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少女流浪记》 正文 第1章 失去温度的黄昏 ， 萧蒻尘一直觉得，紫市的黄昏是这个冰冷的城市最温暖的时刻。 因为在这个每到冬天都终日被阴霾覆盖的城市里，只有黄昏时分，夕阳才能穿透厚厚的云层，隐约渗透出淡淡的光晕。 她喜欢在放学的路上，等待着这仅能维持短短几分钟的光亮，尽管她知道在这短暂的时间过去后，世界会慢慢沉入黑暗。 而更多的时间，只是这样简单的奢望她都无法满足，因为她放学后用来藏身的地方，几乎无法看见外面的天空。 那座被废弃的蜗牛屋放置在中学附近的公园里，从很久之前就不知道是谁将它放在这里的，极有可能是公园更换儿童器材时忘记搬走丢下的。 这个铁皮玩具的外壳因为褪色而变得斑驳，加上长期无人使用落满了灰尘，在外人的眼中就像一个翻倒在地上的巨型垃圾桶。屋子的入口早已经损坏，所以很难想象里面能够藏人，直到萧蒻尘从被树枝遮盖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侧门，这里便成了最让她安心的藏身之所。此时的她正贴在门边，屏气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看到人没有，她跑到哪里去了？”一个男生气急败坏地问。 “不知道，抓到她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去那边找找！” 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远了，她稍稍松了口气，顺着墙壁坐下来。庆幸的同时，又为感到庆幸的自己感到悲哀。 忘记从什么时候起，她的黄昏时光全部在这个蜗牛屋里度过了。本来以为初中之后，终于可以在放学路上看看夕阳了，结果什么都没有改变，只不过欺负她的人又换了一批。 初中三年这样过去，高中三年大概也不例外，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从这个黑暗寒冷的蜗牛屋里走出来呢。 好像从她有记忆开始，其他人就都在嘲笑和排挤她。最开始的原因是她没有爸爸妈妈，后来是因为她寄住在舅舅家被笑话是没人要的孩子，再后来就单纯变成了一种习惯。她已经生活地非常小心翼翼了，却还是逃避不开。像今天她不小心撞翻了班里最漂亮的女生齐斯雨的墨水瓶，明明齐斯雨本人都说没关系了，可那些打了鸡血一样的男生非要像证明自己对女王的忠诚一样强迫她赔，还一路追出校门要给她教训。 “有人在里面么？” 门口突然响起的男声，让萧蒻尘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被发现了……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蜗牛屋的侧门被拉开一条缝。然而下一秒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双清澈的眸子与从未见过的温和面孔。 “我可以进来么？”男生很有礼貌地问，但没等她回答，他就弯下身子钻了进来。萧蒻尘下意识地缩进角落里，充满防备地看着他。 男生在她面前蹲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她：“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萧蒻尘这才发现自己眼睛上挂满了泪水，她摇摇头，拒绝跟他说话。 “这里看上去很不错呢，”男生仿佛没有发现她的害怕，环视了一圈周围，十分真诚地望着她，“以后，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分享这个地方么？” 萧蒻尘天真地眨了眨眼睛：“你也被欺负了么？” 男生愣了一下，然后微笑起来：“是啊，被欺负得很惨呢。” 男生的笑容很漂亮，即使在昏暗的蜗牛屋里依然散发着光亮。萧蒻尘呆呆地望着他的笑容，心想这个人笑起来真好看啊，比她每天期待着的夕阳还要好看呢，原来有着这么好看的笑容的男生也会被欺负啊。 同伴的归属感让她顿时变得义气起来，于是她很认真地点点头：“没问题，下次有人欺负你的话就躲进来好了，这里很安全的。” “谢谢你，”男生温柔地笑着把手伸向她，“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我是周梓孟，你的名字呢？” “朋友”两个字让萧蒻尘的心怦然跳动起来，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两个字，也从没有人问过她的名字，何况对方还是这样一个这么好看的男生。 她应该受宠若惊的，但不知为什么，在这个男生明亮的笑靥中，她只越发地感到自卑。 于是她把头低得像只钻入沙丘的鸵鸟，最终也没有握住他的手。 正文 第2章 兔子与对不起 ， 萧蒻尘每天清晨五点就早早出发去学校，因为她想赶在舅舅舅妈起床之前离开，否则不但没有早餐吃，还会由于舅妈的起床气遭到莫名其妙的打骂。 尽管这样，她依然是班上最后一个到教室的。多年的教训使她得出经验，在不迟到的前提下尽可能拖延去学校的时间是明哲保身最好的方法。最好是在早自习的最后一分钟赶着进去，这样老师就可以在自己还没遭到什么欺负之前走进教室。虽然老师从来不会对她有什么照顾，但只要老师在，那些人就不会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 而在五点到八点这难熬的三个小时里，她便在舅舅家附近的商店街转悠。她喜欢这个时间的商店街，没有一家商店开门，也没有一个顾客，所以她可以自由地欣赏橱窗里的商品。她特别喜欢一家叫“甜甜圈”的礼品店，那家店的橱窗里摆放着一只粉色的毛绒兔子，长长的耳朵垂落下来，毛茸茸的三瓣嘴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看上去十分可爱。 这只兔子已经在橱窗边摆了许多年，因为它的尾巴断掉了，所以一直没有人买它。这些年来橱窗中的许多玩具都被卖掉了，而它依然孤零零地待在那里。 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萧蒻尘把它当作自己唯一的朋友。她知道舅舅是绝对不可能买玩具给她的，所以她每天都到这里看望它，既担心兔子被买走再也见不到它，又希望它能早日找到一个温暖的家。 而今天她不小心把时间算早了一些，于是提前十五分钟到了教室，结果现在站在教室门口迟迟不敢进去。尽管她习惯了每天走进教室的时候，随之响起的低低的窃笑声，然后低着头走到自己的课桌旁，把被扔得满地都是的书本捡起来，然后再把上面画满涂鸦的部分用橡皮一点一点擦干净，但是并不能完全释然。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教室的门，然而厄运比平时来的更早些。一只沉重的塑料水桶从门框上掉下来，差点砸到她的肩膀，而里面带着腥味的脏水一点不剩地全部浇到了她头上。 教室里顿时充满哄笑声，这种经典的恶作剧之所以可以长久延续确实有它的道理，那个像小鸡一样瘦弱的女孩狼狈的样子真的好笑极了。 而这场恶作剧的始作俑者，以于威为首的三个男生趾高气昂地向她走来，同时英雄般地向大家挥挥手，引起下面一阵口哨声。 昨天带头追她的就是这个叫于威的男生，此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昨天不是跑得很快么，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学校了。” “对不起。”萧蒻尘低着头小声说，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根据曾经无数次的经验，说这三个字的效果明显要比其他好得多。 “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我们欺负了你似的，”于威皱着眉头推了她一下，沾到她身上的脏水后一脸嫌弃地往衣服上擦了擦，“我问你，昨天让你赔给齐斯雨的墨水带来了么？” 正文 第3章 朋友 ， 萧蒻尘怯怯地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一瓶墨水递给他。 于威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萧蒻尘这么听话地买了墨水，顿时有些恼羞成怒。而旁边的光头男生使了个眼色，他便会意地笑了。 “你舅舅欠了那么多债，你哪儿来的钱，”他斜眼睥睨着那瓶墨水。 “是啊，”光头在旁边附和着说，“昨天放学没找到她。” “我没有……”萧蒻尘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她想的没错，方才反驳的话立刻造成了恶果，于威坏笑着走到第一排正在温习功课的男生前面，搂住他的肩膀：“杜冰你说，今天早上你是不是发现丢了瓶墨水呢？” “没有……”男生刚要否认，但看见于威凶狠的眼神立刻改口，“有，我是丢了墨水。” “除了墨水，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是……我丢了好多东西。” 神气的不得了。 “啧啧，”于威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再次转向萧蒻尘？ 教室里却陷入了沉默，虽然大部分人平时习惯了，但这次也觉得他真的过火了。 接下来。 萧蒻尘摇摇头，眼泪不住地流下来：“请你别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她边擦眼泪边不住地道歉。她闭上眼睛。 “砰！” 下一秒，她听到骨肉相撞的声音，却没感觉到应有的疼痛。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吃惊地发现一个男生挡在她面前，接住了于威的拳头。 眼前的人……是周梓孟？！ “你谁啊，干嘛多管闲事？”于威恼火地看着对方。 “我没有多管闲事，”周梓孟平静地说，“只是你在找我朋友的麻烦，我不能不管。” “你是萧蒻尘的朋友？”于威不禁好笑。 周梓孟却一点没被他的威胁吓到，反而坦然地望着他：“我是三班的周梓孟，欢迎你有空来找我。” 正文 第4章 相信我 ， 萧蒻尘听到他的回答心都揪了起来，什么欢迎来找他，简直就是在挑衅于威。她刚想替他道歉，却发现于威并没有发脾气，反而用怪异的目光打量了周梓孟半天，没再说话。 周梓孟也没理他，而是蹲下来把萧蒻尘掉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捡起来，拍净上面的灰尘重新放回书桌。 “谢谢你。”萧蒻尘感激地对他道谢，然后搬起桌子走进教室。 “等一下，”周梓孟伸手拦住她，然后走到刚才说自己丢了墨水的男生面前，“这位同学，请你再说一遍，萧蒻尘真的拿了你的东西么？” 男生尴尬地低下头：“其实……我没有丢东西。” “那么，请你向她道歉。”周梓孟的表情依旧温和，声音却十分严肃。 杜冰在众目睽睽下脸红成了一片，他惭愧地看向站在门口的萧蒻尘：“对不起。” 萧蒻尘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虽然经常道歉，却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跟她说对不起。她受宠若惊地摆摆手：“没事的，没关系。” 她好感激周梓孟，因为他的帮忙自己终于可以消除误会不必被赶走了。她再次对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却看见周梓孟走到讲台上，对着台下一双双冷漠的眼睛，认真地宣布：“所以希望大家记住，今天萧蒻尘同学转出这个班不是因为做了错事，而是主动离开的。” 转班？萧蒻尘吃了一惊，她想跑过去阻止他说下去，却被迎面走来的他挡住了去路。 “相信我，”他伏在她耳边小声叮咛道，“不要回头，昂首挺胸地走出去，不要让他们看低你。”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相信他，仿佛只要凝望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她就能相信一切事情，甚至去相信她从来不曾相信的自己。 她屏住呼吸，第一次昂首挺胸地从于威，从所有人面前走过。而在只有她能看见的暗处，周梓孟紧紧牵住了她颤抖的手。 * 然而几分钟后，终于冷静下来的萧蒻尘蹲在走廊上发起了愁：“可是转班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决定呢？” “没关系，”周梓孟笑着安慰她，“我会帮你跟校长说的。” “谢谢。”萧蒻尘不好意思地说。虽然听上去是那么不可思议，可是周梓孟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只要是他说的，她就会全身心地去相信着。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天的情景，周梓孟搬着书桌走过落满点点日光的走廊，而她低头跟在后面，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却觉得无论去哪里都是安心的。当他们出现在三班教室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好奇地抬头看着他们。 “跟大家打招呼啊。”周梓孟小声提醒道，她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萧蒻尘，我，我……” 周梓孟心里叹了口气，他大致知道这个女生为什么总会被欺负了。于是他牵起萧蒻尘的手，一路把桌子搬到他的位置旁边，和她一起坐下来。 “你不用跟我坐在一起的。”萧蒻尘急忙摇头，她已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不能再继续麻烦他了。 周梓孟却委屈地抬眼看她：“怎么，你不会要过河拆桥吧？我为你得罪了那个于威，他肯定会找我报复，所以现在你是急着和我撇清关系么？” “怎么会，”萧蒻尘急得脸都红了，“我不会丢下你的，我……我会保护你的。”虽然她知道自己很没用，但她是真心这么想的。 周梓孟愣了一下，然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那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哦，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正文 第5章 不存在的外公家 ， 周梓孟仿佛真的害怕遭到报复一样，从那天开始，每天傍晚都送她一起回家，第二天早上再来接她上学。意外的是，于威并没有找过他们麻烦，萧蒻尘的心情也从忐忑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因为周梓孟，她可以每天傍晚安心地站在路边欣赏沉落的夕阳，心里的一角也仿佛被那穿透云层的光芒触到一样，慢慢温暖起来。 后来萧蒻尘才知道，周梓孟的妈妈是这所中学的校长，所以她转班的事情在周梓孟的劝说下很容易就办成了。于威则被记了处分，虽然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欺负同学，而是出手打了校长的儿子。 这件事是她从三班的几个女生那里听来的，她们会经常趁周梓孟不在的时候，聚在她旁边议论一些事情。 今天放学后，周梓孟有事去了老师办公室，她们再次聚集在她周围，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讥讽道：“你们看看她那副样子，就会装可怜，让周梓孟同情她。” “可惜啊，周梓孟最看不惯欺负人的事，所以才不得不管她，结果被这个麻烦赖上了。” “人家自己可没自知之明啊，看她看周梓孟的样子，说不定以为周梓孟喜欢她呢，其实周梓孟还不知道心里多想摆脱掉她呢。” 虽然萧蒻尘自己也明白周梓孟对她好只是处于对弱者的帮助，然而那些声音还是让她的心一阵刺痛。她们并没有动手打她，却让她比被于威欺负的时候更加委屈。 * 于是这天她没有等周梓孟，而是自己偷偷跑回了家。一进门舅妈就笑脸相迎地递给她一包东西：“这是我给你买的新衣服，快换上它，我们一起去外公家。” 外公家，她听到这个词不禁打了个寒战。从来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的舅妈笑容来的古怪，而外公家这三个字对她来说早已成为一个暗号，每当舅舅他们准备把她丢掉的时候都会这么说。 从她五岁失去双亲寄养在舅舅家之后，就开始被无数次地带到很远的地方丢掉，每次她都是一个人找回去，因此她熟悉了这个城市所有的街道。 最初舅舅会骑着自行车把她丢在路边，然后扬长而去。她就撑着幼小的身体，凭借记忆吃力地找回去。后来她长大了一些，以为自己可以走的不再那么辛苦，可舅舅却买了汽车，能把她丢到更远的地方。而他们带她出去的借口从来都没换过，永远都是去外公家。 至少，真的带她去一次外公家也好啊。 她默默穿上舅妈给的衣服，低着头上了车。在车上她偷偷看着窗外，努力记忆着路边的风景，怕一个眨眼就会找不到回来的路。 而这次舅舅似乎下了决心一定要丢掉她，一口气开了一个多小时，汽车不但出了他们居住的城区，似乎还离开了紫市。萧蒻尘紧紧掐着胳膊，强迫自己不要闭上眼睛，因为紧张额头在冬天也泌出了细密的汗珠。 车子在一家加油站门口停下来，舅妈微笑着回头看她，玫瑰色的唇膏在黄昏中显得格外诡异：“蒻尘，到外公家还很远，你要不要先去个洗手间？” 萧蒻尘乖巧地点点头，进了加油站的厕所，然后躲在门后看着汽车飞驰而去。 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她不得不装傻照做，如果她拒绝去卫生间而让舅妈以为她察觉出了什么，就会把车开到更远的地方。 刚刚舅舅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根据经验，即使她记的路没错的话，也至少要走四个小时才能回去。加油站的钟表显示现在是下午五点，她希望自己能在十点之前回到家，就算迎接她的是舅舅舅妈失望恼怒的脸也想回去，毕竟自己能够称之为家的地方，就只有那里了。 正文 第6章 空城 ， 这次舅舅真的找到了一条新路线，中间还刻意绕了好几圈，所以她找的比平时还要辛苦，当她终于看到附近熟悉的风景时，天已经黑透了，她的腿也疲惫到几乎无法迈开。 紫市冬日的夜晚分外寒冷，她紧了紧外套，感觉稍微暖和了些。舅妈虽然要把她丢掉，却给她买了这样一件温暖的衣服，心里大概也是在意她的吧。她期望这样想着的自己能够露出幸福的笑容，却怎么都弯不起嘴角。 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大概时间已经超过十点钟了吧。她走过商店街的时候，想和橱窗里的那只兔子打声招呼，却发现它已经不在了。 “你已经找到你的家了么，”她抚摸着冰冷的玻璃喃喃地说，“可是我的家，在哪里啊……” 氲满雾气的橱窗映出一张稚嫩而悲伤的脸孔，泪水一滴一滴掉落下来，打在她早已冻得麻木的手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 当她终于走到舅舅家门口，不停地告诫自己无论一会儿面对怎样难听的责骂都要笑脸相迎，绝对不能掉眼泪惹他们心烦。 她做好心理准备，鼓起勇气按了门铃，却没有人开。 “舅舅。”她小声叫了几声，屋里依然没有动静，便忘记自己方才的决心委屈地哭了起来：“舅舅舅妈，求你们开门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听话的，请你们不要赶我走！” 她拼命拍打着大门，过了许久都没有回音。她终于意识到门的那边安静的奇怪，便下意识地一推，惊讶地发现门居然没有锁。 她轻声轻脚地走进去，打开玄关的灯，却被屋子里的景象吓了一跳。所有的家具几乎都被砸碎了，抽屉也被翻的乱七八糟，只是到处都没有舅舅舅妈的影子。 “舅舅，舅妈！”她着急地大叫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舅舅和舅妈去了哪里，难道是家里进了坏人…… “砰！”门突然被人踹开了，她惊恐地回头，几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带头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眼里满是笑意的他虽然不比身后的几个大汉凶神恶煞，萧蒻尘却能感觉出他才是其中最可怕的人。而且这个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苏月哥，”有人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来，挤到那人面前，“你想的果然没错，那两个家伙带了值钱的东西跑路去了，我看今天是别想抓住他们……萧蒻尘？” 听到自己的名字，萧蒻尘吓得一愣，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个刚刚加入的人竟然是于威。 “看你这狼狈的样子，”于威毫不留情地嘲笑道，“难不成是你舅舅不要你，把你丢下跑路了？” 是这样没错啊，萧蒻尘心里一阵难过。她最不愿意去想的事实被于威如此直接地说了出来，真实到让她无法反驳。 她知道舅舅欠了很多债，不时也会有要债的人上门，可没想到他们会这样丢下她离开。刚才于威那句“值钱的东西”深深刺伤了她，那么她对他们而言，一定是完全没有价值的东西吧。 难道她就这么讨人厌，因为怎么都丢不掉她，所以舅舅舅妈宁愿丢下自己的家，也不愿意和她呆在一起么？ 正文 第7章 我不值钱的 ， “这是你家么？”苏月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萧蒻尘点点头，深深的绝望感让她连害怕都忘记了。 “真是个傻瓜，”苏月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笑道，“这种时候你应该说自己跟这家人没关系，只是偶尔进来看看的才对吧。”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其中年纪稍大的男人气急败坏地踹了脚门，“那两个混蛋跑了我们拿什么交差，倒不如把这个女孩卖了说不定还能赚回本来。” “我不值钱的，”萧蒻尘闻言轻轻摇头，“我不值钱的……” “这小姑娘居然当真了，”戴眼镜的男生咋舌，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别这么看轻自己啊，你至少还能卖个几百块的。” “好了许枫，”苏月也忍不住笑了，“带上她走吧。” 站在一旁的于威愣住了：“苏月哥……你不会真的要卖了她吧？” “没听见我说的话么，”苏月虽然笑着，眼中却充满了不容反驳的威严，“带她走。” 5 萧蒻尘本以为自己会像电视剧里一样，被装进一个麻袋运进市场，没想到只是被夹在他们中间往前走而已，也没有像囚犯一样随时被踢一脚。 刚刚陷在被抛弃的绝望中的她渐渐冷静了下来，恐惧反而让她的头脑从未有过的清醒。 她不想被卖掉，就算她是没人要的孤儿，也不想这么轻易地被卖掉。 她一直在等待时机，终于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用力推开离她最近的于威，发疯一样往公园的方向跑去。 “妈的，让她跑了！”怒吼的声音如雷鸣般响起，令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依然是这条路，身后依然是追赶的脚步声，只不过那些声音的威胁力远远超过了平时恶作剧的男生们。她本能地跑向那个蜗牛屋，逃命般冲进去，躲在门后瑟瑟发抖。 “躲去哪儿了？”她听见外面粗砺的男声恶狠狠地说，“找到一定要先揍她一顿出口恶气。” 她害怕地抱住头，闭上眼睛祈祷着自己不会被发现。这次要是被抓到，可是真的死定了。 正在这时，一双手忽然从身后伸出来，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萧蒻尘吓得魂飞魄散，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冷。 被抓到了，被抓到了……她蓦然睁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绝望，下一秒如惊弓之鸟一般在那人的禁锢中拼死挣扎起来。 “嘘，是我！”耳边响起熟悉而温柔的声音。泪光中，萧蒻尘渐渐看清了对方的脸……是周梓孟。 他一脸担心地望着她，清澈的眸子温润如水。 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 周梓孟看着面前的女孩无助地哭泣，心里一阵疼痛，可他不得不继续捂着她的嘴巴哄道：“别哭了好不好，如果哭出声音我们都会有危险的。” 萧蒻尘强忍住泪水点点头，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软弱害周梓孟遇到危险。 周梓孟知道这种忍耐对她来说有多辛苦，于是他鼓励地摸摸她的头：“真勇敢。” 萧蒻尘的脸红了起来，她仓促地擦掉眼泪，迷茫地看着他：“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梓孟微笑起来，从身后拿出一个漂亮的礼物盒递给她：“生日快乐。” 正文 第8章 礼物 ， 周梓孟微笑起来，从身后拿出一个漂亮的礼物盒递给她：“生日快乐。” “什么……”萧蒻尘愣住了。 “这种时候应该说谢谢才对吧，”周梓孟有些无奈地笑笑，“我帮你转班的时候看了你的资料，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 “谢谢。”她感激地说，从来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其实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忘记，那么就不会拥有生日这天被遗弃的痛楚了。 “现在就说谢谢的话，拆开礼物的时候你要说什么呢，”周梓孟笑着把盒子放在她手上，“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萧蒻尘认真地点点头，就算里面是一支铅笔甚至一块抹布她都会视为珍宝，因为这是她人生第一件生日礼物，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生日快乐。 而这个人，是她最喜欢的周梓孟。 其实和周梓孟的相遇，就已经是上天赐给她最美好的礼物了。 她满怀期待地拆开盒子，却在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时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盒子里，一只尾巴残缺的粉色兔子安静地坐在其中，毛茸茸的三瓣嘴向她露出温暖的笑容。 “为什么……”她喃喃着伸出手，想去触摸它耳朵上柔软的绒毛，却又不敢碰到，似乎害怕轻微的触碰就会把这个美丽的梦击碎。 “嗯，感觉你会喜欢这样的东西，”周梓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下午你连招呼都不打就走掉了，我只好晚上来找你，结果你家都没有人在，我太冷了就在这里等，没想到你慌慌张张跑进来。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你别哭啊。”发现萧蒻尘的脸上再次布满泪水，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谢谢，谢谢……”萧蒻尘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泪流得越来越凶。她突然好感激冒着寒风那么死皮赖脸地走回来的自己，否则她不会在这里遇见周梓孟，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纯粹而真实的温暖。 然而下一秒，这温暖的气氛被蜗牛屋外的吼声重新打破了。 “里面的人滚出来！” 正文 第9章 一生一次的勇气 ， 萧蒻尘吓得瞬间止住了抽泣，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妈的，还给我装死！”蜗牛屋的前门被狠狠踹了一脚，顶棚落下了细碎的灰尘。她松了口气，他们大概还没发现侧门的秘密。 “杜哥，”刚才那个眼镜男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该说你四肢健壮呢，还是头脑简单？” “什么意思？” “你撞了这么久，就没发现旁边有个门么？”对方毫不留情地讥笑道，“这大概就是你永远也成为不了阿月，只能给他当跟班的原因吧。” 萧蒻尘紧张地咬住嘴唇，如果是以前被于威他们发现最多被打一顿，可落到这帮人手里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何况这样下去周梓孟也会被她连累。 “听我说，”周梓孟扶住她的肩膀，他表面上保持着冷静，声音却掩饰不住地颤抖，“你躲在里面千万别出声，我出去见他们。” “不行，”萧蒻尘摇摇头，“他们会伤害你的。” “这么为我担心啊，”周梓孟温柔地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看在我送你礼物的份上，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他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嘱咐道，“好好保护你自己。” 萧蒻尘怔住了，这一瞬间她终于意识到，从相遇那一天开始，周梓孟就在保护她。他在紫市最温暖的时刻，走进了这座暗无天日的蜗牛屋，为她寒冷黑暗的世界带来了唯一一束光芒。 从那天起她便安然地躲藏在他身后，贪恋着他的温柔庇护，却从未想过挡在自己身前的他会遭受怎样的风霜。 她压抑住自己发抖的双手，坚定地抬头回望他：“不，你呆在这里，我出去。” “你说什么？”周梓孟吃惊地看着他。 “不是你教我的么，”萧蒻尘露出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我要昂首挺胸地走出去，不会让任何人看轻我。” “这里都没有人在，谁会看轻你？”周梓孟无奈地说。 “你在，”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而我唯一不想的，就是被你看轻。” 趁周梓孟呆滞的空隙，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就像她承诺的那样，昂首挺胸。 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她也想让他看看她勇敢的样子。 刚才的那帮人已经全部聚集在了蜗牛屋前，除了苏月和那个眼镜男，其他人都恨不得将她撕碎般怒视着她。 “里面还有人在么？”苏月依然保持着最初见面时的邪气笑容。 “没有。”她已经害怕到发不出声音来了，却还是强装坚定地回答他。 “萧蒻尘！” 周梓孟推门冲了出来，看见苏月眼中意味深长的笑意，萧蒻尘的心紧紧绷了起来。 “苏月哥，就是他！”于威凑到苏月身边控诉道，“这个人之前找过我麻烦，还害我被学校记过。” “这样啊，”苏月饶有兴趣地走向周梓孟，“那我可要跟他好好聊聊。” “你不能过去！”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萧蒻尘伸开双臂，强行挡在苏月面前，眼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危险火焰。 “如果我一定要过去呢？”苏月笑着眯起眼睛，“现在让开的话，我说不定会考虑放了你。” “我不要！”萧蒻尘想也不想地拒绝。尽管害怕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却还是鼓起全部勇气大声对他喊道，“我会保护他的，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他，绝对不会！”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胆小，最懦弱的人。但现在她发现，只要周梓孟在她身边，她就有与全世界对抗的力量。 正文 第10章 四年后的世界 ， 夕阳的余光如瘙痒般轻轻划过萧蒻尘的脸，她在这片眩目的光晕中慢慢苏醒过来，伸手遮挡住微醺的光线的同时，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又梦到四年前的事了啊……也许是因为这些光芒吧，让她再次回忆起曾在同一轮落日下发生的故事。 她揉了揉被硌痛的脖子，撑着胳膊坐起来。她喜欢在学校被晒得暖洋洋的天台睡午觉，可那硬邦邦的水泥地面给她带来的困扰也是无法忽略的。 “你果然在这里，”身后响起无奈的叹息，杜冰从楼梯间向她走来，“翘课睡午觉就算了，可睡到快放学还没醒的，你还是我认识的第一人。” “少废话，”萧蒻尘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对了，我转班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你觉得许枫出马还会有问题么，”杜冰笑了笑，“教导主任偏偏就吃他那一套，现在他人正在七班门口等着你去谢他呢。” 萧蒻尘不屑地撇嘴，那个她威逼利诱整整一年都说服不了的教导主任，居然被许枫轻松搞定了。 果然，当她赶到教室的时候，许枫正一脸得意地坐在走廊的窗台上等她。 “怎么样，还是我比较有人格魅力吧，”他从窗台上跳下来，冲她挑挑眉毛，“准备怎么谢我？” “算我欠你人情。”萧蒻尘不情愿地打发掉他，推门走进教室。就在这一刹那，原本喧闹不已的教室立刻安静下来。那些方才交谈得热火朝天的学生们此刻全部低下了头，生怕跟她对视，甚至呼吸都不敢大声。 看到他们的反应，萧蒻尘心里冷笑。虽然出发点南辕北辙，但这种待遇倒是和四年前相比一点都没变。 她懒得理睬他们，回头询问跟在许枫身后的喽啰：“月的座位在哪里？” 男生吓得缩了下脖子，却狐假虎威地拉住离他最近的学生：“说，月的座位在哪里？” 他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挨了狠狠一脚。他捂着肚子诧异地看向萧蒻尘，却被她冰冷的目光吓得再次缩了回去：“月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对不起。”男生慌忙道歉，一旁的许枫则饶有兴趣地环顾着四周。这些可怜的学生大概心里都在叫苦吧，没想到萧蒻尘竟然转到了这个班。看着那男生委屈的样子，他不禁莞尔，萧蒻尘这家伙是在杀鸡儆猴给这个班上的人看呢，看来阿月真的教给了她不少东西。 对于这个学校的学生来说，比起萧蒻尘本人，更忌惮的是她身后的苏月。 正文 第11章 这是我的座位 ， “示威差不多该结束了吧，”他凑到萧蒻尘耳边提醒道，“忘记你答应阿月的话了么，别太招摇，否则他立刻把你赶回原来的班。” “知道了。”萧蒻尘面无表情地应着，心里却有些恼火。这个许枫，凭着和苏月认识久一点又知道她以前的事情，总是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打听出苏月的位置在窗边的最后一排，萧蒻尘带头走过去，却发现那里坐着一个女生。可那女生仿佛没感觉到突然降临的危险气息，依然认真地看着手上的书，及肩的长发软软地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让开。”她毫不客气地命令道，而女生依然一动不动。 萧蒻尘没想到这女生看起来文弱，胆子却不小，她眯起眼睛，发出最后的警告：“我再说一遍，让开。” 那女生终于抬起头来，然而下一秒映入萧蒻尘眼中的是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她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剪水般莹莹动人，脸上那颗小小的泪痣却妩媚尽收。 她以为这女生会立刻道歉然后望风而逃，然而她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不满地瞪着她：“我不要，这本来就是我的座位。” 高中以来萧蒻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向刚刚挨她耳光的喽啰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心领神会。他走上前去，强迫自己无视那女生清纯漂亮的脸，猛地扯住她的头发将其掀翻在地。 女生吃痛地叫了一声，漂亮的眼睛里顿时噙满泪水，她捂着自己撞到桌角的额头艰难地爬起来，委屈又不解地望着萧蒻尘。这目光让萧蒻尘心里很不舒服，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而她也懒得多想，只能继续把气出在眼前让她不爽的女生身上。 “闭上眼睛，否则我会帮你挖出来。”她不想再看到那令她厌恶的目光，于是恶狠狠地命令道。 地上的女生反而赌气地把眼睛瞪得更大了，而眼中的恐惧却完全无法隐藏。 “很好，”萧蒻尘微笑着拍拍手，然后拍了下前排看热闹的学生的肩膀，“有没有刀子之类的？” 那学生没想到自己会被卷入风波，生怕被殃及，只好怯怯地把桌子上的美工刀递给她。 萧蒻尘心底冷笑起来，无论多少年过去，无论谁是那个被欺负的人，这些坐壁上观的家伙永远是最恶劣的。 “蒻尘？”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的身影，却没有一个人有松口气的感觉。只听那人敢叫她的名字，就知道这个人既不是老师也不是拯救美人的英雄，而是等级更高的大魔头苏月。 所幸苏月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他吊儿郎当地走到萧蒻尘身边，发现了凄惨坐在地上的女生，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忍不住笑起来：“想不到我这么受欢迎，让你们如此激烈地争夺我。” 正文 第12章 英雄救美 ， 萧蒻尘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把刀子丢到一边，苏月见状笑眯眯地把手伸给地上的女生：“原来你这么不舍得离开我啊……那么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呢小可爱？” “你胡说什么！”那女生瞬间气恼起来，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这个女生惹火萧蒻尘的下场是失去一只眼睛，那么激怒苏月的她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连萧蒻尘都感到不可思议，这个不识好歹的女生居然敢这么对月说话，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简直是自己找死。 刚刚递刀子的人大概是心有愧疚，悄悄凑到那女生耳边说：“趁苏月还没想好怎样对付你，赶紧从后门走吧。” “我为什么要走？”那女生不满地嘟起嘴，“这本来就是我的座位。” 萧蒻尘彻底无语了，竟然立场微妙地为她捏了一把汗。 “真拿你没办法，”苏月竟然善解人意地笑了起来，“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这个座位，那就都坐这里吧，我去找个新去处。”说罢他拎起桌子上的书包，往教室的另一边的角落走去，坐在角落的人如惊弓之鸟般抱着自己的东西让开。 “月！”萧蒻尘恼火地叫道，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场池鱼之火会烧到自己头上。为了转到他的班，天知道一年来她在教导主任身上花了多少工夫，又欠了许枫一笔人情，没想到却只换来他的恶作剧。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她不甘心地追过去，而苏月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蒻尘，听话。” 萧蒻尘的肩膀没有痕迹地颤抖了一下，只有她知道，这句在别人眼里像哄小孩子一般的温柔之语，代表的是不可违背的命令和警告。 她憋了一肚子火走回刚才的位置，狠狠踢了桌子一脚。那女生也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极了，委屈巴巴地坐下来。 萧蒻尘鄙夷地扫了一眼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苏月刚才那么帮她，八成是看上人家的脸了。所谓“重色轻友”，真是贯穿古今中外的至理名言。 * 放学后萧蒻尘怒气冲冲地走进桖月酒吧，她本来赌气不想来这里的，可她走在路上越想越生气，还是决定来找苏月问个清楚，就算会惹他生气也要跟他理论一番。 这家酒吧是苏月两年前开的，除了对外营业之外也是桖月聚会的地方，所有的雇员都是桖月的人，萧蒻尘平时也利用晚上的时间在这里打工赚些外快。 “月呢？”她一进门就气冲冲地堵住正在擦桌子的于威问道。 于威被她的阵仗吓了一跳，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不……不知道。” “废物。”萧蒻尘嫌恶地推开他，走向吧台边的杜冰，夺下他擦了一半的杯子：“月去哪里了？” 正文 第13章 丢弃的壳 ， 杜冰很干脆的放弃了那个杯子：“刚刚回家了。” 萧蒻尘闻言皱起眉头：“现在还不到七点，他该不会是为了躲我吧。” 杜冰耸耸肩膀：“应该不会吧，他说要回去陪弟弟吃饭。” “又是那个麻烦精。”一提到苏月的弟弟，萧蒻尘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了。自从一年前他搬来和月一起住，自己就被迫搬离了月的家。而且有了他的存在，月平时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常常是刚见面就接到某人吵着要月回去陪他的电话，十分难缠。 “别生气了，”杜冰无奈地说，“苏月哥知道你不高兴，特意让我告诉你他把摩托车停在酒吧后门，你今天可以玩整整一个晚上。” “真的？”萧蒻尘有些吃惊。苏月一向宝贝他的机车，平时绝不让别人碰一下，只有萧蒻尘才有在他心情好的时候骑上一圈的待遇。那是一辆高大帅气的黑色哈雷，是他用酒吧第一年所有收入买的。上个月苏月跟人打架把对方送进医院，也是因为对方故意蹭坏了那辆机车，而今天他却主动借给了她整整一个晚上。 虽然心里受宠若惊，但萧蒻尘依然别扭地撇撇嘴：“真不错，这么简单就把我打发了。” “其实要不是你在教室里找那女生的麻烦，也不会变成这样。”杜冰很中肯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顺手倒了杯水给她。 “谁知道他今天吃错了什么药，”萧蒻尘悻悻地接过杯子，“平时从没见到他对人这么友善，真是见了鬼了。” “我看吃错药的是你吧。”一向对她极为忍让的杜冰突然调侃道，“平时你就算再不友善，但为了莫须有的理由伤人不是你的作风，”他担心地看着她，“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萧蒻尘愣了一下，仔细想想那个女生好像真的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她微微蹙起眉头：“她的眼睛……她眼睛里的什么东西让我很不舒服。” “什么东西，眼屎么？”杜冰好奇地问。 “不是，”萧蒻尘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一种我说不出来的东西，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不想不起来……别提这些了，”她心烦意乱地结束了话题，“我要你帮我查一下那个女生的资料，看看她到底什么来历。” 跟杜冰交代完这些事情，她便去了酒吧的后门。果然，苏月的车钥匙堂而皇之地挂在机车的反光镜上，以一种没有人敢随便触碰的傲慢感在夕阳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高大的机车上如风一般穿过街道，在掠过的人群中引起阵阵惊叫。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眼前沥青色的街道上，看上去温暖又明亮。 每当这种时候，机车上的她总会想起那个蜗牛屋，那个曾经的她在黄昏时分栖息的地方。三年前那座公园进行了整修，所有的设施都被翻新，蜗牛屋就在那时候不见了。她曾经试着去寻找它，却怎么也找不到。 再后来，她就没再找过。 苏月说那种大型垃圾一定是被处理厂收走了，她没有说话。也许曾经的自己和那个蜗牛屋，都应该伴随着曾经的记忆一起，彻底地被焚烧填埋吧。尽管那些冰冷不堪的记忆里，曾有着那么一点点的温暖，让她舍不得埋葬。 现在的她终于可以在夕阳下尽情地享受着曾经她向往的温暖光芒，再也不用躲藏进那样狭小昏暗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她的世界依然是如此寒冷和黑暗呢。 正文 第14章 叶灵川 ， 第二天中午，杜冰带着他查到的资料来到桖月酒吧，在萧蒻尘面前坐下来。 “那个学生叫叶灵川，转学这所学校后一直被欺负。上个月他自己申请来到这个班，但情况并没有好转。” “被欺负？”萧蒻尘嗤之以鼻，“我还以为这是我这种人才会有的待遇，没想到漂亮女生也会有这种烦恼。” “这也是我要说的事情，”杜冰犹豫了一下，“那个叶灵川，是个男生。” “什么？”萧蒻尘差点把口中含着的水喷出来，“不可能！” 她怎么都无法相信，那妩媚的眼睛，漂亮的脸蛋，还有柔软的长发居然属于一个男生，更何况他……他还穿着裙子呢！ “这也许就是他被欺负的原因吧，”杜冰尴尬地说，“开始他们班上的男生把他当成可爱的女孩子，对她还不错，结果穿帮之后都对他敬而远之，说他是人妖、变态之类的，觉得他很恶心。” “的确够恶心，”萧蒻尘感到一阵反胃，“那月知道么？” 杜冰想了想：“应该不知道吧，他的事在这个班还没传开。” 萧蒻尘嘴角浮起诡异的笑容：“不然我们就装作不知道，撮合他们一下怎么样？我真想看看当月知道他作为护花使者保护的是个男生的那一刻，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杜冰忍不住笑了：“我劝你不要那么做，如果到时候苏月哥知道我们知情不报，绝对会把怒火迁到我们头上的。” “那可不一定，”她胸有成竹地摆摆手，“月哪有那个头脑去思考我们的事，到时候绝对会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收拾那个恶心的变态，我保证他的处境会比现在更惨。” “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杜冰有些为难地劝道，“而且用恶心来形容他也有点过分了。” “过分？”萧蒻尘冷笑，“一个男生长得不男不女就算了，还打扮成那种样子，除了恶心能找到其他词来形容么？” “啧啧，果然是女生啊。”从旁路过的许枫悻悻地讥讽道。 “你说什么？”萧蒻尘的眼神像鞭子一样抽过去。 “不是么？”他戏谑地挑起眉毛，“你们女生就喜欢找各种理由来贬低对方，其实只是看不惯对方比自己漂亮而已。不过，这样嫉妒一个男生的脸……萧蒻尘你也太丢脸吧。” 萧蒻尘厌恶地皱起眉头：“别把我和那些没出息的女生相提并论，我对付什么人都是堂堂正正的。” “堂堂正正？”许枫嗤之以鼻，“真不像总躲在阿月身后的人会说的话。” “许枫，”萧蒻尘警告地望着他，“你确定要和我动手试试看么？” “好了好了，”杜冰赶紧拦在她面前，“上午我们没去上课就已经够糟的了，下午还不去会被骂的。”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们这群不良分子别说是一天不去学校，就算一个月不出现也没人敢把他们怎么样，甚至会在心底偷偷欢呼，反而是苏月这种总赖在学校不走的人物比较令人头疼。 “是啊，再不去学校的话，阿月说不定就被那只可爱的小猫咪抢走了，”许枫依然肆无忌惮地笑着，“你最了解的吧，阿月这个人就是喜欢收养一些柔弱的小野猫在身边。” “你什么意思？”萧蒻尘捏紧拳头，死死地瞪着他。 “字面上的意思，”他慵懒地打着呵欠起身，“赶紧走吧，说不定阿月捡到了新的小猫咪，身边就没有你的位置了哦。” 他出门的瞬间，一只玻璃杯冲着他的后脑勺飞过去，重重砸在门框上摔的粉碎。 正文 第15章 放课后的小偷 ， 萧蒻尘来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她望着空无一人的教室，第一反应居然是苏月为了什么事发起飙来把所有人揍到医院去了，然后才想起这节是体育课。 她一边为刚才的想法感到好笑，一边往月的座位走去，想顺便帮他把书包带回桖月，却听到一阵杂乱的声响，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藏进桌子下面。 小偷？她走过去不容分说地把人揪出来，惊讶地发现竟然是那个叶灵川。 “为什么翻苏月的桌子？”萧蒻尘皱起眉头审问道，“你偷了什么？” “我没有偷东西。”叶灵川慌乱地摇头，眼睛里充满恐惧。 “说谎，我刚才明明看见你在鬼鬼祟祟翻他的东西。”萧蒻尘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我……”他心虚地移开目光，“我只是碰巧看见他的课本掉在地上，好心帮他捡起来。” 萧蒻尘心里好笑，课本，月的书包里怎么会装什么课本？ “是么，”她冷眼看着他背在身后的双手，“那你可以把手里的东西给我看一下么？” 叶灵川闻言慌忙退了两步：“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而他的躲避更加重了她的疑心，索性按住他，将他手中的东西夺了过来。 那是一把钥匙。而且她认识，那是苏月家的钥匙。 “还给我！”叶灵川急忙去抢，却被萧蒻尘用力推倒在地上。 “还敢说这是你的东西？”萧蒻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为什么要偷苏月的钥匙，你有什么目的？” 叶灵川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不说是么，”萧蒻尘的目光阴沉下来，“那好，一会儿我就把这件事告诉苏月，看他会怎么处理你这个小偷。” “不可以！”叶灵川从地上爬起来，抓住她的手哀求道，“拜托你，千万不要告诉他！” 原本只是单纯的恐吓而已，可看他慌成这样，萧蒻尘对他的目的更加怀疑，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到底为什么要偷月的钥匙？ “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门口的声音，叶灵川求救地看过去，只见一个男生严肃地抱着笔记本站在那里。 他心里一紧。是学生会长周梓孟，听说这个人正义感极强，换句话说就是爱管闲事。钥匙的事被苏月发现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被他上纲上线宣传出去，后果就严重了。 他悄悄拉了下萧蒻尘的袖子，希望她愿意私下了结，却发现她正愣愣地看着周梓孟，呆滞地像个木头人。 周梓孟的目光落在萧蒻尘脸上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 叶灵川松了口气，难得这个周梓孟没有多管闲事，倒是身边这个女魔头看起来怪怪的。 他想趁机取回被抢走的钥匙，却发现她握住钥匙的手攥得紧紧的，仿佛要将那把冰冷的钥匙挤出滚烫的血液一般。 正文 第16章 尾随 ，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陌生人了。”四年前那个决绝的背影，再次浮现在萧蒻尘脑海中。 这个世界到底是亘古难移还是瞬息万变呢。四年过去，苏月成为了她家人般的存在，于威成为了供她使唤的走犬，而曾经唯一保护着她的周梓孟，却成为了冷目相向的敌人。 萧蒻尘独自走在照不进一丝光线的巷子里，还在为刚刚教室里发生的事情惆怅不已，然而身后多余的脚步声却猛地让她从黯然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如果她的直觉没错，有人从学校一路跟着她。 已经习惯了被人逃离，这样被人紧随其后倒是新鲜的很。对方不太可能是学校的人，自己十有八九又被苏月的某个仇家盯上了。 她暂且不动声色，算计好时间在某个缺少遮蔽物的路段突然转身，结果对方不但没像往常一样扑过来，反而很怂地吓得摔倒在地。 借着微弱的光线，萧蒻尘看清了对方的脸，居然又是那个叶灵川。 “你跟着我做什么？”她无语地瞪他。这个人是不是脑筋有问题，她都难得好心地放过他了，他居然还自己跟过来。 “我才没跟着你呢，”叶灵川别扭地别过脸去，“我家碰巧也在附近而已。” “是么，”萧蒻尘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那你回家吧，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你要去哪里？”他好奇地问。 “关你什么事。”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么？”他怯怯地问，“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地方可去，而且父母总是很晚才回来，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 “不想回家就回学校呆着，哪来那么多废话。”萧蒻尘不耐烦地打断他，。 “可是，”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小了，“在学校的话，会遇见以前班上的那些人……” 萧蒻尘的目光暗了一下，虽然他没有说清楚，但她却比谁都了解这种感觉。曾经的她也是一样，没有朋友，没有能够回去的家，呆在学校里又害怕被于威他们欺负。 “算了，跟我走吧。” 她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些早已被丢弃的恻隐之心，没想到还有些许残留。她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可怜起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来。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叶灵川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张过分漂亮的脸静默时楚楚动人，笑起来更是不可方物，萧蒻尘望着他的笑容几乎呆住了，差点忘记他是个男生。 正文 第17章 怀疑 ， 桖月酒吧就在这条巷子的尽头，苏月堂而皇之地停在门口的摩托车已经成为了酒吧常年不变的标志物。叶灵川好奇地打量着酒吧的外观，然后一脸崇拜地看向萧蒻尘：“这就是你打工的地方么，好厉害啊！” “没什么。”