒苦生灵,我师兄弟二人愿出一臂之力,助将军先擒南宫适,解往朝歌,然后以得胜之兵,出其不意,直捣岐山,拿下姜子牙、姬发,一战则天下定。” “贫道乃方外之人,本应超脱于世间,不当以兵戈为事,然心中不平,故特意来援将军,还望将军思接纳。” 窦荣听罢,沉吟不语。 倒是旁边将两人引来的小六大呼道:“将军不可轻信这道人!道门中人多是扶周,那姜子牙也是道人,还曾在朝歌算命,万一他们串通好了赚关该如何是好?” “必是他们见南宫适无法破关,故意遣此二人假作云游之士,诈投我汜水关,此为里应外合破关之计,将军不可不察,不可轻信,中了他人奸计!” 什么样的将领就会带出什么样的兵,跟着窦荣久了,汜水关中的将士都变得谨慎了许多,便是如小六这样的普通兵将,也会在行动之前再三思考。 金咤听了这话,心中暗自心惊,没想到区区一小兵也能想得这么深入,不过他面色未变,反倒大笑不止,回首对着身边的木咤道:“师弟,果然不出你之所料,关中之人,信不得你我。” 随即,他又对着窦荣说道:“将军,方才那些话,倒也没错,此时正是龙蛇混杂之时,是非莫辨,我师兄弟二人又是直接腾云而来,未有经过盘问,如何能得知是不是那姜子牙特意所遣?” “疑窦丛生,也是正常,不过贫道师兄弟此来,虽是云游四方,却也有些私心,此地煞气太重,两军交战死伤无数,实是有伤天和,若能生擒南宫适,周军必然撤兵,也就少了一场杀戮,上则为朝廷立功,下可取天地功德,中为将军效一臂之劳,岂有他心?” 金吒说的,都是实话,不过停战减少伤亡的办法,并不只有生擒南宫适一途,直接赚了汜水关,不也减少了伤亡? 不过伤不伤亡他其实并不在乎,商灭周兴,是天定大劫,肯定会死一大堆人,无论因果还是业力,都得顺着路子,把大商给灭了,这才是功德大头。 说着,金吒话音一转,道:“不过既将军有猜疑之念,贫道也无需在此琐琐,自当告退。” 说罢,他抽身就走,抚掌大笑而出。 这一手以退为进,却是让刚赶来的韩荣一阵心急,韩荣连忙对窦荣道:“天下有修道之人无数,西岐之中虽多,可海外高人也不少,便是朝歌,也曾有过散仙来投,那萧升曹宝不都是求取功德之辈,这两人必然也是一样。” “将军大可放心,关内已守得万全,若只是这两个道人,也做不得什么事,不必太过多疑,据我看他的谈吐,确实是个有道之士,况且来意至诚,不可错过。”韩荣一劝再劝:“何况那雷震子当真是个麻烦,若有那两位道人在,雷震子必然嚣张不得,若是将军依旧心疑,大可在下次雷震子叫战时派这二人出阵,探探虚实。” 窦荣眉头深皱,闭眼思索片刻,韩荣说的也是,是真心还是假意,等下次周军来攻的时候,让这两个道人上去杀敌就是,到时候一看便知。 于是乎他对小六道:“去将两位道长留下。” “是!” 小六抱拳应道,不多时,金吒与木吒就正式进驻到了汜水关中。 次日,南宫适再次领军来攻。 “道长。”关上的窦荣转首望着金吒、木吒,问道:“周军势大,我军势单力薄,西征大军依旧未至,本将自思坚守不了数日,两位道长特意前来相助,若是败了呢?” 金吒微微一笑,道:“我师兄弟二人此来,乃是为了守关,说要守住,那必定能守住,即使不方便上阵杀敌,只需将那南宫适或是雷震子给擒下,周军群龙无首,必然退走。” “不可小觑这雷震子。”窦荣继续道:“这鸟人一棍便能打碎山嘴,武道修为亦是不俗,身后两翼更是隐隐有风雷之声,恐怕并非凡物,道长当真有把握?” 金吒笑笑:“窦总兵言重了,雷震子或许有些勇力,武道修为也有些成就,但论及道术法宝,远不及我师兄弟二人,只需临战祭起法宝,便能轻松拿下,将军且看好了,若是他来叫战,贫道必定生擒。” “是吗?” 窦荣望着关下茫茫多的周军,喃喃念叨一句。 只要解决了雷震子这个点,不仅再无未知威胁,还能鼓舞士气,关中将士虽然疲惫,却也足以撑到西征大军前来。 “那就拜托二位了。” 窦荣拱手,金吒、木吒则点头回应。 连带着,关上的将士都定下了心,雷震子日日叫阵,却没有人能对的上,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能看得鸟人吃瘪,自是振奋不已。 再看那“军荼利”始终面带笑意,显得轻松自如,“惠岸”虽然言语不多,但给人感觉格外靠得住,将士们均是士气大振。 正文 538.遁龙桩逞威 “将军!”小六急步走到窦荣面前,道:“那鸟人又在关前邀战!” 窦荣望了眼金吒、木吒,道:“有劳二位仙长了。” 雷震子站在阵前,朝关上大喝,道:“莫非今日又要做那缩头乌龟?谁敢与我一战!” 随即,就是一阵周军士卒们的嗤笑。 来来回回打了这么久,商军从未主动应战过,攻关前的叫战,都成周军将士们的娱乐活动了,以此为乐。 尤其是在关中箭矢耗尽后,是个人都能在关下溜达一圈全身而退。 “贫道这就往阵前一行。” 金吒、木吒携手往关下而去。 “韩将军。”窦荣见着二人离去,低声喝道。 “末将在。”韩荣上前一步,有些不解,现在不应该仔细探清那两道人的虚实吗? 窦荣低头俯身,悄声在韩荣耳边说了几句。 韩荣眉头一皱,犹豫道:“当真如此?” 窦荣用力点头,见此,韩荣不再多言。 ......... “看来今日依旧得强攻。”姬叔乾望着紧闭的关门,无奈之际,又有几分嘲讽:“这窦荣知晓关中无猛将,任我军怎么叫战,都不可能出关应战的。” “门开了。” 南宫适淡淡一句,当面打脸,让姬叔乾愣了半晌。 “出来了?”姬叔乾怔了半天,皱眉望着关前,确实,关门大开,但出来的,只有两个身无甲胄的青年,以及十来个老卒。 雷震子自是认得金吒、木吒,他也愣了愣,同门师兄弟怎么入商守关了? 想了一会儿,他才明白多半是姜师叔的计谋,必是让自己人扮作云游道人,前往关中相助守关,进而里应外合,兵不血刃夺取汜水关。 就在雷震子思索间,姬叔乾已经领着部将上前,商军一直闭关不出,他自然不会和雷震子抢先锋,喊了半天一个人都不出来,又没功劳,平白嗓子疼。 可现在敌将突然出关应战,这种斗将杀敌的大功劳,怎么能让给旁人? 姬叔乾大吼道:“来得正好!速速前来送死!” “杀鸡焉用宰牛刀,公子且住,末将先行一步!” 姬叔乾身边的家将策马而上,他想的很好,家将若是成功杀敌,功劳算在自己头上,若是败了,也能探清敌人虚实顺便消耗一番,自己再上,轻松斩杀敌将后更能突显武艺。 那家将上前,当即举枪大喝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金吒、木吒却是不言,只等那将策马杀来,忽的起了一层薄雾,就见到那将慌忙挺枪,左冲右突,连连喷血,最后跌落马下七窍流血而死。 “修道之人,当真厉害....” 缩在关墙后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只眼睛的窦荣,感叹不已。 便是连衣角都未碰着,只是一个照面,周军就损了一将,若是一开始和雷震子斗将,只怕汜水关中的将领已十不存一。 “道门中人?” 姬叔乾面色大变,这等手段颇有些让人忌惮。 南宫适直直盯着金吒、木吒,这两人想来就是姜子牙锦囊中所说,混入关内里应外合的同门师侄,他今天出兵攻关,也是特意为了配合二人,让窦荣对二人彻底放下戒心。 只是...是不是有些过了? 生擒几个低级将领,让汜水关兵将放松戒备,也就差不多了,怎么直接开杀? 杀几个小兵倒也罢了,可姬叔乾的部将都是西伯侯府上的家将,大多是姬昌一手培养起来的,得赐姓姬,地位虽说不高,但感情还是有一点的,就这么说杀就杀? 南宫适心里,又多了几分膈应。 金吒在大军面前笑道:“贫道乃蓬莱岛散人军荼利,尔等逆贼,以下犯上,贫道今日便替天行道,重定乾坤!” “军荼利?名字倒是奇怪。”姬叔乾心中嘀咕一句,却是正视起这青年,张手一扬,又是一员将领杀出阵。 “休要放肆!我来杀你!” 这员将领的武艺高一些,身材也壮硕一些,所以摔在地上的声音,也大一些。 话音刚落,尸体便自马上落下,重重甩出数丈。 姬叔乾现在进不得进,对方道术奇异,万一打不过就凉了,可退也不得退,退了不仅士气大跌,自己也丢面子,于是只得再遣一将。 “不得放肆!我来杀你!” 不得不说,姬家的家将都很忠诚,明知不是对手,依旧勇敢冲出阵去,然后一个照面落于马下。 “还有谁!这就是逆贼的下场!” 金吒大笑道。 “休得猖狂,看我来杀你!” 这次,却是三人齐上,人家有道术,那我们人多一点怎么了? 唰!唰! 人多的优势体现了出来,金吒的动作稍稍慢了一点,那斩将的东西也逐渐明了,竟是一口薄如蝉翼的飞剑,只有寸许长,在法诀之下,化作一道散溢着白芒的剑光,激射向前。 刹那间,便划过了这三人的咽喉。 这只是普通的御剑功夫,对付这等寻常将领,根本不需要用上法宝或是更玄奥的道术,只短短一炷香功夫,金吒、木吒身边的尸首,竟不下十人。 关上的守军见此一幕,不禁大喝叫好,憋屈了这么久,总算发泄出来了,马上就该把那鸟人也斩了吧?! 反观周军一方,姬叔乾面色难看,南宫适眉头紧皱,众将士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兄长可为我擂鼓助威。” 雷震子忽然走到进退两难的姬叔乾身边,接着便一展双翅,飞往金吒、木吒身前。 这次出手的,则是木吒,师兄弟切磋,反正他们真打假打,以凡人的眼光也看不出来,两人倒是越打越是兴起,一路从地面打到了半空,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只看得两军将士张大了嘴。 “小六。”窦荣不再关注战局,而是招来了小六,低声道:“你速速取关中木材,并遣散百姓。” “啊?”小六一愣,道:“将军是要用滚木?早前准备的应是足够了。” “不够,还不够,你将关中建筑全拆了,门板一个不留,按我说的做,从我府上开始拆起!” “遵命!” 小六应了一声,便下了关去,准备如此之多的木材,绝不可能是单单为了滚木,不过他也不多问,将军必然另有有安排。 窦荣望着关下的激战,陷入沉思,那军荼利与惠岸所施展的法术越事高明,他便越是不安,明明占尽优势,他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在此时,金吒忽然动了,并非是支援木吒二人同战雷震子,而是祭出了一根黄澄澄的木头桩子,上面镶有三个金圈,下面有一朵金莲,正是五龙山云霄洞的镇洞法宝遁龙桩。 “去!” 随着金吒一声叱喝,顿时风生四野,云雾迷空,播土扬尘,比之前的薄雾更加迷人眼。 遁龙桩落在地上,迎风就长,竟猛地一瞬长到了十米之巨,仿若擎天巨柱。 看着雷震子和敌将激斗的姬叔乾蓦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向遁龙桩,霎时间便被完全束缚,不能动弹,只能任由宰割。 “杀!” 关门后的韩升、韩变见此良机,趁势率军杀出,将周军杀得大败,只留下满地尸首。 汜水关将士均是士气高涨,苦守多日,终于主动出击,战果不俗! 半空中的雷震子与木吒则是颇有默契的停手,木吒轻巧留下一句话:“今夜二更,可引兵杀至关下,我二人趁机献关。” 正文 539.狭路相逢 “今日战损几何?” 雷震子犹豫一阵,迟疑道:“今日损失惨重,我军重伤者四千三百二十一人,轻伤、失散者不计,兄长....兄长被擒....” “这等战损...”南宫适眉头紧皱,这样的战损他实在不能接受,即便是计策,但损失并不比强攻小,便是遭遇金汁守城那日的战损,也比不得今日,而且还折损了数员将领,连姬叔乾都被生擒了。 雷震子劝解道:“大将军,今日对阵的那两名道人其实是在下的同门师兄弟,实是惑敌之策,只为博取汜水关军将信任,已约好今夜二更相见献关来投,以如此战损换取汜水关,却是值得的,至于兄长,亦不必担心,有他二人相保,性命必然无忧。” “我又如何不知?”南宫适摇头苦笑,道:“姜丞相早就以锦囊相告于我,言之是计,能拿下汜水关固然是好,可也确确实实丢下了无数将士性命....” “嗯...”雷震子听罢一愣,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在他看来,能攻下汜水关就很不错了,何必去管将士的生死?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牺牲多少都是值得的,而且说句不好听的,那些死去的将士就算加在一起,也没有一个汜水关重要,反正去封神榜上凑数嘛,天兵天将也是有分配的。 “大将军!”正说着,传令兵撩帐而入,道:“启禀大将军,汜水关中守军已然懈怠,以往巡关轮换没有任何间隔,今日之后每半柱香才会有人巡关。” “果然不出我所料。”南宫适面色一凝,感慨归感慨,不能影响正事,士卒已经牺牲了,接下来要将重点放在夺取汜水关之上:“连日作战,汜水关兵马早已疲惫不已,今日小胜一番,难免会有松懈,便是窦荣,也不可能约束所有士兵,机不可失,你这就传令下去,今夜二更,随我前去袭关!” “袭关?”那传令兵一愣,有些后怕,毕竟上次袭关,可是惨败,他支支吾吾道:“今夜星云密布,若是少许人马趁着夜色倒是没问题,可若是大军前往,必然被发现....” “只管传令下去便是。”南宫适一挥手,也不多做解释,有内应,里应外合之下,管他被不被发现? 不如直接大军前往,今夜就能完全接管汜水关。 而且星云密布正好,能通过星辰判断时辰,免得又被汜水关内的打更声干扰。 ........ 是夜,汜水关内。 窦荣问向金吒、木吒:“二位仙长是想要趁夜袭营?” “不错。”金吒点头:“贫道夜观天象,今夜二更,偷袭周营,周军人困马乏,又正值新败,士气不高,必然一战得胜,杀敌无数。” “夜袭确实是个好办法。”窦荣还未出声,韩荣已是赞不绝口。 汜水关从不主动出击,突然夜袭,能打周军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关内每个人都知道,一味的防守是不成的,想要彻底击退敌军,必然要主动出击,如果夜袭成功,南宫适这一路算是彻底不用担心了,等他们缓过劲来,西征大军早就到了,这可比战战兢兢被动防守爽利得多。 何况两军交战没有险要可守,面对面交锋时,个人武艺能起到颠覆战局的作用,在韩荣看来,没了姬叔乾,南宫适又要调度大军,周军之中根本无人能对付自己,便是雷震子想要出手,也自有两位道长从旁相助,根本没有失败的理由。 韩荣无比赞同夜袭之策,窦荣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有何不妥之处,除非那两个道人是间人。 可....如果没有这两个道人,就没有今日的大胜,也不会生擒姬叔乾,而且两人在阵前连斩数人,出手果决,不似作假。 韩荣喜上眉梢,忽然想到了姬叔乾,问道:“既然二更出兵,要不要先将那姬叔乾斩了祭旗?” “不可。”金吒连声叫停,道:“姬叔乾乃姬昌第十二子,甚是勇武,在军中极有威望,不如将之一同带去夜袭,当着周军将士的面斩杀,如此必能打击周军士气。” “有道理!”韩荣眼前一亮,望向窦荣,催促道:“不如就按照两位道长的意思行事,将姬叔乾也带上,当着周军的面砍下头颅!” “.....”窦荣沉吟不语,他不是很想主动出击,只要严守等到西征大军到来就可以了,这样最稳妥。 可韩荣不愿,军功制之下,谁不想立功? 守关有功,打退南宫适更是大功,现在有两位道长相助,雷震子独木难支,他一人就能在周军之中来去自如,怎么也想不到吃败仗的理由,这泼天大的功劳,不要白不要啊! 在韩荣的连番请愿下,窦荣终是同意了。 “也罢。”窦荣叮嘱道:“韩将军,你与二位道长一同领军前去夜袭,关中由我亲自把守。” 这种大优势之下继续严守,对士气也是个不小的打击,众将都和韩荣一样,憋得太久了,现在正是爆发的时候。 二更时分,韩荣领军夜袭,刚出关门没行多久,就遇上了同样来袭的周军。 “周军怎会在此时夜袭?” 韩荣内心疑惑重重,周军新败,将士颓丧,南宫适不好好整军休息,还敢夜袭? “劳烦道长将那姬叔乾斩了,头颅扔进周军,搓搓士气,我再亲自带兵杀敌!地狱无门闯进来,真碰见送死的了!” 韩荣扬刀一指,却发现那俩道人不见了,连带着被绑缚的姬叔乾,也没了。 再一转眼,三人已至周军阵中。 “韩荣,你已中计,还不来降?” 姬叔乾已上了马,活动一番筋骨,挺枪便战。 他有些不满于金吒、木吒用自己来取信窦荣,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不过大敌当前,有什么矛盾还是暂且放下,先将汜水关拿下再说。 韩荣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先前窦荣的担忧竟成真了,这俩道人竟真的是周营所派的间人。 他唯有苦笑,这二人竟然敢以一场大败,无数兵将性命为代价,换取关内将士的信任,这等手笔,不可谓不大,当真敢做。 “杀!” 韩荣大喊一声,便毫不迟疑一马当先杀了上去,周军所图,无非有二。 其一,是在野外吃下他带领的这支兵马,如此一来,关内兵力捉襟见肘,更加无法抵御强攻。 其二,则是打开关门,汜水关关门原本被土石堵死,今早为了趁着斗将之际冲杀,全都搬开了,关门空虚无比,关内又无箭矢,如果周军继续强攻,仗着撞城木,不需半日,便可破开关门。 韩荣杀向周兵中军所在,敌人有备而来,退是退不走了,唯有杀个够本,尽可能削减周军战力,好让窦荣能够守住关卡。 南宫适望着直直杀来的韩荣,冷哼一声,道:“拦阻他!” “杀!” 姬叔乾一马当先,领着两队人马迎上韩荣,早前被俘着实影响名声,现在自然得多多杀敌,再把威望杀回来。 韩荣一边奋力砍杀,一边朝身后将士们喊道:“随我杀敌!” “我等愿随将军杀敌!” 将士们齐声喝道,他们早已明白过来当前的局势,虽然不少人之前在雷震子入关劝降的时候,心中动了些小心思,但到了紧要关头,没有一人退却。 “好!”韩荣面露狰狞之色,露出几分笑意,怒喝道:“此乃死地,我等一同赴死!不过此前窦总兵不许出关迎战,弟兄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今天就是死,也要杀个够本,撒口气!” “杀!” 正文 540.关破 “不知死活!” 姬叔乾冷哼一声,便挑飞一将。 两军一阵乱战,南宫适兵分三路,另有两路从左右合围,渐渐将韩荣包围其中。 “韩将军!韩将军!” 不远处有一骑自关内而出,急声吼道:“贼势浩大,窦总兵有令,不要恋战,速速退守关内!” “我呸,听那老乌龟的做什么?天天就是死守死守,受不了这鸟气,今天哪怕是死,也要杀个够本!” 韩荣唾了一口,根本不搭理窦荣的军令,只是依旧带着人苦苦厮杀。 他又如何不知退守关内可以保全性命?别人不说,以他的武艺,定能脱困。 可他不能。 两军已经正面交战,若是撤退,必将迎来敌军的追杀,如此损失,必然不小,即使最后能够撤回到关内,也只剩下十之一二。 而且这部分将士是败兵,士气低迷,必然会影响到关内将士的士气,可周军不会因为打退了夜袭商军而停止攻势,反而会乘胜追击强行攻关,到时候士气不高的守军,很难守得万全。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着还有些士气,将士们没有完全溃败的时候,多杀一些敌人呢? 韩荣很清楚,自己在汜水关驻守多年,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威望还是有的,只要自己不退,将士们就不会那么容易溃散,如此算下来,继续与周军交战,以命换命,杀个够本,才能让随后守关更轻松一些。 这才是一关守将要做的事情。 “贼子受死!” 韩荣面色涨红,仰天大吼,一指前方,声嘶力竭:“随我杀!” 周军有多少人? 三万?五万?十万? 没必要知道。 韩荣只知道周军有备而来,必是全军压上,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歼灭他们,所以他也不去多想,只是挥刀斩杀面前的每一个敌人。 “勇气可嘉!” 望着与姬叔乾战作一团的韩荣,南宫适只觉得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可惜,这份扬眉吐气是金吒、木吒给的,是姜子牙的算计。 想到此处,南宫适不禁有些气馁,可偏偏又无可奈何。 若非道门中人,根本不可能骗取汜水关军将的信任,哪怕武艺高强的猛将或是能言善辩的智士也不行,唯有道人、术法,这些未知的东西,才能让谨慎的窦荣也吃亏。 “仙凡之别啊....”南宫适感慨着,回过神来,对着韩荣喊道:“此必死之局,你可愿降?本将自当上表天子,任你为大将!” 韩荣擦了擦嘴角的血,呵呵一笑,之前他是有过最后如果守不住,干脆降了保命的想法。 可现在没有了,现在他的内心,更多的是一份自责,如果不是自己轻信那两个道人,又在那俩道人的蛊惑下请求夜袭,以窦荣的作风,即使大胜一场,也不会轻易攻关,甚至依旧会用土石封门,坚守不出。 这都得怪自己。 韩荣四下望了望,他已经从前军杀入到了中军,只不过损失惨重,身边都是汜水关将士们用尸体铺成的道路。 当下他也不回答,钢刀猛地往马屁股上一插,已是不做他想,往南宫适所在杀去。 “大将军小心!” 姬叔乾猛然挥枪一扫,韩荣武艺确实不俗,他刚刚脱困还未彻底舒展筋骨,竟是落了下风,不过韩荣弃他而去直奔南宫适,却是想多了。 未曾想,韩荣不闪不躲,硬承了这一枪,不顾身上伤势,向着南宫适猛冲。 “大将军!” 周围周军一阵惊呼,这个世界武艺高强的武将和普通士卒之间的差距很大,他们真的拦不住韩荣,全都是一刀躺的货色。 “大将军勿扰。” 雷震子护到南宫适身前,南宫适不躲不闪,他的武艺其实也不差,即使韩荣真的杀上来了,三五招之下也拿不住他,根本无需担心。 “嘿嘿!”韩荣见状,却是嘿嘿一声,猛地御马转向:“莫要高兴得太早!” “不好!”南宫适登时大喊一声:“护住军械!” 韩荣所往的方向,正是周军军械所在,攻城需要器械,就比如撞城木,哪怕关门没有土石堵路,也不是刀枪能够砍开的,必须使用攻城器械。 “喝!” 顷刻间韩荣已快马来到军械所在,胯下马匹恰好四蹄一松,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韩荣也没多做休息,一手砍杀周围的敌军,一手持刀对着撞城木砍去。 “休想!” 这时,姬叔乾赶至,一枪探出,角度极为刁钻。 韩荣只是微微避开要害,索性也不再杀敌,双手左右开弓,试图将这周军之中唯一一根撞城木砍断。 “噗——” 接连几口鲜血喷出,最后又被一枪扫在脑门上,只见韩荣浑身一震,重重倒在地上,随即眼神便失去了光辉,一道真灵往封神榜上去了。 而那撞城木未有彻底断开,可显然撑不住巨力,无法再承受撞门之任。 南宫适打马而来,躬身将韩荣的眼皮合上,转首望着汜水关,冷声道:“今日,汜水关必破!杀!” “杀!杀!” 汜水关上,传来窦荣的阵阵吼声,他已经身中数创浑身浴血,肩窝上还嵌着半支箭,箭头被他砍下来后又射了回去。 关上横尸累累,连墙垛上也满是各式各样死法的尸体,有的已经被踩的不成样子。 关墙的颜色赤红一片色,这是真正的血红。 韩荣的选择没错,没有回退的败兵,守关将士的士气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因为同僚的死战不退,士气如虹。 “杀贼讨逆!” 并不擅长武道的窦荣抬起手中卷刃了的大刀,猛地砍在一个周兵身上,周围浑身带伤的亲卫便一拥而上,随即将一座云梯推倒。 云梯还有三架,但关墙上还能站着的守军,已经不多了。 更多的人在下方的关门处阻敌,韩荣豁出性命,也只让关门多撑了半日。 关下的周军一波箭雨,一个正推着云梯的守军身中三箭,他的力气渐渐小了下去,手脚慢慢的停顿下来,脑袋和手都垂了下来,被刚刚爬上来的周军剁了脑袋。 窦荣将这爬上来的周军砍杀,忽然哈哈大笑,下面一拉弓,又是一波箭雨,其中有一支嵌在了盔甲上。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平日里的窦荣连观看战局都只露出一只眼睛,何曾这样放肆过? 窦荣一声闷哼,呼来亲卫守住关墙,走向商军大旗,猛地奋力拔起。 他站在了最高处,抱着旗杆,卖力挥动着,“商”字旗号在空中飘舞。 与此同时,又是一波箭雨,引人注目的窦荣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他缓缓的将旗杆放下,轻吐一口气。 人呐,从来都不是完美无缺的,也没有人会一辈子都不犯错误。 哪怕一个人再谨慎,也终有疏忽的一天,因为这就是人,凡人。 窦荣早就怀疑这两名道士,以他慎重的性格,本该做多手准备,在韩荣请求夜袭的时候,他也完全可以用总兵的职位强行压下,继续坚守,不说打退南宫适,至少守到西征大军抵达,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窦荣一生慎重行事,到头来,他要选择赌一把。 朝歌的赌马、赌石,其实他都挺喜欢的。 在汜水关关门告破,周军蜂拥入关的同一时刻,无数火光乍现,冲天而起。 ......... 封神榜:1.韩荣 正文 541.大苟小苟 火烧得热烈,噼里啪啦的响。 火里依稀能见着许多门板,其中有窦荣府上的,梧桐木,贵气。 府中缺了门板,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府邸的主人已经不会再住了。 窦荣牺牲了,和窦荣一起牺牲的,还有大半汜水关的守军, 汜水关之中,仅有韩升、韩变与小六领着小部兵马迁走百姓,而得以幸免于难。 当然,周军也没好过,突入汜水关的周军士兵们,根本来不及撤出,伤亡惨重。 南宫适虽然如愿以偿攻下了汜水关,但心情极为沉重。 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就这么一场火,烧没了三万人,几乎是前些日子里折损将士的总和,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便是姬叔乾,也因为带头冲入汜水关,而在遭逢大火的乱兵中无法脱身,重度烧伤。 雷震子不会求雨,急着想灭火,风雷双翅扇动倒是引来风雷齐至,但风助火势,雷还劈了几处房屋,烧得更狠了。 此战……真是损失惨重。 “唉...窦荣...窦荣...”南宫适连连摇头,长叹一口气,“我早就想到,韩荣拼死拖住我军,关中的窦荣见可能守不住,定会设下埋伏,用来诱我等。” 说着,他一脸颓色,嘶哑道:“可未曾想,窦荣竟是不惜性命,烧了整个汜水关。” 这情况,南宫适也不怨他人,交手已久,所有人都知道了窦荣的慎重,可谁知道他最后会来这么一手,赌上汜水关上下性命,引来一场大火呢? 而且,还是在明知道援军就要抵达的情况下,依旧用命豪赌一场。 当初雷震子入关劝降,威胁攻下汜水关之后寸草不留,现在看来,还真是实话。 “大将军。”望着南宫适的颓丧模样,雷震子上前劝道:“虽说损失惨重了一些,但终究还是拿下了汜水关,达成了目的,将军难免阵前亡,何况是士卒?突如其来的大火之下,无法逃生,也不是大将军的罪过,大将军已三天三夜未曾安歇,还是早早歇息吧!” “歇息?”南宫适微微合眼,确实是困了,旋即他又睁开遍布血丝的双眼,道:“先将阵亡的将士们安葬了吧。” 将士们的尸骨几乎都被烧成了焦炭,安葬起来确实麻烦,而且两军的将士都混在一起,烧得不成人形,也分辨不出。 不过南宫适倒也不在意,一起埋了就是,这群汜水关的守将,值得尊重,可惜,到死也没能见到自己的对手长什么样子。 “大将军,这只是小事。”雷震子满不在乎道:“当前还是要推翻无道昏君,兴周伐商,西征商军不日就要抵达,我们虽是得了汜水关,但关中没有任何粮草物资,也无守城器械,根本守不住,几乎是座死关,无险可守,必是一场死战,我们必须保存体力,以便迎接将要到来的恶战。” 南宫适面色一滞,于情,应该将阵亡的将士们都葬了,于理,应该保存体力迎战。 窦荣的这场大火,让本是美味佳肴的汜水关,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留在汜水关驻守吧,这座死关无险可守,啥用都没,弃关退走了吧,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攻下的关隘,就这么扔了,难免影响到士气。 而且无数将士都死在了大火里,不管不顾的走了,肯定让将士们心寒,可要是留得久了,又得面对西征的商军,搞不好就是全灭。 南宫适舔了舔干枯的嘴唇,道:“你领一支兵马,追击汜水关残兵与迁徙的百姓,百姓的脚程慢,他们必然没有走远。” “嗯?”雷震子一愣,皱眉道:“将军若要驻守汜水关,应当留存体力以全群之力拒西征商军,为何还要分兵?” 南宫适道:“窦荣所计,无外乎想把我军拖在这座死关之中,大火之下,我军士气早已跌落谷底,关中粮秣物资全无,等到西征大军赶至,便能一举攻灭我等,以汜水关军将之性命换取我部将士,却是值得的。” “按理来说,此时退走,与大军汇合,乃上上之策,不过这就相当于放弃了汜水关,虽然现在的汜水关什么都没有,是座死关,但只要经营一段时间,便可恢复生机,成为伐商之中最重要的中转点,既可囤积粮草,又可调兵遣将,还能作为险要。” “窦荣虽然一反常态冒了一次险,但却是险中带稳,烧了关,最好的结果便是将大军烧得一干二净,即使没烧死多少,留下一座死关,若是我军驻扎在此,就等于直面西征商军兵锋,若是我军撤走,便等同坚守到了西征商军抵达....” 或许窦荣的稳重从来都不是基于自身,而是基于国家,拿着性命冒险从个人角度上来看确实不妥,但从大局出发,竟是最稳妥的办法。 苟,也分大苟,小苟,窦荣显然是大苟,以往保全有用之身是最稳妥的,他就苟着连面都不露,现在用性命换战机,是最稳妥的,他就可以献出生命。 南宫适情不自禁又感慨了一番,随即道:“所以,我们也得做出应对,汜水关今日无用,日后却是至关重要,必然不能轻易放弃,但我们也不能坐视商军来攻,束手待毙,既然明知守不住,那我们就换个方式,主动出击。” “大将军的意思是....”雷震子隐隐猜到了南宫适的意思,道:“以一支偏师追击汜水关残兵与百姓,追上后围而不攻,从而引诱鲁雄分兵?” “不错。”南宫适点头,赞许道:“西征商军能够全歼我等,是建立在我军大量将士身陷火海,兵力不足,他们又兵多将广粮草丰足的情况下,可若是西征的商军分兵援救他处,本将自信能守住数日,足以拖延到大王与丞相率大军前来。” “不愧是大将军,妙啊!”雷震子忽然想到一处不妥,问道:“若是鲁雄不愿分兵,执意来攻,该如何是好?” “窦荣能誓死守关,本将自然也做得。”南宫适淡淡道:“只是若是如此,只怕彻底失了人心,汜水关上下壮烈如此,为国牺牲,仅剩的残兵被围竟不派兵相救,日后又有多少人为大商效死力?何况还有关中迁徙的百姓,所谓攻心为上,大商顿失人心,败亡是迟早的事,必然更加被动。” “遵命!”雷震子大声抱拳应道。 “去吧。”南宫适摆摆手,道:“时日无多,以窦荣的性子,哪怕冒险烧关,也必然是收到了西征商军的消息,说不定只要一日,乃至半日,鲁雄就会领军赶至,速速传令下去,分出一支兵马,追击残兵。” “是!” 正文 542.可用之兵 鲁雄所率的西征大军,终于到达了汜水关前。 从潼关一路行至此,大军的气势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扎营,生火,造饭,一队队探马自大营而出,搜集着汜水关的情报。 鲁雄此时手中的兵马并不多,虽然在潼关大营时力主大军直接压上,一意孤行,实际上他领军刚出潼关没多久,就兵分三路了。 一路由他亲自率领,直接西行支援汜水关,一路由石不凡领着敢当军,先北行抵达佳梦关,摸清石亭情况后与魔家四将一同领兵南下,最后一路由高继能带领,先南渡汉水再北上。 如此一来,三线出兵合围南宫适,大事可定。 可让鲁雄没想到的是,窦荣一把火把汜水关给烧了。 探子进进出出,随着情报的增加,营内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将士们少了一路上的满腹怨言,变得沉默了许多。 他们不知道汜水关内的具体情况,但他们知道这把火之下,鲜有幸存者,越发体会到了战场的残酷。 许多人握紧了手中的兵刃,郑重地擦拭着身上的甲胄,有霍霍的磨刀声,或是沉重的脚步声,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竟是隐隐升起了一股肃杀之气。 这是这支大军以往所没有的,士卒们开始渐渐明白,什么是战争。 ........ 汜水关外扎营后的第二天,就传来了消息。 一队探子遇上了雷震子所带出追击汜水关残兵的兵马,一番激战,伤亡惨重。 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仅有一个探子活下来,拼死带回了消息,雷震子带兵追击韩升、韩变等汜水关残兵以及关中百姓,已经快要追上了。 鲁雄当即明白这是南宫适特意放出来的消息,就是为了让他分兵救援,三路分兵之后,鲁雄手中的兵马一减再减,他这一路虽然是三路中最多的,可若是进一步分兵救援汜水关的残兵,所剩下的兵马,就不太容易拿下南宫适了,哪怕汜水关是一座没有任何守城器械的死关,也是一样。 若是让南宫适在汜水关守上几日,等到姬发与姜子牙的大军赶来,恢复经营汜水关之后,就有了中转点,到时候商军就完全处于被动了。 鲁雄也不犹豫,直接召集众将准备攻关,没有一丝一毫分兵救援的意思,没有选择,鲁雄看得很清楚,两权相害取其轻,汜水关残兵的生死比不上汜水关的战略作用,说起来很残忍,但却是事实。 不过即使不分兵,情势也有些棘手,南宫适手下的周军虽然被窦荣一把火烧了不少,又在攻关中损失了不少,但依旧还有四五万可战之兵。 而且汜水关再怎么缺少物资,也是一座关隘,可以说,周军还占据着地利优势,何况周军已经休息了几日,商军却是一直在行军,周军以逸待劳,体力充足,商军如贸然攻关,损失不会小,但偏偏又赶时间。 多方考量之下,鲁雄最终做出了决定。 压抑无比的大营内,忽然传来集结的号令,将领们各自领兵,营内的兵马立时整装待发。 即使是深夜,也没有影响行动,一个个士卒披挂执矛,相当迅速地列队,比起急行军的那些日子,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们完全能做到一通鼓响完之后就全军集结。 鲁雄没有急着点齐兵马,而是一身普通的甲胄,在阴暗处偷偷听着将士们七嘴八舌聊天。 “咱们要攻汜水关,按照军功赏罚,只要咱们能攻到关上,然后在关上顶住一阵,破开关门,咱们肯定就是首功,到时候弟兄们回去了就能分田分地,还有封赏,若是杀敌杀得多,还能封爵……” “一阵是多久?要多久才能破关?” “不知道,一个时辰?半个时辰?” “...那可不短,你不怕死?” “怕啊,可哪有白嫖的道理,要军功,要田地要封赏,那就得把脑袋别上,你不上去拼命,功劳就是别人的了。” “也是...” “何况,咱们也是为了国家杀敌,要是让周军赢了,鬼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纣王虽然对我们苛刻了一些,但封赏不会作假,换做其他人,可就说不定了。” “是啊!咱们得拼命才行!拼命攻关,拼命撑住,军功封赏,老子拿定了!” “哈哈,听说老兵还会被退役,退役了拿着田产封赏成家立业,当真是美滋滋,好好立下这一功,啥都有了,管他是奴隶是兵,咱们的日子都能由自己决定了!” “升官当个将军也不错,哪怕是低级将领日子也舒坦,好酒好肉....” “对,拼一把,能活下来就赚了!” 士卒们越说越兴奋,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战意。 鲁雄眼中闪着光芒,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无论这群士卒面对的是军功荣耀还是马革裹尸,至少他们都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将对纣王的感激消耗一空后,他们心中存着的,是很简单明了的利益。 感情上,有为国而战,为家而战,利益上,有为军功而战,为利益而战,十分简单明了,比为君王而战,具体的多,也更有动力。 又默默偷听了一阵,鲁雄忽然想到一件事,自言自语道:“怪了,陛下那边怎得没消息传来?” 鲁雄知道纣王一直留在潼关没急着走,觉得纣王可能是觉得西征过于重要,打算在后方进行一定调度,天下间比纣王更知兵的人,可没有几个。 因而他在得知窦荣在汜水关玉石俱焚的消息后,就遣人连夜将消息带到潼关,但到了现在,依旧没有任何回信。 怪事,这么重要的事情,纣王应该极为重视才对,鲁雄招来一名将领,问道:“汜水关遭逢巨变,陛下那边为什么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那将领挠挠头,道:“不知道,陛下似乎...一向不怎么看军情,南征时,听说也没看过几次,不过陛下能时时刻刻掌握战局,南征一战,几乎都是陛下下令,打或不打,怎么打,全权指挥,这次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确实有些奇怪。” 鲁雄沉吟片刻,望向夜空,道:“那你说,我军趁着夜色攻关,能一举拿下汜水关吗?” 将领面色微变,苦笑道:“老将军莫要为难末将,南宫适肯定早就盯上了我军,大军一路西行,总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扎营的时候只怕早就被发现了,周军说不定早在附近布下了探子,我军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关里的南宫适肯定能及时得到消息,攻关不能一蹴而就,想迅速取关,恐怕很难,得做好连日猛攻的打算。” 鲁雄叹道:“是啊,所以我在想,陛下会不会有什么妙计处理南宫适大军呢?” 他也不是无情之人,理智让他不分别救援汜水关残兵,可感情上他想救人,所以一直想着尽早夺回汜水关拿下南宫适,既能消灭隐患,又能救援残兵。 那偏将迟疑片刻,道:“陛下没有任何传来,是不是因为...根本没有取巧的计谋?” “汜水关已经被周军占下,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拿回来,除非他们自己退走,否则无论南宫适怎么戒备,也无论我军会付出多少伤亡,都必须夺回来,就和之前南宫适攻打汜水关一样,我们现在所面临的也是实实在在的攻坚战,没有取巧的办法。” 鲁雄懂了。 正文 543.抗旨 鲁雄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他擅长斗兵,不喜欢用计,并不是因为对计策不感兴趣,而是知道战争里面,没有那么多的智计百出,都是一刀一枪,是将士们用血肉之躯拼出来的。 将领望着沉默中的鲁雄,道:“老将军,就和陛下的意思一样,夺回汜水关没有捷径可走,攻城战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拿尸体垫上关墙的并不少,除了拿命拼,没有别的办法。” 鲁雄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三两步走至阵前,士卒们立即安静了下来。 自潼关扎营,纣王将将军与士卒彻底明确区别待遇后,主将虽然得不到士卒们的爱戴拥护,做不到情同手足,但威严提升了许多。 尤其是对这些出身低微的士卒而言,将领距离他们越远,越神秘,心中就越是畏惧,自然也就更听话了。 鲁雄一阵沉默,他立即明白,这是纣王最后交给自己的东西。 没有计策可用的话,只能强行攻关,而强攻对士卒的要求很高。 而这支兵马经过一路的苛责之后,能勉强适应残酷的战场,明确了拼命的目标,而且敬畏将军,能听指挥。 这样的军队....正适合。 鲁雄当即心中一惊,如此说来,窦荣会焚关也在纣王的算计之中? 一时间,鲁雄有些愣神。 他不说话,士卒们也不说话,各个甲胄齐全,刀剑出鞘,挺枪而立。 沉默之中,一股凛冽的杀气弥漫,寻常人若是再次,必然头皮一麻,冷汗直冒。 鲁雄回过神来,他真真正正看出了这支军队的蜕变,兴许他们不是百战老兵,给不了人多少安全感,也不能交付后背,更不能完全指着他们西征。 但他们已经是一支可用之兵。 不过多时,鲁雄点将出兵,大营内只留下了少量兵马驻守,余者皆进军至汜水关前,齐齐列阵,静静等待正式攻关的鼓声。 八月过去,已经开始入秋了,天气越来越冷,大军在汜水关前上排成一个又一个的方阵,远远看去密密麻麻,具体能发挥多少战斗力暂且不提,但纪律性不错,很听指挥。 鲁雄正准备强攻,忽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来,不一会儿,一个传令兵扑倒至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将军,末将探到了汜水关残部的消息,汜水关残兵在护送关中百姓离开时,遭遇雷震子所部拦截,对方兵马不详,他们被打得节节败退,已有伤亡千余,余下人等皆被赶至了山上,雷震子领兵围堵,只怕.....” “只怕什么?”鲁雄担忧道。 传令兵一拱手,咬牙道:“若无支援,只怕不日便会全灭!” 鲁雄又沉默了,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甚至这传令兵现在探出的消息,多半也是雷震子刻意放出来的,依然是为了让他分兵救援。 可是...不能救。 哪怕汜水关上下无一人生还,依旧不能救。 窦荣值得敬佩,关中的将士也值得敬佩,可在他背后的,是整个大商。 一员将领策马上前,提醒道:“老将军,该攻关了。” 鲁雄点点头,挥手让传令兵下去,传令兵面露挣扎之色,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鲁雄扭头朝身后的鼓手挥手,鼓手得令,随着一声声吼声与振聋发聩的鼓声,大军方阵之中传来阵阵怒喝,随即全军进入战时状态。 “杀!” ....... 连战两天,攻取汜水关的进展,并不顺利。 鲁雄想斗兵,让周军出关野战,只要两军在平原相交,他有十足把握能胜,这样也就能乘势夺还汜水关, 可南宫适和窦荣斗久了,把窦荣的警惕性给学了去,周军们也知道汜水关的重要性,于是奋力死守,不仅不出关,还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南宫适在关墙上指挥守关都极为谨慎,轻易不肯下关。 期间鲁雄派人多次挑衅,甚至派将领叫战,各种不堪入耳的话语骂尽,也没能让南宫适动摇分毫,周军依旧不予理睬,任由挑衅,连出关骚扰都没有。 无奈,鲁雄只得强行登上关墙,关墙上的两军都是一副以命换命的姿态,想要我死,你也别好过,攻关两天,鲁雄什么方法都用过了,依旧没能夺回汜水关。 双方你来我往,全是拼尽了力气,没有阴谋诡计,没有任何留手,只有血流成河。 时间就在这你攻我守之间,飞速流逝。 姬发与姜子牙的大军在收到攻破汜水关的消息后,就向东开拔,再有小半个月时间,就抵达汜水关了。 被雷震子领兵围困的韩升、韩变、小六等汜水关残兵,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就在鲁雄打算再次猛攻的时候,子受派出传令兵赶赴鲁雄所部大营,发下圣旨,要求鲁雄放弃汜水关,退守穿云关,并且分兵救援汜水关残兵,打退雷震子。 鲁雄当时就懵了,约莫再有个三五日,他就能夺回汜水关,到时候占尽主动,甚至分兵的石不凡与高继能也会抵达,三方合围姬发、姜子牙大军。 可现在突然说要撤军,还要分兵救援汜水关的残兵? 一生英明的纣王,为何会出此昏招? 到底是怎么了? 是因为久攻不下心态不稳,还是妇人之仁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惜攻守逆势也要救援汜水关残兵? 之前鲁雄想听纣王的计策,是因为两军还没有正式交战,战局也没有太多改变,可两军正式交战,攻关都已经攻了许久,战场瞬息万变,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撤退,只能完全由主帅来定夺。 即使纣王时刻关注战场,也隔着百里之距,哪能对前线情况了如指掌,可纣王就是下了这么一道昏庸的圣旨,不得不说,在鲁雄看来,这道旨意是非常错误的。 鲁雄第一次无视了圣旨,继续攻关。 然而第二天,又是一道圣旨。 这次圣旨更详细了,布置好了撤军路线,做好了分兵部署,细致到撤军时烧营的火油放在哪个角落哪个方位都写明白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鲁雄觉得,从眼下的情势来看,夺还汜水关不会有任何意外,也看不出有什么危机四伏的征兆,唯一遗憾的是,汜水关残兵也得被雷震子歼灭。 不过问题不大,大不了到时候回头把雷震子所部也歼灭了,报仇就是,要是陛下觉得对汜水关将士有所亏欠,厚葬就是。 因而,鲁雄继续抗旨。 正文 544.趋害避利 潼关。 西征大军离去后,子受就不住在军营里了,搬到了总兵府中,余化龙则被赶去了军营里。 府里自然是歌舞升平,夜夜笙箫,连带着整个潼关,也没有半分战时的紧张,一片繁华景象。 敖烈看不过眼,却又无可奈何,殷破败也看不过眼,不过他比敖烈的心态好,不仅不会上谏劝说,还会跟着纣王一同吃火锅。 三百近卫能增重到一个顶仨的体型,自然不会和吃的过不去。 随着汜水关迟迟没有退兵的消息传来,子受只觉得吃喝玩乐都没什么意思了,终于忍不住道:“鲁雄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按旨退兵,转道救援汜水关残兵?他是想造反?” 子受大声喘气,仿佛怒意已压制到极限,一点就燃,令身边的舞女乐姬们纷纷一凛。 她们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奏乐起舞,其实她们早就习惯了,这些天来,无论是何原因,中途都不会停顿片刻。 殷破败作为近卫统领,自然得有点反应,不过他嘴里的烤肉还没吃完,生生咽下去后,才道:“陛下稍安勿躁,我们距离汜水关十万八千里,虽然有快马来回传递消息,但战局瞬息万变,前线局势难以判断,老将军乃沙场宿将,不分兵定然有他的道理,兴许汜水关已经快要夺回来了……” 殷破败的意思很明显,当前主要目标,是拿回汜水关,攻破南宫适,至于汜水关的残兵,相较之下并没有那么重要。 子受冷冷道:“就算他有他的道理,难道朕的旨意就不是旨意了吗?” 殷破败的心情很忐忑,总不能当着纣王的面说陛下你糊涂啊,只好支支吾吾道:“陛下宽心,以鲁将军的能力,要不了几日就能夺回汜水关,到时候分兵救援也不迟。” 忽然一个传令兵跑来,风尘仆仆奏道:“陛下,鲁将军遣快马来报,大军强行攻关,伤亡千余,再有数日就能攻下。” “这老家伙竟然真的抗旨!” 子受擦了擦满是油腥的嘴巴,怒不可遏,将面前的几案拍成两段。 消息里没有半点分兵的兆头,除了攻关还是攻关,这不是明摆着抗旨吗? “陛下,鲁将军威风不减当年啊,强行攻关数日竟只有千余伤亡,最迟再过三日,就能夺回汜水关,彻底击败南宫适!”殷破败在一边夸赞道。 子受望着断成两半的桌案,皱眉道:“召余化龙前来议事。” 不过多时,余化龙便来到府邸:“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召见,所谓何事?” 子受摆摆手:“你,点齐兵马,起码得三五万人,跟朕去救援汜水关残兵。” “这...”余化龙瞪大了眼睛,一脸难色:“陛下,潼关守军,不可轻动,动则守备薄弱,无法御敌,何况....” “何况什么?” 余化龙表情有一丝不自然,不过他还是正色道:“何况汜水关的残兵,不需要救援。” 子受道:“不需要?据说他们已经被围至深山,还能长翅膀飞处来不成?” “...”余化龙沉默了一会儿,道:“弃卒保车。” 弃卒保车,弃千人而保万人,这本就是战争之中残酷的事实。 就好比之前邓秀被越人围困山林,如果不是他身份特殊,根本不会有人在明知道是诱饵的情况下,还出兵救援。 而现在,汜水关的这只残兵,有救援的必要吗? 韩升,韩变,三流将领,要能力没能力要名望没名望,其他的都是些普通士卒,属于可以舍弃的部分。 至于汜水关的百姓,多半在半道就溜了,退一步来讲,即使这些百姓被雷震子堵着了,也没有性命之忧,周军也不会冒着大不韪去杀戮百姓。 想明白其中利害,何必冒着与雷震子正面交锋的风险,去救援这些可有可无的人? 凡事要从大局出发,其实潼关、临潼关、穿云关等地,任意一处出兵都能救下这支残兵,可没意义啊! 当前的重点是西征,是夺回汜水关,是击败南宫适,是击退姬发、姜子牙大军,没人有空将兵力放在这支微不足道的残兵身上。 再说了,万一出兵救援,关中守备薄弱,雷震子突然不围了,转道袭关,又怎么办? 何况救援这支千人残兵,死伤的兵马或许会超过千人,那这和不救有什么区别?根本不值得。 余化龙长篇大论,一通陈明利害,子受连连点头:“此言颇有道理啊,看来卿也是当世名将。” 余化龙微微低头,眼中带着几分洋洋之色:“不过是年纪大了,经验丰富些罢了,当不得陛下大赞....” 要是这番话能改变月旦评上的评价就好了。 夸着夸着,子受扭头朝身后的殷破败挥手:“传朕命令,接管潼关兵马,朕亲自领军救援汜水关残兵。” 陈明利害之后,当然要趋害避利。 “陛下三思!即使要出兵,也得先准备粮草....”余化龙大惊,刚才还说的好好地,怎么就突然要出兵了呢?陛下糊涂啊!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还能饿死个人不成?汜水关残兵没有补给,又被围困,他们有粮草吗?” “谁敢拦朕,当如同此案!明日出兵!” 子受见着自己的桌案已经碎了,挪了几步,将殷破败的桌案也顺手拍碎。 余化龙不敢多言,殷破败应了一声,便领命离去。 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既然大众的看法是不出兵,那咱就必须出兵打他妈的啊! ........... 次日,兵出潼关。 不多时便找到了雷震子大军以及被包围的汜水关残兵。 如此轻易,却让军中诸将更为担心,这雷震子分明是早有准备,就等着援军过来埋伏一手。 子受也突然紧张起来,战争倒是经历了几次,可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付由仙人领军的对手。 一旁的敖烈似乎看出了异动,于是凑上前轻声道:“陛下放心,区区雷震子,翻不起什么风浪,末将即使无法轻胜,也能拖个不剩不败之局,大军可趁势掩杀,全歼敌军。” 西海龙王三太子和东海龙王三太子,都是三太子,没什么区别,实力在一个水平线上,敖丙能被哪吒当小泥鳅一样吊着打,敖烈自然强不到哪里去,拦住雷震子还真有点困难。 不过敖烈还是担下了重任,出兵讨敌,总比轻歌曼舞要强,不知道的还以为八方宁靖四海升平呢。 谁叫这次走得急,没来得及带上舞姬呢? 子受兴致缺缺,大喝道:“将士听令!擂鼓,杀敌!” 咚—— 三通鼓响,喊杀之声冲霄而起,正准备冲杀的敖烈,发现了一点问题。 正文 545.快滚 随着喊杀声越来越大,敖烈越发觉得法力运转变得生涩,远不如以往那么圆润。 他双眼微眯,喃喃自语道:“无论是人道气运还是军阵煞气,总之,仙神在战争之中能发挥的作用,似乎更小了,若不是身具大法力之人,两军交战之中,法力运转必然生涩,想要以术法改变战局,看来不仅仅要顶着因果业力,还要过了这一关啊....” 想着想着,他面上平添几分喜意,若是真的如此,那么商周之战,封神大劫之中,人力可影响的东西就更多了,逆转大局,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原著里多半也是有这种情况,大量仙人、异人乃至妖怪,总是莫名其妙提着兵刃上阵肉搏,好似完全忘了法术怎么用一般。 细细一想,肯定是法力运转受到了干扰,施法或是祭起法宝都得比以往耗费更多精力,反正除了术法,他们的武艺也不差,索性就直接上阵杀敌了。 另一边的雷震子已经调兵迎战冲杀而来的第一波商军。 他的心情很复杂,一半是欣喜,一半是疑惑。 欣喜的是,自己这支兵马总算吸引到了商军来援,无论这支商军出自何地,都意味着西征的商军,兵力会少一部分,若是出自某处关隘,也一样,关隘守备减弱,方便大周的间人扇动人心。 疑惑的是,看着商军之中的车辇,分明是御驾,还有一个顶仨,体型特征极为明显的近卫,这分明是纣王亲自率军来援啊! 纣王为什么会来? 说白了,围困汜水关残兵,是他的计策,而且这个计策并不高明,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趋利避害,看明白之后,必然不会来援。 可事实是援军来了,而且还是纣王亲自率军前来的,实在是让雷震子摸不着头脑,即使能将他这支兵马全歼,商军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而且他这个举足轻重的主将长着翅膀,不可能被擒,纣王到底图什么? 不过雷震子并不会迷茫到怀疑人生,他只是为纣王感到悲哀,百害无一利的事情都敢做,难怪商灭周兴。 阵阵喊杀声之中,两军将士已然短兵相接,周军士卒穿着甲胄,手执盾牌,等商军士卒靠近,便在雷震子的号令下整齐划一地压上,举盾出刀,顿时,便有一阵阵惨叫声传出。 商军初至,急着救人,周军早有准备,两方虽然兵力差距很大,但第一阵却是占据兵力优势的商军付出了不少伤亡。 听着交战的士卒传来的阵阵惨叫声,敖烈眉头跳了跳,轻轻转过头,望向中军的御驾。 车驾中的子受,听着一阵阵将士们的惨叫,眉头紧皱。 他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并不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眼睛都不眨。 换做李世民、朱元璋这种马上君王,兴许会冷眼相待,毕竟是战争嘛,必要的牺牲是肯定的,而且那几位还会冷静如常,用清亮的眸子将一切尽收眼底,用无比清醒的脑子指挥作战。 子受不一样嘛,他是个昏君。 所以他很纠结,很迷茫,也很懵逼,甚至很想要三皇从火云宫里蹦出来给姬发、姜子牙这些鼓吹商灭周兴助周伐纣的战争贩子,来上几个大嘴巴子。 先贤们用一生换来的和平,创造的太平盛世,非要吆喝着天命如此,大劫如此,嚷嚷着朝代更替,硬是要打仗干架。 到底该怎么做? 子受知道这些将士们会成为天兵天将,一步登天成为天庭公务员,对凡人来说简直是恩赐,但被人一刀砍下头颅,一枪刺透胸膛,总是会疼的。 短短的这一阵时间里,大商将士到底付出了多少伤亡,子受已不敢去计算。 想了很久,他做出了决定:“传令,杀退敌军之前,任何人不得后退半步!” 这是个很冰冷的命令。 不过子受觉得没错,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战争是残酷的,无情的,血腥的,因为要直面利害,或是在庙堂上,或是在大帐里,君臣们说着怎样做不妥,怎样做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三言两语便将利益建立在无数的人命之上。 自己反其道而行之嘛! 给战争添添人情味,不谈利益,不靠理智,只谈感情! 汜水关残兵,感情上该救,那就得救! 余化龙的长子余达也有随军,他得了命令后,焦急道:“陛下,此举不妥!” 一刀一枪的硬杀,实在太傻了。 此刻的子受面无表情,眼神如同寒霜,从余达脸上一扫而过,耳边依旧有阵阵惨叫声,嘴里却平淡道:“你说,有何不妥?” 余达心疼,这些可都是潼关的将士,都是自家人,许多人还是和他一同长大的,他也顾不得太多,急忙道:“陛下,周军早有准备,硬冲只会让将士送死,末将....” “末将倒不是说陛下的不是,冲杀一阵,已经基本探明了敌军情报,其数量并不多,也没有屯粮之地,我军有兵力优势,又有后续补给,只需要将敌军团团包围,要不了几日,敌军不战自溃.....” 这样的话,却是极为划算的,虽然冒着风险出兵,但能将这支周军全歼,也是份不小的功劳,还能用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 子受却冷冷回道:“继续猛攻。” 余达惊呆了:“陛下,为何不围啊?” “朕不想围!”子受干脆利落,放下了帘帐。 还包围?我们围着周军,周军围着汜水关残兵,而汜水关残兵已经被围了好几日,在周军溃败之前,汜水关残兵就已经没了! 老子是带兵来救人的,不是杀敌的! 引火自焚啊,子受为什么要当昏君?不就是为了避免鹿台自焚吗! 汜水关的将士们做了他想着就疼的事,一关壮烈,整座关隘的守军就这么千余人得以幸存,凭什么不救? “哪天潼关陷落了,你爹不惜用性命拖延敌军,你杀出来又被围困,就算只有你一个人,朕也来救,亲自来救。” 听着车驾帘帐后传来的声音,余达都给气乐了,哪有这样任性不顾大局的君王?我要是真一个人被围就被围了,死了就死了,谁都别来救! “明明可以少死许多人....” 余达还想争辩,就算被围的残兵全死了,也不过千余人,而这边却能不耗一兵一卒,围死雷震子所部的万余人。 话没说完,子受就爆发了,打断了余达的话,厉声喝道:“住口!朕乃一国之君,军国之事,皆由朕定夺,你不过一偏将,无权多言,将朕的命令传下去,休要辩驳,否则治你动摇军心之罪!” “快滚!” 啪,就见着半枚核桃壳从帐后飞来,正好砸中余达脑门。 正文 546.没有一个人应该被放弃 余达木然领命,然后冲入阵中。 他只想以自己的武艺多杀几个敌人,这样将士们就能少些损伤。 喊杀声、惨叫声、哀嚎声、金铁交加之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战场格外惨烈。 