萧蒻尘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这个单纯的家伙一定是第一次来酒吧这种地方，所以对什么都感到无比新鲜。 “你去哪里闲晃了，这么晚才回来。”听到外面的动静，许枫抱怨着开门，看到叶灵川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萧蒻尘尴尬地解释：“他说家在附近没带钥匙，我就顺便把他带来了。” “进来吧。”许枫也没有多问，大方地开门让他们进来。 叶灵川兴趣盎然地在酒吧里转了一圈，然后挪到吧台边坐下来，研究起桌上花花绿绿的酒瓶。 “你在这里做什么，调酒师么？”他兴奋地询问刚换好制服的萧蒻尘，却正戳到她的痛处。 “不，”她阴沉着脸回答，“我只是个打扫的而已。” 叶灵川脸上的崇拜之情不但没有褪去，反而愈发期待地看着她：“那你们还缺打扫的人么，我可以来这里应聘么？” 萧蒻尘顿时一脸黑线，她就知道不应该把这个麻烦制造机带来。月说的没有错，一时的可怜或心软，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不行，”她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们这里打扫的已经够多了，没有多余的钱来雇你这个闲人。” “我不收工钱的，”叶灵川再次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我会打扫得很认真，绝对不偷懒，你们只需要收留我到晚上，给我一顿晚餐吃就好了。” 不要工钱……萧蒻尘一阵无语，这人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啊。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慵懒的呵欠声，她不看也知道是苏月回来了。 苏月懒洋洋地走进来，却在看到叶灵川的时候皱起眉头，他敏锐地把目光转向萧蒻尘：“他怎么在这里？” 她硬着头皮解释：“是我带他来的，因为……” 因为我刚才脑子进水了。 “我不是说过不许带外人来这里么？”苏月严厉的口气让她有些错愕，印象中他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 “我不是外人。”叶灵川居然在这种气氛下不知死活地发表起了意见，他不顾萧蒻尘警告的咳嗽声，理直气壮地瞪着苏月：“我可是客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么？” 萧蒻尘头皮一阵发麻，这家伙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么，居然再次公然挑衅月。果然，苏月的眸色越来越深，一副随时会爆发的样子。 “算了，”令人惊讶的是，他再次忍了下来，无视他的存在走向后面的厨房，“这位客人你自便吧，不过七点之前必须离开这里。” 叶灵川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终究不甘心地闭了嘴，悻悻地坐回吧台翻起了菜单。 “真奇怪。”萧蒻尘拿着抹布走到一旁，一脸疑惑地擦掉桌子上的水渍。 “是啊，”许枫难得认同地耸耸肩膀，“阿月今天的心情看起来特别好。” “我不是说月，”早就习惯苏月的喜怒无常的她摇摇头，“我是说那个叶灵川。” “废话，”许枫翻了个白眼，“一般人都会觉得他奇怪的吧。” “你说通常会有这种事么，”她盯着远处的叶灵川，若有所思地说，“一个被欺负的人，会主动靠近一群最可能欺负他的人么？” 正文 第18章 动机 ， “谁知道呢，”许枫别有深意地摊摊手，“我又没被欺负过。” “你严肃点行不行，”萧蒻尘瞪了他一眼，“怎么想都不合理吧，一个被欺负到不得不转班的人，竟然主动要求转到有月在的班级里，还主动坐在他的旁边，现在更是跟到桖月酒吧来找他，难道不奇怪么？” “他不是跟着你来的么？”许枫对这个话题丝毫不感兴趣，“作为一个女生你应该先怀疑他是不是看上你了之类的吧。” “不对，”萧蒻尘皱起眉头，“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是来找月的，而且刻意掩盖这一点就更可疑了。” “阿月不是教过你宁愿用拳头思考也不要像个女人一样依赖直觉么，”许枫开始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他其实是个gay，还看上阿月了？” “你……”萧蒻尘无语地放下抹布，“我是怀疑他动机不纯，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一点。” “好吧，”许枫敷衍着摆摆手，“那就麻烦你多用心留神了，如果阿月真出柜了，记得先通知我一声。” * 萧蒻尘回去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打了通电话把杜冰叫醒，让他再去查叶灵川的资料。 “果然是这样。”第二天早上她捧着手上的资料，对顶着黑眼圈的杜冰生出一丝冷笑。 “怎么了？”原本昏昏欲睡的杜冰被她的表情吓得瞬间清醒了。 萧蒻尘捏紧了资料，上面写着叶灵川在上个班被欺负是因为一个叫卢义的人。这人发现了叶灵川的男生身份，因为他的煽动才导致后者成为众人攻击的对象。 萧蒻尘认识这个卢义，他曾经在桖月做过事，但之前出了事故一直在住院。八成是叶灵川查到了卢义曾经是月的人，所以把自己的遭遇全都想当然地归到了月头上，于是故意接近他然后实行报复。 “我觉得你想多了，”听完她的想法，杜冰考虑了一下，终究觉得不可能，“就算他的动机和你说的一样，但他那种人能做什么呢，苏月哥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捏碎了吧。” 萧蒻尘虽然担心，却不得不承认杜冰说的有道理，一直忐忑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上课的时候她偷偷观察叶灵川，看着他比女生还白嫩的皮肤和洋娃娃一般的长睫毛，她不禁好笑自己真的过于敏感了。这种人就算组成一支军队，杀伤力恐怕也不比一头绵羊强多少。 正文 第19章 现行犯 ， 她从昨晚就没吃什么东西，中午难得想去一向讨厌的学校餐厅，却在教室门口撞到打着呵欠进来的苏月。 “我有事告诉你，跟我来一下。”苏月拉着她一路离开教室，到走廊偏僻的拐角处才停下来，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烟点燃。 萧蒻尘极不喜欢他在自己面前抽烟，总有种他在嘲笑自己之前怎么都学不会的感觉，于是不满地瞪他：“有话快说，我快饿死了。” 苏月却不以为意地笑了：“明明之前总追着我问，这次主动来告诉你，却是这种态度。” “你是说……”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苏月微笑着点点头：“谈妥了。” “太好了！”萧蒻尘开心地抓住他的衣服，“那东西呢？” “小声点，”苏月被她的动作弄得呛了口烟，却不得不边咳嗽边提醒她现在还在学校里，“今天要用的我就带在身上了，其余的都在桖月，所以我才叫你不要乱带人过去，毕竟厨房里放着不能让人看见的东西。” 萧蒻尘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天神经质的怜悯差点招来怎样的麻烦，歉疚地扁扁嘴巴：“抱歉。” “算了，”苏月安慰地摸了下她的脑袋，“那下午你愿意陪我去么？” “我？” “是啊，你之前不是抱怨我从来都不带你去么，还说我小看你什么的。” “本来就是，”萧蒻尘不满地把脸扭向一旁，“你每次都不带我，许枫也就算了，连杜冰那个半吊子你都许他跟着，不是小看我是什么？” “不是小看，是担心你，”苏月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些场合本来就很不安全，我不希望你受伤。” 萧蒻尘心头拂过淡淡的暖意，却仍然忍不住嘴硬：“那这次为什么带上我？还不是因为人手不够。” “我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苏月配套地翻了个白眼，“这次交易的量比较少，本来想满足你好奇心带你去玩一次的，既然你这么不想去，我就带杜冰去好了。” “不行啊月，”萧蒻尘孩子气地缠上他的手臂，只有在苏月面前，她才会像普通女孩子一样撒娇，“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就带上我嘛好不好？” “知道了，”月宠溺地看着她，“但你要记住，绝对不能乱来。” 萧蒻尘赶紧点头答应，生怕他会反悔：“当然，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保证……谁在那里！” 不远处，一个黑影闻声仓惶地逃离，她一路追过去把人擒住，惊讶地发现竟又是那个叶灵川。 正文 第20章 解围 ，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用极其危险的目光看着他，压低声音质问道。 “我……我只是碰巧经过这里。”叶灵川委屈地解释着，试图挣脱桎梏他的手。 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着实令人疼惜，可萧蒻尘这次不买他的账，她冷笑一声：“碰巧？你的碰巧也太多了吧。” “蒻尘，”苏月也走过来，却没理会叶灵川“我们出发吧，时间来不及了。” 萧蒻尘皱起眉头：“可是他刚才都听到了。” 苏月疑惑地看向叶灵川：“你听到了么？” 叶灵川害怕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摇头。 “他说没听到啊。”苏月耸耸肩膀。 他会说听到了才怪，萧蒻尘无语地想，然后不容置疑地下了定论：“我们不能就这样放他走，我敢肯定这家伙绝对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学校走廊上弄死他吧，”苏月没脑子地开着玩笑，同时玩味地打量着叶灵川，“难道你相信，凭他能伤到我么？” “你别太掉以轻心了，”萧蒻尘严肃地警告他，“你知道么，昨天是他跟踪我去了酒吧，而且之前我还抓到他翻你的东西，现在又蹲在这里偷听，”她恨不过地抓住叶灵川的衣领，“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我没有。”叶灵川吓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生怕她真的会弄死自己。 “好了蒻尘，”苏月小声提醒她，“别太招摇，而且再不走我们就迟到了，反正他没有证据，就算说出去也无所谓。” 萧蒻尘不甘心地放开手上瑟瑟发抖的男生，离开前她恶狠狠地威胁道：“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我告诉你，无论你想做什么，如果伤害到月的话，我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 出乎萧蒻尘的意料，交易地点竟然在一个环境优雅的餐厅。看见她诧异的表情，苏月好笑地问：“你以为我们要去哪里？” “不知道，”她想了想说，“荒废的停车场，臭水沟边的垃圾堆之类的吧。” “傻瓜，”苏月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再说那种地方不是更可疑么？” 萧蒻尘不服气地摸摸额头，就算他说的有理，但能怀揣着大麻大摇大摆来餐厅吃饭的，估计也就只有月一个人了。 她在脑中调出所有警匪片的片段，计划着一会儿要如何从人群中推断出买家。正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一个脖子上挂着金项链的光头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大摇大摆地向他们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帮黑衣保镖。 这也太明显了吧，萧蒻尘出了一身冷汗，她顿时觉得苏月口中的危险完全是他自己人为造成的。 “东西呢？”简单的寒暄后，光头坐下来直截了当地问。 正文 第21章 掉包 ， 苏月轻轻笑笑，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递给他。 萧蒻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月这家伙居然把这种东西随意放在书包里。不过包装他还是做的很谨慎，伪装得和普通的茶叶包没什么两样。 “阿罗，”光头拍了拍身边女人的大腿，“帮我看看，是不是你最喜欢的西湖龙井。” 涂着红唇的女人乖巧地捧起茶叶包，尖利的指甲挑开最外面一层的包装。 “等等……”萧蒻尘以为她要拆开，紧张地去阻止，却被苏月按住了。 “有什么问题么？”光头敏感地问。 “当然没有，”苏月笑着为他点了根烟，“只不过我家这位也喜欢茶叶，以为我动了她珍贵的库藏，正在和我闹脾气呢。” 他暧昧地抚上萧蒻尘的脸：“没关系的宝贝，家里还有很多。” 看着光头和几个保镖会意的笑容，萧蒻尘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般。月这家伙，把她带来打的居然是这种主意。她刚要恼羞成怒，苏月的声音却轻轻从耳侧飘来：“别担心，她只是初步测验气味而已。” 女人将里面轻薄的包装袋放在鼻下细细闻了闻，面无表情地说：“这确实是龙井茶。” “当然。”苏月淡然一笑，光头也吐了口烟圈表示着自己的满意。而那女人却无语地咳了两声：“我是说，这里面装的只是茶叶而已。” 光头闻言从女人手里抢过东西查看起来，萧蒻尘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而苏月依然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甚至还伸手拿蛋糕吃。 “月，”萧蒻尘警惕地凑近他，“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苏月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你这个人总是疑神疑鬼，所以我才不放心让你，嘶……” 他吃痛地叫出了声，萧蒻尘震惊地看见，那光头竟把燃烧的香烟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她愤怒地拍案而起，却被苏月再次按住了。已经恢复了冷静的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微笑着看向光头：“有什么问题么？”但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的脸色发白，额头沁出了细细的冷汗。 “问题？”光头冷笑一声，把东西丢到苏月面前，“你自己看。” 萧蒻尘倒吸一口凉气，倒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满满一包茶叶。 难道是月弄错了？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月就算再不谨慎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无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东西被调包了。 可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居然能从月的手里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偷走呢？ 而现在似乎不是去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因为刚刚站在光头身后的五个保镖，已经将他们围了起来。 正文 第22章 最锋利的剑 ， “看来生意谈不成了呢，”苏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想拿到钱晚上请你吃大餐的，真是可惜。” “少废话，把人给我抓起来！”光头一声令下，保镖们凶神恶煞地向他们扑过来。 “蒻尘你先走……”苏月话还没说完，萧蒻尘就已经冲上前去，和其中两个保镖打了起来。 “别总把我当累赘，”她拧住其中一人的肩膀，将他重重摔在地上，“手受伤就乖乖躲到后面去，别拖累我。” 苏月看着她果决有力的动作，心中感到隐隐欣慰。当年站在蜗牛屋前战战兢兢瞪着他的小女孩，居然有一天会成为保护他的最锋利的剑。 在这种恶劣的情形下还有心情触景伤怀的，世上大概也只有苏月一人了，而且事实证明这种做法并不可取。趁他走神，坐在对面的光头突然抓起桌上的餐刀向他刺来，他下意识地躲闪，手臂还是被划出了深深的伤口。 伤口流出的鲜血落在萧蒻尘眼里，瞬间化为愤怒的火焰，这个混蛋居然伤了月两次，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她红着眼睛抢过光头手中的刀子，反手刺向他，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被苏月紧紧扼住了，无论怎样挣扎都动弹不得。 “冷静一点，”苏月压低声音提醒道，“周围已经有客人报警了，犯不着为这点小事惹祸上身。” “这怎么会是小事，他……” “听话，蒻尘。”这句话一出口，萧蒻尘僵硬的手终于不甘地松开了。 “江老板，”苏月从容地将没受伤的手伸给瘫坐在地上的光头，“刚才只是小小的误会，我不希望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此破坏。” “当然！”光头明亮的脑门渗出了豆大的汗珠，“钱给你，请你放我走。” “您在说什么呢，”苏月面带笑容地把吓软了脚的他扶起来，“今天我只是不小心拿错了货而已，下次一定悉数补上，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和我们计较。” * “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为什么你要跟他们道歉？”送走光头一行人，萧蒻尘愤愤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何况他们就算再来十个人，也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 “蒻尘。”苏月轻轻打断她。 “什么？”她不满地抬眼等着他的解释。而苏月却笑了起来，像揉棉花一样用力揉起她的脑袋：“你果然是个小孩子啊。” 正文 第23章 你受伤了？ ， “月！”萧蒻尘恼羞成怒地打开他的手，“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根本没有必要怕他们。”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苏月拍拍她的肩膀，“成人的世界是很无奈的，你这种小孩子根本不懂。” “你少来这一套，”萧蒻尘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 “那我问你，”苏月的表情严肃起来，“如果照你说的，我把他们狠狠教训一顿再赶回去，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很好啊，”她撇撇嘴，“就算受点伤，至少出了一口恶气。” “然后呢，我们就会失去一个重要的买家，”苏月认真地望着她，“你觉得供货方会放过我么？好的情况是我不再被信任，渐渐失去资金支持，桖月被迫关闭。不好的情况你有想过么？一旦我被驱逐，曾经那些仇家很可能会聚集而来，到时候我们都会有危险。” “对不起。”听完他的话，萧蒻尘不禁为自己的冲动愧疚起来，也许月不带她行动是对的，因为她连这样简单的后果都考虑不到。 “傻瓜，”苏月笑着摸摸她的头，“我要谢谢你才对，刚刚你不是保护了我么？” 萧蒻尘脸一红，突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对了月，你的伤怎么办，总不能这样回学校吧？”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学校附近，苏月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去教室拿东西，然后我们一起回桖月。” 萧蒻尘点点头，快步走进学校大门，却被突然出现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她皱起眉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却吃惊地发现眼前的人是周梓孟。而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校长让我在这里等你们，请你们现在去一趟校长室。” 如果换了别人，萧蒻尘绝对会无视掉，如果对方不识相地继续废话，甚至可能招来一顿痛殴。可这个人却是周梓孟……曾经保护过她的周梓孟。 “校长他……找我们有什么事？”被他的目光注视着，萧蒻尘发现自己连发出声音都很困难。 “不知道，”周梓孟冷冷地说，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到萧蒻尘衣服上的血迹时，还是皱了下眉头，“你受伤了？” “没有。”她的鼻子酸了一下，还以为再也不会从周梓孟口中听到这样的关心之语，即使是如此冰冷的语气，依然让她窝心地想哭。 “那我们走吧，”周梓孟没有再问，同时看了不远处的苏月一眼，“你也一起来。” 苏月好脾气地耸耸肩膀，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走进学校。 正文 第24章 茶包 ， 校长室是萧蒻尘最讨厌的地方之一，那个丑陋肥胖的校长对古龙水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所以每次进来她都被那怪异浓重的味道弄得想吐，就连化学实验室的氨水都比这味道正常得多。 苏月对那味道同样反感，于是一走进校长室，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上了。 他的行为理所当然引起了校长的反感，并偏激地将其理解为对他的挑衅，然而对面前这两个问题学生，他向来是敢怒不敢言。 “苏月同学，吸烟对身体不好。”他讪笑着把烟灰缸递给苏月，示意他把烟熄灭。 苏月抬头在空气中嗅了嗅，确定已经达到他想要净化的效果后，满意地熄灭了那支烟。 萧蒻尘担心地看着苏月手臂上简易包扎的纱布，想赶紧带他回桖月，于是她第一次礼貌有加地和校长商量道：“不好意思，如果您有什么事，可不可以明天再找我们？” 校长却没有领这个情，只是轻笑一下：“明天？明天你们大概就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了。”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问。 “本来还想多留你们一会儿，既然你们着急要走，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他放下烟灰缸，从手边的抽屉拿出一包东西扔在桌子上。 那是一个茶包，而且……眼熟到可怕的程度。 看着萧蒻尘惊讶的神色，校长冷冷开口：“有学生举报你们携带违禁物品，并把这个作为证据交给了我。至于里面是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他观察着他们的反应，继续补充道：“中午我得到消息，你们今天下午要在西岸餐厅进行交易，刚才我打电话到餐厅问过了，半个小时前确实有一帮人在餐厅打架，你们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们……”萧蒻尘刚要辩解，却被苏月拦住了：“大人说话的时候插嘴是很不礼貌的，先听校长先生把话说完吧。” 校长欣慰苏月难得的通情达理，却依然残忍地发表了结论：“很抱歉，你们被开除了。” “你敢！”萧蒻尘想冲上去理论，却被苏月拉得紧紧的，根本动不了。 “我为什么不敢，”校长有恃无恐地笑了，“看样子萧蒻尘同学似乎没有搞清楚状况，你们现在有致命的把柄在我手中。劝你们识相点回去吧，否则我将证据提交公安局，年纪轻轻坐牢就不好了。至于学校这边，我希望再也不要在这个校园里看见你们两个。” 正文 第25章 我只是单纯在威胁你罢了 ，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校长说完这番话无比欣慰地想。这两个危险人物简直就是游走在校园里的定时炸弹，今天终于得以拆除，这基本可算作他升任校长后为学校做出的最大的贡献了。 “这件事和萧蒻尘没有关系，”苏月气定神闲地开口，“我们只是在餐厅碰巧遇见，所有的事她都不知情。” “不，”萧蒻尘想也不想地否认，“我是知情的，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和苏月一起参与了！” “萧蒻尘！”苏月无语地瞪她，可她却装作没有看见。她讨厌总是被他护在身后，讨厌总被他当成累赘，她明明那么努力地证明她已经变得强大，强大到足够分担他的所有重量，可他却总是把她当小孩子看。 “好了，”校长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用在我这里演友情游戏，你们两个都要给我走人！再胡搅蛮缠下去，被开除的就不止你们两个人了，”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苏月，“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苏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然后低头翻起自己的背包。 “你想干什么？”校长惊恐地躲到办公桌后面，生怕他掏出手枪或匕首这类东西。 “别紧张，”苏月笑容满面地拿出几张照片，“看在校长这些年来这么照顾我的份上，我离开前当然要送些纪念品给您啊。” 校长狐疑地接过他递来的照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萧蒻尘好奇地瞟了一眼，惊讶地发现照片里校长与一个女人相拥在一起火热地亲吻着，而那个女人，竟然是鲜少出现在学校的政教主任。 她不知道月是怎么拿到这些照片的，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看到，她永远也想不到道貌岸然的校长和政教主任居然是这种关系。 苏月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去主动暗算别人，却永远能在别人攻击自己时不慌不忙地给出一记绝杀。 看着校长手足无措的样子，苏月惋惜地摇头：“可惜我明天就不在了，本来还想看看明早学校贴满这些照片能引起多大轰动呢。” “你给我闭嘴！”校长发疯一样把照片撕得粉碎，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你都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底片么，”苏月无奈地说，“不过真过分呢，我花了二十块洗的照片就被你这样撕掉了，记得赔我现金哦。” “底片在哪里？”校长咬牙切齿地问。 “在哪里呢？”苏月笑眯眯地望着他，“如果我告诉你，你准备拿什么来交换呢？” “你在和我谈条件？”校长强压住怒火，手中的茶包都被他捏得变了形。 “不，”苏月邪气地弯起唇角，“我只是单纯地在威胁你罢了。” 正文 第26章 猜忌 ， “别开玩笑了！”校长肥胖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你以为有几张破照片我就会怕你么？这种东西就算泄露出去不过是丢名声的事，可是你苏月卖的是毒品！一旦我报警，你的人生就完蛋了！” “是么？”苏月悻悻地挑起眉毛，“可我不这么觉得呢。像我这种人，坐几年牢和当混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校长您的关系就大了。听说这所私立高中是您岳父投资创建的，如果因为离婚被驱逐出这里，身败名裂的您大概没有任何学校敢雇佣了吧。到时候，还请您小心不要落到我的人手里哦。” 随着一声闷响，校长双眼空洞地瘫坐在椅子上。苏月则悠然自得地从桌子上拿回烟灰缸，重新点燃一根烟。 “蒻尘你先出去，”他微笑着对萧蒻尘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和校长先生单独谈谈。” * 萧蒻尘一出校长室，就遇到了听到风声匆匆赶来的许枫和杜冰。 “我听说餐厅那边出事了，”许枫压低声音问，“你们还好吧？” “你能想到的最坏情况，”萧蒻尘阴沉着脸往外走，“月受伤了，有人把东西掉了包，还向校方告了密。” “怎么会这样？”两人都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桖月中绝对有老鼠，”她咬牙切齿地攥紧拳头，“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人揪出来！” “你确定么？”许枫想了想说，“虽然桖月的人不少，可知道这件事的除了阿月，应该只有我们三个人而已。” “这样事情就好办了，”萧蒻尘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是。”许枫不悦地否认道。 “很好，”她冷笑着转向杜冰，“既然这样，那只能是你做的了。” “你也太草菅人命了吧！”杜冰悲戚地为自己喊冤，他来校长室前可没想到会遭到这种对待，“要是我们做的一定会躲的远远的，干嘛要跑到这里受你的猜忌？” “那可不一定，”萧蒻尘丝毫不买他的账，“不是说杀人犯做案后都会在现场附近转悠么，说不定你们是想打探情况才故意到校长室来的，否则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拜托，”杜冰实在无奈于她乱咬一通的指证，“我们是碰巧看见周梓孟在学校门口堵你们，才刻意赶过来的。” 碰巧……萧蒻尘皱起眉头，这个词好熟悉，最近好像听到过很多次。而最近的一次，就是在这条走廊上。 也许知道这个秘密的，并不只有他们三个人……想到这里，她掉头迅速冲向教室。 许枫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他推了杜冰一把：“你跟着她，别让她弄出人命来，我去找阿月！” 正文 第27章 始作俑者 ， 七月午后的教室，夏日的暖风为每个人身上都染了淡淡的倦意，就连老师讲课的声音也变得慵懒起来。然而这静谧和平的氛围，却被门骤然踹开的巨响打破了。 从睡意中惊醒的学生们吃惊地看向门口黑面煞星般的萧蒻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生怕灾祸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叶灵川，你给我滚出来！” 叶灵川原本正趴在窗台上观察着对面屋顶上的鸽子，此刻被萧蒻尘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他怯怯地往门口看去，一双翻腾着杀气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惹到了这个女魔头，但这种时候只要头脑正常的人就不会乖乖过去，何况是一向胆小的叶灵川。 而萧蒻尘见他不动，更认定他在挑衅自己，便阴沉着脸向他走去。 “快跑！”周围的同学好心提醒他，可叶灵川已经害怕得站不起来了。他试着在课桌上找到什么东西自卫，下一秒却被萧蒻尘扯着领子提起来，后脑勺用力撞击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萧蒻尘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果你伤害到苏月的话，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叶灵川惊恐地睁大眼睛：“他……他受伤了？” “没错，”她咬牙切齿地说，“他不仅受伤了，而且还会被退学，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不是的，”叶灵川拼命摇头，“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继续装傻是么，”萧蒻尘冷笑一声，回头命令一路跟来的杜冰，“给我搜他的东西。” 杜冰原本还想置身事外，见萧蒻尘瞪他，只能无奈地选择遵命。 “不行，你们不可以翻我的东西！”叶灵川试着扑过去护住自己的书包，却被萧蒻尘按得死死的，然而下一秒，杜冰翻找东西的手停下了。 他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个上面印着“西湖龙井”的空包装袋，和月在餐厅里拿出的茶叶包装一模一样。 怪不得刚刚校长办公室的那袋“茶叶”没有最外层的包装，原来还留在他这里，真是从没见过这么愚蠢的小偷。 叶灵川感到自己的脖子被勒得更紧了，但他没有求饶，而是像初次见面那样委屈又不甘地瞪着萧蒻尘。 那目光再次让萧蒻尘不悦起来，她压抑住愤怒冷冷地问：“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么？” 叶灵川咬紧了嘴唇，不肯说话。 “很好，”她凉凉一笑，目光转向前排的女生，“上次借我的刀子还在么？” 那女生怯怯地点点头，就算她良心尚存，也不愿为了一个素无交情的人得罪萧蒻尘，只能再次把刀子递给她。 正文 第28章 拆穿 ， 萧蒻尘把玩着刀子，玩味地打量着身下柔弱的男生：“月伤在了手臂上，可是只在你手臂上刺一刀也太无聊了……”冰凉的刀刃缓缓滑动到了叶灵川脸上，“不然刺在这里吧，说不定还能给你添几分男人味。” “不要，求求你……”叶灵川恐惧地摇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 “你别太过分了！”发出抗议的是讲台上一直忍耐着没敢讲话的女老师，就算她再懦弱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学生被这样欺负，“要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她是个女孩子，你在她脸上留下伤疤，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萧蒻尘愣了一下，忍不住大笑起来：“女孩子，你说他是女孩子？” 然后她无视叶灵川乞求的目光，当着教室里所有人的面把他的衬衣用力扯开，男生平整而单薄的胸膛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一瞬间的寂静后，教室里仿佛炸了锅，各种惊讶，鄙夷，嘲笑的声音揉碎在一起，毫不留情地冲进叶灵川的耳朵。 “不会吧，长着那么漂亮的脸蛋，居然是个男生。” “亏我还给他塞过情书，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笑死人了，你看他还穿着裙子呢。” “好恶心，会不会是人妖啊？” 叶灵川垂着头，嘴唇抿得紧紧的，纵使被刘海挡住了眼睛，萧蒻尘还是能看见他泛红的眼圈和闪烁在眼角的泪光，梨花带雨的样子比女孩子还让人心疼。可他是伤害月的人，只要是伤害月的人，她就绝不会轻易饶恕。 她强制收回自己所有负罪感，居高临下地宣布：“你们听好了，如果以后这个班里有人敢同情他，那么就代表着同我过不去，同苏月过不去，到时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所有人都听得明白。这个长得像女孩子的男生，成为了萧蒻尘和苏月的敌人，注定到毕业都会是这个班级，甚至整个学校的众矢之的。 “那么，”萧蒻尘重新将刀子凑近男生白皙的脸，“现在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叶灵川认命地放弃了反抗，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般木然地看着雪亮的刀刃靠近自己。然而下一秒，刀子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牢牢抓住了，刀尖停在离他鼻子只有一厘米的地方。 萧蒻尘正讶异于有人敢阻止她，却发现那只手的手背上，有一处新鲜的烫伤。 “把刀放下，蒻尘，”苏月严肃地看着她，“听我的话，适可而止吧。” 正文 第29章 我哪敢生你的气 ， “我不听！”她一反常态地拒绝，她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为什么对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如此心软。而且她很生气，气他总用那句“听话”来束缚她，就像束缚任性的小猫小狗一样。 “这次我是绝不会放过他的，”她不满地宣泄着自己的愤怒，“你知不知道他……” 然而在对上苏月目光的那一刻，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从苏月的眼睛里，看到了冰冷的杀意。 她对他这种眼神很熟悉，只是……他从来没有用如此可怕的目光看过她。 为什么……她只是想保护他而已啊。 手中的美工刀咣当一声跌落在地，直到他们离开教室很久，也没有人敢去捡起来。 * 夜晚的桖月酒吧，众人都在收拾打烊。苏月端了一杯果汁走向萧蒻尘，讨好地递到她嘴边，却被她无视过去。 “还在生我的气？”他好脾气地在桌边坐下来。萧蒻尘从回到桖月之后，就闷不吭声地开始擦桌子，擦了几个小时都没停下，以前可从没见她这么勤快过。 “我哪里敢生你的气，”萧蒻尘头也不抬地说，“我只是把桌子擦得干净些，免得惹你不高兴要除掉我。” “还说没生气，”苏月无奈地摸摸她的头，“什么除掉你，我是在保护你好不好。你下午真的把我吓坏了，好不容易说服校长那老头不让你退学了，你要是真在教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伤了人，我不就白费口舌了么。” “真的，我不用退学了？”萧蒻尘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我可看不出你有这么喜欢上学，”苏月意味深长地挑起眉毛，“你到底是热爱学习呢，还是为了去见周梓孟那小子？” “月！”萧蒻尘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大概只有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地像个普通的女孩子吧，苏月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那小子了，一定要告诉我，我绝对要把他狠狠收拾一顿，他在学生会这一年没少给我惹麻烦。” “周梓孟又没有错，”她偏心地反驳道，“既然我们不用被退学了，这件事就算了吧。” 苏月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退学的决定还是没有改变。” “什么？”萧蒻尘不解地看着他，“你有那些照片明明可以要挟那老头的，就算让他拿钱出来也会乖乖听话，修改一个决定又算什么……我去找他！” “等一下，”苏月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退学的事是我自己坚持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想顺利毕业去读大学么？”他自嘲地笑笑，“我本来就是抱着为桖月物色人选的目的才一直留在学校的，但现在我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学校那边有你和许枫在就够了，所以我最近一直在找机会申请退学。” “是这样么？”她对此深表怀疑。 正文 第30章 粉红色的公寓 ， “当然，”他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正好有件事要告诉你，下星期我要亲自去青市运一批新货回来，正好要放暑假了，到时候我会带杜冰去，你留下帮许枫打理酒吧。”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萧蒻尘拒绝道。 “怎么？”苏月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难道你还和几年前一样，一离开我身边就害怕么？” “你少故意激将我，”她恼火地打开他的手，“我知道你是因为危险才不带我去的，难道我就这么没用，让你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么？” “刚好相反，”苏月笑了起来，“我正是因为信任你，才让你留下来的，因为我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做。” * 周六早晨，萧蒻尘一脸郁闷地提着行李走到苏月公寓门前。 真是的，她还以为是什么好差事，月那家伙居然让她搬来照顾他弟弟几个月。 “反正你也没有地方可去，这段时间就住在我家吧，包吃包住不是很好么？”月笑嘻嘻的脸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什么包吃包住，根本是把她当保姆使唤，萧蒻尘悻悻地想。说什么信任她，还不是认定她是女生带出去会碍手碍脚。 最终月觉得她能胜任的工作，就是伺候小孩子么？而且对象还是那个难缠的家伙，素未谋面她就已经在脑海中构画出了一幅小恶魔的形象。 她愤愤地把行李丢在玄关，却吃惊地发现这个她离开一年的公寓，已经和记忆中完全不同了。虽然陈设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整体的色调却从深灰色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粉红色？ 粉色的地毯，粉色的沙发，粉色的墙壁，就连茶几和餐桌上都铺着镶满蕾丝花边的粉色桌布，沙发上还摆放着几个毛绒绒的粉色心形抱枕。 她退出去看了一眼门牌号，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荡漾着粉色气息的屋子是月生活的地方。 “月，你昨天晚上又出去玩了？” 慵懒的呵欠声从卧室传出来，然后响起了棉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下次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煮饭吃了，害我昨晚整整忙了两个小时……”那人一路抱怨着走到客厅，却在看见萧蒻尘的那一刻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萧蒻尘同样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叶灵川，他身上穿着一件幼稚的粉色睡衣，简单挽起的头发软软地垂落在裸露的肩膀上，怀里还抱着一只粉色的毛绒兔子，怎么看都像个刚刚睡醒的女孩子。 如果萧蒻尘只是受到惊吓的话，叶灵川则是被吓得魂不附体。他使劲掐了一下大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顿时感到欲哭无泪。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觉醒来这个可怕的女魔头会降临在自己面前。难道是昨天在学校她没把自己弄死不甘心，今天特地追杀来这里的么？ 正文 第31章 他们的关系 ，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叶灵川一脸恐惧地抱紧他的兔子，脑海中将学校放映的所有智斗入室歹徒类的教育片翻了个遍，才发现派不上一丁点用场。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儿？”萧蒻尘说着无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却吓坏了警惕观察着她一切行动的叶灵川。他慌张地逃到餐桌后面，壮着胆子叫道：“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的家？”萧蒻尘狐疑地打量着他，目光最终落在他裸露的肩膀上，顿时恍然大悟，“难道你……和月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哪种关系？”叶灵川明显没有听懂。 “就是……‘同性相恋’之类的……”她尴尬地挤出这几个字，并考虑着是否应该给许枫打个电话。 “你胡说什么？”叶灵川生气地瞪着她。 “难道是……更进一步的关系？”萧蒻尘心惊胆战，这个人未来会变成自己的嫂子么？ “我回来了。” 苏月适时出现在这僵硬的气氛中，一进客厅就看见表情诡异的萧蒻尘，和餐桌后面气得快要吐血的叶灵川。 “真是的，”他不满地走向萧蒻尘，“还好我回来看一眼，都说了至少在家里不要欺负我弟弟了嘛。” “你弟弟？”萧蒻尘的眼睛顿时睁得像铜铃一样大。 “是啊，我弟弟，”苏月笑了起来，“之前一直没来得及向你好好介绍，这是我的弟弟，叶灵川。” * 面对萧蒻尘震惊的眼光，苏月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说的话具有怎样的爆炸性，还在若无其事地补充着：“本来想一会儿去接你的时候告诉你的，没想到你自己先到了。” “可是……你，我，他……”萧蒻尘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现在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眼前这个娇艳欲滴的少年，让人怎么也无法将他与苏月弟弟这个角色搭上边。 在她的想像中，月的弟弟应该是那种四五岁就能挥舞着狼牙棒制服一头狮子的人，就算不是，也绝对不会穿着粉色睡衣抱着兔子站在客厅里。 和苏月并肩坐在吧台边，萧蒻尘的心情已经由刚刚的震惊变为了焦虑不安。她忐忑地看着身旁喝着啤酒的苏月，脑子里回想的全是自己欺负叶灵川的一幕幕，月找她来一定是为了跟她秋后算总账的。 叶灵川那些形迹可疑的行为，现在她终于能够想通了，而她想得越明白，就越紧张不安。 叶灵川转班的动机是什么，当然是为了和月同班啊，转来后理所当然想坐在自己哥哥旁边啊，结果她居然去抢那个位置，还要挖他的眼睛。 还有他在教室里翻月书包的那次，大概就是找自己家的钥匙而已，她居然怀疑他想害月，昨天还在走廊上当着月的面恐吓他，后来更是拿刀子往他脸上比划！ 正文 第32章 兄弟 ， 那个卢义到底因为什么进了医院，这个答案现在很清楚了。萧蒻尘第一次相信她在月心中的位置一定很重要，现在她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抱歉，”苏月竟然先开口了，“直到今天才把灵川的事告诉你。” 萧蒻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尴尬地笑了起来：“没有……不过我确实吓了一跳呢，如果我早知道他是你弟弟的话……” 如果我早知道他是你弟弟的话，绝对会把他像太岁一样供着，对他恭恭敬敬礼貌有加，绝对不敢那么放肆那么猖狂，所以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苏月摇摇头，“可是我不得不小心，如果让人知道灵川是我弟弟，他很可能会受到伤害。” “你在说什么啊，”萧蒻尘完全不理解他的话，“如果大家知道叶灵川是你弟弟，绝对没有人敢欺负他的。” “是啊，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欺负他，”他苦涩地笑笑，“那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呢？” “你的意思是……” “蒻尘，”苏月认真地询问她，“我和灵川一点都不像吧。” 这不是废话么，萧蒻尘无语地想，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个性还是气质，要多不像有多不像，要多不搭有多不搭，差得比南北极两个磁场还要远。 “我和灵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苏月开始讲述他们的故事，“我妈很早就去世了，之后我一直和我爸两个人过活，直到十二岁那年他把灵川和他妈妈带回家，灵川的外婆是法国人，混血儿的他从小就生的很漂亮。你可能不相信，我是一直期盼着他的到来的。六岁的时候，我因为邻居的小孩嘲笑我没有母亲，打了人生的第一场架。那是一个比我大四岁的男生，我把他按在地上打到满嘴流血。可是没过多久，我就被那孩子上高中的哥哥狠狠教训了一顿，我虽然被揍得很惨，心里却十分羡慕他。我决定要成为更加强大的人，如果某天有了弟弟妹妹，或是自己的小孩，一定要用自己的拳头保护他们。灵川的出现实现了我的愿望，而且他是那么漂亮的孩子，乖巧又听话，像个小天使一样，我是真心的喜欢他。” “那时候的我已经是院子里男生的老大了，我把灵川带到大家面前，宣布他是我的弟弟，要他们以后必须对他言听计从。他们果然照做了，因为没有人敢不听我的话，他们都对灵川很亲切，争着把自己的玩具分给他，我看到这情景也放心下来。” “我十五岁那年，灵川八岁。那年春节我爸带我去给我妈娘家的亲人拜年，灵川则和他在国内没什么交际圈子的妈妈一起留在家里。早上出发前，他很兴奋地告诉我要和邻居家的孩子去堆雪人，然而我下午回来的时候他还没回家。我去找邻居家的孩子，却发现他已经回来了，问了才知道，那家伙居然为了打游戏把灵川一个人丢在那里。我急忙去他们堆雪人的小公园找他，可直到天黑都没有找到人。 最后我在水池边看到了他，他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结冰的池子被他们用石头砸出一个冰窟窿，他们扯住他的头发把他死命往水里按。” 正文 第33章 苏月的请求 ， 苏月攥紧的拳头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我冲过去才发现，欺负灵川的正是平日里对他特别好的那些孩子。他们看见我拔腿就跑，像毁灭证据一样把灵川推进水里。我亲眼看着灵川沉入水中，第一次感到窒息般的恐惧，然后我疯了一样跳下水去救他。你知道么，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那水的冰冷，冷得像要刺穿心脏一样。 灵川从水里出来后，全身都冻得青紫，躺在地上不停地哆嗦。我把所有衣服都脱下来给他，可他的身体还是冷得可怕，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他会死掉。他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都在发烧，左腿严重冻伤，差点一辈子不能走路。” 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灵川，我再也控制不了愤怒，冲出病房去找那些家伙拼命，却挨了我爸狠狠一耳光。他愤怒地指着我说：＇你难道还不明白么，灵川受伤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平时狂妄的行为激怒了那些人，他们不敢对你怎样才会把怒气发泄到灵川身上，只因为他是你弟弟。你不但不反省自己，还要把这种矛盾更加深化！你现在要去打断他们的腿么，那么你相不相信，下次你出门的时候他们说不定会杀了灵川！全部都是你的错，灵川变成这种样子全都是你的错！＇” “月……”萧蒻尘难过地看着满脸痛苦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我爸的话像落下的锤子一样，把我重重砸醒了。他说的没有错，是我头脑太简单了，我对灵川自以为是的保护，反而让他遭受了更多的伤害。不管灵川怪不怪我，我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灵川出院后我们搬了家，这一次我记住了教训，只要出门就一定和灵川保持距离，在学校也不许他来找我，甚至不许他跟我打招呼。我的仇家越来越多，有时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让人知道灵川和我的关系，会发生怎样的后果。灵川在水中慢慢沉下去的画面，过了这么多年依然会出现在我脑子里，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我想我真的会发疯。” 我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我刻意疏远灵川的那段时间，灵川也在悄悄变化着，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执着地把自己装扮成女孩子，不管我爸怎么管教他都听不进去。四年前我爸调到红市工作，虽然很舍不得灵川，我还是提出要留在紫市，这样才能让他在一个更安全的环境里成长。我爸也同意了，所以痛快地买了这间公寓给我。 这些年我很想念灵川，却刻意忍耐着不去见他，只希望他能在新环境里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没想到去年的某个清晨，灵川居然提着行李出现在公寓门口，哭着要和我住在一起。重新见到他的我感到很开心，但看到他身上的那件裙子，我知道这些年的用心都白费了。” 苏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然后认真看向她：“所以蒻尘，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正文 第34章 月他……出去旅行了 ， 苏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然后认真看向她：“所以蒻尘，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你说。”萧蒻尘点点头，只要能帮到他，她什么都愿意做。 “我希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能继续替我在学校暗中保护灵川，还有……”他犹豫了一下，“我希望你能帮我改变他，让他剪掉头发，换下女装，丢掉那些奇怪的癖好，成为一个有男子气概的人。” 萧蒻尘没想到他会扔过来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他到底知不知道让他弟弟变得有男子气概，比让病危的人起死回生还困难啊。 “你让我保护他还可以，但要我改变他……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啊。”