唯一让余达欣慰的,是雷震子被李烈给拦了下来,一时半会儿倒也分不出胜负,自家五弟余德就是修仙的,能施法使敌军患上痘疹,他本来还挺担心那鸟人也会类似的法术,呼风唤雨可不好对付,没想到有所收敛,依旧是凡间武艺。 其实雷震子有苦说不出,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修仙的,想用上风雷双翅直接将敖烈拿下,送回西海龙宫问罪,让本就偏向西岐的西海龙王彻底投靠。 可攻打汜水关的时候没怎么出力,还没发现,现在想动用术法的时候,竟发现法力运转晦涩,和自己对阵的敖烈明明修为很差劲,愣是凭着龙族的体质和武道技巧,和自己打了个三七开,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 余达放开了手,杀得满身是血,渐渐感觉到周军陷入颓势,远没有刚才那般稳坐钓鱼台,本就是在大商腹地,在商军不计代价的猛攻以及无数战损之下,终于开始支撑不住了。 “杀!” 余达身先士卒,身后的大军直接压上。 他蓦然发现,一直护在中军的三百名近卫也动了。 这三百近卫,人人身形宽大,孔武有力,个头不一定是最高的,但一定是最胖的,甲胄都是特制的铁甲,防护到了脸,只露出眼睛,背上斜背着长柄大刀,迈着六亲不认的忠义步走上前去。 余达不禁咂舌,光是这体型,就已经是战略级的军队了,不仅能吓着敌人,还能给与友军极大安全感。 不过一会儿,三百近卫就在周军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只是一道小口,却是在宣告大局已定。 周军已呈颓然之势,即使再不死心,再怎么抵抗,也抵挡不了数量茫茫多的商军。 又是一阵杀戮,周军士气崩溃,开始有人扔下兵器抱头便跑,有了第一个,自然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后周军全线崩溃。 余达望着满地的残肢断臂和残破兵刃,听着伤兵们的痛呼声,心中不是滋味。 理所应当的打赢了,可值得吗? 雷震子飞走了,除了俘虏了部分小卒,杀敌无算,这一战显得毫无意义。 噢对了,还有救下的汜水关残兵。 千余人的残兵,被追了一路,到现在还剩多少人? 八百人?五百人? 肯定比不得阵亡的将士。 余达努力想挤出一个笑脸,看啊,胜仗,立功了,军功能封侯呢! 可他的努力失败了。 他不知道纣王在想什么,也许只有朝歌之中的崇侯虎才能知道这个英明神武的君王到底怎么了,他现在只知道,这是场他生平最恶心的胜仗。 战争是会死人的,没有人能保证百战百胜,即使是胜仗也会有大量伤亡,阵亡从来都是寻常事。 但不能为救千人而损万人啊! 这是何等的愚蠢?连最基本的利害都分不清吗? 看着中军之中的车驾,余达心中百感交集。 纣王在如此危局之中,已经慌了神?究竟在想什么? 太多的不解,余达却只能把话闷在肚子里,因为这时候纣王又发下了命令,竟是连溃散的周军都不顾,也不追击,直接强令全军搜索山上的汜水关残兵,他不得不继续带兵上山。 这残兵里是有你私生子吗? ........... 韩升、韩变正带着残兵躲在山上。 “将军,我掏着鸟蛋了!” 小六满身是泥,手上还拿着个不知是什么鸟的蛋。 韩升皱眉,道:“你吃了吧。” “将军是将军,自然是将军吃。”小六摇头,只是咽了咽口水。 所有人都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刚逃出汜水关的时候还好,窦荣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有着充足的粮草,甚至还有多的能分给迁出的百姓。 但后来雷震子率军追了上来,带着粮草辎重跑不快,想着周军也不敢冒着大不韪屠杀百姓,所以将大部分粮草都分了出去,安顿了汜水关百姓后,只带着几日粮食继续跑路,一直跑到被围在这座无名小山上。 一开始他们还想着依山而守,可等了几日,周军围而不攻,大家便都明白了,这是周军想要利用他们吸引西征的兵力,或是让各路关隘守将分兵,从而方便攻陷下一座关隘。 他们明白自己成了诱饵之后,心中就变得纠结无比,人都是不想死的,他们想有援军来救,想活下来,他们是汜水关仅剩的守军,承载着窦荣、韩荣以及关中上上下下,付出性命葬送火海的将士们的一切。 所以哪怕再艰难,他们也全力撑着活下来,代替牺牲性命拖延周军的弟兄们活下去。 可他们又担心有人来救援,就中了周军的奸计,要么西征兵力短缺,要么关隘守备变得薄弱。 不过这种纠结只持续了几日,似乎并没有人来救,韩升、韩变也想明白了,救他们得不偿失,周军就等着商军来救,商军来的少了,攻不下,来的多了,西征又会出问题,于是干脆不救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放弃千人,取得大局优势,进可西征,退可固守,很划得来嘛! 而且这才是窦荣与韩荣等人所希望的吧? “没有援军了。”韩变两颊凹陷,这些天来,树皮草根都吃过了,也快到极限了,不过他还有力气自嘲道:“要是窦将军还在,肯定也不会来救,只要关卡不失,西征大军兵力足够,损失些残兵败将也没什么,一切求稳。” 将士们纷纷坐到地上,仿佛接受了事实,脸上隐隐有一种解脱的舒畅。 汜水关的将士,从来都不缺少牺牲精神,窦荣、韩荣都已经为了那一把火牺牲了,他们完全能够做到为了大局牺牲,如果没有迁移百姓的任务在身,他们每个人都愿意和弟兄们一同倒在火海里。 “小六。”韩升摸出了水袋,里头还有半袋浊水。 韩变也拿了些省出的野果,几十个将士纷纷扣扣索索的拿出了吃食。 “这是...”小六愣住了,鸟蛋还在手上,不知是什么情况。 韩升道:“你走吧,走一个是一个,带着这些,从小路下山,你人机灵,又受窦将军看重,雷震子当初入关劝降是你引的路,有过照面,即使不慎被抓了,也能说说情。” 所有人都想着,至少也得活一个,当做是汜水关最后的念想。 “我...” 小六刚回过神,还没说话,就听得阵阵脚步声,心中大骇,莫非周军见着没人支援,不围了直接开杀? “不对,是自己人!”韩变大喜,领头的余达他见过,大家都是将二代! 小六顾不得手中的鸟蛋,从衣甲里掏出一面大旗,四下找了根粗大的树枝,高高挂起,卖力摇动。 这旗帜和窦荣当时下令放火的旗帜一样,都是“商”字旗,不过小六摇旗时可没有窦荣那样舍生取义的气势,饿了几天的单薄身子,显得有些滑稽。 余达不一会儿便带着人上前,见着了韩升、韩变,一番交流之下发现,汜水关守军,就剩下了这七百三十二人。 看着这些饥肠辘辘面色苍白,眼神中却不缺少光彩的人,他一时间有些矛盾,能救下这些残兵,似乎...也不坏。 “兴许...没有一个人应该被放弃....” 不过微微愣神后,余达连连摇头,从大局出发,他依旧认为得不偿失,战死的潼关将士远比救下的汜水关将士更多。 正文 547.大败 救了汜水关残兵之后,子受决定将人情味发挥到底。 首当其冲的,便是鲁雄。 对于鲁雄的抗旨行为,子受表示很生气,怎么能强攻呢?强攻要死多少人? 拒绝一切强攻,你智取啊!火攻水攻赚城,多用用!都不行?好吧,拿不回汜水关就算了,退守穿云关、界牌关总行吧! 西边五座险关,这才丢了座汜水关,才哪儿到哪儿呢? 于是乎,子受不仅再三下旨谴责,还连发十道金牌,虽然比当初给闻大爷的少了几道,但稍微宽容些,给了鲁雄两个选择,要么退守,要么等另外两路兵马到了三路合围,总之,强攻不可取。 鲁雄得令后,当场就快气炸了。 七年不鸣一鸣惊人的陛下,为何在这次西征之中频出昏招?是因为急功近利慌了神,还是内外不得兼顾忙昏了头? 大军在外,自然由领军主帅掌控全局,是攻是守、什么时候攻什么时候守、怎么攻怎么守,也肯定只能由主帅定夺。 并不是真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是皇帝远在百里之外,占据瞬息万变,怎么可能知道具体该怎么打? 纣王这般多次越权指挥前线的西征大军,指手画脚,已是大错。 鲁雄很清楚,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南宫适依着汜水关根本守不住多久,连续猛攻虽然折损了不少兵马,但都在合理的牺牲范围之外。 而且也看不出南宫适还有什么翻盘点,就连有仙人背景的雷震子,也被派出去了,对鲁雄而言,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全都依照预料中的发展,没什么错误,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凭什么退兵? 就因为强行攻关连日猛攻会折损太多将士? 荒唐,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历数古往今来的战争,不都是人命堆出来的? 鲁雄仿佛又看到了纣王天真的一面,就像以前一样,纣王总是将一切想得太过美好,可是仔细看看,没错,都是这样的,纣王继位以来做的事,都很好,可事实是诸侯皆反,天下动荡,还被陈列十条罪名,落了个昏君的名头。 想法很好,做的也很好,偏偏这个世界并不那么好,鲁雄很想告诉纣王一句,陛下啊,不是所有战争都能像陛下你夺取鄂城一样能够智取的,流血和牺牲,都是无法避免的。 不过鲁雄却是把金牌悄悄收好,当年闻太师拿着金牌回师时,还曾挂在府上炫耀了好一阵,金牌越多,地位越高嘛。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抗旨,继续强攻,夺回汜水关之后,一切好说,到了那时候,取得先机,掌握全局,大商打出气势,其他诸侯也会消停许多,局势更稳定。 想来以纣王的聪明才智也会明白问题所在,小牺牲换取大局利益是可以的,就像汜水关将士们为了拖延南宫适进军的牺牲一样。 鲁雄望着夜空喃喃道:“陛下啊,老臣只是在救我大商国运,若是日后有人以此攻讦老臣,大不了一死,只是辜负了陛下厚待....” 他摇头哂笑,潼关之时,纣王暗示他的那些防止流言蜚语以及猜忌的方法,在连番抗旨之下,却是毫无用处了,白费了陛下一番苦心。 ......... 汜水关下,鲁雄率部攻关的频率越来越高,攻势也越来越凌厉,自然,死去的将士也越来越多。 伴随着圣旨的金牌、铜牌、银牌也发了个遍,再凑凑都能举办奥运会了。 最后一道圣旨中将具体阵亡数目都做出了细致限制,勒令大军每日伤亡不得超过十人,语气之激烈,态度之强硬,前所未有。 但全都没用。 鲁雄依然并未遵行旨意,还伤亡不超过十人,这么多士卒,半夜起来排泄都能不留神掉河里死一两个。 连续猛攻数日,鲁雄见差不多了,以年老之躯亲自攀着云梯,登上关墙血战,一直战至夜晚,终于突破了关门。 大喜过望的商军将士们涌入关中,手执火把四处照明,追杀残余的周军士卒,寻找见势不妙就弃关而走的南宫适,顿时关内一阵混乱,无数落荒而逃的周军士卒便是跪地求饶也没能活命,毫无意外通通被赶尽杀绝,为商军将士的军功做出了贡献。 除了南宫适行踪不明外,似乎一切都很顺利,拿下了汜水关后,只需要等周军主力到来,便可联合南、北两路兵马围杀,将其杀溃后,可一鼓作气直捣西岐。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鲁雄所预料般,进展的那么顺利。 攻破汜水关后,约莫经过半个时辰的追杀,目力可及的范围内,已见不到活着的周军士卒,可当鲁雄下令清点杀敌数目,准备报功时,打扫战场的将士们却发现,他们的军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看似夺回汜水关杀敌无数,实际上周军抛下的尸体,仅有八千余人。 即使有部分跑路了,也不可能如此之少。 鲁雄只一瞬间便看出了其中的问题,顿时感到危机四伏,虽然不知道窦荣一把火烧具体死了多少周军,但可以确定,即使去掉雷震子带走的部分士卒,关内的周军士卒起码有四五万,不然绝不可能守住这几日的猛攻。 可明明有数万敌人,最后留下的尸体只有八千,这说明什么? 其他人都活着,可如果那些士卒都活着,为何不继续坚守?他们又在哪里呢? 鲁雄面色涨红,青筋暴跳,望着寂静一片的汜水关,当即明白了忽略的地方。 民居啊! 自汜水关百姓全都迁走之后,民居便全都空下来了,即使没有门板,也是躲藏的绝佳之地,商军将士即使攻入了关内,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搜索完民居,更何况,明面上还有许多四处乱窜的周军“败兵”吸引注意力。 鲁雄大吼一声,下令全军退出汜水关。 他做的已经很不错了,为了预防这种情况,还在入关之前,派出少量兵马守住了关门。 可当前的局势,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在他们入关的方向杀出来了一个鸟人,正是兵败的雷震子,四面八方的喊杀声传来,约莫一千人随着雷震子杀出,这些人对商军无法造成太大威胁,但他们足以夺取关门的控制权,不过片刻,便将留守在关门的商军将士斩杀殆尽,关上了关门。 接下来,就是惨烈的炼狱,就和鲁雄所想的一样,南宫适让将士们分散藏匿在民居之中,只等雷震子领军堵住商军的退路,便是无比轻松的关门打狗。 在战胜后的松懈以及无路可退的绝望下,即使鲁雄拼了老命,也没能挽回颓势,惨叫声与火光交织在一起,不忍直视。 鲁雄看着仓皇失措的将士们,已是脸色苍白,他料到了关中可能有伏击,也做出了守住退路的预防,可他没有料到,在他们身后还有一支兵马。 或者说,他想过,可没有深入去想,在他看来,雷震子已经领军去追击残兵,姬叔乾在大火之中重伤,南宫适军中没有能够独自领军的将领,即使身后有伏兵,也不可能出什么岔子。 三朝老将,兵部尚书,人生几乎圆满的鲁雄从未遇过如此惨败,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依然中了敌人的埋伏,完美诠释了天下无百战百胜之将。 不过这并不能怪鲁雄,他陷入了凡人的盲点,雷震子领军追击后,就提前在汜水关周围的深山里分兵,预留了千人藏匿深山,这千人刚好是不容易被商军探子探查清楚的数量。 追击汜水关残兵的周军能吸引到鲁雄分兵救援自然最好,没有什么损失就可以坚守到姬发、姜子牙领军赶至。 不分兵也无所谓,算得时间差不多,雷震子就可以抛下追击的士兵,飞回汜水关领着这深山老林里的千人,断掉入关的商军后路。 至于被抛下的周军也不是问题,没有主将率领的士卒没有凝聚力攻不过守不住,但行军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就是雷震子最特殊的地方,会飞,机动性强,昨天还在大商腹地追击残兵,今天就能到汜水关外断人后路,虽然纣王亲自领军救人,导致覆灭了万余人有些出乎意料,不过问题不大。 鲁雄真没对付过这样的敌人,当时就是后悔,后悔不听圣命,稳妥一些退守穿云关或界牌关就好了,就算等待三路合围,也不会败得这么惨。 好在身边亲卫足够给力,拼命护得他周全,鲁雄虽然颓丧一阵,依旧没有性命之忧,他的统兵能力也称得上天下翘楚,最后终于还是组织起了突围,生生突破了汜水关关门,退出了关去。 不过这一场大败,却是难以挽回了。 正文 548.传信 兵败败如山倒,险些没止住溃败之势。 好在鲁雄终究是沙场宿将,而且他已在纣王的暗示下掌握了奴隶的心里,而且这群士兵也早早知晓了战争的残酷,习惯了。 很快,在鲁雄有条不紊的调度下,西征大军虽然具是面露疲惫之色,士气低迷无比,但没有崩溃,也没有逃亡,渐渐止了败势,倔强地伫立在汜水关之外。 南宫适见奴隶成军竟也能做到这个地步,心中一惊,不过只是微微一惊,稍稍高看鲁雄几分而已,就算这只兵马再顽强再坚韧,也改变不了败局。 他领军追击一阵,将商军逼退十里之后,才再度回到汜水关中。 鲁雄开始收拢败军,清点战损,伤亡足足三万余人。 正儿八经战死的士卒其实并不多,更多的是因为大军急着突围,慌不择路,在一片混乱中受伤,毕竟身上都有刀枪,挤作一团很容易误伤,而受伤的将士又跟不上大部队,最后留在了汜水关中,没能出来。 要不是练过急行军,又在睡觉时被催着赶路,能充分应对这种混乱的局势,只怕伤亡更加惨重。 这叫人如何不痛心? 不过一会儿,便统计好了战损,之后倒是不需要更多的处理。 虽然是败仗,但败在汜水关内,尸首自然也都在关内,不用埋葬,不用祭奠,连旌旗和兵器都不用归拢,还挺省事。 但军中上下,具是沉默着,任谁都不想这么省事。 鲁雄目光呆滞地看着一堆收好的金银铜牌,老而弥坚的挺直身躯,不知不觉间,躬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纣王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撤军。 倒不是说完全打不过,露怯了,而是商周之间的战争,不同以往,有太多未知的敌人。 年轻的将领倒是好说,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强,也没有打过几次仗,不会参照以往的经验去对敌。 而问题就出在老将身上,经验丰富的老将倒是不会轻敌,但有着惯性思维,总会不自觉的以以往的经验来判断局势。 鲁雄就是这样的老将,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没有犯轻敌的错误,甚至在突入汜水关的时候,还在关门设下了防线留守退路,可依旧没想到来去自如的雷震子能领着兵马从背后杀过来,这实在出乎意料。 “哎——” 鲁雄长叹一口气,汜水关外很安静,静得就像士卒们的内心一样,其实真要论及伤亡,即便这次是大败,商周两军的伤亡都差不多。 南宫适那边还因为大军数量更少,显得损失更重一些。 可这又怎么样呢? 败了就是败了,商周两方,大军交战,周军占下汜水关,商军则大败一场,这对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不仅浪费了汜水关将士们以生命争取的战机,还为后续的西征带来了极大的阻力。 一时间,鲁雄竟发觉自己有些怯懦,不过是仙人插手凡间战争,一次大败后,自己便不复以往的气盛。 他望着夜空一阵发愣。 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却是一名一身盔甲齐全的年轻将军。 “叔父...”年轻将军开口,似是想宽慰鲁雄。 “是仁杰啊....”鲁雄转过身,这年轻将军正是鲁仁杰,原著中大商最后的元帅。 虽然原著中并未提到鲁雄、鲁仁杰的关系,但两人都姓鲁,又都是将军,在这时代,很可能有亲眷关系。 鲁雄叹了口气,道:“老夫知道,两军交战免不了伤亡,也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哪怕是大败,哪怕伤亡数万,都必须冷静面对,战争不会因为一场胜败而终止,唯有如此,才能充分应对接下来的战斗,老夫从军数十年,这些自然都懂,可这一败....” 鲁仁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这场败仗着实难看,是近些年来大商对外征战的第一次大败,不是说重整旗鼓来年再战就行了的,大败所带来的人心不稳,才是更让人忧心仲仲的东西。 鲁雄这时也接受了事实,道:“不管怎么说,如今已经败了,唯有先退上一阵,转攻为守,防止敌军趁虚而入,你先回去一趟,将一切禀报给陛下吧。” 鲁雄不会因为一场惨败就将战事消息掖着藏着,没什么好说的,败仗就是败仗,这是将领的担当。 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早前听从纣王吩咐,将西征大军分作三路,强攻汜水关的这一路虽然是兵力最多的,但南北两路也有不少兵马,还有佳梦关引以为外援,足以维持后续的西征。 他鲁雄虽然败了,但西征还没败,不过想再一鼓作气将周军主力也吞下,却是难了。 现在想来,当时听从纣王的旨意暂时后退,看明白仙道中人如何插手战事后,再全力进攻,才是最好的选择,哎.... ........... 领军在外的子受在救了汜水关残兵后,并没有急着回师,而是原地扎营,让潼关的余化龙将忘带的舞姬、乐女送了过来。 咱们接着奏乐,接着舞。 鲁仁杰亲自传回消息,一路找到了大营。 他在营门外,乍一听,听见里头传来极为齐整的脚步声,心中佩服不已,看来陛下已经料到前线战事不利,在此扎营训练将士,恐怕也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出兵支援西征大军,陛下果然算无遗策,可惜自家叔父没有听旨。 鲁仁杰进入营中,正想着要不要再等一阵,免得打扰了将士们的操练,可他猛然发现,等待他的并不是操演军阵的肃穆,而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 “都给朕舞起来!” 军阵倒是军阵,但并不是训练刺、劈等攻伐之法,而是....跳舞。 也就是武举必考的万舞。 “万!万!” 尘雾弥漫,所有将士都排列整齐,左手执盾,右手执斧,口中齐喝。 无论是潼关的兵马还是汜水关的残兵,都是老卒,自然不会跳新近才开始普及的万舞,得让殷破败的近卫和李烈的御林军好好调教一番。 鲁仁杰不禁皱眉,以他的武艺和军略,如果参加武举,只要不出意外,必然能当上状元,可他没有参加武举,而是走鲁雄的关系直接进入了军中。 走关系是这个时代很正常的入仕方法,甚至谁的关系牛逼,谁的后台硬,都是吹嘘的资本,可在科举出现之后,就有些变味了,大商之中,以参加科举为荣,毕竟考的是硬实力。 就算是背答案,那也能考记忆里啊! 但鲁仁杰依旧避开了科举,选择了走关系,就是因为他极其不喜万舞。 这玩意有什么用?操演的时候吆喝两声提提气势也就算了,真上了战场这么一番上蹿下跳,不是白费体力? 难道还能把敌人吓住不成? 可偏偏纣王将已经沦落到祭祀的万舞,重新拿到台面上,当作大商士卒必须掌握的东西,和杀伐之术相提并论,甚至在这危急存亡的时候,还有心思让没接触过万舞的潼关将士、汜水关残兵,从零开始学习万舞。 有毛病吧?这是有什么执念? 不过不满归不满,当前最重要的,是将前线的战报呈交给纣王。 接到鲁雄大败的消息,子受的神情并没有改变,依旧平淡。 他的内心只有一个字,操。 正文 549.黑锅当归我,锅不迎我我自来 子受知道鲁雄抗旨,执意强攻多半会败,毕竟鲁雄的敌人不仅仅是南宫适,还有雷震子,谁也不知道这群修仙的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哪怕不正面作战只是在一旁敲开一座山,估计都能吓坏不少人。 所以子受一直想要鲁雄先撤一阵,苟住等昏庸值攒起来。 但他没料到的是,鲁雄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窦荣拿命放了一把火之后,汜水关已经是座残关,以鲁雄的统兵能力以及大军的兵力优势,想来拿下残关只是迟早的事,可偏偏被雷震子领着小股部队捅了后门,败了。 子受沉着脸,商灭周兴,改变了那么多东西,也改变不了失败?这是迎头痛击啊! “雷震子领军从我军后方发起突袭,把守关门的将士猝不及防下,全军覆没,我军被堵死了后路,后来南宫适又领着关中的伏兵,与雷震子一同前后夹攻,一路击杀我军将士无数,好在鲁将军壮士断腕,果断突围,强行突围后,周军的攻势终于暂缓,此战死伤...” 鲁仁杰话语中,有为鲁雄开脱的意思,毕竟是自家叔父,非战之罪,非战之罪。 他一边汇报着前线情况,一边偷偷留神纣王的表情,见得子受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嘴唇嗫嚅了一下,终于还是继续道:“现下军中粮草充足,无断粮之忧,幸得陛下授意,鲁将军兵分三路,虽是一场大败,但兵力依然处于优势,等到北路的石不凡将军与南路的高继能将军领军汇合,西征便可继续,局势...倒也不算太坏。” 啊? 子受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变,两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这怎么还和我有关系?这意思是,要不是我瞎扯的兵分三路,鲁雄就全军覆没了? 这锅不能背,还力挽狂澜未卜先知起来了? 一时间,帐内诸将屏气息声,不敢吱声,看这模样,陛下多半是被鲁雄气着了。 他们都知道纣王连发金银铜牌外加数道圣旨,就是要求撤军,这不正是阻止鲁雄强攻吗?现在鲁雄不听话,抗旨不尊不说,还吃了一场大败,陛下怎能不怒? 良久,子受道:“老将军英明啊!不愧是沙场宿将!” 嗯? 所有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陛下怎么夸起鲁雄了?这么一场因抗旨不尊导致的大败,不治个死罪算他鲁雄命大。 陛下是被帐内的歌舞声给带偏了,还是被气坏了脑子? 不,这必然说的是反话,言外之意,鲁雄已经老了,征战几十年,不适合领军了,这是要夺鲁雄兵权! “朕糊涂啊!” 子受阖上眼,深吸一口气,睫毛戳进眼睛里,用力挤了几滴眼泪出来,身躯轻颤几下,再次沉痛强调道:“朕糊涂啊!” “若不是朕一意孤行,连发金牌圣旨,激老将军强行攻关,又怎会有如此大败?” 按这话的思路,撤军的旨意成了激将,迫使鲁雄不得不强攻汜水关,进而导致一场大败。 这不是开玩笑么? 寻常书信上激将就算了,可这是圣旨,圣旨自然是上面写的是什么,就是什么,不按着圣旨上的做,是要杀头的,万一鲁雄真的遵旨撤军,所谓的激将不就成了笑话? 毕竟谁也没想到鲁雄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抗旨,一抗就是连抗数道,又有哪个君王会将战事当做儿戏,用圣旨这种意义非凡的东西用作激将? 就算激将成功,以后圣旨上的内容还有几分可信度?岂不是大开抗旨不尊的先河?以后若有人抗旨了,想为自己开脱不也可以说误以为圣旨是在激将? 因而帐内诸将无人答话,这不止是反话了,还颠倒黑白。 子受一拍桌案,酒爵晃动,他偷偷摸摸沾了点洒出来的酒水,单手往脸上一抹,显得晶莹剔透,这才缓缓道:“若不是老将军未雨绸缪,兵分三路,只怕西征大军已经因为朕的旨意,覆灭了吧?” “好在现在只是败了一路,另外还有两路兵马,能继续西征,也亏得老将军在军中极有威望,即使因朕之过吃了一场大败,也能重整兵马,替朕收拾烂摊子。” 子受阖眼,黑锅当归我,锅不给我我自背。 难得一场大败,怎么能让鲁雄抢去了? 抗旨大败,这还得杀头,多麻烦?不如自己背个锅,昏君固执己见连发圣旨导致兵败,老将力挽狂澜,还有金银铜牌作为噱头,一看就知道传唱度很广,杨二郎和无心菜也演了很久,该给老百姓们换换口味。 子受连戏曲剧本都想好了,鲁雄领军西征,初战大捷,要不了几日便可夺回汜水关,南宫适心中大惧,遣使暗通尤浑,以联合贵族压低猪肉价格为言,胁迫囤积猪肉的尤浑就范,尤浑惊恐不已便耸以危言,纣王听之信之,下诏强令西征大军攻关,并发金银铜牌数枚召鲁雄进军,鲁雄部将无不愤惋,鲁雄匹马还朝力争,纣王不听,鲁雄不得不在错误的时间强攻汜水关,导致一场大败.... 至于尤浑根本没有随驾、圣旨的内容是撤军不是进军、鲁雄也没有匹马还朝、部将根本没有愤惋..... 这都不重要,戏说嘛,胡说一通,编造一番就行了,百姓们又不是帐内知晓内情的将军,还得想些措辞认真忽悠,对于那些没有亲身经历过一切的百姓,说什么就是什么,自然要将自己的形象编的差劲一点。 至于到时候能否过审,让群臣满意,也不是问题,让师延润润色,戏曲挂靠在战忽局就行了,一切都是为了战忽,麻痹敌人。 胡思乱想的期间,子受一直在憋气,这时候脸上已经憋出了一抹不健康的潮红之色。 “陛下?!”殷破败见状,却是有些担心,他是看明白了纣王似乎是想替鲁雄背锅,毕竟抗旨不尊导致大败,鲁雄实在承受不了这种罪名,哪怕鲁仁杰说出了花,等鲁雄回朝也免不了一死,任谁开脱都没用。 反倒是纣王将一切抗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谁也不能将刀架在皇帝头上是不是? 鲁仁杰则是彻底懵了,纣王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为了鲁雄,不惜颠倒黑白以自污,大帐里的将军们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可寻常士卒、普罗大众都是不知道的。 如果这番话语传出去,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场大败可都是纣王的锅。 “好,好,好!”子受身躯摇晃了一下,憋气憋到极限了,有些缺氧。 帐中诸将皆惊,一旁的殷破败急忙上前,道:“陛下先歇息,莫要因战事不利伤了身子……” 鲁仁杰也手足无措颇为慌张,陛下虽然已经打算替鲁雄背下黑锅,但显然也需要极大决心,再加上一场大败,尤其是抗旨大败,只怕是急火攻心啊! 子受抬手摆了摆,连吸几口气,缓过劲来:“无妨,因朕一言,导致一场大败,不过是自责之于身子亏了些,又怎么比得过那些阵亡的将士,朕……朕错了啊!” 良久,子受长叹一声:“今日新败,已经没多少时间排演万舞了,传朕命令,即刻便拔营西进,尽快与西征大军取得联系……” 权衡利弊之后,子受决定下一步是会师,免得鲁雄继续抗旨,先想办法把人带回来,退守穿云关。 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他已经令人去喊申公豹,到时候让两军斗斗阵,让修仙的斗斗法,再让几个道友留几步,看看能不能让截教有所动作,让闻大爷喊喊外援,总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子受顿了顿,又咬着牙道:“数万将士因朕之国战死沙场,朕实是痛心,留待日后,朕当亲领大军,横扫周军,教他西岐再无人烟!” 话音落下,帐内诸将都被唬住了,就好像纣王真的是主战派,催着鲁雄攻关导致兵败了一样。 可大家其实心里都明白,这些年纣王有不少功绩,却没有被四面八方的赞颂声冲昏头,四处征讨连战连捷,也没有觉得自己战无不胜,反而一而再再而三让鲁雄退兵,尽管被百路诸侯征讨,也没有进退失据,无论局势如何混乱,都有着自己的打算。 在群臣都嚷嚷着要西征时,是纣王无限拖延,硬是推迟了一年,在鲁雄强攻汜水关时,也是纣王先见之明兵分三路,又下旨撤军,可以说,导致这一场大败的原因很多,但唯独不能怪纣王。 可纣王还是义无反顾的背上了一切。 诸将纷纷点头领命,无不是暗下决心上阵杀敌争一口气,纣王能为鲁雄做到这种地步,自然值得他们豁出性命。 便是敖烈也不例外,虽然他一直看着奏乐起舞不爽,但效死力是一定的。 而就在此时,子受忽然后仰,喷出一口血,在帐内诸将惊骇的目光注视下,笔直地倒下。 只是这血....并非红色,而是暗红,还透着些葡萄的清香,桌案上半满的酒爵,也不知何时空了。 演戏自然要演全套,这是自责到急火攻心,晕倒了。 正文 550.朕早有部署 大商西征开始之后,就各种不顺。 先是死守汜水关的窦荣耐不住一直处于被动,转被动为主动,用汜水关上下将士的命,一把火把南宫适大军给烧了大半。 好在这只是听起来悲壮些,正儿八经来看,窦荣这一把火给西征带来了极为重要的战机,而且也死死拖住了南宫适大军的进军速度,哪怕单从战损上来看,也极为划得来。 可到鲁雄带着西征大军的时候,就状况频出,攻打没有任何补给、守城器械的汜水关残关,不仅没拿下,还丢下一场大败,付出了大量伤亡,可谓出师不利,当头棒喝。 因而子受的忽然晕倒以及喷“血”,都被将领当成了急火攻心,急忙找来医者。 商周时期,军中是没有医者的,就算是封神世界也一样,反正是仙人挥挥手的事,救个百八十万大军都不成问题。 不过由于之前与雷震子率领的周军一阵厮杀,军中有不少伤者,子受特意征调了周围富户的房屋,又寻来了医者,稍稍进行了一番改建,当做了战地医院。 其实完全不用征调房屋,将伤兵安置在搭建好的临时军营里也一样,但人情味至上嘛,要治伤就得创造最好的医疗环境,子受依然强行征调房屋,至于是否会扰民根本不重要,不扰民怎么有昏庸值?反正富户又不止一间屋子,空着也是空着。 不过虽然给了伤兵较好的待遇,但为了防止他们心怀感激导致昏庸值倒扣,子受特意下了军令,医者得日夜巡视,如自行残伤以逃避战斗,要重罚,有时候也得显得不近人情一点。 话到这里,很快就有几名医者入帐,这几名医者刚才正好巡视完毕来到军营,将痊愈的士卒造册上报,以便看管,等待伤好后重行归队。 他们见出事的是纣王,立时慌忙开始诊治,将军们则六神无主地来回踱步,脸上纷纷露出焦虑担忧之色。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医者们面露怪异之色:“诸位将军,陛下应当是...睡着了。” “胡说!”殷破败单手提起一名矮小的医者,怒道:“庸医,陛下气急攻心,都吐了血,哪里是睡着了?” “小的...小的....”那医者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他很想说桌案上一摊暗红色的玩意多半是葡萄酒,可他不敢。 “将他放下吧。”敖烈微微皱眉,道:“我看着陛下似乎也是睡着了,应当是气急攻心伤了心神,导致精气神皆丧,体虚气衰因而犯困,既然没什么大问题,不如就让这些医者留在帐内照顾陛下,再留下几个护卫的近卫,我们则先退出帐去,按陛下的吩咐开始整军,准备支援鲁老将军。” “说的也是....”殷破败手一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你话多,听你的。 半日之后,子受已经醒来,睡眼惺忪。 他确实没啥事,除了意外真的睡着了以外,一切都是装的。 救完汜水关残兵之后他就派人把潼关的舞姬乐女带来了,自然又是日夜笙歌,胡天胡地,正儿八经睡觉的时间,还真不多,一倒下就困。 听到纣王醒来的消息,正在整军的殷破败等人立马停下手中的事情,这支兵马虽说不多,只有八万人,但也算得上大军,进退很麻烦,从下达西进支援的命令开始,这七八万人得收拾行装,得灭灶拔营,还得归拢兵器、军械等等,要做的事一大堆,便是过去了半日,也不过才准备了个七七八八。 当将军们来到帐中时,帐内依旧充斥着舞姬乐女,声乐不断,舞姿妙曼,而子受正不慌不忙坐在案前,慢悠悠地欣赏着歌舞,喝着酒,吃着烤肉。 几个护理的医者则是战战兢兢坐在一边,眼神空洞,目光呆滞,不知在想着什么,大概他们也未想到醒来后的纣王所做的第一件事是这个。 敖烈见到这一幕当即由喜转忧,他本来就对军营内的歌舞有所不满,如今大军临近出征,纣王还是载歌载舞,这让他如何看得下去? 不过他也不好发作,若是闹得个君臣不合,反而还会降低士气,这可就更糟了,于是乎,他只是阴沉着脸,静静地看着。 殷破败倒是积极,先上前问候一番,看看纣王身体是否好转。 直到殷破败走近前来,子受才发现帐内不知何时已经密密麻麻站了一堆将军,每个人面色凝重,大多数人都和敖烈一样,对帐内的靡靡之音妖冶之舞十分不爽,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子受稍稍愣了愣,你们还没习惯过来吗?等反应过来后,他半躺在榻上,端过桌案上一碗捧着冒热气的肉汤,对殷破败道:“来,老殷,吃肉,喝汤!” 殷破败顺手接过肉汤,还下意识说了句谢陛下厚赐。 见着这一幕,鲁仁杰却是忍不住了,此时此刻,连君臣之礼竟也不在乎,直接冒冒失失冲上前,道:“陛下,这都什么时候了,怎得还在帐内欣赏歌舞?还有这肉汤!” 说着,他将殷破败手上的肉汤打翻,自从入军营之后,他就对士卒们排演万舞而不满,上呈前线的消息,听着纣王要领军支援鲁雄,那时还有些感动,觉得纣王有豪气有雄心,在等到替鲁雄担下了责任,将一切都扛下来时,更是心悦诚服,因而在纣王倒下时,他是第一个冲出帐寻找医者的。 可今天这算什么?之前说围剿姬发姜子牙,平推西岐的豪气呢? 就这? 这歌这舞这肉汤,哪有一点出征的样子? 鲁仁杰越想越气,彻底爆发,喝道:“陛下在这帐内倒是一片歌舞升平,可这天下也歌舞升平吗?陛下能吃得肉喝得汤,外头的将士呢?前线的将士呢?这些,陛下可有想过?” 子受也不恼怒,这小将不错,敢说话,经过这么久的洗礼,朝中敢当面顶撞自己的人已经不多了,除了杨任外,连御史台都很收敛,生怕什么时候就被打脸了。 偏偏想赚昏庸值,这种能带节奏敢说话的工具人,才是最重要的。 人才! 子受笑眯眯道:“朕记得你,鲁仁杰是吧?你既然在鲁将军军中,之前朕对西征大军说的话,你应该听过了,朕说过了,兵将有别,何况朕是一国之君,朕喝肉汤赏歌舞,自然是应该的,至于那些没有立功或是吃了败仗的士卒,他们不配啊!” 见着鲁仁杰被说的一愣,子受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整军整的如何了?” 问及正事,敖烈拱手而出,对着子受说道:“陛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所有兵马枕戈待旦,只待陛下一声令下,便可奔赴汜水关。” 子受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再休息半日,朕亲自上至前线....” 还没等到子受把话说完,敖烈苦劝道:“陛下乃万金之躯,岂可御驾亲征,末将以为,陛下可由近卫护送回潼关,末将可自领兵驰援鲁将军,到时候联合南北两路,兵马汇合,西征可继。” 敖烈这番话,其实有些逾越,他只是御林军统领,没有独自率领大军的资格,不过他武艺高强,又得闻仲看重,入伍几年就已经闯出了名头,还与雷震子大战一场,在所有人看来,他肯定有这个能力。 当然,再怎么说都是逾越,但即使再逾越,敖烈也不愿意让纣王亲征,一则看纣王现在的状态就不对劲,他不确定御驾亲征是否于士气有益处,二则王对王将对将,姬发大军都还没来,一个南宫适就把西征大军给拦下了,还得让纣王御驾亲征才行,身为大商将领,面子上不太好看,而且假如御驾亲征依旧受阻,无功而返,恐失纣王威信。 对此,子受只是笑笑,他知道自己的能耐,带兵打仗是肯定不行的,不拖后腿就不错了,最多也就玩玩微操,比如在扎营的时候一封圣旨传下去强令中军大帐向左移动一百米之类。 不过这次,他说的好听,表面上嚷嚷着平推西岐,实际上就是去把西征大军带回来的,和南宫适打个照面招呼几声就走,绝不逗留立即溜走退守穿云关,几乎不可能发生战斗。 因而子受很是强硬,他对着帐内的众将伸出了拳头,昂首扬了扬,道:“什么南宫适大军、姬发大军、姜子牙大军,只不过是人多气势足而已,要论战略天才,还得数朕,来人,将舆图拿来!朕早有部署!” 正文 551.公开部署 帐内诸将莫名信心十足,是啊,纣王虽然在这营中载歌载舞,但论及战略部署,却是无人能出其右。 想当年,纣王从未领军,却能在大殿之中部署南征,初次领军便大胜而归,这可不就是天纵之才? 侍卫将舆图拿到帐内,子受见着舆图微微点头,漫不经心的问道:“诸将认为,若即刻拔营进军,需几日时间赶至汜水关?” 战略部署这种东西,都是口头上说来忽悠人的,子受忙着吃喝玩乐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自然得现场硬编。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众将为之一愣,不是说早有部署吗?陛下怎么又反过来发问了? 莫非...是考验? 想了一会儿,众将认为这确实是考验,而且这考验之中还掺杂着另一层意思,立威。 这立威又得分两层,一层是为领军的将军立威,这支兵马的主要将领都出自潼关,小规模战争倒是无所谓,可去往汜水关,可能遇上周军主力,大规模交战,这么一来,必须要确定主将的领导地位,哪怕只是潼关的余达等人对李烈、殷破败等人稍有不服,都可能导致败仗,纣王这样发问,可以让殷破败、李烈等人提出战略部署,以优秀的战略眼光来压人立威。 第二层自然是纣王为自己立威,下面的将领说的再好,部署得再完美,这一切都是“早有部署”,暗合纣王心意,你们讨论的不错,可惜都是我昨天想到的东西,这等于无形立威,显得深不可测。 思考片刻后,殷破败答道:“我军并非是单纯的行军,而是支援,因而行军不能仅考虑大军的行进速度,还得考虑粮草辎重的运送以及天气的影响,若是临近汜水关粮草不足,或是天气糟糕,都很危险,依末将估计,从各个方面考虑,需五日时间,才能赶到汜水关。” 敖烈笑了笑,知道这是纣王给他们这些朝歌系将领立威的时间,这阵子他确实感觉到有些难受,他能指挥得动御林军,却对潼关兵马没有多少掌控力,他补充道:“殷将军能考虑到这些,也算得上细心了。” 说着,他顿了顿,话音一转,道:“不过,末将可以肯定,五日时间,绝对赶不到潼关,其中的原因,不妨大家一同想一想。” 敖烈的语气异常肯定,挥洒自如自信无比的样子,也让人不由得微微低头。 余达微微皱眉,对敖烈的盛气凌人有些不满,不过转念一想,却又没什么问题。 这样才能确立威信,帐中将领已经随着敖烈与殷破败的思维去思考,无形之中以这二人为主。 余达虽是不满,却不会说什么,毕竟他都懂,这支潼关的散编兵马最大的问题就是忠心,即使他把精忠报国几个字挂在嘴上,纣王对出身朝歌的李烈、殷破败肯定更为信任。 之前是在大商境内攻打追击残兵的一两万周兵,十拿九稳不会有太大战损,也不会遇到什么不可测的危险,自然可以放任潼关的将领任意施为,可要到了最前线,就不能这样了。 前线最危险,也离周军最近,万一战事不利或是舆论压迫,让一些将领领兵投靠周营了怎么办?毕竟就在对面,走几步路就过去了。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自然得确立朝歌系将领的主要领导地位,就算有将领立场不够坚定,投敌去了,也不会出大问题。 想到此处,余达也极为配合的说道:“鲁将军兵败之后.....” 子受一脸懵逼,问一问要几天能抵达目的地而已,就开启高谈阔论起来,总觉得这些将领似乎搞错了什么。 他连忙指着舆图,拿起笔,在上头歪歪扭扭画了几道:“五日赶不到的话,就算他七天,按着这个路线行军即可,另外,将此行军路线登报刊载,告知天下。” 诸将登时就懵了,自古以为两军交战,谁不是藏着行军路线就跟藏着自家老婆一样?谁不是费尽心思派探马、间人探清敌军的动向,甚至不惜为此付出无数性命? 可纣王这做的什么事?都不需要敌军派人探听情报,直接将行军路线拱手相告,还登报刊载,公之于众。 “陛...陛下....” 见有人相劝,子受不耐烦道:“朕所率,乃堂堂正正之师,为何行军还要遮遮掩掩?行的端做得正,还怕被别人知道了?” 说着,他把桌案拍成两段,叱喝道:“朕一日万机,哪有功夫理会你们?去去去,都给朕退下,你们若是对行军路线有想法,就自己商量,别来烦朕,等到出兵之时,再上奏也不迟。” 子受喝退众将,他这一手,玩的是人性,一屋子人,想开个窗,大家都不同意,但要是想把房顶掀了,别人也就同意开窗了,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众将不想要他亲征,他只要说将行军路线、战略部署登报刊载公之于众,将领们在重新商议之下,自然也就默认御驾亲征了。 帐内继续歌舞升平,退出到帐外的将军们,却不甘寂寞。 敖烈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笑意,帐内的一切虽然不那么愉快,将行军路线、战略部署登报刊载,公之于众的行为,也显得极为荒唐愚不可及,但他很清楚,这全是纣王装出来的。 其目的,依旧是立威,这一层立威,以他李烈以及殷破败这两个朝歌系将领为主。 朝歌出身的将领最优秀的能力是什么?行军打仗?排兵布阵?单挑斗将? 都不是,而是揣摩圣意。 久在王都,他们深知要从多层切入,才能了解纣王的内心想法。 比起揣摩圣意,打仗、斗将什么的,都已经落了下风,既然是将领,打仗斗将大家都会,在帐内讨论战略部署,固然能通过优秀的战略眼光压服一些人,但不一定能压服所有人,若是意外出了岔子被挑出错误,反而会弄巧成拙。 揣摩圣意则不同,敖烈、殷破败自负自己虽然不能像晋王崇侯虎一样能猜得纣王八九成想法,但六七成也是有的,比起那些面露愤愤之色,连一成都猜不出的憨比外将,要强的太多。 于是乎,敖烈笑着问向余达,道:“余将军,方才的话,你可接着说。” “嗯?”余达迟疑片刻,有些埋怨,现在不赶紧商讨行军路线以及战略部署,在这儿聊天干什么? 可他见着敖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半惊半疑,还是说道:“鲁将军兵败之后被南宫适追退了十里,随后为了稳定局势,又再次后退扎营,与汜水关相距甚远,已经无法完全掌握关内兵马的动向,而此次陛下领军出征的事,雷震子必然已经告知南宫适,早已人尽皆知,姬发、姜子牙多半也收到了消息,或许会急行军或是派出小股兵马,自汜水关而出,暗中派兵伏击有可能出兵支援鲁将军的我们!” 正文 552.诸将定计 “不错!敖烈淡然一笑:“周军派兵伏击,阻止我军支援鲁将军,大军行军行军必然受阻,哪怕我军不公开行军路线,只要有擅长军事之人,仔细推算一番,猜出行军路线并不难,一旦找出我军必经之地,事先设下埋伏,便能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最起码也能延缓行军速度。” 余达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敖烈说的不错,爬山、过河,总得沿着山道或是桥梁,这等必经之处,即使不公开也知道商军肯定会经过,他道:“照将军这么说,我们应该加快行军速度,尽量在周军得知消息派兵阻拦之前,早日赶往汜水关与鲁将军汇合才是。” “不。”敖烈摇头,道:“我们不但不能加快行军,还要减慢行军速度,并且按照陛下所说,将行军路线登报刊载,公之于众,不怕周军知道,就怕他们不知道啊!” 余达也不是笨人,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李将军是说,陛下将行军路线登报刊载公之于众的意思,其实是要来个将计就计,让周军自以为能够伏击阻截,实则已经落入我们的诱敌圈套算计之中,被我们反伏击?” 敖烈赞许的点点头:“不错,这就是陛下的算计,鲁将军即使大败一场,在与南北两路兵马合兵之后,依旧有着兵力优势,足以继续西征,也正因此,鲁将军没有任何撤军的意思,只是更加谨慎,驻扎在汜水关之外整顿兵马,等待三路汇合。” 这时候,殷破败也渐渐明白过来,补充道:“我们领军支援鲁将军,其实并没有什么用,西征并非是多出我们这部分兵马就能够得胜而归的,而且御驾亲征一旦不利,攻势再度受阻,反而就和诸位之前所说的一样,徒劳无功不说,白白折损陛下威信。” “可陛下为何执意亲征?难不成是强行终止西征亲自去将鲁将军带回来?”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陛下所谋,便是在我等去汜水关的路上,以支援的名头诱敌来攻,西征大军现在缺的不是粮草,不是兵马,而是士气,是胜仗,只要打个漂亮的胜仗,好好鼓一鼓士气,必让周军有来无回!” 众将听得热血沸腾,敖烈与殷破败的武艺他们见识过,没想到还有如此眼光,几乎想也不想就应了声好,陛下当真神机妙算,竟然考虑了这么多东西?! 余达倒是头脑很冷静下来,见着这一幕便明白过来,敖烈与殷破败已经在这群潼关将领之中确立了核心地位,对此他自然不阻止。 不过想要反埋伏周军,还得细细考虑一番,于是他认真说道:“这事说的轻巧,真正实施起来可不容易,周军会派多少兵将埋伏,会在什么地方设伏,这些我们通通不知道,万一一不小心弄巧成拙该如何是好?到时候鼓舞士气不成,反倒吃个败仗,不仅丢人现眼当做笑柄,更是损兵折将,便是西征也会变得更加艰难。” 余达这番话,让敖烈很是高兴,独角戏自然不行,有人反对,有人挑刺,才方便他更好的展现自己揣摩圣意的能力。 “余将军的顾虑没错,此事绝不能大意,需要仔细商议再定计,陛下要我们商议,便是商议此事,大方向陛下已经做好了,剩下的细节,自然由我们这些将领来完善,若是今日将战略部署以及行军路线登报刊载,周军得到消息后就算立刻派兵,也要耗费两三天的时间,再算上周军轻军行军的时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商议对策。” 余达也正色说道:“汜水关虽然已是一座死关,但假以时日恢复后,依旧是重要的驻军之地,如果周军想继续东征过五关,必然要将大部分兵力都放在汜水关,而且大军出行,时日甚久,若是派出太多兵马,行军缓慢,即使埋伏也很容易被发现,因而必然只会出动小股兵马,最多比雷震子此前所率领的兵马稍多一些,毕竟兵马多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挑一个有利便于伏击突袭的地形,这样才能杀我们一个出其不意....” 他忽然沉默,半晌后才道:“其实没有什么万全的办法,这仗若是要打,是一场硬仗,我们至多只能算是以有心算无心,多一些准备罢了。” 敖烈摆摆手,道:“没有绝对能赢的仗,我们做好最坏打算就是,就算反埋伏失利了,也要力求用最快的速度撤离,不过余将军不必太过担心,有陛下在军中,只管挺直胸膛,我大商君臣携手共进,不必惧怕任何敌人。” 敖烈的这番话,顿时打消了余达的顾虑。 是啊,有纣王在呢! 只是竖立了敖烈与殷破败的威信,确定了他们的地位而已,这只兵马的主帅,真正的领军之人,是在这帐中看似载歌载舞,实则深不可测的纣王啊! 既然纣王都已经算计到了这种程度,难道他们还有不放心的地方吗? 余达的眼睛登时便亮了起来,不说十成,起码有七成成功可能,这对于一场战争来讲,已经足够了。 “好,李将军,殷将军,既然大家都有信心,干脆现在就让人将还有军中所有将领们都叫过来商议一番。” 敖烈哑然失笑:“也不用这么急,先将第一件事做好,将战略部署与行军路线登报,这才是最重要的一步,至于剩下的,再行商议也不迟。” 余达笑着应了。 ....... 子受在帐中唱着跳着,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帐外传来了殷破败粗厚的声音:“陛下,还有一刻大军就要出发了。” 子受一个激灵,懒洋洋道:“再延迟半个时辰,将士们要是等的乏了,就跳跳万舞,多吆喝几声精神一下。” 赖了会儿床,他才慢悠悠的在侍女的伺候下,穿衣梳洗吃饭,再简单的收拾一下。等出去一看,士兵们果真在跳着万舞,数百个营帐早已收拾妥当,大军整装待发。 便是拖了半个小时,天色也才刚蒙蒙亮,显而易见,将士们都是天没亮就起来了。 子受摩挲着下巴,军容不错,这早操跳的也不错。 打了个哈欠后,他便吩咐身边的传令官打出旗语,大军出发。 正文 553.埋伏他一手 纣王所部行军路线登报刊载之后,很快便由大商境内的探子快马传到了姬发、姜子牙所率领的周军主力之中。 “相父,纣王此举目的为何?就间人所传来的情报来看,纣王亲征不假,已经拔营向着汜水关出发了,似乎真的要带兵支援鲁雄,打算直接夺回汜水关拿下南宫将军,只是为何将行军路线与战略部署,全都登载到了报纸上,这不就相当直接将军情机密告诉我们吗?” 姜子牙捋着胡须,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道:“这纣王倒是有些阴谋诡计,当真好深的算计,故意将行军路线登报,看似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实际上却有多番谋算。” “还望相父解惑。”姬发拱手,丝毫没有人君的高高在上,其实吧,在仙人面前他也拿不起什么架子。 姜子牙顿了顿,道:“其一,是壮声势,鲁雄在汜水关大败一场,商军新败,气势不高,将行军路线登报,虽然有些荒唐,但也是自信的一种表现,至少有部分人会相信,一切依旧在纣王的掌握之中,既然将军事部署登报,必然有全胜而归的自信,而且还能鼓舞前线将士的士气。” “这其二,便是让我们轻敌,大王方才听到这消息后,作何感想?是不是觉得纣王因为剿灭了雷震子的小股兵马,而得意忘形?” 姬发点头。 姜子牙意味深长的道:“这就是纣王真正想传递出的消息,此番我等若真以为纣王得意忘形,不把商军当一回事,等到商军赶至汜水关两军交战,只怕我军会吃上一阵苦头。” “再则,便是这登载的内容,大王认为,这登载的行军路线与部署,是真是假?” “自然是假的。”姬发一脸疑惑,既然这都是纣王的算计,以纣王的心思之深,又怎么可能将真正的行军部署刊登在报纸上呢? “非也,非也。” “那...莫非是真的?”姬发大骇,天底下还真有人会将真正的行军部署公之于众? 姜子牙依旧摇头:“真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王的态度,与我军的做法。” “此言何解?” “纣王将行军路线登报刊载,已经是在挑衅了,南宫将军夺下汜水关,大商边境屏障破开一道口子,我军完全可以派兵深入大商,埋伏这支纣王所率前来增援的兵马,若是商军已经将一切公之于众,我军却惶惶不敢用兵,天下人会作何感想?” 姬发皱眉:“这....” “这不是谨慎,而是怯懦,我军喊着替天行道,喊着讨伐无道昏君,首重的,便是一个势,因而臣会让南宫将军先行一步,拿下汜水关,这就是打出我军的势,打响商灭周兴的名头。” “如今虽然付出了不小伤亡,但南宫将军已成功拿下汜水关,于天下而言,优势在我军,若是我军在敌军连战略部署都公开的情况下,仍旧据关而守,这“势”就弱了。” 姬发一脸难色:“孤王知晓相父的意思,我军讨伐无道昏君,要的是一股气势,引得天下诸侯共同伐商,可如今我大军还在行军途中,距离汜水关甚远,想要出兵伏击只能出动汜水关中的兵马....” 姜子牙扶须:“不错,这正是纣王的另一层算计,汜水关中兵马不多,想要伏击成功,兵马绝不能少,若是鲁雄趁着这一路兵马离去,再次率军强攻汜水关,南宫将军很难守下。” “这该如何是好?出兵也不是,不出兵也不是,此计....”姬发拍着手,一脸无奈:“此计当真狠毒啊!” “臣已有安排。”姜子牙起身道:“臣已派祁恭将军率部,轻车简从赶往汜水关,同时以师门玉简告知雷震子,令其即日率兵一万,埋伏纣王一手。” “相父这般...”姬发先是一喜,随后依旧愁眉不展:“小股兵马比之大军行军更为快捷,如此可省出数日的时间,便是鲁雄强攻,所需坚守的时间也更短了,以南宫将军的能耐,应该能够守住,只是雷震子率领一万兵马,能够埋伏成功吗?” 姜子牙笑道:“成功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势,成功自然好,不成功也无妨,既然已经拿下汜水关,并且大胜一场,些许小败无足轻重,反而还能搓搓将士们的气焰,免得他们骄傲自满。” 姬发点头,这的确是当前最好的方法了,雷震子这一万人即使全灭了,他自己也能如之前一般全身而退,只要不损失高级将领,只是损失些普通士卒根本无关紧要。 可...他内心还是有些不自在,毕竟那都是西岐的兵卒,说送就送了,难免不太好受。 “大王着眼之处,应当是整个天下兴亡,而非一兵一卒之生死,而且伏兵未必失败,当有五成把握。”姜子牙见得姬发如此神情,稍稍提点了一句。 姬发闻言,轻轻颔首,算是应下了。 ......... 汜水关中的雷震子再度领兵出征,计划定下了之后,他边行军边派遣探马四处搜寻,密切注意纣王所部大军的动向。 数日之后,便探明了行踪。 雷震子不由得为之一愣,纣王还真是个老实人,大军的行军路线,竟然真的和报纸上所登载的一模一样,便是一山一水,也没有任何改变。 当即他不做迟疑,为避免探马被发现暴露自身意图,让商军有所防备,召回了所有探马,直接出发。 周军吃了窦荣扰乱打更的苦头,都练就了一番看星星的本事,此时时间已经过了子时,秋日的夜间,天气微寒,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 大白月亮高高挂,静谧的光照射在大地上,三分柔和,七分神秘,罩住商军的大营。 看着不远处的营盘,雷震子对着身后埋伏的士卒招了招手。 在山路或是水路之类的必经之道上埋伏,固然很容易成功,但既然纣王敢将行军路线公开,又怎么不会防备周军埋伏?必然会在这些必经之地早做准备。 与之相反,扎营的地方就不同了,守备多多少少会松懈一些。 不一会儿,便见得一支披盔戴甲的精兵,趁着夜色悄悄挪向商军的营盘,他们动作敏捷,将守在营门的士卒击杀。 可能是商军不认为会在自家门口被埋伏,或者这些周军精锐的刀太快了,总之潜入很成功,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雷震子所率的主力随后紧紧跟上。 按照目前这种局势来看,将被动埋伏转为主动出击的计划,是成功了。 待到全军都进入了商军营盘,雷震子一挥手,果断下令道: “放箭!” 正文 554.朕好梦中杀人 这箭是火箭,一万兵马自然不足以与纣王所率领的大量商军正面作战,但只是偷营骚扰,毁掉粮草、军械并在混乱之中全身而退,还是很简单的。 周军的弓箭手们纷纷点燃手中的火把,然后便引弓搭箭,大量的火箭向着商军大营中的帐篷呼啸而去。 不多时,便见得大营一片火光,最先接触到火箭的几座帐篷,已经凶猛的烧了起来。 “走水了!” “走水了!” “快救火!” 很快便响起了商军将士们的吼声,大营之内,人影绰绰,无数将士来回奔走,往来在营地内救火。 