她为难地推脱着，其实真心话是：以前还可以用暴力强制他改变，现在都知道他是你弟弟了，我可不敢强迫他做什么，免得被你这个弟控给杀了。 “可是我却觉得，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苏月坚持道。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因为你和灵川很相似，”苏月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记不记得四年前的冬天，那时的我看到你，仿佛看见在路边哭泣的灵川一样。你们都是温暖善良的孩子，让我没有办法丢下不管。” “不，我和他不一样，”萧蒻尘倔强地扬起下巴，“我不温暖也不善良，就算曾经善良过，我也已经改变了，不再是那个没出息的胆小鬼了。” “我明白，”苏月表情凝重地扶住她的肩膀，“所以我才希望灵川能够像你一样，真正从心底坚强起来。老实说我没有在你和灵川的处境中生存过，所以没有办法理解他的想法，可是你和灵川的话一定可以互相理解的。” “月……”她好为难，这是苏月第一次有求于她，她怎么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苏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那就拜托了，作为回礼，这一次我希望你可以永远留在这个家。” * 叶灵川听见开门的声音，立刻机警地躲到沙发背后，而当他发现只有萧蒻尘一个人回来时，心情顿时陷入了绝望，如同小红帽目睹猎人把大灰狼带出屋子，结果最后回来的只有大灰狼一样。 “月呢？”他惊慌失措地问道。 萧蒻尘尴尬地摸摸鼻子：“月他……出去旅行了。” 她答应过苏月绝对不能告诉叶灵川他在做危险的事，一点点都不可以。 “不会的，”叶灵川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月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萧蒻尘更加尴尬了：“事实上，他要我在他旅行期间负责照顾你。” “不，我不相信！”叶灵川惊恐地摇头，下一秒扑向沙发旁的电话。 正文 第35章 你会打我么？ ， 苏月刚到火车站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会意一笑接了起来。 “月！”叶灵川的惨叫声瞬间穿透了他的耳膜，他就算不在现场也能想象出他可爱的弟弟慌张的模样，“你到底要去哪里，你不会真的让她住在我们家吧？” “好不容易放个暑假，我当然要出去散散心了，”苏月不慌不忙地说着谎，“我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家里就拜托你们了，好好相处哦。”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好好相处……叶灵川简直不敢相信月居然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他要怎么跟这个差点要了他命的女魔头相处啊，这个人真的是他亲哥哥么，把自家弟弟丢在进虎穴狼窟里亏他做得出来。而且他应该说的不是好好相处，而是好好活下去才对吧！ 他绝望地放下电话，警惕地观察着萧蒻尘的举动，像只受惊过度的小猫一样小心翼翼地缩进客厅的角落里。 萧蒻尘看到他欲哭无泪的样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待在这里吓唬他比较好，于是去了她以前的房间。然而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再次被扑面而来的粉色气息冲击到了。 她差点忘记了，这个房间早已属于月的弟弟，也就是叶灵川使用了。 不过真是个不得了的房间啊，她感到自己的眼珠快被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粉色光线刺瞎了。粉色的蕾丝窗帘，看起来很柔软的粉色单人床，床单、枕头、被子也不例外都是粉色的，最要命的是粉色衣橱旁边的挂衣架上那一排各式各样的裙子，上面都点缀着夸张的蕾丝和蝴蝶结。 “这是我的房间！”叶灵川大概误会她又要找他麻烦，急忙跑来抗议。 “这些裙子是你的么……”萧蒻尘还在望着那些裙子发呆，但问完便后悔了，不是他的难道还是月的不成？ “当然是我的，”叶灵川居然没有一点羞愧，反而很自豪地撅起嘴巴，“怎么样，很漂亮吧。” 萧蒻尘突然觉得苏月对叶灵川的担心是非常必要的，她皱起眉头，严肃地把自己的意见告诉他：“月不喜欢你这样装扮，知道么？” “知道。”他不情愿地回答。 “那么你可以把这些裙子丢掉，以后好好穿成男生的样子么？” 叶灵川怯怯地看着她：“如果我不照你说的做，你会打我么？” “当然不会。”她无语地说，知道他是月的弟弟，她怎么敢动他一根汗毛？ “那我拒绝。”叶灵川欠揍地扬起脸。 “可你是个男生啊，”她强忍着想揍他的冲动好言劝道，“你知不知道只有女生才穿裙子的。” 对方却无辜地眨眨眼睛：“那你是女生，我也没见你穿过裙子啊。” “你……”萧蒻尘懒得再跟他费口舌，拖着行李去了苏月的房间。她望着房间里深灰色的陈设欣慰地舒了口气，感叹这里真是这间诡异公寓里唯一一片净土。 正文 第36章 我的衣服借你穿吧 ， 她无聊地躺在床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起来。月到暑假结束才会回来，这两个月就让自己在这个有空调的屋子里好好休养一下。至于那个叶灵川就完全不用理他，只要演好保姆角色，每天给他做顿早晚餐应付过去就可以了，说到底他正不正常关她什么事。 她洗了个澡，决定先睡一觉再说，结果一觉醒来就到了晚上。中间似乎听到有人敲门，她没理睬，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床头的电子钟显示已经七点了，她揉揉眼睛硬撑着身子坐起来，虽然还想再睡一会儿，可要是让那个小少爷连饿了两顿找月告状可就糟了。然而当她下床时才发现，之前放在床边的换洗衣服居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好好的衣服难道自己长了脚不成？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她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叶灵川！” 原本坐在沙发上投入地看着电视的叶灵川，隔着一道门仍然被她声音的威吓力吓得不轻。他像只乖巧的小狗一样跑到卧室门前，提心吊胆地问：“怎……怎么了？” “你有没有看见我的衣服？”萧蒻尘有些尴尬地问。 “哦，”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拿去洗了。” “你洗了！”萧蒻尘恼火地吼道，“谁让你碰我衣服……不对，谁让你在我睡觉的时候进房间的！” “我进去打扫啊，”叶灵川委屈地说，“然后看你把衣服丢在地上，以为是让我拿去洗的，以前月都是那样的。” 他下午确实是进来打扫房间的，没想到那个女魔头正在睡觉，地上还扔着一堆衣服。他站在门口思考了半天，觉得这一定是命令他在她醒来之前洗干净的意思，于是赶紧抱去洗了，想借此讨好一下她以保证自己接下来的安全，谁知道她醒来就把自己臭骂一顿。 萧蒻尘无语地咬了咬牙：“那我的衣服呢，现在差不多干了吧。” 结果叶灵川的回答令她更加抓狂：“还在洗衣机里，我忘记拿出去晒了。” 要不是她现在的穿着不能出门，她真想踹开门把他痛揍一顿，然后一起塞进洗衣机里。 “要不然……我的衣服借给你穿吧。”叶灵川试探着问，但他还没说完，房门就被狠狠踹了一脚。 “开什么玩笑，杀了我都不会穿你的衣服！”萧蒻尘怒气冲冲地拒绝，向男生借衣服已经够丢脸了，而向一个男生借裙子穿，绝对会成为一生的耻辱！ 她打开苏月的衣柜，想找他的衣服凑合一下，却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她看了眼身上刚刚遮住大腿的t恤，终于万念俱灰再次走向房门。 “你就没有颜色正常一点的裙子么！”连扔出去五件系满蝴蝶结的粉色系连衣裙，萧蒻尘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几件，”叶灵川不满地抗议道，“你这个人真挑剔。” 萧蒻尘的脸阴沉得像打雷前的天空：“那就劳烦你把你最讨厌的那件拿给我，谢谢。” 正文 第37章 硬汉料理 ， 她听见叶灵川嘀嘀咕咕地回了房间，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后，一件白色宽松式的连衣裙隔着门被递了进来，没有收腰，没有装饰，只有裙摆处绣了几朵浅灰色的暗花。但就算是这样，她也像针毡上身一样浑身不对劲。因为自从跟在月身边后，她就再没有碰过裙子这种东西。 她硬着头皮走出房间，发现叶灵川正偷偷打量着她，不由恶狠狠地瞪过去：“看什么看，回过头去！” 叶灵川听话地低下了头，但趁她不注意又悄悄去看她。印象中的她总穿着宽大的黑色t恤和破旧的牛仔裤，如果不是她消瘦的身形，怎么看都像个男生。此刻她穿裙子的样子虽然有些奇怪没错，但是却很好看，真的好看。她的脸本来就很精致，此刻被白色的衣裙衬得清丽又干净，细碎短发下的脸因为尴尬而微红，看上去竟然有些可爱。 “你晚上想吃什么？”萧蒻尘心情极差地走进厨房，开始摆弄锅子。 叶灵川吃惊地看着她：“你要做饭给我吃么？” “是啊，”她没好气地说，“要吃什么赶紧说。” 叶灵川认真地想了一下：“我想吃土豆烧牛肉。” “不会，”萧蒻尘不耐烦地说，“太难了，说个简单的。” “蔬菜浓汤也可以。”叶灵川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许多。 “不会！”她把菜刀“啪”地往案板上一拍，样子分外吓人。 “那，你会做什么？”叶灵川的声音小得都听不见了。 “蛋炒饭。”萧蒻尘趾高气昂地说。 “那也不错，我挺喜欢蛋炒饭的。”叶灵川赶紧附和着说。 萧蒻尘平时一个人生活，都是吃泡面或者去桖月蹭饭，她唯一会做的就是在苏月家住的那段时间月教给她的蛋炒饭，而且青出于蓝更具硬汉风格。她切葱的时候就像刽子手一样狠狠剁在菜板上，发出极其恐怖的声音，吓得电视机前的叶灵川不时回头偷看，生怕下一刀就会落在自己脖子上。 半个小时后，两盘卖相极难让人恭维的蛋炒饭被端上餐桌。叶灵川乖巧地抱着他的兔子坐到桌边，却没躲过萧蒻尘的一番嫌弃：“你吃饭的时候就不能放下它么？” “不行，”叶灵川生怕她会伸手来抢，将它紧紧抱在怀里，“它是我最好的朋友，要和我一起吃饭的。” 萧蒻尘一阵无语，真是比照顾六岁的孩子还要麻烦，一个快成年的男生每天在家穿着裙子抱着玩偶走来走去，也只有月这种弟控才能容忍这么久，换了她就算自己的亲弟弟也照揍不误。 正文 第38章 兔子 ， 叶灵川见她没再说话，竟然状着胆子把兔子举到她面前：“它很可爱吧，我刚搬来这个家的时候在房间里发现了它。月总是把我丢在家里，我都是抱着它才能睡着呢。” 萧蒻尘冷眼看着兔子的长耳朵在眼前晃来晃去，强忍住把手边的整盘蛋炒饭扣在他脸上的冲动。如果是以前的她，也许会觉得那只兔子很可爱吧，可现在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记忆中，她也拥有过一只这样的兔子，陪伴她度过了无数孤独的夜晚。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眉头：“你说你刚搬来的时候……它放在你的房间里？” “是啊。”叶灵川点点头。 那么此刻被他抱在怀里的，真的是她曾经的那只兔子。月一直说丢掉了，原来是骗她的。 “可是……”她疑惑地抚上它形状漂亮的尾巴，“它的尾巴不是断掉的么？” “我帮它修补好了啊……可是你怎么会知道的？”叶灵川惊讶地看着她。 “我……”萧蒻尘心虚地把目光从兔子身上移开，“当然是听月说的，你整天抱着只古怪的兔子不放。”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这只兔子的主人是谁？”叶灵川急切地问。 “我怎么知道，”她心虚地别过脸去，“你管这些做什么，难道想把它还回去？” “才不是呢，”叶灵川腼腆地笑笑，“我只是想谢谢那个人，送给我这么好的礼物。” 叶灵川的笑容漂亮又温暖，让她一时有些不敢面对。她很想问问他是怎样找到这只兔子的，问问他断成那样的尾巴要怎么修好，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从她把那只兔子交给月的那一刻起，它就不再属于她，而关于它的一切记忆也再和她无关。 叶灵川重新把兔子抱进怀里，心情极好地吃了一勺蛋炒饭，然而下一秒却剧烈咳嗽起来。 “我刚才咬到的是壳么？”他不敢相信地拨弄着眼前的饭粒，竟然又挑出了几片蛋壳，“虽然我知道会很难吃，但你至少做得好看一点啊。” “你不吃就算了，少在这里挑挑拣拣。”萧蒻尘恼火地皱起眉头，其实她对自己的厨艺心里有数，以前月教会她蛋炒饭之后，让她做了两次就禁止她再进厨房了。 她本来以为叶灵川会如获大释般放下勺子逃离餐厅，没想到他却低头认认真真地吃起自己面前的那份蛋炒饭来，直到吃完也没再抱怨一句。 萧蒻尘不禁苦笑，自己大概之前真的吓坏了他，让他怕到连这么难吃的东西都全部吃完的程度。要知道连她自己那份，最后都被她偷偷倒掉了。 正文 第39章 纯爱剧 ， 吃完晚餐，叶灵川一脸忐忑地询问能不能看他喜欢的偶像剧。萧蒻尘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再欺负他，再说她对电视节目也没什么特别的执着，便想也没想地同意了。 叶灵川见她答应，瞬间欢呼雀跃地换了频道，萧蒻尘反正没事做，便坐在沙发上一起看了起来。那是一部叫《星星之吻》的纯爱剧，简直纯情的不得了，她看了二十分钟，男女主角最亲密的程度就只是拉了一下手又迅速分开而已。正在这时，屋子里响起古怪的声音，她疑惑地找了一圈才发现声音的来源——叶灵川竟然哭了。 “你怎么了？”她吃惊地看着他。 “太感人了，”叶灵川眼泪汪汪地转向她，“你不觉得很感人么？” “就算真的感人，你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她嫌弃地丢了两张纸巾给他。 “他……他那么喜欢她，可是却不能告诉她，”叶灵川哭得一抽一抽的，却还不忘往嘴里塞水果，“就连她的手都不能碰到，就那么一直站在她身后……偷偷喜欢着她……” “那是因为他怂好不好，自己没出息也没什么可怜的。”萧蒻尘快被他逼疯了，这种程度的剧情就哭得梨花带雨，要是让他看见什么殉情、绝症、生离死别的情节，他岂不是要崩溃了。 “你……你这么冷血的人才不会明白呢！”叶灵川赌气地抱着他的兔子坐到沙发的另一头，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萧蒻尘无语，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说冷血，却没有一次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悻悻地想着他离远些也好，免得自己被哭声吵得心烦。 不可否认的是，这部片子虽然慢热，但确实挺好看的，她也渐渐被剧情吸引过去。两集过后，男主角终于鼓起勇气向女主角告白了，但是却遭到了拒绝。 糟糕！萧蒻尘心底发出一声哀鸣，不是为那个倒霉的男主角，而是为旁边坐着个多愁善感的家伙的自己。 她紧张地看向叶灵川，估计他此时已经哭天抢地了，却没想到她看到的景象更加可怕。叶灵川脸上没有一滴眼泪，表情却十分痛苦，仿佛在拼命忍耐着什么，下一秒他突然倒在沙发上，身体不停地抽搐着。 “喂，你也不用伤心成这样吧。”萧蒻尘简直不知道如何吐槽，要是《星星之吻》的导演知道有观众表现出这种反应，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我……”叶灵川虚弱地望着她，然后“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你振作点，”萧蒻尘彻底怕了他了，用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蠢话劝道，“她只是暂时拒绝他而已，估计过几集就在一起了，你看片头曲不是有那么几个镜头么……” “不……不是的……” “是的，”她坚定地说，“最后肯定会在一起的。” “我是说，”叶灵川用最后的力气打断她，“我食物过敏了……” 正文 第40章 谢谢你 ， 萧蒻尘去附近的药店去买了过敏药并把客厅打扫干净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她身心疲惫地瞪着虚弱瘫倒在沙发上的叶灵川：“蛋炒饭里不能放蘑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忘记了。”叶灵川可怜兮兮地往沙发里缩了缩。吃药后他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身上的红斑也几乎退掉了。 “那你还吃得那么干净……”她无语地抱怨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他是害怕她生气，才冒着生命危险不得不吃光？ 这种可能性越想越合理，而且自己刚才逼他吃饭的样子和威胁没有什么两样，仔细想想，这根本就是一起恶性伤害事件啊。 “其实你不用这样勉强自己，”她自责地在他身边坐下来，终是下定决心向他道歉，“之前在学校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你是月的弟弟。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情。如果我住在这里给你带来很大困扰的话，我明天就搬回去……” “不是的，”叶灵川急忙拉住她的手，“虽然我很怕你没错，但并不是因为这样才把饭吃掉的。” “那是为什么？”萧蒻尘不解地问。 “因为……”他咬了咬嘴唇小声说，“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煮饭给我吃……我好高兴，所以舍不得浪费掉……谢谢你。” “白痴。”萧蒻尘莫名地有些难过，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孤独的感觉，虽然只是一个晚上的相处，可是她却清楚地看见了叶灵川的孤独。 虽然有月这个家人，他却依然那样孤独。孤独到，要对一个害他食物过敏生了满身红斑的人说谢谢。 她走进厨房，想热些牛奶热给他喝，却在冰箱里发现了两份用保鲜膜封好的土豆饼，隔着薄膜还能感到淡淡的温热。而中午她从里面拿可乐的时候，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难道说她做蛋炒饭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晚餐，只是因为想吃她做的东西，所以偷偷把自己做的藏了起来？ 真是个傻瓜啊……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叶灵川身上，竟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正文 第41章 他们的同居日常 ， 与叶灵川共同生活的日子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月，至今为止两人还算和平相处。在这一个月里，她对叶灵川各种生活习惯从最初的无法忍耐到渐渐习以为常，现在无论叶灵川穿着怎样女气的衣服，把那只兔子用怎样的姿势摆在她面前，她都能做到平心静气、不动如山。 叶灵川就像个乖巧懂事的小媳妇，每天早上都早早起床，把所有房间的地板认真擦一遍，然后把衣服洗掉。中午他会准时叫萧蒻尘起床，她出来时餐桌上总是已经摆好了饭菜和碗筷。值得一提的是，叶灵川做的菜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如果不是顾虑面子，第一次吃他做的东西时，她差点因为太好吃而哭出来。 厨房里有一本贴满了标注的食谱，上面都是些人气料理，甚至还有五星级饭店的料理教程。叶灵川不但可以做的和照片一模一样，甚至味道也不输它们。萧蒻尘开始觉得那天晚上他听到自己要给他做饭时的惊讶，并不只是出于惊喜，还有对自己班门弄斧的质疑。 然而如此擅长料理的叶灵川也有过失败之作，譬如那晚冰箱里的土豆饼，她第二天端出来尝了一下，结果却被那极咸的味道呛得连喝了三杯水，让她不禁怀疑叶灵川用土豆饼招待她的用意。 叶灵川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烘焙。每天午餐过后，他会系上粉红色的围裙开始做蛋糕和小饼干。比起将香喷喷的蛋糕端出烤箱的时刻，他更钟情于后期的装饰过程，也是萧蒻尘最看不惯的过程。 公寓厨房的流理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奶油瓶子和糖果罐子。叶灵川用一个小时烤好蛋糕后，会用三个小时细细为它涂上奶油，并在上面淋满色彩鲜艳的糖果和巧克力。这是叶灵川每天最快乐的时光，连表情都洋溢着幸福，完全注意不到远处的萧蒻尘看神经病人般的眼光。尽管萧蒻尘不怎么喜欢甜食，却不得不和他一起吃掉这些甜到发腻的蛋糕，否则冰箱不到一星期就会被塞满。 傍晚叶灵川会去附近的超市买晚餐用的食材和日用品，萧蒻尘也不得不陪他一起去。其实她并不想跟去，只不过有一次叶灵川很晚都没回来，她以为出了什么事去找他，还差点从桖月叫人来，结果那家伙居然在楼上的女装店外津津有味地欣赏女装，被她无语地强拉回来。从此他每次去超市，她都一定会跟去。 晚餐过后，叶灵川洗完碗筷会准时坐在电视机前收看《星星之吻》。而萧蒻尘现在已经能做到完全无视旁边泪水涟涟的人，心情平和地边看边吃水果。要说唯一能扰乱她视线的，就是叶灵川看电视时手里永远做着的针线活儿，他或是织着毛衣和帽子，或是缝着破损的毛绒玩具，或是补着苏月的破袜子，动作优雅熟练到让萧蒻尘看了就烦的程度。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回忆起月交代给她的任务，而现在她真的觉得这就像铲除冰山般无法实现。她有时会想，苏月困扰的原因不过因为叶灵川是男生，否则他一定会得意地炫耀自己有这么一个漂亮又贤惠的妹妹，谁娶到他绝对是几生修来的福气。 正文 第42章 看穿 ， 这家伙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萧蒻尘惋惜地对系着粉色围裙正在装饰蛋糕的叶灵川叹了口气，引来他迷茫的目光。 这种心情大概像她偶尔感慨自己不是男生一样，如果她是男生，一定比现在在月心中的地位更重要，会让月更加相信她，更加依赖她。 如果她和叶灵川有相似之处，恐怕也只有这种事与愿违的心情了。 在她走神的时候，叶灵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一脸讨好地望着她：“蒻尘，我有事想拜托你。” 萧蒻尘的脸瞬间阴沉下来：“谁准你这么叫我的，以后不许这么叫。” “可是，”叶灵川委屈地扁起嘴巴，“我听月一直都这么叫你啊……” “月是月，你是你，”她冷冷地看着他，“不要以为我们一起吃过几顿饭就一副熟人的样子，月回来之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些伤人，但她真的讨厌他突然亲近的态度，准确地说，她讨厌那些容易跟人亲近的人，因为这样的人也往往会突然变得生疏。 曾经那些张开双手迎接她，又把她丢掉的人都是这样。而那个努力想与人变得亲近却突然被冷落的自己，最后总像个被玩弄的傻瓜一样，在后知后觉时悲痛欲绝。 叶灵川被她突然恶劣的态度吓到了，沮丧地垂下目光：“对不起，我是想问你，可不可以带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她疑惑地问 “桖月酒吧。” * “干嘛让我带你来这里，”萧蒻尘一脸嫌弃地看着津津有味喝着果汁的叶灵川，压低声音抱怨道，“月回来后让他带你来不就行了么，至少你现在喝的这杯果汁就不用付钱了。” “可是月不许我来这里啊，”叶灵川的怨气似乎比她更多，“上次你也看见了，他一来就赶我走，一点都不给我面子。” 他那是为了保护你好不好，萧蒻尘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就你那种没脑子的性格，在这里一天至少被揍死三次。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叶灵川的表情却变得认真起来，“月应该不会告诉我，所以只能问你了。” “什么事？”她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安。 “你和月，你们在做什么秘密的事情么？”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没有啊。”她心虚地否认。 “可是月最近回家越来越晚，身边也常常围着一群样子可怕的陌生人。而且那天在走廊上，我听到你们在说什么交易。” 你果然偷听了，萧蒻尘窝火地想，可此时心虚的她无法再去质问他。而且如果她向叶灵川透露一个字，月恐怕是不会放过她的。 正文 第43章 老鼠 ， 叶灵川见她无视自己，不满地提高了音量：“有一天我在家不小心碰到月的背包，他却反应过度抢了过去，于是我猜想里面一定有什么不能让我看到的东西。第二天体育课我溜回教室偷偷去翻月的包，却正巧被你撞见。可是在那之前，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你发现了什么？”萧蒻尘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一包茶叶。” 她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揪紧了：“那么，后来那包茶叶是……” “没错，”叶灵川点点头，“是我放进去的，然后把原来那包换了出来。”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袋东西，萧蒻尘见状慌忙抢过了来：“别拿出来白痴！这里面可是……” 她愣住了，因为叶灵川手中居然是一包如假包换的普通茶叶。 “现在知道害怕了吧，”叶灵川气鼓鼓地瞪着她，“你和月是怎么想的，居然卖这种劣质的假龙井茶，如果被发现可是会被抓起来的。” 劣质茶叶？萧蒻尘闻了闻那个茶包，果然有一种酸涩的化学味道。看着叶灵川生气的样子，她不知道该苦笑还是庆幸，要是他知道苏月的龙井茶里真正装的是什么，不知道会震惊成什么样子。 等等……她诧异地看向叶灵川：“你是说，你从月的书包里换走的就是这包茶叶？” “是啊。”叶灵川没好气地说。 萧蒻尘怔住了，她刚才怎么没想到，叶灵川不可能拿着那样东西，因为真正的东西出现在校长室里。也就是说，月的那包东西在叶灵川调包之前就已经被调包了。 最可怕的是，那个人还把东西的包装放进了叶灵川的书包，如果他不是月的弟弟，说不定真会被她和苏月生吞活剥了。 可是到底是谁？之前她一直认定是叶灵川，就算知道他是月的弟弟后，她也依然认为他是担心月才换了那样东西。而现在，她心中的弦不得不重新绷了起来，因为现在的情况比起之前更强有力地说明，桖月里有老鼠，还是只会隐身的可怕老鼠。 而一旁的叶灵川仍没有善罢甘休，甚至唯恐天下不乱地嚷嚷起来：“我那天都听到了，月说把剩下的货都藏在了桖月的厨房里，我要去看一看！” “拜托你小声一点。”萧蒻尘慌忙捂住他的嘴，这家伙说话都不考虑后果的么。 “为什么？”叶灵川不满地挣脱她的手，“你们是不是存了很多来卖，我一定会阻止你们的。” 很多客人都已经往这边看过来了，叶灵川还在害死人不偿命地喋喋不休，萧蒻尘正考虑要不要用暴力让他闭嘴，结果许枫从吧台走了过来。 “许枫，其实他……”她试图为叶灵川解释，虽然许枫平时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可他一旦认真起来也不是好惹的。 谁知许枫脸上却扬起了无比亲切的笑容：“好久不见了，灵川。” 正文 第44章 冷水 ， 叶灵川也乖巧地点点头：“枫哥，好久不见。” 萧蒻尘狐疑地看向他，而许枫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得意地一笑：“我当然知道了，我可从小就是阿月和灵川的好邻居呢。” 萧蒻尘纳闷地打量着他，该不会他就是当年叶灵川落水时为了打游戏把他丢在公园的那个家伙吧，听上去确实是他的作风没错。 许枫一副慈爱大哥哥的样子摸摸叶灵川的头：“怎么了灵川，刚才她又欺负你了？” 叶灵川迟疑了一会儿，抬眼认真地望着他：“枫哥，你知不知道月卖假茶叶的事情？我听说那些茶叶就藏在这间酒吧的厨房里。” 许枫明显吃了一惊，他看了眼旁边拼命冲他使眼色的萧蒻尘，基本了解了情况，然后想了想说：“知道啊，我可是阿月最好的朋友呢。” “那……” “放心吧，”他善解人意地笑了，“现在那些东西都已经不在了，是阿月把它们清理掉的，他不想让你担心。” “真的？”叶灵川依然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许枫带他来到厨房，打开里面仓库的挂锁，“不信的话，你自己进去看看啊。” 叶灵川闻言冲萧蒻尘得意一笑，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走了进去，萧蒻尘则焦急地抓住许枫的衣服：“你疯了，你怎么可以让他进去！” 许枫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啊。” “什么没关系，那里面可是有……” “放心，”许枫冷静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东西都已经不在了。” 萧蒻尘愣了一下，顿时松了口气：“你是说月真的把它们弄走了，真是有先见之明。” “不是阿月弄走的，”许枫淡淡地说，“是被偷走的，就在你们去交易的那天，全部被偷走了。” “怎么可能？”萧蒻尘吃惊地看着他，“酒吧的厨房一向不许外人进去，仓库外面还上了锁，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盗……你们报警了么？” “报警？”许枫发出一声讽刺的鼻音，“好主意，报告警察叔叔说我们私藏的大麻被偷了，你想害我们全被抓去关么？” “许枫！”萧蒻尘恼羞成怒地叫道，“你有时间挑我话里的刺，为什么不想想到底是谁干的呢！” “根本不用去想，”许枫慵懒地耸耸肩膀，“厨房仓库的钥匙只有三把，除去我和阿月，不就只有你了么。” “你胡说什么，”她皱起眉头，“月就算了，你凭什么那么简单地把自己排除掉？” “恐怕这么想的不只我一个人，”许枫丝毫不理会锋利得像要把他洞穿的目光，“否则你觉得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月都没有告诉你呢？” 他的话仿佛一盆冷水浇在萧蒻尘心上，瞬间浇灭了她的怒火，浇凉了她的心。 正文 第45章 好漂亮的姐姐 ， 看到她沮丧的样子，许枫觉得报复她那天在校长室门口莫须有的指控已经足够了，便不再气她：“好了，阿月既然连灵川都可以托付给你，说明他对你还是很信任的。他只是觉得告诉你一定会大惊小怪才一直没说。而且你也没笨到把自己往最有嫌疑的地方推的地步。” 萧蒻尘翻了个白眼，刚要骂他几句，却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她把刚才从叶灵川那里得知的事告诉了许枫，他的表情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你觉得会是杜冰么？”她犹豫着问。 “为什么怀疑他？”许枫挑起眉毛看着她，“因为他和你一样是阿月捡回来的，所以就格外排斥么？” “不是，”萧蒻尘难得没计较他的嘲讽，“我只希望不要是他，因为现在月正跟他在一起。” “你也太瞧不起阿月了吧，”许枫无语地吐槽着，眼中却闪过一丝狠戾，“不过如果阿月真的因为他发生了什么，我绝对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你们在说什么？”叶灵川好奇地挤进他们中间，“什么不会活着回来？” 比起萧蒻尘的慌乱，许枫则明显习惯了这种情况，他极其自然地笑了起来：“是老鼠，我们在说某只老鼠。” “老鼠！”叶灵川惊叫一声，“在哪里？” 萧蒻尘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好笑，便故意吓唬他：“有好多呢，你脚下就有一只。” 对方果然不出意料地尖叫起来，害怕到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他丢下这句话就急急往外跑，结果和正从门口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叶灵川连忙道歉，发现被他撞到的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左手还牵着一个七八岁年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啊，好漂亮的姐姐！”小女孩指着叶灵川开心地叫道。 “谢谢。”叶灵川尴尬地笑笑，然而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全部落在萧蒻尘眼中。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表情……萧蒻尘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一直努力扮演成可爱女生的叶灵川，被人这样夸奖应该很得意才对啊。 “小爽，来这里。”许枫蹲下来，张开双手迎接欢快地向他跑来的女孩。 “哥哥！”女孩扑进许枫怀里，在他脸颊上甜甜地亲了一口。 “有没有想我，”许枫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蛋，又一脸责怪地抬头看那女人，“妈，你怎么带小爽来这里？” “我们在附近买玩具，”许枫的妈妈笑着说，“小爽缠着我一定要来找你，我们一起回家吃饭吧。” “真麻烦，”许枫嘴上抱怨，却笑容灿烂地把自己的妹妹举到肩膀上，“走了小爽，我们回家吃饭了！” 正文 第46章 雷雨 ， 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妹妹，不忘回头向萧蒻尘挤记眉毛。这个表情萧蒻尘再熟悉不过，是许枫求她帮他看一晚店的标准暗号，每次许枫他妈来接他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许枫这个家伙，平时对谁讲话都丝毫不留情面，唯独对母亲和妹妹的要求完全无法拒绝。 “好了叶灵川，”她拍拍叶灵川的肩膀，认命地走向吧台，“我们要在这里看一整晚店，你可以和你的老鼠朋友们好好相处了。” 她本想吓唬他一下，却过了许久都没听到他惊吓的反应。她疑惑地看过去，发现他正站在窗边，呆呆地望着许枫一家离开的身影，落寞的神情随着夕阳的流动若隐若现。 * 等到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大多数酒吧的黄金时段都是在凌晨之后，而桖月规定最晚营业到十二点，只因月总说他弟弟一个人在家里会害怕，要提前回去陪他。所以萧蒻尘潜意识中一直以为他弟弟应该是个五六岁没办法离开大人的孩子，没想到眼前这位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喝着果汁的巨婴才是本尊。 虽说桖月比其他酒吧关门时间早，但生意好的时候也会持续到十二点左右。今天之所以这么早结束，是因为天气预报今晚有大雷雨，而窗外阴沉到极致的天空也证实着天气预报少有的可信性。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二楼的窗户关好。”她向叶灵川交代完后，匆匆跑上楼去关窗。 记得有一次她下雨时忘记了关二楼的窗户，结果第二天窗户周围的沙发全被淋坏了，害她被苏月一顿臭骂还扣了工钱。 她仔细检查着窗户的缝隙，正在这时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响起了巨大的雷声，房间一瞬间陷入了黑暗。 一定是打雷造成的停电，萧蒻尘想下楼修理电闸，却发现自己居然迈不开脚步。 雷声依旧轰隆作响，且一阵比一阵强烈，她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身体竟在止不住地发抖，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有些东西是无论怎样努力都改变不了的，比如她直到现在还害怕打雷。 她恨打雷，每次雷声轰鸣时那无法控制的恐惧感，总会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又变回了那个让她深深厌恶的胆小鬼。 她咬牙试着强迫自己往前走，可惜并没起作用，随着雷声愈响，她的脚抖得更厉害了，甚至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无论多么害怕都不要哭出来，这是月教给她最重要的事情，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原则，可现在她的泪水已经在眼中打转，几乎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正文 第47章 为什么要扮成女生 ， “萧蒻尘！” 叶灵川的叫喊与雷声同时响了起来，掩盖了她再也无法承受的尖叫，为了掩饰慌乱，她捂住胸口向匆匆跑上来的叶灵川吼道：“你突然鬼叫什么，吓我一跳！” 叶灵川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害怕打雷呢。” “怎么可能，”她傲慢地扬起下巴，“我看是你自己害怕吧。” “我当然害怕了，”叶灵川大大方方地承认，“你居然把我一个人留在楼下，刚才停电的时候我吓得差点哭了。” 真不知道该说这个人诚实还是脸皮厚，萧蒻尘叹了口气：“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趁着还没开始下雨……” 她的话还没说完，窗外的雨水如同瀑布般倾泻下来。 * 他们被大雨困在酒吧整整三个小时，而雨势丝毫没有减缓的意思。叶灵川沮丧地趴在桌子上，无聊地摆弄着他那只粉色的兔子：“真是的，这下连《星星之吻》的重播都来不及看了。” 萧蒻尘懒得理他，她现在的心情简直糟透了。雷声停了之后，她拨弄了半天电闸，发现根本无法修复，只好回到二楼看电视打发时间，结果按了开关才想起电视也是要用电的。而这件事偏偏被叶灵川看到，被他取笑了半天。 其实对她来说，就这样在沙发上睡一夜也不是问题，要命的是那个叶灵川偏偏不许她睡，说什么只剩他一个人醒着会害怕。 我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萧蒻尘忍住怒吼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时候跟一个幼稚鬼讲道理没有任何好处。 “不然我们冒雨跑回去好了。”她宁愿感冒也不想继续呆在这里。 “那怎么行，”叶灵川立刻反对，“这么大的雨，我的裙子弄脏了很难洗的。” 萧蒻尘的头更痛了，很难相信这样的对话会发生在她和一个男生之间。她刚要凶他几句，下午的某个画面却莫名地浮现在她脑海中：“叶灵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当然可以。”叶灵川看她终于有心情陪他聊天，愉快地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成女孩子？” 叶灵川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个，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当然是因为喜欢了，很适合我不是么？” “真的么？”萧蒻尘疑惑地问，“我以前也是这样以为的，可下午许枫的妹妹叫你漂亮姐姐的时候，你好像并不开心。” “你想说什么？”叶灵川充满戒备地看着她。 正文 第48章 总有一天 ， “你知道月托我照顾你的原因么，”她认真地望着他，“如果不知道的话，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想让我改变你，让你变成一个正常的男生。” 看到叶灵川脸上惊讶的表情，她叹了口气：“虽然我也不喜欢你的样子，可是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我在尝试着理解你，而且觉得月的想法并不合适。因为我觉得这是你喜欢的生活方式，就算与这个世界的规则有些偏差，但只要你感到幸福又不会伤害别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可是今天我才发现，你也许并不是真心喜欢这样，那你是为了什么？” 寂静的空气中，只听到窗外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一阵冗长的沉默后，叶灵川终于犹豫着开口：“你应该从月那里听过吧，我被推进冰池差点冻死的故事。” 萧蒻尘点点头。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月就刻意与我保持着距离，不再和我一起去学校，也不许我在外面叫他哥哥。” “那是因为……”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摇摇头，阻止她解释下去，“虽然月从来没对我说过，但我知道他认为我会遇到那样的事都是他的错，而且一直在责怪自己。我出院后他甚至像神经过敏一样避开我，我很讨厌这样子，好像自己变成了他的负担和累赘。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被欺负的真正原因，就是我明明是男生却长着一张女生的脸，每次看到镜子我都会觉得恶心，更不要说别人了。被推进水池的时候我还听见有人叫着“恶心的人妖赶紧去死”……所以那件事根本和月没什么关系，证据就是之后的日子里我依然遭受着其他孩子的欺负。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件事情，虽然荒唐却真实存在的事情，当我留起长发，把自己打扮成女生的时候，别人只会把我当成普通的女孩子看待，甚至那些爱欺负人的男生看我的目光也变得友善起来。所以就算我并不真心喜欢如此，就算你们都觉得变态，可这是我找到的唯一让自己不再受到欺负的方法。” “我不懂，”萧蒻尘听得有些迷糊了，“不想被欺负的话，你完全可以求月保护你，这样违背自己的心意扮成女生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叶灵川激动地说，“至少我可以向月证明我没有他想象的软弱，就算只凭借自己的力量也可以不再被人欺负，所以他完全不用避开我。我希望有一天，他还可以像从前一样骄傲地向所有人宣布我是他的弟弟！” 正文 第49章 虫子又怎么样？ ， 他倔强的表情让萧蒻尘感到无比心酸，却依然没有办法认同他的想法：“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直接一点不好么？长相是没有办法的事，在其他方面表现地阳刚一点不就好了。成为一个强大的人，让别人都不敢看低你，不是更能让月安心么？” “然后呢？如果我真的拼命努力成为你说的那种人，结果会怎么样呢，”叶灵川苦笑起来，“月一定会欣慰我终于不需要他的保护，然后放心地离开我，就像曾经放心地把我托付给父母一样，不再为我担心，也不会因为我怕黑晚上特地赶回来陪我……我不要这样！对我来说，只要月能陪在我身边，就算当一辈子胆小鬼，就算永远穿着女装被你们嘲笑也无所谓，因为月才是最重要的！” 萧蒻尘愣愣地看着他，心底的某个地方隐隐传来悲伤的鸣泣声，而那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冲破封存已久的记忆喷薄而出。 “你害怕如果你改变了，周梓孟就不会再把你藏在身后，你害怕你改变了，他就再也不会保护你。可是你知道么，你享受的只是作为弱者的特殊待遇。真可怜啊，这种像软弱的虫子一样阴暗的想法。” “虫子又怎么样，软弱又怎么样！”四年前的她无助地哭泣着，“无论以怎样丑陋的样子呆在周梓孟身边，我都会觉得很幸福！这样很过分么，我想要的就只是呆在他身边而已啊！” 她终于回忆起来，曾经那个软弱没用的自己，也说过同样愚蠢可笑的话。 “真可悲，”她苦涩地抽了下嘴角，不知是嘲笑叶灵川，还是嘲笑那个愚蠢的自己，“依靠装可怜来博得别人的同情，还口口声声说着不想成为累赘……你明明就是他的累赘！明明是自己没出息，明明是自己不争气，居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是笑死人了。” “你……”叶灵川委屈地瞪着她，他说的明明都是真心话，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开始羞辱他。 “叶灵川，”萧蒻尘平静而不失威严地望着他，“今天回去之后，我会丢掉你房间里的所有裙子，那些毛绒玩具我也会帮你收起来，以后再也不许你碰这些东西。” “凭什么？”叶灵川气愤地睁大眼睛，“你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突然要扔我的东西，我又没妨碍到你什么！” “你妨碍到我了，”萧蒻尘冷冷地说，“你愚蠢的行为让我想起了一些本来应该忘记的，而且是十分讨厌的事情，让我现在感觉很糟糕。你知道么，我最讨厌你这种像虫子一样弱小又任性的人了，简直讨厌到想杀了你。” 正文 第50章 马上给我扔掉它 ， 叶灵川被她眼中的恨意吓得倒退了两步，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明明一直在讲伤人的话人是她，一直在强人所难的也是她。他们一起生活的一个月里，他一直偷偷观察着她，虽然她总是冷冰冰的样子，脾气也很差，可是他本能地觉得她并不是坏人。他以为他们已经慢慢成为朋友了，然而此刻她仿佛又变回了初次相遇时那个要挖掉他眼睛的残忍恶徒。 是他做错了什么，还是说她之前只因为自己是月的弟弟才极力忍耐。果然此刻她的厌恶至极，才是对他真正的感觉么？叶灵川心里一阵难过，尽管害怕，却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不甘示弱地回瞪着她。 叶灵川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眸子，闪烁着似曾相识的胆怯与倔强。再次面对这样的目光，萧蒻尘终于明白为什么初次看见这双眼睛时，她会感到那样熟悉和厌恶。 原来曾经的她也有着那样的一双眼睛，软弱却希望被谅解，胆小却拼命装作坚强，这样丑陋的自己，她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来。 望着那双眼睛，她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重新站在面前，以一副苟延残喘的悲惨模样告诉她，她未曾死去，只是活在她的内心里，不管她如何欺骗隐瞒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恍惚中，那个丑陋的自己和叶灵川的身影渐渐交叠在了一起，布满泪水的双颊，紧紧咬住的嘴唇，瑟瑟发抖的双肩，怀里……还抱着那只愚蠢的粉色兔子。 那个明明被月扔掉的东西，为什么会回来？ 那些明明被她完全割舍掉的记忆，为什么会回来！ “扔掉它……”萧蒻尘的眼睛渐渐泛起可怖的红色，“马上给我扔掉它！” “不要！”叶灵川紧紧护住那只兔子，身体瑟缩着不断后退。萧蒻尘的身影在窗外漆黑的雨水映衬下显得格外骇人，像是会在雨夜随时骤然变身的可怕鬼怪。 他的拒绝明显激怒了萧蒻尘，于是她飞快地走向他，不顾他的反抗强硬地夺过那只兔子，然后用力丢出了窗外。 “不！”叶灵川惨叫一声，竟然向窗外扑了出去，还好被萧蒻尘及时挡了回来，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叶灵川你听清楚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已经把它丢掉了，就算你捡回来我还是会再一次丢出去，说到做到。” 正文 第51章 离家出走 黑暗的空气因长久的安静更加诡异，雨水击碎在窗户上的声音仿佛阵阵哀鸣，叶灵川静静地在地上坐了很久，然后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出乎萧蒻尘意料的是，他没有哭，而是面无表情地往楼梯走去。 “你去哪儿？”萧蒻尘疑惑地问。而叶灵川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路走下楼梯，推开门走进了滂沱大雨中。 萧蒻尘在原地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她刚要去追，却再次被响起的雷声拖住了脚步。 等她终于冲进雨中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叶灵川的影子，而本应跌落在院子里的那只兔子，也已然消失了。 * 萧蒻尘冒着大雨回了公寓，却发现没有人在，屋子里的东西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就算赌气出走也一定会回来拿行李的吧，她这样断定着在客厅等到天亮，却始终没有人回来。 她只能重新回到酒吧，可酒吧的门依然是她离开前虚掩着的样子，她特意没有锁门，就是怕叶灵川没走多远后悔了跑回来避雨，可现在他并没有回来。 这家伙到底去哪里了？萧蒻尘越来越急躁，她对叶灵川完全不了解，根本不知道他有其他什么去处。估计他没什么朋友，也没钱住酒店，那么他究竟会去哪里？ * 已经过去三天了，叶灵川还是没有回来。萧蒻尘急得快要报警了，却又怕把事情闹大。她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月那么放心地把弟弟交给她，要是让他知道她把人给弄丢了，他还不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估计那时候许枫那家伙只会在一旁看好戏，顺便说点什么火上浇油。 对了，许枫！之前为什么没想到呢，就凭叶灵川那个胆小鬼肯定没能耐自己躲起来，他又不认识其他人，绝对是许枫把他藏起来了。而他的动机再纯粹不过，这样不但卖给了月人情，到时候还能在他面前狠狠将她一军。 她冲到许枫家，用力拍打起大门：“许枫，你给我滚出来！” “什么事啊？”门打开的瞬间，萧蒻尘刚要兴师问罪，却发现许枫抱着小爽站在她面前，便刹车一般收起了怒气。 “啊，是哥哥的女朋友！”小爽开心地指着她叫道。 萧蒻尘刚要否认，许枫却抢先捏住鼻子做出呕吐的表情：“怎么可能，你也太小看你哥的品位了吧。” 萧蒻尘的脸立刻黑了下来，示意许枫跟她回房间。 正文 第52章 拼尽全力的坚强 ， “你来干什么？”许枫极不情愿地跟着她进了卧室，顺手把门锁上。 萧蒻尘气势凌人地在床上坐下来：“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许枫疑惑地问。 “少装傻了，”她也不跟他客气，“我问你，叶灵川是不是躲在你家？” “灵川？”许枫惊讶地看着她，“你是说灵川不见了？” “没错，”萧蒻尘眯起眼睛审视着他，“而且我怀疑他就藏在你这里。” “原来你刚才进屋后东看西看就是因为这个，”许枫无奈地说，“人不在我这里，我家就这么大，就算在你也早就看见了吧，而且我把他藏起来有什么好处？” “为了向月告状啊，”她冷笑一声，“而且你许枫要藏起一个人，哪里需要藏在自己家里。” “真是服了你了，”许枫叹了口气，“我如果真把灵川藏起来，你现在早就接到阿月的电话把你臭骂一顿了，还会乖乖在家等你来找我么？” 萧蒻尘怔了一下，却依然半信半疑：“真的不是你？” “我发誓行了吧，”他不耐烦地说，“现在重要的是把灵川找回来，不是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到底是怎么把他弄丢的，吵架了么？” “你怎么知道？”萧蒻尘眼中重新写满了怀疑。 “以前听阿月说过，”他耸耸肩膀，“每次灵川和他吵架就会赌气跑出去，一消失就是几天，他就算派人把紫市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他，直到灵川气消了才会自己回来，而且每次回来时都弄得浑身脏兮兮的，但事后怎么盘问也不肯说自己躲到了哪里。” “真是个麻烦精。”萧蒻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怎么会有这么任性的家伙，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月要忍受这样的弟弟还真是辛苦。 “以前我也问过灵川，问他为什么要藏起来，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么？”许枫的表情变得黯然，“他说他只是想让阿月稍稍担心一下而已，每当他躲在暗处看着阿月到处找他时焦急的样子，就会感到很幸福，因为那是他唯一确认阿月还爱着他的方式。他说这些话时的表情真的让人很心疼，你和阿月都觉得灵川软弱吧，可我却恰恰觉得他是个坚强的孩子。我是从小看着灵川长大的，他的委屈，他的痛苦我都看在眼里。 我记忆里的灵川只有掉入冰池里的那个冬天是笑着的，他是那么喜欢阿月，却被他神经质般地疏远，只能一个人听话地在家等待，一个人研究着阿月喜欢的饭菜，再一个人把冷掉的饭菜吃完，孤独的时候就只能抱着那只玩具兔子取暖。后来他终于转到阿月的班，却依然不被允许和他讲话，只能偷偷注视着他。我曾经开玩笑说，灵川你简直像恋爱中的少女一样嘛。可是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我就笑不出来了……”许枫眼中闪过一丝心痛，“虽然你看不惯灵川的做法，却又怎么知道那对他来说已经是拼尽全力的坚强了。为了向阿月证明没有人会欺负自己，即使舍弃尊严也要穿上那些丢脸的裙子去学校，对他来说真的已经是极限了。” “极限？”萧蒻尘努力掩饰住自己眼中的难过，“你也把这个词看得太扁了吧，故意委屈自己恶心别人都叫拼尽全力的话，那我还真是甘拜下风。”说完她便起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许枫站起来拦住她。 “去把那个没出息的家伙找回来，”她咬牙切齿地说，“然后狠狠教训他一顿，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跑出家门。” 正文 第53章 流浪猫与丧家犬 ， 这个世界充满了孤独。然而孤独和孤独，并不是全然相同的。 亦如流浪猫和丧家犬，便有着完全相反的孤独。 丧家犬讨厌流浪猫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目光，和随时能够刺伤他人的锋利牙爪。 流浪猫厌恶丧家犬明明有着能够留守的温暖的家，却固执地等在门口那可怜愚蠢的模样。 它们拥有着对方内心最渴望的东西，却用尽全力地排斥对方。 就像很多人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可憎的疤痕时，会刺激性的打碎玻璃。他们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上竟然有着同样丑陋的痕迹。 萧蒻尘骑着机车在雨中跑了整整一天，跑到全身湿透也没有停下来。 这场雨从叶灵川消失的那个夜晚就一直没有停止，白天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每到傍晚雨势就变得凶猛起来。这场属于盛夏的雨水，丝毫没有附着盛夏的温度，拍打在身上沉重而冰冷。 天色越来越暗，路上几乎没有了行人，萧蒻尘加快了车速，毫无顾虑地在路中央飞驰着，雨水打在脸上的感觉也愈发疼痛。 这些熟悉的道路上，几乎到处都能看到曾经的她瑟瑟发抖的身影。因为父母的离开而哭泣的她，被同学们推倒在路边满身泥泞的她，孤独地寻找着舅舅家的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周梓孟身后的她……她向她们狠狠碾压过去，想把曾经的自己撞个粉碎，可她们却像幽灵一样层出不穷，围绕在她身边悲伤地哭泣着。 “闭嘴！”她愤怒地向她们吼道，“你们给我闭嘴！” 可那些哭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凄厉，凄厉到令她胆怯的程度，于是她的应对方式本能地从驱赶变成了逃避。她把车速提到极限，只为逃离那些可憎的影子，可她们依然穷追不舍。 她再也无法忽略这个事实，那个她以为早已亲手埋葬的自己，早在与叶灵川四目相对那一刻，重新在她心里复活了。 那个孤独的，卑微地乞求着他人的一点怜爱的自己，楚楚可怜地伏在她耳边低泣着：“看，他和我们是一样的。” 萧蒻尘猛地踩下脚刹，车子在马路上打了个圈，差点打滑倾翻在地。 一样的？她冷笑起来，就算同样称为孤独，温室的娇花和风雨中野草的孤独怎么可能相提并论？她经历过怎样的绝望，付出过怎样的代价才拼命存活下来，怎么可能和那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相比呢？ 我们是不同的，叶灵川。 正文 第54章 久别重逢之地 ， 雨下得越来越大，她不得不把机车拖到树下避雨。这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小公园，所处的街区十分偏僻，即使是她也没有太深的印象。 想不到她居然为了叶灵川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萧蒻尘悻悻地感叹着，顺便用袖子擦掉脸上的雨水。 “汪！”一只淋得湿透的小狗跑到她身边，伸出粉色的舌头轻轻舔着她的鞋子。 “抱歉，我没有吃的给你……”她蹲下来歉意地摸摸它的毛，下一秒眼神却蓦然冰冷下来，“饿的话就自己找吃的，靠着别人可怜活下去早晚会饿死的。” 小狗像是生气她神经质般的变脸，汪汪叫了两声跳上机车，叼起她的头盔往草坪深处跑去。 “喂，还给我！”萧蒻尘喊着追过去，懊恼自己简直是昏了头，居然和一条狗较真起来。 小狗一路把她带到草地的尽头，那里堆放着一些陈旧的玩具设施，看上去似乎很久都没人使用过了，上面堆积着的尘土经过雨水冲刷化为了流泥。小狗跳到杂物堆顶部的一块铁板上，示威地冲她狂叫起来，结果头盔“咣当”一声砸在铁板上，反倒把它自己吓跑了。 乌鸦与狐狸的故事不愧是传世经典，套到所有动物身上都适用，萧蒻尘无语地去捡头盔，下一秒却怔住了。 她在铁板下面看见了一样东西，一件非常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东西。 一座破旧的蜗牛屋。 寻找了那么久的东西，居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它了，即使见到也只会充满厌恶之情，可是她的心情却像是见到了久别的老朋友，那么幸福，那么窝心。 它的颜色几乎全掉光了，外壳被锈渍完全占据，然而即使这样也无法淡却它曾经在那些寒冷的岁月里带给她的温暖与庇护，望着它微卷的铁皮，她的眼圈渐渐红了起来。 “谁在外面？” 蜗牛屋里响起的声音让萧蒻尘吃了一惊，然而更令她愕然的是，下一秒推门出来的人竟然是叶灵川。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灵川愣愣地看着她，他的脸色那么苍白，眼睛下面多了两抹重重的黑眼圈，头发和衣服都像许枫说的，脏得不像话。 萧蒻尘眼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痛。难道他这三天都躲在这里么……难道他每次离家出走，都是躲在这里么？ 正文 第55章 我来了 ， 也许他们真的是相似的吧，所以叶灵川他也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将这个狭小黑暗的蜗牛屋当成了容身之所。这个破破烂烂的小房子，也许恰恰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否则为什么每个孤独的孩子，都会安心地躲避其中寻求庇佑呢。 仿佛终于释然了什么，她恍然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仿佛还残存着自己体温的蜗牛壳：“终于找到你了，你还好么？” “你……一直在找我？”叶灵川迷茫地望着她。 萧蒻尘的心轻轻痛了一下，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单纯地乞求着有人可以找到她，乞求着有人愿意带她回家。 “是啊，”她微笑起来，“我来找你了，我来接你回家了。” 她突然很希望四年前的自己能够听到这些话，哪怕只能给予她一点点的温暖。也许，她对曾经的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厌恶，她只是心疼她，心疼她的单纯和固执，不忍再看到她受到更多伤害，所以才想要改变她。 她对叶灵川，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吧。 “那么，我可以带它回去么？”叶灵川从身后拿出那只被雨水浸泡得脏兮兮的兔子，小心翼翼地问。 “不可以，”萧蒻尘的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你必须把它丢掉。” 你必须丢掉它，叶灵川。否则你会继续软弱，否则你会继续被人伤害，而且还会伤害到想要保护你的人。 “我不要！”叶灵川没想到她还是这么不讲道理，见她上前来抢，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开双手挡在萧蒻尘面前。 “我不会让你把它丢掉的，”他倔强地瞪着她，执拗的声音盖过了漫天的雨水，“我会保护它，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它的！” 萧蒻尘愣愣地看着他，眼前这个被大雨淋得湿透的细弱男生，不住地发抖却拼命挺直身体，尽管双眸写满胆怯，却有着打不散的倔强，他这么努力地强迫自己勇敢起来，只为了保护对他而言重要的东西，就像四年前在月面前拼命保护周梓孟的自己一样。 如果不是那时心底迸发的勇气，那么此刻的她一定还悲惨地蜷缩在这个蜗牛屋里。 月，也许你说的对。 这个世界上能够改变叶灵川的人，就只有我了。 “叶灵川你给我听好了，”她走近他，目光炽热得如同能将雨水烧成灰烬的火焰，“我决定了，我要改变你，让你成为一个强大的人。” “什么莫名其妙的，”叶灵川不满地看着她，“而且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凭你找到了这个蜗牛屋，凭我在这里找到了你，”萧蒻尘义正言辞地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告知你。因为现在的我不是为了月的委托，而是出于我个人的意愿才这么做的。” “你这个人真是……”叶灵川被她气得脸色发白，终于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只是晕倒在地上的时候，手中依然紧紧抓着那只已经脏到看不出颜色的兔子。 正文 第56章 你来代替我的兔子 ， 萧蒻尘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叶灵川搬回公寓。他一路上醒过两次，一次是她扶他上机车的时候，他突然抗拒地挣扎起来，说车太高了自己害怕，萧蒻尘硬是把他按在后座，他却自己摔下车，她只能把他敲晕才解决了问题。第二次是在半路上，他再次醒过来，嚷嚷着萧蒻尘走错了路。 “我不可能走错，紫市所有的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烦躁地说，这几乎是她唯一值得骄傲的知识了，还好叶灵川及时睡了过去，避免了被她再次打晕。 几天的疲惫再加上淋雨，叶灵川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可他却不肯吃药，躺在床上吵闹着要那只兔子。 “我说过不许你再碰它，”萧蒻尘并没有因为他生病而心软，反而直接打碎他的希望，“兔子我已经丢掉了，你死心吧。”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叶灵川绝望地哭了起来，“它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如果是你自己的家人，你也会这样对待它么！” “我没有家人。”萧蒻尘冷冷地说出这句话，再也没有理他，他自己哭了一会儿，最终抵抗不住倦意睡着了。 过了几个小时，叶灵川再次醒了过来，他嘴里不停地喊着冷，蜷缩在被子里不住地发抖。萧蒻尘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比之前更烫了。 她去厨房弄了一个暖水袋塞进他的被子里：“冷就抱着这个吧。” “我不要！”叶灵川使出仅存的力气把暖水袋扔到地上，急促地喘着气，“我只要我的兔子。” “你别这么任性好不好！”萧蒻尘无奈地看着他，却不能再跟他动手。 “我就是这么任性，”他紧紧抱住被子，带着哭腔喊道，“我只要我的兔子，只要我的兔子！” “可是我真的已经把它扔了，你要我去哪里找？”萧蒻尘为难地说。 叶灵川沮丧地止住了哭声，下一秒脸上却浮起暖暖的笑意，他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地向萧蒻尘张开手：“那么，你来代替我的兔子啊。” “你烧糊涂了么，在说什么胡话。”萧蒻尘嫌弃地拍了他脑袋一下。 “好痛，”叶灵川委屈地叫了起来，“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要欺负我。” “你……” “我好冷，”他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你把我的兔子丢掉了，还要眼睁睁看我冻死……” “烦死了，”萧蒻尘忍无可忍地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这样可以了吧。” 叶灵川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她真的会听他的话。 “看什么看，”他诧异的目光毫无疑问惹毛了萧蒻尘，“你要是敢说刚才是开玩笑的，我就把你扔到外面的垃圾箱里，让你真的和你的兔子在一起！” 正文 第57章 冷血的坏人 ， “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叶灵川红着脸抱住她，却发现她的身体出乎意料地柔软。她身上纯棉t恤柔软的触感，清新干燥的味道，都让他滚烫的身体好受了许多。他安心地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顺畅起来。 正当萧蒻尘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发出了很轻的笑声。 “你笑什么？”她没好气地问。 “没什么，”叶灵川像小狗撒娇一样在她脖子上轻轻蹭着，“我是在想，萧蒻尘你果然是个冷血的坏人啊，连身体都这么冰冰的，一点也不温暖。”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她悻悻地起身，“我去给你拿暖水袋。” “别走！”叶灵川却紧紧抱着她不放，一脸幸福地贴了过去，“虽然冰冰的，却一点也不冷，是很舒服很舒服的温度。” “哪来这么多废话，睡你的觉！”萧蒻尘恼羞成怒地别过脸去，努力把自己想象成那只兔子以消除心里的尴尬。然而她这三天也几乎没有睡过，倦意不可避免地袭来，眼皮也越来越重。 “萧蒻尘。”快要睡着的时候，她隐约听见叶灵川叫她的名字。 “嗯。”她懒懒地应了一声。 “谢谢你来找我，”因为发烧的关系，叶灵川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格外温热，“还有，谢谢你找到了我。” “没什么，”她撇撇嘴巴，“反正是我害你跑出去的，而且我也不是担心你才找你的，谁让你是月丢给我的累赘呢。” “可是你还是来找我了，”叶灵川满足地笑了，“就算那么讨厌我，还是来找我了。” 萧蒻尘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我没有讨厌你。” “我才不相信呢，”叶灵川轻轻嘟起嘴，“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在欺负我，反正你也是和那些人一样，觉得我这张脸很恶心吧……” “没有，”她摇摇头，“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的脸很恶心，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讨厌你。” “那么，是为什么呢？”叶灵川烧得通红的脸上，满满的全是迷惑。 “那是因为……”差点脱口而出的答案，被她及时咽了回去。因为她讨厌着曾经的自己么，这样丢脸的原因，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那么，喜欢么？”叶灵川梦呓般呢喃道，妩媚的眼睛浮起淡淡的笑意，“萧蒻尘你，喜欢我的脸么？”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仿佛被催眠一般，在他夜空般魅惑的眼睛里昏昏欲睡。 “嗯，喜欢……”或许是因为疲惫，或许只是安慰，她的手像着了魔一样抚上他微微发烫的脸，“叶灵川的脸，我很喜欢。” 这一定是个梦吧……如果不是，那么她绝对是被叶灵川传染也发起烧来。 这是她睡去之前，最后得出的结论。 正文 第58章 我尊重你 ， 几天后的清晨，叶灵川在窗外的鸟叫声中醒来，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许多。他望向旁边空荡荡的枕头，轻轻挪过去将脸贴伏在上面，发现原有的余温已经消失了。 从他退烧之后，萧蒻尘就再也没有在这张床上睡过。他有些失落地躺回自己的位置，也许人生病时真的是最脆弱的吧，否则他为什么会对一向害怕的她产生了莫名的依赖。 他正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困惑，却隐约听见客厅里有搬动东西的声音，便勉强起身下床去看个究竟。 “你在做什么？”他疑惑地看着萧蒻尘蹲在地上，正在为几个纸箱封上胶带。 “你醒了，”萧蒻尘头也不抬地说，“里面是你的裙子和玩具，我要把它们全部丟掉，你如果好些了就来帮我吧。” “你怎么可以乱扔我的东西？”叶灵川不敢相信地叫道，况且把别人的东西扔掉已经够过分了，被发现后不但没有一丝愧疚，竟然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邀请他一起去扔。 “我们在公园不是说好了么，”萧蒻尘继续面不改色地打包，“既然我说要改变你，那么这些东西就不可以留下。” “什么说好，明明是你单方面地强迫我！”叶灵川不满地抢过她手中的胶带，“为什么不能问问我的意见，难道我就不需要一点尊重么？” “好，”萧蒻尘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来，“我尊重你，那你同意我的做法么？” “不同意！”他生气地瞪着她，“之前我说的很清楚了，我就是要保持现在这样子，绝对不会改变。” “你确定么？”萧蒻尘认真地问。 “当然。” 萧蒻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向他伸出手来，吓得他倒退两步。结果她摊开掌心，露出里面的钥匙：“钥匙还给你，月回来的时候替我交给他。”说完便穿上外套往外走去。 叶灵川着急地追过去：“你要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她淡淡地说，“那天我说过，我讨厌看到你软弱的样子，既然你不愿意改变，那么我离开是最好的方法。” 叶灵川呆呆地看着公寓的门在眼前关上，失落地靠着墙坐下来。明明他生病时她还那么温柔，他甚至欣慰地以为他们和好了，想着快点好起来，下厨做些好吃的答谢她这些天的照顾，结果她的态度还是这么恶劣，早知道他的烧就不要退的这么快，一直病下去好了。 这时，门外重新响起了脚步声，他喜出望外地把门打开：“你回来了？” 然而门口站着的，是一脸错愕的许枫。 正文 第59章 你的裙子去哪儿了 ， “枫哥，你要喝茶还是咖啡？”叶灵川拿着两个精致的小罐子在许枫面前比划着。 许枫无奈地拉他在沙发上坐下：“我听萧蒻尘说你发烧了，特地来看看。都生病了还在做这些事，阿月知道又该生气了。” 听到萧蒻尘的名字，叶灵川的心情重新低落起来，沮丧的表情一览无遗。 许枫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灵川这孩子从小就特别敏感，生气了就低着头不说话，无论怎么问他都不肯开口。而这时他才发现叶灵川今天居然穿的是牛仔裤和衬衣，甚至没有系他做家务时那条粉色围裙，难怪从他一进门就觉得怪怪的。 “灵川，你的裙子去哪儿了？”他忍不住问。 叶灵川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指指门口堆的那些箱子：“全被她塞在里面了。” 许枫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安慰地拍拍叶灵川的肩膀：“不过我觉得这样也不错，灵川你换上这身衣服其实挺帅气的。” 叶灵川的脸红了一下，别扭地抱怨道：“枫哥，你说萧蒻尘那个人为什么那么不讲道理呢？” 许枫忍不住笑了：“她那个人本来就是那样，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她。” “可是这次她尤其古怪，”他不满地嘟起嘴巴，“她把我的裙子和玩具都丢掉了，说什么要改变我。我知道这是月拜托她的，可是月都没有这么执着，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呢？” “我想，她大概是为了留下来吧。”许枫想了想说。 “留下来？”叶灵川不解地看着他。 “这只是我的猜想，”他耸耸肩膀，“之前阿月答应她，只要你能变得有男子气概，他就同意她继续留在这里，她大概是为了这个才这么努力吧。” “她为什么想留在我们家？”叶灵川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她……喜欢月么？” 许枫忍不住笑了：“她喜不喜欢阿月我不知道，但她说过，阿月的家让她有一种安全感。” “那她自己的家呢？”叶灵川好奇地问，“她留在这里不回去，她的家人不会担心么？” “我想不会吧，”许枫叹了口气，“因为她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叶灵川惊讶地看着他，虽然他生病时依稀记得萧蒻尘这样说过，但他并没有当真。 “是啊，而且她住的地方也算不上家，只是阿月以前租来存货的一个小仓库，”许枫解释道，“可能你不知道，你搬来和阿月住之前，她一直是住在这里的，就住在你现在的房间。” “我的房间？”叶灵川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么那只兔子……” 正文 第60章 带我去找她 ， “我的房间？”叶灵川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么那只兔子……” “兔子？” “没什么，”他摇摇头，“我只是惊讶，月不像是会招待其他人来家里住的人……” “大概是因为她实在无处可去了吧，”许枫无奈地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她小时候父母就过世了，收养她的亲人不喜欢她，常常把她带到很远的地方丢掉，每次她都一个人找回来。直到有一天她回来的时候那家人已经搬走了，把她一个人丢下来，我和阿月去追债的时候发现了她，后来阿月不知道为什么可怜起她来，就把她带回了家。” “我不可能走错，紫市所有的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大雨中萧蒻尘无比自信的表情，此刻回忆起来，却让叶灵川感到那么心痛。 是因为每次被丢掉后，你都是一个人摸索着一路找回来么？ 这种令人悲伤的才能，为什么你能够那么骄傲地说出口呢？ 许枫发觉到他黯然的神情，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他故作轻松地笑笑：“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被那家伙看见的话一定会以为你同情她，到时候我也要一起倒霉的。其实你该庆幸那时她能遇到阿月，虽然阿月对她很严格，但也因为如此，她才成长为如此坚强的人，否则现在的她一定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叶灵川怔怔地看着他。 许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好尴尬地说出真实想法：“嗯，我想她一定也察觉到了，所以才会特别在意你的事。事实上萧蒻尘以前也被欺负过，而且程度要比你严重得多，但灵川你至少有阿月默默保护着，而她却是什么也没有的。” 叶灵川的心一阵莫名的疼痛，他从来不知道萧蒻尘有着这样的过往，他明明应该是最能理解她痛苦的人，却还以一副受伤的样子向她撒娇。 他沉默了许久，抬头定定地望向许枫：“枫哥，你能带我去萧蒻尘家找她么？” “你要去找她？”许枫为难地摸摸鼻子，“我看不要吧，你刚刚惹毛了她，阿月又不在……” “没关系的，”叶灵川水汪汪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拜托了枫哥，带我去好不好？” 许枫向来敌不过叶灵川这可怜兮兮的表情，只好无奈答应，同时也不安地想起当年叶灵川掉进水里的那天，也是用这样的表情求自己带他出去的。 正文 第61章 陋居 ， 一年前的夏天，叶灵川遇见了一只粉色的毛绒兔子。 那个夏天他为了去月身边，和父母吵了架。然后他买了一张去紫市的火车票，连夜赶到了月的公寓门前，为的只是在清晨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虽然月收留了他，却依然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他听说他开了一家酒吧，却从来都不被允许去找他，甚至连地址都不知道。他每天做好晚餐等月回来，却常常在桌边等到睡着，而早上醒来，他会发现自己被抱到了房间的床上。这是他能体会到的，月唯一的温柔。 他就这样孤独地生活着，明明家人就在身边，却依然无比孤独。 直到有一天他收拾房间时，一只粉色的毛绒兔子从衣橱最上面掉下来，落在他怀里。 那是一只很可爱的兔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尾巴断掉了，但他很容易就能帮它缝好。比起月买给他的那些玩具，他更珍视这个不期而遇的新朋友。 某天他在兔子身后的拉链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如果你捡到这只兔子，请给它一个温暖的家。” “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的，”他温柔地抚摸着它柔软的耳朵，“只要你愿意陪在我身边。” 就这样，兔子每天都代替月陪伴着他，他也渐渐不会感到那么孤独了。 他问过月，家里怎么会有一只这样的兔子，而月只是轻轻笑着说：“大概是曾经住过这个房间的人忘记带走的吧。” 他很想追问那个人是谁，却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害怕对方会回来把兔子要回去。 他能够做的，就是帮它的主人实现愿望，给它一个温暖的家。 * 萧蒻尘住在学校附近一栋破旧的楼房里，叶灵川每天上学都会经过这里，从来没想到这座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塌的废弃建筑居然可以住人。 楼道里面阴森森的，比外观更加糟糕，到处都堆积着结满蛛网的杂物，不过萧蒻尘住的地方倒是打扫得十分干净。 许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稍稍松了口气：“她应该是出去了。” 而叶灵川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形同虚设的破防盗门上：“这门没有锁么？” “是啊，”许枫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反正屋子里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她又不是普通女生，就算坏人进来也是对方倒霉。” 叶灵川没再说话，而是认真打量起房间里的陈设。其实这些根本不能叫作陈设，因为整个屋子能称得上是家具的，只有一张黑色的旧沙发，一个简单的电风扇，加上衣架上挂着的几件衣服，这些便是萧蒻尘的所有家当了。 “她睡在哪里呢？”他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床。 “睡沙发啊，”许枫拍了拍沙发后背，从上面拎起一件黑色羽绒服，“其实夏天温度还不错，到了冬天这里没有暖气，她就每天盖着这玩意儿睡觉。要我说她还不如去大街上睡，至少不会太潮湿。” 叶灵川望着那件单薄的羽绒服，心里充满了愧疚。生活在这样寒冷的地方并不是出于她的本愿，他却埋怨她的体温不够温暖。如果换了他，在这种环境下呆上几天就会发疯的吧，而萧蒻尘却每天都要回到这个地方，回到这个从未有人出来迎接过她的，冰冷的屋子里。 此刻的他才发现，孤独和孤独之间，原来也有高低优劣之分。 他和萧蒻尘是那么相似，可为什么，他却是最后一个察觉到她的孤独的人。 他曾经无数次从那只兔子身上索求温暖，却没想到放弃这只兔子的，却是一个比他更加渴求温暖的人。 “如果你捡到这只兔子，请给它一个温暖的家。” 原来那从来不是幸福的愿望，而是卑微的乞求。 正文 第62章 家人 ， 萧蒻尘从超市提着两大包泡面回来，懊悔着自己的胃被叶灵川那家伙喂的那么刁，早知道还要回到每天吃泡面的日子，就不要吃他做的饭好了。 “萧蒻尘！”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疑惑地抬头，吃惊地看见叶灵川正站在二楼的连廊上向她招手。 他怎么会在这里？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叶灵川就开心地冲她喊道： “萧蒻尘，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萧蒻尘一头雾水，这种感觉好奇怪，好像自己主动向男生告白被接受一样。而且楼上那家伙怎么看都像个女生，万一被人认为她们是同性恋就更糟了。 而叶灵川却认真地望着她：“我答应你把那些裙子丢掉，头发也剪掉，我会按你的要求变得强大起来，就算要我跟着你和月去放火抢劫也可以！” “喂，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萧蒻尘紧张地看看周围，幸好附近没有警察。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是认真的！”叶灵川义正言辞地说，“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改变自己，直到你满意为止。” 萧蒻尘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她不敢相信地确认：“你说真的？” “是啊，”叶灵川甜甜地笑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本能地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要答应我，再也不许离开了。” “什么？” “我说你搬到我们家之后，就再也不许离开了！”叶灵川红着脸重复了一遍，“我们家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而且你还把我的兔子给丢掉了，罚你继续代替它陪着我。还有啊，你不许像月一样每天彻夜不归，无论有多么重要的事情，每天都必须按时回家吃饭，回家睡觉！”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萧蒻尘呆呆地看着叶灵川的嘴巴一张一合，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又仿佛每个字都震耳欲聋。 每天必须按时回家吃饭，回家睡觉……小时候曾经在路边默默羡慕着的其他同学的抱怨，居然有一天自己也能亲耳听到。 而这些梦寐以求的话语，竟是从这个一个月前还是陌生人的家伙口中讲了出来，仿佛天赐恩宠一般降落在她耳边，比曾经无数次想象的都要幸福。 “可是，为什么……”她喃喃地说，怎么都无法相信这样美好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什么为什么，”叶灵川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理直气壮地瞪着她，“这是应该的吧，因为你住进来之后，我们就是家人了啊。” “家人……”她愣愣地站在那里。从来没有听过，也从来未敢幻想过的幸福概念，让她连重复都觉得惶恐。 不知什么时候，叶灵川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笑容如同揉进夏天的阳光一般温暖又明亮：“不是刚刚好么，你想要一个可以回去的家，我也不想再一个人呆在家里。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们更适合的家人了不是么？” 萧蒻尘呆呆地望着他，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与四年前那个少年的眼睛一样，充满真诚和温暖的笑意，让她忍不住想要流泪。 而那个少年，再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了。 正文 第63章 来我家吧 ， “我会保护他的，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他，绝对不会！” 四年前那个寒冷的夜晚，萧蒻尘站在破旧的蜗牛屋前，用尽全身的勇气对苏月喊出这句话。她的身体害怕到发抖，眼睛却倔强地瞪着他，一步也不肯退让。 除了苏月本人之外，所有人都惊呆了，连原本最为愤怒的杜苏磊都为她捏了把汗。冗长的沉默后，苏月轻声笑了起来，然后慢慢走向她。 萧蒻尘绝望地闭上眼睛，然而苏月只是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便转身离开了。 “我们走。”他简单地命令道，于威他们面面相觑了几秒，别无选择地紧随其后。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周梓孟担心地跑过来扶起她。 “没事……”她想冲他笑笑，却发现自己已经抖得发不出声音来了。 “真是傻瓜，”周梓孟忍不住责怪道，“为什么要挑衅那种家伙，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可是，现在已经没事了啊，”萧蒻尘轻轻笑了起来，“那些坏人离开了，我们安全了。” “是啊，”周梓孟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谢谢你刚才保护我，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勇敢呢。” 萧蒻尘的脸红了，得到周梓孟认可的她感觉好开心，好幸福，那颗恐惧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安定了下来。 她对周梓孟讲了今晚的遭遇和那些人的来历，周梓孟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最后不放心地问道：“那你今天晚上怎么办？” “回舅舅家，”萧蒻尘想了想说，“好在门没锁，我可以直接进去。” “那怎么行，”周梓孟对她的毫无防备倍感无奈，“万一刚才那帮人再找上门怎么办？” 萧蒻尘愣住了，她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到。可是除了舅舅家，她真的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来我家吧。” “什么？”她吃惊地看向他。 “来我家吧，”周梓孟无比认真地说，“你现在无处可去不是么，那就暂时住在我家吧。” 萧蒻尘感动地差点哭出来，但她还是摇摇头拒绝了：“不行，我怎么能给你添这样的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周梓孟强硬地拉起她的手，“这种时候就别再跟我客气了，难道我要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么？我妈那边我会跟她说的，你不用担心。” 萧蒻尘红着脸点点头，走了几步却忽然转身跑回蜗牛屋里。 “怎么了？”周梓孟站在门外担心地问，她该不会反悔了吧。 “我差点忘记把它带走了。”萧蒻尘抱着那只粉色的兔子走出来。 周梓孟轻轻笑了起来：“那，我们走吧。” “嗯。” 正文 第64章 初恋 ， 周梓孟的家比萧蒻尘想象中大很多，那是一座两层的别墅，里面的装潢简单却不失大气，她虽然知道周梓孟的妈妈是校长，却没想到他家境这么优渥。 “不用看了，”周梓孟察觉到她进来后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找什么，贴心地解释道，“我爸妈都不在家。” 萧蒻尘惊讶地看着他：“可是都已经这个时间了……” “他们工作都忙，”周梓孟淡淡地说，“而且两个人的感情很不好，以这样的借口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 他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着这些令人悲伤的事情，萧蒻尘感到有些难过，她从不知道周梓孟也有这样辛酸的心事，她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只能选择闭口不言。 而她的表情还是被周梓孟察觉到了，他笑着抬手摸摸她的头：“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我没关系的。” 萧蒻尘暗暗沮丧自己真的好没用，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是他在体谅她。 “你睡我的房间可以么？”周梓孟拉着她走到一扇门前，“明天我会把二楼的客房收拾出来。” “你的房间？”萧蒻尘的表情有些局促，难道他们，他们要一起…… “你放心，”周梓孟忍不住笑了，“我去我妈房间睡。” 萧蒻尘的脸涨得通红，为自己方才丢脸的误会感到无地自容。 周梓孟的房间干净又整洁，就如他的人一样。窗帘和床上用品都是清爽的浅蓝色，到处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周梓孟帮她找出新的床单和被子，又体贴地去浴室放好洗澡水。 “你今天一定很累了，”他温柔地叮嘱她，“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学校。” 他关门离开后，萧蒻尘疲惫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轻嗅着属于周梓孟的干净味道。 最初在蜗牛屋遇见周梓孟的时候，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他，更没想到他能给她一个如此安心的生存之所。 周梓孟的房间除了干净，最大的特点就是有很多书。除了书桌上整齐摆放的那些，还有三个特别大的书柜，排满了她只看书名就知道自己完全读不懂的书籍。 不愧是校长的儿子，萧蒻尘感叹自己低估了和周梓孟之间的差距，像她这样的人可能花一生的时间都无法追上他的脚步吧。 她的目光从那些厚厚的科学典籍和人文著作上掠过，发现最下面一层的角落里放着一本叫《初恋》的小说。 原来还是有正常一点的书啊，她欣慰地打开柜门将它取出来，周梓孟这么大方的人，应该不会介意她借他的书看的。 不过这真的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在第一次喜欢的人家里，读一本名为《初恋》的书。她的心怦怦跳动着，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却从里面掉出一张照片。 正文 第65章 把我丢下的理由 ， 她好奇地捡起来，发现那张照片上的人竟然是之前班上的齐斯雨。照片上的女孩开心地笑着，笑容如向日葵的花朵般温暖灿烂。 就算她头脑再不好，也明白这张照片出现在这样一本书里的意义。她把照片夹回书中，重新放回原来的地方，然后把床头的灯关掉。 她怎么忘记了，黑暗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在这片令人安心的黑暗中，她再也忍不住哭泣出声。 这个世界上有着如于威般残酷的人，也有着如周梓孟般善良的人。而残酷的人和善良的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对待弱者的态度。如同于威对她肆意的欺凌，周梓孟对她慷慨的帮助。 而无论是残酷还是善良的人，他们对待喜欢的人的态度，并没有太大区别。 所以善良的人，对所有人都温柔。也因为如此，他们的善良本身就是一种残酷。 * 第二天早上，当周梓孟带着清爽的笑容叫萧蒻尘起床时，看见的却是她红肿的眼睛。他以为她是为昨晚的事难过，体谅地没有盘问她，于是永远不知道她哭泣的真正原因。 吃完早餐后，他们一起去了学校，一路上萧蒻尘都低着头默不作声。路过原来的班级时她停了一会儿，这个她和周梓孟再次相遇的地方，也许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命中注定。那天周梓孟大概是因为想见齐斯雨才会在这里徘徊，所以才碰巧遇到了她。 周梓孟把她送到教室门口就去办公室取作业了，萧蒻尘则心情沉重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喂！”昨天议论她的几个女生走到她面前，其中一个还装作不小心地踹了她桌子一脚。 “请问有事么？”她抬头怯怯地问。 为首的女生捏着鼻子做出呕吐的动作，无比厌恶地盯着她：“反正周梓孟不在，你就不用装可怜了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萧蒻尘不解地看着她们。 “你脸皮还真够厚的，”对方嘲讽道，“你应该明白吧，周梓孟是可怜你才对你格外照顾，你该不会以为他喜欢上你了吧？” “我没有……”萧蒻尘难过地否认。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以前不敢这么想，现在更不可以这么想了。周梓孟喜欢的是齐斯雨，绝对不会喜欢她这种人。 “没有？”对方依然满目厌恶，“昨天你听到我们说的话，明明知趣地自己回家了，为什么今天又让周梓孟送你来学校？” “原来是这样。” 几个女生惊讶地回头，周梓孟正沉着脸站在身后。 她们见状慌乱地解释起来：“不是的周梓孟，其实……” 周梓孟没有理会她们，而是走到萧蒻尘身边，一脸幽怨地望着她：“原来昨天你就是听了这些无聊的话，才把我一个人丢下的么？” 正文 第66章 她喜欢的人 ， “我……”萧蒻尘低着头不敢看他。 “果然是这样，”他皱起眉头转向几个女生，目光变得严厉起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们心虚地面面相觑了一下，谁也不愿意先出声。 “我只讲一遍，请你们听清楚，”周梓孟严肃地看着她们，“我并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老好人，从来不会因为可怜谁而去保护对方，我和萧蒻尘在一起，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萧蒻尘愣愣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生气的样子，有些怕人，却又有些可爱。她一直以为周梓孟关照她，就像慷慨的富人对路边乞丐施舍冷饭一样，而他施舍的是名为温柔的佳肴。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他从未轻视过她，他把这样的她视为朋友，从来都毫无条件地保护她，从来都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 这就是她喜欢的周梓孟，那么好那么好的周梓孟，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美好与温柔。 * 那些女生沮丧地离开了，周梓孟却变得忐忑起来：“你从早上开始都不讲话，是为了这件事在生我的气么？” 萧蒻尘愣了一下，原来他早就看出她满怀心事。 原来，他如此在意她么……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糟糕，真的好糟糕。她再一次被周梓孟保护了，再一次给他添麻烦了，可他依然那么关心她，她却因为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毫无道理地生闷气，像她这样贪得无厌的人真的太差劲了。 周梓孟见她哭了，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你……你别哭啊，大家会以为我在欺负你的。” 萧蒻尘赶紧擦干眼泪：“对不起……” “我开玩笑的，”周梓孟笑着帮她擦掉眼泪，“你没事就好，刚刚我是临时折回来的，要赶紧去办公室拿作业了。” 萧蒻尘红着脸点点头，直到早自习结束那些红晕也没有消退。 也许是因为周梓孟的关系，班上同学对她的态度渐渐友好了起来。最近的课间休息时间，邻座的女生们也开始围过来找她聊天。 “萧蒻尘，你和周梓孟在交往么？”一个可爱的双马尾女孩代表大家问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当然没有。”萧蒻尘赶紧否认，她可不想因为这种误会给周梓孟抹黑，而且周梓孟喜欢的人是齐斯雨，她已经很清楚了。 “真可惜，”短发的圆脸女孩遗憾地说，“难得你看起来心灵手巧的样子，我们还想请你加入课外劳动组呢。” “课外劳动？”萧蒻尘好奇地问，“是去敬老院帮忙打扫之类的么？” “你想到哪里去了，”短发女孩笑着拿出一团毛线放在桌子上，“是织围巾啦，我们想邀请你一起织围巾。” 正文 第67章 我们又见面了 ， “对不起，我不会织围巾。”萧蒻尘尴尬地说，她虽然很擅长扫地刷马桶这种粗活，却对女孩子的手工一窍不通，甚至连饭都做不好。好不容易有一个交到朋友的机会，就被她这么错过了。 双马尾女孩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便亲切地挽起她的手：“不会织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教你。就算不是周梓孟，你也可以送给其他喜欢的人啊，反正大家一起做也开心嘛。” “喜欢的人？”她不明白这跟围巾有什么关系。 “你没听说过么，”女孩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起来，“如果在初雪那天把亲手织的围巾送给喜欢的人，那么就能永远和他幸福地在一起。” “花痴。”短发女孩嫌弃地戳了她额头一下。 “你才花痴呢，”她红着脸说，“你自己还不是想织围巾送给阿淳。” “那是因为很灵验好不好，你知道么，隔壁班的于皓和小米就是……” 萧蒻尘没有在意她们的争吵，而是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今年的第一场雪，她要亲手织一条围巾送给周梓孟。 虽然她笨手笨脚的，但她会为了他努力去学。她并不敢奢望他们能够幸福地在一起，只要周梓孟能够永远幸福就够了。 “萧蒻尘，有人找你！” 门口忽然有人叫她，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她好奇地走过去，这个学校里她明明没有什么熟人的，有谁会特地来找她。 然而当她看到等在教室门外的人时，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望着那令人心悸的笑容，她终于明白刚才叫她的男生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 “你好啊，”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笑咪咪地向她伸出手，“我们又见面了。” 萧蒻尘惊恐地睁大眼睛：“是你……” “太好了，”苏月欣慰地看着她，“看来你还记得我。” 她苍白着脸色摇摇头：“于威他不在这个班……” “我才懒得理他呢，”苏月笑着撇撇嘴，“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 萧蒻尘瞬间明白了万念俱灰是什么感受，这个人果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之前在蜗牛屋他走得那样干脆，原来是为了今天在学校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更惨痛的教训。 苏月瞥了一眼她偷偷往后挪动的脚：“如果你没空的话，我就去找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那小子聊聊了。” 听似随意的说辞却是最掷地有声的威胁，萧蒻尘惊恐地拉住他：“不要去找他，我……我有空。” 苏月满意地笑了：“看来我们需要一个可以愉快谈话的地方了。” 正文 第68章 苏月的邀请 萧蒻尘跟着苏月去了天台，她垂头丧气地走在他身后，每踏上一级台阶，她都感觉自己离地狱更近一步。 “今天天气真好啊。”苏月对着天空伸了个懒腰，孰不知此刻萧蒻尘心里却是电闪雷鸣。他身手矫捷地跃上护栏，拍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啊。” 萧蒻尘警惕地后退了一步，难道他要把自己推下去么？听说这个笑里藏刀的人当过杀人犯，在学校除掉她这种小事他估计完全做得出来。于是她低着头挤出一句十分丢脸的话：“如果我不坐的话，你会打我么？” 苏月愣了一下，出乎意料地大笑起来：“你看上去闷闷的，偶尔说上两句也很好笑嘛。真是的，你防备心也太强了吧，好像我是什么坏人一样。” “你本来就……”萧蒻尘居然差点脱口而出。 “没错，我本来就是坏人。”苏月咧开嘴笑了，竟将她心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她害怕地摇摇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紧张嘛，”苏月意味深长地弯起嘴角，“既然话说到这里，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一起做坏人呢？如果你以后跟着我做事，我可以保护你哦。” 萧蒻尘惊讶地睁大眼睛，就算他现在拎着她的领子把她从天台扔下去，她都不会这么惊讶。 “可是……为什么呢？”就算害怕，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就像听到百兽之王狮子要找胆小的兔子一起去袭击狼群一样不可思议。 苏月笑眯眯地望着她：“因为我喜欢你啊。” “什么？！”她震惊地叫出声来。 “喂，”苏月无语地吊起眼睛，“虽然是开玩笑的，但你这么吃惊我很受伤好不好。” “对不起。”萧蒻尘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永远会选择道歉，但这是她道歉的最莫名其妙的一次。不过无论让她道多少次歉都好，她只希望他能放过她。 看着她忐忑的样子，苏月重新恢复了笑容：“事实上我很欣赏你的勇气，所以才亲自来邀请你。” “勇气？”萧蒻尘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讽刺她。 “你好像很喜欢两个字两个字地说话，”苏月无奈地说，“不过以后你就要改一下了，桖月的人都知道，我不喜欢讲话不清不楚。”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蒻尘此时的困惑已然淹没过了恐惧，眼前这个人就像一个古怪的外星侵略者，不停地说着关于他们外星球的专属名词。 正文 第69章 我才不是你们这种人 “没关系，你会慢慢明白的，”苏月一副宽容的圣人表情，“你加入之后，桖月的一切我都会慢慢教给你，连于威那种笨蛋都明白的东西，你一定没问题的。” 于威？这些句子里唯一听懂的名字让她蓦然清醒过来。 “你是说，让我成为于威那样的人，”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对不起，我不想这样做，也没有这种才能。” “你有，”苏月眼中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虽然那天晚上没有灯光，但是我能看清楚你眼睛深处藏着的愤怒和不甘，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我在想，我们说不定是同一类人……” “你胡说，我才不是你们这种人！”萧蒻尘红着眼睛打断他的话。她不能理解这个人，几乎从出生就在被欺负的她，试着相信每个欺负她的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她告诉自己没有人由衷地想要伤害别人，就像那天在教室杜冰是因为于威的胁迫才冤枉她一样。可是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笑着的人，居然把伤害别人当作一种才能和荣耀！ “真的不是么？”苏月眯起眼睛看着她，“难道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你才会如此愤怒么。从来都逆来顺受的你，其实很不甘心吧，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但你一直想狠狠地报复他们，让他们也尝尝你经受过的痛苦……” “别说了！”她用力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到这些可怕的话语。 “你是我选中的人，如果你愿意加入桖月，我会亲自培养你，让你变得强大起来，”苏月的声音隔着手掌依然源源不断地刺入耳朵，“我向你保证，一年之后在这所学校，甚至这座城市都再也没有能伤害你的人。而且你舅舅的债我也会处理，那些钱从此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需要，”萧蒻尘坚定地拒绝道，“我不会用伤害别人的方式去逃避伤害，而且现在并没有人再欺负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可能没有听明白，”苏月淡然一笑，“我说的是凭借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靠着某个人的保护，比如那晚和你在一起的男生。” 萧蒻尘的脸红了起来：“靠着他的保护……那又怎么样呢？” “没怎么样，”他耸耸肩膀，“我只是好奇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种依赖也许会给他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危险。如果那晚的情形再出现一次，而我又不准备放过你们，你准备怎么做呢？” “我……”萧蒻尘心虚地攥紧拳头，“我会保护他的。” “亏你能厚着脸皮说出口啊，”苏月仿佛听到了什么愚蠢的笑话，“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要怎么去保护别人呢？” 萧蒻尘咬紧了嘴唇，面对对方无情的嘲讽，居然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让我来告诉你吧，”苏月深黑色的眸子紧紧锁住她的目光，“人要逃避伤害的方式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伤害转移给其他人。就像我转移给于威和你舅舅，而他们又转移给你。如果你痛到无法承受，那么转移给别人便是你唯一解脱的方法。如何，与其把人生寄托在别人的同情心上，自己变强不是更有意义么？” 正文 第70章 可怜虫 ， 萧蒻尘别过脸去，拒绝与他对视。这个人真的好可怕，而更可怕的是，他可怕的想法正在一点一点侵入她的内心，动摇着她的一切。 “难道你是害怕一旦不再软弱，他就不会继续保护你了么？” “我没有……”她慌乱地摇头，仿佛心底掩盖许久的秘密被突然揭穿了。 “你有，”苏月从容地笑着，目光却步步紧逼，“你害怕如果你改变了，周梓孟就不会再把你藏在身后，你害怕你改变了，他就再也不会保护你。可是你知道么，你享受的只是作为弱者的特殊待遇。真可怜啊，这种像软弱的虫子一样阴暗的想法。” “虫子又怎么样，软弱又怎么样！”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叫喊起来，“无论以怎样丑陋的样子呆在周梓孟的身边，我都会觉得很幸福！这样很过分么，我想要的，就只是呆在他身边而已啊！” 腮边滚落而下的泪水，代表着这么久以来她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心情。就算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就算要永远在他面前扮演着可怜虫的角色，她也想要一直陪在他身边。 