商军的反应比预料之中快了许多,本以为这把火能让商军在沉睡之中损失惨重,没想到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 不过雷震子并不执着于这些细枝末节,他不再遮掩,将黄金棍拿在手中,大呼一声:“随我趁乱杀进去!” 如今商军大营之中已是一片混乱,纣王就在其中,即使不能轻下杀手,生擒一遭,也不亏,雷震子自然要趁乱下手。 “杀啊!” “杀进去,生擒无道昏君!” 随着雷震子一声令下,周军士兵纷纷出动,乘着火势大涨、商军措不及防之际,向中军大营发起进攻。 商军虽然第一时间展开了救火行动,但他们的注意力也全被大火所吸引,没有想到这支突入中军大营的兵马,没能组织有效的防守,竟然是让雷震子所率领的士卒轻松冲到中军大营附近。 周军士卒见此,个个无比振奋,一时间勇不可当,守备大营的几个近卫措不及防,竟是抵挡不住。 雷震子挥舞着黄金棍,率领着麾下的士卒,势如破竹的冲进了中军大帐之中,他的目地很明确,就是要试试看能不能擒下纣王。 他身后的兵马不多,只有百十来人,但人人战意盎然,虽然护卫大营的近卫个个都是身宽体胖一个顶仨的近卫,他们依旧能用命阻拦,保证尽可能多的同伴冲入营中。 雷震子站定,手中的黄金棍竟有一些发抖,他微微定了定神,随后大喝道:“都给我上,冲进大帐,活捉昏君!” “活捉!” “活捉!” 周军士兵们纷纷呼应着。 雷震子紧握黄金棍,大步流星的踏进了中军大帐。 一开始,他没留神翅膀卡在了一组编钟上,接着,额头又撞着了大鼓,而后踩在了散落地上的罄,险些滑倒。 这他妈是军营?整特么一堆乐器?成何体统?不仅如此,还随意摆放,跟拒马似的,这能走路? 雷震子极不容易的靠近了软塌,软塌上的人睡得正酣,还裹着被子,帐外一片混乱,但床榻上的人仿若不闻。 他哈哈一笑:“果然是昏君,都杀到军营里了,还能睡得着?” 说罢,雷震子迈步上前,一把揪住被子,猛然一掀。 没掀开。 不仅如此,却见得他手中的黄金棍被床上还做着梦的子受一把抓住。 这一抓之下,雷震子顿时愣住了。 黄金棍重达五千零四十八斤,乃一藏之数,绝非常人能够持拿,可.... 当即他便明白,纣王不是自己能够轻动的。 但还没完。 “朕好梦中杀人之术!” 子受是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这次行军他没忘记带上乐女舞姬,途中自然少不得一番胡天胡地,但总不能从早玩到晚再玩到早,那都啥身体啊?最多也就玩得晚一点,在将士们入睡的时候,也依旧歌舞升平,再吵闹个把时辰。 玩的时候玩得很痛快,睡的时候自然也睡得很沉。 说着梦话的时候,子受同时翻了个身。 雷震子只觉得一股怪力袭来,根本抵挡不住,硬生生被打出了营帐,黄金棍也滚落在地,似是凹陷了部分。 “将军!将军!” 有周军将士急忙去搀扶雷震子,也有将士见着眼前的纣王,想一刀捅死了事,可他们刚想动作,就见着殷破败与敖烈联袂而来。 “好快....怎么会这么快?” 雷震子有些气血不通,再则大营之中本就煞气弥漫,法力运转不畅,他知道敖烈斤两,但不欲在这个时候与敖烈多做纠缠,于是急忙起身,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出了中军大帐,雷震子刚想大喊众人撤军,但眼前的情形,让他喊不出话。 火已经灭了,出乎意料的快。 商军将士则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军大帐冲了过来。 “杀!” 雷震子不知道为什么商军反应得这么快,却也只得匆忙指挥起大军,此时他自己倒是能随意飞走,但他若是真飞走了,这支兵马只怕全军覆没,因而,他还想挣扎一番。 “杀!” 周军也知晓此时情急,在雷震子大吼了一声后,也跟着大吼着壮胆。 顿时,两军相交。 “杀!” 雷震子将黄金棍向东一指,大吼道:“莫慌,不要多做纠缠,向西突围!” 西面就是他们进来的地方,守备也最为薄弱, “结阵稳住。” 敖烈调集训练过军阵的御林军围杀周军,商军已经将周军团团围住,只需要求稳,慢慢围杀即可。 其实敖烈等人都知道周军可能在他们行军的路上埋伏,这也是他们原本的打算,将计就计反埋伏,可他们都没想到雷震子会大着胆子直接带兵袭营。 如果不是将士们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及时醒来救活,不然损失不会太小。 “射!” 周军射出一波箭雨,商军抛下了少许伤亡。 不过,这比起周军的大量伤亡,显得极为微不足道。 很快,两军短兵相接,金铁交加之声不绝于耳。 敖烈与雷震子相互制约,同为修道之人没有轻易出手,只是调兵遣将。 鲁仁杰、殷破败、余达等人虽然勇武,但周军自知已经置身险地退无可退,各个悍勇无比,在这种不要命的突围下,一时间,数量众多的商军居然处在了弱势。 敖烈平静道:“逞一时之凶罢了,左右都是我大商将士,周军已被围困,翻不起什么风浪。” “将军说的是,周军已是瓮中之鳖,不过是逞一时之凶罢了!” 无数商军兴奋着,同时,敖烈在军中的地位飞速提升。 就跟之前计划的一样,周军真的冒险来伏了,而且真的被他们反埋伏了! 虽然一开始的大火让人有些手忙脚乱,但大家也不知怎么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迅速醒来就去救火,根本没多少伤亡,而这剩下的,都是军功啊! 连带着,无数人看向雷震子的目光也变得和善了。 这鸟人简直就是送军功童子,上次也是他带着周军深入境内追击汜水关残兵,被他们以多敌少围杀,如今又重复一次,希望...还有第三次! 商军上至将军下至士卒,无不是齐齐大呼了一声。 既是早有预料的算计,又是十拿九稳之局,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正文 555.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 “杀!” 商军气势一涨,齐齐大吼一声,向着陷入包围的周军发起围攻,再加上殷破败、余达、鲁仁杰等武艺高强之将的冲杀,顿时让雷震子感觉有些施展不开,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尤其是那股渐渐汇聚的煞气,更是让雷震子心中一凛。 “我大周已立国二世,今讨伐无道昏君,上下一心,替天行道,先王在天之灵,必然护佑我等,杀!” 雷震子大吼一声,竟是抬出了早已挂掉的姬昌。 姬昌虽死,但仍是西岐文王,多年经营西岐功不可没,其功绩早已深入人心,尤其是在其死后,连宿敌纣王都为其追封上谥号,更是让天下人无不感念其功绩。 雷震子不单单是仙人、将军,还是姬昌的螟蛉百子,这么一吼,便让将士们回忆起了姬昌种种,士气为之一振。 而这时候,他也不在乎因果业力,连续挥动黄金棍,扫死了数十人,即使大开杀戒染上因果业力也在所不惜,毕竟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深入大商境内了,第一次还好说,是用计,虽然全军覆没,但迷惑了鲁雄,取得了更大的胜果,可这第二次是单纯的伏击,若是全军覆没,必然遭到责罚,姜师叔那边也不好交代。 “将军威武!” 周军气势大振,将士们们齐齐大呼,随着雷震子奋勇杀敌。 敖烈将一切看在眼里,雷震子没有大肆出手,但只是一挥一举之间就带走一条性命,这样的轻松写意,即便有所克制,也让商军心惊、周军振奋,必须想个办法解决。 敖烈打不过雷震子,只能硬着头皮上,要不是同处于军队煞气之中,法力有所削弱,他连上都不敢上。 几乎同时,两人迎面而上。 军阵之中,法力虽然运转生涩,两人依然还是爆发开来,瞬间接近,交身之间,便是道道法力激荡,震彻四方。 地面烟尘四起,木石轰然炸开,两人都不像之前交手时有所收敛,具是全力以赴,只是错身而过,地面都颤动起来。 黄金棍与长枪同时挥出,正面硬撼。 轰隆! 枪棍相交,如雷霆落地,山石炸开,尘土飞扬,交战的商军与周军竟然都自发避让开来,留下一片白地,而二人脚下的地面,则是裂出了蛛网般的裂缝。 忽的,雷震子扇动双翅,隐隐生出风雷之像,黄金棍横扫而出,带起一股磅礴的白浪,直直冲向敖烈。 敖烈面色微沉,不动如水,往长枪之中灌入法力,向前横扫,枪芒如翻涌浪涛,滔滔向前。 轰! 枪棍再度相交,猛然撞在一起,无形的气浪四下冲开,甚至将一顶军帐吹起。 商周士卒手中的动作,具是不由得慢了几分,心中无不念想着,这...就是仙? 两人继续战作一团,棍与枪碰撞,火星四溅,殷破败等人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便回过神来,他们心中震惊,但早知有仙人干预商周之战,也不算太突然,而且正逢战时,作为将军,自然不会把心中的震惊外露。 缓过神来后,殷破败便接手了军队的指挥,强自镇定下来,大吼道: “右路左路齐上,杀!” 随着殷破败的一声令下,商军再次展开围杀。 殷破败等人都很清楚,这样的场景终究是要习惯的,雷震子几番战斗都没有出手,这次堂而皇之的开杀,就足以见得,仙人并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存在,凡人将士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蝼蚁,该动手的时候绝不会留手。 不过他们都是大商战将,要护商势必得和这些仙人对上,以后总是要面对的,一个人两个人,肯定不是仙道修士的对手,可千人、万人呢? 呃... 看着这根本不似凡间征战的两人,大概千人、万人在仙人面前依旧不算什么。 不过这都不重要,他们是在反抗,凭什么圣明的君王要被诬陷成昏君?凭什么安定和平的天下,要变得大乱? 两军厮杀仍在持续,商军已经完全占据上风,因为周军就雷震子一个将军,其他人至多有些勇武,根本指挥不了大军,要不是看着雷震子一直压着敖烈打,只怕周军已经败了。 雷震子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焦急之色,越战下去,就越对他不利。 而随着商军的优势,敖烈竟然越战越勇,明明修为大不如他,却从二八开打成了三七开,又从三七开达成了五五开,这下便是全力以赴,也不容易招架。 雷震子咬牙切齿的盯着敖烈,道:“你们早就谋划好了,算计我等?” 敖烈被雷震子看得发毛,鸟人长得确实难堪:“哪有的事!我军不过是将行军路线登报刊载,你们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雷震子怒火中烧,这岂不是在说他自寻死路? 他怒道:“还敢戏耍于我?我军袭营放火,你们瞬间便反应过来,要不是早有准备,又怎会如此?阴谋诡计...阴险小人.....” “啊...”敖烈闻言一愣,大笑道:“谁知道你们会在此时袭营?不过是陛下早有准备罢了!” 雷震子也是一愣:“纣..纣王?” 就是那个外头兵将打生打死,自己在大帐里头睡得昏头昏脑的无道之君? “不错!”敖烈大喝一声,高声道:“陛下每逢深夜便在营中歌舞,将士们虽然睡不好,更因夜晚的吵闹而导致注意力难于集中,有的还失眠,记忆衰退,常忘事,但对声音、火光,却变得极为敏感.....” 敖烈的话还没说完,雷震子就全明白了。 商军将士固然在日夜歌舞之下睡得不好,却对声音、火光变得敏感,而睡得浅、对火光敏感,就会出现之前的情况,在周军刚放火的时候,就第一时间醒来、灭火,根本不惧怕袭营。 至于因此导致的失眠、记忆衰退,根本不算事,最多也就是战斗力减弱,可战斗力再怎么减弱,人数优势也摆在那里,吃定了周军不敢派出大量兵马潜入埋伏。 对此,雷震子也只有苦笑,谁知道纣王在军营之中日夜歌舞,是为了防备袭营呢? 他不仅没有看破,还特意袭营,正中下怀啊! “杀!” 雷震子见事已至此,便想着杀到一兵一卒,尽可能杀伤商军,削弱其战斗力。 “哼。” 敖烈则是冷哼一声,弃了手中的凡铁,两手合拢拉出一道白光,手中现出一柄法力凝聚的长枪,也不甘示弱,两人再度战在一起。 “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全军压上!” 殷破败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无数商军便一齐进退,节节压上。 “杀!杀!杀!” 便是商军精神状态不加,神经衰弱,周军也不可能顶着巨大的兵力劣势反扑,再加上雷震子无暇抽身指挥,只再撑了片刻,便落入败势。 雷震子暗叹一声,完全中了纣王的奸计,这不仅是计,更是计中计,可以说当他们按照纣王的想法前来伏击时,就已经落入了先天败局了。 周军节节败退,反观商军却是节节攀升,便是因为日夜歌舞生平导致的神经衰弱,也有好转的势头,一个个振奋无比,高呼着,前进着,砍杀着,压制的周军喘不过气来。 感受着商军阵中那愈加凝练的煞气,雷震子手中的黄金棍一晃,只觉得法力又被压制了几分,当下一咬牙,猛地展动风雷双翅逼退敖烈,直接开溜。 敖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落在地,好在伤势不重,如今雷震子开溜,这支周军基本上算是全军覆没了。 他们这支商军连续两次取得小胜,虽说不足以完全弥补西征大军的大败,却也算是难得的好消息,足以振奋士气。 “收拢将士,打扫一番继续休息吧。”敖烈咳出几口血,吩咐下去,如今所需要的,便是留存体力恢复过来,与鲁雄会师,带动西征大军的士气。 “这是自然。”殷破败等人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送敖烈回营休息后,立刻率领士卒,打扫战场去了。 次日,待到日上三竿,子受才起床。 一起床殷破败就前来汇报昨夜大胜一场,他一顿莫名其妙,气得又回去睡回笼觉了。 殷破败等将领没有过多打扰,继续整顿兵马,稍作休息,毕竟纣王睡梦中破敌,安然自若,一切都在算计之中,普普通通毫无意外,真没有什么值得自傲的。 而且多休息一阵,也就能多调节一些状态,以将士们如今的状态,确实能够防备袭营,但真要到了汜水关与西征大军汇合,极有可能再次与周军大战,到时候正面作战,肯定要吃战力不足的亏,必须抓紧时间恢复状态。 正文 556.张桂芳挂帅 闻仲与彻底投靠大商的越人,已经和平相处了许久,不过百越五王投诚的消息,被纣王死死捂住没有传开,便是朝中的大臣也不知晓,因此,在天下人看来,闻太师所率的大商主力依旧被越人死死拖在了南方。 南疆。 “太师,汜水关已经丢了,鲁尚书也败了,我们还要在这深山老林里待多久?” 张桂芳与方相、方弼气喘吁吁的冲进营帐,南方可以算是平定了,如果不是闻仲以自己的威望强行压着,这些武将早就忍不住报功去了。 “不久,不久。”闻大爷的胡子又长了几分,他轻轻捋须,放下手中的报纸。 “太师,就算我们能等下去,将士们等不了啊!”方相急道:“没有战事却不能回家,虽然深山老林之中道路难行,各路诸侯不便派出探子来探清情报,但偶尔还得与越人装出大战一番的样子,尤其是最近流传着汜水关陷落、西征大军兵败的消息,将士们已经快到极限了!” “就是。”方弼也应和着:“即使将士们还能忍下去,越人们恐怕也会心生龌龊!” 南方的局势其实不太好,没有战事却让将士们依旧留在深山老林里,别说思乡之情,生活也多有不便。 之前还好,大家都觉得闻太师与纣王另有谋划,等着立下更大的功劳,到时候再回朝,可以光宗耀祖,生活无忧。 可现在兵败的消息传来,也怪不得人心惶惶,兵败显然不在闻太师的预料之中,而且周军连汜水关这等雄关都占了下来,来势汹汹,他们完全看不到立功的机会在哪里。 同时,西征不利的消息也容易让越人们不安,虽然百越的几个王都在朝歌,但如果越人们看到大商日渐衰败,抵挡不住来攻的周军,不可能继续恭顺下去,为了生存,不顾及自家老大,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切,让张桂芳等人心中焦急不已,要是再这么拖下去,只怕真就哗变了,大商最精锐的兵马没有败在周军手中,而是败在了早已稳定的南方,沦为天下笑柄不说,西征必然更加难以为继。 “诸将稍安勿躁。”与急不可耐的将领们相比,闻大爷异常的淡定,一手重新拿起了桌案上的报纸,一手拿着酒爵,抿了几口。 坐在营帐里,风吹不着雨淋不住,喝酒,看报,这就是近来闻大爷南征的日常。 毕竟南方道路险阻,报纸是为数不多掌握天下消息的渠道。 见着老大爷又要看报,张桂芳忙是上前,急着道:“太师,不能再等下去了!陛下需要太师,大商需要我们这支兵马!” “正好。”闻大爷将酒爵放下,手指在报纸上画了个圈,道:“你看看。” 张桂芳闻言低头,正好看见了登报的行军路线,当即瞪大了眼睛:“陛下亲征?这倒是好事,若是陛下,定能力挽狂澜,可这报上刊载的都是什么?在行军之前公开了行军路线和战略部署,莫非这是惑敌之策?还是消息走漏,不得已而为之?” 闻仲摇头:“老夫也不知晓其中有什么门道,但这之中,有两点可以肯定,一是陛下率军亲征,能够稳定人心,二是即便中途受阻,陛下也必然成功与鲁将军会师,西征大军士气大振。” “这倒是。”张桂芳作为之前随纣王南征的将领,亲眼目睹了一日夺城,自然不会怀疑纣王的用兵能力。 闻仲又道:“那桂芳,你来说说,这份报纸之中,还传达了什么消息。” “还有消息?”张桂芳面带疑惑之色,不过是行军路线、部署,能有多少消息? 他看着一脸笑意的闻仲,倒也不敢轻慢,翻来覆去将报纸看了好几遍,忽然灵光一现,恍然大悟道:“末将明白了!” 闻仲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张桂芳明白了,方家兄弟和晁雷还在云里雾里。 “陛下所率领的这支兵马,其数量并不多,而鲁尚书新败,但仍有一战之力,这支兵马显得杯水车薪,并不能带来多少战斗力,最多只能给西征将士们底气,让他们知道有援军,能够提升士气。” “可若是仅此而已,还不足以让陛下亲征,陛下亲征举足轻重,西征本就吃了一场大败,若是御驾亲征再有不顺,陛下威信必然受损,国家也必然动荡,这都可以说明,陛下此举另有深意。” “这深意,可能是以行军路线为诱饵,引得周军派兵伏击,进而一举击败,挽回颓势,不过这些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所要注意的是,援军兵力不足以为西征大军带来绝对优势这一点。” “既然是陛下亲征,必然要有所斩获,哪怕不能围剿周军主力,直捣西岐,也要夺回汜水关,击败周军主力,陛下已经上了前线,总不可能是要西征大军回师,必然有所计划。” “而这计划,正是我们。” “我们是大商精锐,又有越人为羽翼,而且久在深山老林之中,不引人注意,任他姬发、姜子牙手段通天,也不可能料到百越五王早已归降多时。” “只等陛下与周军交战,我等率军顺水而上,前后围杀,必然能斩获大胜,生擒姬发也未尝不可,这行军部署看似是告知周军,像是自大,又似是诱敌,可对我们而言,实际上是一道出兵的诏令。” 方相、方弼激动得挥了挥拳头:“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出兵了?!!” 他们没听太懂,但听清了最后几个字。 “不错。”闻仲点点头,笑道:“当初生擒百越五王送至朝歌时,老夫就曾以锦囊告知陛下,做了两手准备,若是公开此事,则以百越臣服之名,震慑诸侯,若是隐瞒,则要用在关键之时,对付周人,而今,正是关键之时。” “老夫还琢磨着什么时候出兵,没想到陛下已经为老夫创造出了机会,也好,也好....” 说着,闻仲话音一转:“先前的几期月旦评,你可有听老夫的吩咐,日夜贴身呆在身上?” “...有。”张桂芳闻言,面色黑了起来,连带着方相、方弼等人面色也不太好。 他们这些大商的将军,在月旦评中要么有勇无谋,要么手无缚鸡之力,反观西岐,远不止四贤八俊三十六杰,随着月旦评一期期刊载,什么西岐四庭柱、五虎上将、六子良将、七健将、八虎骑、大周十二虎臣、盖世十三太保、灵台二十八将.... 名号一个比一个响亮,名字一个比一个生僻,几乎完全没听过,这谁能服气? 张桂芳等人急着出兵,也是存着争口气的念头,好好改写月旦评上的评价。 “好。”闻仲含笑,眼神之中透着几分赞赏,忽然他又严肃起来,道:“张桂芳!” “末将在!” “由你挂帅,率方相、方弼等将,领大军沿渭水北上,老夫压后!” “遵命!” 正文 557.八百里连营 用了几日的时间,子受所率领的大军距离汜水关便只有四十里的路程了。 忽然,子受从梦里惊醒,迷迷糊糊问了问到了什么地方,便招来了鲁仁杰。 鲁仁杰立即催马上前,对着子受道:“陛下,再往前方行十八里,便是老将军驻军之地,两军合兵一处,不妨先派人送信,也好让老将军迎一迎陛下。” 鲁仁杰知道纣王为鲁雄背下了兵败的锅,心中感恩,别的事做不了,迎驾这种事,肯定要做全,将纣王的面子给足了。 “不妥!”子受摇头,四下张望一番:“可有派出探马查探附近地形?” “有,李将军早已派出探马。”鲁仁杰回道:“此地乃是汜水关外唯一的一处山林,早前老将军兵败后曾想驻军在此,但此地距离汜水关还是有些远,便舍了。” 子受沉吟一番,道:“此地既然是汜水关外唯一的山林,不如就在此扎营,左右后背全都是山岭,只有一面受敌,岂不是万无一失?” 退兵嘛,露个面跑路就好,以守为上。 “这...”鲁仁杰面露难色,依着山林扎营,固然易守难攻,可他们是西征啊!征伐、征伐,自然是以攻为主,哪有未攻就先落入守势的道理? “传朕旨意,就地扎营,连营,给朕扎八百里连营!” 鲁仁杰听命,就要吩咐下去,这模样让子受感到迷惑,八百里连营没问题吗? 刘备扎了七八百里的连营,被陆逊一把火烧了,火烧连营这么出名,还能不是个昏招? 以鲁仁杰之前表现出来的能力,不应该没看出来啊!你不点破缺点,我怎么解除你们对我用兵如神的误会,而后的退兵又怎么会顺利? 想到这里,子受又将鲁仁杰喊了过来:“鲁将军,朕不知兵,你看看,这八百里连营,是不是有些问题?” 鲁仁杰一愣,扎营是你说的,有问题也是你说的,要是觉得有问题,你下令扎什么营啊? 不过他也就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表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应道:“启禀陛下,这连营,没有任何问题。” 没问题?怎么能没问题呢? 是不是没人扎过连营,所以鲁仁杰察觉不到? 子受轻咳一声,试图将鲁仁杰往自己所想的方向带:“你看看啊,现在正是初秋,天干物燥,容易起火....” “陛下说的是。”鲁仁杰点头:“末将会传令将士,做好放火措施,以防走水。” 就这?不批判一番?连营容易挨烧,是昏招吧? 子受继续诱导:“大营首尾相连,要是敌军一把火.....” “这自是要做防备,不过要是大量敌军能越过岗哨接近我军大营,便是不放火,也难对付。” 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儿呢? 想来想去,子受决定直说:“鲁将军,朕就说了,这连营比一般大营,更容易受火攻,实是不智,朕....” 鲁仁杰懂了,这必然是陛下在考验自己,心中难免有些激动,当时他请命给纣王送信,未尝不是存着些在纣王面前刷刷脸,展现一番的心思,毕竟他是个没有走正常科举的关系户,单凭名声去了解,很容易被看低。 想明白这点,鲁仁杰便放开来,道:“陛下这是哪里的话,无论是怎样的大营,首要便是防备火攻,营帐易燃,营帐收尾相连容易烧,团在一起的营帐,难道就不容易烧了吗?” 听着鲁仁杰长篇大论说了一堆,子受心中莫名其妙,怎么会呢?怎么会没有问题呢? 可惜他不知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汜水关。 一传令兵向着南宫适禀报道:“将军,纣王来了,如今正率着大军扎营。” 南宫适坐在桌案边闭目沉思,听了传令兵的话,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一紧,连续抽动几下,好半天才缓缓松开。 便是之前面对窦荣、鲁雄,南宫适也从未有这么紧张过,因为这次他所要面对的,是纣王。 他缓缓睁开眼睛,强自镇定下来,道:“点三五骑,并雷震子将军与我一同去看看。” 很快,南宫适就与雷震子带着三五骑,快速奔向山林,也不用靠近,远远望去,就能见着正在安营扎寨的商军。 “看来不能趁虚来攻。” 雷震子摇摇头,看着巡逻不断的商军,便熄了趁着营盘未稳进攻的心思。 望见商军的架势,南宫适不由皱眉,道:“纣王果然难缠,这并非一般营盘,而是连营。” “连营?这其中有何说法?”雷震子不是很懂。 南宫适解释道:“营盘首尾相连,一环套一环,一处受击,各处救援,我军若想要攻破大营,必须一路过关斩将,一路推进,哪怕能拿下,损耗不会小。” 雷震子问道:“连营既然有如此功用,为何不常用?想来必然有轻松破解之法。” “有。”南宫适望着大营,缓缓点头:“敌营已固,但是位置固定,无法变通,只要能做到首尾夹击,就能让商军自乱阵脚。” “这连营部署,固然极其精密,一环套一环,十分难以攻破,然而我军只需要依托汜水关,龟缩防守,等待时机,先用拖时间的方法,将商军军心拖垮,然后对其军营实施部署攻击,定点拔除,再利用令人率领小股兵马穿梭山林,于商军身后袭击。” “如此首尾夹击,让前军陷入混乱,使其无法环环相扣一处受击多方支援,再以火攻增加混乱,分割站场,逼商军应战,而被点着的军营不能依托以固守,想脱离火海只能出营相斗,而我军则可守株待兔,全力攻击,一口气歼灭对手。” 雷震子奇怪道:“既然已有应对之法,将军为何愁眉不展?” “并没有那么简单。”南宫适轻叹一声:“纣王不亏是纣王,这连营有破解之法,但鲁雄所率的兵马呢?” “两路兵马并未合兵一处,汜水关中兵力不足,对一处营盘发起攻势已实属不易,又怎么可能同攻两处,若是依着此法首尾夹攻纣王的营盘,鲁雄必然会立即带兵压上,到时候被首尾夹攻的,就是我们了!” 雷震子点头称是,竟是险些忘记了鲁雄所部。 “可...”忽然,雷震子想到了什么:“固守有余,进攻不足,此处营盘虽固,在兄长大军赶至前都难以拿下,然而不便进攻,莫非纣王不想拿回汜水关了么?” “这正是我最不解的地方。” 南宫适摇头,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纣王这样子,就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是打算等鲁雄先前分出去的南北两路兵马,等着周军主力抵达,两军堂堂正正的交战,分个胜负? 总觉得有些不安.... 正文 558.让参战的小伙子们回朝歌过春节 南宫适一行人回到汜水关后,雷震子忍不住上谏:“大将军,纣王率大军前来,路途甚远,我曾与他们交战,虽是败了,但很清楚商军将是人人缺乏睡眠,状态不佳,今日他们又忙着安营扎寨,砍伐树木,到了晚上必然更加疲惫,不如率兵偷袭,哪怕没有斩获,也能探清虚实,搓搓他们的锐气。” 南宫适摆了摆手,摇头道:“还是鲁雄啊,鲁雄虽败,却不是什么庸才,而且他败上一阵,必然潜心雪耻,我们知晓纣王所部兵马疲惫,鲁雄自然更清楚,又怎么不会防一手呢?何况纣王虽然昏庸无道,但确实有些才能,晚上必然设防,袭营之事,休要再提,我等只需死守汜水关。” “是!”雷震子点头,鲁雄这支兵马确实有些麻烦,吃了一场败仗,调整数日,即使仍旧没有攻关的能力,防守却是没什么问题,再配合纣王的八百里连营,当真互为犄角,让人无处下口。 而另一边,商军的八百里连营已经建起来了。 中军大帐之中,子受再次聚将。 敖烈拱手道:“陛下,我军砍伐的木材已经足够打造攻城器械,后续的粮草辎重不日便会送来。” 攻城器械....我又不攻城,晃一圈就溜,要那玩意干什么? 子受摇摇头,道:“不必费力打造攻城器械,今日让大军休息一日,其他事,明日再说。” “是!” 众将心中不解,不过还是领命下去了。 子受随后又看着敖烈,道:“赶路一日,将军可还有余力?” 敖烈应道:“末将体质异于常人,稍作歇息便精神百倍,陛下可是有所诏命?” 子受笑道:“朕属意让你去汜水关前叫战。” “今日叫战?”敖烈闻言眉头一皱:“我军方至,立足未稳,大营又距离汜水关较远,带去叫战的兵马若是少了,将士们疲惫,无力迎战,带去的兵马若是多了,只怕南宫适又龟缩不出,陛下,依末将之见,今日并不是叫战的好时机。” 子受道:“我军远道而来,又忙着安营扎寨,士兵疲惫,周军将领肯定会提议袭营,然而南宫适乃有勇有谋之将,把握不足不会轻易出兵,又有鲁雄将军为我军羽翼,必不敢率兵来攻。” 这些其实都是很浅显的东西,即使子受不说出来,将士们也很清楚,鲁仁杰已经说了连营固若金汤,又有鲁雄从旁策应,基本不会有失,再加上南宫适得了汜水关后一直都在守关,从未主动出击,现在周军兵力不占优势,更加不可能趁机袭营。 既然南宫适不会主动出击,那咱们应该怎么做? 站得越高,摔的越疼,子受很清楚这点,出兵之前诸将为什么劝阻,不想要他御驾亲征?就是怕西征受阻,出师不利,而白白损了君王的威信。 那现在当然应该嘲讽拉满,大放厥词,竖立狂妄形象,同时给与他人期望,让人们觉得西征必定成功。 这样一来,才能在西征受阻时,让人对自己更加失望。 子受继续道:“李将军,你按照此诏上的记载,率兵前往汜水关下叫战,若是周军固守不出,你们喊饿了,就归营,若是周军有出关迎战的意向,便立即撤军,莫要坏了将士们的性命。” 敖烈面色古怪,不知纣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去叫战一番也没有损失,亲自去关前探探虚实,心中有个底也好,于是他便应道:“既然如此,末将愿往!” 子受点了点头,道:“李烈,你率兵八百去汜水关下叫战,不求杀敌,但求全身而去,路过鲁老将军大营时,将朕的旨意传下,令其引兵接应,朕在营中给你们准备舞姬乐女,令人生火做饭,大宴一场!” “...遵命。” 敖烈低头领命,显得极为艰难,距离敌军不过二三十里,还想着舞姬乐女大宴一场呢? 不过,他还是下去点兵出击了。 汜水关内。 关上几个小卒聚集在一起,准备了些酒肉,围在一起吃着。 初秋已有些凉意,风一吹,身子便不由得发抖。 一小卒点燃炭火,温上一壶酒,啃完肉食又吮了吮手指,道:“时辰差不多了,喝完这口,咱们也要开始巡关了,现在纣王率大军来此,懈怠不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袭。” 另一小卒搓着手,驱散身上的寒意,神情间颇有些不悦,道:“你去,你去,巡关要那么多人干什么,谁不知道纣王扎营在二三十里之外,鲁雄也大败一场没了锐气,这大半夜冻死了,谁还没事袭关。” 那准备去巡关的小卒回道:“我也这么想,不过大将军说要严加防范,咱们也不能不听,稍微走几圈看看,一直在这里吃吃喝喝,于心难安啊!” 驱寒小卒不屑道:“商军刚来,安营扎寨都忙活了一天,只怕已经呼呼大睡了,再说了,我军大胜,商军不堪一击,只有我们出击的份儿,哪有商军主动来攻的道理....” 这小卒显然看不起商军,不过这倒也能理解,大胜一场,打的大商有名的老将不敢攻关,西征成了笑话,他们心中难免骄傲自满起来。 “这...” “就是就是....只有我们打过去,商军不可能打过来....” “之前听说雷震子将军还建议大将军趁着商军立足未闻去袭营,可惜大将军不愿,若是大将军愿意,只怕此时我们已经在商军大营里喝酒吃肉了吧?” “好了好了,大家吃,喝!” “来来来,吃!” 小卒们聊起天来,只有那巡关小卒依旧有些不放心,起身离去,临走还不忘补上一句: “我还是去看看,你们先吃着,给我留点。” 而此刻,敖烈已经率兵抵达汜水关下。 他听不见关上的议论,但看着关上稀疏的灯火,便知道巡关的人并不多。 以南宫适的水平,不可能如此松懈,粗一分析,他便明白过来,周军极有可能升起了骄纵之心。 上面的将领有足够的见识以及军事经验,知道骄纵之心不可取,可人一旦有了骄纵之心,膨胀起来,便不容易消下去了,即使领军的将领懂得这些道理,也不可能完全抑制寻常兵卒的骄纵自满。 这是不可控的,以前窦荣能让将士们固守,是因为之前韩荣就败了一场,处于劣势,稍有不慎便会丢了关隘,而且窦荣以身作则,睡眠时间永远最少,敌军来袭永远第一个站在关上,这一点,也是南宫适做不到的。 而乍一看之下,周军拿下了汜水关,又力挫鲁雄与西征大军,逼的纣王御驾亲征,尤其是纣王还避开锋芒,特意远离汜水关以守势扎营,一切都倾向了大周,形势一片大好,寻常士卒在这时候根本谨慎不起来。 敖烈眼中精芒一闪,这便是机会,商军西征,除了兵力有优势外,余下一点,便是周军连番夺得战机,心生自满。 望着手中的圣旨,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点纣王的想法,自满到了一个地步,便有机可乘,当下,便是让周军继续膨胀,然后从自满变成不满。 敖烈一挥手,大声喊出了圣旨中狂妄无比的挑衅: “两个月生擒南宫适!” “三个月夺还汜水关!” “我们只不过是到西岐做一次军事远足!” “要让参战的小伙子回朝歌过春节!” 正文 559.骄敌,疲敌 先前那犹豫再三还是动身巡关的小卒没走两步,便听到了关下的叫战声。 他心中大骇,灯火一引,却只见得三五黑影,并没有想象中商军大举来攻的场景,但事出紧急,谁也不能说商军就这么点人,于是他立即下了关墙,去向南宫适汇报。 “大将军,不好了!商军来袭关了!” 南宫适已经睡下,却被喊声给惊醒,他可不是窦荣,尽管知道像窦荣那般亲自巡关能最大程度守住汜水关,可办不办得到是另一回事。 “速速召集将士们守关!” 南宫适起身,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商军今夜来袭确实出乎意料,但最多也就是一时间手忙脚乱罢了,鲁雄败军之将,其所部士气不高,纣王新至,所部兵马疲乏,两支兵马都不足为惧,就算来攻关,最多也就射几箭,没可能攻入关中。 不一会儿,南宫适便甲胄齐全上了关墙,望着下边不过百余个黑影,不由得奇怪,问道:“怎么回事?这便是前来叫战的商军?” “是...” 关墙上的士卒反应过来后,也都觉得奇怪,这么点人,也就嚷嚷几声,还想攻关,还想夜袭? 敖烈见着关墙上越来越多的灯火,只是又喊了一阵,便带兵离去。 他深知南宫适的厉害,这可是月旦评上的天下第一将,让鲁雄都遭受一场大败险些晚节不保的名将,而且汜水关内还有能拦下他的雷震子,若是等到南宫适真的引兵出关,哪怕他及时撤走恐怕也得吃大亏,因此,觉得肚中空空,又有些口渴,便按着纣王的命令退走了。 反正,这都是计策而已,只要喊到位了,就足够了。 关上的周军兵将眼睁睁看着敖烈带着商军离开,只余下星星点点的夜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对没有任何头绪。 南宫适的面色却变得阴沉起来,商军这般,只怕不简单。 他双眼微眯,四下扫了一圈,盯着几个小卒,沉声道:“商军为何而来?” 那刚刚去禀报南宫适的小卒低着头回答道:“是...商军是来叫战的,但人数不多,目力所及之处,约莫不过百人。” 南宫适质问道:“百人?不过百人为何叫战!不过百人为何不敢放箭驱逐,反倒让他们全身而退?” 关上的士卒们战战兢兢,别说他们都懈怠了,商军叫战的时候正忙着吃喝,就算及时反应过来,射出几波箭雨回击,也没用啊! 要是有个万余人在关下人挤人,一波箭雨肯定能造成有效杀伤,可就百来个人,又是黑灯瞎火的,往哪儿射? “将军,我们的守备没有出任何差错,是商军太无耻了,借着夜色叫战,人数却不多,他们根本没打算攻关!” 南宫适沉默不语,这点他自是知道,不然商军也不可能退得这么利索。 他四处走了走,闻闻嗅嗅,半晌后,怒道:“没有出任何差错?今夜只有百人,若是明夜来了千人,后夜来了万人,你们也只可能在吃肉喝酒!今夜守关士卒,皆玩忽职守,可知罪?” 小卒们不敢多言,低头道:“我等知罪,请..请将军恕罪啊!” 其实他们内心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喝酒吃肉也不是一两天了,而且这不也没什么损失? 再说了,入秋了,天凉了,晚上守关不喝酒吃肉,哪来的精神?哪来的力气? 南宫适却是不依不饶,冷哼一声,道:“尔等玩忽职守,本应重责,不过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此过暂且记下,等日后再追究!不过若再有犯,休怪本将无情!” “谢大将军开恩,多谢大将军!” 南宫适这么说,就是不会再多加责罚了,士卒们松了口气,但随后他们心中却有些不满,这算什么错误?这根本不算错误啊!就这么记下了一个大过? 可南宫适心里也有苦衷,没办法啊! 他又如何不知道,士卒们心中已经生升了轻慢骄纵之心? 原本是以弱攻强,所以哪怕之前窦荣守得再严,他也能聚集将士一而再再而三的强攻汜水关,可现在汜水关已拿下,还击败了西征的商军,一切都极为顺利,这种情况下,谁还会继续紧绷神经? 便是南宫适,也放松了许多,这是避免不了的。 南宫适已经看明白,商军这次趁夜而来的叫战,什么几个月内夺还汜水关、踏平西岐,让小伙子们回家过春节,都是屁话,明年春节离现在也就半年,他们大势在手,怎么可能半年就败,如此狂妄的言语,与之后灰溜溜的不战而逃形成反差,无外乎是助涨周军将士的骄纵之心,让周军更加轻敌。 所以南宫适不得不提出责罚,又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管怎么说,先让将士们警惕起来。 敖烈率兵离开汜水关,一路向东返回,行不过数里,便遇到接应的兵马。 鲁雄亲自来迎。 “李将军,情况如何?” 敖烈回答道:“一切顺利,我军未有一人伤亡,已经惊动了南宫适,陛下有令不得久驻,见着火光越来越多,我便率部离开了。” 鲁雄扶须笑道:“妙计,妙计啊!老夫早有此打算,遣小股部队往汜水关前叫战,即使不能助涨周军骄纵之心,也能起到疲敌的作用,只是老夫所部新败一场,士气不振,若是再不战而走,更加难以聚拢人心,而将军所部则无此忧虑,将军快回去吧,陛下应当已经准备好了饭食。” 饭食... 敖烈嘴角抽了抽,有吃的固然好,但想都不用想,今夜肯定还有乐女舞姬,他实在不想在军营中看见女人。 鲁雄见着敖烈的表情,道:“李将军可是不满军营之中的乐女、舞姬?” “哎...”敖烈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已劝了陛下数次,择日不如撞日,老将军不如与我一同前去,再去劝劝陛下,军营之中,怎能如此?” “哈哈哈!”鲁雄大笑道:“陛下费尽心思,便是行军中也要带着乐女、舞姬,便是为了今日啊!既然助涨周军骄纵之心才是破敌关键,如若陛下在军营中载歌载舞的消息传到汜水关中,周军会作何想法?便是南宫适等将有所提防,寻常士卒能看透吗?” “可...若是周军趁机来....”攻字还没说完,敖烈便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骄敌之策不足的地方,无非是将士们容易沉迷其中,难以应对周军的突然袭击。 可大营依山所扎,还是百里连营,更是与鲁雄所部互为犄角,距离汜水关也有三四十里,有足够时间应对,可以说,一切都是以守为重,这不正好弥补了缺漏之处? “也是,走,弟兄们加快速度,回营吃饭!” 敖烈大呼一声,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正文 560.王见王 第二日,直至下午子受才醒来,今日无事发生,晚上继续嗨。 第三日,敖烈轮换了一批岗哨中的士卒,叮嘱好生戒备后,也没有搞事情,带着轮换的士卒加入到了乐女、舞姬之中。 连日玩乐,将士们军阵没操演起来,万舞倒是越跳越熟练,还练就了一身日夜颠倒的好本事,而且有鲁雄大军互为犄角,也能稍作放松,之前行军时的神经衰弱,在休闲娱乐中也缓解了个七七八八。 五日过后,子受才召集众将。 中军大帐之中,子受眉头微皱,这么下去不是个事,我这儿载歌载舞也没一个人来劝,不好下手退兵啊! 他思考一阵,道:“听闻姬发三日前将大军留给姜子牙率领,继续慢慢行军,自己则轻车简从轻军东进,已经抵达了汜水关,朕与姬发,也算是相交莫逆了,诸位将军陪朕去到关前,与他一叙,如何?” 敖烈心中一喜,认为纣王要有所动作了,道:“陛下有如此兴致,末将自然愿随陛下走一趟!” “既然如此,便点齐兵马,前往汜水关!” 没一会,众将便点齐一万兵马,随同子受前往汜水关。 汜水关下。 “大王,大将军,纣王率领兵马杀过来了!” 姬发听闻,连忙问道:“纣王领军来了?带了多少兵马?可有带攻城器械?” 一将回答道:“兵马不少,看旗帜应有八万之数,不过没有攻城器械。” 姬发听后,沉吟道:“没有攻城器械....莫非也是与几天前一样,只是佯攻?南宫将军,先令将士们戒严,点齐兵马,随孤往关上一看究竟。” “是!” 众将自是没有异议,谁都不知道纣王打的什么主意,若是佯攻,兵马太多,若是攻关,又不带攻城器械,实属怪异,还是得亲眼看看,才能决定如何行动。 等周军上下甲胄穿戴齐全,又有传令兵前来禀报,说商军在汜水关下千米处,停了下来,大军一字排开摆开阵势,还派了李烈单骑前来,称纣王请周天子出关叙旧。 姬发没有急着做决定,上了关墙后看到一切都和传令兵所说的一样,思考再三,才令南宫适点了一万兵马,领众将随自己出了汜水关,兵马在关外摆开阵势,同样一字排开,与商军遥想对望。 商军所说的叙旧是很有诚意的,既没带攻城器械,又摆开了不便进攻的阵势,即便有着人数优势,也不方便攻关,如果他姬发怕了,不敢出关,反倒落了下乘。 片刻后,子受的车驾才缓缓行出,见了对面姬发出关,撩开门帘,轻轻挥了挥手。 随后车驾在殷破败等近卫大汉的护卫下,行至两军中央。 这意思很明显,大家到战场中央来叙旧。 雷震子见此,暗中劝道:“兄长,纣王阴险狡诈,自五日前便用计让将士们升起骄纵之心,如今只怕又有什么阴谋,不得不防,干脆趁机一举杀过去,便是不能生擒纣王,也能杀商军一个措手不及。” 姬发摇头,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道:“我军乃正义之师,替天行道,又怎能行此手段?而且我军只有万余兵马出关,即使趁其不备,也没有多大优势,此事勿要再提。” 说罢,姬发让雷震子跟在身边,向着纣王车驾的方向走去。 临近车驾,姬发忽然发现了问题。 他没乘车啊! 之前紫气东来称天子的时候,曾有八骏为撵,是世间罕有的坐骑,但正是因为太珍贵太拉风了,姬发想低调些,与士卒同行,收拢三军之心,所以很少乘坐,大多时候,八骏撵都只是显示身份的摆设而已,今天自然也没有乘坐。 反观纣王,出行皆乘车驾,能躺着绝不迈开腿。 以往还好,可现在王对王,纣王乘着车驾,他两条腿走着,不就平白矮了一级吗? 可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退回去吧? 于是姬发停下脚步,没有再往前进,不然走得太近,还得仰视,更显得自己低人一等,他镇定道:“大王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开口便是称大王,这是对始皇帝称呼的不认可,同时显示商王与周天子的平等。 子受根本没察觉到这片刻间姬发的无数心理活动,笑呵呵道:“朕与你第一次见面,是在三年前吧?” 听了这句话,姬发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追忆,他第一次和纣王相见,的确是在三年前的诸侯朝贺上,也是那天,纣王一连封了十多个王侯,才有了“周”这一国号。 姬发记得很清楚,那日他说过,小子姬发从无称王之心。 事实也如此,他称的是天子,王号只是附带的。 子受道:“三年了,看你这模样,没有任何改变,保养的倒是不错,就是黑眼圈比上次在昆仑古城相见,似乎更重了,想来近来很累吧?对了,说到昆仑古城,当时你们的大军也来了,朕记得,没有交门票来着,昆仑古城可是名胜古迹,哪有白嫖的道理?” 姬发皱眉,对纣王的插科打诨并未多加理会。 子受则自顾自道:“看来你是没补缴门票的意思了,那还是说黑眼圈吧,这人呐,就得对自己好一点,一日三餐是起码的,熬夜的话就得加顿宵夜,就算作息时间不规律,也得保证每天的睡眠,一天至少睡四个时辰,若是熬夜熬得晚了些,那第二天必须起晚些,哪怕有政务也得顺延,身体好,才能活得长久...” 姬发嘴角抽了抽,这是你一个声色犬马日夜颠倒的君王说的话吗?这就是你三日一朝的理由? 不过...自他称天子以来,确实更加忙碌了,需要亲力亲为的事情太多,睡眠时间减少,身体状况,也随之日益变差。 这时雷震子却突然道:“昏君,不识天数,无病无灾也难以长久,迟早身死国灭!” 姬发伸手示意雷震子后退,其身后的其他将领,有部分面上带了些不满之色,这是王见王的对话,有你一鸟人什么事?就算是真的,你也不配说啊! 就在这时,子受忽然手捂胸口,咿咿呀呀发出一阵“嗬嗬”的声音,似是喘不过气来,随后猛地向后倒去,倒在了车驾之中,门帘也因为震动,放了下来。 门帘后的子受在倒下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取过事先准备的葡萄酒,在嘴里咕嘟几下顺便漱了漱口,而后猛地喷出,全都喷在了门帘上,像极了吐血的模样。 随后,他又装着虚弱,竭力大喊道:“撤...撤军....速速撤军....姬发..害朕.....” 正文 561.疑点 商军的执行力不错,子受根本就没有指挥大军,从一开始,就将指挥权交给了敖烈,所以在他倒下喊出声的第一时间,敖烈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直接带着大军迅速撤退。 “姬发害朕”几个字三军将士都听到了,纣王生死不知,人心不稳,若是强行交战,必败无疑。 而且子受很清楚,虽然朝中臣子对他有很多误解,但在忠心方面没的说,肯定会以他的安危为重。 不多时,大军便回到了大营中,另一边大营中的鲁雄听闻后,连忙赶了过来。 鲁雄本以为纣王是带着大军去试探,毕竟放了几天狠话,嘲讽已经拉满,差不多可以攻关了,可他没想到,纣王竟会在与姬发会面的时候遭到暗算,昏迷不醒,登时心里便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的子受正处于闭着眼睛昏睡的状态,只是看起来精神饱满,面色红润,几乎没有什么病痛之色。 鲁雄面露异色,这似乎...是酣睡之相。 “陛下?陛下...” 鲁雄试探着喊了几句,或许是忠心感动天地,或是喊得太大声把人吵醒,总之一一直“昏迷”不醒的子受,在鲁雄喊声中,睁开了眼睛。 子受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张嘴想打个哈欠,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假装被害,硬生生将哈欠憋了回去,憋得眼角溢出了些泪水。 他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鲁雄身上。 “老将军,你怎的在此?朕不是率军出征,与姬发一会探听虚实去了吗?你不好好守在营中,怎...” 子受扶额,看似头痛欲裂。 “陛下!陛下!” 侍卫左右的近卫匆忙上前,子受轻轻推手,示意他们退下,嘶着声音,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鲁雄犹豫着道:“陛下,末将本是在营中驻守,只是听说陛下在阵前遭小人暗害,昏迷不醒,便前来探问.....” 鲁雄这话还没说完,便见子受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 “朕记起来了!姬发!姬发害朕啊!” 这咳嗽声,十分巨大,显得有些做作,而且是干咳,没有咳出任何东西,且子受依然是那么的红光满面,看不出任何病态。 鲁雄不禁心头一紧,症状不明显,不是普通的风寒,这般,只怕是出大问题了。 “陛下...” 子受抬手阻拦住鲁雄的话头,道:“老将军不必焦急,朕的身体,朕清楚,西征...” 鲁雄的表情焦急:“陛下有恙,还请先静养,西征之事,大可交由老臣。” 子受摇了摇头:“不妥,如今朕身体不适,能勉强言语,朕思来想去,这并非普通病症,多半是道术。” “道术?”鲁雄瞪大了眼睛,他知道周军中有修道之人,但这些人并未出手,没有运用太过匪夷所思的手段,因而还不太能理解。 子受解释道:“正是,朕听闻,姬发东征时,曾会盟西方各路诸侯,有丁侯不愿,那姜子牙便画丁侯于黄纸之上,射了三箭,于是丁侯病倒,丁侯使人占卜,发现是周人所为,心中恐惧,便遣使者上告姬发,愿举国为臣虏,姜子牙这才拔去其箭,使者辞归,丁侯不治而愈,其余西路诸侯听说后,纷纷追随....” 其实这是太公金匮中的记载,也是赫赫有名的钉头七箭书的原型,子受随口编出来,目的就是让自己的病症看起来玄乎一些,必须普通医者看不好,能随自己演技发挥,这也是他特意去找姬发的原因,毕竟也没人能和姬发对质,就算姬发说自己啥都没干,也没人信啊! 鲁雄缓了片刻,消化完这句话中的信息后,道:“姬发会盟西路诸侯一事,老臣亦有听闻,周军久驻岐山,行军缓慢,其中也有震慑这些诸侯的意味,没想到,竟还有这等事,若陛下真是中此妖术,只怕还得遣快马去闻太师处,想想办法....” “闻太师啊....”子受忽然有些想闻大爷,他觉得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把闻大爷拖在了南方,如果闻太师还在朝中,哪轮得到鲁雄,老头儿非得亲征,直到把自己弄上封神榜才罢休。 “不必叨扰太师,国师正在路上,不日便会抵达。” 估摸着时间,申公豹就快到了,这家伙肯定能配合好自己,子受顿了顿,道:“当务之急,还请老将军代朕掌军,朕中了道术一事,决不能被将士们知晓,如若不然,只怕西征无以为继。” “遵命。” 鲁雄轻轻点头,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没开始打就中了招,若是传扬出去,人心惶惶,哪怕他们兵力再多,也无法形成有效战斗力。 望着鲁雄走出营帐的背影,子受微微一笑。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谣言,尤其是涉及道术这种未知的东西,越是捂着,越是瞒不住,再说了,全军都知道自己遇害,可具体是怎么遇害的,无人知晓,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肯定有不少人议论。 哪怕鲁雄将消息锁得再严也没用,有内鬼啊! 子受只要在近卫轮班的时候随口说几句,或是通过哪些舞姬、乐女之口,再让申公豹支支吾吾糊弄一阵,轻松就能将事件发酵扩大,将士们必然心生畏惧,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退守穿云关,也不怕鲁雄等人不愿,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妥协,士气不振,只能退守。 敖烈却在鲁雄准备整军时,找了上来,问道:“老将军觉得,陛下这病,是否有些古怪?” “古怪?”鲁雄愣了愣,皱眉道:“确实古怪的很,陛下这病,非同一般,乃是周营中的修道之人所为,为今之计,只有尽力瞒住消息,对外示以风寒,以免扰乱军心。” 敖烈摩挲着下巴,喃喃道:“不应该啊,何人敢对陛下出手?” 他是懂行的,不好糊弄,敖烈知道哪怕是圣人之尊,都不会轻易对纣王出手,这等因果业力,绝不是寻常修道之人能够受得起的。 “什么?” 敖烈微微低头:“老将军,你说陛下会不会是....装病?” “装病?”鲁雄紧紧盯着敖烈,道:“李将军何出此言?” “这……” 因果业力这种事,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凡人也不适合知道,敖烈想了想,决定从另一侧入手,修道之人不可能对纣王出手,只剩下装病一个可能,那么纣王为什么要装病呢? “老将军,陛下会不会是以装病诱敌?汜水关难攻,当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周军从关中引出来,陛下定然知道这一点。” “诱敌?”鲁雄摇头打断敖烈的话语,道:“若是诱敌,也太过浅显,别说姬发、南宫适,便是寻常周军将领也明白,我军两座大营互为犄角,固若金汤,强攻得不偿失,他们只需守住汜水关,等待大军前来即可,犯不着来攻。” “反倒是我军,西征不利,落了下乘,必须早日取得战果,才能稳定军心。” “再说了,陛下是在两军阵前出的事,是真是假,周军还能不知道吗?” 鲁雄一连几个问题,让敖烈再度陷入思考之中,半晌后,他还是固执道:“我还是觉得有些问题,陛下定然有所安排,除了稳定军心外,还要多多留意陛下之后的动作,以免误事。” “也好。” 正文 562.天谴 商军将领们不解,周军同样如此,甚至他们还多出几分焦虑。 姬发尤甚,他始终都不明白,聊天聊得好好地,纣王怎么就突然倒下了呢? 而且还喊出了“姬发害朕”这样的虎狼之词。 他不担心纣王是真的出事还是假的出事,他担心这句话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纣王为何会受人非议?因为他不尊重礼法,怠慢贵族诸侯,趁着结盟之机杀土方首领,趁着朝贺之机杀黎侯、南伯侯,破坏了约定俗成的阶级规矩。 而姬发呢?标榜着替天行道,自然是心向贵族,遵守“规矩”的一方,可这样一个遵守规矩的人,竟在两军阵前,双方老大会晤时,暗下毒手。 哪怕纣王再无道,也是一国之君,是商王,是和周天子平起平坐的存在,打可以,但是得堂堂正正的打,而这么一手趁着会晤松懈时的小手段,岂不是和纣王此前的所作所为一样了? 再者,周军主力之所以行军缓慢,就是为了展示军容,震慑西路诸侯,本来这些诸侯已经归顺了个七七八八,可当前的局面,必然会让得到消息的诸侯们心中再度升起几分迟疑。 都说纣王是破坏规矩的人,可他最后好歹还是放了姬昌,没有动手,你姬发倒好,直接光明正大的暗害纣王? 合着原来你也不守规矩,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就在姬发极为头疼之际,突然有雷震子传来急报。 纣王那边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自然得重点关注,雷震子亲自探查,所看到的情况极为奇怪。 纣王的身体状况最初几天被鲁雄捂得严实,后来不知怎的就泄露了,说是中了道术,营内的商军将士心中惶惶,而来往于穿云关与大营的传令兵往来频繁,仅数日就派出了三十余骑,雷震子没有轻举妄动出手拦截,却也知道这似是要退兵的迹象。 姬发疑惑的看向雷震子:“商军如此动作,到底有何用意?难不成是想退守穿云关?可孤什么也没做,纣王必是诈病。” “这...”雷震子迟疑道:“若纣王是诈病想要诱我军出关,倒也说得通。” “只是...为何要如此?”姬发连连摇头:“两军会晤,孤并未做任何事,便是小卒都能看破,这不过是纣王的诈病诱敌之计,最多只能让诸侯与孤不同心,但这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对目前的战局,起不到任何作用。” 雷震子顺着姬发的思路想下去,补充道:“我军轻松识破诈病诱敌之计,只要继续坚守不攻,到时候收不了场的,还是纣王。” “是啊....”姬发愁眉不展:“无论是沸沸扬扬的传言,还是去往穿云关的传令兵,又或是军营中的人心惶惶,一旦诱敌不成,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别说想夺回汜水关,商军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 雷震子赞同道:“纣王亲征,来势汹汹,天下人都看着,可连战都未战,只在关下大放豪言后,就退守穿云关,成了笑话,对其声望更是巨大打击,等到商军士气低迷到一定程度,便不得不假戏真做,撤守穿云关之时,就是纣王声望跌落谷底之时。” 姬发忽然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他的眉头紧紧皱着,明明是一片明朗的优势之局,可他眼眸中竟隐隐有着一抹担忧,不对,绝对有哪里不对。 不多时,姬发站定了脚步。 “不好!”姬发压低了声音:“喊上南宫将军,与孤一同上关墙之上看看。” 雷震子顿时呆住了,莫非是下面的小卒子,他摇摇头,笑道:“兄长,不可能,此计太过浅薄,便是小卒也不可能中计……” 姬发却是依旧招来了南宫适,一同穿上便衣上了关墙,雷震子则是留下了,他长得太有特征,容易被认出来。 关墙上的周军士卒正在休息,三三两两的聊着天,打发时间。 “你说,这纣王怎么中了道术?是姜丞相隔空发功?还是雷将军出手?” “依我看呐,都不是,只怕纣王是遭了天谴啊!” “天谴?这怎么说?” “纣王乃无道昏君,人尽皆知,更有十条罪名传遍天下,大王则是得天命之人,如今大王来了汜水关,纣王不敌大王身上的气运,又因为坏事做得太多,冥顽不灵妄图逆天改命遭了天谴,肯定是因为这样,才突然倒在两军阵前。” 话还没等说完,却听四周惊呼一声:“竟然是天谴?” 关上的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 那小卒子也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天谴可不是凡人能够随意议论的东西,急忙低头。 