看着哭泣到全身颤抖的女孩，苏月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算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不过我有预感，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 苏月走后，萧蒻尘在天台站了很久。她刻意等风把眼泪吹干才离开，却迎面遇上一路跑来的周梓孟。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神情从未有过的慌张：“你没事吧，我听人说你被那个苏月带走了。” “我没事。”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然而她再怎么极力掩饰，眼睛周围的红肿还是被看得一清二楚。周梓孟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了怒火：“你哭过了，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萧蒻尘急忙解释，“是我自己害怕被吓哭的，他什么也没有做，否则我就不会好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周梓孟依然半信半疑：“那他来找你做什么？” “他……”一定不能把他真正的来意告诉他，萧蒻尘想了半天，结果扯了一个最可笑的谎，“他是来道歉的。” “怎么可能，”周梓孟一脸无语，“那种人根本连对不起三个字都不认识吧。” “是真的，”她只能硬着头皮糊弄过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确实道歉了，还说不会再找我麻烦什么的……你想啊，那天他在公园不是也放过我们了么。” “那是因为他心虚吧。”周梓孟没好气地说。 “心虚？” “是啊，”他耸耸肩膀，“不是说坏事做多的人都会被罪恶感缠身的么，不过管他怎么想的，这样我们也可以安心了。” 被罪恶感缠身么，萧蒻尘回忆起苏月说自己是坏人时那洋洋得意的笑容，心中哭笑不得。 正文 第71章 商场里的女魔头 “这件好看么？” 视野中突然出现的漂亮脸蛋，让萧蒻尘猛然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而与那张脸相连的身体上，则套着一件可爱的粉色T恤。 萧蒻尘顿时一阵无语，强忍着一拳揍在那张脸上的冲动命令道：“去换。” “那这一件呢？”叶灵川讨好地举起一件粉白相间的衬衫。 “不行，去换。” “可是……” “我再说最后一遍，去换！”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吼了出来，叶灵川只得乖乖妥协。 “什么最后一遍，一会儿还不是要说。”他小声嘀咕道，被萧蒻尘听到又挨了一记眼刀，吓得赶紧逃进了试衣间。 叶灵川那些裙子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萧蒻尘的毒手，但介于他主动妥协的良好态度，她也就退了一步没有把它们丢掉，而是通通送给了许枫的妹妹。小姑娘虽然现在还穿不上，但把裙子挂在房间里每天看着也是兴高采烈的。 所以她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就是把叶灵川的衣橱重新填满，当然这次需要的是正常男生的衣服。然而他们在商场挑了整整一天，却什么都没买到，其中主要的问题依然出在叶灵川身上。 萧蒻尘像很多讨厌逛商场的男生一样，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头痛的很，恨不得随便抓一把衣服马上走人。可叶灵川却一脸委屈地抱怨她一点人权都不给他，把他的衣服都扔了不算，连挑他喜欢衣服的权利都不给他。她只好答应陪他慢慢挑，谁知道这家伙就像一头扎进天堂一样，一会儿叫着橱窗里面那只熊好可爱好可爱非要过去摸摸，一会儿又钻进家居用品店拿起那些镶花边的盘子爱不释手吵着要买回家，就这样一直耗到了下午。 萧蒻尘算是对叶灵川这个人基本了解了。虽然他对装扮成女生很排斥，但对女生喜欢的东西是真心喜欢。所以比起外表女性化，叶灵川这种内心都少女化的家伙更加令她棘手。最后她强制性地把他从一家玩具店里拖出来，进了一家硬汉风格的男装店命令他挑，没想到几分钟后他又拎着几件粉色系的T恤出现在她面前，天知道他是从哪里翻出这样的衣服的。 几个店员尴尬地站在一边，她们先是惊喜地看着那个漂亮的男生走进店里，顿时引来附近许多花痴女顾客的围观。然后他就开始从最里面的货架找出一些可爱的衣服来试穿，虽然感觉怪怪的，可那些衣服他穿起来真的很好看。她们正准备走上前去吹捧一番，结果那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女生就开始凶他，吓得她们也手足无措起来。现在那个暴力女就沉着脸坐在柜台旁边，只要谁敢对那男生穿着可爱衣服的样子露出赞叹的表情，凶狠的目光马上就会像鞭子一样直直地抽过来。于是她们不禁猜想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却怎么也想不到合理的答案。 正文 第72章 暴君 “叶灵川！” 看见小心翼翼地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人，萧蒻尘刚消的火气又冲了上来：“你为什么又穿成这样，我刚才给你的衣服去哪了？” 叶灵川被她一吼，吓得几乎缩了回去，同时十分有经验地捂住脑袋委屈地叫道：“这就是你刚才给我的那一件啊！” “胡说八道，你……”萧蒻尘怔住了，他身上穿的果然是她拿给他的那件没有任何装饰的纯黑色T恤。月也有一件类似的，穿起来十分帅气且有压迫感，而叶灵川却把它穿出了洛丽塔少女的味道。 没救了，萧蒻尘无语地抽了下嘴角，这个人的脸，还有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少女气质，就算给他穿上黄金战甲估计也会被人看成埃及艳后的。 “那就这件吧。”她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就算有心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就像她花了四年都没有摆脱对雷电的恐惧，对叶灵川也不能逼得太紧。 “我可以再要一件同样款式的么？”叶灵川怯怯地问。 “可以。”萧蒻尘还以为他会很排斥这类衣服，这样正好省了她的时间。 结果叶灵川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件同款的粉色T恤，开心地递给店员：“请帮我一起包起来。” “放下！”萧蒻尘黑着脸拦住他。 “可是我都听你的话买了那件丑巴巴的衣服了，”叶灵川攥着那件粉色T恤不肯放手，“那件黑色的看起来好凶，穿上会吓到别人的，我还是想要温和一点的颜色。” 你就是看起来温和过了头才会被欺负吧，萧蒻尘懒得再跟他争论：“总之就是不许买粉色的，你如果想要温和的，那边还有灰色。” * “**，暴君……”离开商场后，叶灵川一路上都像个冤魂一样跟在她身后嘀咕着，而萧蒻尘完全充耳不闻。 其实衣服的事还不算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带他去剪头发，那场景简直让萧蒻尘联想到了电视上给宠物做绝育的场面。 他要是大哭大闹她还能应付，可他偏偏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坐在镜子前一言不发，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弄得一向健谈的理发师都不敢碰他。 “萧蒻尘，”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我可以多少留一点长度么，我不想剃成月那样的和尚头。” “为什么？”她问。 “因为很丑，真的很丑。”他怕一句不够，又特意强调了一遍。 萧蒻尘想象了一下叶灵川这张脸配上苏月的发型，不禁打了个寒战：“好吧。” “我说你们，好歹顾忌一下阿月的感受吧，”怕萧蒻尘搞不定叶灵川，特意跟着来当救兵的许枫无语地打断他们，“他可一直对自己的发型满意得很，听到这些会伤心的。” 萧蒻尘忍不住笑了，不得不承认周身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月，是她见过留和尚头最帅气的人。她嫌弃地瞥了眼叶灵川，就算不是同一个母亲，作为兄弟差别也不该这么大吧。 正文 第73章 陌生人 ， 理发师说全部剪好需要两个小时，许枫要照顾酒吧先离开了，萧蒻尘则无聊地坐在一楼大厅边翻杂志边等，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她醒来一看时间，发现已经快过去三个小时了，她赶紧上楼找叶灵川，可镜子前面根本没有人在。 这家伙该不会剪到一半后悔了，趁她睡着偷偷溜走了吧，萧蒻尘转身就要去街上找人，却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拦住了。 “你要去哪里？”冷冷的声音响起来。 她惊讶地回头，却对上一双冰雪般冷漠的眼眸，一瞬间她以为遇上了月的仇家，仔细一看竟发现是叶灵川。 他短发的样子让她几乎没认出来，以前他的额前总被厚厚的刘海挡着，此时全数露出的脸更加令人惊艳，蛾眉星目，朱唇皓齿，仿佛画纸上用最温润的水墨勾勒出的美人，再加上左眼下面那颗小小泪痣的点缀，令整个画面美丽到了极致。 察觉到她呆滞的目光，叶灵川却嫌恶地皱起眉头：“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他骤然冷却的神情让萧蒻尘有些发怵，明明只是剪了头发而已，为什么整个人会彻底变了样子。 “吓了一跳吧，”正在她发呆的时候，叶灵川却忽然笑了起来，“我刚才像不像月，是不是很帅气？” 萧蒻尘愣了一下，明白了他是在捉弄自己，心里莫名一沉，一言不发地走出店门。 “对不起嘛，”叶灵川赶紧追上去道歉，“我就是想学月的样子让你开心一下，你生气了？” 萧蒻尘没有说话，方才他的眼神勾起了她极为糟糕的回忆，她讨厌那种眼神，还有舅舅舅妈以及曾经用这种冷漠鄙夷的眼神看着她的所有人。而她更讨厌的，是曾经被那些冷漠的眼睛伤害得遍体鳞伤，却只能偷偷哭泣的自己。 * 叶灵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经验告诉他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于是回家的路上他再也没敢吭声，一进门就赶紧躲进厨房去做晚饭。 萧蒻尘冷静下来后，开始后悔自己被自我意识冲昏了头，错过了一个改变叶灵川性格的绝好契机。他好不容易一时兴起想模仿一下月，就像一向不懂事的宠物狗突然想尝试规规矩矩地蹲在马桶边上厕所，这时候只要稍加赞许就能获得质的飞跃，可是她刚刚极不理智的恼羞成怒却像冰雹砸上花苞一般，把叶灵川奇迹般的念头砸得粉碎。看他现在战战兢兢的样子就知道，再让他拿出像刚才那样的男子气概，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了。 正文 第74章 你喜欢的味道 ， “吃饭了。”叶灵川气若游丝的声音，简直比一个月前更加孱弱。 萧蒻尘心里叹了口气，试着缓和气氛：“好饿啊，今天吃什么？” 叶灵川见她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便讨好地把盘子端到她面前：“土豆饼，我特意做给你吃的。” 萧蒻尘看着面前几个色泽诱人的土豆饼，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上次冰箱里的土豆饼那咸到想吐的味道她现在都无法忘记，说什么特意做给她吃的，难不成每当她欺负了他，他都会用这个来报复？ “尝尝啊，”叶灵川殷勤地把筷子递给她，“这可是月最喜欢吃的。” 萧蒻尘半信半疑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下一秒剧烈咳嗽起来。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咸！虽然口感松脆外焦里嫩堪称完美，但是味道真的让人无法忍受，她抓起手边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很难吃么？”叶灵川一脸忐忑地问。 本来萧蒻尘是准备收拾他的，但看他愧疚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只能自认倒霉：“还好，就是有点咸了。” “是么？”叶灵川疑惑地尝了一口，歪着头想了想说，“大概是月的口味比较重吧，那我以后就少放些盐。” “不用了，”萧蒻尘无所谓地摆摆手，“你按之前的来就好，我怎么样都可以。” “那可不行，“叶灵川反而生起气来，“你以后休想拿我做的饭不合口味当借口不回家，月就是这样，所以我才特意去研究料理的。” 看着他幽怨的样子，萧蒻尘忍不住嘲笑起他：“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新婚后被丈夫冷落的太太。” 叶灵川的脸红了起来，低下头开始收拾盘子：“你知道就好，所以你绝对不可以像月一样把我丢在家里不管。” 萧蒻尘有些黯然，也许只有她明白，叶灵川心中有着怎样诚惶诚恐的孤独。 然而在她出神的时间，叶灵川居然拿来纸笔摆在她面前：“月喜欢的食物和口味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有时间把喜欢吃的东西和味道写下来，特殊要求备注在后面，我会按你说的做的。” “那你呢？”萧蒻尘突然问。 “什么？” “你自己喜欢的味道呢？”她的眼中有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心痛，而这份心痛并没有传达给叶灵川，因为他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小声回答：“我……什么都好。” “真是个傻瓜，”萧蒻尘把超咸的土豆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连声音都变得苦苦的，“喜欢的东西怎么样都好，不是那么喜欢的东西却坚持得要命，真不懂你怎么想的，喜欢的东西，应该绝对不能让步才对吧。” “无所谓啊，”叶灵川悲伤地笑笑，“因为比起我喜欢的东西，月更重要。” 正文 第75章 灵川小公主 叶灵川减掉头发的两个星期后，暑假结束了。 此刻站在学校门口的萧蒻尘，比第一次穿上男生校服的叶灵川看上去更加紧张。毕竟这是检验她一个夏天改造成果的重要日子，前一天晚上她对着叶灵川叮嘱了几个小时，而对方却完全心不在焉。 “好了，”她终于下定决心对叶灵川说，“我们就在这里分开，你走前面，我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你。” “你不跟我一起么？”叶灵川失望地问。 “我跟你一起就没意义了吧，”萧蒻尘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没关系的，你穿男生校服的样子很帅气，昂首挺胸像个男子汉一样走进去就可以了。” 虽然知道是哄他的，叶灵川依然微微红了脸。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帅气，漂亮什么的他倒是没少听过。 尽管叶灵川一路上都刻意低着头，但他精致的长相还是引起了路边女生的关注，很快就成为了话题的焦点。 “那个男生是谁呀，以前没见过呢。” “是啊是啊，长得好漂亮，像女孩子一样。” 听到这些的萧蒻尘有些汗颜，她费了那么多工夫才把他打扮得像个男生，结果还是被评价为“漂亮”。不过看那些女生钦慕的目光，这小子还挺受欢迎的，反正这个年代中性风流行得很，小白脸在学校都吃得开，只要他不再被欺负，她的改造工作也算成功一半了。 她正自我安慰着，一只足球却突然从操场那边飞过来，擦着叶灵川的脸过去，吓得他差点摔在地上。 “那个不男不女的，把球丢过来！”远处两个正在训练的男生不但没道歉，还不怀好意地命令他。然而当他们看到他身后的萧蒻尘警告的目光时顿时吓得闭了嘴，乖乖跑来把球捡了回去。 我看起来很凶么？叶灵川纳闷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一路走到教室。然而当他推开教室的门，却被扑面而来的哄笑声打断了思绪。 “看看是谁来了，”站在门口迎接他的这个班的头号问题少年李禄，只见他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阴阳怪气地叫道，“我们可爱的灵川小公主，你的校服裙子去哪儿了？” 叶灵川红着脸想要挣脱他的手臂，却被勒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 “这身行头太不配你了，”李禄的跟班坏笑着拿起一件校服裙子走向他，“怎么样，换下来吧。” 班上的男生起哄叫好起来，女生们虽然很同情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尴尬地待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 “都堵在门口做什么？”萧蒻尘黑着脸出现在门口，当她看见李禄他们的动作和叶灵川求救的表情，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毕竟这类事没有人比她更有经验了。 正文 第76章 跟我出来 ， 李禄看见萧蒻尘进来，立刻露出谄媚的嘴脸，方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得连影子也不剩：“尘姐你来了，我们正要教训这小子呢。” 他话还没说完，肚子就挨了狠狠一脚，萧蒻尘扣住他放在叶灵川肩上的手，压低声音威胁道：“放开他。” “可是……”李禄委屈地捂住肚子，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尘姐的意思是，她要亲自教训他。” 萧蒻尘疑惑地回头，出现在身后的许枫却意味深长地拉住她：“你这样抢了先，她当然不高兴了。” “我错了尘姐！”恍然大悟的李禄连忙失声道歉，“我错了，对不起！” 萧蒻尘此时也恢复了冷静，她冷冷地扫了叶灵川一眼：“你，跟我出来。” 叶灵川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跟着他们出了教室。 “居然就那样被带走了，那个叶灵川会不会被打死啊？” 他们离开后，教室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可惜了那张脸，虽然他男扮女装有点恶心，不过真的很漂亮啊。” “原本苏月被开除我还松了口气，这样看来萧蒻尘更变态。” * 有负于那些深深为他担忧的同窗，叶灵川此时坐在走廊的窗户上可谓是兴高采烈，而他两边的萧蒻尘和许枫则各臭着一张脸。 “刚才为什么阻止我？”萧蒻尘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怒气。 “我不阻止你的话你准备做什么？”许枫毫不畏惧地反问道。 “当然是给那些家伙一顿教训，让他们不许再找叶灵川的麻烦，”萧蒻尘怒气冲冲地说，“这么好的机会全被你破坏了。” “机会？”许枫冷笑，“少天真了，你该不会觉得你在这所学校很受欢迎吧。喜欢你的人和憎恨你的人，你觉得哪边更多一些？” “少废话，你到底想说什么？”萧蒻尘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我还有阿月，我们在这所学校树的敌人太多了，”许枫的表情严肃起来，“阿月远离灵川的原因你应该也清楚吧，我们堂而皇之的保护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伤害。” 萧蒻尘恼火地一脚踢翻旁边的垃圾桶：“可恶，上学期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他们一开学就开始找叶灵川麻烦？” “亏你好意思说啊，”许枫毫不留情地奚落道，“是谁暑假前在班上宣布，如果谁敢站在叶灵川那一边就是和她过不去来着，你都那么说了，有谁敢不听。” 萧蒻尘这才想起自己做过的好事，一时间愧疚感代替了恼怒，气势削弱了许多：“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许枫悻悻地撇撇嘴，“只能像阿月当年一样暗中保护他，等他们欺负腻了自然就放弃了。” 正文 第77章 完美计划 ， “这算什么，”她皱起眉头，“月可是希望他变成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才不是忍气吞声的窝囊废。而且这样被动地等待，那些欺负人的人只会变本加厉，被欺负的日子永远都不会过去。”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许枫觉得她太偏激。 “凭我曾经也是被欺负的对象，”她义正言辞地说，“所以我比谁都了解，这样坐以待毙是绝对不行的，我们必须找到打破这种局面的方法。” “好啊，”许枫耸耸肩膀，“等你研究出那种既能和灵川站在对立面又能保护他的好方法，一定要告诉我，最好能赶在他被折磨死之前。” 萧蒻尘刚要反驳，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我想到一个好主意！顺利的话，叶灵川从今天开始就不会再被欺负了。” “什么主意？”叶灵川跳下窗户，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很简单，你动手打我就可以了。” 叶灵川半天才反应过来，吓得拼命摇头。他不知道她是哪根筋不对突然开这种玩笑，但他是绝对不敢当真的。最初见面时自己瞪了她几眼就差点被挖掉眼珠子，要是动手不被她当场杀了才怪。 相比于惊慌失措的他，旁边的许枫却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原来如此。” “叶灵川你听着，”萧蒻尘按住他的肩膀，仔细讲解她的计划，“今天你需要配合我演一场戏，我会在所有人面前故意找你麻烦，然后你忍无可忍地出手还击，我会装作被你打倒再向你道歉，这样以后就没有人敢找你麻烦了。” “这怎么行，”叶灵川不敢相信一向死爱面子的萧蒻尘会提出这种建议，“我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安全而伤害你呢。” 萧蒻尘胸口感到一阵温热，这家伙真的太善良了，她之前以莫须有的名义伤害过他那么多次，还在全班同学面前羞辱他，把他害到这种地步，他不但没有记仇，甚至还反过来为她着想。 “没关系的，”她轻轻笑笑，如果方才这还是用来消除她愧疚感的计划，那么现在她则是真心想为他做些什么，“害你被欺负的人是我，答应月要让你变强的人也是我，所以无论怎样我都要负起这个责任。” “啧啧，真想不到你也能说出这么像样的话，”一旁的许枫出言讥讽道，“到时候记得下手狠一点哦灵川，这可是为民除害的好机会。” 可叶灵川依然满脸的不情愿，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萧蒻尘警告的目光制住，只好顺从地闭上嘴巴。 正文 第78章 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 叶灵川一整天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原本在学校就很少说话的他，今天更是沉默的出奇，让萧蒻尘不禁好奇他是不是终于想通了，正在在思考怎样报复她。 计划定在下午的体育课，等到教室的人全部离开，萧蒻尘便开始排兵布阵。 “你听着，快要下课的时候你就把我的桌子放倒，书也撕个稀巴烂，然后在桌面上写上‘去死’之类的话。我会假装从外面回来质问是谁干的，你就趾高气昂地回答是你，当我准备教训你的时候，你就做出回击……” “回击？”叶灵川不解地问。 这家伙怎么这么迟钝，萧蒻尘嫌弃地解释：“就是动手打我。” “我不要。”他极不配合地把头扭到一边。 “我保证不会还手的，”萧蒻尘误会了他的意思，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你尽管动手，不用顾忌。” “我为什么要动手？”叶灵川生气地瞪她，“我们每天住在一起，对我来说你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我怎么可能出手伤你呢？” 他的话让萧蒻尘有些感动，可她依然强硬起心肠：“好啊，不动手也可以，你可以用工具。”说完她拿起讲桌上装粉笔的铁盒塞进他手里。 “你为什么就是听不懂我的话呢？”叶灵川气愤地把铁盒摔在地上，“为什么你和月都那么自作主张，从来都不问我想要什么，就那么自以为是地帮我做决定！” “你少在这里耍小孩子脾气！”萧蒻尘也生气起来，“我告诉你，不这样做的话，你到毕业都会一直被欺负，除非你想出更好的方法，我就听你的。” “我不要什么方法，”叶灵川倔强地瞪着她，“如果所谓的方法就是让我伤害你，那我就到毕业都被欺负好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不识好歹！”萧蒻尘气得一拳揍在他脸上，叶灵川右脸细嫩的皮肤上瞬间落下了红印。 “怎么，观众还没到你们就提前上映了？” 戏谑的声音响起，只见许枫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站教室门口：“不过我记得，早上预告的版本好像是萧蒻尘你要挨打，怎么现在你又变成那个动手的人了？” “你来干什么？”萧蒻尘不爽地看着他。 “当然是来见证你挨打的历史性的一刻，”许枫笑着摊了摊手，“但很明显，大导演你自己改了戏呢。” “你来的正好，帮我个忙，保证是你喜欢的差事，”萧蒻尘懒得跟他废话，丢了一支油彩笔给他，“把我的课本全都撕烂，再在桌子上写几句骂我的话。” 许枫脸上果然露出了愉悦的笑容，然后装模作样地鞠了一躬：“荣幸之至。” 正文 第79章 替罪羊 “枫哥……”叶灵川刚要制止，却被萧蒻尘拦住了。 “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么，”她冷冷地提醒他，“是你自己说要改变，还说什么连强盗都可以去做，你都忘记了么？” “可是……” “如果你不照做的话，我就随便抓个人来当你的替罪羊，让他成为新的众矢之的，你应该不希望无辜的人因为你受到伤害吧。”她改变策略恶狠狠地威胁道。 叶灵川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终于低头不再反对。萧蒻尘见他妥协，便放心地去和干劲十足的许枫一起布置“现场”了。 于是当这个班的学生们回到教室，眼前出现的就是这样一幕：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桌子被掀翻在地上，上面用红色的油彩笔写满了辱骂的话，周围丢了一堆被撕烂的教科书。而最重要的，那是萧蒻尘的座位。 快逃！所有人心中异口同声的呐喊道，可惜来不及了，因为萧蒻尘已经走进了教室。 “你们就这么喜欢挡路么？”平日就令人害怕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毛骨悚然。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恨不能立刻飞离这个灾难现场，却没有一个人敢夺门而逃，因为现在离开很可能会被第一个怀疑。 “好多人啊，这里有什么热闹看么？”许枫作为特邀嘉宾异常积极地加入了本次演出，当他看到教室里的情景，唯恐天下不乱地笑着拍起了巴掌，“谁这么贴心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我可要好好感谢他。” 萧蒻尘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危险的目光投向集中在门口的学生：“谁干的？” “快说啊，谁干的！”李禄和他的跟班第一时间跳出来，狐假虎威地拉扯着其他人逼问道，还不忘殷勤地把萧蒻尘的桌子扶起来。 “我再问一遍，谁干的？”萧蒻尘用强调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余光扫向立在门边的叶灵川。然而他只是低着头，压根没有想出来的意思。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萧蒻尘冷笑一声：“很好，既然没有人承认，那么我就……” “等一下！” 不出所料，叶灵川果然着急起来，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走到萧蒻尘面前承认，“是我做的。” 看到替罪羊的出现，其他人从心底松了口气，却也深深为叶灵川担心。这家伙早上明明已经被萧蒻尘和许枫修理过了，现在怎么还敢找麻烦，真的不怕被打死么？ 而萧蒻尘的心情却与他们想象的完全相反，她欣慰着叶灵川的配合，脸上却装出愠怒的表情：“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叶灵川别扭地念出她教给他的台词，“因为我受够了被你欺负，再也忍无可忍了，我……我要你立刻向我道歉！” 演得真是糟透了，完全没有一点气势，萧蒻尘暗中无语，却也只能往下进行。她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如果我不道歉呢？” “那我，”叶灵川几乎是咬着牙把这句话说出口，“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正文 第80章 拥抱 ， 这算什么？他气愤地想，当初月也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就莫名其妙用保护他这种可笑的理由把他推得远远的，无论走到哪里都装作不认识他。月根本不明白，其实只要他能陪在他身边，那些对他来说根本都无所谓，他宁愿再被扔进水里一百次，也不愿忍受被月冷落的孤独。 而萧蒻尘这个人却比月更加武断，更加不通人情。他不在乎她的计划有多完美，只知道对他来说不管成败如何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和萧蒻尘以后在学校必须保持敌对状态，她会像月一样躲他躲得远远的，还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告诉他是为了他好。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要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叹，他们觉得叶灵川简直是不要命了，居然敢这样挑衅萧蒻尘，但心里却不由得对他佩服起来，没想到这个上学期还穿着女生制服的家伙，竟然拥有这样的骨气。 萧蒻尘对周围的反应还算满意，心想现在佩服他还太早了，好戏还在后面。接着她眉梢一扬，将剧幕推向高潮：“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对我怎么不客气。” 动手！她向叶灵川使了个眼色，可对方却不知道在跟谁生气一样，定定地站在原地。 萧蒻尘简直恨铁不成钢，再加上继续按兵不动会遭到怀疑，她一气之下上去给了他力度不小的一拳，叶灵川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捂着脸幽怨地看着她。 谁让你磨磨蹭蹭不动手，萧蒻尘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威胁道：“还不准备出手么，那么我要不客气了。” 果然，叶灵川的目光黯淡下来，终于捏紧拳头，下定决心般走向她。 总算要动手了么，她欣慰的同时，多少又有些惆怅。虽然从早上开始她就一直强迫叶灵川出手打她，可除了变态之外没有人会喜欢被揍的感觉吧。自从跟在月身边，虽然也会打架受伤，但单方面挨打这还是第一次。不过估计这小子动手打人也是第一次吧，就当是让他出口恶气，把之前欠他的都还给他。 就像月说的，人逃避伤害的方式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伤害转移给其他人。就像舅舅和于威把伤害转移给她，就像她把伤害转移给叶灵川和更多人。 现在她给了叶灵川一个机会，让他把那些伤害再次转还给她。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来临的疼痛。然而下一秒，她却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难以置信地意识到，叶灵川居然抱住了她…… 正文 第81章 逃避伤害的方法 ， 不只是她，周围的同学也惊呆了，连许枫都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 “你疯了，放手！”她压低声音凶他，而拥抱她的那双手却越来越紧。 “我才不放手，”叶灵川固执地抱紧她，委屈的声音流淌进她的耳朵里，“你休想像月一样把我推开不管，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家人，绝对不会让你甩掉我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萧蒻尘恼羞成怒地挣扎起来，被男生这样抱着比拿刀往她头上劈还要难受，“赶紧放手，小心我揍你！” “你揍啊，”叶灵川竟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不要命地鼓励道，“像上学期那样揍我一次，让他们继续欺负我。” “你……”萧蒻尘语塞，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那么，我们和好了好不好？”叶灵川甜美的笑容后满是得意，声音清晰到整个教室都能听到。 围观者们愕然，这个叶灵川显然发疯了，竟然敢这么抱住萧蒻尘要求和解。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萧蒻尘不知道为什么也疯了，竟然默认了他的提议，否则他的两只手早被剁掉了。 “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样做的话，你以后会有危险。”萧蒻尘最后一次警告他。 “所以你要保护我啊，”叶灵川的笑容绽放得更加灿烂，“就像我们说好的一样，每天陪在我身边，与我寸步不离，这样我才不会被丢到水池里淹死啊。” 也许是他那时的笑容太过温暖，竟让萧蒻尘无法转开视线，慢慢沉入其中，甚至忘记了将他推开。 周梓孟，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着其它逃避伤害的方法么？ 那些转移给叶灵川的伤害并没有被转移回来，也没有转移给其他人，它们居然在我面前，就这样被一个温暖的拥抱，轻易融化了。 如果四年前的我也能想到这样的方法，那么我们的故事，会不会有着完全不同的结局呢？ 正文 第82章 临时保姆 “萧蒻尘，我们回家吧。” 放学后，叶灵川心情无比晴朗地拉起萧蒻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她和好，不仅可以在学校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而且再也没有人敢随便找他麻烦了。 然而萧蒻尘却迟疑起来：“抱歉，我还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你要去哪里？”叶灵川不高兴地撅起嘴，“我也要一起去。” 萧蒻尘顿时无语：“我去洗手间你也要和我一起去？” “可是我们说好一起回家的，”叶灵川委屈地看着她，“是你说想吃煎牛排，我才一早就起来腌牛肉，忙了好几个小时呢，你就让我自己回去吃么？” “我没说不回去吃饭啊……” “我不管，”叶灵川赌气地坐回座位，“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就坐在这里等你。” 萧蒻尘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愿意的话就在这儿等吧，我先走了。” “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么？”叶灵川楚楚可怜地叫道，“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关系很好，要是有人趁你不在欺负我怎么办？” 萧蒻尘觉得自己真是摊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她之前明明这么警告过他了，他却非要一意孤行，现在又把烂摊子丢回给她。 “喂，”她一把揪住在旁边看热闹的许枫，“拜托了，一天就好，帮我留在教室陪他。” “那明天呢？”许枫挑起眉毛，“要是酒吧这个月没收入，我就告诉阿月是你每天下午把我留堂做功课。” 萧蒻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明天我会叫于威来陪他的，所以只要今天……” “什么！”叶灵川不敢相信地打断她，“你明天还是准备把我丢下？” 萧蒻尘心虚地咳嗽了两声：“我不太舒服，先走了。”说完便匆匆离开了教室。 叶灵川写了一会儿功课便无聊起来，干脆把作业本丢在一边，从课桌里掏出一团毛线织起来。 “我说灵川，”比他更无聊的许枫无奈地看着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然地把这种不自然的东西拿出来，如果萧蒻尘那家伙回来看见，估计你又要挨骂了。” “枫哥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她，”叶灵川宝贝地护住那些毛线，“她把我的东西都丢掉之后，我都一个月没碰针线了，刚刚发现上学期还留了两团在课桌里，真是万幸。” “是啊，真是万幸。”许枫讪笑着附和，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开心的，他偶尔从口袋里翻出十块钱也不会幸福成这个样子。 叶灵川打了一会儿毛线又无聊起来，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对手工没有了兴致，那么久没碰到的心心念念喜欢着的东西，只因为萧蒻尘不在这里而变得索然无味。 正文 第83章 和谁约会 ， “枫哥，你知道萧蒻尘去哪里了么？”他闷闷不乐地把毛线放在一边。 “谁管她，”许枫毫不上心地打了个呵欠，“以前她也这样，一放学就找不到人，我和阿月也不知道她跑去哪里了。” “是么。”叶灵川失落地在桌子上趴下来。许枫见他不开心，便故意逗他：“不用担心，说不定她去约会了呢。” “约会！”叶灵川激动地跳起来，宝贝的毛线也掉到了地上，可他只顾紧张地瞪着许枫，“她和谁约会？” “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许枫从没见过叶灵川这么急躁的样子。不禁感到好笑。他帮他把散了一地的毛线捡起来，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灵川……你该不会是喜欢那家伙吧？” 叶灵川的脸刷地红了，他盯着地板扭扭捏捏了半天，吐出三个字：“不行么？” 许枫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你真的……可是，我是说……你喜欢她哪一点？”他觉得自己就算某天能得诺贝尔化学奖，也想不通这个千古谜题。 “嗯……”叶灵川的脸更红了，害羞地扯着手中的毛线，“萧蒻尘她……很可爱啊。” 许枫脸上愕然，心里则发出狼嚎一般的狂笑，恨不得边笑边抽自己巴掌，真想看见阿月亲耳听到自家弟弟这番言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可爱，他居然说萧蒻尘可爱！ “枫哥，”叶灵川发现他表情不对劲，担心地问，“你看起来不太高兴……你，你不会也喜欢她吧？” 许枫的头立刻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他生怕这样还不够，干脆右手握拳举过头顶：“绝对没有，我发誓！” “那……月呢？” “什么？” “你知道的，”叶灵川沮丧地说，“月对萧蒻尘很好，他很少对人那么好的，萧蒻尘也只听月的话，而且你曾经告诉我月救过她，所以他们会不会……” “阿月对萧蒻尘好，我觉得跟对你好是一样的，”许枫难得温柔地开解道，“我想他大概是把她当做家人了吧。至于萧蒻尘，我向你保证她不喜欢阿月。” “为什么？”他好奇地问。 许枫想了想，轻声笑了起来：“因为她和阿月一样都是反面人物啊，而反面人物喜欢的，往往都是正义使者不是么？” * 萧蒻尘天色全暗时才回到教室，却发现许枫一脸诡异地盯着她笑，弄得她莫名其妙，却也懒得问他。 第二天放学，她安排于威来承担保姆的任务，但她还是向叶灵川提议：“你要不要先回家？” 她本以为叶灵川又会闹半天别扭，而他却出乎意料的乖巧：“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 “好吧，抱歉。”虽然有些惭愧，她还是迅速离开了。 正文 第84章 跟踪 ， 于威不知道萧蒻尘为什么突然对叶灵川这么关照，但不得不听命于她。他搬着凳子坐到叶灵川旁边，难得友善地哄他：“你会打牌么，我们玩牌好不好？” “嘘！”叶灵川竖起手指示意他安静，然后在他惊讶的目光中鬼鬼祟祟地跑了出去。 他悄悄跟在萧蒻尘身后，心想今天一定要看看她到底去了哪里。 其实上个学期他就有些好奇了，除了惹毛她的那几个下午，她也是一放学就急匆匆地走了，而且没有去桖月酒吧。 他跟着她从三楼上了四楼，穿过中间的走廊，又上了五楼，就在这时，萧蒻尘突然拐进了右边的走廊。 他轻手轻脚地跟过去，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在，唯一一道储藏室的门还是锁上的。 难道人就这么消失了？他难以置信地过去查看，发现墙上有道隐蔽的小门，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突击队员一样冲进去，想吓萧蒻尘一跳，却吃惊地发现这是一个荒废的厕所，而且里面空无一人。 “奇怪……”他狐疑地把每个隔间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人在后，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 萧蒻尘吃力地攀扶着水管落在四楼的平台上，心里暗骂着叶灵川这家伙检查厕所就像寻宝一样仔细，害她悬在窗户上撑不住，只能逃到四楼来。她就知道他那么听话一定有鬼，还好她特意留了个心眼绕了段路。 她整理好衣服从窗户翻进女卫生间，吓得里面的女生一阵尖叫。她无视她们走出去，然后拐进了旁边的图书室。 每当她踏进这里，骤然安静的空气总让她以为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萧蒻尘在离书架最近的位置坐下。从这个位置，她可以看见窗边某个正在认真温书的背影，对她来说无比怀念，却又无法靠近的背影。 这两年来，她几乎每天都会在黄昏时分悄悄走进图书室，在周梓孟身后不远的位置坐下来，然后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离开。她知道他温习功课的时候很认真，所以不会注意到她的出现。 有时候她也会自己找书来看。毕竟无论多么想念，现在的她已经失去了像四年前那样，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资格。她害怕会不小心与他的目光相遇，与那双她想念着的，期待着的，憧憬着的清澈温柔的眼眸相遇，害怕那双眼睛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变得冷漠而充满厌恶。 所以她常常只是低着头，安静地读着手中的书本。这让她有一种一切都未改变的错觉，她还是四年前那个软弱的，单纯地为课本上的问题苦恼着的女孩。每当疲惫的时候，她会不不经意抬眼看向身边的周梓孟，淡淡莞尔后再次红着脸低下头去。只不过那时的周梓孟还会对她讲话，对着她很开心地笑而已。 正文 第85章 残存的幸福 ， 每当图书室关门，周梓孟合上书本起身离开的时候，她就会再次回到现实。然后她会在他发现之前无声地离开，回到桖月，这个现在的她真正属于的地方。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想见他。所以她依然在每个黄昏来到这里，怀着满心的幸福和悲伤，期许与缅怀，等待着与十四岁的周梓孟的背影不期而遇。 而她也知道，即使再也无法相遇，那个消瘦却拼命用功的背影，那个决绝地离她而去的背影，也将永远烙印在她的回忆里。 * 萧蒻尘从来没有想过，她和周梓孟的故事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脑袋不好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温暖的开始，会换来如此寒冷残酷的终结，为什么最初那样温柔地对她笑着的人，最后却变得冷若冰霜。 周梓孟是温暖的阳光，是她憧憬的黄昏时分奇迹般美好的夕阳。但也许正因如此，在那片刻停留的光芒之后，她的世界步入了永无止境的黑夜。 * 苏月自从那天来学校找她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萧蒻尘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也许那个人只是故意逗她玩的，什么组织会找她这样的人做事呢，任谁听来都是个笑话，而最好笑的部分是她居然相信了。 她在周梓孟家里住了一个多月，现在回忆起来，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吧。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吃饭，晚上周梓孟还会教她功课。周梓孟的妈妈很少回家，偶尔遇见时会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但她一点也不在乎。 那天她在天台上拒绝苏月的时候，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无论周梓孟是否喜欢她，无论别人怎样看待她，只要待在周梓孟身边她就可以很幸福、很满足，其他的她都可以无所谓。 她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这样幸福下去，却忘记了她从来不是被神明眷顾的人。 * 那天傍晚的天空，是很漂亮的淡紫色。她会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放学的时候周梓孟望了窗外的天空许久，然后微笑着对她说：“今天晚上可能会下雪呢。” 萧蒻尘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她是那么期待和周梓孟一起看雪，却也祈祷着这场初雪不要降临，因为她书包里的围巾才织了一半，她暗自懊悔着如果昨天晚上不要偷懒睡觉就好了。 “你不喜欢下雪么？”发现了她的失落的周梓孟好奇地问。 萧蒻尘赶紧摇头：“当然喜欢。”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讨厌下雨，却没有谁会讨厌下雪吧。美丽又纯洁的事物生来就会得到人们的珍爱，如齐斯雨，如周梓孟。 她释然地笑了，围巾可以明年再送，但和周梓孟共同度过温柔雪天，才是她真正不愿错过的幸福。 正文 第86章 大雪将至 “我们回家吧。”尽管周梓孟每天都会对她说这句话，而他温暖纯净的声音无论多少次听到，依然令她心动不已。 萧蒻尘点点头，收拾好东西跟着他走出教室。比起走在周梓孟旁边，她更喜欢走在他的身后。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总紧张到不敢抬头，而这样她却可以肆意偷看他。她很清楚终有一天他们将永远分离，所以她想珍惜所有时间将他深深烙印在记忆里，哪怕只是一个背影。 * 在这个经常下雪的城市，人们对初雪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由于昨晚新闻预告大雪将至，放学后所有社团活动全部取消，校园里显得格外安静。 “如果每天都下雪就好了，”周梓孟无奈地环视四周，“他们要是天天都这么乖，我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萧蒻尘有些难过，如果不是住在周梓孟家，她从来不会想到当校长有这么忙碌。周梓孟的妈妈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忙到没有时间陪他，也因为这样他的父母才长期处于分居状态。 “对了，”周梓孟想了想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校长室问她今天有没有时间回家一起吃饭。”说完他便重新跑向教学楼。 萧蒻尘乖巧地等在学校门口，虽然有点对不起日夜操劳的校长，但她真心希望她今天忙到没办法回去，只有今天一天就好。 “萧蒻尘。” 听到有人叫她，萧蒻尘以为是周梓孟回来了，她期待地抬起头，笑容却瞬间凝固在脸上。 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于威。 她惊恐地尖叫出声，却被扑过来的他死死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你想害死我么？”于威的声音意外充满了恐慌，“杜哥带人来找你了，不想死的话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什么……”萧蒻尘被他吓懵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白痴，快滚啊！”于威看见她迟钝的样子就来气，从背后用力推了她一把。 “我还在想于威今天怎么这么勤劳，竟然自告奋勇要来探路，原来是来通风报信的。” 戏谑的声音响起，于威心硬着头皮转过身去，绝望地看见一脸笑容的许枫和怒气冲冲的杜苏磊一帮人站在身后。 萧蒻尘立刻认出了他们，这两个人那晚也去舅舅家要过债。那个笑嘻嘻的毒舌男就算摘下了眼镜，她仅凭那刁钻的口气也能认出他。而那个年纪大一点的是她最害怕的人，自始至终都用野兽一样的凶狠目光望着她。 正文 第87章 别做过头了 “于威，你最好解释一下。”杜苏磊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是于威说自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先来探路不会引人注意，一旦在门口堵到萧蒻尘就向他们打暗号，所以他才放心地把事情交给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明目张胆地怂恿这女生逃走，要不是半路遇见脑子灵光的许枫，人恐怕已经被他放跑了。 “不是这样的，”于威吓得倒退两步，“杜哥你听我说……“ “杜苏磊你确定要听他说么，”许枫笑了起来，“他现在还在对这个女生使眼色，让她趁机逃跑哦。” “混蛋，你又玩我！”杜苏磊忍无可忍地给了于威一拳，后者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动弹不得了。 萧蒻尘吓得脸色苍白，连她曾经最害怕的于威都被这么轻易的打倒在地，如果那一拳打在她身上，她说不定真的会死的。 不一样……她清楚地意识到，这和她平时遭到的欺负完全不一样，已经不是流眼泪和说对不起就能够解决的程度了。 “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呢，都吓到人家女孩子了，”许枫无奈地拍拍杜苏磊的肩膀，“难怪你不如阿月受欢迎。” 杜苏磊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说完了就滚，这里没你的事了。” “啧啧，真是过河拆桥，”许枫痛心地摇摇头，“那我走了，你可别太凶哦，把她吓傻了估计你也问不出什么了。” 杜苏磊没理会他，凶恶的视线狠狠抽在萧蒻尘身上：“说，你舅舅现在在哪里！” 萧蒻尘愣了一下，原来他们还是来追债的。舅舅舅妈离开后再也没跟她联系过，也不可能跟她联系，好不容易丢掉她这个累赘，难道还会来接她么？ 但她太害怕了，紧张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杜苏磊惊恐地摇头。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杜苏磊一把抓住她的领子，将她高高提离了地面，“你最好马上给我说，我可不像苏月那么有耐心，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男人的手不分轻重，将萧蒻尘的脖子勒出了几道红痕，别说讲话，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喂，别做过头了……”看不下去的许枫想出手制止，却被杜苏磊粗鲁地打断了。 “做过头？要是找不到那两只欠钱的老鼠，倒霉的就是我了！” 许枫叹了口气：“所以我和阿月才受够了这种差事，你也退出来加入桖月不就得了。” “切，”杜苏磊嗤之以鼻，“谁要跟着苏月那个白痴。” “你说话最好给我小心一点，”许枫眼中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讲阿月的坏话，虽然他的确是个白痴没错。” 杜苏磊流了几滴冷汗，他从来没和许枫交过手，虽然自己比他年长几岁，身体也强壮得多，却不知为什么有时会很怕他，这也是他不愿意加入桖月的真正原因。 正文 第88章 勇敢的骑士 ， 但杜苏磊毕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被威胁的窝囊气全部发泄在了被他提在半空中的女孩身上。他毫不控制力气地扇了萧蒻尘一巴掌，几乎将她打晕过去，一缕鲜血从她鼻子里流出来。 “周梓孟，救我……”视线逐渐模糊的瞬间，她用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微弱声音呼唤着那个名字。 对她来说，周梓孟就像童话里勇敢的骑士一样，每当她从心底向他发出求救，他就会奇迹般地出现在她面前保护她。 而这一次也是一样。 周梓孟的身影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一般，闯进了她渐渐暗去的视线，就像他们第一次相遇那样，带着万丈光芒，走进了她即将步入黑夜的黄昏。 “放开她。”周梓孟抓住杜苏磊的手，严肃地命令道。 “你谁啊，少管闲事。”杜苏磊说着反而变本加厉地加大了手劲，几乎要将萧蒻尘脆弱的脖子捏断。 周梓孟的眼里隐隐燃起怒火：“我是她的朋友，警告你们立刻离开这里，否则……” “否则你就要哭着去告诉老师么？”