不过这一说法,却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哪怕他不说出来,其他人也会想到这上面,又是两军阵前莫名其妙昏倒,又是传出流言中了道术,这不是天谴是什么? 毕竟周人对天命深信不疑,他们都是信老天的,而且他们的周天子也在众人面前证明了正统性,又是紫气东来又是八骏撵,天命在哪儿毋庸置疑,纣王对抗天命,可不正是顺理成章遭了反噬嘛! 不过沉默之余,却是兴奋,每一个周军士卒都兴奋了起来,纣王遭了天谴,不就更证明了他们的正确吗?这不得出去大杀一番? 姬发在城头蹲了半晌,与南宫适对视,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两人都明白了,纣王的诈病诱敌之计,诱的不是他们,而是下面的小卒。 人们更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在倡导天命论的周军之中,显然纣王倒行逆施遭了天谴的解释,比什么大费周章还容易被轻松看破的诱敌之计靠谱得多。 怪西岐的宣传工作做得太好,为了体现周军的承天之命替天行道,大肆抹黑纣王,为了体现周天子的正统,又大肆吹捧姬发,加上以前那些紫气东来之类的异象,纣王遭天谴变得理所应当。 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战忽局的努力工作。 就是嘛,就纣王那样的昏君,没遭天谴才奇怪,现在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要和天命之主对抗,整一出带兵亲征,还口口声声喊着夺还汜水关踏平西岐,甚至想回朝歌过春节,不天谴你天谴谁? 要不是天神们反应慢,这等昏君委实活不到今天! 姬发与南宫适回去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这下,将士们该如何处理?” 正文 563.失利 南宫适皱眉道:“只怕安抚不了,本就已经被商军的怯懦激起了骄纵之心,又坚信纣王无道受了天谴,一个个正热血上头,想着替天行道讨伐商军.....” 雷震子也担忧道:“纣王绝非是受了天谴,绝不能随意出兵,可这....该如何对将士们解释?” 气氛一阵沉默,这是目前最难办的地方,纣王都昏庸到这种程度了,怎么能没有遭到天谴呢? 要是以前大家没往这个方向想就算了,可现在大家都觉得纣王坏到天谴一次都不足够洗清罪孽的地步,还不遭天谴就耐人寻味了。 这样坏到儿子都生不出来的人都不惩罚,这老天算什么?有一点威信可言吗? 几人商议了许久,最后竟被逼的不得不出兵。 虽然将领们都觉得这更像诱敌之计,可士卒们表示不同意,这是天谴,而且这必须得是天谴! 好在姬发等人事先有反应,虽是在群情激愤下不得不冒着风险出关攻打商军,却也做足了准备,率先派小股兵马在商军大营外高声叫骂,传扬纣王多行不义,违逆天命,遭了天谴,大商将亡,将这个消息彻底的散布出去,进一步蛊惑商军的军心。 可以说,姬发的应对还是很及时的。 毕竟纣王在中军帐中已经很久不出现了,也不复以往的歌舞升平,恢复到了寻常军营的严肃模样,而且传言一直没有停下,就连几个高级将军也似是默认了纣王遭难的事实,很多普通士卒难免惶惶不安,心中泛起嘀咕,升起退意,也就是商军刑罚严明,才不至于哗变。 商军的军心因为这些狗屁倒灶事,进一步下降,不过等不到降到谷底,姬发等人就已经压不住下头的士卒,出兵了。 ..... 月黑风高杀人夜。 商军的大营内极为安静,没有了纣王的歌舞升平,将士们难得好好休息了几天。 姬发亲自引兵,雷震子打头阵,瞅准时机,杀入了大营。 不过出问题的是纣王,是士卒的心思不稳,百里连营是死的,依旧固若金汤,一处受击处处反应,先前准备的防御工事,也起到了御敌作用。 雷震子一边让士卒搬开防御工事,方便后续大部队冲杀,一边亲自率领一支精兵,沿路放火。 商军的连营,瞬间便有很多地方开始燃烧了起来,士卒们从各个帐篷里冲了出来,与攻来的周军展开了搏杀,黑夜被火光映射的一片赤红,不过并未造成多大杀伤。 雷震子也是无奈,上次袭营,商军陷入了一种极为敏感的状态,及时防备了夜袭,这次袭营,商军倒是休息好了,但也精神十足,持久战能力更强,而且因为特别的连营之法,不需要对火光敏感,也能及时反应。 最外围的两军将士打得热火朝天,敖烈、殷破败、余达等将领,却显得异常冷静。 几人具是一脸兴奋之色,听着帐外的喊杀声,嘴角不禁挂起了笑容。 不出所料,纣王果然别有用意,他们早就留心纣王的行为,发现了谣言是纣王亲自散布的,要不是先前就有猜测,还真注意不到,而且国师来后,也支支吾吾的,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那时候他们还对这诈病诱敌能否诱来周军表示怀疑,可现在周军一来,疑窦顿消。 至于之后的事情,自然不劳烦纣王亲自出马,为了这等妙计,想来耗费了不少心神,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但周军来攻,他们只管应下就是。 殷破败对敖烈道:“李将军,周军的兵马已经冲进答应,我军前营将士也进行了抵挡,但周军士气正盛,我军有营寨为依托,可气势不振,只怕是阻挡不住,还得将军先拖上一拖。” 所谓的拖上一拖,自然是等鲁雄到来。 两座营盘,鲁雄那边与这里隔着点距离,受到的流言影响虽有,但不算大。 敖烈领军抵抗,传令道:“传令前军,利用连营中的防御工事,坚守阵地,从正面牵制周军,不可让其进兵太快,再待中军,坚守中军大帐附近,有陛下在,绝不会失守,届时联合来援的鲁将军,在侧翼发动进攻,将周军拦腰截断,然后趁乱拿下姬发!” 这是提前就商议好的防守之策,可谓万无一失。 而周军的目标则是简单得多,他们全都想直冲中军大帐,生擒纣王,将其问罪,若是纣王已经遭天谴身死,那就更要夺取其尸体,公之于众! 漫漫长夜,唯有火光中无休止的厮杀。 “有敌袭!” 一道道人影从大营之外冲出来,引起了周军将士们的注意力。 “何方贼子,活的不耐烦了吗!” 一员周将怒吼一声,率部迎接上去。 但鲁仁杰却没有停步,错身之际,就取了其性命。 鲁雄率部来了,由于早有准备,比正常支援更快,更迅速。 这员将领似乎在周军之中地位不低,被鲁仁杰一刀斩杀后,周军登时一阵慌乱。 “X将军被杀了!” “X将军死了!” 姬发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个情形,如今见己方大乱,顿时暗道一声不好。 “令人拦住他们,逐步回撤!” 姬发的吩咐下达后,便见两旁的周军士兵纷纷向后移动,回身退敌。 打头阵的雷震子听着外头的号令,有些不甘,就要杀到中军大帐之内了,他铁了心一雪前耻,什么梦中杀人,可去他妈的吧! 可他刚撩开大帐,就见着一个人盘腿坐在营门口。 申公豹将右手从袖子里拿出,捻着胡须,吸了口气,笑眯眯道:“师侄,好久不见。” 雷震子眉头紧皱,立即率部后撤。 姬发在顶住鲁雄的第一波进攻后,也是呼唤着道:“此处不宜久留!火速鸣金,让三军将士尽撤!快!” 当前这损失,能够接受,他还另外安排了南宫适另引一军接应,后续能安然撤离。 这次被迫袭营,他承认是中了纣王奸计不得已而为之,就没想着能成功,当然,能成功有所斩获固然好,不成功,能卸了将士们的一口气,也不差。 至少汜水关能守住,最多就是损些兵马。 正文 564.一雪前耻 周军袭营看似大张旗鼓,事实上从他们出关到败逃,还不到一个时辰。 百里连营的火势已经渐渐灭了下来,就和敖烈说的一样,没有不怕火攻的营帐,不过只要多防备一手,火攻也不是很可怕。 而且虽然是刻意诱敌,商军将领们也知道粮草是一军命脉,不容有损,他们早已提前将粮草运往他处,有心应对,提前准备,商军防患于未然,几乎没有太大损失。 这一仗,更是鼓舞士气,什么流言蜚语,纣王病重遭了天谴,不攻自破。 尤其是在几个商军将领刻意扇动之下,士卒们纷纷明白了一切不过是计谋,更是惊喜万分。 士卒们打扫战场的同时,会碎嘴聊天,情感会通过言语传递,尤其是人多的时候,大胜后的喜悦之情以一种异常夸张的速度渲染了全军士气。 满地周军的尸体,接二连三的大胜,将士们会兴奋,会激动,会不由自主地朝最好的地方去想,尽管鲁雄败了,但纣王连番算计屡屡获胜,西征怎么可能会输! 你姬发天命之子,咋不赢一场? 于是将士们士气高涨,一传十,十传百,人人摩拳擦掌等待回击立功。 但凡稍微有过带兵经验的将领,都知道军心可用。 鲁雄默默指挥将士们打扫战场,护卫大营左右,防止周军打个回马枪再次袭营,这下,他算是明白了最后一层。 提升军队的凝聚力。 纣王再怎么英明神武,上战场作战挥舞兵刃杀敌的,终究还是下面的小卒,而这些小卒一部分来自临潼关,由余达带领,一部分是殷破败的近卫与李烈的御林军,还有一部分,是由韩升、韩变带领的汜水关残兵,组成极为复杂。 他早前听鲁仁杰说,纣王用计确立了李烈与殷破败的主导地位,但这只是将领之间的事,有了绝对的指挥权之后,主将能够说一不二,可下面的士卒,依然还需要配合作战。 如何让来自不同地方,操着不同口音,文化程度又不高的寻常士卒们,变得有默契,有凝聚力呢? 当然是打仗,大胜仗,直面敌人的大胜仗,没什么比实践更容易了。 尤其是在经历最初几天的吃吃喝喝歌舞升平一同享乐之后,保证士卒间起码不会有太大摩擦,稍一作战,更容易配合。 如此,几番战斗下来,这只混搭的兵马已经有了足够的凝聚力,如今更是士气高涨,兵将同心,只等最后的反戈一击。 不过片刻,鲁雄的守备便起到了作用,他在周军败逃时没有主动追击,令派一部分兵马驻于大营西面,而南宫适恰巧不甘心就这样白白折损兵马,在接应了姬发、雷震子等人后,又派出一股兵马袭营。 他觉得商军大胜一场便会放松警惕,趁着商军清扫大营的时候回身袭营,哪怕不能杀多少敌人,也能再放一把火,让商军乱上一阵。 毕竟百里连营实在太馋人了,可以说只要营中的将士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被放一把火,肯定会损失惨重。 可惜他被鲁雄算了个正着,两人其实是一个水平的将领,鲁雄大败一场并不代表他比南宫适差,抛开仙人手段不说,他对时势的判断,士卒的调遣,堪称当世一流。 于是乎,这支想回首掏的兵马彻底悲剧了,只能成为鲁雄所部洗刷败绩的大肥肉,鲁雄没有一点客气,等这只兵马冲到前营不到百米时,就发现被一片黑压压的商军给包围了,正摆开阵势,静静地等着他们。 他们想逃,可惜鲁雄先前分出驻守在西面的兵马却早已将他们的退路截断,一前一后两支兵马,都不用敖烈手中的兵马出动,两军迅速合围,最后,便是毫不留情的单方面屠杀。 鲁雄手里的西征主力军,都是和他一起吃了汜水关惨败的,士气不振的同时,心里也都憋着一口恶气,鲁雄这些天,就是在不断调动将士们的情绪,等待这口恶气的爆发。 说真的,大商征战这些年,就数他们在汜水关栽得最惨,还让纣王不得不御驾亲征,而这些出身奴隶的西征士卒,通过急行军、兵将有别等一系列操作已经不把对纣王的感恩放在了第一位,现在在他们心里第一位的是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如此心态改变,使得他们将那场败仗视为有生以来的奇耻大辱,甚至比以前当奴隶还凄惨,一想到自己志得意满地誓师出朝歌,不平西岐不还朝,却被周军打得灰头土脸,便觉得心中憋着一股邪火。 而现在,一切都得到了宣泄。 鲁雄冷冷注视着战场,指挥麾下将士对再次来袭的周军进行单方面屠杀。 这些第二次袭营的周军,命运已经注定,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鲁雄轻轻摇头,随着喊杀声越来越小,他已经不再关注战场,目光慢慢的,慢慢的落在了西方,汜水关所在的方向。 这些周军丧命,是南宫适的失误。 这些天在关下的狂言并非只骄纵了寻常周军士卒,南宫适这种将领,即使看出来了,多多少少也会有那么一点骄纵之心,毕竟形势一片大好,心情这种东西,是最难控制的。 早前还好说,南宫适还能用理智压制,可被迫袭营,抛下无数将士性命,这让他微微慌了神,再加上之前月旦评吹捧的天下第一将,以及他亲自打下来的彪炳战绩,心中急于给自己正名,洗刷这一场败仗必须做什么,于是做出了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 越做,越错,南宫适也是人,是人就不会完美,就会有失误,这是他的失误,而鲁雄准确抓住了这次失误,那么下一步,自然是更进一步。 周军已经完全停止了惨叫声,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停了下来,无数西征的商军将士却仍面若寒霜,拧着眉头,这还不够。 他们每个人都狠狠握着兵刃,不够,还不够! “杀!老夫心里的恶气还没出完!来人,速去营中禀报陛下,依陛下之计斩获颇多,周军新败士气不振,有机可乘,我军军心可用,传老夫的话,就说老夫欲趁此良机,领军直接攻下汜水关,速去!” “将士们,随老夫,上阵杀敌,一雪前耻!” 正文 565.商军威武 另一边,子受已经醒来了。 战斗快结束的时候,他就醒来了,本来听见喊杀声慌了神,看见申公豹静坐在大帐门口,才安下心来。 这时,鲁雄派来传信的人到了,敖烈也来了,全是请战,想要趁着良机夺还汜水关。 子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踌躇良久,他完全不明白周军好好不守关为什么会来袭营,突如其来的袭营又什么会被完美挡下,也不明白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大胜从何而来。 可大家都说,这是自己的功劳,陛下圣明,神机妙算。 现在群情激愤,三军将士都想着攻关,拦都拦不住,而鲁雄已经带兵去汜水关了,派人来就是传个信。 想了好久,子受叹了口气,道:“朕有朕的难处,朕对万国宣战,筹备一年,出兵西征,武将们看到的,是杀了多少敌人,是战争胜负,文臣看到的,是耗费了多少钱粮,得到了多少土地需要治理,那些贵族诸侯们,则是盯着朕的一举一动,盯着我军的胜败......” 敖烈道:“末将知晓陛下的难处,若我军拿不回汜水关,退守他处,此事传遍天下后,陛下威名受损,且各地诸侯必然不再观望,追随周军大举来攻。” 他觉得自己全都明白了,稍稍总结一下,其实很简单,说白了,还是名望,纣王不惜亲征,稍有差错便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现在纣王设下妙计,创造出了夺回汜水关的最好机会,可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一旦失败,后果很糟糕。 所以得提前做好打算,刚才纣王的那番话语,就是要找个背锅的,若是败了诸侯群起而攻避免不了,至少也得保全一国之君的面子,保证威名不损。 “末将...”敖烈思考片刻,便下决心道:“陛下无需多虑,只管呆在营中,末将独自领军前去,若有不测,皆为末将之过,末将愿立下军令状.....” 敖烈的话还没说完,子受就懵了,你还想抢锅? 他眉头一皱,义正言辞道:“非是如此,无论是文臣武将还是诸侯,这些人看到的,都不是朕看到的,朕看到的,是连日攻关,将士们死伤无数,钱粮损耗无算,这些将士,都是我大商的子民,这些钱粮,都是我大商百姓们省吃俭用的税赋,这叫朕如何能安心?” “五天,只有五天,攻关可以,强攻或是用计,都可以,怎么打,你和老将军商量便是,但只有五天时间,若是五天再攻不下来,便撤军,回撤穿云关固守,再做商议。” 敖烈惊呆了。 战死沙场对军人而言,是常事,理所应当,便是他也明白,这些小兵就相当于四海龙宫里的虾兵蟹将,要多少有多少,根本无需顾及性命,大妖打上门来有点纠纷,死个千八百万都没人会心疼。 就像哪吒洗个澡,连龙宫都搅动了,鬼知道死了多少虾兵蟹将,可压根没人提。 龙王不会为虾兵蟹将的死亡而心怀不忍,人间的君王,也罕有不忍将士们的战死而退让,可纣王就这么做了。 敖烈从未见过有君王会做到这种地步,甚至....兴许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任用了妇女,连带着,纣王都有些妇人之仁了。 当然,这也不是第一天了,大家都知道纣王仁慈,仁得有些过分,对奴隶、对流民,更不用说对将士们了,纣王这番话,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就在敖烈发愣的时候,子受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温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莫名其妙的大胜,让他原定的退兵计划全都泡汤,只能趁机定个时限出来。 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已经不足以掌控局势了,想来想去也没招,只能随它去,汜水关究竟能不能拿下,这场仗是胜还是败,至少他已经做了能做的,没有让更多将士们白白牺牲。 敖烈应下后,便带着兵马支援鲁雄。 汜水关下,两人合兵一处,雄赳赳气昂昂率先赶来的鲁雄犯了难,周军已经利用这些天的时间,打造了一些守城器械,比之前更难攻打了。 现在将士们士气正盛,却也没有太多办法,自古以来,攻城手段都不多,无非是放火,挖地道,收买内应或是直接招降等。 放火不成,汜水关烧了几次,南宫适肯定早有防范,挖地道也不成,时间上来不及,内应要是那么容易收买,之前也不用大败一场了,而姬发就在关中,直接断绝了招降的可能。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最常规,最平凡的办法,强攻。 “强攻啊...”鲁雄喃喃道,他不是没有强攻过,最开始他就是强攻汜水关,连续攻关甚至接近成功,最后虽然不察中了南宫适奸计被雷震子堵了后门,但他也很清楚,当时周军确实是快抵挡不住了才从关墙撤下,放他们入关再行夹击之计。 所以,他更清楚强攻会牺牲多少将士。 敖烈也意识到了什么:“如今军心可用,但依旧得强攻,将士们的牺牲难以避免,陛下恐怕便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定下了时限,陛下仁慈,于心不忍....” “强攻,便强攻。” 鲁雄微微皱眉,面色转冷,这是纣王为他们创造的最好机会,哪怕牺牲无数,也不能错过,纣王不知如何取舍,那就他来。 他一挥手,商军齐齐列阵。 “在我们面前的,是汜水关!是我们兵败的地方,也是西征的起点!” 鲁雄策马走过,大声道:“窦将军、韩将军、赵将军、钱将军、孙将军.....还有你们的无数袍泽,他们都留在了这里!” “陛下不忍更多人留在这里,因而下令,五日之内,若攻不下汜水关,便退守穿云关。” “老夫不愿,西征既为征讨,何来退后?!时不待我,今日要竞全功,要么,老夫踩着周军的尸体进去,要么,周军拖着老夫的尸体进去!” 敖烈默默跟在鲁雄身后,让出半个马身的距离,而在他们身后的,则是几面商军大旗。 小六就掌着其中一面,望着关墙目中似火,他们回来了,汜水关的残兵们,只要还能走路的,哪怕是受了伤断了手,也一个不落全都回来了。 鲁雄嘶声大吼: “商军威武!” 将士们举兵呼应: “将军威武!” “商军威武!” “陛下威武!” “商军威武!” “生死共赴!” “夺回汜水关!” “杀!” “踏平西岐!” “杀!杀!” “回朝歌过新年!” “杀!杀!杀!” “不破敌军,誓不回转!” “杀!杀!杀!杀!” 这一刻,本就乘着大胜而来的商军将士,士气顿时上升到了顶点,每个人眼中闪着光彩,或为国,或为家,或为军功或为个人,全都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关墙,只等一通鼓响,便开始冲杀。 擂鼓的是殷破败,膀子上的肥肉在巨力下抖了抖,咚咚咚三声震天。 鼓响了。 正文 566.强攻 夜已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湿气,好似蒙着一层雾一般,除了些微的星光外,便只有关上关下的两军将士所点燃的火把照明。 喊杀声起,袭营失利退守汜水关的周军将领们严阵以待。 “有多少兵马?” 关墙之上,姬发甲胄齐全,目视着关下雄赳赳气昂昂的商军,他面上有几分担忧,但更多的,还是镇定。 夜袭失利虽然让商军重整旗鼓,但他们早有准备,守住汜水关,并不算特别困难。 南宫适扫视一周,皱眉道:“大王,末将看来,商军这次倾巢而出,已压上了全部兵马,连殷破败也领着近卫来了。” 前来攻关的商军兵马比预想中的更多,就好像胜败在此一战一样,他完全搞不懂商军到底在急什么。 姬发沉吟道:“近卫...三百近卫护持纣王左右,寸步不离,然而关下指挥作战的却是鲁雄,说明纣王依旧在营中,而且大营守备薄弱,如果此时....” 南宫适面色变了变,第二次夜袭失败,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他自责了许久,可这时候看来,如果他当时布置兵马等商军反击时再出动袭营,说不定能成功,甚至还能一举击杀营中的纣王。 可惜,他没料到纣王会让鲁雄独自领军,更没料商军倾巢而出。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南宫适晃了晃脑袋,道:“也就是说,商军抱着攻必取的想法。” 姬发点头:“难守,但只要今夜守下汜水关,泄了商军憋了数日的这口气,往后就容易了。” 南宫适鼓舞士气道:“我军自夺下汜水关后,已坚守许久,更是大败商军,往日商军攻不下,今日商军再来攻,还能夺下汜水关不成?这么久过去了,还不是望关兴叹,一筹莫展?!” 话音刚落,关下的商军却爆发了一阵爆裂的呼喝,声浪直冲云霄! 汜水关上,本就严阵以待神经紧绷的周军,几乎在听到大呼的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警惕地看着关下。 无数人扯着嗓子齐呼,那声浪,即便相隔百丈,依然清晰地传到了关墙上的每个周兵耳中。 “商军威武!” “杀!杀!杀!” 周军将士们面面相觑,这股杀气让人不寒而栗,不少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唯有如此,才能稍稍缓解焦急的情绪,不过即便这样,也难以掩饰内心的不振,毕竟他们新败一场,还没调整过来,哪怕之前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战阵,也难免觉得胸口发堵,亚历山大。 姬发走了出来,不慌不忙道:“三军将士,为孤王而战!” 话音刚落,便有一股朦朦胧胧的紫气萦绕,这玄之又玄的景象,让周军将士们不由得安心了许多。 是啊,他们是周天子的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们,是正义之师,天命所在。 .............. “我们又回来了。” 韩升韩变两兄弟望着关墙,听着耳边的厮杀声,他们觉得,这一战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战了。 无论攻关是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会留在汜水关里,要么,是活着在关内庆祝,要么,是死着把尸体留在关上。 韩升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这乱七八糟的想法,为了父亲,为了窦荣将军,为了壮烈牺牲的汜水关弟兄们,这一战必须要胜啊! “二弟,与弟兄们一同冲击关墙,誓死杀敌!” 韩升对着身旁同样神情坚毅的韩变说道,看着熟悉的关墙,他知道,这就是他们回来的原因,这次没有需要迁徙的百姓,是时候去做之前没有做到的事情了。 强攻,硬上,他们要告诉周军,告诉天下,汜水关的守军,没有一个是孬种。 “冲啊!” 韩升看了看已经冲杀到了第一线的殷破败,倒不是说鲁雄、敖烈、鲁仁杰这些将领没有冲锋在前,而是殷破败与近卫们身宽体胖太显眼。 韩变也高吼一声杀,扛起一面盾牌,就带着兵马朝着云梯冲去,侧倾的盾牌弹开箭矢,但面对落石有些吃力,好在兄长韩升也过来帮衬,合两人之力,抗住盾牌便轻松得多。 攻关的商军实在太多了,面对商军的强攻,即使周军再怎么守卫,依旧很快就有商军将士在关上露头。 “杀!” 上了关墙之后,韩升、韩变立即扔下了盾牌,挥刀对敌。 韩升一刀架住朝着他刺来的几杆长枪,虽说武艺平平只是三流武将,但也是武将,面对寻常小兵杀他二三十个不成问题,而后猛地一个左右横跳,直接斩杀了面前的几个周兵,随即如猛虎下山般,扑向旁边防守的士卒,挥刀乱杀。 兄弟俩一个套路,三下五除二,就在关墙上打开了一个小口子。 不少商军趁势从云梯一跃而上,大吼着登上关墙,开始厮杀,可惜南宫适与姬发调度有序,很快韩升、韩变所在的这处关墙就成了周军的重点照顾对象,不断有生力军前来补充。 这个时候,正在奋力厮杀的韩升注意到不妙,心下不由得咯噔一下,周军早有准备,即使新败一场,士气不振,也没有自乱阵脚,难啊! “随我上!” 不过再难,这仗还是得打,韩升大吼一声,直接迎着不断涌来的周军冲去,不断的厮杀中,他受了些轻伤,但这些伤势并不能阻碍他的行动,哪怕明知道对方有所准备,韩升依旧冲了上去,这次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让更多的弟兄们登上关墙,夺回汜水关。 可韩升面对的,是一流武将姬叔乾,按照朝歌吃瓜群众争执不休的武力分类,姬叔乾甚至还属于强一流。 姬叔乾在之前的汜水关大火中受了重度烧伤,修养这么久,已经好了七成,七成的强一流武将,绝不是三流武将能够对付的。 韩升见着面上都是烧伤疤痕的姬叔乾,狠狠咬了咬牙,他又如何不知道姬叔乾的能耐?也就是自家牺牲的老父亲才能勉强对上,而现在,哪怕拉上自己的弟弟,两人一起,只怕也不是姬叔乾的对手。 不过他不退反进,持刀斩向姬叔乾。 正文 567.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这一刻,韩变也颇有默契的一同出刀,两兄弟对视,眨了眨眼,猱升而上而上,顶着姬叔乾的长枪,在其错愕的眼神之中,一人握住姬叔乾的胳膊,一人顶向姬叔乾的腰眼,随后以完全不似猛将单挑的姿态,一头撞了上去。 那姿势,像极了小混混打架。 效果不错,有着头盔加持,这双重头槌威力不俗,只可惜姬叔乾本身武艺高强,又身着宝甲,反应及时,虽是被猝不及防的头槌撞了个头晕目眩,但个人武艺摆在那儿,刺、挑、撩,枪法都刻在了骨子里,始终保持着不俗战斗力,只单纯条件反射的一枪,便把韩家兄弟扫开,拉开了一定距离。 韩升韩变誓不罢休,竟是不约而同弃了刀,再度猛冲到姬叔乾面前,一脚撩阴,这处可没有盔甲防护。 至于武德?好家伙,战力悬殊这么大,谁给你讲武德啊? 一声惨烈的痛呼,闻者落泪,姬叔乾脸色青紫一阵,本来养好了伤,想来杀几个商军将领练练手,看恢复了多少,没想到却中了这等下三滥的招子。 好在毕竟是名将,意志力非同一般,也知道正值战时,不容多想,姬叔乾双眼泛红,挺枪直刺,对着韩升就是一枪,直刺其胸口。 这一枪,凌厉至极,角度更是刁钻无比,韩升想左右横跳躲开,然而只是避开了些许,依旧被捅穿了胸肺,呼吸瞬时变得困难了很多,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姬叔乾没有半点意外,弃了韩升,又向着韩变攻去,对方既然不顾武德,使用下三滥的招数,足以说明武艺并不高强,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又是一枪,同样避无可避,眼看着韩变也要壮烈牺牲,韩升突然尽着最后力气,扯了姬叔乾一把,用身体挡住了这一枪。 韩变看着自家浑身是血兄长,就不管不顾想要上前拼命,可韩升这时,又眨了眨眼。 自小养成的默契,让韩变瞬间明白了兄长的意思,之前大家想的很好,再度回到汜水关来,也是为了和父亲、弟兄们一样,死守汜水关,刚才同样也想过,无论生死,都要留在汜水关。 满门忠烈,固然可歌可敬,可断子绝孙就不好了,韩家就剩韩变一个独苗,临到事时改了主意,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现在....商军隐隐占据上风,有夺还汜水关的势头,韩升胸肺被捅了个窟窿,那是实在没办法,救不了,韩变还有机会,能活着夺回汜水关,为什么非要去死? “将军!”这时候,汜水关的残兵们一拥而上,用身躯将韩变护在身后。 .......... “大将军,接下来由你全权指挥关墙上的将士。” 姬发看着露出颓势的周军,面色微变,几乎没有过多表情,直接下了关墙。 “遵命!” 南宫适点头,派出几个人将姬发护送离去后,开始调兵遣将。 商军倾巢而出的强攻,南宫适本就心有顾忌,随着战事的焦灼,商军的死战不退,守关变得越来越艰难,关墙上的形势也愈发的糟糕,关墙失守,几乎只是时间问题。 南宫适亲自在关墙上杀敌,此时关墙已经被分割成数段,每一段都和姬叔乾所在的关墙一样,陷入了被动,不过南宫适等指挥作战的周军将领并没有过多担忧,一则是战时不能露怯,二则是,他们还有后手。 “随我杀!” 南宫适望了天空,此时阴云密布,没有月亮,点点星光亦是不再。 随着时间推移,关墙上继续战斗的周军士卒越来越少,将领也在亲卫的护卫下,一一后撤,甚至于,有一些胆子大的商军已经杀入了汜水关之内,与关内的周军僵持着。 等到商军几乎快要占据关墙的时候,随着一声闷响,汜水关的关门,被撞开了。 就和之前韩荣领兵追击时一样,死守的一方因为要出兵,必须保持关门通畅,刚刚才袭营失败回到汜水关中的周军,根本没时间堵死关门。 伴随着这声闷响的,是疯狂后撤的周军,是心中五味杂陈的商军,终于成功了,这场死战...... “我们只需要将关内的周军赶尽杀绝,就能夺回汜水关,是踏平西岐保家卫国,还是扭头坐看亲朋身陷战火,就在这一战!” 鲁雄已经登上了城墙,他身后掌着商军大旗的小六重重将旗帜插在地上,浑身脱力,哭出声来。 商军旗帜迎风招展的模样,像极了窦荣在生命最后一刻摇动的点火旗语,他们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商军威武!” 韩变双眼血红,大吼一声,随后是汜水关残兵们整齐的呼应,这呼应声并不大,因为他们已经没剩下多少人。 “商军威武!” 不过呼应声却越变越大,在这里的,不仅仅是汜水关残兵,还有无数商军将士。 “城门已开,随我杀!” 关下撞开关门的敖烈也大吼一声,与他对峙的雷震子早已退后,一声令下,无数的商军将士朝着关门涌去。 鲁雄、韩变等人,这个时候也从城墙上杀了下来,和已经彻底破门而出的敖烈等人汇合到了一起。 无数商军将士一鼓作气,如同浪潮一般,一波接一波,从关门一拥而入。 不过依旧有人抵挡着。 姬叔乾率部继续顽抗,关门告破关墙被夺,却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士气大衰,就好像这些人早就有了准备一样,在姬叔乾这个猛将的带领下,死死地顶住了商军,奋力在狭窄的关门口厮杀,一时之间,竟又僵持了起来。 不过所有商军都知道,这样的僵持持续不了多久,最多也就半刻时间。 可下一刻,原本就阴郁的天空,不自觉的染上了一片墨色,一朵朵乌云忽的顶在两军将士的头顶,笼罩了整座汜水关。 “来了。” 姬发面沉如水的看着夜空,松了口气,既然知道被迫袭营很大程度上会失败,他又怎么会不做好准备? 即使再被动,即使将士们再群情激愤,夜袭也有两三天左右的时间能够灵活调整。 他选中了今夜,便是因为这一夜天色最暗。 雷震子风雷双翅一动,更加加剧了乌云的成型。 黑夜,暴雨,以及.....周军的喊杀声。 鲁雄心头巨震。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让人看不清四周,淋漓而下的倾盆暴雨,更是浇灭了所有火把。 节节败退的姬叔乾所部,忽然前进半步,四周则是一片周军的喊杀。 有多少人? 到底是什么情况? 商军心底....升起了恐慌。 “来了..” 同一时间,在子受身边护卫着,君臣二人一同打着盹的申公豹忽然睁开了眼睛,两只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右手忽然从袖袍中抽出,虚空轻轻一点。 正文 568.超越了封神榜 暴雨与黑夜,让一拥而入的商军陷入了大麻烦。 四周都是喊杀声,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只能挥舞着兵刃乱砍。 周军同样如此,但他们在关内的这些日子里,已经熟悉了地形,而姬叔乾看似螳臂挡车的举动,实际上是死死卡住商军,确定商军的位置,让其他周军知晓在没了火把之后,该往哪里杀。 如此安排之下,即便周军一样看不清,伤及友方的概率却低得多。 反观商军,已经完全陷入恐慌之中,若不是鲁雄掌控力够强,又有之前兵将有别所带来的威慑,只怕早已成了乱军。 不过饶是如此,也不好受,被友军误伤的人数,比被周军击伤的更多。 甚至有的商军,被手忙脚乱的友军给捅破了肚子,肠子都往外面流。 无数商军惊恐的发现,破腹的疼痛只是其次,更多的是恐惧,比起身上的痛楚、未知的敌军,竟是友军更让他们害怕。 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黑暗之中,只能双手一通乱塞,试图让流出体外的内脏回到肚子里,就像朝歌里的待产妇女一样,在他们想来,只要塞回去缝缝补补,兴许还能活下来。 然而,他们慌乱之下,可能将自己的肠子塞到了别人肚子里,而随着时间推移,局面也越来越糟糕,真正死亡的人其实并不多,黑暗中的绝望让人心寒,甚至有人发出无助的哭喊声。 鲁雄大喝着发号施令,可他只能以呼喝声振奋军心,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击,谁能知道天象变化如此无常? 敖烈也极为不甘的咬着牙,眼看着就要夺回汜水关了,却又不得不放弃。 忽然,关内升起了一道白芒。 起初,这光芒并不耀眼,甚至比星光更为微弱,就和萤火虫一般,可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从关内各个地方升起,密密麻麻。 连成片的光点,霎时让黑夜亮如白昼。 “这是什么啊?” 无论是商军还是周军,皆是同时惊呼,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天地异象。 便是姬发也面色大变,虽然他也不知道白光是什么,但这些白光出现在汜水关的各个地方,遍布整座关隘,将眼前一切照的亮堂无比。 这意味着,他们的计策失效了。 亮如白昼的汜水关,根本挡不住已突入关门的商军,再加上周军本就数量偏少,更加无以为继。 “是...”关墙上掌着旗的小六一时失态,双手不断抖动,待到光芒愈加璀璨,他才喃喃说出一句话:“是...将军...将军....” 没人比汜水关的残兵们反应更快,虽然他们经历了数次生死战,只剩不足百人,依然记得,这些光芒主要分布的地方,全是当时窦荣焚关时,所布置的重点点火之地。 在他们眼中,白芒升起的汜水关,和那日火光冲天的汜水关渐渐重合到了一切,位置,大小,一模一样,只不过颜色不太一样罢了。 这些光芒...是汜水关的兵将。 没有言语,没有形状,只有默默将魂魄燃成照亮一切的光芒。 “残魂啊...” 申公豹不知何时来到了关外,站在了一棵树的树顶上。 他双手揣在袖子里,望着关内的光芒,眯眼打量许久,方才喃喃道:“逝去之人无法干扰现世,却能为现世之人指引前进的道路....” 这一幕极为反常,本该上榜归为天兵天将的寻常士卒,硬生生留在了汜水关中,本应榜有名的窦荣,亦是迟迟没有上榜。 封神榜是何种法宝,申公豹自是知晓,便是分为了两半,也绝非凡力能够抵挡,别说汜水关中没有法力的普通兵将了,便是仙道之人,一旦死去,魂魄必会上榜。 他来此之前,就注意到鹿台上的半张榜上没有汜水关将士的名字,心中便有所猜测,这一幕,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 申公豹自言自语道:“有所执念,便无法安息,魂魄徘徊于世间,不得生,不得死,有的堕为妖魔,危害人间,有的化为精怪,蛊惑世人,有的,则聚集在关内,成为最后一道防线,甚至....” “超越了封神榜...” 人...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商军威武,杀!” 鲁雄这些将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关内的白芒让他们心神舒缓,而且亮堂堂一片,正是逆转颓势,一鼓作气夺下汜水关之时。 姬叔乾已杀得双目血红,为了抵御商军最初的攻势,他已经负伤,本来拖到狂风暴雨无尽黑夜,就是反扑之时,可反扑还没多久,局势就又逆转了。 鲁雄在此时发挥出了老将的能耐,经验丰富,稳扎稳打,兵力优势之下,迅速反包围了周军,围三阙一,只留了通往汜水关西门的一处通路,又不断以兵势压人,步步紧逼。 于是乎,开始有周军士卒从西面夺路而逃,反杀的心思淡了,士气也泄了。 接下来,便是商军的猛攻,姬发、南宫适、雷震子、姬叔乾等人各率一军奋力抵抗,但随着溃兵越来越多,终是无法堵住缺口,防线彻底告破,只余放弃汜水关,自西门撤兵一个选择。 好在突围虽然艰难,路却能看清,白芒为商军照亮了进攻的道路,同样也为周军照亮了撤退的道路。 姬发所部撤至西门外,这一路上,他已不知目送多少人死去,能完全跑出来的周军,并不多。 姬发清点败军,重伤者救不了,轻伤者顾不上,这时候,便要有所取舍。 伤者...与其让他们痛苦着,不如给个痛快,还能避免军心进一步下滑。 如此,姬发便咬着牙,亲手将佩剑刺入一名重伤者的胸膛,这歪着脖子的伤者,顿时便停止挣扎。 四周的其余伤者并不害怕,比起死亡,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更让他们难受。 “大王...” 一个小兵跪了下来,勉强着想行跪礼,他手里捧着自己的肠子,眼里含着泪,他不怕死,对现在的他来说,死了更痛快,但他有些事,想问出来。 “你....”姬发的剑停在手中,有些不忍。 “村里说俺和牛一样结实,就叫俺牛结实...” 姬发点了点头,他的声望无与伦比,又有替天行道讨伐昏君的大义,似牛结实这样自发追随他的村人,有很多。 牛结实继续道:“俺十七岁,家中有父有母,还有个弟弟,本来俺们在家里干活,用着先王发明的农具,去年收成很好,后来听说大王天命所归,纣王又是个无道昏君,俺琢磨着,就来参军了。” 姬发在西岐的人心没的说,加上姬氏世代经营,如果不是姬昌没修长城让羌人劫掠了一番,现在如牛结实一般的西岐百姓,只会更多。 他们是听着姬昌、姬发乃至姬亶、太妊等人的故事长大,对这些上位之人有着几分崇拜,自紫气东来称周天子之后,更是对姬发尊崇无比。 他们参军,他们纳粮,他们做民夫,他们上战场,因为他们以为,纣王十罪十恶不赦,周天子承天命,他们做的,是替天行道的事,不但能帮助周天子夺得天下,还能杀了昏君,解救大商的苦难百姓。 所以,他们士气高昂,心情迫切,屡次攻打汜水关失败,也不会气馁,他们坚信周天子天命所归。 所以,他们会对纣王遭了天谴的说法深信不疑。 所以,当他们尝到第一场惨痛的败仗时,会另有感触。 为什么,会败呢? 正文 569.内忧外患 周军一路打来,顺风顺水,夺下了汜水关,又大败鲁雄,更兼有仙道异人相助,而这一败后,和牛结实一样疑惑的人可不少。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没有什么天命所归,没有什么战无不胜,只有两军交战血肉相搏不断倒下的人。 就算是姬发,也不例外。 这场败仗所带来的阴霾,笼罩了每个人,原本替天行道一往无前的坚定,就和脚下的鞋履一样,在撤军的过程中逐渐瓦解。 牛结实觉得肚子饿,又觉得有些冷。 他能清楚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这时候,反而不那么怕了。 他回忆起奋力攻城的弟兄,他见过坚守不屈的弟兄,也见过被万箭穿心、捅穿身体的弟兄.... 这时候,心里便产生了更多疑问。 他们为什么而战? 他们为周天子而战,又为周天子而死,可承天之命的姬发,堂堂天子,为什么会败? 这不合理啊! 姬发无法面对这小卒眼中的迷茫,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而战。 他是为了翦商大计,是为了帮姬历报仇,完成姬昌的意愿,再就是扩充地盘,打倒纣王,为贵族阶级出口气。 姬历是他爷爷,姬昌是他老爹,底盘多他的权柄就大,而他本身就是天下最大的贵族。 说白了,都是为了他自己。 那这些士卒呢? 以前人们入伍参军,是因为可以填饱肚子,谁给他们吃喝,他们就给谁卖命。 往前推个几十、几百年,入伍就代表有吃喝,能活下来。 可现在呢? 成也姬昌,败也姬昌。 姬昌靠着发明出的新式农具一转颓势,声望大涨,得以安全回归西岐,可新式农具加上推广的水稻、麦子、粪肥,使得填饱肚子变得简单起来。 西岐的小卒子根本没有上升途径,军功制度对贵族而言无异于一剂毒药,即便姬发有想法,贵族也不可能坐视平民百姓通过军功威胁自己的地位,西岐士卒除了粮饷外,没有别的任何收益,更不用说封妻荫子。 如此一来,士卒们入伍的动力又是什么?放着吃喝不愁的简单生活不过,要拼了性命上战场? 是因为姬发,是因为周天子。 紫气东来称天子之后,西岐就开始了爆兵模式,西岐的平民百姓相信天命在周,自然就投军了。 可现在,这种天命在周的话,已经不再有人深信不疑了,每个人都陷入了怀疑之中。 周军的士卒都曾想过顺应天命,哪怕没有太多好处,哪怕会死在战场上,至少他们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是为了天命在身的周天子而战,是为了信仰。 然而局势变了。 这场大败,成了导火索,不计其数的兵将相继战死,无数缺胳膊少腿的残兵躺在干草堆上等待死亡。 他们没有受到天命眷顾,没有理所应当的击败冒犯天威之人,却被逆天的罪人给打的大败。 就在姬发久久无言时,一个厚重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草木无声,风挠之鸣,水浪无声,风荡之鸣,金石无声,器击之鸣,如今昏君当道,人不得其平,亦亦鸣,自当仗剑除暴!” 说话的是南宫适,他左肋下有一道可怖的伤口,若是再深几分,必然伤及筋骨。 他三两步走来,一刀抹过牛结实的脖子,给他了个痛快,要死就快点死,别生出些扰乱军心的想法。 作为一代名将,南宫适很清楚,似牛结实的这种情绪,就是军队哗变之始。 和将领们不同,周军的所有将领是因为利益冲突而战,本质上也是为他们自己而战,而下面的小卒却和大商没什么利益冲突,说实在点,这些小卒子都是冲着周天子代表天命的名头,才拿起了兵刃。 若是让这种对“天子”的质疑扩散开来,周军不战自溃。 南宫适振臂一呼:“我大周世代贤德,先王之父却被以莫须有之罪弑于异乡,先王亦是受到毒害,本将眼见昏君无道,天下大乱,竟以严法治天下,苛待百姓,待万民犹如猪羊,心中为之不平,故起兵助大王伐纣,力图还一个天下太平!” 说罢,南宫适大吼道:“昏君当道,为何不除?” 南宫适这番话,也是出于无奈。 现在只能想方设法将士卒们的注意力转移到纣王身上,如果继续任由他们思考为何而战、天子是否承天命这个问题,绝对会哗变。 至于昏君当道应不应该除的问题,根本不是这些出身平民的百姓应该想的,他们才不会有那么伟大的想法,再说了,纣王是大商的王,他们是西岐的民,纣王的政令下不到西岐,法度再严,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南宫适知道,这些话还不够,他扫视众人,继续道: “不鸣则平,我军讨伐纣王,已是顺应天命,天定商灭周兴,众望所归,然而这同时是一场磨砺,考验我等是否足够坚定,眼下我军新败,可有人欲降?” “若有,可自去。” 一阵沉默,只有缺胳膊少腿的伤兵们隐隐约约的呻吟声。 南宫适话语中的强烈自信,感染了不少人,而且他将败仗转化成了磨砺,天命是天命,但天命不一定一帆风顺,偶尔的失败,是考验,这样的说法相比起正面溃败,更加让这群人信服。 随着南宫适安排做托的亲兵大声呼喝回应,军心稍稍稳定了起来,不再有哗变之危。 姬发也松了口气。 而这时,传令兵来报:“雷震子将军回来了!” 为了从汜水关中撤军,姬发留下了姬叔乾与雷震子二人领军断后,而现在回来的,只有雷震子。 姬发连忙问道:“十二弟为何没有回来?” 雷震子摇了摇头。 南宫适见此,便知道姬叔乾必是九死一生,立即皱紧了眉头。 姬昌百子,像姬叔乾一样武艺高强的不少,死上一个,问题不大。 可问题并不在于死去的人,而是活着的人。 他知道姬旦早就对雷震子这些仙人有所不满,而今自家弟弟和雷震子一同断后,一人回来了,一人没回来,谁知道会结下怎样的疙瘩? 在外,大败一场,在内,似乎也不好过啊..... 正文 570.维天之命 话说回到汜水关内断后的姬叔乾。 姬叔乾所部只剩下了亲兵,人人手持刀兵,结成阵列,缓缓向后退,试图退至西门,杀出重围。 鲁雄担心周军拼死反击造成过大伤亡,特意让大部分周军通过西门跑出去,而城内有汜水关牺牲的英烈照亮,城外没有,依然漆黑一片,所以也不能冒然追击。 于是乎,剩下能赚取军功的地方,也就只有姬叔乾所部的断后兵马,这是决不能放走的香饽饽。 姬叔乾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境遇,雷震子已经再一次挥动小翅膀飞走了,他则陷入了插翅难飞的困境。 身边的亲兵们也沉默了下来,自幼培养的亲兵与平民出身的小卒不同,他们和姬叔乾同生同死,此等险境之下,已心存死志。 “还剩多少人?” 不等亲卫回答,姬叔乾就数了起来,似乎嘴里喃喃念叨着的数字,能让他安心一些:“百八十二、百九十七……” “四舍五入,我们有百万人!” 姬叔乾深吸一口气,看向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商军,大笑道:“杀敌!哪怕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姬叔乾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一流武将到底不是寻常士卒能够媲美的,手中长枪如龙,三下五除二便扫开了一大片。 无奈商军这边多打一,都不用敖烈出手,鲁仁杰与殷破败就让姬叔乾疲于防守。 至于姬叔乾的亲卫们虽然已经列阵,互为照应,但无奈经过数次厮杀,人数太少,不一会儿便被数倍于己的商军团团包围,一圈圈围杀。 韩变趁着姬叔乾被鲁仁杰与殷破败围攻得险象环生之际,打马上前就是一刀,迎面将其劈落下马,身负弑兄之仇,他才不管什么武德,偷袭又怎么了?解气就行。 “维天之命,於穆不已....” 被劈落的姬叔乾却没有立即倒地,而是扶着枪杆,唱出声来:“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 这时候,他有些想自家老爹了。 “假以溢我,我其收之....” 姬叔乾的声音越来越高亢,面上也浮现几丝不自然的潮红,忽的喷出一口鲜血。 有小卒见此,想靠近捡个便宜,这可是敌军主将,要是拿下来了,谁知道是多少军功啊! 一个小卒大着胆子上前,一步之遥,几乎能看到姬叔乾身上甲胄华美纹路,让人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可这小卒发现,自己竟是无法再前进半步,到了姬叔乾面前,双腿便止不住地发抖,而姬叔乾手中的长枪,虽然杵在地上,却让他感觉下一刻就会刺进自己心口,那红缨上不断滴落的鲜血,就好像自己的血一样。 姬叔乾则将周围蠢蠢欲动的商军视若无物,依然轻歌: “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 这是一首很寻常的诗歌,是姬昌死后,周人唱来祭祀他的。 内容也很简单,姬昌上应天命,品德纯美,德业泽被后代,后代当遵其遗教,发扬光大。 这大概是姬叔乾最后的遗言,他想要的,是父亲、兄长身承天命,泽被后代,而不是被仙人们说,他们代表天命。 最后一句歌声过后,就再没有了声音,但是依然无人敢接近他。 韩变提着鲜血染红的长刀,几步上前,一刀砍下了姬叔乾的头颅,对待敌人,可没有什么同情的说法。 姬叔乾授首,鲁雄这边也不慢,挥手下令,鼓声号角声齐响,发起最后的进攻。 最后的周军瞬间便淹没在了人海之中,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被巨浪无情吞没。 汜水关内的厮杀声终于停下了,大火过后被南宫适稍作整理,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生气的关隘,再次变作了一片废墟,稍一呼吸,就能闻到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残肢断臂,更是随处可见。 即便是顺风仗,也避免不了牺牲与阵亡。 正待鲁雄整军之时,醒来的子受入了关。 “军功统计一下,按功劳封赏!” 子受没想到鲁雄能夺回汜水关,不过这也不是坏事,之前的两次胜仗,都是趁着敌军袭营防守反击得以获胜,看似士气大涨,实质上击杀的都是小股兵马,并不多,将士们也没有什么军功。 这次不一样,夺关,杀敌,都是大功,而且为这些出身低微的士卒升官封爵,又能好好收割一波。 让这些原本是贵族奴隶的家伙,住在贵族隔壁的豪华府邸,肯定是一笔昏庸值。 至于会不会因此涌现大量人才,也不用太过担心,似乎历史上从大头兵靠砍人混到高层的名将也就李广,狄青这俩而已。 而且子受统计军功,和寻常军功制不一样,不需要砍头割鼻子割耳朵来统计,拒绝人为性刻意损害尸体。 生前是敌人,怎么打怎么砍,那随你,死后尘归尘,土归土,不管活着的时候有什么恩怨,死了就得恩怨两消。 那军功怎么统计呢?简单,头断了手断了脚断了的,先找着拼在一起,争取拼完整,拼好了,这份军功就归你了。 这些繁琐的工作做完后,最后还得将尸体焚烧,一套流程走完,得花上好几天功夫。 这样,便能有效防止鲁雄再次带兵出击,原著中就是鲁雄胜了一场被姜子牙来了个冰冻岐山,现在姬发败成这样,姜子牙肯定马上就要出手了,龟缩防守能有效防止大军被冻成冰块。 至于不知情的人会不会说迂腐、妇人之仁、耽误战机之类,那值得封赏! 子受盘算的很好,留个全尸而已,死人是不会感激自己的,不会导致昏庸值倒扣,反而是焚烧尸体化作骨灰,说不定会引来这些周军的亲人怨恨。 商军将士们立即行动起来,打扫战场拼接尸体,这都是军功。 “西征...西征啊....” 很快,天渐破晓,空气里弥漫着寒气,草上也已盖上露水,对于纣王下令统计军功而不是乘胜追击,鲁雄没有任何异议,毕竟西征大军分为了三路,还有高继能与石不凡的南北两路等着。 纣王没提这两路兵马,肯定不是忘了,而是对他们有信心。 鲁雄策马走在汜水关内,随着天空逐渐明朗,关内的白芒也渐渐碎作星星点点,他颇有些感叹,伸手想要触碰那些星点,可惜触碰不着,复又抬起头,随即眼神变得无比坚毅。 与为天子而战的周军不同,商军为国家而战,为军功而战,格外刚强。 正文 571.一日一舞,两日一歌 姬发等人整顿败军后,便安营扎寨,并没有走得太远。 毕竟打着替天行道讨伐昏君的旗号,若是因为一场失利就退走,好不容易积攒的威望肯定会大损。 而且姬发也很有信心,等到姜子牙和大军抵达后,仍旧有一战之力,因而,他不断派遣探马,打探商军的动向。 探马还没回来,姬高回来了。 这也是姬发留下的后手之一。 姬高、太姬以及间人内人、普通百姓、无心菜老妇等,因为窦荣的彻底封关而被关押在牢狱之中,之前只是撤走了关内的百姓,这些人仍旧留在牢中。 南宫适占据汜水关后,也没有将他们从牢中放出来,只是给些饭食维持温饱,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没想到这些人比预想中更早的发挥了作用,纣王竟连盘查都不做,直接将他们给放了,离开汜水关的姬高带来了第一手消息。 “兄长,纣王除了下令收殓尸体、统计军功外,似乎还打算让御林军与近卫收拾行装,疑似想要退兵!” “退兵?”姬发眉头紧皱:“刚大胜一场就要退兵?这时候纣王正是声望高涨之时,按常理,定会一鼓作气攻向我西岐,为何会想要退兵,再度将西征大事完全交给鲁雄?莫不是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姬发已有过反思,两方交手,排除诱敌不算,周军一共败了三次,两次小规模战斗,一次大规模血战,而这三次都败在纣王手上,纣王屡屡不按常理行动,的确有些谋略,不能轻视。 如今莫名撤军,莫不是想故技重施? 姬发思来想去,这件事,必须慎重,他看向南宫适。 南宫适沉吟道:“要说有什么计谋,应当是不可能了,我军刚吃过一次亏,不会轻易交战,任他千般算计我自巍然不动,现在急迫的反而是商军,他们想要趁着大胜一鼓作气西征,越急便越容易出错,纣王此举,多半是为了放缓西征速度,稳扎稳打。” 姬发又问向姬高,道:“商军几日一训,士气如何,战力如何,是否有机可乘?” 姬高早有准备,道:“三日一训,由鲁雄整军,士气极高,万众一心,战力不好说,若只是一对一厮杀,我军能占据上风,但若是两军交战,就不好说了。” 周兵都是老卒,还经历过征讨羌人,而商军都是新兵,战斗力弱一些,不过战斗一旦成规模,士卒的个人战斗力除非到以一敌百的地步,不然并不足以左右胜负。 姬发点头:“三日一训,想来纣王必是以修养为主,养精蓄锐,看来其所图不浅。” “修养?”姬高面色古怪:“那倒不一定,三日一训的是鲁雄,空闲时间,才是纣王领军,一日一舞,两日一歌...” “一日一舞?两日一歌?” “万舞罢了。”姬高不屑道:“纣王好大喜功,赢上几阵便忘其所以,他能赢一次,两次,难道能次次都赢?天下无百战百胜之将,此前我军被纣王以骄兵之计找出破绽,而今纣王自己犯了错误,当真笑话,合该他大商败亡!” “若真如此,确实是我们的机会。”南宫适赞同道。 “不妥!”雷震子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鸟嘴一张,道:“兄长莫要轻敌,鲁雄手中的西征大军兵分三路,现在能和我们旗鼓相当,其实是因为纣王引兵来援,实际上除了我们所面对的那一路外,另外还有南、北两路西征兵马,这两只兵马,只怕不出数日,就要抵达了。” “险些忘记了!”姬发突然大呼一声,抚胸道:“若是那两路兵马南北夹攻,相父的兵马又没有抵达,我军只怕要陷入苦战!” “竟是如此!”姬高也暗中庆幸,道:“这必是纣王的算计,刻意将我放出,也必是为了这两只伏兵,窦荣将所有进入汜水关的外来人口都抓了起来,这些人被关押许久,都带着怨气,又来自各地,还有一些做小生意的商人,如果进一步盘查,只会让他们更加反感,甚至将这种情绪带回家乡,一传十十传百,总归不是件好事。” “但纣王另辟蹊径,并不需要盘查知道其中有多少间人,他只用知道里面有我们的间人就足够了,利用这些间人将撤军、一日一舞、两日一歌这些迷惑人的消息传到我们耳中,让我们一心想着趁虚攻关而忽略南北两路兵马,同时在第一时间放人,不进一步盘查,给与了无辜之人莫大信任,化解无辜遭牢狱之灾的寻常百姓心中怨气,一举两得。” 姬发点了点头,道:“果不其然,纣王没那么容易对付,看来纣王就是想要让我们分心,一旦我们将注意力放在莫名其妙的撤军之上,开始研究如何反击,一心想着汜水关,必会懈怠身边的防守,幸好你看出来了,来人,派斥候密切打探南北两方商军的动向,若有丝毫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 ............ 姬发是个喜欢亲力亲为的人,哪怕派出了探马斥候,仍旧不放心。 眼下一场暴雨刚过,万里无云,短时间内天象不会再有变故,他便每日挑选少量兵马随自己行动,一则是打探消息,二则是摸清地形,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适合应对南北两路兵马的地方。 而每日轮替士兵,也能让本就士气大跌的将士们不至于太过疲惫,当然,姬发自己是没得休息的。 这天,天刚蒙蒙亮,另一边的纣王才刚刚唱完跳完睡下没多久的时候,姬发就已经醒来,领着今日轮替的士卒,前去探查地形。 石不凡与高继能不约而同的刻意隐匿行踪,想要打探消息愈加艰难,想要对付这两支兵马,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埋伏,分而击之,最少也能化解腹背受敌的危险。 姬发选中的是石不凡这只兵马,石不凡声名不显,似乎比武状元高继能好对付一下,只要先熟悉地形判断敌人可能经过的地方,就能在绝佳的位置设下埋伏。 汉水在周军临时大营附近,有一条支流,名为流沙河,至于商周时到底有没有这条支流,数千年地貌多变又没有确切地图,还真说不准,不过这不重要,反正是编的,有仙神的世界,当是卷帘大将下凡时挖的就好了。 虽然伯夷修路时也在这附近修了条大路,但商军隐蔽行踪,肯定不会走大路,而流沙河较为平直,河边的土地也比较平坦,靠着河流水源也比较方便,商军若是行军,多半会沿着流沙河行军。 而流沙河沿岸虽然土地平坦,但有一处地貌远古,有高低落差较大,此处形成了山,山路崎岖难行,正好用以伏击。 正文 572.哦豁,完蛋 姬发带人登山查探,山侧是悬崖峭壁,没有取巧过山的办法,山下是流沙河,绕不过去,山中道路崎岖狭窄,难以行走,林深且密,藏下数万兵马,也是小事一桩。 埋伏之地已经找到,姬发非常满意,当下便率兵返回营中。 回到营中时,天色已黑。 姬发轻咳几声,面上浮现不自然的红润,他便唤来南宫适,吩咐道:“大将军,孤小憩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你叫醒孤,孤要趁夜率兵上山,营中之事便拜托你了。” 南宫适闻言劝道:“大王已数日没有好好休息,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了适合埋伏的地方,不如多休息一会,不必急于一时。” 姬发摆了摆手道:“时机地点皆已有安排,自然是越早越好,谁知道商军会什么时候抵达?” 南宫适叹了口气,看着姬发眼睛里的血丝,却是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无奈道:“好吧,大王好好休息,到了时辰末将再来。” 姬发点了点头,甲胄也不脱,躺下的瞬间便沉沉睡去。 半个时辰之后,南宫适来到营帐,却发现姬发已经醒了。 南宫适拱手道:“大王,我已提前整军,将士们随时能够出发。” “好。”姬发黑眼圈未消,眼中血丝稍稍淡了点,他点点头,道:“相父方才有传信,已派来数将快马支援,可保万无一失。” 姬发踱步走出营帐,月光照亮了出兵的道路,待到临近天明,终于抵达了山中,姬发这才令士兵散开来,进入山林休息。 不过休息时,必要的警戒也不能少,必须在商军抵达的第一时间发起进攻,如此,姬发只怕又是数日睡不好觉了。 几日后,石不凡就和姬发预料的一样,隐匿行踪后,一直沿着流沙河行军,不多时,便接近了这处山路。 起先,石不凡还谨慎的问了探子,那探子道:“前方山路险峻,丛山峻岭,道路难行,余下只有水路一条,我已经入山中探查,并没有发现什么。” 思量一番,石不凡便下令继续进军。 见山路难行,树木茂盛,副将劝道:“将军,山中险要,若是有埋伏,只怕难以抵挡,一路上只有这处山林容易埋藏伏兵,不如再多派些人手打探一番,搜搜山,确定没有伏兵,再继续进兵不迟。” 石不凡摇头:“刚才已有探子来报,并没有发现什么,若有伏兵,怎么会探不出消息?这处山林草木茂盛,道路难行,本就行军缓慢,若是大规模搜索,谁知道还需多少工夫,我部想要趁着周军大败一场立足不稳的机会发难,必须尽早抵达才行,若是晚了时间,将士们疲惫之下,周军又重整旗鼓,反倒失去了突然性。” 那副将指着前方山林,依旧不死心,道:“正是难以大规模搜索,才更要谨慎行军,万一中了埋伏,该如何是好?” 两人争执许久,谁也说服不了谁,石不凡虽然得纣王赐名,又是敢当军的主将,可他却从没有因此觉得自己比他人高一等,反而因为手底下的将士都是和他一样奴隶出身,许多还是从西岐逃到朝歌的逃奴,极有共鸣,除了在军队中是上下级关系,平日的感情也十分不错。 这就是将领与士卒关系太好的麻烦之处,若是换做在子受的言传身教下,彻底领悟了兵将有别的鲁雄在此,说什么就是什么,绝无异议。 而且石不凡在萧银叛乱时勤王救驾,忠勇这点毋庸置疑,能力却只能算一般般,此时也拿不定主意。 石不凡一顿抓耳挠腮,最后才妥协道:“那就再派人搜索一番,若无伏兵,再行进军!” 虽是再搜索一番,但大多数人都和石不凡的想法一样,没什么警惕性,而且他们都一同在老姬家当过奴隶的将士,不仅迫切想要进军,还存着一雪前耻的念头。 他们现在已经是士兵,不再是奴隶,但还不够,如果能在战场上把曾经做奴隶时的主家打的落花流水,这该多爽啊! 在这样焦急的心态之下,第二次搜索只是草草了事。 山林深处,姬发面不改色。 他知道商军有探子搜山,也知道一共来了两拨人,不过对他而言,是否被搜出来都无所谓。 若是被搜出来了,那就直接打,能杀多少是多少,反正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抵挡这些商军,让南北的两路商军不能趁虚合围夹击大营,反正他们在深山中躲藏了数日,早已熟悉地形,无论是进是退,都掌握了主动。 若是没有被搜出来,那更好,等北边的这一路商军都来了,直接伏杀,杀他个天翻地覆,彻底解决这一路隐患,再掉过头来对付南面的商军,就极为轻松了。 好一会儿后,商军士卒退去,一番敷衍了事的搜山行动,自然没有将隐藏在山林深处的周军找出来,可以说,对周军而言,这是最好的情况。 不过在石不凡看来,这是对他而言的最好情况,心里一颗复仇之心烧的火热,见探子归来,他脸上满是喜色,等过了这山林,距离周军就不远了,他大手一挥,吼道:“行军!” 副将见此,也点头称是,搜两次都没搜出来,那多半是没啥问题了。 随着石不凡一声令下,大家开始向着深山行去。 密林之中,姬发对着身旁的副将下令道:“商军进山了,没有防备,传令下去,等商军全都进入山林之后,再杀下去,大军分为三部,一部直冲前军拦截,一部断绝其退路,最后一部随孤冲杀,争取将商军一网打尽!” “是!” 山路狭窄难行,便是早就熟悉道路的周军,也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按着姬发的指示埋伏到位,更不用说第一次入山的商军了,大部分将士不得不低头看路防止踩踏事件,因而更加忽视了身边的危险。 “杀啊!” 当最后一个商军也深入山林时,忽的,山林最深处传来一阵穿云裂石的喊杀声。 一支兵马直冲前军,一支兵马封堵后路,姬发更是亲自上阵,挥剑冲杀。 有心算无心,何其简单,石不凡只觉得两眼一黑,哦豁,完蛋。 正文 573.怕死 “不好,中了埋伏!” “快点下山!” “不要挤!” 这支奴隶成军的敢当军,虽然已有不错的战斗力,但纪律方面乏善可陈,发现自己中伏后,顿时大乱,第一反应,便是跑出这让人不适的狭窄山路,毫无秩序。 这么一跑,就跑出了事,有的往前跑,有的往后跑,人挤人之下,阵脚大乱。 而与士卒打成一片亲如兄弟的石不凡,也因为威信不足而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大声呼喝,努力维持军阵。 “稳住,不要乱!” “排好队,一个个来!” 石不凡暗思:“当先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稳住阵脚,原路返回突围,一个则是强行通过,过了这狭窄的山道再行打算。” “周军在此设伏,必然早有准备,退路只怕已经堵死,看来只能一鼓作气冲过去,见山翻山,见水渡水,见敌杀敌....” 石不凡做出决定后,直接冲至阵前,他之前是个小奴隶,当了将军后也没怎么练武,个人武艺平平,但他身上的甲胄与手中的兵刃均是巧匠打造,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远超于寻常士卒。 三两下杀退几个周兵之后,他大吼道:“全军突击,给我一鼓作气,冲过去!” 可惜姬发早就预料到了一切,就在敢当军奋勇突击之时,他亲自率军从上方的山道冲了下来,直接敢当军一分为二,使其首尾不得相顾。 石不凡见状,大惊失色,他所在的前军已经完全与后军失去了联系,可他又无能为力,没法回军厮杀,只能率领仅存的前军继续突围,希望能在周军完成合围之前,冲出狭窄的山道,等到了稍微平坦一些的地势,即使不能反败为胜,跑路也容易得多。 “杀啊!”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在石不凡所率兵马的前方,陡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又是无数兵马杀下。 石不凡见此,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看来对方的将领根本就没想着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前后中三处埋伏,他从最开始做选择的时候就错了,无论怎么选,都跑不脱啊! “将...将军...” “我...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周军...周军...到处都是周军....” “诸位弟兄不要担心,本将带你们杀出去!” 石不凡一一应对着,试图稳定军心,虽然心知回天乏术,可他是大商的将军,而且是西伯侯府奴隶出身的大商将军,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候,也不可能放弃抵抗,更不可能直接偷袭,于是他一咬牙,继续带领兵马,义无反顾的向前冲去。 “杀!杀!杀!” 敢当军的士卒们都知道突围九死一生,但他们没有畏惧,一个个都紧跟着石不凡的脚步。 他们都是出身西岐的奴隶,好不容易脱离奴隶,成了堂堂正正的人,直挺挺站了起来,哪有再跪回去的道理? 石不凡率兵突击,已领军与周军杀成一团。 忽然,他注意到一处防守极为严密的地方,定眼一看,便见到一处角落虽然战斗的极为激烈,但周军却打得相当保守,不断有兵马填补上来,好似在保护着什么人。 “周军主将?”石不凡顿时便明白过来,能被如此保护的人,哪怕不是主将,也是重要人物,只要杀了他,必然能让周军大乱,若是能生擒,说不定还能挟持其突围。 想到这里,石不凡便提着兵刃,向着周军保护的地方冲去。 “去死吧!” 石不凡带着亲兵做着最后一搏,身边的弟兄一个接一个死在周兵手里,杀至身边只有十几人时,他终于杀了进去。 而他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姬发。 作为西伯侯府的奴隶,姬发自然是他服侍的对象之一,可惜石不凡一眼认出了姬发,姬发却根本没认出石不凡,他作为高高在上的贵族,根本没必要记得一个奴隶的样貌。 甚至,姬发还颇为爱才,很是欣赏石不凡在绝境中的这股子韧劲,想要劝降。 石不凡自是不可能答应,用尽全力杀着身边的周兵,一步步向着姬发靠近,然而残酷的事实告诉了他,这样的努力根本没用。 不消多时,他便与身边的亲兵一同被生擒,而整支敢当军也是死的死残的残,厮杀声越来越小。 “孤再问你一遍,可愿降?” 石不凡依旧无言。 姬发挥手,便将一名被俘虏的敢当军斩首,脑袋落在地上,滚了好几米。 “可愿降?” 无言。 又是一颗脑袋。 姬发特意招降这些人,也并不只是单纯欣赏,他还有一计。 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西征伐纣,摆在面前的第一道坎,就是再次拿下汜水关。 如果成功招降这些商军,等到再次攻打汜水关时,往关前一放,哪怕他们不用心攻关,也能让关内的商军士气大跌。 “可愿降?” .... 如此反复数次,脑袋已经落下了十数个。 姬发感到诧异,主将宁死不降还能理解,都这样了,怎么那些普通士卒也不愿降呢? 他们都不怕死吗? 一颗脑袋骨碌碌滚到石不凡脚边,石不凡记得,这就是之前劝说搜山的那个副将。 石不凡轻轻闭上了眼睛,他们怎么可能不怕死啊? 他们这些当过奴隶的人,全都怕死,怕得要命。 奴隶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有人觉得,只要不激烈反抗,生活就会基本过得去,甚至在欠收的年间,因为有主家养着,过得说不定比寻常农人更好,毕竟就算是奴隶也不可能还不如家里养的牲畜吧? 错了,骨瘦如柴,弱不禁风才是他们的代名词,一年下来,身上也只有几绺麻布条用来遮挡重要部位,这说不定还是他们的父辈传下来的。 奴隶们白天如同牛马一般,干着异常繁重的活,到了晚上,他们连牛马都不如了,至少牛马不需要戴着脚镣睡觉,而奴隶们不干活的时候,必然戴着脚镣。 甚至那都不能叫做脚镣,常规理解中的脚镣,起码能够行走,而奴隶所戴着的脚镣,几乎就是一根木头,而且还不是一个,是将几个人拷在一起,只能躺着,或者坐着,不能翻身,等到要干活的时候,才能打开。 当然,常规脚镣也有,不过戴着那种脚镣的奴隶,根本没有打开脚镣的时候,动辄二三十年,乃至从出生到死,至于换裤子怎么办?那也得有啊! 正文 574.舍生 对大多数奴隶而言,像牛马般劳作,已经是贵族老爷们的恩赐了,一旦贵族老爷们不高兴了,比如房事的时间突然缩短了半柱香,或者办事没尽兴,他们就会拿奴隶解气。 奴隶嘛,分分钟就可以决定生死,至于刑罚,那不过是管教奴隶的手段。 剁手,砍脚,挖眼睛,不计其数,其中挖眼睛很有想法,将一个大石帽戴在奴隶头上,再用石头砸石帽,奴隶的眼球就会突出来,然后用锋利的刀子,把眼球挖出来。 更不用说,他们还能把奴隶的皮剥下来,剥皮充草可不是朱八八最先发明的。 至于这些管教奴隶的刑罚比大商的新法还严还残忍,贵族们压根不在乎的,这算得了什么呀?奴隶而已! 他们反而还会反过来声讨大商的刑罚太重了,重刑给奴隶那就是理所应当,甚至不需要罗列罪名,重刑给贵族,那就是大错特错,就算真的犯了罪,那也不能治罪。 奴隶,就是这样的。 石不凡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前半生,就是这么过的,在生死之间徘徊着,无数次目睹过死亡甚至接触过死亡的人,又怎么会对死亡不害怕呢? 每个敢当军的士卒,都怕死,怕得要命。 可他们还有更害怕的东西。 作为奴隶,生下来的孩子,还是奴隶,一世为奴,世世为奴,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现在,他们不用怕这个了。 他们是商军,是敢当军的将士。 大概是没机会生下来孩子了,但“奴隶”这一身份,在他们这里,终止了。 “孤再问你一遍,可愿降?” 姬发已经没有脑袋可以砍了,再砍下去,剩下的俘虏就不够用来恶心商军西征主力了。 石不凡垂着头,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似是没什么力气。 姬发也没多加防备,只当他力竭,心神俱疲。 石不凡晃了晃身子,似要倒下,宽厚的背佝偻起来,又似要行跪礼。 这个动作,在姬发看来毫无疑问代表着臣服,当下他也表达了自己的诚意,稍稍近前了几步,虽然过程很曲折,这些人誓死不降的行为也让人很难理解,好在最后还是屈服了,有了主将的投降,后续就更好办了。 忽然,石不凡呼吸一沉。 就在这短暂的沉寂之间,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力气,挣脱了身上捆绑的绳子,突然暴起,袭向了姬发。 也许他只想改变奴隶悲惨的命运,他在西伯侯府的时候,已经看得太多了。 暴起自然是失败的,姬发并非完全没有防备,在石不凡突然暴起的时候,就第一时间退后,而石不凡则被两支长枪贯透了胸口。 “为什么?” 姬发不解,他完全不能理解奴隶的心态,也理解不了石不凡的想法。 石不凡只是狞笑着,用着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将头颅往前砸去,仿佛想要用一记头槌将面前的一切砸的稀巴烂。 可惜,什么也没做到,不过他也什么都做到了。 他的身子,乃至每个敢当军将士的身子,至死都是挺直的。 纣王让他们从奴隶成为军人的恩情,在萧银叛乱时,以不惜性命的勤王,还了大半,余下恩情以及厚待,也在急行军以及纣王的多番操作中,消耗一空。 现在的他们,是以一个“人”的身份去战斗,去死亡,以一个“人”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站在了天底下最大的贵族面前,不用卑躬屈膝,不用低眉顺眼,骨头硬的可怕。 当淡淡阳光穿透晨雾,洒向山野的纵横尸骸时,姬发愣住了。 他愣了好久。 这些死去的商军身上,竟都刻着字。 伐、奚、屯、垂、仆、刍、而.... 这些并不是经过大商群臣统一后的文字,而是自大商废除奴隶后,早就不在大商境内流通,仅在诸侯领土范围内通行的文字。 因为这些文字,代表着奴隶。 伐,是从奴隶中挑选,用于被戈砍头,做特等人殉的备用品。 奚,是被抓着发辫的奴隶,也就是不甘心当奴隶和人殉,反抗过或有反抗隐患的奴隶。 屯,是被桎梏双臂的奴隶,反抗隐患或是反抗的行为,比奚的程度更严重一些。 垂,是从奴隶中挑选,被挂着的人殉。 仆,是比较听话的奴隶,不过也是经常受到贵族严刑调教的奴隶。 刍,是刍草的奴隶,从事给牲畜刈草的工作,这也不是个好活,逃奴中最多的就是这种。 而的话,直接不是奴隶了,只是头颅,连个完整的躯体都不需要。 这些标识奴隶的文字,根据地域不同,有些微区别,姬发一眼就认出,这是西岐标识奴隶的文字。 他只知道石不凡率领的是奴隶军,没想到,这些奴隶原来都是西岐的逃奴,难怪他们无论怎样,都不愿意投降。 一时间,姬发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几乎是下意识般走到了石不凡的尸体前,看了眼他的额头。 额头上有一道疤,他依稀记得自家老爹以前用石头将一个奴隶的脑门砸开花过。 姬发回忆着之前这些人的战斗,他们目光中闪动着与奴隶不一样的光彩,乃至最后石不凡的挣扎,内心深处忽的有那么一丝触动。 姬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此时,忽听远处传来了示警的鼓角声,姬发立即回过神来,身边的亲卫也及时道:“大王,有敌人来了!” 随着示警的鼓角声不断,本来厮杀一阵准备打扫战场的将士们,皆为之所动,手中动作为之一顿,而姬发已经上了处高峰。 目力所及之处,只见得一批批的商军狂奔而来,姬发望着黑压压一片的人马,又看着急匆匆跑来的传令兵打着的旗号,心神一震。 接着大地隐隐颤动,最后更是剧烈抖动起来,似乎同一时间,数不尽的商军狂奔而来,黑压压无边无沿,甚至还能见到流沙河上打着商军旗号的船只,四方震动,只震得周军将士内心隐隐颤动。 姬发不由得吸了一口气,看这架式,所来兵马不少,绝不可能是高继能所部的兵马,这路商军,到底是哪来的? 正文 575.好深的算计 大地似乎一直在震动,望着如海一般围上来的浪潮,周军将士具是震惊无比脸:“商军?商军怎么会....” 姬发亦是神情凝重,按照姬高带出来的消息,纣王的计策应该是以鲁雄所部的西征主力大军,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再让南北两路兵马打一个出其不意,可北边的商军已经被他剿灭,俘虏无数,南路的商军,多半也被截杀,这支出乎意料的兵马,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姬发有想过是佳梦关的魔家四将,可之前姜子牙告诉过他,不用担心这四人,但这么一来,就更加没有头绪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两军都遇上了,只管交战便是。 商军越来越近,打出旗号,身着各样盔甲的士卒,里里外外密密麻麻,不知将山体围了多少重。 在姬发所在的正下方,这里竖立数杆巨大的玄鸟旗,其中一杆玄鸟旗下面,张桂芳骑在银鬃马上,头戴银盔排凤翅,身着连环铠,白袍暗现团龙滚,腰束羊脂八宝镶,手上一杆臼杵枪,好不威风。 在他身边,则是身材高大犹如两尊门神的方相、方弼,身后甲士无一不是甲胄精良,神采奕奕。 姬发目力不俗,相隔甚远,也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些商军身上的甲胄,已有许久没有经历过刀兵,这不是保养很好的缘故,而是许久未有征战。 再加上张桂芳与方相、方弼,兵马从何处而来,已经十分明显了。 自南方而来。 天下人都被骗过去了,商军主力根本没有在南方与百越僵持不下,就从这甲胄的损耗程度上来看,只怕早就议和了,甚至说不定....百越已经投靠大商了。 姬发顿时紧张起来,议和不可怕,商人若是与百越议和,足以说明局势不妙,不得不这么做,与蛮夷议和,反遭天下人嗤笑,可若是百越投靠大商,问题就大了。 什么时候投靠的?既然百越已经投靠,为何秘而不宣? 难道商人不知道收复南方可以振奋人心,一缓颓势,同时为纣王正名? 这其中,必有算计! 姬发想起了率兵南征的,正是闻太师,与自家神机妙算的姜丞相一个等级的人物,只怕这秘而不宣,就是为了在这里埋伏他一手啊! 不给姬发多想的时间,张桂芳已经一马当先,凭借着个人勇武,将最外围的周军所布下的防线给撕开了一个口子。 后方的方相、方弼领人杀上,早已摩拳擦掌等待军功的商军士卒,纷纷从张桂芳突破的这个口子里,冲入了周军阵中。 士兵们挥舞着手里的兵刃,或是大斧,或是狼牙棒,他们在南方山林之中呆久了,因为要披荆斩棘开路的缘故,正儿八经的刀枪反倒是用得少,正好迎合了此时的战场。 久驻南方的商军虽然不像越人那么手脚灵活,轻易就能翻山越岭,也比匆忙来迎的周军强出许多,凭借着这份优势,无数商军士卒肆无忌惮的在周军之中胡乱砍杀。 姬发见最外围的防线不过片刻便被冲得七零八落,大惊失色,不过面上还是保持平静,调度有序:“给孤顶住,不要乱!” 姬发的威望不用说,有他在,才使得周军没有被一次冲击就给冲得阵脚大乱,不过,他们又能挺多久呢? “哈哈,爽!将军杀得好啊!弟兄们,周军已经乱了,随我杀!” 周军无大将,方相、方弼本就是一流武将,又有超一流的张桂芳作为箭头,这两位朝歌第一届金手套得主,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兴奋的连连大喊。 敌阵已乱,杀戮就简单得多,挥动手中锋利的兵刃,就能收割大量周军将士性命。 姬发见状,心中暗自叫苦,商军久驻南方,哪怕纣王身负昏君骂名,也不公开事实以正名,只怕纣王对万国宣战后不立即发兵,又拖延一年,就是为了让人们淡忘南方的商军主力,就是为了等待今天的雷霆一击,这样用心如苦,他又如何能料得到? 如此,姬发只得道:“撤军!商军狡诈,趁虚而入,三军将士们,今日不得恋战,速速撤军!” 换做其他人在此,将士们只怕早就哗变了,可现在领军的是姬发,是所有周人心目中的天子,承天命之人,哪怕之前的汜水关大败让他们心生怀疑,也只是在原本的坚信不疑上打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裂缝,生了些怀疑罢了,总的来说,还是信的,因而此时哪怕阵脚大乱,周军仍旧没有丧失斗志,随着姬发一声令下,士卒们悍不畏死的冲向商军,试图冲出包围。 可还不等他们冲杀出去,就有人来报:“大王,不好了,商军的船只已经占据了流沙河,清理了道路,完全堵死了我军后路!” “跟他们拼了!” 一姬氏亲兵怒骂一声,没有半点怯弱。 “今日定要跟商军拼个你死我活!” 其他亲兵也应和道,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将姬发完好无损的带出去。 “不要冲动!” 姬发却连忙喊住亲卫,道:“南宫将军虽然还需提防南边的商军,但每逢黄昏便会派人来打探消息,只等今日的探马过来,便会知晓我军被围,届时必会支援,而且姜丞相一早便派了数员战将快马来援,不日必将赶到,眼下应该保持阵势,耐心等待,如实是无奈,届时再与商军拼命不迟。” 这话说完,姬发也是有些诧异。 培养亲卫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用生命护他周全,哪怕用人命堆,也要尽早突围才是,可自己竟会说出耐心等待的话语。 这...怎么看都像是纣王的手笔,惜小命而不顾大局,实在是妇人之仁。 可姬发并没有更改军令,兴许,这样真的是最好选择吧,毕竟肯定会有援军来的,而且雷震子会飞,再不济,等南宫适察觉到不对劲,雷震子飞来就能把他背出重围,还能出什么大事不成? 敢当军的尸骸依旧在山野间纵横,只不过现在多了周军的尸骸,无数交杂在一起,微微改变了些姬发的想法。 正文 576.天命? 两军交战许久,商军这边虽然一直处于优势,但山上着实施展不开,周军又因为姬发的鼓舞,始终留着最后一口气,想要完全覆灭周军,还得好一阵功夫。 “走!速速退走!” 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姬发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不下山,不突围,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继续上山,往山谷里走。 山路险峻,山谷极深,依托山谷而守,定能支撑更久。 姬发当即留下部分兵马防守,自己则领着三千人往山谷中去,刚才他会有几分犹豫,但现在嘛,当断则断,这种危机关头,他知道取舍。 张桂芳见此,便想追,一马当先,枪出如龙,无奈山路不适合马战,虽是将阻拦的周军杀得大败,却还是让姬发找着机会上了山去。 姬发领军在山上呆了好几天,早前就调查过这无名山谷,谷口狭窄,一次仅供三人出入,因此进谷的速度并不快。 不过追来的张桂芳却是刻意放慢了速度,纵马来到谷口,手中长枪一拦,挡在正要入谷追击的商军士卒面前,大喝道:“不得进谷!” 这大嗓门吼得无数人发懵,一众商军士卒顿时心中不满,那可是姬发啊!山谷无路,冲进去就能生擒,这泼天功劳,还不让我们拿?莫不是你想独吞?嗓门大了不起啊?嗓门大就能独吞军功啊? 立时有人不满道:“将军,这是干什么?姬发都已经冲进去了,咱们速速进去杀敌,生擒姬发有大功啊!” 张桂芳喝道:“不急,射火箭,放火烧谷!” 听着张桂芳的命令,众人也放下了疑惑,能用火攻轻松获得军功,谁愿意无脑拼杀?有能力拿军功,也得有命获封啊! 准备火箭并不难,很快就开始有三三两两的火箭射入谷中,而谷中道路更加难行,姬发一时间也没有领军走出,周军见火箭射来,心也焦急起来,随着火箭落入谷中,不过片刻,就燃起火星。 秋日风大,天气又比较干燥,谷中落叶繁多,不一会儿便烧了起来,大火片刻就起。 “莫慌。”姬发沉着冷静,他有胆子进山谷,怎么可能不防备一手火攻? 倒不如说,商军的火攻正中下怀。 姬发沉着命令道:“不要惊慌,将身边的树木砍倒,砍出一片空地!” 周军闻声而动,一棵棵树木被砍倒,不过没什么用,只是多撑了一会儿,火势依旧在蔓延。 “向这边撤!” 姬发微微皱眉,却是一指大火之处,周军士卒无奈之际,也只得随着姬发深入火中,就在他们往前几步后,便发现,被大火烧过的地方,竟成了一片空地,反而没什么火焰。 入了空地后,是一处峭壁,峭壁边,有溪流穿过,姬发立即下令以溪水浸湿衣物,再用湿布捂住口鼻,如此便不怕烟尘。 姬发继续令人将水倒在燃过的地方,捂住口鼻趴在地上,这时候,火焰已完全不过身,至多只是咳嗽了一会,会有点喘不上气呼吸有些困难,头昏脑胀罢了,不至于身死。 待得身边将士们好受一些后,姬发继续道:“如今我们可原路返回,谷中已经起了大火,商军必然不敢靠近,而谷中尚未燃烧殆尽,烟尘尚在,烟尘滚滚足以阻拦商军视线,这大火反而成了我军脱身之机,想要退走,轻而易举!” 周军将士依旧有些头昏脑涨,可见着姬发如此自信,已是安下了心。 可就在这时,传来了张桂芳的震天吼声:“姬发,可笑你蛊惑天下,以天子自居,如今,你被困谷中,可有天神救你?” 火攻的缺点,就是不够效率,得等火烧完才能进到谷中,张桂芳自然不会就这么干等着,他发挥出了嗓门大的优势,哪怕已经领兵退守他处,声音大得也能传到谷中。 而且这样的攻心之言,也能进一步瓦解周军的战斗力,除了谷中的周军,山上还有不少周军在顽抗。 他张桂芳要将所谓的天子拉下神坛! “你既然是上天之子,上天为何不降雨救你?!” 方相、方弼也大笑道:“无耻小人欺瞒天下,当年灌江口久旱无雨,陛下只需立一石碑参拜自己,便能引来甘霖,你即为天子,为何引不来雨水?” “不若我为你准备刻着陛下的石碑,送入谷中,你领着将士们多拜拜,兴许就有雨了!” 这两人的声音,比起张桂芳就小了许多,甚至传不到谷中,但商军人多啊! “枉为天子,欺世盗名!” “枉为天子,欺世盗名!” 商军跟着一起大叫起来,人人兴奋不已,武乙被谣传为受了天谴雷击致死,现在轮到姬发了。 “大王!” 不过正准备撤军的周军,却是很相信姬发,道:“小的相信,大王才是天命所归。” 谷中的周军都这么想,看嘛,要不是天命所归,怎么能在滚滚大火中安然无恙呢? 而且还借助浓烟,从层层包围的商军手中脱身而出,这不是天命所归,什么才是天命所归? “大王!” 周军将士具是压着嗓子呼道,在他们看来,天子就是姬发这样。 可被将士们注视着的姬发,思绪却飘出了三十三重天。 天子...承天之命,天命所归的天子..... 说是这么说,身边的将士也都因为成功脱身,而深信不疑,可天子真是天子吗? 既然是天命所归,为什么在大火之下,没有天降甘霖? 之所以能在大火中成功脱身,是因为他姬发提前做的准备,不是因为老天爷下雨灭了火啊! 恍惚间,姬发听见了轰隆声。 轰隆隆—— 这是...雷声? 天边传来的一声声炸雷,将姬发的思绪拉了回来,方才还沉寂无比天际翻滚起来,阴沉的天空中,一道道雷光,在厚实的阴云中乍现。 吼得正带劲的张桂芳愣住了,他几乎无法相信这一切,只能呆呆望着天空,这怎么就下雨了呢? 而射着火箭的商军士卒们,亦是举着箭矢楞在当场,这火还放吗? 当第一滴雨水落在姬发那张极为年轻甚至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时,无数人都相信了,天命这玩意,还真有。 不过应该再深入想一想,天命在身,为什么还会败呢? 即使是一场及时雨灭了大火,也改变不了周军的败局,哪怕姬发能安然退走,这也是一场毫无疑问的惨败。 正文 577.轻骑逐 瓢泼大雨刚好将谷中的大火灭掉,这雨约莫只下了半个时辰,来得快,去的也快,张桂芳不由得陷入沉思,真就是冲着救姬发来的? “将军!” 这时一个搜索山谷的小卒赶了过来,对着张桂芳禀报道:“将军,谷中火已灭,但没有找到姬发等人,雨后泥泞,山路难行,想来姬发即使趁乱逃跑,也尚未来得及走远,咱们是不是……” 还不等张桂芳开口,一边的方相摆了摆手,道:“不必,雨后山路难行,逃跑不容易,我们追击同样不容易,当务之急,还是先打扫战场,看看还有多少敢当军...尚有一口气在。” 提及敢当军的时候,方相顿了很久。 打了败仗,就跑,跑不掉当了俘虏,就偷袭,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就像之前邓秀的亲卫,他们虽然在包围之中抛弃邓秀投降了越人,但没有人会怪他们,百越归降之后,也没有追责,最多也就穿穿小鞋。 生死关头,投降保命才是大多数人会做的事,方相就是这大多数人之一,别看他现在混的风生水起,是大商有数的国脚,一旦战败被俘,他和原著一样,会选择投降。 因为方相知道同样处境下自己的做法,所以他对这无一人投降的敢当军,更为尊重。 “不!” 不过张桂芳有其他想法,臼杵枪挽了个枪花,道:“敢当军不能白白牺牲,姬发身边至多只有三千周军,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若不将其生擒献于陛下,实是错失良机!” 方弼一脸难色,道:“将军,敢当军中有不少伤员需要照看,周军俘虏亦是要严加看守....” 张桂芳将手中臼杵枪一横,挑眉道:“我不会照顾伤员,也不会看守俘虏,这些事你们来做,我去追杀姬发!” 说罢,他一催马,冲了出去。 “将军...” 方相、方弼两兄弟看着张桂芳远去的背影,痴痴地张着嘴,不知如何是好。 “将军,咱们该怎么办?” 搜索山谷的小卒也懵了,这到底是跟不跟过去?张将军这就溜没影啦! “这...”方相、方弼挠着头,只得对着将士们道:“张将军武功盖世,周军不过是残兵败将,伤不了他,你们安心照顾负伤的弟兄们便是。” “是!” 姬发在山上蹲守的这几天,已经将地形摸了个门清,现在,他正沿着一条小路逃跑。 “快点!烟火遮掩不了多久,要是商军发现端倪,追上来就不妙了!” 由于道路泥泞,一名亲卫正背着姬发行走,他名叫姬乙,按甲乙丙丁这么排,听名字就知道他跟随姬氏已久,绝对忠心。 姬乙背上的姬发默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倒是姬乙不断的催促着其他士卒。 周军士卒走着,心中惊喜交加,惊的是先大胜后惨败,大起大落差点把命都赔进去,喜的是逃出升天,而且一场大雨更加证明自家主子是天命之人,名副其实的天子,没有跟错人。 “莫慌,商军不可能放弃伤兵与俘虏,即使追上来,也不会有多少人,若是人少了,轻松破之,若是人多,道路本就狭窄,又逢雨后,不便发挥,亦能全身而退。” 姬发这时候才发话,眉宇间显得轻松了许多,不管如何,当务之急是先脱身。 很快,一行人就抄小道下了山,眼见已来到了山下,所有人心里都松了口气,这么久都没追上来,看来是不会有追兵了。 其实他们最怕的是在山路上被堵截,到了山底,道路畅通,往哪儿都能跑,倒是不用担心。 踏踏踏——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姬乙一眼望去,只见张桂芳一人一马,白袍飘舞,直奔这边杀来。 “追上来了?” 姬乙一哆嗦,险些将姬发摔下背来。 姬发微微皱眉,主动下来,既然追兵来了,就列阵迎敌,但张桂芳动作更快。 “逆贼休要再逃,吃我一枪!” 张桂芳大喝一声,拍马直冲姬发而去。 电光火石之际,便冲入周军阵中,长枪一挺,一挑,便生生将一人挑至天上。 姬发大惊,被挑飞的正是姬乙,若不是他下来的早,只怕不好过。 张桂芳撇撇嘴,没挑中,也罢,当即将臼杵枪一甩,枪尖从姬乙的胸膛透出,瞬间整个人失去了生机。 张桂芳轻哼一声,刚才凭着快马才能瞬间深入阵中打周军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想再找到那么好的机会却是不容易,不过他依然没有半分撤走的想法,而是策马拉开距离,又从另一侧冲杀而去。 这是骑兵奔袭冲阵的战法,从敌军两翼穿插,能够有效破坏阵型,最大化杀伤力。 通常想冲阵,人少了不行,冲击力不够起不到效果,可张桂芳一骑,看效果也不输于一整只骑兵,一人一马在那些周军败卒之中纵马狂奔,姬发被牢牢护住杀不到,杀些小卒基本一枪一个,连续冲阵之下,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 原本在风中飘飘还有些白马长枪英姿飒爽的白色披风,早已浸透了鲜血,甲胄上也是一片血红,臼杵枪就不用说了,若不是有长缨阻挡血液下流,只怕已是握不住枪柄。 被护在阵中层层保护着的姬发大声道:“我军从谷中逃出,三千人无一落下,整整三千人,竟能被一人冲阵,来去自如?” “来将只一人,我军已摆出阵势,又有何惧?将之杀了,取下头颅,再行撤退!” 在姬发的呼喝下,周军重振旗鼓,刚刚才有一场天命大雨,将士们对姬发的信仰几近狂热。 然而即便如此,张桂芳依然没有被拦住,反而越杀越兴起,其实一人之力有限,这么点时间,他杀的人不多,也就几十人,相对于三千人很少,可耐不住他如入无人之境,枪起枪落杀得人胆寒。 “稳住!” 姬发见张桂芳冲阵杀敌跟在市集里闲逛买无心菜似的,不由得大怒:“给孤保持阵型,不许乱,将他堵住!” “张桂芳不过是有勇无谋之辈,勇则勇矣,若身陷囫囵,必然失措。” “杀!” 月旦评评选的名将人尽皆知,周军知道张桂芳有勇无谋,便安心了许多,他们这时候爆发出的战斗力并不弱,也许受限于人数,敌不过山上的商军主力,但是面对只知道莽的一人一马,怎么都应该是压制。 用脑子想嘛,敌将一旦冲入阵中,只需要用盾牌合围,再将兵刃从盾牌缝隙刺出,这不捅他个万箭穿心? 可有时候,一些人总是能超乎正常的思考范围。 围是围住了,张桂芳抬枪直接往周身一转,臼杵枪上的力道几如山海,别说刺来的兵刃了,便是层层拦截的大盾也不受控制,被一一拨开。 而那些周军士卒则更加不堪,幸运点的,踉跄了几步才倒下,更多的则是直接被枪上的巨力给带倒在地上,脑震荡都是轻的。 倒下的周军隔出了一个小空间,张桂芳便趁机一夹马腹,又杀出阵,拉开距离再行冲阵。 如此反复,臼杵枪横扫无敌,胯下银鬃马又是宝马,这些周军士卒一砍就能倒一片,张桂芳所到之处,除了被亲卫层层护住的姬发,其他周军必然和稻田里被风吹过的麦浪一样,后退不迭,分涌而去。 正文 578.跃马流沙河 “走!” 姬发当机立断,不再围杀张桂芳,围都围不住,怎么杀嘛! 他指挥着亲卫缓步后撤,大军三千人,张桂芳就一人,就算杀人如杀猪,也得杀好一阵子,想全身而退并不难。 果不其然,即使张桂芳看见姬发在亲卫的护佑下缓缓退走,他没什么办法,只能无脑追杀,可周军士卒拦在前头,想要一路追杀上去,却是有些困难。 不过退走的姬发听着将士们的惨呼声,微微失了方寸,心中有些乱,得上天眷顾,竟也会狼狈到这种地步? 一路且战且退,在姬发的又一次怀疑人生中,终于抵达了流沙河,渡口处只有一座桥,过了桥,将桥一拆,就安全了。 张桂芳再强,也只是凡间武艺,没了桥不可能飞过河。 张桂芳马不停蹄的追来,他自然知道姬发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可就差那么一点,始终没赶上。 这时姬发已来到桥头,就要在亲卫的护卫下渡河,突然河对岸发出一声犹如龙吟般的嘶鸣,一匹老马自对岸桥头疾驰而来,伏在姬发身下。 姬发下意识跨步上马,老马猛然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载着姬发直接飞跃了流沙河,稳稳地落在了对岸。 老马落地的一瞬,便如同失了魂一般趴在地上不再动弹,精气神全散,不过姬发却是安然无恙的下了马,除了太过刺激有些惊魂未定外,毫发无损。 姬发下意识回头望向对岸,见着对岸的张桂芳仍在与周军厮杀,他不由得感到自己似乎真的得上天眷顾,不仅有天降大雨灭火,从山林中死里逃生,还有跃马流沙河,这还不叫天命在身? “大王得上苍眷顾,有天神相助!岂是你这莽夫能够预料的?” 周军见着这有如神助的一幕,纷纷叫嚣着,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上面有人的是姬发,他们依旧只是血肉之躯寻常士卒,这样的挑衅只会让张桂芳更加恼怒,一枪,便将刚才那大言不惭的小兵给捅了个窟窿。 虽是这么肆无忌惮的杀戮着,可张桂芳越想越气,本就有周兵拦截,姬发现在过了流沙河,想追上更难了。 “大王!” 让张桂芳为难的,还不止这些。 远处几十骑策马而来,连忙上前,在姬发面前下了马,躬身一礼道:“大王何故在此?难道商军杀过来了?” 来的正是姜子牙早前派来支援的数员战将,四贤八俊三十六杰虽未齐至,但在月旦评上赫赫有名的西岐四庭柱、五虎上将、大周十二虎臣、灵台二十八将....却是来了个大半。 而那匹驮着姬发越过流沙河的老马,则是他们赶路时带着换乘的备用马匹,刚才不知怎的,老马疯了似的往流沙河处跑,众将才跟过来。 姬发看着领头的姬叔坤,定下了心。 姬叔坤虽然不如姬叔乾,但其武艺也在他九十九个兄弟里分属上乘,甚至有着逐虎过涧,追着老虎满山跑的英武事迹,月旦评给他的评语,也是不畏千万兵,只畏姬叔坤,虽然有商人夸张捧杀的嫌疑,也足以说明其勇武。 当然,姬叔坤一人,依旧不是张桂芳的对手,可姬叔坤后头还有二十多个人,哪怕武艺都算不得顶尖,但他们人多啊! 姬叔坤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商军大队人马将自家兄长追逐至此,连忙催促道:“兄长,兄长,快些上马,先走!” “大王,快些上马吧!” 其他人也附和着,只等姬发上马,他们就立即去对岸,出手拦下商军,虽然对岸到底是什么形式还看不太明白,但目力所及之处,都是周军,想来最起码也是个五五开的局面,他们这几十员猛将加入,必然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姬发再次向河对岸望去,喊杀声依旧继续,他虽是上了马,脸色却显得格外阴郁,刚才也太狼狈了。 承天之命,天选之人,竟被一个莽夫追的落荒而逃,而且还不是一个追一个跑,而是一个人追着三千人跑。 一旁的姬叔坤见姬发又在发呆,再次说道:“兄长,还请兄长先离去,追兵由我等阻拦!” “不必。”时间过去,姬发渐渐平静下来,道:“杀回去便可。” 姬叔坤一愣,这么说来,局势挺乐观,商军追兵不多,他询问道:“兄长,河对岸来了多少商军追击?” 姬发脸色一黑,咬牙切齿道:“越人一年前便已投降大商,纣王秘而不发,商军南征主力趁机暗渡汉水北上来袭,不过其大军仍在山上,只来了张桂芳一人,我军无甚猛将,仓促之间难以阻拦他,以至于仓皇而逃,而今有诸位将军来援,立刻围攻,擒杀张桂芳!” “越人归降?南征的商军主力?张桂芳一人?” 这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太大了,姬叔坤与众将愣了半天,才倒吸一口凉气,得多大决心才能将百越归降这种事秘而不发,只为了这一次不一定能成功的偷袭? 纣王心思深沉,这等隐忍,世间少有啊! 而且张桂芳一人追得三千人落花流水,也足以让他们重视,这人的武艺,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既是一人,又何必犹豫?我等只管出手拦截!” 尹勋提着枪,无所畏惧,跃跃欲试。 “也是!再怎么,他也就只有一个人!” 祁恭点了点头,而后姬叔坤也道:“走,咱们一同擒杀张桂芳!” 几十员战将渡了河,这下他们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三千人到底是如何被一个人追的狼狈不堪。 “我跑不动了!我要投降啊!” “将军...将军饶命啊,我降了,兵器...扔了,扔了!” “苍了个天啊,这是什么妖怪啊!” 姬发跃马流沙河固然鼓舞了士气,让周军士卒再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天选之子,可天选之子是姬发,不是他们,没那么多马让他们也跃过流沙河,再怎么士气大振,也抵不过张桂芳一通乱杀。 许多士卒气力不济,本就一路下山逃窜了几十里,被追杀得哭爹喊娘,索性就不再抵挡,干脆降了算了。 这倒不是说周军士卒意志不坚定,换做寻常商军士卒在此,也是一样的结果,对常人而言,求生欲高于一切,投降能活着,总好过死了,像敢当军一样的士卒,总归是少数。 看着弃了兵刃毫无抵挡念头的周军士卒,张桂芳有一丝迟疑。 从这些人拿兵刃的姿势就能看出,并不是老卒,有许多都是西岐的百姓因为听信了代天伐纣的口号,才参的军。 在张桂芳看来,这都是相信了命数,被蛊惑的无辜之人。 可这是战争,商周之战,两军对垒,没有一个无辜的人,他们不再是民,而是兵,拿起了刀枪,手上沾有鲜血的兵。 因此,这迟疑也就那么一丝罢了,张桂芳还是痛下下手,震天大喝,便催战马向着那些弃了兵刃不做抵抗的周军杀去,柿子专挑软的捏,他又不傻。 “啊,不要过来啊!” “我投...投降了……” “饶……” 这一幕,看得赶来支援的周营众将恼怒无比,纷纷大怒道:“区区一个张桂芳,竟将我军士卒给吓破了胆!到底是一人还是千万军?简直荒唐!” 姬发则再一次陷入沉思,这群士卒是跟着他一路从谷中逃出来的,见证了天降大雨,见证了跃马流沙河,对天命一说不会有半点怀疑。 可他们在最后还是选择了投降,在生死关头之中,抛却了天命,选择了生命。 终归来说,天命对他们还是太虚了,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凭着一些事情来判断,而活着对他们而言,才是更实在的东西。 就像....周人所谓的代天伐纣,商灭周兴,与商人的丰衣足食,吃饱穿暖一样。 就在姬发愣神之际,姬叔坤发狠道:“射箭,咱们直接把他射死!” 正文 579.战又不战,退又不退 姬叔坤见张桂芳神勇无可阻挡,也不敢上前挡其锋芒,而是选择弯弓搭箭。 尹勋犹豫道:“张桂芳与我军士卒厮杀在一起,虽说我对自己的箭术有些自信,但乱军之中,若是放箭,准头还是不够,只怕是……” 很明显,张桂芳只有一人,又身处密集的周军之中,这时候哪怕是个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在场,也很难拍着胸脯保证说能只射中张桂芳一人。 “比起张桂芳,这些哭爹喊娘想着投降保命的家伙算得了什么?” “吃我一箭!” “嗯?” 杀得满身是血的张桂芳偶然听得箭矢离弦的破空之声,抬头一看,只见空中,一根根箭疾射而来。 “竟然敢放箭?” 张桂芳一惊,连忙夹紧马腹稳住身形,同时双手持枪,将空中射来的箭矢挡开。 只是挡开了一支,还有一支,西岐地处西北,毗邻羌戎,二十多员良将大多长于骑射,即便混乱之中难以准确命中,连发几次,亦有不少箭矢朝着张桂芳而去。 张桂芳连续挡开了数箭,终究还是有所疏忽,被一根箭矢射中了臂膀,贯穿右臂。 也不知道箭上有没有毒,要是有毒,多半得刮个骨。 张桂芳闷哼一声,右手登时使不上力,也顾不得疼痛,左手臼杵枪挥舞得密不透风,一边格挡着一发又一发的箭矢,一边控制着青鬃马后撤。 姬叔坤等人见此,自然不愿放张桂芳就此退去,也不管那些被自己人射中的无辜周军,拍马就冲着张桂芳追去。 边追还边喊道:“张桂芳匹夫之勇,不过是有勇无谋之辈,方才还在我军之中逞凶,现在怎得抱头鼠窜?还不速速停下,下马就擒!” 听了这话,张桂芳气的一阵牙痒痒,要不是放冷箭,有人是他一合之敌?有能耐刚正面啊! 可局势使然,他负了伤,伤的还是右臂,对面人还多,不得不跑。 一跑一追,好一阵子后,张桂芳忽然勒马停蹄。 这时候,他刚过一座桥,姬叔坤等人就在桥对面,一桥之隔让他们不由得也停下了马,想看看张桂芳忽然勒马是为什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莫非...对面有伏兵? “吾乃张桂芳是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张桂芳当即一声暴喝,天震地骇,回马转身,横枪在手,直面周营诸将,一副有能耐你们就正面上我的狂傲样子。 姬叔坤等人不由得捂住耳朵,心中啧啧称奇,这张桂芳嗓门之大,世所罕见,不过...嗓门大有什么用?最多也就噪音扰民,还能把他们吼死不成? 众人对视一眼,张桂芳肯定是在硬撑,桥对面地势开阔,不可能有伏兵,张桂芳狐假虎威罢了,要是他们因此被张桂芳唬住不敢过桥,才真是成了笑柄。 没看见那青鬃马的步伐已经慢了许多吗?张桂芳追杀周军已经花了不少功夫,就算有宝马代步省了脚程,马匹也会累的,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正待众将拍马,再度追击之际,又听得张桂芳大喝:“张桂芳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扭扭捏捏,却是何故?” 声震如雷,震天彻地,让众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般中气十足,好似有什么底牌,莫非真的有所依仗? 众将再度对视,一咬牙,管你有什么依仗,我们人多! 不过这两次停步驻足的时间,已让张桂芳有了充足应对,只见他从衣甲内拿出了....一份报纸。 最新一期的大商日报,深得朝歌群众喜爱,而里面最吸引人的,便是最新一期的月旦评。 姬叔坤等人也认出了这份报纸,内心...甚至有些洋洋得意。 四庭柱、五虎将、十二虎臣.....这名头多响啊!哪像这张桂芳,有勇无谋,看看,再怎么勇武,不还是陷入了他们的包围吗?! 而且随着月旦评的流传,天下人也更加认可他们,这...就是民愿啊! “我等顺天应人,在此将你诛杀,张桂芳,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二十余骑横刀立马,直指张桂芳,暗地里甚至还有相互攀比的心思,这要是谁拿到了张桂芳的人头,只怕月旦评的评价又能上涨一波了! 张桂芳低着头,只是认真看着报纸,忽然,一声震雷大喝:“姬叔正,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众将面面相觑,没想这张桂芳憋了这么久,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好家伙,你说下马就下马,你当你谁啊?何况姬叔正....姬叔正他还跟着姜子牙在中军随行,也没来啊! 张桂芳眯眼望向桥头,没人落马,捻了捻下巴上的小胡子,轻轻摇头,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嘴上却不慢,随即又是一声大喝:“姬叔坤,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姬叔坤一阵嗤笑,他倒是来了,可想要他下马,要么是身份比他更尊贵的贵族,需要行礼,要么是猛将直接把他打服,张桂芳虽然是猛将,可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板上鱼肉罢了。 换个胆子小的倒是有可能,毕竟张桂芳这吼声声势着实吓人,桥下的水流都仿佛为之一阻,胆小之人听到后肝胆俱裂,跌落下马,也不是不可能,可他们都是名声在外响当当的良将,想凭着嗓门大就把他们吼下马? 砰! 可惜这笑声还没笑完,就戛然而止,姬叔坤两眼一黑,浑身无力,只觉得三魂七魄皆散,魂魄不居一体,精神非常恍惚,几乎失去自我意识,想喊,却喊不出,想挣扎,却动弹不得…… 姬叔坤就这么倒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在旁人看来,没有那么多心理活动,就是张桂芳吼了一声,姬叔坤就极为配合的落下了马,这也太丢人了,我们之中竟然藏着个懦夫,张桂芳是你爹?不说姓氏,年龄也对不上啊! “尹勋,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不等几名周将反应过来,张桂芳又是一吼,正在心中不耻姬叔坤胆小怯懦的尹勋,也极为配合的落下了马。 这正是张桂芳的看家异术,名曰呼名落马之术,专门攻击魂魄,但凡精血成胎者,有三魂七魄,被唤上一声,魂魄不居一体,散在各方,自然落马。 唯一的缺点,是得知道敌将姓名,本来张桂芳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名字的,奈何周将为了扬名,姜子牙为了贬敌抬己,还特意遣人传递消息,为月旦评送上了自己的姓名。 结果就是,张桂芳都不用费神来一句来将通名或是某家不斩无名之辈,管他是谁,内甲塞张报纸,遇到事儿了掏出来挨个吼就行。 “不好!快冲过去阻止他,不要让他再吼了!” 饶是众将不懂得异术,在接连两人被吼落马后,也是看出了端倪,纷纷拍马冲向张桂芳。 张桂芳当了几年人形扩音器,也不是白当,语速相当之快,嘴皮子动个不停,口吐莲花,顺着月旦评念出了一大票名字:“祁恭、仲忽、叔夜、姬叔X、姬叔X.....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不得不说,西岐的武将,尤其是姬发几个兄弟的名字,格外好念,前后就变动一个字,念出来都不带打结,月旦评也极为友好,西岐武将都在文武双全之列,也不用翻着报纸一个个去找。 于是乎,局势可见的一边倒,砰砰砰的落地生不绝于耳。 正文 580.听宣不听调 闻大爷将手中的大军全都交给张桂芳统领,自己乐得清闲,骑着墨麒麟,晃晃悠悠就来到了汜水关。 汜水关里的日子,也甚是清闲,喝喝酒看看报,偶尔下下棋打打麻将,再不就是巡巡关,跟着排练万舞的将士们吆喝几声。 子受走在闻仲身边,两人一同巡关,虽说他比老大爷高出了一个头,但走在身边,就跟孙子一样唯唯诺诺。 他踌躇许久,方才开口:“老太师....” 闻仲自顾自走着。 “老太师....?” “嗯?”闻仲这才停下步子,一礼后问道:“陛下有何事?” “老太师...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子受微微垂下头,他在军中折腾了这么久,鲁雄身在其中不明就里,被表面上的辉煌战果忽悠瘸了很正常,闻大爷身处局外,说不定能看出来端倪。 这...就是很可怕的事情了。 而且他也没想到南下的主力竟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要是给了周军致命一击,那就麻烦了。 若是按照常理,这支兵马出现的恰到好处,与南北两路的西征兵马合围,很有可能达到十面埋伏,生擒姬发的效果,可事实并非如此。 姬发是寻常人能够擒获的吗?这特么是神话世界不是历史! 别说姬发天命在身,玄之又玄,就是那些盯着商灭周兴的神仙也不可能看着姬发被擒坐视不理,万一把周军打的太惨,让姜子牙提前摇人,局势会变得更加波云诡谲。 那不就回到了原来的封神轨迹了吗?仙神大战,无能为力,鹿台自焚... 想到这里,子受就觉着身上烧得慌。 “老夫...”闻仲顿了顿,摇头。 他没什么想说的,虽然纣王用兵与众不同,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操作,但不碍事,最后的结果是打了胜仗,这就好了。 再说了,大商兵制百年未有更替,以往还好,碍于因果业力,仙神不会作太多干涉,现在不一样,大劫之际,便少了顾及,做一些改变也好。 虽说人族军队在神仙面前不够看,可一成不变,那肯定就和以前一样,永远是仙神之下的蝼蚁,等仙神纷纷入场,无论是精锐老卒还是杂牌军,都顶不住移山填海改天换日的大法力。 反正结果也不会更差,现在就是些小打小闹,一场两场的胜负无足轻重,倒不如做些改变,万一起到作用了呢? 自己是老了,循规蹈矩久了,已经固化了思维,做不出什么改变,纣王既然有心,就放手去做便是,他闻仲来此,不就是来擦屁股的吗? “万乎!万乎!” 就比如这万舞,虽然吃力不讨好,属于白费力气,但看多了,倒也显得有些威风,至少热热闹闹,挺有人气,隐隐能将精气神汇聚一起,有些妙用。 见闻仲没多话,子受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他就怕老大爷一个不满,三眼一睁,鞭子一拿,那可就凉透了。 两人继续巡关,夜幕降临,关上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最后汇成一片通明的灯海,从空中望下去,便是一座巨大的不夜城。 有周军懈怠防守而失关的先例,子受也不会在守关这种事情上含糊,保命苟住才是重点,闻大爷来了之后更是不敢有太多小动作。 “急报!急报!” 就在这时,一骑入关,却是方相、方弼派来的传令兵。 子受与闻仲正好碰上,便直接拦了下来。 “军情紧急!”传令兵接连喘了几口气,才道:“敢当军被姬发领兵埋伏,几乎全军覆没,领军的石将军已报国捐躯,张将军虽然赶到,将周军杀得大败,但并未救下几人,接连追杀姬发,却还是让姬发领着三千人给逃了,而今张将军单骑逐敌,音信全无.....” 这是方家兄弟在打扫完战场后,派人报信来了。 “敢当军怎么了?”子受急忙问道,他倒是不担心张桂芳,小兵对张桂芳这个级别的武将根本起不到作用,别说三千残兵,三万人都没用,单骑追姬发,就算追不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敢当军,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那传令兵也是紧咬牙关,似乎回想起了那无比壮烈的一幕,围攻之下,敢当军无一人投降,无一人屈服,这是他们这些大商主力军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能做到的事。 “魔家四将呢?敢当军途经佳梦关,又探明了石亭周军虚实,佳梦关的魔家四将为何不一同发兵?” 子受有些恼火,鲁雄分兵的时候,知道石不凡文不成武不就,不能太做指望,所以特意将其布置在北路,经过佳梦关,如此就可以引来佳梦关的援军,实际上佳梦关的兵马与武艺高强的魔家四将,才是北路的主力。 早前魔家四将不出兵支援汜水关,还情有可原,可以用有周军兵马进驻石亭威胁佳梦关来解释,可现在偏偏魔家四将在确定没有任何威胁的情况下,依旧不出兵,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听宣不听调啊....” 闻仲一脸凝重之色,魔家四将可不是什么野路子出身,他们是西方教的弟子,原著中也曾提及这几人是“释门中人”,因而连姜子牙的打神鞭都打不得。 许多年前魔家四将下山投商,闻仲还以为是西方教释放的善意,特意将他们安排到了佳梦关,成为一方守将,不想却成了尾大不掉的麻烦。 再加上之前三山关大疫中曾出现的光头道人,以及南方攻打百越时莫名出现的金光异术,只怕西方教也在这场封神大劫之中有着自己的谋划.... 想了许久,闻仲又是摇摇头,这时候,也只能随机应变,走一步看一步了。 子受也是一阵沉默,心情复杂,而这时,又是一个急报。 来的是与闻仲一同赶来的水师提督晁雷,他依旧不会游泳,但操船有一手,大军能从南方顺利沿着汉水北上,他也功不可没。 