杜苏磊和身后那帮人大笑起来，“我们好害怕呀，校长的儿子就是厉害……” 杜苏磊正得意忘形，脸上却突然挨了一拳，他吃痛地踉跄了一下，本能地放开了手上的女孩。 重重倒在地上的萧蒻尘急促地喘息，她从没想过一向最讨厌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周梓孟，居然会为了她出手打人。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感动，心就重新落入了绝望的谷底。 “该死的！”当众出丑的杜苏磊红着眼睛咆哮道，“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学校！” 他一声令下，那帮混混冲上来把周梓孟团团围住。周梓孟终究没有任何打架经验，没过多久就被他们打倒在地，而那帮人并不打算放过他，依然对着他拳打脚踢。 杜苏磊走过去，冷笑着抓住他的头发：“怎么样啊校长的儿子，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满身臭屁的正义感，我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给你上一课。”说着便发狠地往他胸口狠狠踢了一脚，一口鲜血从周梓孟口中喷了出来。 “不要！”萧蒻尘哭着向他扑过去，却被一旁的许枫拦住了，他难得好心地提醒道，“别傻了，你过去会被揍得更惨。” “求求你救救他……”萧蒻尘抓住他的衣服哀求道，虽然素不相识，她却直觉这里只有他才能救周梓孟。 许枫发愁地抓抓头发，明显不想自找麻烦：“你求我也没用啊，我可打不过他，被那个像熊一样的人揍可是会死的。” 萧蒻尘的哭声戛然而止。 死…… 她呆呆地望着狼狈地躺在地上的周梓孟，鲜血从他的嘴角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人也失去了意识。 周梓孟他……会死？ 因为我，他会死？ 正文 第89章 残忍的她 ， 萧蒻尘的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惧，而苏月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她耳边回响起来。 “我只是好奇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种依赖也许会给他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危险。” 周梓孟就像童话里勇敢的骑士一样，每当她从心底向他发出求救，他就会奇迹般地出现在她面前保护她。 她相信着他，依赖着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保护，甚至把他想象成了无所不能的神明，习惯了只要遇到危险，就会竭力呼喊他的名字。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用来为她抵挡伤害的盾牌，从来都是他自己。 从他第一次在教室里保护她开始，她只顾着感动，只顾着幸福，从来没想过周梓孟会因为保护她而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为了她得罪于威，为了她惹上苏月，为了她被班上的同学议论纷纷，最后竟然这样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快要死掉了。 他给了她那么多希望和温暖，而她回报给他的，却只有这满身伤痕和濒死的绝望。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都是她太没用，都是她太自私，都是因为她叫了他的名字，求他来救她，所以他才会落得这样的地步。 是她的软弱，害死了周梓孟…… “我会保护他的。”不久前她在学校的天台上，对苏月说了这样的话。 多么荒唐可笑的话，多么厚颜无耻的人啊……说着会保护周梓孟的她，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遍体鳞伤，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一只软弱又令人恶心的虫子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虫子又怎么样，胆小鬼又怎么样，”而这只丑陋的虫子如此振振有词地说，“无论以怎样丑陋的样子呆在周梓孟身边，我都会觉得很幸福！这样很过分么，我想要的就只是呆在他身边而已啊！” 这是一只多么自私，多么可笑的虫子啊……她不能理解苏月以伤害他人为荣，可她自己何尝不是一边让保护她的人受到伤害，一边在一旁沾沾自喜呢。 原来比起苏月的残忍，她的残忍要卑鄙得多。 * 那个傍晚如果不是几位老师及时赶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救护车带着可怕的鸣笛声在学校门口停下来，周梓孟被两个强壮的护工抬上担架，他强忍着疼痛睁开眼睛，目光仍然没有被脸上的污渍弄脏，却涣散得不成样子。而这样的他，却努力向萧蒻尘所在的方向伸出手：“你没事吧……” 正文 第90章 无法实现的梦 ， 萧蒻尘流着眼泪摇头，她不敢靠过去握住那只手，不敢面对那双纯净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 可是她的双脚却在下意识地向他移动，心想会不会存在一丝可能……会不会她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要周梓孟没有发现她卑鄙的想法，只要她将那份卑鄙的心意埋藏在心底……会不会，她还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呢？ 然而这时，周梓孟的母亲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的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厌恶，却依然保持着一个长辈应有的理性优雅：“请你离梓孟远一点，拜托了。” 平和的语气，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萧蒻尘知道，自己卑鄙的心事被毫不留情地看穿了，她最后苟且的希望也随之破灭。 望着鸣笛而去的救护车，她凄惨地笑了，这下即使厚着脸皮，也没有办法继续留在他身边了啊。 * 她没有什么能够带走的行李，被周梓孟带回家的时候她就是两手空空，那些生活用品都是周梓孟买给她的。不过反正她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所以也就没有必要收拾什么行李。 最后她带走的，只有周梓孟送给她的那只兔子。 天已经完全黑了，萧蒻尘抱着那只兔子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上次抱着它走在路上，她还和周梓孟走在一起，那天的她虽然被自己的家人丢弃，却因为他温暖的手心，忘却了应有的悲伤。 而此刻她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抛弃了的这个事实，她就像一件没有人要的垃圾一样，被丢弃在寒冷的黑夜中。 *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开始飘起了雪。 她茫然地抬起头，望着那些纯洁美丽的雪花缓缓降落，泪水从已然干涸的眼中缓缓流淌出来。 好痛。 只是流眼泪而已，为什么她的心会感到如此疼痛呢。 不是早就习惯了被人丢弃的感觉么。 不是早就习惯了紫市黑暗寒冷的空气么。 那么此刻的她，又在难过什么呢？ 她的身体冷到几乎失去了知觉，像一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机械地往前走。在这个人们都躲在家里取暖的寒冷雪夜，她却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知道自己想去的地方，却不知道该如何到达。 而对于萧蒻尘来说，她自信能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到任何地方，即使断掉流血也没关系，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那个叫作家的地方，也许于她而言，最终也只是无法实现的梦吧。 正文 第91章 愿意跟我走么 ， 她走了很久很久，最终来到了公园的蜗牛屋前。 也只有这里了，一个姑且能给予她一席之地的地方。 不过在这样的地方睡一晚，可能会冻死吧。她凄凉地笑笑，笑自己竟然在这样可怕的想法中，感受到了一丝祈祷的意味。 她怀着这样的心情走近蜗牛屋，却发现上面坐着一个人。他脸上充满邪气的笑容，在黑夜中看起来格外恐怖。 但到了这种绝望的地步，萧蒻尘已经感觉不到害怕了，反而很平静地望着苏月：“你怎么在这里？” 苏月轻轻笑笑：“我感觉你在召唤我，所以就出现了。” 萧蒻尘没有心情听他开玩笑，只是沉默着看着他，唯一担心的是这个人会不会连她的蜗牛屋都要抢走。 “一点都不好笑么，”苏月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却很快恢复了笑容，“不过我说的很对吧，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萧蒻尘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空洞的眼里闪过一丝愤怒：“所以，今天下午是你……” “我可不是那么卑鄙的人，”苏月否认道，“而且我已经脱离了那个组织，下午发生的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萧蒻尘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虽然这个人是坏人，但她却觉得他不是会说谎的人，至少是没有必要说谎的人。 “不过，”苏月画蛇添足地补充道，“就算我提前知晓，也不会阻拦。”。 “你……” “现在你明白了吧，”苏月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安静的雪夜里格外有穿透力，“你的依赖越重，他就会受到越多伤害，这次就算我帮助你们避开了，那么下一次呢？” 萧蒻尘攥紧了拳头，现在的她再也没有办法反驳，只觉得某种说不出的悲凉和无力感慢慢流淌到了全身。 “那么，你愿意跟我走么？”苏月倾下身来认真看着她，“我会让你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不仅能够保护自己，还能保护你重要的人。” “我可以么？”萧蒻尘茫然地问。 “你可以，”他坚定地回答，“我相信我的眼光，所以也请你相信我。作为见面礼，我会帮你收拾掉杜苏磊那帮人，然后教你怎样用自己的双手，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尝到十倍百倍的痛苦。” “不！”萧蒻尘拼命摇头，她刚刚居然动摇了，居然差点被这个可怕的人洗脑，“我不要跟你走，周梓孟最讨厌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变成这样的人……” “被他讨厌和害死他，你选择哪个？”苏月的声音如同魔鬼的魅音，彻底击碎她最后的防线。 正文 第92章 选择 ， 萧蒻尘惊恐地睁大眼睛，周梓孟伤痕累累的样子，以及那时无能为力的绝望再次占据了她的心。她再也不想周梓孟受到伤害，再也不想有那样绝望的感觉，可是…… “为什么只能有这样的选择……”她痛苦地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止不住地流淌下来，“明明是那么喜欢的人，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人，为什么只能有这样的选择……” “也许是为了未来不再有这样痛苦的选择吧，”苏月轻轻摸摸她的头，“如若以后再次遇到喜欢的人，那时你就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保护他，因为你已经拥有了让他不再受到伤害的力量。” 萧蒻尘无力地张开苍白细弱的手指，用自己的双手保护喜欢的人，听上去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只是，她真的还会遇见喜欢的人么？ “萧蒻尘……” 身后虚弱的声音令她的身体僵了一下，她不敢相信地回头，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看见了周梓孟的身影。 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只在外面简单地披了一件大衣，一看就是匆匆忙忙跑出来的。看到萧蒻尘的瞬间，他布满伤痕的脸上顿时欣慰起来：“终于找到你了，我往家里打了电话，我妈说你已经走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听着他关心的话语，萧蒻尘还未止住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她最喜欢的周梓孟来找她了。 他来接她回去了。 她感到好开心，好幸福，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向他飞奔过去。而她的手臂，却被苏月紧紧桎梏着。 “萧蒻尘，我们回家吧。”周梓孟向她伸出手来，他温柔的表情，纯净的声音，在雪夜的映衬下是那么美好，那么动人。在身体和灵魂都快要冻僵的她眼中，那只手宛若卖火柴的小女孩擦亮的那朵小小火焰，有着融化整个寒夜的温暖。 好想触摸它。 好想拥抱它。 即使这是她人生的最后一个夜晚也无所谓。 仿佛尊重她心意般的，苏月放开了她的手。而他的嘴唇却贴近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跟他走吧，然后给他带来更多伤害。” 萧蒻尘的心仿佛被针刺破的红色气球，“砰”地一声爆炸了。倏然清醒的她这才清楚地看见周梓孟手臂上斑驳的伤痕……她给予他的伤痕。 明明把他害成这个样子，而她却依然恬不知耻地渴望着那只手的温暖。 “你怎么了？”周梓孟困惑地望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她，萧蒻尘没有回答，只是流着眼泪轻轻摇头。 苏月有点看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再不吭声，这两个人一晚上都会僵在这里，他可不想大冷天的陪他们一起扮雪人。于是他挡在萧蒻尘身前，笑着对周梓孟说：“今天天气不太好啊，我们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睡觉吧。” 周梓孟仿佛这才发现苏月的存在，他皱起眉头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正文 第93章 不要叫我的名字 ， “字面上的意思，”苏月随和地笑笑，“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周梓孟不敢相信地看向萧蒻尘：“他说的是真的么？你开玩笑的吧萧蒻尘，你怎么可以跟这种人回去？” “喂，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啊，”苏月无语地提醒道，“‘这种人’是什么意思？” 而周梓孟无视他的反对，只是焦急地望着萧蒻尘：“为什么，为什么你突然要……他是不是威胁你什么了？” “没有，”萧蒻尘咬着嘴唇小声说，“他没有威胁我。” “你不要害怕，”周梓孟认定她是被威胁的，焦急地去拉她的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的。” 萧蒻尘蓦地睁大眼睛，惊恐地甩开他的手，拼命地向后躲去。 他说他会保护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保护她……曾经让她感到无比温暖的话语，此刻却让她从未有过的恐惧。她不能再让他受伤了，不能再让他因为她遇到危险了！ 而她眼中的恐惧全数落在周梓孟眼中，深深刺伤了他的心。 “你不相信我……对么？”他的手慢慢垂下来，澄澈的眸子里充满了悲哀。 萧蒻尘流着眼泪摇头，难过到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怎么会不相信他。 他那么温柔地对待她，那么用力地保护她，就算因为她遭遇那样的危险差点死掉，也依然想要保护她。 就是因为她太相信他，太喜欢他，所以才不能继续在他身边，不能再让他受到伤害了！ “我明白了，”周梓孟落寞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眸子已经染上了如雪般的平静，“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陌生人了。从此以后，你的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 “周梓孟……”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她还是心痛到无法呼吸。 “不要叫我的名字，也不要和我讲话，”周梓孟移开视线，不愿再看那双悲伤的眼睛，“我们就当作从未认识过，而且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因为身体受伤，他离开的背影在雪地中有些蹒跚不稳，却无比坚定决绝。 有那么一瞬间，萧蒻尘希望他能走得快些，因为他每走一步，她都想挣脱苏月的手，什么都不管地奔跑向他，然后抱住他，求他忘记刚才她说的话，求他不要讨厌她。因为她知道，当这背影消失在她视线里的那一刻，周梓孟就真的在她的世界彻底消失了。 所以她又希望他走得再慢些，让她最后一次把他的背影好好印在记忆里。然而仅仅是那模糊的背影，也被源源无尽的泪水打得支离破碎。 四年后的她每当再次凝望周梓孟的背影，常常会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那早已干涸的泪水让她清醒地明白，他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正文 第94章 报复 苏月对她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不许流眼泪。然后他当着她的面，丢掉了她所有女生用的东西，包括那只粉色的兔子。 那是她最后一次哭，当所有的眼泪都被证明毫无用处之后，她在兔子背后的拉链里留了一张纸条，平静地把它交给了苏月。 “如果你捡到这只兔子，请给它一个温暖的家。” 连她自己也无法分辨，这是对那只兔子的愧疚，还是自己用最后仅剩的温暖许下的遗愿。 * 苏月兑现了他的承诺，在他严格的训练下，萧蒻尘渐渐变得强大起来。而她也像苏月说的那样，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尝到了数倍的痛苦。 背叛周梓孟的无奈，失去周梓孟的悲哀，是她心里永远无法消除的伤痛。所以她绝对不会原谅那些让她被迫做出离开周梓孟的选择的人。 杜苏磊在某个晚上被一群人堵在巷子里围殴，身体多处骨折，在医院躺了整整半年后了无音讯。她看在苏月的面子上，姑且放过了于威，但刻意将他安排在自己身边，给他难堪的同时还经常让他做一些极其危险的事情。虽然他有过那么一刻想救她，但还是无法弥补最后的恶果。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她带人去教训于威的路上，在走廊上遇见了曾经栽赃她的杜冰。他看到她脸上的恨意，以为是冲自己来的，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萧蒻尘觉得有趣，便找人架起他一并拖到教室，微笑着在他耳边低语：“给你一个机会，帮我教训于威，打到他躺着出教室，否则躺着出去的人就是你。” 她居高临下地坐在讲台上，看着杜冰脸色惨白地向于威走去，终于有些明白苏月看着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开心了。看着弱者拼命挣扎的样子，确实好笑的很。 最终结果不出预料，硬着头皮向于威出手的杜冰反被对方打倒在地。但事后萧蒻尘将他推荐进了桖月，为了刻意羞辱于威般，给了杜冰可以随意使唤他的权力。 杜冰也不知道这人生的变化算是可喜还是可悲，但像他这种性格平淡又听话的人在桖月是十分少见的，所以苏月也渐渐开始信任他。而对萧蒻尘来说，和他讲话比那个总是话里带刺的许枫舒服多了，相比之下更情愿和他在一起。 多少人事的变化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唯有曾经那个善良单纯的自己，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直到最近遇见叶灵川才渐渐回忆起来。 所以她希望至少在图书室的时候，可以不要看见他。 正文 第95章 风水轮流转 ， 然而萧蒻尘显然低估了叶灵川的毅力，她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吃了一次败仗就会一蹶不振的人，完全不知道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叶灵川每天放学后都会拉着于威在学校里到处找她。 他们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操场、花园、体育馆，甚至学校后面的仓库。这些最有嫌疑的地方搜素无果后，他们又去所有社团活动室找了一遍，尽管萧蒻尘不太可能对社团活动有什么兴趣。 当他们找进话剧社的时候，深度颜控的社长一眼就看中了叶灵川，满脸兴奋地表示对他早有耳闻，并邀请他当新戏的女主角，漂亮的女装任他穿个够，见诱惑不成就威胁说除非他答应，否则就不放他离开。直到长相吓人的于威进来找人，他才乖乖放了他。 尽管没在这些社团里找到萧蒻尘并不奇怪，但叶灵川还是有些失望的，这代表他的搜寻计划彻底失去了头绪。从那天起，他只能抱着掘地三尺都要把萧蒻尘找出来的意志，像无头苍蝇般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找人。 如果有人放学后晚些回家，就会看见一个漂亮的少年在走廊上奔跑着，纤细的身影在窗外洒落的夕阳光晕与阴影间来回穿梭。 * 终于有一天，叶灵川找到了四楼。可那时他已经找了一个多小时，体力不支地瘫坐在墙边，于威在他身边蹲下来：“怎么样，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不行，”叶灵川倔强地撅起嘴巴，“不找到她我绝不回去。” 昨天他也是这样说的，于威一阵无语，而且这家伙真的是男生么，看他委屈的样子，简直像个楚楚可怜的少女……意识到自己正往危险的方向考虑，于威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拍拍脸甩掉自己的惊悚想法。 “你怎么了？”叶灵川敏感地发现了他的古怪。 “没什么，”他尴尬地笑笑，“我只是没想到，居然回到了一放学就到处找她的日子。” “你说萧蒻尘么”叶灵川好奇地问，“你们以前关系很好么？” 于威苦笑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那家伙那时也和现在一样，是个捉迷藏的高手，一放学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把他欺负得无处躲藏。 “那后来呢，你找到她了么？”叶灵川十分关心结果。 “没有，”他摇摇头，“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她一直躲在公园的旧蜗牛屋里，那种地方也亏她想的出来。” 叶灵川吃惊地看着他：“你说……蜗牛屋？” “是啊，”于威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以前我们学校附近的公园有个那样的玩意儿，怎么说呢，像个大型垃圾箱，而且旧的都生锈了……” “我知道。”叶灵川表情复杂地打断他。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了，蜗牛屋是什么样子，外壳褪成了怎样的颜色，地面的灰尘积了多少，里面的黑暗让人多么难以忍受，他比谁都要了解。 正因为了解，所以才格外心痛。 正文 第96章 我不要演女主角 ， 他想起许枫讲过的，萧蒻尘曾经被欺负的往事。原来她曾经也是蜗牛屋的住客，所以那个雨夜，在蜗牛屋前遇见他的那一刻，她脸上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吧。 她的冷漠，她的尖锐，也许只是如蜗牛屋一般用来保护自己的外壳。他仿佛能看见曾经的她，像自己一样孤独地抱紧身体，颤抖着蜷缩在小小的蜗牛壳里面。而与任性的自己不同的是，她甚至都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他的心再次为萧蒻尘难过起来，甚至生出一种莫名的愧疚。 “我们回去吧，”于威没发现他的异常，拍拍他的肩膀提议道，“我买了些零食，请你吃好不好。” “可是四楼还没找完呢，”叶灵川不情愿地咬咬嘴唇，“还有图书室和旁边的两个房间。” “那两个房间我看过，已经上锁了，”于威自信地摆摆手，“至于图书室，你觉得萧蒻尘是那种会看书的人么？” 叶灵川回忆了一下萧蒻尘平时翻书时暴躁的样子，无奈地妥协跟着于威下了楼梯。 这时有人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好奇地回头，发现话剧社社长正笑盈盈地站在身后向他挥手，身边还站着个漂亮的女孩。 看见话剧社社长那副闪闪发亮的眼镜，叶灵川吓得转身就跑，却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放开我，我不要演女主角！”叶灵川不情愿地挣扎着，要是让萧蒻尘知道不揍他才怪。 “好啦，不逼你了，”社长忍不住笑了，然后指指身边的漂亮女生，“我们已经找到女主角了，这是七班的齐斯雨，虽然不用介绍你也认识。” 我为什么会认识？叶灵川感到一头雾水，旁边的于威却脸红了起来，他可一直是齐斯雨的忠实粉丝。齐斯雨上了高中后出落地更加漂亮，气质也更加出众了。 “你们在闲聊什么，还不快过来排练！”社长刚要说点什么，指导老师突然从教室探出身子来催促道。 “我们马上来，”社长一边应着，又倒回来把一沓文件塞给叶灵川，“我们急着回去，你替我把剧本交给周梓孟好不好，他是我们的男主角。” “周梓孟？”叶灵川愣了一下，“你是说学生会长么？” “当然是他了，还能是谁。”社长一脸嫌弃地说。 “可是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叶灵川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应该感到莫名其妙的人。 “这个时间他一定在图书室，”齐斯雨笑着把文件递给他，“拜托你，我们再不走老师就会发脾气了。” 叶灵川极不情愿地接过剧本，楚楚可怜地望向于威：“你帮我去送好不好，我真的好累。” 于威为难地摸摸鼻子：“恐怕不行，我和那个周梓孟有些过节。” 正文 第97章 阳光下的温柔 ， 叶灵川倒是能体谅他的心情，周梓孟这种一本正经的优等生和于威自然是处不来的，就像上次他和萧蒻尘在教室遇到周梓孟的时候，对方的态度也很差。 他只好拿着剧本再次上了四楼，当他轻轻推开图书室的门，却被忽然明亮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睛。这个房间的采光是学校最好的，现在又正值日落时分，大片大片夕阳的光晕透过落地窗倾泻下来，突如其来的明亮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然而当那些光晕慢慢散开后，他惊讶地看见眼前的座位上坐着一直在寻找着的，萧蒻尘的身影。 这就叫作奇迹吧……他欣慰地笑了起来，慢慢走上前去，想要呼唤她的名字，甚至想要拥抱住她。然而下一秒钟，他却停在了原地。 因为他看见萧蒻尘身边还有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他要找的周梓孟。 也许是秋日的阳光太过温暖，周梓孟伏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好像很疲倦的样子，眉头轻微地皱着，脸却依然清秀好看。萧蒻尘安静地望着他，悬在空气中的手迟疑了好几次，终于落在他柔软的头发上。 她的脸上有着叶灵川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他从来没有想过，萧蒻尘的脸上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温柔……为什么他早没有发现，这个词和她是如此相衬呢。若是拭去那张脸上厚厚的冷漠，抹消那双眼中冰封的严寒，他才发现她脸上的线条其实比其他人要柔和许多，尤其是那双眼睛里孕育着的光芒，仿佛可以温暖一切冰雪。 如果被那双温暖的眼睛凝望着的人是他，该有多好。 如果被那样温柔的表情相对着的人是他，该有多好。 仿佛电影中唯美的画面被无限定格，眼前的世界安静美好得不容掺入一丝杂质，男生干净的睡颜，女生温柔的目光，夕阳的光芒洒落在他们身上，美丽得几乎让人不忍心呼吸。 于是叶灵川默默退了出去，他在图书室门前坐下来，望着走廊窗户外面同样温暖的夕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脸泪水。 正文 第98章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 ， 周梓孟生病了。 从几天前开始，萧蒻尘就发现他的精神不是很好，昨天还偶尔会咳嗽，今天居然体力不支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萧蒻尘比任何人都了解周梓孟，如果不是疲倦到了无法忍耐的程度，他是绝对不会在看书的时候睡觉的。 从他略微急促的呼吸里，她判断出他感冒了。 周梓孟这个人虽然性情温和，却有很多地方相当固执，比如讨厌吞药片，每次生病宁可拖到自然痊愈也不肯吃药。于是放学路上她特意去药店买了些感冒冲剂，打算明天偷偷放进他书包里。 既然这样，止咳药、退烧药、润喉糖之类的也准备一些好了……她这样想着，购物篮里已经堆满了药品。 “你生病了么？”叶灵见她买了一大堆药，满脸紧张地问。 “不是我，是我朋友。”她敷衍道。 本以为叶灵川会追问或吐槽她哪里来的朋友，可他却沉默着把脸别到一边。 “你怎么了？”她知道他心情低落时就会这样，可这次他却心情不好得莫名其妙。 叶灵川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心事：“我在想，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 “什么？”萧蒻尘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就是我要你每天陪我回家吃饭之类的……”叶灵川别扭地撇撇嘴巴，“你本来应该有别的事去做吧，却被我这些无理的要求破坏了，所以一定觉得我是个大麻烦。” 萧蒻尘看着他傲娇的样子不禁好笑：“那是当然了，你才发现么？” “你……”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她这么说，叶灵川的心情像漏气的气球一样“咻”的一声扁了下来。 “你知道么叶灵川，”萧蒻尘认真想了想说，“在过去的十七年里，从来没有人给我添过这样的麻烦，从前是没有人愿意，后来则没有人敢这样做了。可是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们像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甚至为了生活上细碎的小事争吵，也许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麻烦，可是对曾经的我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温暖。” 叶灵川怔怔地望着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我很感谢你，让我拥有了一段这样的回忆，”萧蒻尘的笑容很真诚，却有着无法掩盖的落寞，“就算以后我们不住在一起，我也会怀念这段日子。” “我们为什么会不住在一起？”叶灵川不解地问，“我们说好了的不是么，月回来我就告诉他，我要你永远都留在我们家！” 他执着的样子并没有让萧蒻尘感到欣慰，反而格外心酸。 曾经的她每一次都是这样希望的。被舅舅舅妈带回家的时候，被周梓孟带回家的时候，被月带回家的时候，她都希望永远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永远不要离开。 就算经历不同的故事，就算理解各自的无奈，然而在每段故事的结局，她总是会被丢弃掉。所以，从开始就不抱希望是最好的方法。 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的家，以后也不会有，她只要记住这点就好。 正文 第99章 约定 ， 她不想把这些扫兴的话说给叶灵川听，于是勉强笑着转开话题：“嗯，那就拜托你了……对了，超市对面新开了家蛋糕店，我请你吃好不好？” “好啊，”叶灵川开心地点点头，继而又为难起来，“可是我今天已经吃饱了，再吃会腻的。” “那明天吧，”萧蒻尘提议道，“明天放学我们去那家店吃蛋糕，晚餐也在那里解决怎么样？” 令她意外的是，叶灵川不但没有雀跃欢呼，反而幽怨地看着她：“可是，你放学后不是还有别的事么？” “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她心虚地移开视线，“就算是感激你每天做饭给我吃，明天我哪里也不去了。” 她的话让叶灵川的心一阵小小的雀跃，同时他忽然有了某个愿望。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他在萧蒻尘的心里会重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然后她温柔地对他说：我哪里都不去了，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 叶灵川第一次如此期盼着明天的到来，他一晚上没睡着，好不容易盼来日出，又开始盼望太阳下山赶紧放学，结果最后一节课语文老师拖堂了。 “我有什么办法，”看着他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萧蒻尘无奈地说，“你要是有胆子的话，我现在就带你从教室出去。” 叶灵川当然不敢这样做，他现在虽然已经大胆到可以在自习课上偷偷溜出去，可是当着老师的面大摇大摆地旷课就超出他的叛逆范围之外了。 他担忧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从下午开始就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虽然夏天已经过去，但还是可能会有雷雨。萧蒻尘难得主动约他出去吃饭，他可不想被讨厌的雷雨破坏，尤其不想让她看到他被雷声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老师拖堂的原因是班上这次月考成绩特别差，叶灵川不满地在心里埋怨起那些拉低班上分数的学生，后来才意识到被自己谴责了整整一个小时的罪魁祸首，就是交了白卷的萧蒻尘。 一个小时后，老师终于讲累了，草草总结了几句便离开了教室。叶灵川看了一眼挂钟，发现与之前他等萧蒻尘回来的时间没什么差别。 * “我们走吧。”他快速收拾好东西，想赶在下雨前离开。而萧蒻尘却歉意地看着他：“抱歉叶灵川，我要出去一下。” 叶灵川愣了一下，失落至极地叫道：“我们不是约好去吃蛋糕的么，你要反悔么？” “怎么会，”萧蒻尘赶紧否认，“我昨天不是说有个朋友病了么，我把药给他送过去，马上就回来。” 已经快到图书室关门时间了，周梓孟应该还在那里，偷偷把药给他估计还来得及。 叶灵川的目光暗了暗：“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外面好像要下雨了，而且看上去会打雷的样子……” “我知道，”萧蒻尘当然没忘记他害怕打雷的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最多十分钟就会回来。” 正文 第100章 药 ， 为了不被叶灵川抱怨言而无信，萧蒻尘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图书室。她到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全部走光了，只有周梓孟还像昨天那样伏在桌子上熟睡着。 真是的，睡得也太熟了吧，萧蒻尘不禁莞尔。她已经太久没有看到过周梓孟对她卸下防备的样子，所以看着这样的他，她感到莫名的怀念。可是相较而言，她还是希望他可以快些好起来，即使他继续对她视若罔顾。 她悄悄走过去，把药放在他的书包旁。也许是周梓孟柔软清爽的头发太有诱惑力，她再次忍不住偷偷摸了一下，却隔着刘海感受到他额头那不正常的热度。 他发烧了？ 萧蒻尘皱了下眉头，终于下定决心推了推他的肩膀：“周梓孟。” 然而周梓孟依然一动不动地睡着，仿佛根本听不到她说话，只是呼吸急促到可怕的程度。 “你醒醒啊周梓孟！”她吓坏了，使出全身力气拼命摇晃着他。 终于，周梓孟在剧烈的晃动中苏醒过来，他疑惑地睁开眼睛，却在看到萧蒻尘的瞬间，眼中的迷茫瞬间变为厌恶：“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声音是那样嘶哑，只说了几个字，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发烧了，需要去医务室。”萧蒻尘无视他厌恶的表情，尝试着扶起他。而周梓孟却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别碰我！” 萧蒻尘心里一阵苦涩，她拿起刚才放在桌子上的药递给他：“不去的话，至少把药吃了吧。” 周梓孟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你买的？” “嗯。” “不会是毒药吧，”他冷笑一声，“还是苏月弄的大麻之类的东西。” 听到他的挖苦，萧蒻尘的心像被泡在冰水里的手攥住般难受。在周梓孟眼里，她难道就是如此不堪的人么？ “那我吃给你看！”说罢她在周梓孟惊讶的目光中抓起一包冲剂撕开，把药通通倒进嘴里。因为没有水，味道怪异的药剂像沙子一样黏在她的嗓子里，呛得她连连咳嗽。 “这样，可以了吧……”她艰难地把那些药剂咽下去，拿起剩下的一包药重新递给周梓孟。 周梓孟望着那些药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接了过来，却在萧蒻尘刚要松口气的时候，打开窗户用力扔了出去。 “你……”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会吃你的药，也不需要你的可怜，”周梓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冷得如同坚硬的寒冰，“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立刻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正文 第101章 高烧 他以为听到这些话，萧蒻尘一定会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而她却静静地站在原地，然后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周梓孟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冷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对不起，”萧蒻尘的头垂得很低很低，肩膀微微颤抖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求你跟我去医务室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她每说一次对不起，都像一只悲伤的拳头一下一下打在周梓孟心上。高烧中的他恍然向她伸出手，却在触到她泪水的瞬间骤然清醒。 “我好像真的烧糊涂了呢，”他凄凉地笑了起来，“刚刚居然以为曾经的你回来了，差一点呢萧蒻尘，差一点就被你骗了。” “别这样周梓孟，”萧蒻尘痛苦地摇头，泪水汹涌而下，“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说……” 周梓孟望着她的眼泪，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为什么要哭呢……现在的你，已经不会被任何人伤害了，为什么还要像从前一样……哭得那么伤心呢？” “对不起……”她除了这三个字，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四年前的她对每个人道歉，唯独对周梓孟能够露出安心的笑颜。现在的她可以坦然面对任何人，但能对周梓孟说的，却只有对不起。 “够了，”周梓孟扶住额头，愈发严重的高热让他的头剧烈地疼痛，他用最后的理智决绝地望向她，“我四年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选择了另一条路，那就注定我们要分道扬镳。现在的你早已不需要我的保护，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好了。所以算我拜托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那你把药吃了，”萧蒻尘用力咬住嘴唇，制止自己哭出声音，“我发誓，只要你把药吃了，我就再也不靠近你，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周梓孟没有说话，萧蒻尘以为他默认了，想也没想地转身跑出图书室，去操场找寻刚刚被扔掉的药剂。 正文 第102章 麻烦你送我回家 ， 望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周梓孟慢慢张开手心。那包感冒药依然完好地躺在其中，只因为握得太紧有了轻微的压痕。 终于有一天，那个人做出了不再靠近他的承诺，他应该欣慰地把这些药一饮而尽才对，可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犹豫了。 看来这次真的病的不轻啊……他苦笑一下，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 “周梓孟？” 齐斯雨原本想找周梓孟讨论一下剧本，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到了图书室，却发现周他倚坐在墙边，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你没事吧？”她急忙跑过去摇晃他，“周梓孟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是你啊……”周梓孟虚弱地睁开眼睛，“看来今天要麻烦你送我回家了。” “没问题，”齐斯雨小心地扶他站起来，“这个时间司机应该在门口等着了。” 齐斯雨的父亲是某家文化集团的老板，作为独生女的她每天车接车送是家常便饭。而且从齐斯雨小学开始，旗下的广告公司就会偶尔从她的同学中挑选童星拍一些宣传片或广告，那些有上镜梦的孩子为了这样的机会便拼命讨好齐斯雨，这也是为什么比起其他漂亮或有钱的女生，齐斯雨不仅受男生欢迎，在女生中也格外受追捧的原因。 他们走出教学楼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 “还好我带了伞，否则你这个病人明天估计都来不了学校了。”齐斯雨庆幸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把红色雨伞，遮挡住两人上方的天空。 周梓孟没有说话，因为他透过雨水看见在远处的操场上，一个女生跪在泥泞的花坛里仔细翻找着什么。大雨将她淋得全身湿透，而她却像没意识到一样继续寻找着。 他攥紧了拳头，难道她还在找那些药么……从刚才找到现在？ “梓孟，你在看什么呢？”齐斯雨好奇地问。 “没什么。”他终究还是硬着心肠收回视线，和齐斯雨一起走向停在校门口的私家车。 * 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萧蒻尘的头发流淌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随意用袖子一擦，继续跪在地上找药。 秋天的雨水格外冰冷，一阵冷风灌入她湿透的衣服，使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明明就掉在这附近，为什么会找不到呢？ 焦躁中的她看到石头下面压着什么东西，惊喜地搬开石头，却发现只是一张零食包装纸。 可恶！她把手上的石头狠狠丢了出去，她恨自己这么没用，连一包小小的药剂都找不到，她恨自己这么愚蠢，在周梓孟面前除了道歉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因高热而煎熬。 “轰！” 一直担心着的雷鸣终于不期而至，仿佛巨大的嘲笑声，一瞬间连雨滴的声音都变得格外响亮。 她被这雷声吓得缩起肩膀，却也终于想起来，叶灵川还在教室等她。 这么剧烈的雷声，他一定吓坏了吧，但愿他已经等不及回家去了。 萧蒻尘担心地抬头看向教室的窗户，却发现身后的不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定定地站在雨中。 正文 第103章 喜欢一个人 ， 是周梓孟么……她怀着卑微的希望，支撑起已经麻木的双腿向他走去。然而走近时才发现，站在那里的，是同样被大雨淋得湿透的叶灵川。 他和她一样满脸都是雨水，头发和衣服也脏得不像话。看他的样子，一定在这里站了很久。 “你怎么在这里？”她不解地问。 叶灵川却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听到到她的话。 “你是来找我的么？”萧蒻尘意识到他的来意，顿时歉疚起来，“不好意思，我刚刚丢了东西，找起来不小心忘记了时间，我们马上就回家好不好？” 而叶灵川依然沉默着，只有肩膀在微弱地颤抖。萧蒻尘这才发现，他脸上的并不是雨水，那些水滴是从他的眼睛里流淌出来的。 他哭了。 “真的对不起，”萧蒻尘慌忙道歉，却还是忍不住吐槽，“不过雷声也不是很大，你也不至于吓到哭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叶灵川竟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她，他抱得那样用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脑袋伏在她肩膀上，像一只不安的小猫一样颤动着，萧蒻尘清晰地听到耳边的抽泣声，而后有温热的泪水流淌进她的脖子里。 “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么，”叶灵川细弱的哽咽声淹没在雨水中，“可为什么萧蒻尘的喜欢，要这么痛苦，这么狼狈呢……” 他都看到了，她在图书室乞求周梓孟吃药的时候，冒着大雨在操场上找药的时候，周梓孟头也不回地离开学校的时候……他全部都看在眼里。看着那么骄傲的萧蒻尘，用如此卑微的表情一次一次地说着对不起，他的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嫉妒得快要死掉了，数不清多少次想冲进图书室给那个周梓孟狠狠一拳，却怕她难堪强忍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有动手打人的冲动，从前被欺负得再过分，他也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没用的他什么都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和萧蒻尘一起站在倾盆大雨中，幼稚地想分担砸落在她身上的冰冷雨滴。 他的话让萧蒻尘一阵心酸，但她仍然倔强地转过脸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蒻尘你喜欢我好不好，”叶灵川用力抱紧她，流淌着泪水的眼睛里落满了心痛，“你喜欢我的话，我会让你很幸福的，每天每天都很幸福的。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好好听你的话，做你最喜欢吃的东西给你吃，陪你做所有你喜欢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喜欢我……” 他温暖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领，与冰冷的雨水融合，慢慢扩散开来，取代了原本寒冷的温度。 萧蒻尘望着他身雨水倾泻而下的天空，心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善良的人呢。 这个曾经被她狠狠伤害过，用各种恶毒的手段折辱过的少年，本应该恨她入骨的少年，此时却为了她，流下了心痛的眼泪。 从来没有人为她掉过眼泪，即使在曾经那个小小的蜗牛屋里，也只有她为自己的孤独和悲惨哭泣着。而后来，连她自己……也不再为自己哭泣了。 可是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会为她哭得这么伤心呢？ 周梓孟，我想就算曾经的我知道世界上存在着其他逃避伤害的方法，一切也不会有所改变吧。 那是真正温暖善良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而我那颗冰冷的心，从来都没有融化寒冷的力量。 正文 第104章 梦想 也许是那时叶灵川的拥抱太过温暖，所以萧蒻尘奇迹般的在淋了那样一场冰冷的雨水之后，侥幸地逃过了感冒。 而后来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也许真正的原因，在于她提前服下的那包感冒药。 令她欣慰的是，叶灵川难得懂事的没再提起那天的事，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那样狼狈地待在雨里，而是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与她一起生活。 要说此刻最让她困扰的，就是眼前课桌上那张志愿调查表。上周班主任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这样的表格，要求填写毕业后的升学或入职打算，今天的班会就是上交的最后期限。 毕业后的打算么……萧蒻尘无聊地咬着笔望向窗外阴霾的天空，现在去想那么久远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呢，但若真要去想，也一眼便能看穿。 周梓孟一定会去很好的大学吧，记得他最中意的是F大，考上完全不成问题。而她根本不是读书的料，毕业后除了跟随月根本别无选择，而和月扯上关系的职业估计都不能出现在这张纸上。所以毕业之后，她和周梓孟大概就再也见不到了。 叶灵川轻轻碰了她一下，小声询问道：“我能看看你的表格么？” “好。”萧蒻尘大方地把自己的空白表格往桌子上一摊。叶灵川见状开心地笑了，把自己的空白表格并排摆在一起：“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待在家里，让月来养活我们了。” 真是个为哥哥着想的好弟弟啊……萧蒻尘望着他的笑容，不禁为月的未来深深叹息。 “叶灵川，你的表格还没填好么？”看到桌子上空白表格的班主任惊讶地走过来，当然她还没蠢到去招惹萧蒻尘的程度。 “嗯，”叶灵川不好意思地点头，“我想不到什么适合自己的工作。” “这其实很简单啊，”班主任笑了起来，“想想你喜欢或者擅长做的事情，很容易就判断出自己适合做什么了。” “擅长的事情……”他刚想衷心地抒发自己对做甜点、打毛线等事物的热爱，瞥见萧蒻尘警告的眼神便自觉住了嘴，低下头小声说，“我没什么擅长的事情。” “怎么会呢，”班主任看到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沮丧的样子，顿时怜爱之心泛滥，“你一定有很多自己都没发现的潜力，比如你长得这么好看就是一种优点啊，说不定以后会成为明星呢。” 叶灵川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当众夸奖，整张脸红了个透，但下课时他还是将那张空白表格交了上去。 正文 第104章 齐斯雨的邀请 ().., “叶灵川，有人找你！”门口的男生突然高声喊他，然后表情复杂地指指门外。叶灵川愣了一下，他在班上都没什么朋友，更何况是外面。 “有事叫我。”萧蒻尘言简意赅地叮嘱道，他点点头，顿时感觉安心了许多。 他走出教室，发现门口围着一群男生，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心里大叫不好，刚要回头呼救，却看见一个漂亮女孩笑盈盈地站在男生的包围圈里向他挥手。 他认出来了，她是上次和话剧社社长在一起的那个女生，还有，那天带周梓孟离开的人也是她。 “是你要找我？”他没好气地问，无礼的态度让那群被齐斯雨吸引而来的男生十分不满。 然而齐斯雨并不生气，还特意向那群男生摆摆手：“没关系，他是我的朋友。” “我不是你的朋友。”叶灵川别扭地否认道。 齐斯雨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站起来：“这么不友好么，我可是特意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消息？”除非是那个周梓孟发烧到五十度把脑袋烧坏了，否则他没有丝毫兴趣。 “是这样的，”齐斯雨从身后拿出一沓剧本，“我受社长之托，诚心邀请你出演我们的话剧主角。” 