可他带来的消息让人心情更加沉重,姜子牙早已派出数十员战将支援姬发,而单骑追击姬发的张桂芳,久久没有消息传来。 子受心中登时咯噔一下,猛虎难敌群狼,原著中的张桂芳便是被周营数十将围攻,从清晨杀到正午,在无法脱身的情况下用手中枪自杀殉国,而现在,张桂芳又陷入了同样的情况,只怕....凶多吉少。 子受立即招集众将议事,气氛有些凝重。 消息已经传开,众将都已知晓追击周兵不利,虽说南征的主力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敢当军全军覆没,张桂芳也有身陨之险,实在不能说是好消息。 他们望着上首的子受,无比期待这个向来英明神武,运筹帷幄的君王能够拿出些办法。 子受....自然是没什么办法的,因而,他直接叫上了申公豹,问道:“国师,你懂超度不?” 申公豹一愣:“不懂,不懂....” n. 正文 581.超度 道教和佛教都有超度的业务,但无论是道士还是光头,在商周时期,都还没拓展出这个项目。 佛教的超度起源于唐朝开元年间,也就是子受学坏了的唐玄宗时期,那时候安史之乱平定后,由于常年战争死伤了不少人,玄宗就在每一场大战所在地建一座寺院,因为是在开元年间建的,每一个战场上建的寺院,就统统都叫“开元寺”。 然后国家负责请一些法师,诵经超度死难的军民,类似于追悼会,而佛教的超度,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后来民间的老百姓家里有人去世,也效仿国家,开始请法师到家里做法事、念经为亡灵进行超度,从而传开。 道教的超度起源更早,但没有唐玄宗这种官方操作,因而流传不广,道教的超度又叫炼度,其实说佛教的超度就是道家的炼度换皮改名也没什么,毕竟有的和尚连画符都学了去,释道双绝的大能学去炼度融会贯通也不意外。 炼度最早能推到庄子,庄子当年遇到了一具骷髅,估摸着是寂寞了,就对着骷髅自言自语说了一大堆话,这骷髅没变成美女也没有挨棍子打,而是在晚上出现在庄子梦中,俩人一通聊之后,庄子就说“吾使司命复生子形,为子骨肉肌肤”,这就是炼度的雏形。 不过怎么说,申公豹都是不会的。 “不会就学,堂堂国师,怎能不懂超度法事?”子受大手一挥:“朕也不绕弯子了,汜水关上下将士生前以性命为诱烈火焚关,死后又神魂显化照亮关隘,驱逐周军,敢当军全军覆没,虽是不敌却无一人投降,张桂芳单骑讨逆,更是可歌可泣,朕的意思很明白,这些人死的轰轰烈烈,以身殉国,实为万古楷模,这里所有人能活着,皆赖他们,但他们死后归往何处?汜水关的将士可曾有好好安息?敢当军的将士可曾看到周军大败?张桂芳又可曾找到回大商的路?” “朕要率所有人,亲自超度亡魂,送他们最后一程,朕轻简祭祀,但这一次不行,一定要让阵亡的将士们,走的风风光光,漂漂亮亮....” 说到此处,无数人唏嘘感慨。 其实这也是为世道所不容的,乍一听,纣王重新注重祭祀了,这是洗心革面改过自新的好现象啊!十罪里头不就有一条陈列纣王轻简祭祀,糊弄了事吗?! 实则不然,纣王所谓的超度,依旧没有透露出使用人殉、人牲的念头,几番大战,俘虏了不少周军士卒,换做以往,肯定是将这些人当做了人牲、人殉,用作祭祀,可这些俘虏都吃着喝着,毫无性命之忧。 而且超度、祭祀的对象也有问题,打赢了,你就祷告上苍啊!以前的人牲、人殉也不是给阵亡士卒用的,是给天神、先祖看的,让他们看看后人的功绩,表明一下君王的作为。 至于士卒...是什么东西?打仗工具人罢了,也配?还想风风光光,漂漂亮亮? 张桂芳是将军,勉勉强强配得上这八个字,剩下的人呢? 汜水关将士,那也是普通人,在礼制之下,怎么可能有风光大葬?有个墓就不错了。 至于敢当军,就更加不堪了,这些人可都是奴隶出身,以往要是死了,也没人理会,若是不碍着事,甚至都没人管没人埋,也想风光大葬? 可纣王,还是下令了。 众将表情复杂,阵亡的都是同僚,他们说不出坏话,但他们很明白,这是逾越的。 而闻大爷或许是年纪大了吧,面上虽挤出笑容,但眼里浑浊,不禁湿润了,他看得通透,知道纣王一片哀悼之心,可世人不知,只怕此举一出,少不得口诛笔伐。 不过老大爷并未过多阻拦,这些年了,纣王也成长起来了,做事有自己的担当。 他定了定神,道:“陛下既然提出超度,必然心中已有思虑,到底该如何行事,还请陛下解惑。” “对!”子受见闻仲不反对,心中更是轻松,道:“所谓仙神可欺,人不可欺,因而,咱们祭祀天神,可以糊弄了事,也可以省去麻烦不祭祀,但这超度英灵,步步都不能错的,处处都得有规矩,什么样的人,该行什么礼、该说什么话,什么样的幡应该放在哪里,要有几面,什么样瓜果,什么样的祭礼,处处都需小心谨慎,这……并不是说会冲撞谁冒犯谁,也不是说遵守礼制,而是....” “对英灵的尊重....” 等了一会儿,子受见众人消化的差不多,便继续道:“来人,准备旗幡,设阴阳坛,摆上敢当军阵亡将士牌位,鲜花供果,三荤四素不得少,当然还得准备一些要以纸写画的钱财.....” 子受也不太清楚超度的章程,但不碍事,反正他是发起人,现编就行: “大体上,就是这样,国师替朕做个章程,从今夜开始,点燃数十个篝火,一旦火光黯淡,就把海螺、麝香扔进去助燃,木料都得用沉香木,火焰最起码得燃起五丈,香味务必数十里可闻....” 古往今来也没有这种规模的超度,子受不知道怎么样布置才算铺张浪费,索性抄了下隋炀帝的篝火晚会,据说李世民布置的“燃庭燎”,就是除夕晚会,也不过是隋炀帝篝火晚会十分之一的规模。 至于以汜水关目前的条件能不能做到,倒是另说,必须以这种夸张的布置表明浪费的态度,最好能让各路诸侯再因此攻讦一番。 好一会儿后,子受叹了口气,道:“这些,不可轻慢,此非家祭,而是国祭,诶....” 说到这里,实在有些心酸,朝代更替,封神大劫,因此而死的人,太多了,这还只是刚开始一年而已,尽管知道阵亡之人能成为天兵天将,张桂芳甚至能从人一步登天封为神,子受心里也不好受。 尤其是敢当军的将士,他们是西岐的逃奴,又会有多少亲人呢?哪怕是抚恤也弥补不了什么,超度算是为英灵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反正为世道不容,规模之大前所未有,让人们知道了特意为小兵小卒做大规模的超度,又是一笔昏庸值,而姬发那边,也肯定会以此攻讦自己,落井下石。 n. 正文 582.魂归来兮 将超度英灵的事情布置下去后,子受闲着没事,决定随意走走,散散步。 闻仲跟了去,虽然关内很安全,可万一有些不在乎因果的一根筋呢? 子受身边伴着闻仲,带了几个近卫,一行人人默声不响出了营,这次不是巡关,只是到处走走。 关内的戒备比之关墙上要稍稍松懈一些,巡视的士卒不多,倒是万舞的呼喝声不断响起。 不过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余声音,也没什么烟火气息,只有关墙与大营中星星点点的火把,发出暗淡的光。 毕竟关内的百姓都被迁走了,夺回汜水关后,也还没来得及迁回来,人少了许多。 夜晚的静谧中带着清冷,却不是什么岁月静好的宁静,而是几分松风凄清。 子受在关内转了半圈,最近日夜颠倒胡吃海喝,打仗也是兵将出力,自己毫不费神,离了皇宫,连多人运动都没有,一天没有半点运动量,容易长胖,因而散步是必须的。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河边,这条河是弯曲的,从汜水关南门之西穿通,这里已经没什么光亮,只有天上的皎月繁星,夜色朦胧下,有些分不清哪个是天,哪个是地。 深秋的寒夜冰冷彻骨,河边没有遮掩,风更是大,也就是近卫们体积够大,子受被围在里头,基本吹不到什么风,而他们自己则是脂肪多,身上还披着盔甲,任寒风怎么吹,都没什么感觉,要是换做普通人,一股风吹来,免不得一阵哆嗦。 不过虽是冰冷彻骨,河边的人却也不少。 河中取水的士卒倒是不多,多得是围着烧着一堆不甚明亮的火焰,跳着万舞的士卒,每个火堆处,还有一人不时抛撒纸钱,口中念念有词:“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同样被近卫们围起来的闻仲显得有些矮小,但他身体挺得笔直,老大爷轻声道:“陛下,超度的法事还需要几日时间准备,这是士卒们在自发祭奠。” 子受点了点头,有沉香木、海螺、麝香的奢靡篝火,仅限于大营之中,而且虽然有十来个,也顶不住将士们太多,于是一些凑不上的士卒,就自发找了地方,另寻祭奠。 子受与近卫们望着这些蹦蹦跳跳的士卒们,面上肃穆无比。 平常的万舞极有气势,威武不凡,上了战场说不准真能唬住些胆小之人,现在同样是万舞,但少了几分威武,多了几分悲壮。 这些士卒之间的关联其实不多,同吃同住同跳万舞,现在不能同吃同住了,好歹能跳跳舞。 见着这些,几个近卫的眼圈忽然有些湿润,他们忽然回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北海之战,那是三百近卫的初战,也是相当惨烈,死得没剩几个。 而闻仲同样如此,几十年东征西讨,见到的阵亡牺牲又怎么会少? 想到这里,老大爷心里甚至有些上去烧几张纸钱,为战死的弟兄跳一支万舞的冲动,即便迟了几十年。 不知过了多久,河边的士卒已经散去,子受吸了吸鼻子,嗅着空气中的烧纸钱味,其实这味道大,烟浓,容易刺激呼吸道引起过敏或者咳嗽,不过他还是连吸了几口。 “咳咳.”良久,子受忽然问向殷破败道:“老太师啊,老太师是三朝老臣,入行伍东征西讨数十年,可曾后悔过?”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闻仲怔了一怔,随后摇头道:“有什么后悔的,为国杀敌,便是死,也死得其所。” 子受轻叹道:“为什么要打仗呢.” 闻仲一时语塞,眉心的眼睛白睁半闭,在臣子说出死也死死得其所的话后,君上不宽慰一番就算了,还突然说出为什么要打仗这种话,这叫人作何感想? 多端寡要、优柔寡断,满足了无能之君的必要条件,简直浪费感情。 其实这不过是子受的真心话,哪怕经历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太大改变,现实面前,他可以妥协可以成长可以面对事实,他知道必须要出兵,要打仗要死人,但心底就和所有寻常百姓一样,不希望战争。 以前还好,没有大败,鲁雄攻打汜水关不利,再怎么败,也没有败到全军覆没的地步,依旧能重整旗鼓,最后还能发起反攻,因而感触还没多深。 可现在敢当军全军覆没,张桂芳生死不知,加上烧纸钱过后浓厚的烟火气,这一切无时无刻都在触动着子受的情绪。 不过这都不妨碍老大爷的拳拳报国之心,闻仲言语间带着些教训的意味,道:“诸侯不臣,陛下出兵征讨,理所应当,这战事,也是他们挑起的,错在于他们,有陛下这样不愿战争的君王,是天下之福,待到讨逆事毕,定能回归四海升平的祥和之景。” 子受一听,不过是触景生情感叹一番,也要受一顿夸,这还了得? 他立即反驳道:“姬发为西岐而战,贵族为一族而战,何错之有?这天下人,谁不是为利益而战?姬发是大商的逆贼,却也是西岐的天子,说自私自利也好,朕又何尝不是?讨伐不臣,不过也是为了大商不灭,能继续当着一国之君,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罢了。” 子受越说越起兴,索性将之前的种种行为洗黑一番:“说到底,朕啊,这么多年做的事情,是好也罢,是坏也罢,或称赞或诋毁也罢,不过是和这些人一样,都是为了一己之私罢了。” 闻仲一愣,哈哈笑道:“老臣又如何不是一己之私呢?若不是托大商气运,老臣为何要护商?老臣因而让将士们征战杀敌,看来老臣也逃不了这一己之私,一己之私也好,为国为民也好,初衷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事。” 子受沉默了一阵,就是这样,才有了这一大堆的问题啊! 不过现下也没什么办法,他蹲下身捡了根树枝,在一处没有烧尽的钱纸堆中戳了几下,戳出火星后闭上眼默念了几句,随后站起身,裹紧身上的衣甲:“这儿还是太冷了,回去吧。” 几日后,汜水关外传来了号角声。 那是从周军之中传来的。 姬发伏击敢当军成功,虽然被张桂芳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也解了南宫适大军遭受南北夹击之险。 合围的兵马仅剩高继能一路,对付起早有防备的南宫适并不顺利,先是强攻了一阵,后来得探马来报姜子牙已经引大军前来,半日便能赶到,高继能见势不妙便撤兵了,于昨日回到了汜水关。 此时的号角声,便是姜子牙、姬发、南宫适汇合后,听闻商军要为死去的将士超度、祭祀,特意领军前来。 倒不是攻关,而是为了安随军诸侯的心。 (本章完) 正文 583.悲怆 姜子牙这一路慢行军,直到现在才赶来,主要是为了确立周在诸侯之中的主导地位,以天子之名与兵强马壮震慑诸侯,同时让西路的各个诸侯派出兵马,一同伐纣,这样才能真真正正占据大义,彻底将诸侯绑上战车。 本来还得等一阵,没想到纣王折腾出了一个超度,竟是要为士卒超度祭祀,为此不惜大费钱粮,申公豹所提出的超度规章制度,都快赶得上诸侯礼了。 这不正好? 让诸侯们亲眼看看,这样的礼制,这样的纣王,不正是最应该讨伐的吗? 对贵族敷衍了事,对奴隶出身的士兵格外郑重?这里头说不准还有不少从他们府中逃跑的低贱奴隶啊! 子受大清早的就被这号角声吵醒了,申公豹看穿了姜子牙的目的,特意来求见,婉言劝了几句,超度可以,最好在关内,虽然大家都知道干了什么,但只要没亲眼见到,就能留下最后一点迂回空间。 子受自然不同意,迂回什么?正面刚他!必须出关! 出关超度的诏令发下去后,他又沉沉睡去,太阳才刚出来,起床还是等正午了再说,至于超度,下午吧。 午后时分。 周军的号角响了大半天,吹号角的人都换了几波,从早到午,大军就一直在汜水关外干站着,里三重,外三重,各个疲惫无比,干等了半天,换谁都累。 姜子牙已经有暂时回营的念头了,他眉头紧皱,不断揣度着,这说不定只是纣王的疲兵之计。 寒风呼啸将旌旗衣衫吹得猎猎,将士们干战了半天没见着人影,难免升起怠惰之心,若是商军早派兵在关外埋伏,等到傍晚将士们最疲惫的时候偷袭,再配合关内杀出的大军,很容易取得一定战果。 就在姜子牙考虑着要不要回营的时候,号角声又起,这次是从汜水关中传出的,不多时,就见密密麻麻的人马从关内而出,最后合成密不通风的一片。 商军终于出来了,所有的人都是呼了口气。 姜子牙心中也有了底,现在将士们还没到极限,而且商军看起来也不像有埋伏的样子,如果是想正面作战,并不用太过担心。 虽说一旦打起来,周军这边因为疲惫的缘故,战损会比商军多一些,但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攻下汜水关,能在关外正面作战消耗商军兵力,远比强攻关隘划算得多。 再说了,一路上召集的西路诸侯兵马,不就是用来做这种事的? 也不用顾忌到诸侯们的想法,反正诸侯对士卒并不看重,只要控制在一个范围内,不让诸侯们误会是在削弱他们的兵力就足够了。 姜子牙策马而出,高举长剑,对所有将士大声激励,朗声道:“讨伐无道昏君!” 所有人都是一同呼喝,南宫适也喝道:“将那些助纣为虐的奸人杀个片甲不留!” 众人大笑,姬发也在经历被追逐的狼狈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反观商军之中的气氛,就显得极为沉重了。 浩大的队伍,除了身上的甲胄外,还披着白布,有的布料不够了,就在胳膊上扎了个白布条,人人面带沉痛之色。 御驾很快穿过了大军。 众将虽是甲胄齐全,但个个低垂着头。 打仗是会死的。 超度的不止是敢当军,还有西征以来所有的士卒,以及以往为大商征战献出生命的将士。 英灵太多,总有几个相熟,商军将士难免回忆起了往日种种。 “打完这场仗,我就要回老家结婚了!” “你们先走,我马上就会赶上来!” “对方只有一个人,大家一起上啊!” “我去插个眼!” 不得不说,虽然以高规格重礼超度士兵,不那么容易让人接受,会引来无数口诛笔伐,但总体来说,这些经历过战争的将领更容易理解,许多人都怀念起当初的东征西讨,一时间,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连闻仲也禁不住老泪纵横,蹒跚而行。 商军唏嘘着,感慨着,周军依旧笑着,嘲讽着,大肆批判着。 御驾行至一半,子受下车,缓步走着。 近卫护佑两侧,自汜水关门至申公豹所处的阴阳坛中心,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直延伸直到尽头。 好不容易上了阴阳坛,子受与坛上的申公豹错身而站,身边侍立着几个士卒,近卫们上不来,匆匆搭建的阴阳坛能满足规模需求就不错了,质量没有太大保证。 子受向坛上摆放的一个个骨灰罐子行了个大礼,又拜了几拜,看得远处的周军更是开怀大笑,一国之君,竟然向士卒行礼?上贱下贵,岂有此理? 子受开始焚香,原定的牌位是没有的,有太多人甚至叫不上名字,不过骨灰盒也挺好,要说超度祭祀时善待将士吧,你烧他们的遗体做什么? 看着那占满了大半个阴阳坛的骨灰盒,子受的心里,只觉悲怆,他抬头,张口想说点致辞,却发现……忘了词。 或者说,本来就是突然兴起,想到一茬是一茬的超度,根本就没词,子受低头叹息,拍打着身边申公豹的肩膀,踌躇良久,才憋出一句话,大声道: “一路走好!”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子受歪着头,这下是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憋红了脸,老半天才拿起祭祀用的一个紫柰,也就是苹果,咬了一口。 “……” “来一口?”子受见着身边的护卫有些失态,晃了晃手中缺了一角的大苹果。 这一下,悲从心起的士卒们,更是悲从心起。 鲜花瓜果,三荤四素,其实要是放得开些,鲜花也是能吃的。 不过还好,自从早些年纣王将祭祖用的牛羊杀来吃之后,一些日子过不去的百姓都开始吃祭品了,吃了活着做一番事业光宗耀祖,总比饿着下去陪着列祖列宗要好。 申公豹连忙上前几步,迅速解围,拿出超度祭文准备念诵。 虽然这祭文是新编出来刚热乎的,但里头的每一个词句,都是逐字逐句,经过申公豹、闻仲等人再三斟酌的。 他们做的是头一遭,以后若是还有超度,他们必将成为范例,一丝一毫都容不得差错。 不过就在申公豹开口的时候,虚空之中,一点灯火摇曳,青天白日之下,竟是能显现出点点灰暗不明的幽光,而这一点点灰暗灯火,更是在下一刻笼罩了天地。 申公豹愣在了原地,他似乎在哪儿见过这灯火,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这祭文还念不念?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天外天传来了颂念之声。 (本章完) 正文 584.元始度人 “上天度人,严摄北酆,神公受命,普扫不,八威吐毒,猛马四张,天丁前駈,大帅仗幡,掷火万里,流铃八衝,敢有干试” 颂念之声一开始,就出现了了不得的东西,具体有多了不得,一般凡人体会不到,大概可以总结为越是复杂,越是玄妙,生僻字越多,越牛逼。 天外天传来的声音不高,但却穿透虚空,直接印在每个人的脑海之中,而那笼罩大地的灰暗灯火也不断摇曳着,应和颂念之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出来了。 子受面露难色,颂念声吐字极为清晰,声音温润如玉,温和柔顺听着十分舒服,问题在于,完全听不懂。 一边的申公豹则是悚然,他记不得在哪儿见过灯火,但这声音却不会忘记。 他的老师,玉清元始天尊。 申公豹一颗心剧烈跳动,这是在针对自己? 也是,阐教门下的玉清门人全是助周,就是云中子那个老好人也只是不忍朝中有妖孽,想着除妖,没有延续大商气运的想法,唯有他申公豹,不仅投身大商当了国师,帮助大商平叛延续气运,还身处大商西征大军之中,今天更是作为核心人员,主持超度事务. 难道师尊终于看不下去了,要对自己出手? 想到这里,申公豹就觉得此时的自己,好像掉入了北海海眼一般,四周都是海水,不断朝他涌来,海潮的挤压让人喘不过气,却又无法挣扎。 无能为力。 即使这是师尊对姜子牙的偏爱,他又怎能说出半个不字? “夫天地运度,亦有否终;日月五星,亦有亏盈;至圣神人,亦有休否……” 申公豹越听,心中越觉得凄凉无比。 枉他还想着超度之后,在两军对垒时,与姜子牙做过一场,较个高低,未曾想师尊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早该想到啊,姜子牙助周封神,一世荣华,他则是直接投商和姜子牙对着干,师尊向来偏爱姜子牙,现在肯定是想要出手惩治了,如此施为,既能为姜子牙立威,又能震慑助商之人,堪称一举多得。 “渺渺亿劫,浑沌之中,上无复色,下无复渊,风泽洞虚,金刚乘天,天上天下,无幽无冥,无形无影,无极无穷,溟涬大梵……” 申公豹悲苦之余,不禁想起了这些年在玉虚宫中的日子,那时,原始天尊讲道时,也是这般景象。 虽然因为妖族跟脚屡遭歧视,但多少比那些纯粹的野路子妖族修士要强,而且元始天尊平日里对他只是态度比较冷淡,该教的从不藏私,学的也是玉清正统,至于偏袒,其实也只是在大劫一事上,给了姜子牙太多优待。 申公豹自然知道,元始天尊破例收他这种被毛戴角之辈入门墙是为了谋划大劫,可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有传道受业之实,而入玉虚宫修炼的这几十年,也是他修为提高最快的时期。 可为什么.偏偏要偏袒那个仙道难成,法力低微的姜子牙? 申公豹合上了眼,神情放松了许多,还是继续听经吧,以后说不定没机会了。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天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圣人嘛,诵经肯定不用喘气的,间隔只是为了凸显节奏。 此时无论是千军万马还是名臣良将,都像是入定了一般,默默思忖等待着不知何时到来的焕然大悟,天地间静的出奇,仿佛只有这些经文诵出一般。 子受也不例外,紧皱眉头沉思着,前面的经文没听懂,后面生僻字少些,人道渺渺什么的,似乎有点熟悉。 其实这是《度人经》,乃元始玉文,被明朝的《正统道藏》列为开篇经书,号称群经之首、万法之宗、一切法界之源头,有了这册经文之后,才使得以往被驱逐的鬼魂,变成了可以超度的对象。 不过包括子受在内的大多数人,接触到的应该还是“人道渺渺,仙道莽莽”这几句,这几句被仙剑系列拿去,当做了蜀山派的入门法诀。 “即得死魂受炼,仙化成人,生身受度,劫劫长存,随劫轮转,与天齐年” 又一句之后,颂念声顿了许久,才有九条五爪金龙乘空而来,其后拉着辇车,飞云丹霄,羽盖垂荫。 这一刹那,日月停轮,神风静默,天无浮云,一切静止了好半天,才渐渐能看见两道童侍座,元始天尊悬座空浮于九龙沉香辇之上,唇红齿白,明眉皓目,如琉璃玉体,一尘不染。 圣人真容。 只见元始天尊唇齿轻启:“凡诵此经十过,诸天齐到,亿曾万祖,幽魂苦爽,皆即受度,上升朱宫,格皆九年,受化更生,得为贵人.” “本命之日,诵咏此经,魂神澄正,万炁长存,不经苦恼,身有光明,鬼精灭爽,回尸起死,白骨成人.” “至学之士,诵之十过,则五帝侍卫,三界稽首,魔精丧眼,鬼妖灭爽,济度垂死,绝而得生.” 说了这么多,元始天尊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人们跟着他多念几遍,彻底将这册新创的经文传世,这经文念多了有各种功效,能回尸起死,白骨成人,至于在此之后自己私下念经超度没有用,那也不能怪他,圣人念诵和普通人念诵肯定不一样嘛。 子受满心的不愿意,你元始要灭商,还要老子跟你念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一桩了不得的功德。 和子受一样想法的,还有申公豹,明明是他先超度的,制定礼制也好,念诵祭文也好,明明是他先的啊! 但.不得不感慨圣人法力,其所创经文有着夺天地造化之妙,任他人怎么想,只是自顾自再次从头念诵起经文,便现出了众生法相,任诸侯兵卒还是神仙妖魔,皆陷入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中,忍不住诵经,随他喝唱,颂念之声震动虚空。 随着时间推移,不仅仅是汜水关这一片地界,整个天地间的生灵都开始念诵,似有一种莫名的力量随着经文而动。 就连远在北海,遥距万里,身怀大法力的孔宣也不例外,他比任何人对度人经的体悟都深。 孔宣在北海用五色神光刷妖魔刷了好几年,做的其实就是度化、超度的事,北海的是逐鹿之战的古战场,妖魔大多是战死的亡魂心有执念不得超生导致,柏鉴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柏鉴作为黄帝的总兵官,位高权重,可竟然战死后历经千年都不能出劫,一直以游魂浮世,不得超脱,不得转世轮回,还得再在封神大劫里蹭蹭功劳,才能混个福清正神做做,堂堂总兵官都是如此,更不用说寻常士卒了,堕为妖魔只怕都是好事,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才是常态。 孔宣听了度人经之后,便一边念诵一边苦思,他度了这么多年,也只能用五色神光一个个刷,做不到创出经文,让他人协同的地步,可见圣人的深不可测,看来还得多多修行,寻些机缘再进一步。 七天七夜。 颂念声整整持续了七天七夜,停止后,汜水关外的土地,乃至山川林木,全都下沉数寸,地面仿若碧玉,没有他色。 唯有笼罩一片的灰暗灯火,光泽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无形间多了一种让人感受到灵魂炼的炙热。 “今作度尸之法.” (本章完) 正文 585.朱陵之宫,流火之庭 “今作度尸之法,则魂神上升于朱陵之宫,受炼于流火之庭,随其处修学功业之深浅,准其年岁日月之多少,时限既毕,则神归复形,便得更生,外虽终殁,经时积稔,有如睡顷,不觉稽久,从兹已往,便得神仙.” 千呼万唤始出来,这一刻,所有人都从颂念之中苏醒,转而望向虚空中朦胧的九龙沉香辇,至于辇驾上的元始天尊,根本没几个人敢抬眼冒犯。 子受倒是有心想多看看圣人真容,可惜没有望远镜。 现下元始天尊已经将超度的全流程说完,这度尸之法,就是念诵经文,召请亡者的魂神上升朱陵之宫,在流火之庭受炼,去掉尸气秽质,再根据亡魂修学功业的深浅,确定复形或轮回。 这也算是完整了生灵死后投胎转世的流程,以前虽然也有轮回转世,但并不严格,生灵死后的魂魄归宿统称为九幽或黄泉,当年苏全忠冒雪北上时,说的便是“雪厚,下不得九幽”。 至于后来流传甚广的阴曹地府、十八地狱,现在还没有,阴曹地府的顶头老大是天齐仁圣大帝,也就是东岳大帝,他是黄飞虎。 黄飞虎还在带着西北都护府与姜文焕一起经略伯邑考掌控的西羌,等他封神了,才有“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的东岳大帝。 东岳大帝之下,则是二当家北阴酆都大帝与其手下的五方鬼帝,这些人老家在北海以东的酆都,由于副本还没开,他们目前也算不上仙神,没有正式编制。 再往下就是耳熟能详的阎罗,阎罗分十殿,挑点熟悉的,十殿阎罗的老大秦广王,名讳蒋子文,汉末人,给他封神的是孙权,老三宋帝王余懃,唐朝的地方官,老五阎罗王包拯,黑炭头日审阳夜断阴,老十转轮王薛礼,就是那个薛仁贵。 也有范仲淹、寇准、韩擒虎是阎罗之一第说法,其中韩擒虎成阎罗王的事情,还被写进了正史《二十四史》的《隋书》中。 值得一提的是,最底端的地府公务员除了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外,还有七十五司,执掌催行司的是崇祯皇帝,他这人性急,干这个不会误事。 总之,地府的大量官员现在还没出生,没封神,现在管理投胎转世的是天庭,但天庭的情况大家心知肚明,人手短缺,天帝划水,香火不足导致蟠桃都没味道,甚至还有神仙碰瓷嫦娥下凡解闷的离谱事情。 元始天尊这一手度人经,可谓恰到好处,解了轮回转世的燃眉之急,功德不小。 “只是.” 申公豹已经默默接受一切,反正就算让他来主持超度,他也创不出度人经这种传世经文,别说补全轮回转世,功德都不一定有,不过他还有些疑惑。 封神榜分作两份,有了超度后,一般人好说,无论是大劫还是封神榜都和他们没关系,但兵将士卒死后,魂魄想上封神榜,就多了一道工序。 魂魄得先上升到朱陵之宫,再受流火之庭炼度,可这朱陵之宫、流火之庭又是什么? 下一刻,元始天尊才给出答案。 元始天尊伸手一点,便见那灰暗的灯火渐渐汇聚,从遍布天地化作一团小火苗。 这火苗依旧灰暗不明,但燃烧跳动,不见熄灭,很快就在元始天尊的大法力加持之下,再度喷薄而出。 这次与之前的铺天盖地不同,一道灰色灯火在虚空中无限延伸,竟是环成了圈,只听得空中一阵刺啦的燃烧声,火圈又是层层叠叠由大至小叠成一团,最后直上云霄。 森木颤栗,山石滚落,隐隐约约能见得灰色灯火下渐渐现出一座仙庭浮云直上,周遭白雾蒸腾,丝丝缕缕,清光艳艳,摇曳出万道火光。 仙庭四周的灯火再起,呼啸着往天幕卷去,自下而上仰视,仿佛一直延伸到了天外天,瞬间点燃天际,此前灰色灯火不过是在汜水关一地遮天蔽日,而现在完完全全遍布了整个天空,直至天外。 无论身处何处,只要抬头望去,就能发现天空中多了一道灰暗流转的火焰,就如同天罩一般。 凡是见得此景的生灵,无论是仙是人是妖,皆是俯首拜服。 任谁都能看出那灰暗灯火绝非凡物,便是有道真修来了,也得费上一番力气才能收服,而在元始天尊手中,灯火竟像泥土一般,捏扁揉圆,甚至现出了一座仙庭,笼罩整个天空。 “这这.幽冥鬼火?” 这时候申公豹才认出灰暗灯火是什么,正是琉璃灯中的幽冥鬼火。 灯类法宝除去宝莲灯外,以天地人三灯最为顶尖,天灯乃元始天尊所有,为玉虚琉璃灯,其灯火为万灵古燚,有探查万灵之能,地灯乃老君之物,为八景宫灯,内藏焚天紫火,威力无穷,有焚天煮海之能。 人灯便是这琉璃灯,又称灵柩灯,是燃灯道人伴生法宝,不过燃灯在朝歌的时候赔了门人又折兵,不仅没护住普贤、慈航、文殊,看着他们被镇压,自己的法宝也被气运打碎,狼狈不堪,琉璃灯碎后,一点灯芯临凡,化形为马善做了梁山人力资源部负责人,余下的灯火,则是散落在天地之间。 而超度一事,正好将这有着直通幽冥,显现逝者之能的幽冥鬼火汇聚。 “流火之庭,回骸起死,无量度人。” 元始天尊将幽冥鬼火炼成流火之庭后,一招手,便将阴阳坛上的引魂幡引了去,看得申公豹一阵心疼。 虽然引魂幡不是什么法宝,却也是他搜刮宝材,花费极大心神炼制的法器,准备超度的这几天里,就数在引魂幡上投入最多,便是花费甚多的篝火也比不及,可这引魂幡被原始天尊引走,看来整个超度的功德,自己连零星半角都分不到了。 又是一番特效拉满的祭炼,但令人意外的是,元始天尊并没有将引魂幡据为己有,也没有如流火之庭一般引动天地异象,而是随手抛了下来。 引魂幡又落在了申公豹手上,九龙沉香辇上的元始天尊则是似有深意的向阴阳坛处看了一眼,便朦朦胧胧隐在了天际。 申公豹痴痴地望着手中的引魂幡,幡旗一面是度人经道文,另一面是朱陵之宫几个字,虽然尚不清楚有什么妙用,但毫无疑问是天地间罕有的法宝,而且还身具功德。 师尊也不算特别偏心? 看着看着,申公豹一怔,原来除了幡旗上的道文外,旗杆上还有几个字,这几个字不似法力显现,倒像是亲手篆刻。 “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 另一边周军之中的姜子牙百感交集,是不是哪里不对? 超度什么的,都是商人搞出来的,周人必须反对,而且同一阵营的诸侯,也不可能容忍超度一事,以往之所以要陪葬要人殉,就是为了死后在九幽也有人侍奉,也能享受荣华富贵,可这超度一来,又是朱陵之宫,又是流火之庭,还得看修学功业深浅,这不就意味着大家死后起点一样? 可. 姜子牙一阵默然,超度是自家师尊带头,度人经也是自家师尊传下,别的不说,周营将士一旦阵亡,他必须好生超度一番。 好半晌之后,姜子牙才无奈道:“设阴阳坛,摆瓜果荤腥.” 你超度我也超度,大家对着来,先把正式办了再打,至于诸侯会不会心有不忿0其实也不用太在意他们,人道只是小力,仙神才是灭商的关键。 “丞相,那篝火、纸钱等物也” 姜子牙从牙缝深处挤出两个字:“备齐!” (本章完) 正文 586.姜子牙高挂免战牌 元始天尊传下度人经,创朱陵之宫、铸流火之庭,一开始子受还觉得无所谓,不会有碍他的事,最多也就让他心里不爽,不得不按着元始天尊的想法做事,昏庸值依然能稳赚。 而且子受念着度人经,见到英魂超度受炼化,渐渐也觉得挺好的,无论元始天尊的立场如何,也算既度化了英魂,又赚了昏庸值。 可后来,问题严重化了。 元始天尊这么一整,将超度一事放在了台面上,可以顺理成章为战死的将士们超度。 若是创度人经的是通天,姜子牙还会犹豫一番,可唱经超度的,是自家师尊,他学起来有模有样的,当天就在汜水关对面的周营原模原样立了个阴阳坛,篝火也不曾少。 这下,就算成了大义。 姜子牙领着周人在超度,申公豹领着商人在超度,这就是大义。 你反对超度?那你就是反周、反商。 商虽无道,但传承数百年国力雄厚,周虽地稀,但天命所归仙人相助,周天子、商始皇,你总得选一个站台,其他阿猫阿狗最多保持中立,想表示反对?先掂量掂量自己吧! 天地之大,可要是把商周都给得罪了,就等于自绝于天下! 于是乎,任谁都放不出半个屁来,就连依附西岐的贵族、诸侯们,在姜子牙与仙人们的威压下,也只能在肚子里表示不满,最多暗地里动些手脚,却是不敢明着表示反对超度了。 就在子受苦着脸,以为无论周人如何,只要把开支提一个层次,即使身怀大义,依旧还能靠着规格奇高无比、耗费钱粮无数来赚昏庸值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超度除了变得身具大义以外,再多开支,都会有人舔着脸过来买单。 这不对啊!贵族再有钱也不可能舔着脸上来,都压榨这么久了,还有几个钱够折腾?只要没钱了,肯定会骂的啊! 子受计算的很精准,贵族老爷们正在挥舞着钱财支持姜文焕打西羌,抢土地抢牛羊,抢完还得发展,确实没有多少余钱。 可惜,他依旧算错了,这次出手的并不是贵族老爷们。 天底下最富裕的可不是什么大诸侯大贵族,而是仙,就连山野精怪也都个个是土大款。 有元始天尊背书,那就意味着政治正确,别的不说,这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场超度,肯定有功德可赚,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拒绝担任户部尚书,一直在暗地里鼓捣什么的赵公明赵公子当即表明,以后大商的所有超度法事,都由他买单。 这是通天暗中授意的,通天算慢了一步,没算到超度的功德,被元始天尊拿了大头,可后续的功德却不能放过了。 他自然不会亲自出面,亲自出面吃后面的功德,不就代表只能吃元始天尊的剩饭? 不过他不出面,弟子可以,老赵出手,为大商所有超度买单,以后超度若是成了习俗,各地开始兴建归元寺、闭元寺,还不得分赵公子一份香火? 至于钱?赵公子对钱没有兴趣,因为他最快乐的时候是每天去钱庄上职的路上。 今天捡到金银,明天捡到古董,后天捡到玉如意,哎,未知且丰富多彩的明天远比其本身有意义的多。 龙族同样如此,篝火所用的海螺很奢侈?有钱都买不到? 这什么垃圾东西?!海螺?普通的不行,龙宫特供的行! 翁戎螺、鹦鹉螺满上,下至千年份的上至万年份,要多少有多少。 海螺腻了那就换珊瑚,珊瑚要是不行那就直接上珍珠,有啥整啥。 东海这边支持商,西海那边支持周,龙宫财大气粗,还有多余的北海、南海随时准备加入战场。 沉香木?还得烧起来香飘十里? 这确实是个麻烦事,沉香树因病变开始结香后,会经历漫长的生长期,至少需要几年至十几年的时间,而一块优质的沉香木更是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形成,产量极少,用来给普通士卒超度简直暴殄天物。 麻烦的话,那就不用了,又麻烦又低端,为什么要用? 孔宣直接飞来送了一大堆梧桐木,货真价实的凤栖梧桐,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老娘的家给拆了。 申公豹更是在篝火前当场逮捕了一群鹿妖,一问之下,他们不是来捣乱的,也不是周人派来探听虚实的,是来送鹿茸的。 要说效果嘛,还是挺明显的,一只未化形的小鹿跟着鹿妖群潜入篝火附近,直接狠下心对着石坨子撞断犄角,将犄角投入篝火后,立即化形。 也就是鼻青脸肿的样子丑了点,但效果杠杠的。 听起来是残忍了点,可对这些本就在夹缝中生存的山野精怪而言,不狠心怎么修行? 再说了,鹿茸可以再生,用一个可再生的茸角,换取一份功德,哪怕少的可怜无限分割后只有那么一丝丝,那也值得啊! 最新章节在?上更新 由于元始天尊讲经,而耽误不少时间才归来的张桂芳,则成了压垮西岐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桂芳到了汜水关,才啼笑皆非的发现超度起因也有自己这一份。 不过也不碍事,先前的准备完全可以让给别人用,在众人古怪的表情之中,张桂芳一口气拿出了二十来个包裹。 里面....都是人头。 二十多个追击他的周将,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一并超度了。 得知此事的姬发简直要崩溃了,二十多个大将追杀一个,结果被人一锅端了? 这到底是人是鬼? 姜子牙也很奇怪,按理来说,张桂芳不过是一个武艺不错的凡人,最多懂些旁门左道,面对二十多个将领的追杀,了不起就是全身而退,凭什么直接反杀,还杀得一个不留? 这个疑惑,在超度完毕后的互探虚实中,得到了解答。 连遭打击周营士气不高,所以姜子牙保守起见,直接派出韦护打头阵。 哪怕碍于因果不方便大肆杀敌,也能在斗将中占得优势,大大提升士气,张桂芳?不过是凡间勇武罢了。 可事实是残酷的,两军对峙,姜子牙刚有斗将的念头,就听到汜水关关墙上传来大吼声。 张桂芳门都不出,人在墙头上坐着子受没事儿做木工做出来的椅子,翘着二郎腿,一边看报纸,一边喝葡萄酒,时不时吼出一个名字,然后就看见被吼出名字的将领直接落马,再无可战之力。 当然,这呼名落马之术虽然威力无穷,施法次数无上限,攻击范围还奇大无比,但也有做不到的事,比如只能让被唤名者落马昏迷,而不是死亡。 张桂芳之前虽然杀了二十来个周将,但也是先用呼名落马之术限制行动,才一个个收割人头。 不过这也足以让姜子牙忌惮无比,甚至直接挂起了免战牌。 n. 正文 587.子牙四策 周营。 因为近来的活跃,张桂芳甚至在报纸上超过南宫适成了天下第一将,有勇无谋归有勇无谋,可勇到敌将无法出阵的地步,再多谋也破不掉啊! 张桂芳威风大涨,每天晚上姬发都能梦见那日被张桂芳一人追着跑的景象,简直噩梦,甚至他因此每天头痛,似乎患了头风病。 姬发扶着额头,面色有些苍白,为了不让自己此时的状态影响军心,因而只喊了姜子牙、南宫适这一文一武前来议事。 人家就蹲在墙头吆喝,这边一个将领都出不去,这还是在张桂芳有所收敛的情况下,下次如果直接喊姜子牙、喊姬发,怎么办? “相父,这等妖术,难道没有办法破解吗?” “有。”姜子牙轻捋长须:“此术有三解。” “三解?” 南宫适眼中精光直冒,他对张桂芳抢走自己天下第一将的名头很是不满,现下有破解之法,最欣喜的便是他,如果能由他亲自破解,将天下第一将的名头给抢回来,就更好了。 “其一,炼成元神,呼名落马之术乃是针对三魂七魄的妖术,若是将三魂七魄炼成元神,则此法不可侵。” 姬发:“.....” 有这种修为的人,根本不可能明着投身西岐,最多也就是助战。 原著中的杨戬倒是属于极少数年纪轻资历浅会投身西岐又法力不俗的,可他现在还在梁山,和山贼王魏贲等人一同研究贼民一家亲。 “其二,但凡精血成胎者,必有三魂七魄,被桂芳叫一声,魂魄不居一体,自然落马,因而只要没有三魂七魄,便可直取张桂芳本尊。” 姬发:“.....” 没有三魂七魄?不是说凡精血成胎者,必有三魂七魄吗?去哪儿找个非精血成胎的人? 其实这种人,也是有的,比如莲花化身的哪吒,浑身俱是莲花,没有三魂七魄,不过哪吒已经被ban掉了,而且这个世界的哪吒没有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即使重生了一次,依旧是肉体凡胎,三魂七魄完整。 “老丞相,改名一法是否可行?” 南宫适一脸不耐,姜子牙说了一大堆,一点用都没有,对方呼名落马,自己这边将领姓名又全都暴露,还不如试试最直观的办法,直接改名换姓。 “咳咳..”姜子牙轻轻摇头,其实....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不过武将都有着自己的尊严,怎么可能为这种事情就改名换姓?并不是人人都有伯邑考那样的决心,若是强迫,必然引来不满。 而且若是对方直接毫无顾忌针对姬发施法,难道姬发也要改名?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姜子牙转而着重开始说第三个办法:“改名换姓不可取,但我等可以围攻。” “围攻?”姬发连连摇头:“姬叔坤、尹勋等二十余人追杀张桂芳,仍旧被他一一击杀,围攻有何意义?” “并非如此。”姜子牙摇头道:“此前二十余骑追逐张桂芳会身死陨落,无外乎对这妖术不熟悉,或是第一次应付妖术心中畏惧,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这呼名落马之术虽然可怕,但张桂芳想要喊出姓名,也需要时间,我等现下已经知晓其底牌,不需二十骑,只用十员将领杀至张桂芳面前,任他施展妖术,也不可能在众人接近之前喊完十个姓名。” “这...却是有些道理。”姬发表示认可,这个简单,只需几人做炮灰,便可对付呼名落马之术,而且张桂芳虽然知道周将姓名,但未必能把姓名和容貌对上号,一旦遭受有准备的围攻,很难突围。 南宫适见此计可行,便道:“若张桂芳一直在墙头喝名,我军将领即使想围攻,也势必得强攻汜水关,可攻关的时间足以让我军将领中妖术,那么剩下来的问题,便是如何将张桂芳引诱出来。” “相父有何良策教孤?” 姬发顿时来了精神,目光灼灼的看着姜子牙。 姜子牙拱手道:“老夫有四策,不仅能够引出张桂芳,还能将商军诱杀,轻松夺取汜水关!” “相父快讲!” 姬发闻言,大喜过望。 南宫适心里则有些不爽,姜子牙虽然是修仙的,但也是周臣,不就是有破敌之策,有什么了不起的,隔壁闻仲三朝老臣,也没见过他在纣王勉强一口一个老夫。 周人恪守礼法,对这些事情极为看重。 姜子牙并不在意南宫适的小心思,败军之将罢了,他口若悬河:“其一,休书一封与吴王,告知其大商主力已被我军拖在汜水关,让他偷袭大商东南!” 南宫适闻言摇了摇头道:“丞相多想了,我军最多只能调动西路诸侯,那吴王先前虽有吞并越王之举,野心不小,但他和天下诸侯一样,在我军击败商军取得优势之前,绝不会轻动。” “再说了,大商东南虽无雄关,但还有张山都护的虎方,以及随时准备出兵支援的姜桓楚,吴王又岂敢出兵?” 姜子牙笑道:“若姜桓楚离开临淄呢?” 南宫适疑惑道:“大战已开,姜桓楚仍旧坐镇临淄,就是因为要防备其他各路诸侯,不到万不得已,又岂会离开临淄?” 姜子牙看向姬发,见姬发同样有此疑问,才面露笑容,拱了拱手,继续道:“大王,这就关系到老夫的第二条计策了,北海有一妖王,名唤龙须虎,其少昊时出生,修炼千载,采天地灵气,受阴阳精华,已成不死之身,加上纣王因其...其...嗯...因其所画书册引得妖族不满,只需老夫下令,龙须虎定然携妖兵攻打北海。” “且慢。”南宫适打断了姜子牙的话语,不解道:“攻打北海又有何用?北海伯飞廉曾平定袁福通与七十二路诸侯,听闻那袁福通也身怀法力,只一个龙须虎与妖兵,真能威胁到北海?” “南宫将军有所不知,飞廉不过尔尔,其麾下总兵孔宣倒是颇有法力,不过孔宣先前去汜水关送梧桐木之后,便闭关苦修,北海防御薄弱,大有可为。” 姬发目光微动,立时明白过来:“北海地处偏僻,除却盐池等营生外,无法威胁到大商统治,相父的意思是.....” 正文 588.耳背 “不错。”姜子牙双眼微眯:“威胁北海是假,截断姜文焕与黄飞虎的后路是真。” “姜文焕与黄飞虎征讨西羌,几乎倾尽全力,无暇顾及后方,而妖兵一旦危及北海,便可断其后路。” “姜桓楚仅有姜文焕一个独子,若是姜文焕退路被截身陷险境,大商又无余力可派兵相救,必然亲自领军解围,而吴王见姜桓楚率兵离去,必会派兵试探!” 南宫适不再多问,神色有些黯然,无论是龙须虎还是孔宣,他都一无所知,他自问如果能掌握这些情报,也能定制出类似的计策,可惜凡人对仙道的了解总归太少,他也做不到号令妖王这种程度。 姬发则没有太多别样的心思,认真思考着姜子牙的计策。 姜子牙的计策很不错,两策呼应,一但成功,姜文焕与黄飞虎自身难保,还能解伯邑考燃眉之急,甚至吴王还有可能捅了大商后门,从而让天下诸侯群起伐商。 而且没什么风险,这是最关键的。 不过这两计还不足以帮助他们诱杀张桂芳攻取汜水关,因而姬发闻到:“相父后两策为何?” 姜子牙继续说道:“令北海妖兵威胁北海,一旦飞廉无法守住北海,可抑制大商士气,缓解我军士气不振,吴王北上,加之大商境内本就有山贼称王混乱不堪,多方齐下可使大商内忧外患。” “此二策联合使用,纣王必定会放弃汜水关,回军朝歌镇压全局,西征兵力必然大减,而我军却是大商不得不面对的威胁,纣王极有可能在回军之前尽力攻伐削弱我军,这便是我等击杀张桂芳的机会。” “等龙须虎压北海,姜文焕出兵后,便可开始后两策,先休书一封于伯邑考,让其率已解围的西羌骑兵南下相助。” “另外,供应钱粮支持姜文焕西征的贵族,见到战事不利必然另生他心,可派人许以重利,让他们速速转投我方,彻底断绝姜文焕与黄飞虎补给,保证纣王后院起火,加快其回军速度,使其顾此失彼。” “不错!”姬发已经渐渐理清了思绪,道:“兄长一向与我交好,羌人虽然劫掠西岐,但现在已在兄长的掌控下,我若有求,他必会来。” “这剩下的第四策,孤已经明白了,除了前三策外,还需另遣一员将领,领一偏军北上,一则安兄长之心,兄长初定西羌便遭姜文焕猛攻,虽掌控羌人,但未尽全功,族中定有不满之人,这支兵马便可作为兄长臂膀亲信,镇压不臣。” “二则接应西北投诚贵族,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放心施为,以免再有黎侯之事。” “领军之将孤也心有所属,便派十五弟前去,十五弟向来与兄长交好,又在大商之中做了多年内应,此前办事不利,非他之过,这次便是最好的人选。” 姬发口中的十五弟,便是之前逃回来的姬高,多重考虑,他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大王说的是,老夫并无异议。” 姜子牙一拱手,姬发说的正好就是他的第四策,连领军人选,也一模一样。 南宫适见四策完毕,本待回营休息之际,突然想到了一处不足,便道:“丞相四策虽好,可皆需不少时日才能见效,眼下已是十一月入冬,兵马难行,更是拖长了行军日程,而今敌强我弱,商军士气高涨,我军暂时拿张桂芳没有办法,还得防备商军强攻啊!” 姜子牙笑吟吟道:“老夫已有安排,就看闻仲、申公豹之流敢不敢应战了。” .......... 却说子受与闻仲领着一小股兵马来到了周营附近。 周军在汜水关西北方二十里外安营扎寨,大营由姜子牙亲自督建,依山傍水,无懈可击。 闻仲此来自然是探查周军大营情况,子受跟着来,则是看看有没有忽悠住闻大爷的办法。 子受与闻仲来到一处山岭上,远远望见周军营寨,他反复打量许久,得出了一个结论,姜子牙多半有强迫症,这大营是左右对称的。 至于这大营是否有什么门道,以子受的用兵水平肯定看不透,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胡说八道:“以朕之见啊,这姜子牙不仅长与谋略,用兵之能也实属顶尖,大营四四方方,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绝非凡物,就算是鲁老将军南征北战数十年,也不一定能建成这样啊!” 管他有什么门道呢,先胡吹一通让自己这边的将领不敢轻举妄动。 闻仲闻言点头道:“陛下圣明,此营暗合奇门遁甲,四角呼应天地人三才,精妙之处绝非凡人能够看破,鲁将军的确布不出来,我军若要袭营或是强攻,还需慎重再三。” 子受闻言脸色一沉,还真这么厉害? “这是阵法?” 闻仲点了点头:“不错,军阵造诣能超过姜子牙者,天底下只怕不出三人……” 也是,武庙都是为纪念姜子牙设立的,就说行军布阵,还真不一定有多少人比姜子牙强。 子受顿时沉默了,来势汹汹啊... 西岐本就有仙人相助,已经是占据优势,如今单论行军布阵,姜子牙也这么牛逼,这就更加难以对付了,看来的确得猥琐守关,多苟一阵。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回到汜水关的时候,山下传来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姜子牙人在山下,声音却没有一丝衰减传到了山上:“闻太师,老夫已与你神交已久,而今商纣无道,为何还要冥顽不灵,助纣为虐?” 子受觉得有些尬,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劝降我的人呢? 这也怪姜子牙没考虑周全,他完全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会亲自出关探营。 “助周为虐?你明知道助周为虐,为何不投我大商?” 闻仲反驳一句,老年人嘛,耳背很正常。 “也罢,老夫不与你争这口舌之利,闻太师也是仙道有成又精通兵法战阵之人,不若你我二人,相互布阵,来较量一番,你若败了,便败了,我若败了,便回返西岐!” “当真?” 听了姜子牙的话,闻仲有些心动,斗阵胜负难说,可败了除却拉低士气外,没什么损失,要是胜了,以姜子牙的承诺,必然得回返西岐,大商就占据了上风。 不过如此诱人的条件,所有人都知道姜子牙肯定另有算计,但这诱惑真的太大了,现在周军不主动攻打汜水关,营盘又极为精妙,不容易攻打,双方就这么僵持也不好,斗阵反而是破局的最佳方法。 “自然当真。” 闻仲望向子受,这时还得老大来定夺。 子受想了想觉得可行,斗阵不就是拖延时间、最大化减少伤亡的绝佳办法吗?姜子牙可真做到了他心坎上,老姜头是好人呐。 不过他也没急着答应,而是让闻仲回复: “三日之后,再做定夺。” 正文 589.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汜水关内,人才济济,武有闻仲、鲁雄、张桂芳、高继能、方相、方弼、晁雷、李烈、殷破败,文有..申公豹。 议事还没开始,前几次议事时人不多还不觉得,现在人多了,子受看着帐内全是穿盔戴甲的肌肉大汉,感觉极其不和谐。 “咱们大商没有谋士吗?” 说来也奇怪,大商有名有姓的文臣不少,费仲尤浑就不提了,无论是商容、杜元铣这种老臣,还是万年、杨任这种中青年,都偏重种田。 要是换成经典的统武智政四维,这些人内政点满,放游戏里都是扔到大后方搞生产发展的人物。 可以说,文臣中几乎没有一个擅长出谋划策的军师型人物。 谋士一词,说的帐中诸人一愣,半晌后闻仲才问起:“陛下可是在说,以谋略取士,也就是长于奇谋妙计、能够出谋划策之人?” “对对,朕说的就是这个。”子受连连点头,和平时期没有谋士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战时没有谋士,感觉奇奇怪怪的。 方相深以为然:“陛下的意思是,要设立专司谋划之人?” 他知道自己智商不够用,如果有个能出谋划策的人跟着,想来能好不少。 “末将觉得可行,若有人随身出主意,遇到事了,也有个商量对象。”高继能也表示赞成,遇到事了多一个人背锅,下次跑路就有人分担了。 “不可能,朕没有。”子受连连摇头,你越这么说,我越不可能有。 “陛下说的不错,老臣也这么认为。”闻仲开口道:“若谋士只负责出谋划策,而不亲自参与其中,根本不可能想出什么有用之策,武者,可以只晓武艺或是只懂兵阵,文者却不能只有智略。” “设谋献计,尤其是战时,必要掌握敌我情报,对地势、地形也要熟悉,还要懂得行军打仗、掌控军心,若是对这些一窍不通,再有智计,再怎么长于谋划,也不过是指手划脚,品头论足罢了。” 有了闻仲对谋士的一番贬低,张桂芳、高继能等有些脑子的将领,已经听出这番话的深意了。 看似纣王是在说谋士,实际上是暗指的“谋略”。 西征几番大胜,都是依赖计谋,不少将士,包括他们这些高级将领,都在不知不觉间对奇谋妙计有了一种依赖感,一旦遇上麻烦,就会想着能不能用计策解决。 这是很大的问题,就像闻仲刚才指出来的一样,设谋献计并不是单纯的拍拍脑袋说用火攻、水攻、夜袭就行,还要懂得多方面的事情,而最关键的地方,则是硬实力。 依靠计谋以千人胜万人终归是小概率事件,不能舍末逐本。 调兵遣将才是胜负的关键手,计谋只能用作锦上添花之用。 “陛下圣明。”张桂芳明白过来后,便应和道:“陛下提出的文举也是以务实优先,就连那文状元也得下至地方,所谓的谋士,还是不用的好。” 他已经醒悟过来,至于没有醒悟过来的方相、方弼这些纯粹的肌肉猛男,听了闻仲一番高论,也是连连点头,可不能让外行人瞎指挥。 子受也没想到随口问一句就引来了一句陛下圣明,我这什么都没做,这怕是说习惯了吧? “谋士一事,暂且不提,朕欲答应姜子牙,两军各自领兵斗阵,诸卿怎么看?” 刚刚还大呼陛下圣明的张桂芳立时变了副脸色,劝道:“陛下怎的在这种事上犯了糊涂?我军士气正盛,占据上风,兵精将广,粮草丰足,且依关而战,进可攻退可守,为何要主动放弃优势,与周军斗阵?!” 张桂芳正意气风发着呢,商军这么大优势有一半是他吼出来的,眼看着再猛攻一阵就有可能反攻西岐,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答应斗阵。 晁雷也道:“末将所率的水军还未出动,周营依山傍水,水军劫营定然有效,哪怕老太师说周军营寨暗合奇门遁甲,易守难攻,也得试尽手段看看能不能行,若是不能,到时候再斗阵也不迟啊!” 申公豹也表示反对,捻着短须:“姜子牙素来喜好研究兵法战阵,提出斗阵必然胸有成竹,说不准还另有什么算计!” 子受喜在心里,都反对斗阵,他才能强行斗阵啊! 他望向闻仲,闻仲此前是支持斗阵的,这时候将老大爷拉下水,也就能强行压下众将的反对声了:“老太师,你怎么看?” “老臣觉得...”闻仲沉吟一番:“老臣自认为在阵法一道上不比姜子牙要差,若是单纯的调兵遣将,鲁老将军也不会输给姜子牙,加之我军之中,又有张将军这样的猛将,若是赢了,自然能让周军回退,如输了的话,也无伤大雅,至多损些士气,可....” 闻仲话音一转,子受背后一凉:“可此前是老臣思虑不周了,就如国师所说,姜子牙提出斗阵,极有可能暗地中另有谋划,老臣不认为自己会输,却不敢肯定姜子牙不会在其他地方动手脚,而且晁雷将军说的也没错,周军营盘虽然稳固,暗和奇门遁甲天地人三才,实在难以攻破,但我军未尽全功,还未尝试过,就放弃强攻,转而斗阵,实在有些....” 好家伙,这下帐内诸将全都持有反对意见,要是没有闻大爷,子受还能来个乾纲独断,可闻大爷坐在这里,就有些难办了。 子受咬咬牙,还是得试试,元始天尊讲经的场景也看到了,没昏庸值就是个菜,多挣扎一番,哪怕最后还是没成,顽固一点挨闻大爷一顿打一顿骂,多多少少也能挣些。 “不行,朕就是要斗阵!“ 闻仲躬身,问道:“敢问陛下,有何道理?” 子受道:“已经答应了斗阵,岂有朝令夕改之理?” 闻仲皱眉道:“与姜子牙约好三日后再做定夺,几时答应过斗阵?” 子受强词夺理一番,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陛下如此不纳谏言,岂是明君之所为?” 子受道:“那按你所说,朕岂不是大大的昏君?” 闻仲又是一礼,道:“老臣不敢!” 咦?你怎么不敢了? 子受奇怪,老大爷竟然不吹胡子不瞪眼,连鞭子都不拿出来了,这很反常啊! 不过闻大爷态度软化也好,这代表对自己的纵容程度更大了,子受又想了想,终于又想了个办法。 “明知周军营盘稳固,依旧强攻,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正文 590.道德绑架 “老太师与朕探营时曾说过,周军营寨暗合奇门遁甲,四角呼应天地人三才,朕虽然不通仙道,也知晓绝非凡物,老太师,朕且可你,若是强行攻营,有几成把握能够成功?” 子受语气凌厉,闻仲却没有因此退却半分,反而信誓旦旦道:“三成把握,虽然仅三成,可一旦成功,必能破营,彻底击溃周军士气,即使姬发与姜子牙不退回西岐,也没有多少再战之力。” “竟有三成?”晁雷听了闻仲的话随之大喜,这种毕功于一役的战斗,还有三成成功率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就算是攻营失败,大商也败的起。 毕竟现在商军占据优势,兵多将广粮草丰足,家底厚输得起,攻营占据主动,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退守汜水关罢了,怎么想都应该试一试,不然这么僵持下去,也不知道要打多久。 子受同样没有妥协,继续可道:“老太师,朕再可你,即使我军抓住了这三成把握,攻下了周营,会损失多少将士?” “这..”闻仲沉吟片刻,似在思考:“若是顺利,约莫万余人。” “万余人?好一个万余人!”子受手中一用力,将桌案拍成两截:“即使顺利也要折损万余人,若是不顺,岂不是数万、数十万?” “这...”闻仲一阵哑然,既然是战争,哪有不损兵折将的道理? 子受不达成目的誓不罢休,继续道:“再者,周营之中能人异士颇多,兴许顾忌那因果不便全力出手,可若是真的破了营,将他们逼入绝境,韦护、土行孙、金吒、木吒、崇黑虎这些人,难道还会留手吗?” “到时候,又会折损多少人?” 张桂芳不满道:“陛下,即使不强攻,我们也可以使....” 使刚说完,他就生生把后面的“计”字吞下去了。 早前纣王不就提点过他们,不能依赖计策吗? 而现在正是最不能依赖计策的情况,本就是以强攻弱,正面硬上伤亡不小,但可进可退,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若是使计,成功倒好,失败了损失必然极大。 比如要用一出离间计,策反南宫适,不巧这计策被识破,南宫适假意不满姜子牙独揽军政大权,要投商,约定举火为号趁夜偷营,大商这边觉得离间计成功,看着火把就冲了,结果被准备好的周军伏击,这损失可比强攻失败惨得多,而且对士气的打击也足以致命。 “怎么?没话讲了?”子受大手一挥,大喝道:“强攻即便成功,也要损兵折将,且不少于万人,若是与姜子牙约定以一万兵马斗阵,哪怕败了,最多也就损伤千人,可若是成了,便能以最小的代价达到相同的效果,为什么不斗阵呢?” “三军将士将性命交予诸位,明明有减少伤亡的方法,为什么不用?难道寻常士卒的性命,就可以不管不顾吗?” “即便有超度之法,有那个什么破宫破庭,战死的将士能够成为天兵天将,可冰冷的刀刃砍在身上,一样会疼!” 子受坐了回去,静待众将回应。 把斗阵与强攻的损失摆在明面上,强调伤亡数量这一点,便是他刚才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应对之计,对,他要道德绑架! 众将一阵沉默,纣王说的也没错,只不过和大家的分歧在于侧重点上,一边是侧重结果,一边是侧重战损。 其实两边都有道理,众将也知道,宽厚仁慈是纣王的老毛病了,和平时期还好,战时就显得有些拖后腿了。 但他们被道德绑架了,更关键的是他们不懂道德绑架是什么,只觉得不对劲,却又无从反驳。 士卒上了战场就得有战死的觉悟,而且谁都知道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而现在将一切放在明面上,他们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拉下脸皮说,对,我们必须要用更多的牺牲去换取更大的胜利。 子受见着众将无言以对,心中很是满意,他要当威力加强版宋襄公,刚好这宋襄公也姓子,是他老哥子启的直系后代,这位讲究“仁义”的君主,和敌人对阵时非要要待敌军渡河列阵后再战,结果大败受伤,次年伤重而死。 当然,子受很清楚类似的事得适度,今天可以这么做是因为无伤大雅,要是一直这么玩,真的没得打。 帐内安静了好一阵,直至闻仲点头,才渐渐又有了议论声。 ................. 三日后。 闻仲骑着墨麒麟出关,见着姜子牙便道:“姜子牙,你我各领一万人斗阵,如何?” 姜子牙目光微转,道:“闻太师好胆量,既然如此,咱们便斗上一斗!” 闻仲手中雌雄双鞭遥遥一指,道:“正午过后,你我领军斗阵,不知这第一阵,是老夫布阵你来破,还是由你布阵让老夫来破?” 姜子牙闻言,心中暗忖,他还道商军不会轻易答应斗阵,多半在答应之前还会攻营,他都做好了守营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干脆,这样想来,肯定是有破阵的自信。 这么一想,也是,商军之中不仅有闻仲,还有申公豹,两人的修为说不上高深莫测,但布阵还是可以的,而且还有擅长斗兵的鲁雄,指挥调度方面完全没有可题,还是先自己去破阵,试探一番。 至于能否破去,并不是特别重要,斗阵的目的不过是拖延时间,大不了就各摆阵法,多斗几次,反正当时也没承诺到底是三局两胜还是五局三胜。 想到这里,姜子牙便说道:“久闻截教门人多通晓奇门遁甲,尤擅阵法,闻太师乃截教高徒,必有奇阵,老夫倒是想好好见识见识,如此,便由你来布阵,老夫来破!” 闻仲闻言笑道:“也好,那便由老夫先布阵!” 姜子牙倒是好打算,闻仲眉心第三只眼虽然没有破一切虚妄,直接看穿阵眼的功用,但那也是天眼,在破阵一道上有些优势。 “闻太师,老夫先行一步回营准备!” 姜子牙一拱手,径直回了营去。 闻仲则是轻轻一催墨麒麟,便跃回了汜水关中。 待闻仲返回关内,众将尽皆迎了上来,可道:“太师,如何?” 正文 591.八门遁甲之阵 闻仲长笑道:“姜子牙倒是有胆,由老夫布阵,他来破阵。” 众将闻言大喜,布阵一方便是占据了主动:“本以为姜子牙提出斗阵是有备而来,准备了奇阵待我等去破,没想到却是要主动入阵,不知太师准备以何阵来对付姜子牙?” 闻仲沉吟道:“只怕姜子牙也没有与我等正常斗阵的心思,寻常兵阵必然难不倒他,出韦护、土行孙一人便能轻易破之,只怕得用些术法。” “阵法一事不用急,眼下还需先挑选士卒,士卒不需懂得布阵,却必须得是悍勇之士。” “挑选士卒就由老夫代劳,太师可多些时间准备阵法。” 鲁雄拱手表示代劳,阵分三种,一则为普通将领就能布出来的兵阵,二则为通晓术法暗合天地的奇阵,三则是有道真修亲自布下的法阵,姜子牙和闻仲斗阵,显然斗的不是普通兵阵,他这种凡人插不上手,最多也就指挥调度士卒。 鲁雄前去挑选布阵士卒,闻仲则将高继能唤来身边,对他说道:“高将军,老夫要调度大阵,阵中还需有一员良将镇守阵眼,统领士兵,杀伤敌将,非武艺高强之辈莫属。” “尽管交给在下。”高继能有些不情愿,他更想划水,不过方相、方弼脑子太笨,鲁雄、晁雷武艺太差,李烈、殷破败则要护卫纣王,张桂芳又是最后的核武器,数来数去,也就只剩他了。 “好。”闻仲点点头,虚空一引,手中便现出一张阵图。 高继能在一边静静看着,他也勉强算是修道之人了,虽然是跟妖怪修的,但阵法也略懂一二,厉害点的阵法要么有法宝为阵眼,要么就是有阵法图,想来闻仲所布的阵法不一般。 闻仲伸手一点,阵图悬于半空,对高继能道:“老夫这阵法脱胎于八门六仪,六甲旬首遁藏于六仪之下,甲子隐于戊下,甲戍隐于己下,甲申隐于庚下,甲午隐于辛下,甲辰隐于壬下,甲寅隐于癸下,此为遁甲,六仪六甲合八门之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余生门、死门二门,入生门则阵破,入死门则亡。” 高继能听得有些头疼,好在这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东西。 闻仲继续道:“此阵之长,在于六仪、六甲、六门相互搭配,生生不息,其精髓之处,在于变化无穷,变动各门,敌军一旦入阵,只等阵法运转圆润,便寻不得生死两门,只能困死阵中。” 高继能闻言,惊骇之余难免心中疑惑,道:“此阵变化无穷,可将士们初接触阵法,不熟悉此阵变化,如何能够让阵法运转自如?” “勿扰。”闻仲笑道:“老夫此阵,便是为了初通阵法的将士准备,八门主人事,呼应人体八门,只需布好六仪六甲,自会牵引所属之士卒。” 高继能惊叹连连,不由得闻到:“如此奇阵,不知唤作何名?” “此乃老夫自创,即合八门,又有六甲旬首遁藏于六仪之下,便唤作八门遁甲之阵。” 闻仲又交代高继能一番,而这时,鲁雄也亲自挑选好了士卒,统共一万兵马,皆是孔武有力之人。 临行前子受招来了高继能,打算叮嘱一番:“闻太师与朕倒是想到一起去了,朕原本也打算让你来统领士卒。” “陛下...”高继能有些感动,其实他出道至今都没立什么功劳,捉姬昌吧,半道出来个雷震子,他见势不妙跑了,打南宫适吧,半道姜子牙来了,他见势不妙又跑了,名头最响的武状元,也是潜规则潜出来的,真没想到这样还能得到重用。 “不要有太大压力。”子受拍了拍高继能的肩膀,这样靠谱的将领不多了:“记住了,若是见到阵法有松动之势,不要等姜子牙完全破阵,直接撤了阵法带人跑路,绝不要硬撑。” “啊?”高继能愣了愣,转念一想,正好合了他的想法,不就是一句话,见势不妙就跑嘛! “谨尊陛下之命。” 子受点点头:“对了,老太师布的什么阵?九曲黄河这种他应该不会吧?” “八门遁甲之阵。” “这画风好像不对啊...”子受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你去吧。” ........ 正午,闻仲与高继能率一万兵马出关。 见闻仲出了汜水关,便有传令兵告知早已等候许久的姜子牙:“丞相,商军开始布阵了!除却闻仲,还有一员将领调度指挥!” “哦?!”姜子牙轻咦一声:“一人稳固阵法,一人居中调度,闻仲老儿布下的阵法,看来并非凡物,待老夫去看看。” 姜子牙拍马上前,也不急,静静观望着商军摆阵。 此时闻仲位于阵外,手中有大中小三面旗帜,这旗帜其实也就最开始布阵的时候有用,阵布好后变阵都是自动化的,不过也有障眼法的功效,随手摆弄一番,忽悠一下姜子牙,让姜子牙看不明白变化也不错。 好一会儿,阵已布完,闻大爷隔空喊话:“此阵已成,名唤八门遁甲之阵,姜子牙,可敢入阵?” 姜子牙望着已成阵势的商军,神情极为严肃,尽管已经有了耍赖皮多斗几场的打算,但能直接破阵自然最好,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旋即指挥起将士。 破阵不同于布阵,布阵一方必须要倾尽全力,有多少人摆多少人,但破阵一方则不能一拥而上。 想要破阵只需找到节点,破解阵眼或是打乱阵脚皆可,不需要太多人,若是一股脑全都入阵,阵法稍有变故,便是全军覆没。 因而姜子牙先分出了三千人入阵,余下七千压阵。 这三千人并非最精锐的士卒,姜子牙很清楚,闻仲有些道行,阵法没那么好破,这最开始的三千人,是他用来试探阵法探清虚实的弃子,即使全灭,余下七千兵马也足以破阵。 姜子牙在众将中看了一圈,最后说道:“姬叔启、姬叔伯!” “在!” “你二人率兵入阵!” 姜子牙自然不会亲自率兵马入阵,反正老姬家人多,武艺也大多不错,送起来顺手。 这一幕看得一直未有建言的姬旦嘴角抽抽,韦护、土行孙这些人不用,怎么就用我兄弟? 正文 592.祭阵 “你二人听着,依老夫所观,此阵脱胎于奇门遁甲,分有八门,乃一虚实之阵,生门徒有其表,死门重兵埋伏,最简单的破阵办法,便是直冲阵中,找到生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姜子牙耐心吩咐着,还没入阵,只能从外面粗略观看,自然看不到阵法关键的节点阵眼阵脚,不过不碍事,能走生门死门来破解。 只要能从生门安然出来,自然算是破阵。 言语间,姬叔启、姬叔伯已手扺兵刃行至阵前。 姜子牙倒也大方,旗号一打,直接让高继能打开大阵,放人通行。 “竟敢直接打开阵门?莫要小瞧我等!” 姬叔启见着阵门大开,立时涌上一股火气,兵阵关键之处在于围杀,因而盾阵必不可少。 盾阵在围杀与阻敌方面多有可取之处,训练有素的盾阵甚至可以做到让人无法进入阵中,己方士兵在盾后就能杀伤敌军。 可让姬叔启意外的是,商军的阵中虽然有举着大盾的士卒,可压根就没想着上前阻拦他们,而是目送他们入阵,这难道还不算是挑衅? “给我杀进去,今天不仅要破了这阵,非得杀得他个血流成河不可!” 一边的姬叔伯也觉得胸中气结,嗷嗷叫着:“随我杀!” 两人兴冲冲就闯入了商军阵中。 一路畅通无阻,等到三千人全部进入阵中之后,阵门才关闭收拢。 最简单的破阵办法就是捅个对穿,姬叔启、姬叔伯二人也不做迟疑,一马当先杀了上去。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被困住了。 这还不止,要是三千人被困在一处,好歹还能强行冲杀一波,可不止是简单被困住,随着商军士卒变幻阵道,直接将这入阵的三千周军士卒层层分割,就像一个个小方块一样,导致他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聚集。 姬叔启面色渐渐凝重,只好凭着个人勇武杀带着四五人,出一条血路,按照姜子牙此前所说,先杀到阵法中心。 阵法中心是士卒们围成的圆形阵道,圆形阵道四通八达,按姜子牙的说法,这里必然有一条路通往生门。 这时姬叔伯也凭着勇武杀到了,可他身边同样只有四五名亲随。 两人不约而同回头望去,只见余下士卒皆被分割围困。 姬叔伯不禁为难道:“兄长,我军士卒都被困住了,一时半会杀不出来,无法跟随你我冲阵啊!” 姬叔启皱着眉,玄奥之处还没展示出来就已经如此难缠,此阵果然精妙,他略作思考,道:“我军有三千人,商军虽有一万人,但还得维持阵法,不会轻易变动,即使我军人少,也不过是一时劣势,只是纠缠一阵子罢了,你我先各自冲杀一路,探探虚实,再等他们过来汇合!” “好!” 姬叔伯点了点头,刚才布阵的时候他们也看过,商军阵中的将领就一个高继能,而高继能还要分心调度士卒,根本阻拦不了他们。 于是两人就带领着身边紧跟着的十几人,杀往他处寻找生门。 被困在阵中周军士卒也发现,自己虽然被困住了,但商军的攻势并不猛,又见到两员主将势不可挡,便奋起反击,想要杀出围困,追随而上。 高继能见状,也不急,只是调动着士卒,开始变阵。 “变阵?” 一直在阵外观战的姜子牙不由得变了脸色。 一开始他并没有觉得这阵法如何精妙,虽然三千人都被困住了,但杀伤力有限,哪怕没有分兵,一万人一股脑冲了进去,只要奋力搏杀找到生门,就可以暴力破阵。 可如今,商军突然变阵了。 好在姜子牙在昆仑山上蹲了几十年,仙道没成,兵法战阵学了不少,面对如此变阵,他只是一时惊讶罢了,依然有把握破解。 又看了一会儿,姜子牙彻底确定这大阵脱胎于奇门遁甲,直接将生死两门隐藏了起来。 这才导致阵中的姬叔伯、姬叔启走着走着,就发现找不着路,任凭他们再怎么观察四周,原定的方向也没有了道路,甚至就连来时的路,也找不着了,彻底迷失了方向。 不过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姜子牙没有丝毫紧张感,哪怕商军将这支兵马全都吞了,也不过是损失三千人,余下七千人依旧能够破阵,再说了,这三千人本就是拿去试阵的。 看了一会儿,姜子牙渐渐看出了门道,心里已有了破阵之法。 大型阵法的破绽一般都在生死门,这阵法虽然隐去了生死门,但并非完全没有,那为什么阵法都要设置生死门给人可趁之机呢? 因为兵力不够,大家都是一万人,一万人打一万人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包围,所谓的斗阵也就是这样,跑了你就赢了,围住了你就输了。 “传令阵外的七千兵马,里应外合,破阵!” 姜子牙一声令下,剩下的七千人齐齐向着大阵压去。 闻仲自有应对,手中长短旗一挥,便似有层层云雾环绕在大阵四周,从外面看去,竟是完全没有了视野。 阵中自有玄妙,那些一直在变换位置的商军士卒,随着七千周军的冲杀,都似打了鸡血一般,不仅步伐变快,更是个个兴奋到了极点,凭空多出了几分气劲。 这便是八门遁甲之阵的精髓,关键在于阵法八门呼应人体八门,不仅能困敌,还能强化布阵的士卒,闻仲之所以专挑悍勇之士,便是因此。 哧—— 兵刃入肉的声音连绵不断,这一手完全消除了商军士卒杀伤不够的缺点,哪怕不会什么军道杀拳,阵法加持的蛮力之下,也足以刀刀入肉,枪枪穿甲。 一时间血流成河,亲自领着七千兵马想要里应外合夹击破阵的姜子牙,这才发现自己着了道,姬叔伯、姬叔启两人根本就没有把阵法真正的杀招试探出来。 不过无所谓,姜子牙的主要目的本就不是斗阵,只是拖延时间等待时机罢了,而且他还有更深一层的算计。 姜子牙看着不断汇聚天地灵气的大阵,又深深看了眼闻仲,随后指挥周军士卒在阵中左冲右突,就好像送人头一般,似乎放弃了挣扎。 “祭阵?”闻仲略微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做出应对,继续以八门遁甲之阵围杀着周军。 一比二的战损,如果继续这么下去,这场斗阵是他赢了。 正文 593.晚年不详 如此斗阵,一直从正午持续到夕阳西下。 即使是送人头,姜子牙也没有任何停下来的念头,闻仲自然也乐得如此。 大阵之内的喊杀声不断,斗阵尚未结束,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 “鸣金收兵。” 眼见着斗阵要赢,子受连忙对着身边的传令兵道。 “啊?” 传令兵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明摆着己方大优势,怎么就要鸣金收兵呢?连带着,手里的铜钲都拿不稳了。 鸣金即敲打铜钲,钲是一种形似钟而狭长的铜制乐器,声音清脆、尖利,属于高频声波,波长短,波长越短,传输的距离越长,因而敲打后声音传得极远。 “你还敢抗命?” 见传令兵愣了半晌没动静,子受一把抢过其手里的铜柄,对着大钲一通乱敲。 钲响声传动四方,但大阵内部却没有丝毫动静。 一万士卒布成阵后,虽然完全掌控了局面,但人数上实在没什么优势,再加上姜子牙送人头似的祭阵,周军个个不要命的打法,就算这八门遁甲之阵再厉害,也没办法短时间能将所有周军士卒全部灭杀。 因而两军士卒皆是杀至兴头,深陷阵中,外界寻常金锣之音无法入耳,毕竟仙家阵法,不吃物理学这一套。 子受见状,心中焦急不已,绝不能再这么下去。 乍一看是要赢,可赢了会怎么样? 姜子牙真会按照约定退回西岐? 即使他信守诺言,也没人规定退回去了不能再跑出来啊! 再说了,没有人比子受更清楚封神世界里的阵法。 十绝阵、九曲黄河阵、诛仙阵、万仙阵.... 一个比一个猛,一个比一个动静大,一旦到了这种程度,就不是普通人能干预的了,普通仙神都只是用来送人头祭阵。 而这斗阵,也有一套专门的流程,先是一边被打的没办法了,然后布阵开始搬救兵,打了小的,老的来出头,闯阵的这边要是死了,那就一句天命如此合该上榜一笔带过。 所以现在姜子牙要是输了,后面肯定会摇人,接着就是阐教的大能布阵,加快战争进度,甚至有可能比原来更早来到圣人下场,攻破朝歌,露台自焚。 这显然不是子受要的结果,目前他要做的就是控制战局,决不能让姜子牙摇人。 截教的阵法一个个大名鼎鼎,阐教就不会吗? 通天教主布万仙阵的时候,得意洋洋的问过老子和元始天尊,问他俩认不认识这阵,结果老子说,这是他掌中所出,脱胎于他的太极两仪四象之阵,元始也说且听他道来。 这足以证明,三教修士都在阵法上造诣不浅,真要上升到这个等级,局面就真不是子受可以控制的了。 想明白后,子受立即拍马而出,大喊道:“高继能,朕命令你马上撤军!” 见声音还是传不进去,子受直接拉上了张桂芳,连闻仲都来不及阻拦,久违的扩音器再度发挥功用,果然得用仙法来对付仙法。 八门遁甲之阵缓缓停止运转,笼罩大阵的朦胧云雾也渐渐散去,血水缓缓从中流出,血腥味浓厚。 一具具尸体铺盖在地上,当真血流成河,之前有大阵遮掩还没有什么,如今八门遁甲之阵一撤,便立时一股煞气冲天。 无论是商军还是周军,都没有欢呼或是气馁,只有被这无比血腥的一幕刺得心惊肉跳。 以往也有阵亡,但没有这么集中,大多是这边死一点,那边死一点,而且是一个个尸体慢慢增多,看起来没那么突然。 而现在却是几千具战死的尸体在大阵撤去后,突兀显现,哪怕心理素质再好,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恢复常态。 入阵的一万周军几乎死伤殆尽,能够站起身退回阵中的,不超过两千人,便是为首的两员将领,姬叔启、姬叔伯也是浑身带伤。 当然,商军这边的损失也不小,足足有两千余,不过在士卒素质不如周军的情况下,有这种战损,已经很不错了。 姜子牙领着残兵退去,表情有些阴郁,不过从他根本不打算收捡战场上还有气的周军士卒来看,似乎根本不是因为斗阵败了而心情不悦,更像是有什么目的没有达成。 倒是子受不愿就这么放他走,大喊道:“姜子牙,今日斗阵胜败仍在五五之数,明日...不,三日后,三日后两军再来此斗阵,不见不散!” 有了这番话语,场面依旧能看,周军也没落入下风,姜子牙不太可能特意去摇人,肯定会再斗上一斗做打算。 至于三日之后的斗阵如何解决,子受心里也已有计较。 申公豹见姜子牙退去,忽然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的望了闻仲一眼,随后催动法力引动招魂幡,将阵亡的商周两方士卒魂魄收入幡内,足足持续了好一会儿,战场中的阴郁之气才稍稍淡去。 闻仲看着退去的周军以及满是狼藉的战场,眉头紧皱,身子微微摇晃动,一脸凝重,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般死伤,难道不怕因果业力吗?” 这等阵法很强,此前闻仲为什么不用? 其一是需要提前准备,两军交锋可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来布下如此大阵,其二便是忌惮这因果业力了。 寻常征战,虽有死伤,但因果都分散在每个人身上,不是很明显,可一旦布阵,大阵内的因果业力,就都算在布阵人的身上了。 八门遁甲之阵内,两军合计阵亡近一万人的因果业力,以闻仲的修为能承受一时,但势必对道心有损,而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遭到反噬,业力缠身,陨落身亡。 可闻仲奇怪的也正是这个,这份因果业力得分做两半,一半在他身上,另一半则在姜子牙身上,他闻仲难以承受,姜子牙就受得住吗? 更别说姜子牙仙道难成,修为还比他差好几个档次,应该更加受不住才是。 “老太师且留步。” 嗯?闻仲眉心一跳,发现申公豹喊住了自己,应道:“国师有何事?” 申公豹道:“贫道曾听闻,姜子牙乃应劫之人,此大劫之中,有七死三灾之厄。” “七死三灾之厄....”闻仲明白了,什么七死三灾,说白了也就是个噱头,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在大劫之中算得这么准,尤其是应劫之人。 反正多退少补嘛,要是少了,走路上不小心坠马也能算作一灾,要是多了,那就挑死得惨的算,最后凑足七死三灾,那就是算准了。 实际上的意思,是姜子牙应劫,背后有人保,无论怎么惹因果染业力,死了都没事,正好死了复活把之前的因果清算一次,然后继续作。 可闻仲就没那么深的背景了,染了因果业力后一个不慎,死了可没人帮,落下一句合该上榜了事。 申公豹语重心长的道:“老太师,陛下虽然不通仙道,但因果业力一说,还是懂的,此番鸣金,是不想要老太师晚年不详啊!” 一直到撤回汜水关内,闻仲都在思索着。 正文 594.这老头莫不是被夺舍了 “好!老太师的八门遁甲之阵果然厉害!” 终于熬过斗阵的子受轻舒一口气,只怕回去之后少不得一阵口诛笔伐,毕竟大优势撤军,再宽容也会有所微词,他看了看天色道: “今日虽然未竟全功,却也可喜可贺,众将士征战一日,疲乏无比,咱们三日之后再战,朕又调来一批舞女歌姬,接着奏乐接着舞!” 说完之后,就不管不顾自饮自酌起来。 没过一会儿,营帐内就传出了争执声。 “陛下,太师所创之阵这般厉害,可明明已经将周军围困其中出入不得,为何要撤军?” “只要赢了这一阵,就能让周军退回西岐,我军压力大减,天下诸侯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啊!” “就是啊,陛下,哪怕姜子牙临阵反悔,我等也能彻底歼灭一万周军,捉不住姜子牙,也能损其两员大将,大大挫败周军士气啊!” 一时间群情激愤,毕竟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已经胜券在握,再多一会儿就能将一万周军士卒全灭,可纣王偏偏在这种时候强行鸣金收兵,还跟姜子牙算了个五五开。 唾手可得的胜利不要,非要打个平手,哪有这样的道理? 高继能擦了擦衣甲上的血渍,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刚才撤军时他听到了申公豹与闻仲的谈话,知道纣王这都是为了不让闻太师染上因果业力。 他见众将都一个个像是要纣王赶紧回朝歌,别插手战事的模样,想到平日里纣王最是包容他看重他,终于不忍,出言解围道: “你们又怎么知道,此阵法有伤天和,若是一举而竟全功,不知道要造下多大因果,业力之下,又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死什么死,人什么人?因果业力我也懂些,阵法之中,能以最小的代价击杀最多的周军士卒,为何要留手?” 张桂芳大吼的声音传得极远,显得怒极,他也是悔不当初,当时他是被纣王给整蒙了,忽然找回以前做扩音器的感觉,下意识就听命喊了出口,却不想竟然是鸣金收兵。 他越说越气,甚至就要撸开袖子和高继能开干:“今日留手,明日我们就得付出更多去对付那些周军士卒,陛下一时糊涂,你也糊涂吗?为何要撤了阵法?” “我” 高继能想要解释,张桂芳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吼道:“我看你就是担心因果业力你也有份,落在了你头上阻碍修行,当真可笑!” 他嗓门本就大,这一吼吼得人尽皆知。 这. 高继能哑然无言,这张桂芳竟然猜到了自己几分心思?! 他幼时跟随妖怪修炼,走的妖修路子逆天而行,更加得小心谨慎,真要惹了大因果,业力下直接化作灰灰,谁来都救不得。 再说了,他本就是划水性子,出阵前纣王也叮嘱过该撤就撤,这不就撤了吗. “好了!营内如此喧哗,成何体统?”闻仲三目圆怔,看得子受心头直跳,毕竟布阵的是闻大爷,取得战机的也是闻大爷,自己整这么一出,最生气的肯定还是闻大爷。 “呃老太师说的是,老太师说的是”张桂芳喏喏不言,讪讪一笑,和闻仲在南方呆了几年,他如今哪怕再意气风发谁都不怂,也得怂闻仲。 子受也怂,不过他坦然了,有昏庸值才能怼翻圣人打穿天道,这是封神,拳头硬才是硬道理,事都做了,该来的总得来,不就是一顿鞭子么? 只见闻仲一礼,这一礼看得子受更加心惊,先礼后兵,这是要来个大的? “老臣以为,陛下撤军撤的有理。” “老太师说的是,朕知错了,下次还.”子受愣了愣:“嗯?” 闻仲又是一礼:“老臣以为,陛下做的没错。” 子受狐疑的看着闻仲,老头儿你莫不是被夺舍了吧? 今天这事我做的是不对,取得战机撤军,这和十八路诸侯讨董打下洛阳后,纷纷吃好喝好各回各家一个性质,这还能对? 闻仲已经闭上了眉心第三只眼,煞有介事的分析起来:“我军在关外干等近一日,士卒们早已支撑不住,颇有怨言,必须要将领出面安抚,才能稳定军心。” “反观周军,周军士卒皆是静静等候,毫无怨言,不仅没有半点要休息的意思,更是无时无刻保持着阵势。” “诸位将军,西岐自姬厉开始,到姬昌,再到姬发,已有三代,粗略一算,翦商之计谋划只恐已有近百年,兵将自然必不可少,这些全是西岐正规军,个个都是精锐,绝非刚从奴隶转职正规军没几年的我军可比。” “如此,即便我军斗阵胜了,若是姜子牙趁虚而入,率军奇袭,必能斩获无数,陛下这次撤军,则是给姬发与姜子牙留了几分颜面,也给了我军反应时间,不至于遭受奇袭,无法应对。” 闻仲这么一板一眼的分析,看似很有道理,实际上一点都站不住脚。 两军都在野外列阵,士卒的素质差距又极大,疲惫之后,确实是奇袭的好机会。 可商军这边有张桂芳,虽说只是约好了斗阵没有约好不能半道偷袭,但斗阵就是只斗阵,这属于约定俗成的规矩,要是周军偷袭,张桂芳肯定就直接吼姜子牙、姬发了,到时候局面如何,还是两说。 看着众将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闻仲面无表情道:“今日只是试一试这八门遁甲之阵的威能,阵法在于外力,且不能时刻用于对敌,只能在绝境之时布下,哪怕今日斗阵胜了,让周军回退西岐,往后就不会再有征战了吗?” “战阵冲杀,阵法是小道,还要靠三军齐心才是。” 闻仲不再多言,这番话已经是他拉着老脸才说出口。 他自然不想因果业力加身晚年不详,可他更不想放弃战机,明摆着优势却要撤军,这好吗?这不好。 但所有人都能说不好,唯独闻仲不能说不好,因为这是纣王为了不让他染上因果业力。 不过闻仲虽是出口解释,却没有顺着高继能的话,继续在因果业力上纠缠,而是胡乱说了一通。 闻仲知道自己在朝中素有威望,若是讲明白了因果业力,说清姜子牙的斗阵实际上是在碰瓷,想算计他,营中诸将必然不会再继续斗阵,往后斗阵也必然收力。 这不是闻仲想要的,所以他糊弄了过去,这次就算了,可下次他必不会让纣王撤军,若有因果业力加身,那便加身了罢。 见闻仲立场坚定,言辞凿凿,众将也没有再有不满。 毕竟无论是阵法还是优势都是闻太师带来的,既然闻太师说撤军正确,那就当他是正确的吧,闻太师向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含糊,也不会畏惧纣王的强权,这么做,肯定自有一番道理。 此事带过,张桂芳出言建议道:“陛下,既然方才太师所说,周军有可能在斗阵结束之后,趁着我军疲惫偷袭,为何我军不先下手为强,趁着周军归营之际,无营盘依仗,趁机偷袭?” 张桂芳心里痒痒,尽管纣王早前就提醒不要用什么奇谋诡计,走偷袭夜袭这种小道,可他就是忍不住,尤其是今天的撤军,再怎么有道理也让他憋得一肚子气,就想找周军发泄一番。 (本章完) 正文 595.画地为牢 “不妥!”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子受就严词拒绝了张桂芳的偷袭提议。 这种程度的袭营,哪怕成功了,也带来不了多少战果,最多也就是提高己方士气,打压敌军士气。 仅凭这样耿直的袭营,想让周军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压根就不可能。 退一步来讲,就算姬发、姜子牙压根没防袭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兵折将无数,他们也不可能就此撤退。 伐周是天定的,背后还有阐教支持,周营的仙人不会坐以待毙,反而会弄得更加糟糕。 姜子牙情急之下,必然开始搬救兵,战事一旦上升到仙对仙神对神,那咱们凡人也不用打了,直接凉凉。 而如果失败了呢? 损兵折将。 大家都知道是张桂芳提出的偷袭,要算账要责罚肯定都找他,就算子受硬要背锅,也没人会傻得相信,反倒让张桂芳感激涕零。 这么一看,两不讨好的事情,子受怎么可能做? 不过.... 子受眼睛一转,撤军的昏庸值被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的闻大爷给搅黄了,可张桂芳这一出,却是又给了他机会。 他猛地一拍案,将桌案拍碎,做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道:“那姬发乃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南宫适乃是文武兼备百战宿将,姜子牙则是仙道中人能掐会算,足智多谋出将入相,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张桂芳,你到底是何居心,如此戏言,岂有成功之理,想带着我军将士枉送性命不成?”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枉送性命....陛下这未免也太过夸大了吧? 论及文武、韬略、名望,周人确实算得上不错,可他们就比周人差多少吗? 再不济,也是个五五开的局面吧? 就说这西征,败确实败过,可他们什么时候败得一塌涂地,彻底没有还手之力呢? 而且提出偷袭的可是张桂芳,无人能挡的张桂芳,单杀二十几员周营大将,吼得姜子牙高挂免战牌不敢正面应战的张桂芳。 就算偷营偷不成,难道还不能跑? 这个过程中,确实会有一些损失,可至多也就千余人,而即使是失败了,也能通过这次袭营换取足够的情报,加身对周军的营盘深度、布防结构的了解。 更何况,能以小股兵马扰乱营盘阵势,骚扰周军士卒,让他们睡得不安稳,起到疲敌的作用,等三日之后正式斗阵,哪怕姜子牙拿出一个堪比八门遁甲之阵的玄妙阵法来,布阵的周军也都是疲惫之兵,必然有更多破绽。 有着如此之多的收获,付出千人甚至再多一些,八九千近万人的损失,也不是不行。 战争必须要死人,而且是通过一个又一个的牺牲,才能不断取得优势,今天的牺牲或许大一些,但这份牺牲可能就是最后奠定胜利基础必不可少的一分力。 张桂芳见着纣王如此暴怒之色,先是一惊,怀疑起自己莫非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可再一想,不对啊! 就是个偷袭,犯得着吗? 纣王此前暗示了多次,不要走这种捷径,堂堂正正的王师要堂堂正正以势压人,计谋一旦使不成,反遭其害。 这话没错,张桂芳也承认这一点,但问题在于他是张桂芳,周营之中无有敌手。 韦护?雷震子?金吒、木吒、土行孙? 谁来吼谁,吼谁谁落马。 他张桂芳就是保底啊! 再不济,也有一个下限保着,和别人不同,完全可以试上一试。 “陛下....” 张桂芳开口就要反驳,可子受压根不给他出口的机会,将拍碎的桌案一掀,怒道:“张桂芳,你是要和朕比谁嗓门大吗?!” “末...”张桂芳不知不觉低下了头,收小了声音:“末将不敢....” “来人,给朕将他....” 子受本打算将张桂芳给绑起来,至于罪名,当然是没有的,可他蓦然发现,没人精通绳艺。 没有崇应彪的龟甲缚,其他人的绑法,完全没有美感,毫无乐趣可言。 “将崇应彪给朕召到前线来。”子受顿了顿,继续道:“张桂芳,你可知罪?” 张桂芳一愣,这就问起自己的罪名来了? 可自己有什么罪? 是战败了还是投敌了? 也就是刚才和纣王顶嘴,至多,算是以下犯上罢了.... 嘶..... 张桂芳猛地瞪圆了双眼,背后升起一股凉气,什么时候以下犯上这等天大罪名,在自己心底变得不过尔尔? 他立即清醒,彻底明白过来,自己就和多年前的黄飞虎一样,膨胀了。 单杀周营二十余将、吓得姜子牙高挂免战牌,以及天下第一将的名头,这一切,蒙蔽了他的双眼。 子受走至张桂芳身边,拔出太阿剑。 他,画了一个圆圈。 张桂芳左看右看,这个圈不偏不倚,正好把他框在了里面。 “陛下....” 子受一摆手,也不等张桂芳出言:“你就在此地,不得随意走动,朕去找几个木板。” 说着,他四下找了找,没找着心仪的木板,只得将先前拍断的桌案拿了一半,竖在了圈里,又寻来笔,在上面写上了“狱卒甲”。 歪歪扭扭的字迹有碍美观,但并不妨碍理解。 “以此圈代替牢狱,以木板代替狱卒,张桂芳,这期间你便在这圈里,不得随意走动,三日后斗阵,到了时日,方可出来。” 子受随手把笔一扔,搞定。 张桂芳令西岐闻风丧胆高挂免战牌,临阵杀大将,肯定是昏君行为。 有名的“李牧死,赵国亡”,就是赵王杀了大将李牧,无法抵御秦军而亡了国。 不过子受不想王国,而且杀将什么的,感情上过意不去。 张桂芳还是青龙关偏将的时候,就被他以选代ban拉到了身边,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就算当扩音器也当出了感情。 可过意不去也得做点什么,必须想尽办法挣昏庸值,不然下场就是大家一起兵败身死。 而这一手画地为牢圈养张桂芳,就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临阵囚将比临阵杀将程度要轻,但肯定也是不可取的。 画地为牢这种形式上的关押,既能限制张桂芳的行动,又不至于真让张桂芳因受了牢狱之苦而彻底寒心,还能让诸多将士心生不满,实在是一举多得。 子受轻咳一声,狠狠踩了脚因桌案断裂而掉落在地的舆图,环顾四周,厉声道:“诸位还有什么好计策,不妨说出来,与朕听听啊!” 这.... 有张桂芳前车之鉴,再无人提议袭营之类的计策,俱是无言,默默低下了头。 子受也是发了狠心,要做就做的彻底点,直直面向了眉头紧皱的闻仲,道:“老太师呢?老太师有何高见?” “老臣...没有。” 闻仲摇摇头,他的确眉头紧皱,但皱的另有他事,纣王对张桂芳的所作所为,他完全能够理解,甚至他还觉得轻了些。 乍看之下是纣王做的太过了,可没人比他这位侍奉过三任君王的三朝老臣看得更清楚,张桂芳是冒犯了君威,这堪称大罪。 而且张桂芳声势高涨,若是换在平日里倒没什么,可现在纣王亲征,区区一员将领风头却盖过了主君,这肯定是不行的,哪怕纣王能够接受,他人也难以接受。 君弱臣强,则不久,尤其是在战时,这个“强”的臣子还手握兵权,更加危险。 其实这商周之战的起因,说白了也是这个问题,不就是姬发的爷爷姬历伐戎有功,声势大涨,纣王的爷爷文丁心生忌惮,嘉功而杀之嘛。 在闻仲看来,以张桂芳的功绩,以后肯定也要像飞廉一样封侯,与其到时候忍痛杀之,不如现在多做敲打,扼杀一切潜在隐患。 而压根没有主尊臣卑观念的子受,见闻仲没多话,松了口气,只觉得老大爷今天有点反常,怕是累了,于是摆摆手:“大家且去安歇吧,后方送来了酒水、舞女,都喝上,喝上!” 正文 596.行路难 周军大营。 西岐文武聚在中军大帐之内,商议着三日之后的斗阵。 姬发端坐在案几前,望向身侧的姜子牙,一脸严肃,道:“三日后的斗阵,就仰仗相父了。” 姜子牙拱手,面露傲然之色,道:“尽管放心,老夫管叫那商军有来无回....” 议论正激烈间,忽然有传令兵来报:“不好了,不好了!” 姬发正要出言,姜子牙先行一步,不悦道:“何事如此惊慌?” 传令兵看了看姜子牙,又看了看姬发,略微犹豫一阵,才道:“大王、丞相,崇将军运送的粮草全都....损毁了!” 姬高之所以迟迟没有动身领军北上联络伯邑考,就是因为缺少粮草。 周军东征时所携带的粮草,经历几番战斗后,已经没剩下多少,必须等到后方运输的粮草送来,才能分兵。 姬发听到粮草损毁后,立时便皱起了眉头,问及详情:“崇应鸾武艺不俗,些许乱兵绝无可能截断粮草,商军又一直坚守汜水关,粮草到底是如何损毁的?” 姬发也没有提问罪的事,崇应鸾是崇黑虎的儿子,崇黑虎当年在羌人手中救了他一命,可以说是有救驾之功,而且是最早投靠西岐的仙人之一,又曾带兵攻打朝歌,忠心没的说。 人家老爹有如此功绩,姬发自然不好意思过多苛责崇应鸾。 一边的姬旦倒是有心问责,想削弱这些仙道中人的声势,可见姬发不动声色,也不好多问,当务之急,还是解决粮草问题。 这时候运输粮草,最怕的就是粮草损伤、发霉,或者是半路耽误太长时间而消耗。 整个运粮途中,一般会耗损五成以上,而运粮的民夫中途也会耗费粮食,要是道路崎岖一点,不做夸张,也得损耗四份粮草才能运一份到前线。 可以说,崇应鸾运输的这批粮草几乎是翦商之策百年以来,西岐好不容易屯下来的一点家底,可这一下,说没就没了。 “倒也不是崇将军的过错。”传令兵开脱道:“道路曲折难以运输,崇将军也是一片忠心,想要尽快将粮食送抵前线,减少途中粮草损耗,以便大军有过多粮草可用,所以特意寻了一条水路。” “崇将军亲自探了路,若是通过这条水路运粮,足以将路途缩短三日,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途中陡遇风浪,翻了船,粮草...十不存一。” 听完一切后,姬发愁眉不展,现在正是冬时,能去哪里筹备粮草呢? 若是粮草不支,别说撑到姜子牙的计策生效,就是这正面战场,也无以为继啊! 要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向各路诸侯借粮了。 姬发不由得看向姜子牙,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像这些诸侯借粮的,这些诸侯本就因为高规格超度士卒而不满,要是在借点粮暴露自身不足,好不容易通过东征行军在他们心中竖立的威信,必然动摇。 尽管形势不太乐观,姜子牙依旧极为淡定,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就在众人苦思之际,忽然又有人来报。 “报,外面有两个自称是丞相师侄的人前来投奔!” 姜子牙长须一抚,轻轻点头:“让他们进来。” 两个长相有碍市容的龙套入了帐中,见了姜子牙便拜道:“弟子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门下,韩毒龙、薛恶虎,特来为师叔送粮!” “噢?粮草何在?”姜子牙毫不意外,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弟子随身带着。”韩毒龙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竹筒,道:“粮在筒里,可供应千军万马所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姜子牙道:“取来与大王及诸位将军看看!” “是!”韩毒龙颔首,将手中粮筒倒置,霎时间便有无数米粮堆积成山。 “好好好!”姜子牙站起身来,连连拍手:“这米粮足以大军用度,着实解了燃眉之急,你二人功不可没!” 薛恶虎摇头谦虚道:“师叔谬赞了,讨伐无道昏君,乃顺应天命,我辈修士自是义不容辞。” “也好。”姜子牙顿了顿,道:“你二人先行退去,将米粮取出,听候调用。” “是!”两人拱手,恭敬退了下去。 姜子牙回首对姬发一礼,道:“大王,粮患已解。” “嗯..”姬发点点头:“如此,令十五弟立即整军出发,与大兄汇合,只待北海沦陷、姜桓楚出兵北上支援,便可首尾夹击,多路诸侯齐进军,一举攻下朝歌!” “大王说的是。”姜子牙话音一转,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 “何事?” 姜子牙轻敲几案,闻到:“诸将以为,我等现在应该做什么?” “自然是养精蓄锐。” “是啊,依照丞相的计策,斗阵不过是拖延时间,等到各方战事焦急,才是我等用力的时候。” “难道说,丞相对斗阵没什么信心?” 最后一句反问,是姬旦说的,他总觉得粮草损毁十分怪异,消息刚传来,就有仙人及时送粮,太过巧合,现在姜子牙掌握着大军粮草命脉,无形间地位又提升了。 这也不怪姬旦多想,他早就开始猜忌这些仙人,无论是巧合还是有心,在这样的心态下,都会以怀疑态度看待一切。 姜子牙见没人猜出自己的意思,哈哈笑道:“张桂芳必来劫营。” 一石激起千层浪,早前姜子牙定下四策的最初目标,就是引诱张桂芳出关,将他们奈何不得的张桂芳给解决了,如此才能与商军一战。 可现在姜子牙突然说张桂芳会来劫营,这不是放屁呢? 便是闻仲亲自探营,也只是远远一观,没有靠近他们的营盘,更别说一直猥琐在城头上时不时吼两声的张桂芳了。 张桂芳要真这么容易出来,哪犯得着连用四策? 姜子牙道:“这还多亏了纣王。” 姬发道:“还请相父解惑。” 姜子牙点头,道:“今日斗阵,我军稍占劣势,纣王却假仁假义,以平手鸣金收兵,此举虽能稍稍收拢些士卒之心,却会让将领不忿。” “尤其是那张桂芳,张桂芳知晓我军无法抵抗他的妖术,只需正面对敌,便可建功立业,如此一来,便是斗阵,只怕也是不情愿而为之,今日更甚,商军分明占据优势却收兵,又激了张桂芳一次,张桂芳必然按捺不住,想仗着武艺偷营。” 众将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发出疑问:“当真....如此?” 姜子牙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道:“打仗最基本的,便是行军,行军即是走路,最近的捷径通常是最坏的道路,然而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最轻松的路径,但实际上可没有那么简单。” 众人一阵愣神,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 “崇应鸾运粮便是如此,水路即是捷径,看似轻松省力能缩短路程,实际上危机重重,劫营亦是如此,看似获益颇多,实则不然,张桂芳并不知晓我等已经破解了他的妖术,以此为依仗贸然劫营,自以为进退自如,实际上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姜子牙解释一番后,众人恍然大悟。 是啊,关键就在于张桂芳压根不知道他们已经研究出了对抗呼名落马之术的办法,将心比心,如果在这个前提下,除非被绑起来了,不然他们同样也会选择劫营。 毕竟怎么看收益都大于付出,至于牺牲的些许士卒....这重要吗? 众人不由得更加高看了姜子牙几分,姜子牙则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不过是略施小计罢了,昆仑山上数十载,虽是仙道难成,但这份对人心、人性的把握,简直是降维打击。 是夜,姜子牙在营帐内扎草人以迷惑,周营诸将亲率兵马,埋伏在营帐外,只等张桂芳一来,便一拥而上。 任他张桂芳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情急之中喊完几十、几百员猛将的姓名。 一夜过去,无事发生。 第二夜,第三夜.... 依旧无事发生。 正文 597.跳出局中 三天过去,周营一片祥和,只有炊烟,没有战事。 然后上至周军将领下至生火造饭的小卒,全都保持了三天高强度警戒,几乎不眠不休。 第一夜没人袭营,反而让周营诸将更加忌惮,认为这是张桂芳刻意为之,毕竟只要第一夜没有动静,第二夜势必放松警惕。 于是乎,第二夜将士们更是小心翼翼,稍有风吹草动,都会特意查探一番。 然而第二夜也无事发生,这就让有些人开始怀疑,张桂芳真会劫营吗? 可怀疑也没办法,都守了两夜,最后一夜难道就休息了吗?将士们如此疲惫,若是第三夜又在毫无防备下遭受袭击,哪能讨得了好? 姜子牙更是力劝三军戒严,绝不能就此放弃。 他可以肯定自己对张桂芳心里想法的猜测毫无错漏,只是时间上有那么点疏忽。 第一夜、第二夜无事发生,第三夜必来,只要在第三夜解决了张桂芳,这期间再多损失都是值得的。 姜子牙还因此对张桂芳心生佩服,不得不说,选择第三夜袭营相当明智,无论周军此前有没有防备,连续两日无事发生,多多少少都会怠惰一些,张桂芳选择了最容易成功的一夜,还是有些智计的。 不过也只是有那么一丁点佩服罢了,毕竟姜子牙觉得自己高出了一层,任由张桂芳选择哪一天袭营,都想不到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更不会知道呼名落马之术也早已被破解。 然而,第三夜依旧无事发生。 这让姜子牙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了,不仅自己在军中的声望一落千丈,更闹得满营三日不得安歇,人心惶惶。 可三日已过,已经到了斗阵的时日,姜子牙只得硬着头皮,调动兵马出行,至汜水关前列阵。 周军士卒均是百战之勇,精锐之士,可折腾了三天,再怎么精锐也失去了精神气,个个打着哈欠,黑眼圈明显。 也就雷震子、韦护之流好些,毕竟入了仙道,睡眠少,不过他们面对手底下这群锐气尽失的士卒,也是没什么办法。 雷震子最是无奈,以前他率军偷袭商军的时候,商军士卒也有过这种状态,不过那是行军途中,不需要正面交战,士卒们这种状态下对声音、火光敏感,还能防夜袭。 可现在两军正面对垒,还是斗阵这种不加任何掩护的交战,士卒疲惫,战斗力十去三四,足以致命了。 好一阵子后,通宵刚醒的子受与商军诸将姗姗来迟。 一脸忿忿不平的张桂芳走在最末,虎目圆瞪使得黑圆圈格外明显。 禁足的三日里,他未曾睡过,不过对这惩罚,没有任何不满,毕竟张桂芳也清楚自己以下犯上,必须加以惩戒示众。 可他气的是纣王直接将自己先前的建议弃之不顾,别说夜袭了,打探周军动静的人都没有,这三日里压根没人出汜水关。 这哪行啊! 他张桂芳有错,那是态度问题,君君臣臣,规矩在这儿,不该冒犯君威,可排除这点不看,他提出的偷营夜袭,没一点毛病啊! 哪怕别人不能像他一样,在周军之中来去自如,但只要谨慎一些,以试探为主,也不太可能出大问题。 甚至完全可以下狠心,许下厚报,挑选一些死士,让死士用性命去换取周军的动向情报,毕竟周军大营再怎么守备森严,也不至于打一个全军覆没出来,只要有人活下来,就能得到足够的情报。 可这些全都没有。 汜水关内依旧是歌舞升平,将士们吃好喝好,肉眼可见的身材发福。 偶然间,张桂芳看见了对面的周军。 黑眼圈并不妨碍视力,看看周军,再看看商军,显而易见的战力差距。 商军这边,全是吃饱喝足养精蓄锐的大汉,战斗力暂且不论,至少看上去身宽体胖够唬人。 反观周军,简直匪夷所思,虽是列成阵势,但毫无锋芒,士气低落。 孰强孰弱,明摆着。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桂芳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三日之前,周军还是个顶个的精兵强将,才过了三天,尽皆一幅萎靡不振的模样。 要说一场大胜,众望所归,将士们贪图享乐,日夜笙歌所致,倒也能理解,可周军分明稍落下风,正等待一场斗阵挽回颓势的时候,怎么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商营诸将都和张桂芳一样摸不着头脑,厉兵秣马相待的周军,今日的表现竟如此不堪。 好半晌,还是闻仲看出了眉头,仙道中人对“气”这种玄乎的东西更敏感,他说道:“周军将士这般模样,应是精气神有所亏空。” “为何会亏空?” 敖烈依旧不解,若是哪个大能对周军放了个精气神衰竭的术法倒是好解释,可这因果业力就大了,普天之下应该没有人敢冒这样大的风险助商。 “这不就是没睡好嘛!” 方相是个耿直人,方弼则是朝纣王的方向努了努嘴。 周军将士的模样,看上去像极了正打着哈欠的纣王,只不过程度更严重一些,而纣王一宿未睡,帐内歌舞升平,大家都是知道的。 “没睡好?” 晁雷心中仍存疑窦,咱们又没人去劫营,连打探消息的斥候都没派去,周军怎么会没睡好? 可当下,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确实是没睡好。” 闻仲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我等皆以为周军会养精蓄锐,依托营盘固守,龟缩不出以待今日的斗阵,却不想完全想错了地方。” “斗阵胜负并不能左右战局,陛下与姬发所约定,即使周军胜了这斗阵,我军也不用让出汜水关或是另外付出别的代价,对我军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如此,周军若想要取得重大战果,必然在斗阵之外大做文章,相反,由于我军只要斗阵取胜,就能让周军遵守约定退回西岐,必然将心思全都放在斗阵上,想着怎样在斗阵之中取胜,则相对忽视了斗阵之外的事,给了周人可趁之机。” “而陛下则是走出舒适区,直接跳出了斗阵输赢,丝毫不在乎第一阵胜负,又用计使得周军将士难眠,周营兵将疲惫不堪之下,必定士气大损,哪怕姬发与姜子牙想要另做文章,也没有足够精锐的将士支撑!” 商军诸将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人问道:“计?什么计策?” 张桂芳更是疑惑,早前纣王就暗示不许他们用计,堂堂正正的王师就要堂堂正正的作战,可纣王自己怎么就用起计策来了? 而且,这些日子里纣王什么德行,他们也清楚,要不是有闻太师在,收敛了一些,汜水关指不定就成大号太乐署了,这种情况下,哪有半分使了计策的可能? 闻仲连连抚须,笑道:“周军将士疲惫至极,日夜未睡,必是夜里有所动作。” “战争无非攻守,这三天以来,汜水关都未受到骚扰,非攻即守,周军定然是在夜里严防死守,以致无法入睡。” “严防死守?守什” 张桂芳出言,半个人都没出汜水关,周军这是守谁? 山野精怪还是花鸟鱼虫? 不过他话说到一半,就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 守谁?还能守谁? 守他啊! (本章完) 正文 598.无计胜有计 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如果不是纣王来了一手画地为牢圈禁张桂芳,强行压下了所有声音,哪怕张桂芳没有第一夜就带兵劫营,其他将领也会蠢蠢欲动。 如此,便会正好遇上严阵以待的周军,结果可想而知。 “张将军,周人如此准备,想必是已经有了应对你那异术的办法,就等着你带兵劫营,好擒而杀之啊!” 闻仲自觉想明白了一切,但言语中却并没有几分喜意,呼名落马之术被破解,也就代表他们没有压倒性的手段了,后面的战事胜负难料,局面又复杂起来了。 张桂芳拱手,郑重道:“多谢太师解惑.” 闻仲闻言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老夫不过是刚刚看透,还多亏陛下神机妙算。” 子受自然也听到了这番对话,见闻仲将一切引到自己身上,众将目光切切的看着自己,连忙开脱道:“朕从未派出探马,无从知晓周人动作,更不可能使什么计谋,这番不过是碰巧罢了,当不得老太师所言。” 众将一阵议论纷纷,这谁信啊? 平白无故,谁会让自家士卒不睡觉,有病吗? 可就是这一番话,张桂芳稍作思索,有了一些头绪。 这才对啊! 依然是纣王早前的暗示,不要使计,依靠计谋以千人胜万人终归是小概率事件,不能舍末逐本。 周人做了什么? 用计! 想引诱他张桂芳劫营,围而杀之,因而才日夜戒备,可惜计策失败,不得已落入了今日这步田地。 这不就是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被自己的计谋反噬吗? 反观纣王,就是不用计策,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还是不动,这样最为稳妥。 就算退一步周军没有日夜守营导致兵将疲惫,也不会怎么样,商军依然略微占据优势,周军若有反过来有所动作,那就是现下的局面。 张桂芳恍然大悟,大喊道:“陛下圣明啊!这并非什么计策,陛下只是以不变应万变,此乃无计胜有计!” 大嗓门吼得人尽皆知,可不是嘛,无计胜有计,没有计怎么破?怎么破?! 一时间商军议论纷纷,刚才纣王的那番话并没有人在乎,自谦嘛,咱家陛下想来谦虚,这是传统美德了。 即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小卒,也知道周军这副模样全是自家陛下的手笔,士气一顿高涨。 热闹过后,张桂芳向着子受拱手说道:“陛下,周军精神疲惫,军心大损,不如直接进攻?” “这”子受支支吾吾好一阵,周军这副模样,一波压上去确实挺容易赢的,谁会不想赢呢?可赢了之后会出事。 周军士卒好搞定,后面的雷震子、韦护、土行孙、姜子牙呢? 再后面的十二金仙、元始天尊呢? 根本没法解啊! 之前元始天尊展现的大法力又不是没见过,根本不是能抵抗的力量。 至于相对能作为依仗的截教 在子受看来,截教目前似乎一点出手的迹象都没有,别说通天了,就是二代弟子都没几个。 赵公明、罗宣、吕岳之流,入了朝就开始搞后勤种起田来,没太大动静,呃好像这是自己的锅,这些人的文职都是他封的。 不过跳过这些,闻仲、申公豹这俩催命的,看起来也没有丝毫请人帮忙的念头。 再说了,截教不可控,仙门大教也不是他一个凡人帝王能指挥自如的,压根不靠谱,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于是乎,子受连连摇摇头,道:“今日朕观周军军容,虽是士气低迷,有可趁之机,但姬发、姜子牙既然防备劫营,说明他相们当谨慎,既然为人谨慎,又怎会带如此兵马前来,故意露出破绽?我军若是强攻,只怕也讨不得好。” 闻仲笑着点头,这话说的在理,但他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过先前两军有过约定,只需斗阵胜了,周人便得退回西岐,贸然强攻固然不妥,但斗阵依旧可为,任他姜子牙手段通天,布下何等玄奥之阵,以这疲惫之师布阵,也难以发挥一二功用。” “那就斗阵,轻松赢了,便可让周军退去,即使他们反悔,也可以借此来打击军心,更能分化周军与各路诸侯,相信各路诸侯也不敢轻易听从于无信之君!” 高继能跃跃欲试,斗阵必然又是他出马,三番四次未尽全功就撤退,屡屡遭到同僚白眼,他内心其实也想刷点功劳为自己正名,咱好歹也是个武状元吧? 子受闻言,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先点头:“暂且.试试吧!” 商军立时摆开阵势,闻仲催动墨麒麟上前,望着一片周军,扬鞭高喝道:“姜子牙何在,出来与老夫斗阵!” 坐镇中军的姬发一听,脸色立时一黑,他也知道这个状态下的周军,斗阵讨不得好。 姜子牙轻描淡写一拱手,道:“任由闻仲叫阵,不必着急搭理。” 