叶灵川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我上次说过了，我是绝对不会去演女生的。” “你误会了，”齐斯雨解释道，“这次我们想让你演的不是女主角，而是男主角。” “男主角？” “是啊，”她认真地点点头，“其实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超级有演戏的天赋，所以极力推荐社长把男主角换成你。” “什么演戏天赋，”叶灵川尴尬地撇撇嘴，“我可没有这种东西。” “怎么会，”齐斯雨望着他的眼睛竟在闪闪发光，“我爸说现在是看脸的时代，漂亮的脸就是明星最棒的天赋，所以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你是混血对不对，眼睛好漂亮啊……”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叶灵川的脸，却被他嫌弃地躲开了。 什么样的父亲会教给自己的女儿这样的话，叶灵川无语地想。而且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家都莫名其妙地表扬起他来，一次还好，两次就让人生厌了。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齐斯雨尴尬地笑着收回手去，“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今天放学就开始参加排练吧。” “我不要。”叶灵川毫不犹豫地拒绝。 “为什么？”齐斯雨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我好不容易才说服那个固执的社长让你来演的，而且只要你愿意出演，我还可以把你介绍给我爸爸。”。 “你爸爸？”此刻在叶灵川心里，这人的爸爸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人物了。 ) 正文 第106章 我改变主意了 齐斯雨以为他心动了，便继续抛出诱人的筹码：“你应该听说过吧，我爸爸是娱乐公司的老板，他培养出过好多明星呢。” 这个女生身上不断散发出的优越感让叶灵川感到讨厌，他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干脆板起面孔直接说明：“对不起，我根本不想当什么明星，对演戏也毫无兴趣，所以你别再说了，我不会在你们的话剧演任何角色的。” 齐斯雨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她还想说点什么，但看他那么坚决只好放弃了：“那好吧，还好我还没通知周梓孟，否则就糟糕了。” “你说……周梓孟？”叶灵川眯起眼睛，现在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可以说是第一敏感词。 齐斯雨耸耸肩膀：“是啊，他是我们原定的男主角，不过最近一直生病在家，一次都没排练过。” 叶灵川怔怔地站在原地，他怎么忘记了，他之前还巴巴地去给那个周梓孟送过剧本呢。 “等一下！” 他一路追过去拦住齐斯雨，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无比认真望着她：“如果我说我改变主意了，还来得及么？” * 当天晚上，叶灵川在桖月酒吧刚讲述完话剧的事，立刻招来萧蒻尘无情的嘲讽。 “话剧？”她狐疑地挑起眉毛，“你不会因为那个脑残班主任随便说了几句哄你的话，就真以为自己能当大明星吧。” “喂，你可不要看不起我们灵川，”许枫放下擦了一半的杯子揍过来，“我们灵川小学的时候，可是连续六年都在校文艺晚会担任话剧主角的。” “真的？”萧蒻尘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是啊，”许枫开心地笑起来，“他连续演了六年的白雪公主呢。” “枫哥！”叶灵川急忙推他，可身边的萧蒻尘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我这次演的是男生！”他生气地跳起来为自己正名。 “你说的男生，是不穿裙子的那种么？”萧蒻尘难得配合许枫一起取笑他。 叶灵川知道再说下去他们会笑得更欢，干脆放弃了解释，赌气地坐在一旁喝起果汁来。 他其实也很后悔，上午只是为了跟周梓孟赌气，所以想抢走他的角色报复一下，全然没想到这种幼稚的行为带来的麻烦。被萧蒻尘挖苦不说，每天放学后还要浪费时间去话剧社排练。 许枫以为他真生气了，勉强忍住笑意：“好了，其实参加社团活动也好，能认识一些新朋友。” “我才不想和他们做朋友，”叶灵川不情愿地把脸扭到一边，“话剧社那些人都很奇怪。” 你才是最奇怪的吧，萧蒻尘和许枫难得心有灵犀地吐槽道。许枫干咳了几声，圆滑地岔开话题：“那剧本你看过了么，是什么样的故事？” 正文 第107章 瓶中花 ， 叶灵川心情又好了起来：“我看过了，剧名叫《蔷薇公主》，是个感人的爱情故事。” “那你演蔷薇公主？”萧蒻尘好笑地问。 “我演王子！”他生气地瞪她。 “那剧里其他的男生都是女生演的么？”许枫接力取笑道。 叶灵川又进入了赌气不说话的模式，这两个人明明平时水火不容，但一起嘲笑他的时候却是格外默契。 “不过说真的，”趁萧蒻尘去拿菜单，许枫绕到他身边问道，“我记得你小学不是最讨厌老师逼你演话剧的么，这次怎么会主动要求上台？” 叶灵川没有回答，反而抬眼幽幽地望着他：“枫哥，你和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萧蒻尘喜欢周梓孟的事。” “这个……”许枫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答应这么白痴的事情，”叶灵川沮丧地趴在桌子上，像只做错事的猫咪，“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说是周梓孟的角色就忍不住想抢过来。枫哥我好幼稚对不对，居然觉得抢到周梓孟的东西，证明自己比他更好，萧蒻尘就会喜欢我。” 许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欣慰地拍怕他的肩膀：“不错嘛灵川，越来越像个男人了，阿月听到你有这番志气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的。” “是么，你不是在讽刺我？”叶灵川疑惑地问，他总觉得许枫的话里有一丝讽刺的气息。 “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许枫笑着摸摸他的头，总是那么善良又与世无争的灵川，居然会那么认真的去跟人争夺一样东西，这是他从未预料到的。 也许，他骨子里还是有跟阿月相似的地方吧。 “这是什么东西？”萧蒻尘好奇地敲了敲瓶身，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底部铺着一层泥土。 “这是瓶中花，”叶灵川见她感兴趣，便讨好地捧到她面前，“话剧里我的角色需要这个作道具，社长就让我带回来养。说明书上说只要每天浇水，瓶子里就会长出美丽的玫瑰花，很厉害吧。” 萧蒻尘不屑地瞥了它一眼：“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这和路边摊那种五块钱一罐，浇水就能开花的种子根本没什么区别吧。” “那个也很好啊，不过这个更漂亮，”叶灵川充满期待地抚摸着透明的瓶身，“你不觉得很神奇么，只要给它足够的爱和温暖做养料，它就会盛开出美丽的花朵来回报你。” 萧蒻尘被他突如其来的肉麻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干脆不再理他，直接去客厅看电视了。 正文 第108章 男二号 ， 然而叶灵川对那个瓶子的喜欢，明显超出了她的意料。 从那天开始，他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它浇水，然后就像个神经病一样盯着它傻笑，偶尔还唱歌给它听。 “你每天都回家照顾花，什么时候去话剧社排练？”某天晚上叶灵川又对着瓶子发神经的时候，萧蒻尘终于忍不住问道。 叶灵川无辜地眨眨眼睛：“我放学后去过了啊。” “你那是去话剧社了么，”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就出去十分钟而已，我还以为你是去洗手间了。” “可是排练很花时间的，你才没那个耐心等我那么久，”叶灵川反倒委屈起来，“所以我跟社长说了，每天只去报个到，回家以后再自己练习。” 萧蒻尘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易地把锅甩给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明天开始你就放心地去排练，我保证会在教室等你一起回去。” 于是第二天放学后，叶灵川终于开始正式参加排练，萧蒻尘则遵守约定在教室等他一起回家。她没有再去图书室，因为周梓孟身体康复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那里。 他大概是不想看见她吧，她深深叹了口气，随意拿起一本书乱翻起来。 “不会吧，我们的萧蒻尘同学竟然在认真读书么？”许枫一脸嘲讽地走了进来，“该不会将来还想念大学吧？” 萧蒻尘懒得跟他抬杠：“怎么，你不在桖月看门，是来陪我一起用功的么？” “饶了我吧，我可是特地把桖月推给于威，来看灵川排练的，”许枫顺势提议道，“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对那种无聊的话剧一点兴趣都没有。”萧蒻尘面无表情地拒绝，顺手推了下抽屉里差点掉出来的东西。 “那是什么？”眼尖的许枫立刻发现了异常。 “不关你的事。” “别这么冷淡嘛，”许枫笑着去拉她，“你不去灵川肯定会失望的，听说这个话剧人气很高啊，女主角还是大美女齐斯雨来演。”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萧蒻尘嫌弃地说，“要去你自己去，我对看美女没什么兴趣。” “那要是我说男二号是周梓孟，你还是不去么？”许枫不慌不忙地放出杀手锏。 萧蒻尘无比惊讶地看向他，老实说她不太相信周梓孟会参与这么无聊的事情，但如果是为了齐斯雨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等等，你说周梓孟是男二号……那为什么男一号会让叶灵川来演？”这是此刻唯一令她费解的问题了。 “都说过不要看不起我们灵川了，”许枫见她动摇，便顺势拉她起来，“既然好奇的话，就跟我去看看嘛。” 萧蒻尘没再反对，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跟着他去了话剧社。 正文 第109章 叛徒 ， 话剧社的排练室实际上是个很少使用的阶梯教室，有一般教室的四倍大，结构有点像小礼堂。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放学后的观众席上，总会稀稀拉拉坐着不少闲来无事的学生观看排练，而齐斯雨的男粉丝和来看帅哥的花痴女，永远占据了前三排的座位。 萧蒻尘和许枫在最后一排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其实她刚进来叶灵川就看见了她，眼睛立刻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起来，他开心地向她挥手，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时他才发觉，萧蒻尘的目光只停留在舞台上的周梓孟身上。 周梓孟的角色是守护公主的骑士，他此刻正穿着银色盔甲在舞台上排练着自己的戏份。只见他将剑拔出剑鞘，利落地指向跪在地上的叛徒：“告诉我，为什么要背叛公主？” 明明是那么粗糙劣质的戏服，穿在他身上却依然高贵优雅，像极了从画中走出来的中世纪贵族，仅仅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引起了前排女生的尖叫。 “对不起，”叛徒抱头乞求着，演技十分夸张，“请您原谅我吧骑士大人，我天生软弱，无法像您那样勇敢，所以唯有依靠他人才能生存。”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周梓孟如高高在上的神明般冷漠地宣告着，“我是生于光芒中的骑士，而你是只配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沟鼠，我曾试着向你伸出援助之手，而换得的只有卑鄙的背叛，你再也不配获得我的宽恕。”说完，他将剑“刺入”了叛徒的胸膛。 “这小子还是那么装模作样。”许枫一脸嫌弃地评论道，“听听那些中二的台词，亏他能毫不脸红地说出来。” “人家只是照剧本写的念而已，又不是他自己愿意的。”萧蒻尘下不甘心地为他辩护，脸色却有些苍白。刚刚周梓孟那些话虽然只是台词，每一个字却都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 “刚才对不起了。”剧幕结束后，周梓孟充满歉意地把倒在地上的叛徒扶起来。 “都是演戏嘛，别在意。”演叛徒的男生毫不在意地笑笑。 “不错嘛梓孟，你演的真好，而且没想到那么长的台词你都记熟了。”社长一边帮叛徒擦掉脸上的脏东西，一边称赞道，心里默默哀叹齐斯雨为什么要任性地把这么优秀的男主角给换掉。 叶灵川不满地看着这一幕，这个人在图书室对萧蒻尘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也没听他讲过一句对不起，现在却在这里装好人。 正文 第110章 公主与骑士 ， “叶灵川，下一场轮到我们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齐斯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拉起他的胳膊就往台上走。 “等一下……”还没准备好的叶灵川下意识地抓住布帘，想要往里躲藏，结果两个人一拉一扯，沉重的幕布“哗啦”一声掉下来，把他们压在下面。两人试着从中挣脱出来，却没想到那幕布越缠越紧，看着他们笨拙挣扎的样子，教室里响起一片哄笑声。 萧蒻尘听到笑声回过神来，看见在一堆布料里扑腾的叶灵川，顿时一阵无语，这家伙是来演喜剧的么？ 整个舞台上只有周梓孟没有笑，他走过去耐心地帮他们把幕布拉开，先把齐斯雨扶起来后，又把手伸给叶灵川。 而叶灵川没有理他，逞强想自己站起来，没想到不小心又被幕布再次绊倒。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教室里再次响起响亮的笑声。 周梓孟叹了口气，再次伸手去扶他。他凑近他耳边，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但建议你还是先站起来比较好，你也不想被大家一直看笑话吧。” 叶灵川尴尬地红了脸，只好极不情愿地抓住他的手，在他的帮助下离开了地面。然而两个好看的男生一系列暧昧的互动，让台下的女生们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 “喂，你有没有感觉王子跟骑士比较般配？” “是啊，骑士好帅哦，还有那个王子比女生还漂亮呢。你看他羞答答的样子，应该去演公主才对嘛。” 萧蒻尘觉得自己都没脸再听下去了，说到底还是周梓孟太爱管闲事，要是她才懒得管叶灵川，就让他一直躺到晚上，盖着那块布睡觉好了。 叶灵川接下来在台上的表现和萧蒻尘预料的没什么区别，相较于齐斯雨的落落大方，他低着头支支吾吾的样子显得格外生硬。最后社长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上台安慰他别太紧张了，明天一定会好的。 “又是这样，”萧蒻尘前排的女生惋惜地说，“这个王子好像一直都讲不出台词来。” “就是嘛，”她的朋友赞同道，“虽然长相没得挑剔，可是一直不说话也太奇怪了。唉，现在的男生就是这么胆小。” 这些话全数传进萧蒻尘耳朵里，让她突然想起了苏月拜托自己的事情，再加上他就快回来了，不禁发起愁来：“许枫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叶灵川胆子大一些呢？” 正文 第111章 选择改变的原因 ， “我觉得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许枫难得好心地安慰她，“至少他不再把自己扮成女生，就已经是质的飞跃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样还不够，”她摇摇头，“他改变的只是外在而已，内心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我想在月回来之前，让他成为从内心真正强大的人。” “那我就没办法了，”许枫耸耸肩膀，“我又没当过胆小鬼，这种事还是你比较擅长，不然你回忆一下自己是怎么变强的，再传授一下经验不就好了。” 萧蒻尘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反而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公主，小心！” 台上的周梓孟举起手中的剑挡住敌人的攻击，掩护齐斯雨扮演的公主撤退。 “不！”齐斯雨的演技可谓专业，即使只是彩排，她的眼睛也流露出无比真切的悲伤，“你为了保护我已经牺牲了这么多，我不要你再牺牲掉自己的性命。” “不要再说了，”周梓孟用身体挡在她前面，“我是真心喜欢你，所以即使付出生命也要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到你一根头发。” 萧蒻尘有些恍惚地望着台上的两人，仿佛看见那个寒冷的夜晚，在破旧的蜗牛屋前，她为了周梓孟勇敢地面对苏月，尽管害怕得全身发抖，也强迫着自己坚强起来。 人选择改变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讨厌曾经的自己。而那个时候的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痛恨自己的软弱，第一次有了想要变得强大的想法。 那时候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情，她要保护喜欢的人，她不要任何人伤害他。 那大概就是她的内心真正坚强起来的时刻吧。 “许枫，”她若有所思地问，“叶灵川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有什么喜欢的人么？” 许枫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替叶灵川在这种环境下告诉她实情，最终还是选择装傻：“不知道。” “是么。”萧蒻尘心不在焉地望着远处垂着脑袋坐在角落的叶灵川，因而没注意到许枫微妙的表情。 此时的她在想，如果叶灵川有了喜欢的人，会不会也会为了保护她而变得勇敢起来，就像几个月前在蜗牛屋前拼命保护那只兔子一样。 说不定有那么一天，他会为了保护那个人与她为敌呢……然而她想到叶灵川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无奈地否定了这个想法。 正文 第112章 深夜的排练 ， 尽管在众目睽睽下出了糗，叶灵川回到家的第一件事照例是跑去阳台照顾花。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看着他捧着瓶子陶醉的样子，萧蒻尘忍不住提醒他：“比起浪费时间摆弄道具，你还是多练习一下台词比较好吧。” “它可不只是我的道具，”叶灵川认真地纠正道，“它现在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而且还是会开花的一份子。” 他希望自己是第一个看到它开花的人，所以每次萧蒻尘去阳台前他都会先跑进去看一眼。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萧蒻尘对那玩意根本不感兴趣，甚至看都懒得看它。 萧蒻尘无语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明天你要是再怯场讲不出台词，可不要躲在幕布里不肯出来。” “我讲不出台词又不是因为怯场。”叶灵川不满地否认道。 “那是因为什么？”她好奇地问。 “没什么，”叶灵川的脸红了起来，“如果我练习的话，你愿意陪我一起么，帮我对下台词之类的。” 虽然萧蒻尘很讨厌这种麻烦事，但今天叶灵川在台上的表现让她实在看不过去，只得无奈答应。 “真的？”叶灵川没想到她会同意，开心地拿出剧本为她讲解起来，“那我先把剧本讲一下吧，故事情节是这样的……” “我知道，”萧蒻尘没耐心地打断他，“不就是骑士保护公主的故事么。” “才不是，”叶灵川生气地鼓起嘴，“你果然只在意骑士，我演的部分你根本不关心！” “你演的那些鬼才能看出是什么，”萧蒻尘一脸嫌弃地吐槽道，“你低着头在台上半个字都挤不出来，谁知道你到底要表达什么。” 叶灵川闷闷不乐地扁扁嘴巴，把剧本塞到她手里：“以后不会那样了，这是社长为了我新改的剧本，我的台词全被删掉了，只剩下最后告白的几句话而已。” “你是说，你这个男主角在整个话剧里就只有几句话？”萧蒻尘疑惑地问。 “嗯，”他点点头，“现在的故事里，我是一个不会讲话的王子，对所有人都很冷漠，但最后被蔷薇公主的温柔打动了，说出了要守护她一生的誓言。之后王子的泪水温暖了本应永远沉睡在瓶中的玫瑰花，最终那朵玫瑰为他们的爱情盛开了……是不是很感人？” “是很恶心才对吧，我都快吐了。”萧蒻尘实在受不了这做作的剧情，她看着剧本上那些肉麻的台词，感叹不怪叶灵川念不出台词，就连她自己也没脸念得出口。 “明明很感人的，”叶灵川不满地嘀咕着，拿出另一本剧本翻开，“那我们就只对最后有台词的告白那场戏吧，我开始念了，萧蒻尘你要认真读公主的台词哦。” “知道了。”她兴趣缺缺地敷衍道。 正文 第113章 胜之于蓝 ， “这个送给你。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叶灵川捧起阳台上的瓶中花，双手递到她面前。 “给我这个做什么？”她满脸嫌弃地推开。 叶灵川指指剧本，她才发现这是里面的台词—— 王子温柔地微笑着，把终于盛开的玫瑰亲手献给蔷薇公主：“这个送给你。” 蔷薇公主再也忍不住欣喜的眼泪：“哦，我的王子，你对我说话了，我终于听到了你温柔的声音，我的心温暖的快要破碎了。” 萧蒻尘一阵反胃，只想把剧本撕得粉碎从阳台扔处去，这么丢脸的句子她怎么说得出口。 “叶灵川，”她咬牙切齿地问，“剧本里有没有刺杀王子的杀手之类的，我觉得我比较适合那样的角色。” “才没有那样的角色呢，”叶灵川不满地催促道，“快念啊，下面还有呢。” 萧蒻尘极不情愿地翻了个白眼，忍住想吐的冲动念完了那句话，顿时有种硬吞下大便的感觉。 叶灵川倒是念得很自然：“不，我的公主，让我的心温暖的快要破碎的人，其实是你啊。” 萧蒻尘心里白眼猛翻，不用推让了，你们两个人的心都赶紧碎成渣好了。不过她很奇怪，下午在台上一句话都挤不出来的叶灵川，为什么现在像个甜言蜜语的高手一样把这些话说的这么流利，难道他只是害怕人多的地方么？ “因为你如此温柔地对待我，就像对待这朵长久放弃希望的玫瑰一样，”叶灵川的目光温柔地落在瓶子上，“我现在才明白，只要给予足够的爱和温暖，它就会盛开出最美丽的花朵来回报你。收下它吧我的公主，我愿意用我毕生的时间来爱你。” 这句话好耳熟，萧蒻尘回忆起这是叶灵川刚把瓶中花带回家的那天说的话，怪不得突然恶心巴拉讲了一堆废话，原来是剧本上学来的。不过这家伙也不简单啊，居然能把这些肉麻的话讲得这么流利，好好发展说不定会成为哄女孩子的高手，比起月来都胜之于蓝。毕竟月长了一张花心大萝卜的脸，就算说着多真诚的誓言都会被看作花言巧语。而叶灵川刚好相反，他认真的表情，令人怜爱的目光，即使只是逢场作戏的谎言，也能让对方的心为之沉沦，就像那天在雨中一样。 就像那天在雨中一样？她怔住了，大雨中叶灵川悲伤的面庞，伴随那时莫名错乱的心跳声，重新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那时候的他也是像现在一样，将那些温暖至深的话语，流利自然地讲了出来么？ 那么，灿烂地笑着说要和她成为家人的时候，也是一样么…… 正文 第114章 不会盛开的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许叶灵川只是出于同情自然而然地说了那些话，反倒是自己辗转反侧，数夜未眠。 不是说要改变他么，为什么反而是她在被他影响，为什么是她在渐渐向他敞开心扉。 自从遇见叶灵川，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许多原本坚定不移的东西开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暗暗动摇，心中固如磐石的寒冰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消融。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多年堆积的冰山只要开始融化一角，就有可能随时在下一秒全部坍塌。 而在那堆冰冷煞白的废墟中，她又变回了脆弱无助的自己，那个活在暗无天日的世界，天真地祈望着有人能够拯救她的傻瓜。 “萧蒻尘？”叶灵川见她半天没出声，试探着把瓶子在她眼前晃晃，“你该把这个接过去，然后感动地说谢谢你，我的心也像这朵玫瑰一样为你而盛开了。” 萧蒻尘沉默了许久，抬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会盛开的。” “什么？”叶灵川愣了一下，才发现那双眸子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冷如寒冰。 “不会盛开的，”萧蒻尘冷冷地重复了一遍，“我心里的种子早就冷得死掉了，永远不会有盛开的那一天，所以提醒你，不要对我报有任何希望。” 叶灵川讶异于她忽然的变化，却固执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比谁都要清楚，萧蒻尘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温暖的心，只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许叶灵川只是出于同情自然而然地说了那些话，反倒是自己辗转反侧，数夜未眠。 不是说要改变他么，为什么反而是她在被他影响，为什么是她在渐渐向他敞开心扉。 自从遇见叶灵川，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许多原本坚定不移的东西开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暗暗动摇，心中固如磐石的寒冰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消融。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多年堆积的冰山只要开始融化一角，就有可能随时在下一秒全部坍塌。 而在那堆冰冷煞白的废墟中，她又变回了脆弱无助的自己，那个活在暗无天日的世界，天真地祈望着有人能够拯救她的傻瓜。 “萧蒻尘？”叶灵川见她半天没出声，试探着把瓶子在她眼前晃晃，“你该把这个接过去，然后感动地说谢谢你，我的心也像这朵玫瑰一样为你而盛开了。” 萧蒻尘沉默了许久，抬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会盛开的。” “什么？”叶灵川愣了一下，才发现那双眸子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冷如寒冰。 “不会盛开的，”萧蒻尘冷冷地重复了一遍，“我心里的种子早就冷得死掉了，永远不会有盛开的那一天，所以提醒你，不要对我报有任何希望。” 叶灵川讶异于她忽然的变化，却固执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比谁都要清楚，萧蒻尘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温暖的心，只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 正文 第115章 周梓孟的反差 ， “你闭嘴！”仿佛要击碎那个重影一般，萧蒻尘愤怒地举起拳头挥了过去，却只重重落在叶灵川脸上。他狼狈地摔倒在地，双手却依旧紧紧护着怀里的瓶子。 叶灵川委屈的目光让她有一瞬间的愧疚，而她终于还是选择收回嘴边的道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早跟你说过这种剧情不适合我，所以我把它改成了殴打王子的故事。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加入这一段？”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紧紧合上。 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因为这个人的几句温柔之语，再次回到曾经那暗无天日的黄昏。 她不会向任何人敞开心扉，即使拒绝寒冷的同时，也拒绝了温暖。 她宁愿自己的心永远冰封沉睡，也不会让它重新苏醒过来，再次承受那些残酷的严寒。 * 话剧社最近一段时间的排练中，叶灵川终于可以不必讲话了。虽然他在台上依然神情紧张，但至少不会因为台词问题显得那么突兀。 今天跟他对戏的人是周梓孟，叶灵川为了让他难堪常常故意出错，甚至还装作不小心拿道具在他肩膀上敲了几下，但周梓孟都没跟他计较，倒显得他自己幼稚又卑鄙。 就像周梓孟痊愈回到学校那天，齐斯雨拉他一起歉意地通知他角色被取代时，对方也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还鼓励叶灵川好好努力，让他完全失去了原有的胜利感，之前准备了许久的奚落之词也讲不出口了。 周梓孟自愿从王子降级成了骑士，然而每当他和叶灵川单独在台上对戏时，台下总会发出阵阵窃笑声。后来叶灵川向社长问起，才知道他和周梓孟竟然成了近来校园里热度最高cp，说什么他们对戏的样子就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 “那我是王子么？”叶灵川最在意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你当然是公主啊。”社长笑得肚子都痛了，气得叶灵川当场翻脸，到排练结束都不肯跟她讲话。 虽然叶灵川私心里对周梓孟有不少情绪，可相处久了他不得不承认，抛开私人恩怨，对方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他头脑聪明，为人正直又有亲和力，大家都很相信他，而且他就像剧本里的王子一样，脸上总挂着温柔干净的笑容，就算自己再笨拙也没有表现过不满。 虽然很不甘心，但如果他是女生，大概也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吧。然而当他偶尔回忆起那个在图书室对待萧蒻尘无比残酷的周梓孟，感觉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么温柔亲切的人为什么偏偏对萧蒻尘如此恶劣。 正文 第116章 果汁 ， 而他更不能理解的，是萧蒻尘对自己骤然冷淡的态度。虽然她依然遵守约定放学后等他一起回家，但无论是路上还是回到家都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莫名其妙挨了打的人是他，她却一直臭着一张脸，真是不讲道理。 他苦笑了一下，才几个月而已，他居然忘记了他刚认识时的萧蒻尘，从来就没讲过道理。 “你还好么？”周梓孟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不断变换的古怪表情，“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叶灵川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他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果汁递给周梓孟：“要喝果汁么？” 这是他今天早上新榨的果汁，结果给萧蒻尘又被她丢了回来，现在他把它给周梓孟，只是想炫耀自己做果汁的技艺高超。 “谢谢，”周梓孟微笑着接过去喝了一小口，“蜜桃味的么，很好喝。” 他干净的笑容加上果汁的味道，让整个空气都清爽了起来，而看在叶灵川眼里却一阵懊恼。这家伙长得真好看啊，和他相比又很有男生气质，怪不得萧蒻尘会那么喜欢他。 他突然的生气让周梓孟有些手足无措，心想这人的情绪真像个小女生一样变幻莫测，不过这也是他可爱的地方。 所以……齐斯雨才会喜欢他吧。 * 发烧那天，齐斯雨扶他从车上下来，撑着伞送他回家。 “梓孟你知道么，我有喜欢的人了。”她美好的笑容，仿佛是提前出现的绚丽彩虹。 “是么。”周梓孟望着她幸福的笑脸，却感到四周的温度慢慢下降。 “他叫叶灵川，是个很可爱的男生。”齐斯雨红着脸说出了那个名字，她脸红的样子很可爱，就像他最初向她告白时一样可爱，只可惜那可爱的表情从来不属于他，也再不会属于他了。 高热中的周梓孟忽然想感受一下冰凉的雨水浇在脸上的感觉，他轻轻把伞推向一边，在齐斯雨惊讶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进雨里。 他知道齐斯雨是为了接近叶灵川才邀请他当男主角的，事实上他躺在家里的时候就接到了她的电话，还叮嘱他在学校再听一遍的时候一定要装出惊讶的表情。而在他生病期间，她对他的关心也只有那一个电话而已。 齐斯雨美丽的外表和家世总会给人一种高傲的印象，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像男孩子一样神经大条的女生。 原本卸下主角重任的他可以悠闲地去忙他的功课，但他还是答应了男二号的角色，就是想看看齐斯雨选择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正文 第117章 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 ， 刚见到叶灵川的时候，他其实有些失望。这个男生是很漂亮没错，可性格却十分软弱，而且极其孩子气，他不太相信齐斯雨会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记得她初中时明明一脸骄傲地说过只会喜欢能够保护自己的人，而这个叶灵川别说保护她了，估计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有一天活动室里钻出一只蜘蛛他都吓得又跳又叫。 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渐渐发现叶灵川的缺点恰恰是他最闪光的部分，虽然胆小却非常温柔，虽然幼稚却很善良，也许齐斯雨喜欢上的，就是这些普通人身上越来越稀有的东西。 “叶灵川，你有喜欢的人么？”他这样想着，不自觉地问出了口。 叶灵川疑惑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梓孟淡淡一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喜欢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什么？”他话音刚落，叶灵川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狗一样跳起来瞪着他，“你，你也喜欢萧蒻尘么？” “你说什么？”周梓孟诧异地看着他，“你喜欢的人是萧蒻尘？” 叶灵川的脸像熟透了的番茄一样涨红起来：“是又怎么样。” 周梓孟已然从震惊中缓和过来，他厌恶地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喜欢那种人，但比她好的女孩应该有很多吧，劝你还是早点放弃。” “那种人是什么意思？”叶灵川立刻像护院犬一样表现出敌意，“我不知道你对她有什么偏见，可对我来说萧蒻尘就是最好的，没有人能和她相比。” “你们在聊什么呢？”排练结束的齐斯雨好奇地挤进两人中间。 “没什么，”周梓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们在讨论明天的排练计划，对吧？”他向叶灵川使了个眼色，对方却毫不合作地继续摆着一张臭脸。 “对了灵川，你明天就要开始排有台词的戏了，”齐斯雨玩笑着提醒道，“我可是很期待你的告白呢。” 而叶灵川却不解风情地蹙起眉毛：“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 他多么希望有一天萧蒻尘可以这样亲昵地称呼他，而不是其他人，所以本能地感到排斥。让他更加懊恼的是，每当他试着叫她的名字，她总会表现得比此刻的自己更加反感。也许在萧蒻尘眼里，他只是一个总纠缠着她的讨厌鬼而已，现在甚至讨厌到连话都不肯跟他说了。 “对不起，”齐斯雨的目光暗了暗，却努力保持着笑容，“还有社长让我提醒你，明天不要忘记把花带来。” 花？叶灵川愣了一下，然后惊叫一声，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跑了出去。 他竟然忘记了，因为最近满脑子都是和萧蒻尘闹别扭的事，他竟然把花丢在阳台上好多天，完全忘记给它浇水了！ 正文 第118章 小偷 ， “等一下！”周梓孟一路追到走廊，拦住了他的去路。 “干嘛？”他没好气地停下来。 “你讨厌齐斯雨么？”周梓孟认真地问。 “没有啊。”叶灵川有些纳闷地回答，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那么，你喜欢她么？”周梓孟再次试探着问道，结果叶灵川卯足了劲摇头。 周梓孟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算是这样，但能不能请你对她友善一些，她毕竟是女孩子，你刚才那种态度她会难过的。” 叶灵川听他这样说，不禁觉得可笑：“难道萧蒻尘不是女孩子么，你对她那种态度又算什么？” 周梓孟没想到他会提起那个人，不自在地避开目光：“她们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叶灵川鲜少咄咄逼人地追问道，“萧蒻尘是多只鼻子还是少只眼睛，还是你觉得你对她那种态度她会很开心？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但还请你对她放尊重一点，就像你刚才要求我尊重齐斯雨一样。” 周梓孟沉默了许久：“如果我答应你，那么你可以答应我……试着喜欢上齐斯雨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废话。”叶灵川像看神经病人一样瞪了他一眼，快步往教室跑去，生怕身后缠人的恶鬼继续追过来。 就算他再迟钝，也大概能猜出周梓孟是喜欢齐斯雨的，可他越为了齐斯雨委曲求全，自己就越为萧蒻尘受到的冷漠对待打抱不平。 * 叶灵川沮丧地推开教室的门，没想到在座位上等他的萧蒻尘竟被吓了一跳，慌张地把手上的东西藏到背后。 “你今天怎么结束这么早？”她一脸心虚地问。 叶灵川心里一阵无语，明明这么多天不理他，现在居然主动跟他说话了，中间肯定有鬼。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走近她：“我好久没给花浇水了，所以今天要早点回去。” “哦，是这样。”萧蒻尘以为他什么都没发现，稍稍松了口气，结果叶灵川的目光轻轻飘过地面：“东西掉在地上了。” 萧蒻尘愣了一下，赶紧低头去找，然而地上却什么都没有。她意识到上当，心里刚叫一声不好，手里的东西就被抢走了。 刚刚叶灵川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真正抓在手里时他才确认这是一条刚刚开始打的围巾，而且毛线的颜色十分眼熟，正是他之前在课桌里发现而几天后不翼而飞的那些。 “怪不得我到处都找不到，居然是你拿的，”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萧蒻尘，“明明上学期还冤枉我是小偷。” 正文 第118章 我教你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叶灵川委屈又惊讶，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无比嫌弃他那些女生爱好的萧蒻尘，居然在教室里偷偷地打起了毛线，虽然手艺实在让人难以恭维，但从她手中诞生本身已经是奇迹了。 萧蒻尘的脸不自然地红了起来：“我每天放学等你这么无聊，当然要找点事做了。你看天气越来越冷了，就算织好后自己用不到，还可以送给别人嘛对不对。” 她脸红紧张的样子让叶灵川一阵黯然，据他所知能让萧蒻尘露出这样的表情的只有一个人。他表情复杂地看着她：“难道是送给上次那个生病的朋友的？” 萧蒻尘瞬间慌乱的表情更让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尽管她支支吾吾地矢口否认：“不是，我又不只有那一个朋友。” “是么，”他听不出自己声音里的是讽刺还是悲哀，“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有这么好的人缘。” “别说这个了，”萧蒻尘不想再停留在这个尴尬的话题，干脆破罐子破摔拉叶灵川坐下来，“反正都被你发现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叶灵川好奇地问。 “是这样，”她小心地拎起围巾的一角，“我之前不小心织漏了一块，怎么都补不上，你能不能教我一下？” 叶灵川闷不吭声地盯着围巾半天，酸酸地说：“如果教你，就送给我么？” “什么？” “算了，”他叹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毛线，“我教你。” 在萧蒻尘的记忆里，这是一个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黄昏，她坐在叶灵川身边，仔细看着他细白的手指一圈一圈地缠绕着毛线，精心填补了之前失败的作品上奇怪的坑洞。她怀里抱着的线球毛茸茸的很暖和，夕阳落在上面更加舒服，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温暖的白猫，情不自禁地想在暖融融的阳光里睡个好觉。 叶灵川打毛线的样子就像个女孩子，很认真又很安静，虽然现在穿着男生的校服，可打毛线这样可爱的动作依然和他十分相称。她不禁在想，如果没有遇见月的话，她大概也会成为一个这样的女生，单纯又快乐地为自己喜欢的人编织着围巾吧。 反过来讲，如果叶灵川真的是女生的话，一定会很受男生欢迎吧。萧蒻尘忍不住笑了起来，叶灵川要是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一定会生气的。 “好了。”叶灵川终于大功告成，把修改完美的围巾递给她。。 “这么快？”萧蒻尘惊喜地接过来，捧在手里细细观赏了一番，然后把他刚刚修补的地方全部拆掉。 ) 正文 第120章 它死了 “你怎么这样，我好不容易才弄好的！”叶灵川惊讶又委屈地叫道。 “嗯，我知道，”萧蒻尘很认真地望着他，“但这是很重要的礼物，所以我还是想尽量自己完成，你刚刚教得很好，我已经都学会了，谢谢你。” 而叶灵川却完全无法因为她的感激感到一丝喜悦，他闷不做声地站起来走到窗边，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 尽管不了解他的心事，萧蒻尘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满，以为他还在为自己之前那莫名其妙的一拳生气，于是放学后带他去了上次说好的那家蛋糕店，顺便为毛线的事感谢一下他。 果然，叶灵川吃了甜食后心情好了许多，临走时还打包了两块巧克力蛋糕回家。然而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萧蒻尘，你能不能帮我去阳台上看看，看看它是开花了，还是……死了。” 萧蒻尘才不接这个麻烦，她懒洋洋地把书包丢到一边：“你干嘛不自己去看。” “拜托了，”叶灵川恳求道，“我不敢去，万一它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那万一它开花了呢，”萧蒻尘无语地说，“你不是一直都期待第一个看见它开花的样子么。” “没关系，”叶灵川大方地摊开手，“我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萧蒻尘万般无奈地走到阳台，然而当她看到窗边的瓶子时，身体却僵住了。 “怎么样，”叶灵川焦急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我可以过去么？” “别过来！”萧蒻尘稍显惊慌的声音让他止住了脚步，过了一会儿她从阳台走出来，遗憾地向他宣布：“你节哀吧叶灵川，它死了。我怕你伤心，已经把它丢掉了。” “是么。”叶灵川失落地跌坐在沙发上，他很后悔忘记照顾它，更后悔自己懦弱到连看它最后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这一个月来，他真的是用全部的心血在照顾它，如他所言已经把它当作家里重要的一份子了。 他以为萧蒻尘多少会安慰他几句，而她却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望着那扇重重关上的门，叶灵川心情跌到了谷底。 她大概是回去继续织那条围巾吧，而他在她心里，怎么可能与周梓孟的礼物相比较呢。 现在的他已经不知道哪件事更让他伤心了，只把头埋进抱枕下面小声哽咽起来，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正文 第121章 围巾的秘密 ， 第二天是周末，叶灵川瞒着萧蒻尘去了桖月酒吧，把最近的委屈全部向许枫诉说了一番。对他来说，许枫已经成为了知心姐姐一般的存在。 “原来她还在织那条围巾啊。”许枫听完后，若有所思地感慨道。 叶灵川对他的反应很吃惊：“枫哥，你也知道围巾的事么？” “是啊，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在织那玩意儿了，”许枫回忆道，“那时她还是个在阿月身边大气都不敢出的小猫咪，想逗她只要一提周梓孟这个名字，她脸就红的像苹果一样……唉，想想那时候还挺可爱的，和现在完全不同了。记得当时她听了个无聊的传说，说什么在初雪降临的时候把亲手织的围巾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对方就能永远幸福，那个傻瓜就开始每天熬夜织围巾，但是笨手笨脚的直到下雪也没织好。” “然后呢？”叶灵川心情复杂地追问道。 “第二年阿月不许她碰那些东西了，她还在偷偷地织，终于赶在下雪前把围巾送给了对方，结果被人家当场丢进垃圾桶里，可这家伙还是执着地每年都送。” 听完许枫的话，叶灵川感到又难过又生气：“我真不明白，萧蒻尘那么要面子的人，平时我们一句话说不好她就翻脸，为什么无论周梓孟对她多么过分，她都可以放下尊严去讨好他。” “初恋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很难明白的，”许枫倒是很释然，“第一个喜欢的人永远是最重要的，以后就算再喜欢上什么人也不会用那样的真心去对待了吧，更何况是萧蒻尘这样的人，认定一个人可能就是一生了。” 一生……叶灵川的心脏感到一阵疼痛，就是说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么？ 这样的判决，还真是残忍啊。 “是么，”他苦涩地笑笑，“不过枫哥，这真的不太像是你会说的话呢。” “这可不是我说的，”许枫神秘地眨眨眼睛，“这是阿月以前告诉我的。” “月么？”这个答案让他更加吃惊。 初恋永远是最重要的，连月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懂得这样的道理。所以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动摇周梓孟在萧蒻尘心里的位置吧。 这个结论让叶灵川整整难过了两天。 如果是这样，那么是否至少让萧蒻尘得到幸福，才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也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对他怀有一点感情，尽管这种感情只是感激。 正文 第122章 道具室 ， 周一放学后的排练，他一直在偷看周梓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认真考虑他荒谬的提议。可是一想到萧蒻尘织围巾时流露出的从未有过的幸福表情，他的心就忍不住动摇起来。 “叶灵川，”齐斯雨从后台出来，向他挥了挥手里的剧本，“下一场该我们了，你的花带了没有？” 想起花的事，叶灵川的心情更低落了，他愧疚地低下头：“抱歉，我没照顾好它。” 他虽然没说出那个糟糕的字眼，齐斯雨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虽然失望，却还是安慰他：“没关系的，养花本来就是社长麻烦你的，我们先去道具室拿两支假花代替吧。” * 道具室是四楼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作为学校的杂物仓库使用，里面的电灯由于长年不用的缘故，经常像闹鬼一样闪烁不定，叶灵川一个人是万万不敢进来这种地方的。 齐斯雨在角落的几只纸箱里翻了半天，终于摸到几只沾满灰尘的假花，惊喜地在叶灵川面前晃晃：“找到了，我们就暂时用这个吧。” “太好了，我们快走吧。”叶灵川本来就有点密闭恐惧，在这样的环境中早就心里发毛了，他看都没看她手里的东西，只要能赶紧离开，不管她递给他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他急匆匆地去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住了：“怎么回事，这门打不开！” “我看看，”齐斯雨走过去拧了下门把手，“你进来的时候把门锁了么？” “怎么可能，我连门都没关。”叶灵川冤枉地否认道，就算杀了他都不会锁门的。 “那可能是风把门关掉了，”齐斯雨无奈地摊摊手，“没办法，只能等别人发现我们了。” “等别人发现……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叶灵川可没她那么淡定，这个充斥着霉味的狭窄空间快要把他逼疯了，他感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黑乎乎的虫子，吓得他尖叫着缩进了墙角。 “你没事吧？”齐斯雨赶紧打开小手电，借着灯光走到他身边。 “有虫子！”叶灵川哆哆嗦嗦地抬头，却正好看见手电的灯光打在齐斯雨下巴上，俨然一张女鬼的面孔，顿时发出一声更凄厉的惨叫，眼角甚至泛起了泪光。 “啊，对不起……”知道自己吓到了他，齐斯雨赶紧把手电拿开，尴尬地站在一旁。 叶灵川擦干眼泪，觉得自己的样子好丢脸，于是找了个纸箱拖得远远的，赌气地在上面坐下来。结果齐斯雨看见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文 第123章 告白目击 ， “有什么好笑的？”叶灵川气鼓鼓地瞪她。 “抱歉，”齐斯雨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水，“我只是很好奇，你这个人到底是胆小还是勇敢呢。” “什么意思？”叶灵川不解地问。 “如果说你胆子大呢，你这么怕黑，连虫子都害怕，”她若有所思地撇撇嘴巴，“可是如果说你胆子小，你却整天和萧蒻尘呆在一起，普通人哪有那个胆量，敢这样的也就只有你和周梓孟了。” “周梓孟？”叶灵川愣了一下，“你是说……他们以前也常常在一起？” “是啊，不过那是初中时候的事了，”齐斯雨想了想说，“那时的萧蒻尘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是个内向害羞的女孩子，却经常被人欺负，好在梓孟一直保护她，还把她接到自己家里。这样回忆一下，那时的周梓孟真的好帅气，像救人于危难的骑士一样，连我都差点被迷住了呢。” 又是周梓孟……叶灵川暗地里捏紧了拳头，他最近总是从各路人马那里听到关于周梓孟与萧蒻尘的零碎片段，对他们的过去他好似稍稍了解，又好似一无所知。但每次他能从片段里得到的，就是愈发了解萧蒻尘喜欢周梓孟的原因，愈发感知自己与周梓孟在她心里的差距。 曾经保护过她的周梓孟，和可怜虫一样依赖着她的自己，用尾巴想想都知道萧蒻尘会喜欢谁。 可是唯有一件事，他却越来越不明白：“既然他们关系那么好，为什么现在他对萧蒻尘会是这种态度？”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齐斯雨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梓孟他并不像表现的那样讨厌萧蒻尘，甚至到现在都很关心她。他嘴硬说自己是为了学校纪律监督她和苏月，其实只是怕苏月伤害她而已。虽然梓孟向我告白过，可是我一直知道，比起我，他其实对萧蒻尘更加在意。” 他们……是互相喜欢的么？叶灵川落寞地垂下眼睛，眸子里散发的悲伤即使在黑暗中也一览无遗。 “叶灵川，”齐斯雨轻轻叫了他的名字，声音里却有着与他相似的悲伤，“你很喜欢萧蒻尘，是么？” “是，”叶灵川毫不犹豫地回答，然而下一秒，他仿佛做了什么重要决定般坚定地望向她，“但如果你愿意，从现在开始，我喜欢的人是你。” 他话语刚落的瞬间，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他的目光透过齐斯雨在黑暗中格外耀眼的惊喜笑容，看见了站在门外一脸惊讶的许枫，以及面无表情的萧蒻尘。 正文 第124章 混乱的心情 ， “你到底怎么想的，”晚上回到酒吧，许枫趁萧蒻尘去收盘子小声问叶灵川，“你之前不是说喜欢那家伙么，怎么突然又变了？” 见叶灵川低着头一言不发，许枫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明白了，你终于开窍了对不对？就是嘛，家里有钱又漂亮的大小姐怎么不比萧蒻尘那家伙强，而且听说性格也很好。交往还是要选这样的人嘛，不愧是阿月的弟弟，眼光就是好。” “才不是这样，”叶灵川抓紧了桌子上的餐巾，“我才没有变，我最喜欢萧蒻尘了，一直都喜欢……” 他说着说着居然掉起了眼泪，他感觉好委屈，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喜欢的人，那么那么喜欢的人，可是他没有办法让她喜欢自己，也没有办法让她幸福。荒唐的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假装喜欢其他人。 