姜子牙敢带着疲惫之师前来斗阵,自然有他的算计,虽然被摆了一道,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见周军这边没什么动静,闻仲自言自语道:“率兵前来却不应阵,也不知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忽而,他招来张桂芳,道:“既然周人不应,那便羞辱一阵,也好让周军将士们知道,口口声声说着代天伐商、顺天应人的姬发、姜子牙,他们怕了!” “是!” 张桂芳搓了搓手,呼名落马之术兴许被破了,但光凭叫阵一绝的大嗓门,依然能够发光发热。 他大手一挥,十数个亲兵随他出阵,这些亲兵稍弱一筹,却也是商军之中难得的大嗓门。 “姜子牙,你与老太师相约,各自领兵斗阵,三日前陛下放你一马,算作平手,今日为何不敢布阵再战?” “怎的?呼而不应,躲在中军不出来,莫非是怯战了?” 一通乱吼,声音顿时在周军中传遍。 张桂芳并没有就此停下,一遍又一遍,换着花样叫阵,反正周军疲惫,越拖下去,对自己这边越有利,肉眼可见不少周军士卒沉沉欲睡,哪怕姜子牙另有什么计谋,继续拖下去也不可能有什么转机。 周军的将领没有太大反应,下面的小卒们,听了这些话,心中倒是不安定了。 “丞相该不会真要我们去斗阵吧?” “应该不会吧?这种状态,必输无疑啊.” “要是输了,就得退回西岐,这还怎么伐商” “回去也好,好好睡上一觉,俺现在就想躺着睡上个三天三夜。” 周军士卒议论纷纷,姜子牙闭着眼,一言不发。 随着时间推移,周军士卒们的不满情绪渐渐积累,商军这边则是各个嗷嗷叫着愈加兴奋,这样的周军,别说斗阵了,哪怕正面相争,冲进去就能随便乱杀! “时机已到。” 姜子牙忽然睁眼,对着姬发一拱手:“待老夫点齐兵马,布下阵势,会他一会,大王只需静观其变。” (本章完) 正文 599.熬夜就会猝死 不过片刻,姜子牙便已布好了大阵。 闻仲面色凝重,胯下的墨麒麟打了个响鼻。 大阵上方,有一股肉眼可见的凶煞之气,几乎是阵成的一瞬间,就让整个战场沉寂了下来,便是天空也暗了几分。 “此阵....” 申公豹出人意料的没有打瞌睡,这个阵法相当基础,只是入门级别的摄灵法阵。 只要是有编制的三教修士,都熟悉此阵,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是汲取布阵之物的灵气,形成大阵罢了。 可姜子牙所布的摄灵法阵有一点不同,申公豹望着大片大片的凶煞之气,不由得连连摇头道:“摄灵法阵向来以法宝、灵物布阵,以士卒为阵基,还是头一遭.....” 凡间士卒不同于天材地宝,并没有可供摄取的灵气,但姜子牙另辟蹊径,精心挑选了万名数十年东征西讨的百战老卒,以摄灵法阵摄取士卒身上的煞气,成就了这一片极为凝实的凶煞之气。 “听国师之言,此阵甚是凶恶,可有破解之法?” 子受心里盘算着,姜子牙的阵法越凶恶越好,这样他就有充足的理由退守不攻了,依着汜水关守上三年五载,靠各路诸侯与他们领土中百姓的声讨谩骂,昏庸值肯定够和圣人掰手腕。 申公豹张了张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将手缩回袖子里,摇头道:“陛下,此阵虽然浅薄,但可归为凶阵一类,臣惭愧,并没有太好的破阵之法。” 众将对视一眼,没有人吭声,便是张桂芳,也在吸取了教训之后,不再贸然行事。 毕竟要说是寻常战阵,仗着武艺也就闯进去了,可仙家阵法,一个弄不好,那是要玩命的。 闻仲眉头紧锁,好久之后,长叹一声,道:“陛下,如此恶阵……” 子受发现了闻仲的异样,似有另有难言之隐,问道:“老太师有什么难言之处,尽管明说,若是实在有些困难,咱们退守汜水关就行,退守嘛,不丢人,要是这点得失都接受不了,还不如直接投降,不过朕这个主帅必须得肩负起责任,必须加以自惩....” 子受正想着怎么才能完美背锅,忽然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如此恶阵,倒也并非没有破解之法。” 嗯? 能破啊?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子受望向闻仲,你能破阵干嘛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害的人白高兴了。 “要破阵,先祭阵,姜子牙此阵,以常规方法来破解,并不容易,便是老夫亲自入阵,也有煞气入体的危险,但若是先祭阵,削弱这摄灵法阵的阵基,煞气便不足为虑,再加上周军将士疲惫不堪,战力有限,无须万人,千人便可轻松破之。” 听说有破解之法后正准备请战的诸多将领,顿时为之一愣。 祭阵? 之前他们布下八门遁甲之阵的时候,姜子牙就是在用祭阵的方法破阵,难道他们也要让士兵送死,以精血来削弱大阵威能吗? 申公豹亦是一愣,露出思索之色。 他和姜子牙师出同门,自然知道只需用将士祭阵,就能轻松破阵,但他刚才没说,毕竟祭阵要担下因果,业力缠身。 可现在闻仲主动提出祭阵,让他不由得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配合百战老卒煞气的摄灵法阵确实有些门道,但并非最佳选择,姜子牙不可能不知道祭阵这一缺点,可他仍旧布下此阵,定然有所算计。 申公豹之前没深入想,现在一想他才发现,这一切又是姜子牙在针对闻仲的算计。 第一场斗阵的祭阵,让布阵与破阵的双方都担下因果染上业力,第二场的摄灵法阵,逼得闻仲必须用祭阵的方法破阵,再度担下因果业力,三番五次下来,闻仲身上的因果业力绝对不小,稍有不慎,便有会身死道消。 “陛下。”闻仲丝毫不在意沉默的众将,一拱手,认真道:“还请陛下许下重利,选出五千....不,三千,三千将士就够了,选三千将士,老臣亲自率兵入阵。” 申公豹轻轻摇头,在第一次斗阵时,闻仲就得了他的提点,知道姜子牙想在因果业力上算计一番,现在肯定也想到了祭阵是一场阴谋,可闻仲还是选择了祭阵。 原因很简单,闻仲是大商的臣子,一个真真正正的忠臣,破了阵,能扬大商国威,打出西征的气势,震慑诸侯,在闻仲看来,这一切获益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所以他即使看破了,也依然选择这么做。 何况闻仲很清楚助商抗周本就是逆天而行寻一线生机,自然要倾尽全力争取一切可争取的受益,只怕早就有拼上性命寻找破局之法的觉悟了。 当然,也有直接让士卒去祭阵,自己不入阵的办法,这样能将风险降到最低,可惜很遗憾,老大爷不是这样的人。 这次,闻仲确实是被姜子牙给算计到了,不过申公豹也没什么办法,他劝不住闻仲。 “不行!” 申公豹劝不住,但总有人乐意尝试。 子受断然拒绝道:“朕不准!” 祭阵就能赢?说什么屁话呢! 不过对付闻太师,不是单说不准就能够阻拦的,只能再道德绑架一次。 子受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义正言辞道:“老太师,你愿意祭阵,将士们在重利之下,也愿意祭阵,可是否想过,将士们的家人,愿意让他们祭阵吗?失去丈夫、失去儿子,这份痛苦是重利能够抚平的吗?” 子受将声音放得很低,他不敢大声,若是被下头的小卒子听去了,指不定还能刷一波好感,得不偿失。 道德绑架闻仲一个人,不让他破阵就行了,至于其他人,多半也没有专业的祭阵方法,不用担心。 闻仲眉头一挑,似早有准备,道:“陛下所虑,老臣又如何不知,只是将士们上了战场,就应该有牺牲的觉悟....” 忽的,闻仲振臂一呼,大声道:“老夫要亲自入阵,此阵极为凶恶,九死一生,可有将士敢与老夫同去?” 根本没等多久,一片嚷嚷声。 “俺独身一人,无牵无挂,原随太师破阵!” “俺爹已经战死了,俺要随太师给俺爹报仇!” “俺就想杀周人,加俺一个!” “绝不让反贼踏入我大商半步!” ..... 子受万万没想到,即使是九死一生,将士们竟也争先恐后的吵着要随闻仲冲阵。 “有家人的不行,独身的也不行,总得...总得让他们留个...留个后吧?” 子受唯唯诺诺,在将士们都不顾生死,拼命请战的情况下,他实在没什么好理由,只得感叹闻大爷威望之高,叹为观止。 倒是鲁雄彻底悟了,这和老太师的威望无关,这些大部分都是新兵、奴隶兵,和闻太师没什么感情,能做到这种程度,是因为纣王从率军离开朝歌后,一直做的事情起效了。 让士兵们为国而战,而不是为了对某个人的感激之情,或是单纯的重利,这样的家国意志下,别说是什么凶煞之阵,就算是凶煞摆在面前,他们恐怕也会大喊着冲上去,虽然目前看来还未尽全功彻底达到舍生忘死的地步,但也有一些兆头了。 “还是...不行!”子受一咬牙,正经理由没用,干脆直接编:“老太师不必如此,此小道尔,何须祭阵,朕早有破解之法,老太师尽管回关歇着,这一阵,就让朕来。” 闻仲本都已经准备好挑选将士冲阵,没想到纣王突然蹦出这种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敢问陛下,是何破解之法?” “呃....”子受一时语塞,只得支支吾吾应付一阵。 闻仲一声冷哼:“陛下如此优柔寡断,实非明君所为,这一战,必然要打出我大商国威,即使周军未有如约退回西岐,也能震慑诸侯,令各路兵马不敢轻动,如若不然,定有腹背受敌之患!” 气氛微微有些僵硬,子受硬着头皮又拖延了一阵,实在没了办法。 就在此时,忽的,一个周军士卒倒下了,没了呼吸。 而后,又是几个小卒倒下。 啪啪啪的,还挺有节奏。 正文 600.退避三舍 布下摄灵法阵的周军士卒,约莫倒下了两成,连带着法阵所形成的凶煞之气,也黯淡了许多,险些直接告破。 这些周军士卒,他们.猝死了。 三天三夜不睡觉,猝死的概率其实并不大,但得分情况讨论。 如果年龄偏大,三天三夜不睡觉,又正好处于精神亢奋、情绪激动的情况,很有可能由于心脑血管意外,造成脑出血,进而猝死。 不巧的是,布阵的周军士卒,完全符合条件。 身经百战老卒嘛,战斗力强归强,但早就不是什么年轻人。 战斗力是体能、技巧、经验三者并重的体现,三四十岁的士卒,久经战阵,有不错的技巧,丰富的经验,战斗力处于巅峰,然而早过了体能巅峰,打得过年轻小伙,却熬不过年轻小伙。 至于精神亢奋、情绪激动,就更不用说了,这可是战场,肃杀一片,金戈铁马刀光剑影,而且要面对随时可能杀入阵中的商军,哪能不紧张,哪能不亢奋? 这么一来,就出事了。 闻仲的战争嗅觉何其敏锐,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迅速调兵遣将准备冲阵,只是在同一时间,他不自觉的望了眼纣王。 莫非这就是陛下所说的破敌之策?刚才确实是有的放矢? 思来想去,除此之外,不存在别的可能,日夜不眠而亡,确实也有过先例。 这真是了不得的算计,不战而破敌之阵。 就在闻仲准备冲阵的时候,姜子牙沉默了,姬发沉默了,周军上下,全都沉默了。 这算是.不攻自破? 管他再强大的阵,突然少了人,阵基必然不稳,就现在这个情况,压根不用什么祭阵,只要随便来员将领带几千人无脑冲阵,大阵就破了。 姜子牙老脸上漆黑一片,一步错步步错,如果不是为了算计张桂芳,日夜埋伏,士卒又怎么可能顶着疲劳布阵,又怎么会猝死在这阵中? 而且,这一切全都是他的失误。 “相父,斗阵该如何继续?”姬发已经完全没了办法,现在不仅是姜子牙难堪,他的立场也很尴尬。 他所率的周军主力来之前,南宫适还能夺下汜水关,来之后,别说破关了,连关墙都没摸着就开始损兵折将,这是个锤子的天命之子啊! 这打击的不仅是军心,还有威信,原本随军前来震慑收心的诸侯,只怕也会有所异动。 姜子牙沉吟片刻,长须轻捋,目光如电,挥手一指前方,大喝道: “鸣金,收兵!” “收收兵?”姬发立时脑子一懵,本以为姜子牙会有什么好办法,不想竟是收兵。 “大王勿扰。”姜子牙顿首,再道:“散宜升何在?” 脑门愈加肿大的散宜升拱手出列,他与崇应彪一同被带回昆仑山,崇应彪早已下山助商,他自然也回到了西岐。 姜子牙问道:“南极师兄可曾传授你阵法之道?” 散宜升点头,道:“可惜在下学艺不精,虽有所涉猎,但想布下大阵,还需阵图辅助。” “无妨,早前我便知会了南极师兄,算算时日,也该来了。” 姜子牙掐指便算,下一刻便有一道瑞光落下,一只白鹿乘云而来,化作一老者。 白鹿行动云随步,逍遥香雾饶,一手握九节枯藤盘龙拐杖,一手持阵图,至姜子牙面前拜道:“老师特命我来助师叔一臂之力。” “好!”姜子牙指着白鹿精与散宜升,叮嘱道:“想来这便是昆仑山纯极阵图,下一场斗阵,还需你师兄弟二人合力布阵,定要将那助纣为虐的闻仲送上榜去!” “相父.”姬发还想说些什么,虽然士卒猝死,阵不成阵,败势已显,但还未交锋就鸣金收兵,对士气以及他个人威望的打击很严重,他还想抢救一下。 至于疲劳作战徒增损伤,在所有人眼里都不重要,毕竟只不过是普通的士卒罢了,这时候,除了假仁假义的纣王可没人会在意小兵的生死,只要死的有价值,那就可以死。 “大王,莫要忘了斗阵不过是拖延之计,输赢并不重要,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便可分兵北上,待到再度斗阵,必令商军腹背受敌,一战可长驱直入,兵临朝歌。” 姜子牙不慌不忙,将一切道来,他以因果业力多次算计闻仲,斗阵也绞尽心思,但终究不过是拖延时间,真正的杀招,还是他先前布置的连环计。 “也是.”姬发点头,一直在意斗阵胜负,险些忘了主次,可他还是有些担忧,问道:“若是纣王依旧用疲兵之计,该如何是好?” “简单,破解之策不过信手拈来。”姜子牙昂首道:“弃营,退守五十里。” “这”姬发不解,问道:“相父扎营耗时已久,更是借助地利暗合天地人三才,为何要弃了这坚如磐石的大营?退守五十里,不仅打击士气,仓促间,恐怕也难以再布下精妙的营盘,是不是有些不妥?” 姜子牙摇头:“不过是退守五十里罢了,区区这点得失,要是都放不下的话,这仗还是认输算了。” “退守,拉长战线,而后沿途布下暗哨,商军若是真要出关,越是进军,就越容易被发现,退守五十里后,我军就有足够的应对时间,其次,可以隐真示假,组织精锐的轻骑,迂回骚扰,甚至主动做出攻关的假象。” “最后,虽然新的营盘虽然并不稳固,但可重新布置埋伏,择一处空旷草地扎营,布置陷阱,每个陷阱上插一个竹片,绿色一面朝外,白色一面朝里,这样,若是商军来袭,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满眼绿色,极有可能中陷阱,而我军出击的时候,看到的则是竹片的白色一面,能避开陷阱,如此,必然万无一失。” “好计!好计!”姬发定下心来,几番施为,不仅破了商军的疲兵之计,更是反过来设计了商军,这下已是安若泰山。 “倒也并非什么绝妙之计,商军中计来攻,固然是好,商军若是不来,将士们也有了休整的时间,可分兵,可斗阵,可强攻,亦可配合多路大军共同讨逆。” 姜子牙笑意盎然,不仅如此,若是计策成了,还能让近来一连串的失利成为名正言顺的示敌以弱,他的威望也就挽回来了。 一边的姬旦神情有些异样,接连损兵折将使得他有些信不过姜子牙,不过他另有布置,倒也不担心。 当初与姬高一同潜入汜水关的还有姬发的女儿太姬,姬高回来了,正准备分兵北上,科太姬并没有回来,甚至还没有暴露身份,是一枚绝对值得信任的暗子。 (本章完) 正文 601.闻仲请命 周军安然撤走,子受不让追。 可惜,无一人反对。 商营的猛将们都学聪明了,变得谨慎许多,不会轻易冒险。 即使纣王不说,他们也知道,周人好谋,若这次撤军其实是引蛇出洞之举,佯装撤队,实则另有埋伏打算强攻汜水关,追击反而不妙。 汜水关才是重中之重,以此为基可攻可守,任他万般算计,我自巍然不动,方才是王道。 回关议事。 “老太师,方才有瑞光降至周军阵中,而后姬发便鸣金收兵,可是有什么后手?是不是有哪路仙人来助,已有了对付我军的办法?” 子受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周军仅仅是有人猝死,败相初显,并不是什么大败。 可只是斗阵输了一阵,还不是正儿八经的打了一场大败仗,姜子牙就开始摇人,简直不讲仙德。 闻仲言语轻松,并不担心:“瑞光不显,祥云未定,神识内守,应是未得大道,只于道中一法,并非三教大能,陛下不必担忧,自有老臣应对。” 子受哦了一声,简单来说,就是出场特效没拉满,不是什么牛逼人物。 “太师.有所不知。”申公豹忽然出列,道:“那来助的道人虽然不是什么大能,但他手中的宝图,正是昆仑山纯极阵图,乃我教护山大阵,若是依阵图布下大阵,只怕.不好对付。” 闻仲听闻,立时一怔,脸色微变,申公豹说的很含蓄,可如果真是阐教的护山大阵,绝不是不好对付那么简单。 即便布阵的只是阐教三代弟子,修为不高,阵法不精,只要有阵图在手,依葫芦画瓢,也能发挥六七成威能,一万兵马进去,只怕连点浪花都翻不出。 甚至哪怕斗阵过后,这大阵也让周军固守,立于不败之地,因为目前商军之中,没有任何人能破阵。 子受见闻仲如此,也明白过来下场斗阵的危险,心里便有了算计:“既然那什么阵法如此险恶,那不如从长计议,下一阵先避战,待到有了破阵之法,再做打算,反正一平一胜,便是输一次,也无伤大雅。” “不妥.”闻仲连连摇头:“非是老臣不知晓陛下心意,执意要将士们白送性命,只是避战实在过于消极,周军东讨,急于求成,我军又何不是在西征讨逆,期望有所斩获呢?” “呃”子受沉吟片刻,道:“话虽不假,但大阵难破,危机重重,朕如何忍心让老太师与将士们冒险?” 不管话说的多漂亮,反正就一个字,拖,能拖多久拖多久。 “陛下说的不错,可守关避战太缓,强闯敌阵又太急,老夫已有消息,周军方才已经弃了大营,退避五十里,重新扎营,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 这次不用子受反驳,就有将领看出不对劲,鲁雄道:“听老太师的意思,是想趁周军立足未稳之际,派兵袭营?” “可周军退避五十里,定是为了破解陛下的疲兵之计,一路上必然设下重重岗哨,想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靠近新营,只怕不易,即便找到机会,也难保周军没有设下陷阱” “鲁将军说的有理,太师.还请三思。” 子受与诸将一同劝阻,只是没什么用。 闻仲不管不顾道:“还请陛下允老臣今夜带兵,直取周营。” 也不是他固执不听劝,而是闻仲实在没了办法,听到阐教护山大阵的时候,他就知道第三场斗阵无论如何自己都赢不了,从长计议也没用。 而且再一想,斗阵恐怕也是姜子牙拖延时间的手段,如此必然有其他算计,要是像纣王所说,一直退守不攻固然无忧,可定会遂了姜子牙的愿。 因而哪怕不知道是什么阴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多番考虑之下,闻仲也只能试着带兵夜袭,哪怕周军可能有防备,甚至早就布置好陷阱等他钻,他也不在乎。 成功,固然好,失败了,身死道消上封神榜,其实也不亏。 倒不是闻仲个人不亏,而是大商不亏。 姜子牙想用因果业力算计他闻仲一条命,他为什么不能用这条命反过来算计一番? 闻仲自忖,他不仅是三朝老臣,在军中朝中素有威望,其实在仙道中,门路也很广。 九龙岛四圣、金鳌岛十天君,都是他的至交好友,而其本人也是根红苗正的截教三代弟子,一旦他出了事,朋友、师门,不可能不管。 这样一来,截教也有了干涉商周大战的理由,闻仲觉得自家掌教老爷应该是看好纣王的,只是在等待时机,才没有急着下场,一旦自己这边出了事,很有可能借着这番因果,就此出手。 说到底,现在斗阵变得胜负难料,是因为姜子牙没脸没皮各种摇人,要是截教开始助商,明面上和阐教撕破脸,商周之间,才有的一打。 不过没人知晓闻仲的心思。 “老太师何必一意孤行?这次可不是朕一人,诸将也不愿意老太师冒险,这次定然是老太师错了。” 子受不知道闻仲的打算,他要是知道闻大爷打算通过送人头升级战事将截教拉下水,肯定劝得更狠,这尼玛,害我啊! 闻仲依旧坚持,道:“此事一时半会,说不清,老臣请命率兵袭营,自然有把握,还请陛下应允,老臣愿立下军令状。” 军令状一下,反对声立时少了许多,大多将领觉得,老太师可能是有了什么计划,只是不方便泄露,毕竟这些天里,舞女歌姬没少来,万一走漏了消息,就不好了。 “老太师,朕.” 子受不允,越发觉得奇怪,他总觉得闻仲像是在瞒着他什么。 他还能不了解闻仲? 老大爷为臣本分,对君上绝不会有半点隐瞒,即使怕计划泄露,也会通过别的方式来解释,好好一修仙的,肯定会传音入秘之类的小法术。 这次闻仲反常的什么都没做,只是梗着脖子,道:“老臣愿拿项上人头担保。” “老太师,咱们还是从长” “老臣愿以道心担保。” “老太师,这事急不来.” “老臣原以府中金银担保。” “老太师,呃.”子受忽然眨了眨眼,顿了顿:“朕允了,就这么说定了。” 这么扯皮也不是事,干脆先答应,再偷偷计划一下。 就在这时,忽然有传令兵来报:“启禀陛下,御史台杨大夫押费仲、尤浑赶到。” 子受一愣,杨任、费仲、尤浑? 自己只召了崇应彪一个人过来,怎么来了一堆人? 稍稍一想,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点点头,道:“先将他们几人召进来吧。” (本章完) 正文 聊聊昏君,也说说新书 殆火的新书《江户怎么可能有怪谈》已经五万字了,发新书的消息,我一直没有说,因为昏君这本书,一直觉得对不起大家。 有不少人自发 找到了我的新书,在新书底下催我回来更昏君,这些我都记下来了,看到的时候,心情特别复杂,还有人给昏君这边打赏催我。 但是昏君这本书,还是得先和大家说声抱歉。 去年开始更新变慢,再到陆陆续续更新,最后断更,是我的问题。 十一月份的时候,有过想努力更新,续上下面的想法,但是后来懒癌还是犯了,回过头来再写的时候,完全没有以前的感觉。 其实该有的梗,该有的剧情,都准备的很完善了,前面也埋了很多坑,比如张大的身份,刑部的一堆大人物,以及天庭众神的转世什么的。 古之圣王者,法天象地,这句话是我给昏君后半部分准备的核心,出自“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也是我给子受准备的结局。 前面的铺垫大家也看到了,老父亲一样的闻大爷会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里便当,子受也会相应发生一点改变。 在后面的剧情,是费仲尤浑搅浑水,后方的“民意”,以及之前消失很久的张百忍率奴隶出西岐,出西岐记。 前线封神会一步步升级,包括用朱陵之宫,流火之庭引出的北方酆都山,大商独战四方到力敌神佛,一直到高潮诛仙阵。 再往后,其实我也想过,诛仙阵打的天昏地暗,把喜马拉雅山给打开了,开了一条中印大路,印度和佛教懂的吧,西方教小世界,再从前文的铺垫引出西方教的阴谋,一直往西边打。 那个阶段,差不多也该换换口味了,昏庸的方式会换一种。 都想的很好,不过现在,我写不出来。 剧情有,发展有,人物有,什么都有,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写不出来。 自己的原因不少,更的少追订少的恶性循环,盗版的因素也有,一本万订书,现在追订就一千多,还在新书底下抓着不少骂我太监的白嫖怪,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总之,新书发了,成绩可能不好,会直接扑街,但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当养状态练手速也得写完。 这边不会就此不管不问的,昏君这本书我算是一书封神,萌新万订还是挺少见的,这本书对我的意义相当重要,可能会慢点来,但不会就此大纲遁或者太监完结的。 一直没改完本状态就能证明,全勤一个月一千五,昏君不改成完结就拿不到,我要是不想写,犯不着和钱过不去。 以上。 正文 602.贪污升官,受贿加职 “臣拜见陛下。” “罪臣费仲、尤浑,拜见陛下” 费尤俩人穿着素衣,戴着枷锁,子受心里咯噔一下,坏事了。 “费仲、尤浑贪赃枉法,为刑部查处,臣近日休沐,特意将二人押送来见陛下。” “休沐?”子受上下打量杨任一眼:“别休了,来都来了,先加个班,把军中事务,整理一番。” “臣” 杨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按理说,大商臣子人均奋斗逼,是很喜欢加班的。 虽说因为连年休沐,身体更好,精力更足,但心中着实不安,内忧外患之下,又怎能安心度假? 可. 军务,他实在不会。 仅有的一点行伍知识,还是在招贤馆文武交叉招揽人才的时候,听来的。 “杨任,还不接旨?” 子受一拍桌案,文臣武用,武将文用,必然出乱子。 “臣遵旨。” 杨任无可奈何,却也只能尝试,大不了就多问问闻仲、鲁雄等老将军,再不济,多学学也不是坏事,存亡之秋,能多一点懂军务的人,也是好的。 子受点点头:“费仲、尤浑二人,素来不拘小节,小节有亏,但从未亏过大节,忠贞之心,日月可鉴,贪赃枉法一事,就等战事之后再处理吧,先让二人官复原职,留职查看。” 子受在心里为两人叹息。 做的多好啊!他一离开朝歌,俩人老毛病就犯了,贪赃枉法,大肆收受贿赂,好事啊! 可惜两个笨比给人抓着了尾巴,还得他来擦屁股。 费仲听罢,立即哭出了声,山呼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罪臣必然痛改前非!” 尤浑也跟着呼喝,胖脸上还多流了几道鼻涕,看起来惨兮兮的。 同时,费仲袖子里的手,偷偷比出了五根指头。 子受乐了。 朕的贴心小棉袄,只有费、尤二人啊! 不止是贪赃枉法,还给他留了五成。 等回了朝歌,立即自己揭穿自己。 一个子儿没来得及花,那也与费、尤二人同罪! “陛下圣明.” 杨任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 其实他到了军营之后,亲眼看到了前线战况,就有所察觉。 战事紧急,迫在眉睫,一切事物,都要给大战让道。 两个人再贪,能贪多少? 这仗要是输了,可就是丢城失地。 再说了,现在这个时间,查处大臣,极容易影响军心。 前线的将士要是知道,他们在前头打生打死打的脑浆子都出来了,后方有人贪赃枉法,该做如何感想? 现在看来,这事还真得捂在心里。 子受越看费、尤二人,越是顺眼。 索性道:“着令费仲为右军师,尤浑为左军师,主谋划施诈,参谋军事。” 之前提过不设置军师,也不是什么问题。 朝令夕改又不是第一次,反正我是皇帝听我的。 “大军调度,仍以闻太师、鲁将军为主。” 子受又打了个补丁。 让费仲尤浑瞎折腾的同时,又不能让他们做的太过。 无论是近乎习以为常的弄巧成拙,还是无故损兵折将,都是子受不能接受的。 所以还得让闻仲、鲁雄两个沙场老将看着,起码能保证大的方向不出问题。 然后再在小的方向,胡闹一番,挣点昏庸值。 “.” 子受瞪着杨任,堂堂御史台头号喷子,竟然没有反对? 杨任见纣王盯着自己,连忙拜道:“全凭陛下做主。” 涉及军事,他不敢随意发表意见。 反正陛下不会出问题,毕竟目前大商正面战场的微弱优势,都是陛下一点一点,生生凿出来的,论及军事,肯定没人比陛下更懂。 而且他也能猜出纣王的一二心思。 刚才他押送费仲、尤浑进军营时,可是有不少人看到了。 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去。 戴罪之身的素衣,加上两人向来的秉性,任谁都能猜出,这俩货色肯定是狗改不了吃屎,管不住手了。 如果周人有密探在营,说不准还会添油加醋,大肆宣扬一番,以此打击商军军心。 可纣王这么一出加军师之职,就不一样。 给戴罪之身的人官复原职就不错了,哪有升官加职的? 给费仲、尤浑平添军师之职,他人就会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这样也给能将士们一个解释,什么素衣、戴罪,其实都是假象,是为了欺骗周人,造成一个前线将士拼死拼活,后方奸臣贪赃枉法的假象。 让周人误解,轻敌。 类似利用信息差打击敌人的事儿,纣王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干。 这不是还专门从朝歌招来了军情处的崇应彪吗? 有专门的负责情报的崇应彪在,就更容易取信于将士了。 而且军师之职吧,杨任在心里揣摩了一下。 大军的老师,听起来很厉害,实际上好像也就是参谋一二,出谋划策。 动动嘴皮子,一点实权都没有,最后还得听闻仲、鲁雄的。 这就更让人放心了,够唬人,却又不会出什么岔子,免得两人真的干涉了军务。 杨任不得不在心里为纣王随机应变的能力叹服,这可是突发事件,纣王竟在一瞬间,就想到了完美的解决办法,同时还迷惑了周人。 子受心里正纳闷,杨任很反常啊,不仅不喷人,还发起呆来了。 “杨爱卿?” “杨爱卿?” “杨爱卿可还有什么事?” “是”杨任从思绪纷飞中回过神来,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启禀陛下,臣特意来此,并非仅为费、尤二人之事。” “嗯?讲。” 子受心里还有些小激动,让杨任如此失神,还以文臣之身特意来到前线,后方肯定是出大乱子了啊! “臣来此,乃是来弹劾二皇子!” 杨任长身而拜,取出一封奏疏。 子受远远望去,还挺厚。 他不由瞪大了眼睛,心中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如果不是怕被当做神经病,早就无法克制的蹦了起来! 殷洪! 在数次完美的监国之后,总算有人闹出了大事! 朕的好皇儿啊! 子受忍着喜意,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问道: “洪儿不过是个孩子,朕既然将监国重任交给了他,那就要相信他的能力。” “帮衬他处理政务,不正是你们这些臣子的职责所在吗?” “卿且说说看,洪儿都有些什么罪责。” 杨任想起殷洪做的事,又给气到了,他缓了缓,才顿首拜道:“臣要弹劾二皇子三宗罪!” (本章完) 正文 603.朕真是生了个好逆子 “其罪一,身为皇子,社稷之本,宗庙之后,受监国之重任,不思进取,枉顾礼法,当笞!” 子受听着,微微点头。 没毛病啊! 殷洪就这个跳脱性子,真要因为监国重任转了性子,乖乖处理政务协调上下,才有问题。 不然我怎么会让他监国?! 杨任继续大义凛然的道:“其罪二,纨绔成性!” “新城几近建好,二皇子派人拆毁所有城墙,只为方便自己的舟车出行!” “甚至还要拆毁朝歌城墙!” 子受听着,愣住了。 这...还是个新鲜事啊! 就听着杨任继续拜道:“又有费仲、尤浑二人搬弄是非,二皇子下令大肆将拆除的城墙做为石料,卖予贵族,求取钱财。” “二皇子非但没有看出其中弊端,反而愈加乖张。” 子受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这事他大概明白了。 殷洪好家伙,把新城旧城的城墙一并拆了,拆了还不算,全都卖给贵族求取钱财。 朝歌城没有了城墙,除了占地范围大点,人口多点,基本和村镇一样不设防。 想着此事,子受心中不由得激动了几分,我的好孩儿啊!竟然做了连为父都轻易做不到的事! 不过不能表露的太明显,到时候回朝歌再处理,为儿子擦屁股背锅,这是当老子应该做的事情。 子受神色凝重起来,道:“朕...教子无方啊!监国之选,既然是朕选的,一切后果,就由朕来承担!” “陛下不可!” 杨任接着再道:“群臣相劝,二皇子竟不申辩,更称有皇后与苏娘娘支持,乖张至斯,臣诚为天下痛之!” 子受听着,却终于坐不住了。 妙啊! 原来是妲己支持。 他这一离开朝歌,妲己也开始行动了! 难怪之前妲己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因为自己一直在皇宫里! 在别人眼里,自己是个“圣明的君王”,妲己自然也这么看,即使有心,也害怕被看出端倪,而有所收敛。 只有在自己不在朝歌的时候,才能搞小动作。 “此事当真?”子受握紧了拳头,看似怒气上涌,实则激动万分。 “臣岂敢欺君?”杨任长身而拜:“陛下命人一查就知道了,与臣同行的崇大人,也曾劝阻一二。” “只是二皇子乖张,不肯分辨,臣常窃心恨之!” “二皇子乖张,行事逆而不知自知,率性而为,不知自省,其罪深重,臣窃以为陛下当重责之!” 子受听着,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 因为他只能够通过不断变化的表情,来掩饰脸上的喜色。 干得漂亮! 连崇应彪这种混人都劝阻,不敢随着殷洪掺和,就知道殷洪干了些什么破事了。 好一阵子,平复下心情后,子受看着张越,语气不带着一丝温度:“那洪儿的第三宗罪是何?” 会说话就多说点,好让朕高兴高兴! 杨任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 “其罪三:身为陛下之子,拦监国重权,承社稷之重,不思祖宗之业,继万世之功,为民谋利,反而与民相逆,臣窃为天下痛之!” 这一刻,杨任又展出了大喷子神采,慷慨激昂的大声陈词:“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事大矣哉!” “二皇子身为社稷栋梁,不思顺天应人,与民相逆,臣窃以为其罪大焉!” 子受看着杨任的模样,心里乐坏了。 他一路走上现在,频频受阻,大多就是因为“顺应民意”,酒池也好,肉林也好,都是为民生发展做出了贡献,得到了民心。 殷洪干得好啊!直接与民相逆,背叛了人民! 子受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哪怕不是他干的,殷洪而是他的儿子,也是他亲手选出来的监国人选。 殷洪的行为,就代表着他。 就算大臣们疯狂帮他洗地,说这一切全是殷洪的责任,他多多少少,总是会受人非议。 因为这一次,是直接和人们对着干,直接涉及到了人民的利益。 可昏庸值来的这么容易? 子受被搞怕了,不禁又怀疑起来。 但内心深处,依然是激动无比。 心底狂笑一阵后,子受反应了过来。 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免出什么意外,还是多问问比较好,与民相逆到底是怎么个逆法。 他望着杨任,问道:“洪儿为何与民相逆?” 他甚至有些忍不住问着杨任:“卿可不能为了让洪儿脱罪,减免刑罚,拿话诳朕!” 至于刑罚?也就口头上说说,殷洪要真干的一手漂亮活儿,那没得说,空悬多年的太子之位,就是你的了! “臣岂敢欺瞒陛下?”杨任适时的从怀中取出奏疏,呈在手上:“此乃群臣所写,署有万民姓名的奏疏!” 子受连忙起身走到张越面前,接过那奏疏,借着灯光摊开一看。 这把稳了。 说是奏疏有些不太恰当,用万名书来形容更贴切些。 里头有着多名老百姓的签名,内容小到渡河修路,大到律法政令,是百姓们对朝廷提出的个人看法、建议。 大多体现着民意。 子受知道万民书,历史的主角装逼,往往少不了万民书。 万民书一揣,万民伞一撑,哪怕一介白身,也敢直接对着六部尚书、左右丞相、皇帝老子喷口水,猛怼一番。 因为这就是民意。 最著名的万民书,要数康有为、梁启超等数千名举人联名上书光绪帝,反对《马关条约》。 马关条约、光绪帝,懂得都懂,不用深入说明,足见朝廷形象。 后来万民书也多用在贪官污吏、千古奇冤之上,总之,万民书一出,就说明这个朝廷有问题啦! 这一刻,子受内心中生出丝丝欣慰之情。 来了,拳打鸿钧脚踢三清的日子,终于快来了! 这封万民书,大事小事都有。 什么这里的山要开条路,那里的河要搭座桥,这条律法不合理,那个政令要调整.... 拆城墙其实也是违逆民意,哪里的人民会乐于见到保护自己家园的城墙被拆除? 殷洪拆除的时候,可是受了大阻挠,甚至有人直接躺在城墙下,用血肉之躯阻止工人拆除,最后还动用了暴力强拆。 好儿子,好儿子.... 子受思考再三,决定不过多插手,以免自己弄巧成拙,放开了让殷洪去造就稳了。 他在纸上写上民意二字,然后打了个叉,审视良久,言简意赅觉得没什么被曲解的机会,又表达了无声支持后,才封好,对着杨任道: “杨爱卿,朕已经知道了,这就是朕的意思,现在就派快马回朝歌,定要治一治这逆子!” 正文 604.商人的骨头,是硬的 快马将子受的“旨意”带回朝歌。 杨任也消停了,不喷了。 子受借口其上奏有功,顺手封了个将军之职。 御史大夫领将军之职,很合理吧? 这个杨任,不通军事又爱喷人,到时候插手战事,又菜又爱瞎指挥,够闻仲、鲁雄喝一壶。 杨任确实从未上过战场,不通战阵,不晓练兵,武艺稀松甚至打不过自家管家,但他没推辞一二,就接受了。 早在朝歌文武交替招贤时,他就知道有这一天。 不会,还不能学吗? 也没有人是天生将才,乱世之中,以御史一文职,救不了大商,但名将可以! 他杨任,今日就要借着这个机会,投笔从戎! 屏退众人,子受独自归营。 甚至连守着大帐的卫士,都被他以帝王之气给强行赶走了。 朕托梁换柱力拽九牛,需要你保护? 接下来,就是阻拦老太师夜袭周营。 早上扯皮半天,虽是答应了,只是应付一二。 子受哪能真让闻仲去袭营?周人不讲武德,就会摇人,一个不慎,自己赔进去了。 缩在雄关要塞里苟着多好? 原地飞升,打穿天道,就在明天! 自从商周战起,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嘛! 就算前线无事发生,也有后方的殷洪在搞事! 殷洪施政,可是在违逆民意! 万民书都上了! 什么是民意啊?直接涉及到昏庸值的东西! 子受心里美汁汁的,清点了一下,没落下物件。 换上便服,偷偷摸摸,出了营。 再见了您嘞! 这些年学骑马没白学,子受偷偷摸摸上马出营,径直离开汜水关。 没想到吧,朕直接跑路了! 汜水关里费仲、尤浑二人为左右军师,加上不通战事瞎逼逼的杨任,以及莫名其妙跑路的皇帝,闻仲肯定没有袭营的心思了。 固守! 保住命! 可别上封神榜啊! 子受一路,日夜兼程,往朝歌赶。 殷洪在后方拆城墙的兴起,咱这个当爹的,可不能差啊! 顺手把长城也拆了! 今日拆城墙,明日拆长城! 当年土方南下被长城堵在家里关门打狗一锅端,筑长城没赚着昏庸值,还赔进去不少,今年给他拆了,总能赚到! 昏君怎么当?爹好好教你! 但,子受不认路。 出了汜水关,就一直走,走到大白天,琢磨着不太行,得找个人问路。 寻了一阵,正好瞅见一个老妪,打马上前。 老妇人之前被抓,正在回朝歌的路上,打算回去老老实实卖无心菜,也不拓展商路了。 冷不丁被喊住,吓了一跳,生怕是商军追来。 早前就是这样,那汜水关守将明明盘问好了,放她离去,却又派人追来,硬是给他抓了回去。 “大娘.” 刚开口,子受觉得不对劲。 我太礼貌了! 就算现在换了便服隐藏身份,别人不知道他是纣王,也得展露一身纨绔气质才行! 万一日后问路的事情暴露了怎么办? 平头老百姓,目前都以见着纣王为荣,能够对话,肯定觉得是莫大荣耀,肯定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 如果现在礼貌问路,老妇人以后知道面前的是纣王,肯定更加激动,以此为谈资。 看呐!纣王找老身问路了!而且有礼有节! 老头儿老太太本就是嘴碎的群体,这一来二去的,天下都知道了。 彬彬有礼?敬贤礼士?尊老爱幼? 不管是啥,肯定是正面词汇,都不行! 子受打马退回去,又猛地拍马,马受激一惊,从老妇人身侧掠过,险些将其带倒。 他这才满意,再度回转过来,扬着鞘中长剑,学着崇应彪的语气,趾高气扬的问道: “往朝歌怎么走?” 老妇人被吓着了,这是哪路的疯汉? 但剑在眼前,魂不附体,生怕这汉子一时气不顺,拔剑杀人。 她战战兢兢,说不出话。 “朕咳,真是的,老子在问你朝歌怎么走,你这老妇怎得不言不语!我这剑,可是有些时日没见过血了!” 子受一番精心措辞,盛气凌人。 老妇人这时候,也缓过劲来。 一边害怕,一边在心里暗自打量。 这人器宇轩昂,不像普通人,应当是贵族名家,或是朝中官员。 而现在,商周之间,正在打仗。 对方是从汜水关的方向而来,又如此粗豪跋扈,很可能是一名将领。 但.问题来了。 若是我大商将领,怎么会不认识去朝歌的路? 而且老妇也不是没见过大商将领,汜水关的几个守将,她都见过,像那个抓她入牢的将军,虽然过分了一些,谨慎了一些,但并没有冒犯之举。 就连那车无心菜,也是丝毫未动。 我大商,绝无如此将领! 那么,真相就很简单了。 是周人的将领! 那些周人将领,上了月旦评,一个个生得玄异,允文允武,肯定自负能耐,嚣张骄纵! 正合了眼前这人的模样! 老妇很快就将一切串起来了,有周人将领,便衣为民,偷渡汜水关! 想要摸清朝歌位置! 太可怕了! 若是给他知晓,即使不为周军带路,恐怕也能凭一身武艺,造成些许麻烦,或是偷入后宫,或是暗杀朝中大臣,甚至是监国的皇子! 老妇人忘不了。 那年百工暴动,淇水大刑。 纣王为大商百姓立骨!商人的骨头是硬的,无论何时都不需要跪下,哪怕是流民,膝盖骨也不会着地! 商人的骨头,是硬的! 哪怕她只是个卖无心菜,甚至还曾反对过纣王政令,无甚见识的老妇人! 老妇心下一横,面上陪着笑,无比卑微的指着一边,道:“大人,往这边,一直走,就是朝歌!” “谅你也不敢骗我!” 子受冷哼一声,表情狰狞桀骜,打马又走了。 老妇人见着远去的身影,直到确定再也见不着人,才全身无力瘫倒在地,大喘气。 这个时代,小民不敢以下欺上,敢骗贵族?那就杀你全家咯! “老身妇道人家,不会投军,一年赚得几个钱,都想掖着藏着,偷点税,漏上几分。” “但指个错路,乱周将视听,还是可以的。” 汜水关里,费仲、尤浑自恃得纣王宠幸,前来五五分账,顺便解释解释贪污受贿的是哪些钱,什么该贪,什么不该,奸臣比忠臣更清楚。 两人正巧发现营帐,是特么空的,登时急的魂不附体。 陛下走了,便走了,他们无所谓的,可是要带着他们一起走啊! 不然留在军中,担着个左右军师之衔,还有贪污受贿的罪名,得被军中将领活剐咯! 而且他们还是纣王失踪第一发现人,被闻太师知道了,要吃鞭子的! “老臣闻仲,请求参见陛下!” 这时,帐外传来声音,费尤二人眼前一黑,相互搀扶着,才不至于摔个屁股墩儿。 谢谢 (本章完) 正文 605.他们怎么穿着周军的盔甲? 尤浑这东西是没什么用了,还得靠自己。 费仲这么想着,强自镇定下来,出了营。 “陛下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你以为你是娘娘啊?想什么时候暖...入帐就什么时候入帐?” 费仲扬着声音,理直气壮。 尤浑也是应和着,狐假虎威:“就是!就是!” 闻仲:? 他缓缓掏出金鞭。 费尤二人一个激灵,这是老太师啊! “呵呵哈哈哈!!!” 两人抱作一团,挡在营门口:“老太师,这是朝歌的新戏曲!” “杨二郎和无心菜大家不是都听厌了吗?我就寻思着,让陛下再想一个新曲儿.....” “是是是!” 尤浑点头如捣蒜:“老太师,要不我给您唱一段?” 眼见着两人又要闹腾,跳跳唱唱堵在门口,闻仲也懒得扯皮,直接打开眉心一眼,放出数寸白光。 费尤两人就见着自己胸口处,有一抹黑影,砰砰跳。 “你二人的心,黑的啊!” 啪啪,一鞭子下去打傻俩,两人相互捂着臀部,跌坐在地。 “陛下,老臣进来了!” 撩开营帐,里头空空如也。 床榻上有个草人,被子都没盖上,一点掩饰都不加。 闻仲不动声色出了营帐,门口费尤二人抱着头各自蹲在两边,不敢起身。 纣王肯定是自己溜走的,英明神武一代圣主,不可能被这种小人霍乱视听。 但并不妨碍,闻仲抄起鞭子又给这两人一人一下,心里舒服多了。 离了营帐,他连忙招来崇应彪: “陛下....” 呃,话到一半,闻仲斟酌用词。 说陛下临阵脱逃了? 不可能,陛下一定另有安排。 “陛下已有妙计对付周军,你速速率领玄鸟卫,支援陛下!” 崇应彪立即一肃,刚来就有任务了:“敢问老太师,陛下何在?” “陛下....”闻仲三眼一眯,掐指一算:“陛下隐去了行踪,往西边去了,你率玄鸟卫追上便可。” “是!” 崇应彪领命退下,心中一片火热。 听老太师的意思,陛下已有破敌妙计! 其实他一点都不担心周军,就担心自己能不能捞着功劳。 月旦评霍乱视听,帮助张桂芳立了大功,但那是战忽局六处,师延带人散布的消息,战忽局五处分属对内散布假消息,终究没有什么正面作用。 到底还是得做点玄鸟卫应该做的事情,归入战忽局后,情报工作要做好,砍人也得砍! “西边....” 崇应彪琢磨着,西边可不就是周军所在。 他带着玄鸟卫,先从东面出了汜水关,没有人出关,陛下肯定是从东面离开,再到西面去的。 具体怎么做,他也不知道,跟随陛下的脚步就行了,陛下英明神武神机妙算,这不就相当于白捡的功劳吗? 走了没多久,碰上了一个老妇人。 崇应彪觉得这个妇人面熟,上前直接拦下,趾高气扬:“沿路可见着一个人?” 他伸手横竖比划了一下,这么宽,这么长,大概就这样了。 “有!有!有!” 老妇人被崇应彪的粗鲁,给惊着了,但没有任何不满。 他认得飞鸟服,这是咱们大商的自己人。 虽然和之前遇着的那个人,一样趾高气扬,一样娇纵跋扈,但这是玄鸟卫!是商人! 玄鸟卫一直这德行,都是泼皮闲汉的干活,可人家路子广,能处理邻里纠纷! 就拿那无心菜摊子来说吧,早前被个算命老头碰洒了一地,就是玄鸟卫处理的,不然哪能拿到赔偿的钱物! 因而,老妇人态度极好,而且是真心的:“往那边去了!” “好,我没走!” 也没个谢字,崇应彪就继续带人昂着头走了。 老妇人却觉得心里都是暖的,这也算是为大商做了贡献吧? 这些玄鸟卫,明显就是查出了方才那员周将的行踪,想要去逮捕! 她不禁陷入了美好的畅想中,如果玄鸟卫发现是自己给周将指了错路,并引导玄鸟卫追上,会不会有所封赏呢? ........................ 子受骑马来到了一处村落。 “这是哪儿啊?” “怎么完全不认识?” 好像不认识也挺正常,他本来就没去过多少地方,就当是朝歌附近吧! 找了个老头,子受一扬马鞭,面带厉色:“老头儿,朝歌怎么走?” “朝歌?那是哪儿啊?” 老头被吓得魂不附体:“俺不知道,不知道啊....” 乡野小民没去过大城市,理解,子受赶时间,匆匆道:“就是官家,有文官武将,有军队的地方。” “军...军队啊....” 老头指了个地方:“就在那侧的下路上,好多好多.....” “您是军爷?” “嗯?” 子受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老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军爷,能不能把麦子还给俺家啊!” 他哭着哭着,咳嗽起来,呛着了: “俺可以不吃,不活,但俺家还有个半大小子,才三岁,没得吃,就....” “哦?” 子受莫得表情,战事一起,粮草消耗巨大,看来即使强行推广了小麦、稻子,后方也开始顶不住了,都在这儿抢粮了! 而且还不告诉他! 昏庸的名声,肯定背上了,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甚至还有些气不过,就说不要打仗吧! 熬过二十八年,原地飞升打穿天道,皇位禅让给姬发,让他改国号为周,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办法,真要如此,也只能硬着打了。 同样侧面说明了,他之前一通操作让粮食增产,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甚至让萧升、曹宝两人负责粮草事宜,也是个错误选择,就从强行让百姓纳粮来看,寻常百姓在仙人眼中,实如草芥。 也好也好,等昏庸值攒够飞升了,先给元始天尊一巴掌,再把他弟子手上的盛粮米斗抢了,那可是无穷无尽的粮! 冲着老头指路的地方走去,大军似乎正在休息,因为道路难行,又是山林,以至于没有派出斥候,也没什么警惕之心。 中军大帐处,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还在清点着粮草。 子受刚靠近几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十分困惑: “他们怎么穿着周军的盔甲,有点骚啊....” 正文 606.子牙妙计安天下,赔了公子又折兵 “相父四策安天下!” 姬昌第十五子姬高,正领着一路偏师,按姜子牙计策,北上联络伯邑考与羌人,截断姜文焕后路。 只要截断姜文焕后路,逼得姜桓楚来援,龙须虎趁机施为,大商后方失火,自此四面八方,尽是敌人! 周,必胜! “快点儿!这破村子就纳了这么点粮,还这么慢腾腾的!” 姬高有些无奈,他手底下的这群将士,都被惯坏了。 仙家子弟送来的粮筒,粮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只能负担中军用途。 毕竟粮筒没有分身之术,不可能让这支偏师随身带着,而他们为了隐蔽,走的都是些小路,不可能带太多粮食。 偏偏将士们跟随大军时,都被那无穷无尽的米粮给惯坏了,米汤喝一碗倒一碗,像是没富裕过似的,虽然被他教训一顿收敛了许多,但吃的还是比前些年多太多。 以至于行军路上,不得不找各个村子纳粮。 “也不全是坏事。” 姬高清点着粮草,纣王近卫的勇名天下皆知,若能让将士多吃些,吃成三百近卫之勇,也不亏。 他招来一员偏将,问道:“粮草都整理好了吗?” “可以生火做饭!” “嗯。”姬高点头:“生火做饭,本公子要吃第一批麦子做成的饭菜!” 乡野山村的麦子,自然有优劣之分,第一批是收上来最好的,后面几批,就稍差一些。 姬高身为周天子的亲兄弟,贵不可言,当然得吃最好的! “现在到哪儿了?” “陈仓。” “陈仓啊....” 话音未落,姬高就见着视野死角的山林里,冲出来一个人,长得二五八万的,而后眼前一柄大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直至望见了自己没有头颅的身体。 大好头颅从空中落下,在鲜红的地面上滚了滚,眼睛死活没合上。 “我也成长了啊!” 崇应彪自被广成子救了一命了,也算是仙人弟子,当年子启之乱面对大军,还会吓得尿裤子,现在却能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了。 甚至,还有一方至宝番天印没有用! “明守汜水,暗度陈仓,陛下圣明啊!” “末将幸不辱命,已将敌将斩于马下!” 崇应彪策马回头跟子受汇报了一下,就带着玄鸟卫在混乱的周军之中冲杀。 尽管周军数倍于玄鸟卫,可群龙无首,根本挡不住这一通乱杀。 子受就在一旁看着,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是谁我在哪儿? 这特么不是大商境内吗? 按路程算,都快到朝歌了吧? 怎么还有周军? 走错路了? 这时候,崇应彪已将周军杀得溃散,浑身浴血兴冲冲的赶来: “陛下,大胜啊!” “末将抓了几个俘虏,领军的竟然就是姬发的十五弟!” “他们是按姜子牙的计谋,去联络羌人围攻大商的偏师!” “陛下神机妙算,一举击破敌军,不但杀敌无数,威震群雄,还破了姜子牙的毒计!” “姜子牙这次可是赔了公子又折兵!” 崇应彪马屁拍得直响,全是发自内心。 什么叫神机妙算啊? 周军明明掩饰的这么好,甚至一点端倪都没有,连闻太师都没有防备,可以说,整个大商都将目光放在周营大军上! 可纣王跳出局中,不仅猜到了姜子牙的计策,还直接领军将这支偏师堵了个正着!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么一场大胜,纣王情绪一点波澜都没有,冷静无比,就连痛打落水狗都没有,只是静观周军败亡,这就是帝王之气! 姜子牙有计,但纣王计高一筹! 虽然纣王一直口口声声说着不要使计,要以王道压人,可这计谋,是对方先用的! 周人,自取灭亡! 纣王不仅仅是算计周人,甚至连自己人也算计进去了! 费仲、尤浑的贪污受贿胡作非为,什么素衣、戴罪,是为了欺骗周人,造成一个前线将士拼死拼活,后方奸臣贪赃枉法的假象。 这点没错,会让周人误解,轻敌,但还不止! 这也是在欺骗自己人! 汜水关内的闻仲、鲁雄、张桂芳、高继能、晁雷、李烈、方家兄弟,包括申公豹,都成了惑敌视听的诱饵! 关内勇将越多,越闹腾,就越容易吸引周军注意! 纣王趁夜偷偷流出汜水关,意图也很明显了! 吸引周军注意,周军必然布置探子探听消息,唯有偷偷溜走,才不会被人发现,不容易打草惊蛇! 此举不仅仅是计谋的奸诈狡猾,更是信任! 纣王信任臣子! 知道在他突然失踪后,臣下必然会第一时间寻找跟上,进而发现周军偏师! 崇应彪想着想着,就哭了。 是玄鸟卫追上来的,这不就是说,纣王信任的是玄鸟卫吗! 他只是一介纨绔子弟,能有今天,都是因为纣王啊! 比爹还亲! 这时候,子受才从懵逼中回过神来。 都怪姬发!怪姬昌!怪他们姬家所有人! 要不是他们发现麦子高产,也在西岐推广,自己早就从作物的不同,发现走错路了! 周人可恨啊! “陛下,现在我等应该如何?” 崇应彪上前问道,接下来应该就是回师汜水关,全力破敌了吧? 子受皱眉,事情不可挽回:“闻太师有何叮嘱?” 崇应彪想了想:“老太师有言,要出关与周人决一死战。” 子受一想就知道事情不对劲,闻大爷铁了心要送人头! 三代弟子一死,阐教下场,死活也把通天教主拉下来。 他倒是爽了,可战事升级,一切就控制不住了啊! “回汜水关,快!” ........................ 姜子牙还不知晓姬高所部已灭,为了吸引商军注意力,方便姬高北连羌人,命散宜升上前交战。 “太师,不好了,散宜升到关下来了!” 一士兵急冲冲的跑进大营,向闻仲禀报道。 张桂芳跃跃欲试,一下站了起来,好啊!就怕周军不来! 管他来的是谁,对着月旦评一通喊,先喊十七八个落马再说! “张将军且留步!” 申公豹双手揣在袖子里,叫住了他:“散宜升得我师兄南极仙翁相助,死而复生,身负法术,定然不凡,还需三思而后行!” 张桂芳不知怎么,听申公豹的话身后一寒,也就没那么坚持了。 一直因为不精军事帮倒忙的杨任,急于表现自己,连忙道: “散宜升原为商臣,却投周营,是为不忠!” “赳赳武夫,公侯干城,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言士节不可不勉励也,为人臣子者,焉有不尽忠者!” “太师,两军阵前,任只需一席话语,管教此二臣贼子颜面尽失拱手而降,周兵不战自退!” 正文 607.杨任骂死散宜升 是日,关前。 散宜升意气风发,纵马出阵,汜水关中,可有一人能阻他神通妙法? 商军没有一人出关,只有杨任一袭白衣,单人单骑,缓缓而出。 这不是他托大,而是多年文武交叉考核官员后,耳濡目染从那些武人身上学到的一点小伎俩,打仗,虚虚实实罢了。 “大商御史大夫兼上将军,杨任!”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607.杨任骂死散宜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 正文 608.出西岐记 前方战场烽烟四起。 后方西岐悄悄静静。 张友仁灰头土脸,后面还跟着十数万灰头土脸,衣衫破旧的......奴隶。 当年他奉命往西岐,拯救西岐的奴隶,将奴隶们带往朝歌,废除奴籍。 结果不必多提,他都没见着姬发,就被下面的人打发走了,甚至被打入奴籍。 张友仁还记得那小吏对他说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608.出西岐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 正文 609.拆啦 “逃...逃荒?” 张友仁往脸上抹了一把,这一路上虽然没事就长点五谷草药,遇山山移,遇河河平,身体都健壮了好多,但终究是风尘仆仆赶了好几天路,确实显得狼狈。 他顾不得太多,先将重要的事问明白再说:“这朝歌的城墙呢?” “墙啊?拆啦!” “拆啦?!” 张友仁心惊胆战,难道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609.拆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 正文 610.终成天下者(大结局) “所以,朕刚任命的杨任把周人大将给喷死了?” “陛下圣明!选贤任能!” “所以,朕发配去西岐的张友仁,带了数万奴隶回朝歌?” “陛下圣明!民心所向!” “所以,朕的好大儿拆城墙广收流民广开商路,朝歌扩大了一倍,人口翻番,国库里的钱还越积越多?” “陛下圣明!天朝上邦,天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610.终成天下者(大结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 正文 完结感言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完结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 正文 新书《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已发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新书《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已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