只要他喜欢齐斯雨，周梓孟就会和萧蒻尘和解，这样萧蒻尘一定会很开心的吧。只要萧蒻尘开心就好了，只要她一个人得到幸福就好了……虽然是这样想的，可是他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许枫见自己把他惹哭了，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完全搞糊涂了，明明告白成功是件高兴的事，不明白叶灵川为什么会委屈成这个样子。 “别这样嘛灵川，其实我觉得萧蒻尘很在意你的，”他慌忙改口安慰道，“你看她从回来就没讲过话，明显是撞见你告白的场面心里不高兴了。” 其实他说的没错，萧蒻尘确实不高兴了，而且是不高兴到她自己都感到诧异的程度。下午她和许枫去看叶灵川排练却没找到人，问了话剧社社长才知道他去道具室拿东西好久都没回来。她怀着不好的预感赶过去，发现门是锁着的，又听见叶灵川在里面大呼小叫的，便匆忙回社长那里拿了钥匙。谁想到开门的瞬间竟听到感人的世纪告白，倒显得急匆匆赶来的她像个大惊小怪瞎操心的电灯泡。 更让她懊恼的是，其实钥匙转动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听到叶灵川的话了，她本来可以放弃开门的，却慌乱地想抢在叶灵川把话说完之前打断他，这种无意识的恐慌直到现在都让她感到震惊和不解。 叶灵川有喜欢的人了，她不是应该很欣慰么？从此以后，他会为了保护那个女孩慢慢变得坚强起来，自己则圆满地完成月交代的任务。而且他也不会再没完没了地缠着她，有了喜欢的人，她这个家人大概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家人？这个词如此自然的出现让她有些惊讶。虽然叶灵川之前说过愿意成为她的家人的话，她却从来没敢真正相信过。她并不是怀疑叶灵川的诚意，反而正是因为她了解他是一个多么善良而孤独的人，才不能相信他。他只是因为善良而同情她，因为孤独而依赖她，所以才会误把她当做家人，而清醒的她却不能这么做。 正文 第125章 周末约会 ， 她很珍惜和叶灵川在一起的时间，但她知道终有一天这种短暂的依存关系会结束，所以把自己忘我地沉浸在这种虚幻的家人关系里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最后她还是要独自面对这个寒冷的世界。 早晚有一天，叶灵川会找到属于他的真正的家人，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分离走散，只是她常常忘记这一点，所以才会觉得难过吧。之前在阳台给了叶灵川一拳后，她想了很多，最后在叶灵川教她织围巾的那个黄昏她想通了，决定与他和平相处下去。她不会敞开心扉，也不会被他的温暖融化，她会把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当作一场扮演家人的游戏，尽量乐在其中，只要她保持着清醒，就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 虽然知道自己是在浪费时间，虽然知道那是注定不属于她的东西，但无论多短暂都好，她都想体会一下拥有家人的温暖。而这也许，是她这一生唯一一次机会了。 所以现在的她应该好好扮演她的角色，以家人的立场，发自真心地为叶灵川的幸福感到开心才对。 于是她调整心情走向吧台，强迫自己露出关怀的笑容：“都忘记问你了叶灵川，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第一次约会？” 你表现得难过一点会死啊，许枫内心咬牙切齿地吐槽道。刚刚被他哄得稍微好受些的叶灵川，在看到她笑容的那一刻，心情再次沉到了底谷。 “星期天，”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要我陪她去明水公园划船。” “这样啊……”萧蒻尘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结果这时于威抱着两瓶酒兴冲冲地从厨房跑出来，亲热地搂上叶灵川的肩膀，“我都听说了！你小子好厉害啊，居然这么成功地把到了我梦中的女神！” 真不错，许枫悻悻地想，全世界的白痴都集中到这个吧台来了。 “你们在说约会的事对不对？”于威完全没发现三人各自怪异的表情，继续热切地追问道，“怎么样，你那天有什么计划？” “嗯……划船，吃饭，然后回家。”叶灵川像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交代着，声音里完全听不出一点期待。 “这可不行啊，”于威叹了口气，“既然是约会，你应该设计一些增进感情的项目嘛。” 叶灵川实在听不下去了，黑着脸站起来：“我不太舒服，去下洗手间。” “他怎么了？”于威对他的失态完全摸不着头脑。 正文 第126章 于威的完美攻略 ， “谁知道，”许枫勉强转开话题，“你刚才什么意思，难道你有什么好想法？” “当然，”于威得意地挑挑眉毛，“我有个好主意，那天我们可以找几个桖月的人扮成小混混去骚扰齐斯雨，让叶灵川挺身而出保护她，这样她一定对他好感度暴增。” “你土不土啊，狗血剧看多了么？”萧蒻尘毫不留情地吐槽道，“而且你觉得叶灵川有那个胆子去保护她么，万一丢下她跑了岂不是搞砸了？” “我们可以故意输给他啊，”于威不服气地说，“他犹豫的时候，我们装作害怕的样子撤退不就好了，这招虽土，胜算却大嘛。” “我没听错吧，”萧蒻尘皱起眉头，“你说的是……我们？” “当然，别人怎么能放心呢，”于威怀疑地打量起她，“你今天怎么一个劲儿地推脱，该不会你见不得叶灵川好吧。” “谁说的，”她心虚地拍了下桌子，“我去就是了，不过许枫也要一起。”要丢脸一起丢脸，省得许枫那家伙事后笑话她。 “没问题。”许枫从容地答应着，虽然很麻烦没错，但他感觉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情。 * 星期日中午的明水公园，三个身穿印花夹克，戴着同款墨镜和鸭舌帽的人并肩走在主道上，引起了游人的纷纷侧目。平时他们这样的组合出现在学校总让人避之不及，而今天这样的装扮却看起来格外滑稽。 路人的指指点点令萧蒻尘恨不得把那套可笑的装扮扯下来扔掉，可一想到自己的脸被目睹和这样两个人呆在一起会更没面子，只能忍而不发。 “萧蒻尘你这样不错嘛，”许枫火上浇油地取笑道，“再沾点胡渣，就更适合你了。” 萧蒻尘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发现隔着墨镜对方根本接收不到她愤怒的视线。不知道于威从哪里找了三套这样的行头，把他们全弄成了马戏团的小丑，他却理直气壮地说电视里的混混都是这样的打扮。 “赶紧去找他们，完事早点回去。”她烦躁地命令道。 “这可不行，”于威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摆摆手，“现在估计他们才刚开始约会，我们要等他们培养一些感情后再出场，这样才有一个从过程推进到高潮的完美约会。” “高潮你的鬼！”萧蒻尘恼火地吼道，“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下午再来？” “早来当然是为了看热闹的，难道你不关心他们的约会情况么？”于威理所当然地说。 “不关心！”萧蒻尘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我可没这个耐心陪你们玩游戏，赶紧给我结束它！” “她怎么了？”被莫名恐吓的于威看着她拂袖而去的背影，余惊未定地问。 “我倒觉得她发火一点也不奇怪，”许枫若有所思地笑笑，“真正奇怪的是她居然会跟你来趟这趟浑水。” 于威愣住了，他觉得许枫的话没错，萧蒻尘会对这件事这么在意才是真正的古怪。 正文 第127章 湖边 ， 要在这个不大的公园里找到叶灵川和齐斯雨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外表出众的年轻男女从来都是各种公共场所的焦点，更何况他们聚在一起，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公园里就显得更加夺目了。 “你刚才看见没有，湖边的长椅上有两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 “不对吧，短发的那个应该是男生吧。” “男生哪有那么漂亮的，一定是女生。” 就算只听对话，萧蒻尘也能确定话题里那个备受争议的主角是叶灵川无疑。他们往湖边走去，果然远远就看见两人坐在长椅上休息，但他们只是各自低头坐着，看上去没有什么交流。 “果然需要我们推一把啊，”于威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开始部署他的计划，“一会儿我们就上吧，不过萧蒻尘你和枫哥的声音太容易辨认了，千万不能跟他对话，我跟他不熟所以冲在前面……” “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听你指挥了。”萧蒻尘一脸不满地打断他。 “我觉得于威安排的很合理啊，”许枫总在这种时候跟她唱反调，“继续说。” 得到许枫的支持，于威便更加积极地排兵布阵：“我会故意调戏齐斯雨，叶灵川一定会阻止我的，然后我就装作跟他过几招。你们两个负责挡住齐斯雨的视线，别让她看见我故意让他，然后我们就装作被打败的样子抱头鼠窜。” “抱头鼠窜……”萧蒻尘皱起眉头，“于威，要是让我知道你的计划只是为了圆你调戏一下齐斯雨脸的梦想，有你的好看。” “好了好了，”许枫又出来打圆场，“我觉得于威的想法挺不错的，我还从来没体验过被人追着打的感觉呢，和某些人不一样。” 萧蒻尘没理会他的讽刺，只后悔加入了这样的组合，一个麻烦制造机再加一个爱看热闹的，无疑于在火焰里添了把柴火。 远处的长椅上，齐斯雨偷偷看了一眼闷头吃着蛋糕的叶灵川，那蛋糕是刚刚他们在公园的商店买的，他已经在这里吃了半个小时了，明显就是不想跟她说话。她笑了起来，试着打破沉默的气氛：“蛋糕好吃么？” “好吃。”叶灵川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睛盯着奶油中间的那颗草莓，头都不抬一下。 齐斯雨心中叹了口气，这几乎是他们今天唯一一次完整的对话。从早上碰面叶灵川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看都没看过她一眼，真是枉费她在十二月的天气里坚持穿上新买的裙子。 开始她只以为叶灵川在走神，可当她悄悄靠近想牵他的手时，他却飞快地把手缩回去，比那天躲虫子还快。这就说明他不是真的在想事情，而是单纯的不想理她。 “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么？”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正文 第128章 好甜蜜啊 ， 叶灵川终于有所反应，他困惑地看向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明明是出来约会的，你却根本不理我。而且我们都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了，你一直都在吃蛋糕！”齐斯雨一股脑地抱怨出来，她在其他男生那里可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对不起。”叶灵川惭愧地低下头，他承认自己确实心烦意乱，早上醒来的时候就不见萧蒻尘的人影，本想去桖月找她却接到齐斯雨催促的电话，所以下意识地把不满归咎到了这个女生身上。 “其实之前我就想问，却没有问出口，”齐斯雨踌躇了一下，“你那天在道具室里说喜欢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其实我感觉得出来，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叶灵川心里一紧，心虚地笑笑：“怎么会，我……我说过我喜欢你的。” 齐斯雨仔细端详着他，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紧张的表情也好可爱，即使一眼就看出他在说谎，也依旧令她心动不已。 “我知道了，”她微笑起来，明亮的眼睛认真地望着叶灵川，“可是你要记住，我喜欢你，很认真很认真地喜欢着你。” 她总有一种感觉，如果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叶灵川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他今天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想问齐斯雨有没有把他们在一起的事告诉周梓孟，并希望后者能够遵守约定与萧蒻尘和解。可是面对她如此诚恳的目光，他却做不出那么残忍的事情。因为单纯又卑微地喜欢着一个人的感觉，没有人比他更能懂得。 “啧啧，好甜蜜啊。” 正在叶灵川苦恼着怎样回应对方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戴墨镜的年轻男子。那人坏笑着伸手去摸齐斯雨的脸：“好漂亮的小姑娘，愿意跟我去散散步么？” “别碰我！”齐斯雨厌恶地打开他的手，躲到叶灵川身后。 可那人完全没把叶灵川放在眼里，继续放肆地去拉她：“别害羞嘛，我哪里比这个小白脸差了。” “啪！”男人脸上瞬间被糊了一块奶油蛋糕，红色的草莓滑稽地顺着他的头发滑落下来。 男子不敢置信地看向一旁的叶灵川，后者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不错嘛，”那人居然笑了起来，然后凑近叶灵川，压低声音耳语道，“不过作为苏月的弟弟，你可差得远了。” 叶灵川恐惧地睁大眼睛：“你是谁？” 男人只是笑着，没有回答他，接着他身后又多出几个人，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正文 第129章 敌意 ， 萧蒻尘正为于威喋喋不休的计划讲解不耐烦的时候，注意到了正在和叶灵川对峙的那群人，有些吃惊地问：“于威，你除了我们之外还找别人了么？” “糟了，”于威拍了下脑袋，“我本来以为你会放我鸽子就拜托了别人，结果忘记通知他们取消了，不过我明明跟他们说过要等信号再出现啊。” “你找的人能有什么记性，”萧蒻尘翻了个白眼，“既然替补演员出场了，我要回家了。” “等等。”许枫出手拦住她，“那些不是桖月的人。” “什么？”她愣了一下，“可是他们打扮成这样子也看不出……” “桖月的人就算烧成灰我都认得。”许枫说完这句话，便快速向湖边跑去。 萧蒻尘知道，许枫难得严肃起来的态度说明事情真的很严重，当她和于威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解决掉了其中两人。这些人绝对不是一般的路边混混，否则不会短短几分钟就让他脸上挂了彩，萧蒻尘和于威对了个眼神，也加入了打斗中。 叶灵川掩护着齐斯雨躲在长椅后面，在他们看来这些戴墨镜的人根本是一伙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起了内讧开始窝里斗，完全没想到其中有一部分是自己人。 经过一番恶斗，先前那帮人终于败下阵来。许枫心思缜密，明白如果只为了占女生便宜不可能出动这么多人，其中必有更深的原因，便示意萧蒻尘抓住几个人问清情况。可萧蒻尘更担心叶灵川的安危，她忘记了自己膝盖受了伤，还是那样一副装扮，只想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 叶灵川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停了，扶着齐斯雨小心翼翼地从长椅后面探出头来，却正好和走来的萧蒻尘撞了个正着，吓得他倒退几步，无比惊恐地看着她。 萧蒻尘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把墨镜取下来，而叶灵川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僵在原地。 叶灵川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把齐斯雨挡在身后，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颤颤巍巍地指向她：“别过来！” 他眼中的敌意像寒针一样狠狠刺在她心上，让她无比疼痛。 她曾经期待着叶灵川能够为了保护喜欢的人变得坚强起来，即使有一天会与她为敌。然而在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却觉得心如刀割。 尽管知道他没有认出她，可是看到他眼中的憎恶与抗拒，她还是感到深深的恐惧和悲哀。 她已经习惯了这双眼睛的温柔，习惯了这双眼睛在看见她的瞬间露出暖暖的笑意，从未想过在那些温暖消失的时候，自己会如此手足无措。 她以为自己早已能漠然面对所有人的敌意，所有人的憎恶，而此刻面对叶灵川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重新被叶灵川讨厌，重新被他当作敌人，她已经做不到了。 正文 第130章 抱头鼠窜 ， 叶灵川紧紧握着那根树枝，见对方半天没有攻过来，情绪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这才发现这个人有点熟悉，尽管被夸张的帽子和墨镜遮住了眉眼，可是鼻子、下巴，以及耳后微微露出的碎发都那么的熟悉。 终于，他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萧……” 听到那个字的瞬间，对方的身体轻颤一下，逃也般地转身就跑。 萧蒻尘感觉此时的自己像一只夹着尾巴狼狈逃走的狗，还是一只腿被打断的狗。腿上的剧痛令她难以忍受，可是她只能逃，趁他还没有叫出她的名字，趁他还没有把她丢脸的样子看个清楚。 最后的结果真的像于威说的一样。 抱头鼠窜。 * 叶灵川反应过来后，用最快的速度追了过去。因为萧蒻尘的腿受伤了，所以他第一次如此轻易地追上了她。 “萧蒻尘！”他焦急地拉住她，阻挡住她的去路，“是你对不对？” 萧蒻尘本可以否认的，但心情糟到极点的她干脆破干脆罐子破摔把墨镜扯下来扔在地上，恼羞成怒地叫道：“是我又怎么样！” 叶灵川惊讶的目光让她无地自容，她知道他想问什么，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要穿成这样，为什么要伤害齐斯雨，每一个问题都会让她羞愧难当！ “真的是你？”亲眼看到她，叶灵川还是吃了一惊，下一秒他紧张地蹲下来检查她腿上的伤势，“你受伤了，让我帮你看看。” 看到他担心的样子，萧蒻尘心里一酸，却还是下意识地躲开他的触碰。 而叶灵川完全误会了她的意思，他像只做错事情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望着她：“你生气了么，我刚才真的没认出你才拿树枝乱挥的，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萧蒻尘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面对如此可疑地出现的自己，他不但没有开口质问，竟然还诚惶诚恐地乞求着她的原谅。 一如往昔般温暖的眸子，一如往昔般期待的目光……看着这样的他，方才心中的所有恐惧，所有难过，居然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叶灵川在察言观色方面一向出色，他见萧蒻尘似乎气消了许多，便讨好地挽住她的胳膊：“既然萧蒻尘你都来了，我们不要浪费门票，一起去玩吧。你不方便走路的话，我们去划船好不好？刚才我看到一只特别漂亮的天鹅船，我们就坐那个吧。” 正文 第131章 我会保护你 ， “还有还有，公园大门那里弄了个特别可爱的兔子雕塑，我们出门的时候和它拍照吧。” 此刻的叶灵川，与上午在齐斯雨身边死气沈沈的样子相比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早上到现在经历的那些索然无味的东西，竟因为萧蒻尘的出现而全都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他有好多好多事想和她一起做，甚至只是想想就感到很幸福。也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最真实的表现吧，能把多成熟的人都变得幼稚、傻气，何况原本就幼稚傻气的他。 “我也和你们一起合照好不好？” 充满戏谑的调笑声，瞬间打破了他幸福的幻想，方才刁难叶灵川的男人居然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萧蒻尘下意识地把叶灵川挡在身后：“你想干什么？” 男人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当苏月的弟弟就是命好，连萧蒻尘这么难搞的人都心甘情愿地当你的保镖。” “你到底是谁？”萧蒻尘皱起眉头，问出了和叶灵川同样的问题。因为知道叶灵川是月的弟弟的，就只有她和许枫两个人而已。 男人笑而不语，而刚刚他那些落荒而逃的同伙正不知不觉中重新向他们聚集过来。 难道刚才他们是假装逃走，只是为了把他们单独引过来？萧蒻尘攥紧了拳头，可他们是怎么预料到他们两人会脱队的，还是有人实时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叶灵川，”她小声交代道，“我在这里挡住他们，你立刻找个地方躲起来。” 出乎她意料的，叶灵川没有理睬她，反而绕到了她前面。 “我不会躲的，”他纤弱的身体里响起无比坚定的声音，“我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 萧蒻尘惊讶地望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次在蜗牛屋前，他为了保护一只兔子也对她说过相似的话，可此时他保护的对象换成了她。 他在保护她，像曾经的她保护周梓孟一样，鼓起全部的勇气保护她。 一股温暖又奇异的热流淌过她的心房，尽管是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她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看来我们要把碍事的先处理掉了。”男人轻轻一笑，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地偷偷来到萧蒻尘身后，突然用力扼住她的肩膀，听到痛呼的叶灵川慌忙冲过去救她，却被人粗暴地推倒在地。 “别管我，快跑！”萧蒻尘冲他喊道，然而她话音刚落，就被桎梏着她的混混扇了一个耳光。 正文 第132章 救救他 ， 叶灵川本来也没准备跑，当他看见萧蒻尘挨打的一幕，胸口瞬间燃起熊熊的怒火，连眼睛都烧得发红。平生第一次，他的心里起了杀人的冲动。 下一秒他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发疯一样向伤害萧蒻尘的人冲过去，却被再次打倒在地。 叶灵川挣扎着想再次爬起来，那些人却没有再给他机会，两个强壮的男人将他架起来一路拖到湖边，在萧蒻尘的惊叫声中把他推了下去。 只听“咚”的一声，湖面溅起高高的水花，看着叶灵川拼命挣扎的样子，推他的两人大笑起来：“水里凉快么？我们处理掉她之前，你就先在里面游会儿泳吧。” “不！”萧蒻尘失声哀求道，“他不会游泳，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伤到他！” 她记得苏月讲过叶灵川童年被扔进水里差点淹死的事情，知道他对水有着怎样的恐惧，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 “不会游泳啊，”面前的男人欣赏着萧蒻尘脸上的恐惧，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那不是更好么，这样他就可以……死在里面了。” 萧蒻尘惊恐地摇头，她看着水中的叶灵川慢慢失去挣扎的力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救救他…… 从来没有拯救过我的神明啊，求你救救叶灵川，求你救救他…… 她从来都不是被神明眷顾的人，所以一直认为相信神明是最愚蠢不过的事情，可此时除了乞求神明，她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然而下一秒，专注欣赏着她绝望表情的男人，竟然惨叫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她惊讶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站着的高大的身影并不是神明，而是苏月。 那人看到苏月因愤怒变得血红的眼睛，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胆量，他捂着鼻子狼狈地爬起来，带着那些虾兵蟹将一起逃走了。 “杜冰，那些人交给你了。”苏月对一旁的杜冰说，后者立刻带着几个人追了过去。 “月，”萧蒻尘顾不上被勒痛的脖子，慌张地扑过去拉住他，“叶灵川被他们推进湖里了，快救他……” 苏月不敢相信地看向湖面，可怕的记忆瞬间占据了他所有思绪，他仿佛看见年幼的叶灵川在冰冷的池水里挣扎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捏碎了。 “灵川！”他不顾一切地跳进湖里，激起的波纹还未扩散到岸边，就已然消失了。 正文 第133章 你会陪着他么 被送上救护车的叶灵川全身冰冷，不停地打着寒战。尽管医生再三保证病人没有危险，甚至呼吸系统都没有进水的迹象，苏月还是像头愤怒的狮子一样在车上咆哮着：“你们开什么玩笑，现在已经是冬天了，那水有多冷你们知道么！”最后医护人员都不再敢跟他解释了。 经过医院的反复检查，叶灵川终于被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因为精力透支一直昏睡着。苏月在门口看了他许久，然后走向等在走廊上的萧蒻尘。 “为什么，”他极力遏制着怒气质问她，“为什么要让灵川遭遇到这样的危险？” “对不起。”萧蒻尘自责地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算了阿月，”许枫难得好心地出来打圆场，“其实她这几个月很尽责的，都没再欺负灵川，两个人相处的也很好，学校的人都可以作证。” 而苏月听后却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说他们相处的很好……学校的人都可以作证？” 糟糕，许枫暗暗后悔不该趟这趟浑水，果然苏月下一秒红着眼睛咆哮起来：“难道你忘了以前的事么！你明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为什么不警告他们！” 好人不能常做，许枫悻悻地哀叹着，万万没想到这把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苏月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重新转向萧蒻尘：“这件事过去就算了，从明天开始你必须和灵川保持距离，尤其是在外面，我不许你们再有接触。” 许枫拼命给萧蒻尘使眼色让她赶紧答应，然而她却像中了邪一样犹豫起来：“可是我答应叶灵川的，每天和他一起回家。” “萧蒻尘！”苏月几乎用尽所有忍耐挤出两个字，“听话。” 明白这是对她最后的警告，但萧蒻尘依然不甘心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么月，你会陪着他么？” “什么？” “如果我和他保持距离，你可以陪着他么？” “怎么可能，”苏月皱起眉头，“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么，我们这样的人在他身边只会给他带来伤害，你还不明白么？” “不明白的人是你吧，”萧蒻尘的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你总以为你的疏远是对叶灵川最好的保护，可你知不知道真正给他带来伤害的恰恰就是你的疏离！叶灵川他真正在意的是什么，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根本就不明白！” 正文 第134章 灵川跟你不一样 “就算我明白又怎么样！”苏月恼火地打断她，“难道我明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还要冒着失去他的危险呆在他身边么！” “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呢？”萧蒻尘不解地问，“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努力疏远他，他就有多努力向你证明他不需要这样也可以保护自己，甚至连扮成女孩子这种愚蠢的方法都用了。他是个脆弱的人没错，可唯有在这一点上，我看到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执着。我想过了，你可以让他加入桖月，就像我当年那样，在这种环境里他一定会变得强大起来的。” “我不需要灵川加入桖月，他不适合这种危险的地方，”苏月冷冷地拒绝道，“我也不需要灵川变得多么强大，只要不要再扮成女孩子就好，而且所谓的强大并不是什么好事。” “是么，你当年对我可不是这样说的。”他矛盾的说辞让萧蒻尘不禁好笑，当年像传销组织一样教给她只有强大才能怎样怎样的人，不就是他么？ “灵川跟你不一样，他……”苏月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一瞬间，走廊里的空气也仿佛停止了流动。 “是啊，叶灵川跟我不一样，”许久的沉默后，萧蒻尘轻轻笑了起来，帮他把话补充完整，“他是你重要的弟弟，所以不能受到任何伤害，而我是个没有家人的孤儿，所以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没关系，是这样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月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月，你知道么，”她的笑容慢慢褪去，嘴角只剩下浓重的苦涩，“和叶灵川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我产生了某种猜想，一个让我很难过的猜想，我想等你回来之后亲口问你，问你四年前把我捡回来，是不是只把我当作叶灵川的替代品。不过我想已经不用问了，因为自作多情地把自己想象成替代品，还为此不甘心的我，真的很可笑。”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如果再不离开，她怕自己会丢脸地哭出来。 “蒻尘！”苏月焦急地拉住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能说的依然只有那两个字：“听话。” “对不起，”萧蒻尘冷漠地甩开他的手，“从前我之所以会被这句话控制，是因为我把你当作唯一的家人。而现在，它对我已经不会再起任何作用了。” 正文 第135章 兄弟战争 叶灵川直到傍晚才醒过来，他在几乎结冰的湖水里冻得够呛，一醒来就连打了三个喷嚏，紧张得苏月赶紧去摸他的额头。 “月，你回来了！”叶灵川一睁眼就看见了无比思念的哥哥，激动地紧紧抱住他。 苏月看他精神不错这才放了心，忍不住责怪道：“要不是我回来，你现在还泡在湖里呢，真是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湖？发觉自己正坐在医院的病床上，叶灵川恍然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紧张地抓住苏月的手臂问道：“萧蒻尘呢，她没事吧！” “嗯，没事。”苏月心虚地看向窗外，不久前对萧蒻尘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他到现在还后悔不已。 而他古怪的态度无疑让叶灵川更加焦急：“什么意思，她受伤了么？我去看看……” “别动，”苏月赶紧拦住他，“她没事，只是……刚才跟我吵了一架，被我气走了。” “你干嘛要跟她吵架啊，”叶灵川不满地拨开他的手，“算了，我要回家找她。” “你找不到她的，”苏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我并不这么希望，但她应该不会再愿意留在我们家了。” “什么？”叶灵川震惊而气愤地叫道，“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居然把她气走了！” 苏月愣了一下，发现他柔弱的弟弟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同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也不知道该编什么样的理由，只能含糊地应付着：“是这样，我无意中抱怨家里地方太小了，所以她就主动提出要离开。”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叶灵川生气地跳下床，一脸坚决地瞪着他，“我不会让她离开的，无论她去哪里都会把她找回来。如果月你真的嫌房间挤的话，就自己搬出去好了。” 苏月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夺门而出的身影，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慢慢转向倚在门边一脸幸灾乐祸的许枫：“你能告诉我，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 正文 第136章 原点 ， 萧蒻尘在街上走了几个小时，当她注意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不知不觉间她好像把整个城市的街道都走了一遍，却一点也不觉得累，或者说她不敢觉得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也不知道应该在什么地方停下来。 黄昏时她路过曾经与舅舅舅妈一起住过的房子，站在楼下看着窗户里的灯光亮起来，一个开心地跑下楼梯的小女孩欢呼着晚上要去吃大餐，年轻的父母一脸幸福地手挽着手走在她身后。 然后她走过曾经那条商店街，那家她站在窗外看了无数次的礼品店依然保持着熟悉的装潢，只是曾经摆放着那只粉色兔子的位置，换上了一只浅黄色的陶瓷小猪。 她将额头轻轻贴上冰冷的玻璃，看着呼吸出的雾气慢慢淹没自己的倒影，回忆着曾经凝望着那只兔子的自己孤独可怜的模样，可是现在，连那只兔子也不在这里了。 她走进附近的小公园，在枯黄的草地上奔跑着的孩子们早已换了陌生的面孔，虽然四年未曾来过，她依然闭着眼睛都能走到某个熟悉的地方，可现在那里只有深秋枯萎的荒草而已。 曾经那个重要的地方，曾经那个最重要的人，已经全部消失了。 月，那时的你说的是真的么？ 我那么努力地强迫自己变得坚强，终于有一天，我拥有了保护重要的人的力量。可为什么，这些重要的人都弃我而去了呢？ 四年来她一直厌恶着曾经软弱无能的自己，可是现在的她又比四年前好在哪里呢，一样的孤独，一样的悲惨，一样的无家可归。 至少曾经那个软弱得只会哭泣的她，还有一个能够躲藏的地方。 * 萧蒻尘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自己对街道超凡的记忆能力，上次寻找叶灵川时无意中找到的那个公园，她很轻易地再次找到了，虽然这个叫做南郊公园的地方距离市区真的很远。 不过还好，那个蜗牛屋依旧放在原处。 “我回来了。”她在蜗牛屋前面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它风化得不成样子的外壳，眼圈忍不住红了。仿佛离家多年的孩子归来时看见自己的亲人苍老的脸，心中充满了悲伤与愧疚。 剥落了油漆的铁皮在深秋的夜晚里有着刺骨的寒冷，而对萧蒻尘来说，这里却是唯一给过她温暖的地方。 她曾经那么害怕，那么抗拒回到这个地方，可当她再次抚摸它的时候，却只感到怀念。 正文 第137章 你愿意回来么 ， 原来经过了这么漫长的时间，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这个世界上，依然只有这里肯收留她。 只有一个晚上也好，她想做回曾经的自己，委屈地大哭一场，向这个冰冷的蜗牛屋寻求微弱的依靠。 “你，还认识我么？”她悲伤地对蜗牛屋说，“我累了，真的累了……只有一个晚上也好，让我回来好不好？” “好。” 令人惊讶的是，蜗牛屋竟然回答了她。 她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半天才意识到那声音是从蜗牛屋里面发出来的。下一秒蜗牛屋的门打开了，黑暗中她对上一双温柔而澄澈的眸子。 “周梓孟……”她喃喃叫出这个名字，泪水在眼中不停地颤动，“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为什么他还会同她讲话。 为什么他还会用这样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四年前你不是亲口答应过么，愿意和我分享这个地方，”周梓孟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该不会是这么久没有回来，已经忘记了吧。” 仿佛终于确认了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象，萧蒻尘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怎么可能忘记呢，这个人温柔的声音，清澈的眼眸，干净的笑容，从他们相遇以来，她从未有一刻忘记过。 只是她以为，她这一生都再也无法看见这样的他了。因为她和他，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就在这个时候，周梓孟微笑着把手伸向她，恰如他们第一次相遇一样：“那么，你愿意回来么？” “回来……”她迷茫地眨了下眼睛，“我还可以回来么？” “当然，”蜗牛屋里的周梓孟温柔地笑着，眼眸深处却透着淡淡的悲伤，“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有苏月，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事情，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在一起。只是这一次，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萧蒻尘怔住了，像忘记呼吸一般呆呆地跪在那里。 “不行么，”周梓孟的表情几近哀求，“我像从前一样保护你，不行么？”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她听到了四年来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如奇迹般幸福的话语，却没有感到想象中的幸福。 四年来卑微地渴求着周梓孟的原谅的她，明明一直以为只要能回到他的身边，她什么都可以放弃。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她会犹豫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蜗牛屋上，尽管她很怀念，却欺骗不了自己，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那个黑暗寒冷的地方了。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某个人的温暖，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那个人当作家人了。 正文 第138章 暴风雨中的告白 ， “轰！” 夜空中响起蕴藏已久的雷声，雨水也在巨大的轰鸣瞬间，毫不示弱地砸落下来。 “我要回去……”萧蒻尘望着眼前倾盆而下的黑色雨水，轻轻摇摇头。 “你说什么？”周梓孟愣了一下，眼中顿时充满了受伤。 “叶灵川……”她喃喃地呼唤出那个名字，“叶灵川他害怕这样的雷雨，所以我必须回去……” 在这如瀑降临的冰冷大雨里，那个胆小而孤独的人一定在等待着她。 而她，也在渴望着那个人温暖的拥抱。 她在恍惚中起身，却不小心触碰到周梓孟的手，手心冰凉的温度使她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 真的……要回到那个温暖的人身边么？ 明知道某天终会离开，还是要装作懵然无知地回去么？ 不是说自己会保持清醒，不是说不会敞开心扉，不是说不会沉迷在这个短暂的家人游戏里么？ 既然是注定要结束的故事，比起依依不舍导致一切失控无法收拾，干脆抽刀断水，让它在最好的时机，彻底结束吧。 她悲伤地笑了，颤抖着把手伸向周梓孟，然而就在他们十指相触的瞬间，却被一只突然从旁伸出的手紧紧抓住了手腕。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不容分说地将她扯离了周梓孟，拉着她在雨中一路奔跑起来。 “叶灵川？”萧蒻尘凭借着微弱的灯光认出了他，不可思议的是，在叫出那个名字的瞬间，她居然感到那么安心。 而叶灵川却不理睬她，只是拼命往前跑着，而抓着她的手却越来越用力，正好压在她下午打架留下的淤青上，她吃痛地皱起眉头：“放开，你弄疼我了。” 叶灵川却依然无视她，只是手竟比方才抓得更紧了。 “放手叶灵川，你放手！”她忍无可忍地叫道，试着将他甩开。 “我不放手！”叶灵川终于停下来，一脸倔强地回头瞪着她，“不是萧蒻尘你教给我的么，喜欢的东西绝对不能放手，你现在又要反悔么！” “你说什么……”萧蒻尘怔怔地望着在雨中嘴巴一张一合的他，全身僵直着无法动弹。 “我说我喜欢你啊！”叶灵川用力将她拥进怀里，带着哭腔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你成功了萧蒻尘，你真的改变我了。我以为我是个善良的人，我以为只要喜欢的人得到幸福，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可现在我发现我做不到了。我做不到真心地祝福你，做不到冷静地看着你在其他人身边幸福的样子……枫哥说初恋是很重要的，萧蒻尘你的初恋很重要，可难道我的就不重要了么？要我委屈自己喜欢别人什么的，我做不到……要我放弃第一次喜欢的人，我真的做不到啊！” 正文 第139章 家人游戏 ， 他强烈炽热的告白，滚烫地浇在萧蒻尘心上，她听到心底深处响起无数寒冰碎裂的声音，令她本能地感到恐惧，于是她强迫自己板起面孔将他推开：“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再说你不是躺在医院么，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找你的，”叶灵川委屈地擦着眼泪，“结果到处都找不到你，只能来这里试试看。月到底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可你再生气也不能离家出走啊。” “离家出走？”她发出一声讥讽的鼻音，“那里又不是我的家。” “那里当然是你的家了，我们不是说好要做家人的么？”叶灵川以为她只是赌气，一脸讨好地拉起她的手，“别生气了萧蒻尘，跟我回家吧。” “别开玩笑了！”萧蒻尘嫌恶地甩开他，“叶灵川，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我和你是不一样的，虽然这些日子我在努力配合你玩一个家人游戏，可是你不觉得残忍么？游戏结束后你可以回到温暖的家，等着真正的家人回来陪伴你，而我却要在残酷的现实中继续流浪，靠着回忆游戏里骗人的桥段来度过余生。虽然我很感激你提供了这些回忆给我，但是这样已经足够了，我们趁早结束它吧。” “游戏？”叶灵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我们这几个月来的一切都只是游戏？” “没错。” “我从来没有把这些当作游戏！”叶灵川第一次对她这么生气，他气急败坏地扯住她的衣服，“萧蒻尘你怎么欺负我都无所谓，看不起我也好，打骂我也好，可是不许你这样冤枉我！我那么那么认真地喜欢你，那么那么认真地把你当作家人，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如果有一句假话的话，那么我现在就被雷活活……”然而他的毒誓还没发完，就被萧蒻尘紧紧捂住了嘴巴。 她的表情被漆黑的雨水淹没，只有那比空气还要冰冷的声音空洞地响起：“你确定么，你喜欢我，想要我成为你的家人。” “当然。”叶灵川哽咽着点点头，噙满泪水的眼睛却无比坚定。 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放开他：“那么，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正文 第140章 请你放弃我吧 ， 他们在雨里走了很久，来到萧蒻尘的公寓时，雨已经停了。 萧蒻尘丢了一条毛巾让他擦干：“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我有东西给你看。” 叶灵川红着脸接过毛巾，却不舍得用它来擦身上的雨水，只把脸埋在里面，轻轻嗅着萧蒻尘残留在上面的味道。 当萧蒻尘回来的时候，手上果然多了一样东西。 “这是……”叶灵川惊讶地看着她手上的瓶子，“你不是把它丢掉了么？” “我骗你的，”萧蒻尘淡淡地说，“那天我去阳台，发现它长出了这样的东西，怕你失望所以藏了起来。” 叶灵川这才注意到，瓶中的泥土已经生长出绿色的植物，但那不是玫瑰的玉芽，而是一棵小小的，满身是刺的仙人掌。 大概是话剧社那帮人贪图便宜，从网上买的打折品发货的时候弄错了吧，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的失望被萧蒻尘全部看在眼里，她的目光暗了暗：“叶灵川，知道你为什么会感到失望么？因为你的期待太美好了，你那么努力地照顾它，给了它那么多爱和温暖，期待着它可以盛开出美丽的花朵来回报你，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只是一棵小小的植物你都这样失望，人的话又如何？” 叶灵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蒻尘悲伤地笑了：“你说你喜欢我，想让我成为你的家人。也许你是认真的，因为你是那么善良，善良到愿意将全部的温暖给予我。可是怎么办，我天生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就像这棵仙人掌一样，就算你给予我再多爱和温暖，我也无法回报你一丝一毫。我不是你想要的家人，温暖、依赖什么的我全都没有办法给你，到最后你收获的只有这些会伤害你的刺。我很感谢你的心意，但不想让未来的你比现在还要失望，所以……请你放弃我吧。” 她这一生被人放弃过多少次，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请求对方放弃自己。因为只有这个人的善良，使她不忍心让其最后只落得受伤的结果。 叶灵川捧着那只瓶子沉默了很久，萧蒻尘以为他还会抗议几句，然而他却释然地笑了起来。 “果然很像呢，”他把玻璃罩拿掉，仔细观察着那只仙人掌，“冰冷冷的外壳，浑身都是刺，被扎到应该很痛的吧。” 萧蒻尘的身体轻颤了一下，虽然是她主动提出要他放弃自己，但他刻意的羞辱还是让她止不住地难过。 “可是我不怕。” 下一秒，叶灵川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吻上了那棵仙人掌，植物尖利的刺扎破了他的嘴唇，深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滴落下来，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正文 第141章 融化的寒冰 ， “你疯了，你在做什么！”萧蒻尘惊叫着抢过仙人掌丢到一旁，焦急地去看他唇上的伤。她心痛地拭去他唇上的血迹，检查是否有刺残留在伤口里，而叶灵川却忽然倾身吻上了她。 她惊慌地想制止他，却怕弄伤他不敢去咬他的嘴唇，只能凭他任性地加深这个吻。叶灵川的血液在两人唇齿间漫延开来，腥甜中掺杂着苦涩与执着的味道。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叶灵川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他温柔到极致的眼睛充满爱意地望着她，暖暖地笑了起来：“一点也不痛啊，怎么可以骗我呢，萧蒻尘的嘴唇明明那么柔软，那么温暖，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别胡说。”萧蒻尘被他的话弄得又羞又恼，别扭地转过脸去。 “是真的啊，”叶灵川像小狗一样撒娇地拥抱住她，“而且你也不知道，你已经越来越喜欢我了呢。” “少得寸进尺了，我才没有喜欢你！”她红着脸回头瞪他。 “可是我都听到了，”叶灵川一点都没有气馁，笑着的眼睛如银河般闪烁着星光，“你刚刚在蜗牛屋对周梓孟说我害怕雷雨，十分担心地要去找我呢。” “那是你听错了，”萧蒻尘死要面子不肯承认，“我才没有担心你，我之前说过了，你只是月给我的累赘而已，你害不害怕打雷我根本就不在乎。我之所以会跑回去，只是……只是因为我自己也害怕打雷而已。” 她宁愿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弱点，也不愿意轻易被他猜读心意。 “没关系，”然而叶灵川将她的头轻轻埋入胸口，柔软的声音如羽毛般轻轻降落，“不喜欢我没关系，把我当成累赘也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不需要担心我，不需要再保护我，只是我希望每当雷雨降临的时候，你还是能来找我，只是我不再需要你保护我，而是我想成为能为萧蒻尘你遮挡风雨的家。” “咔嚓”，不，也许是“哗啦”才对，那时内心最深的地方发出的声音，萧蒻尘不太记得了。 她只知道，那是最后一块寒冰破碎掉的声音，当它化作温暖的泪水慢慢流淌下来的时候，她轻轻回抱住了叶灵川。 再也回不去了吧，那个寒冷黑暗的世界。 正文 第142章 你的嘴怎么了 ， 那个雨夜后，叶灵川一直赖在萧蒻尘家里。 淋了雨的两人都得了重感冒，没有办法外出。萧蒻尘只有一张沙发，却也不忍心让叶灵川睡在没有暖气的地板上，所以只能妥协跟他挤在沙发上睡。 萧蒻尘自己都感到吃惊的是，和叶灵川偎依在一起的她不但没有感到别扭，反而睡得格外香甜。她是那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只要有人在是绝对无法入睡的，即使睡着，一旦附近有轻微的动静也会立刻惊醒。然而睡在叶灵川身边，她却觉得很安心，他暖暖的体温，微微蹭过她脸颊的长睫毛，轻轻喷在她脸上的干净气息，都让她从心底觉得安心。 她不知道的是，那个雨夜她睡着后叶灵川偷偷回过家一次，把自己的行李全部打包带走，顺便对出去找他半夜才回来的苏月又发了一通脾气。 “你向萧蒻尘道歉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叶灵川这种小孩子脾气对苏月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真正吃惊的是叶灵川一动一动的嘴唇上布满的伤痕。 “灵川你的嘴怎么了……”他担心地去摸他的伤口，却被叶灵川嫌弃地推开了。 “不关你的事！”他红着脸叫道，然后拖着箱子跑出了家门。 萧蒻尘终于迟钝地发现这件事，是因为她在窗帘后面发现了一台烤箱，里面还有叶灵川烤了一半的蛋糕，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住的地方确实多了许多曾经没有的东西。 叶灵川在的这段时间，房间每天都被打扫的很干净，餐桌上也总是摆着丰富美味的饭菜，她竟真的感觉这个地方有点像个家了，而叶灵川就是家里突然出现的海螺姑娘，把她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不禁感叹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没有办法离开他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去？”她常常边享受着叶灵川周到的服务边嫌弃地问他，自己也觉得对他不太公平。 叶灵川则一副铁了心要赖在这里的样子：“我可以回去啊，但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于是萧蒻尘就不再说了，估计再说下去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而且她明白，自己内心里并不希望叶灵川离开。 不只是因为他会洗衣打扫，也不是因为那些好吃的饭菜，而是她发现自己已经从心底开始依赖他，依赖这个执意成为她的家人的少年周身散发的温暖。 每当她回忆起那个夜晚，回忆起叶灵川唇间染着血的味道，脸就会变得滚烫。那天她没有给他任何承诺，却也没有拒绝。 她不能否认叶灵川占据了心里那个空旷已久的家人的位置，可对他是否怀有其他的感情，她自己也不明白。而叶灵川好像也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并没有继续追问，仿佛就像他自己说的，只要能陪在她身边，他就可以很知足。 正文 第143章 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 一个星期后两人才康复去了学校。快到校门口时，萧蒻尘忽然回忆起苏月警告她的话，变得犹豫起来：“叶灵川我有点事，你先进去吧。” 叶灵川怀疑地打量着她：“有什么事，你不会又要刻意跟我保持距离吧？”以前月的那些借口他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会，”萧蒻尘心虚地别开视线，“我马上就去教室找你。” 叶灵川半信半疑地走了，她这才松口气，想着以后要想个更可信的说法才好，结果忽然有人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 “啧啧，你就是这么骗我可爱的弟弟的么？”苏月笑容满面地出现在她面前。 萧蒻尘的心痛了一下，挣脱开他往前走去。她其实很想念苏月，他回来之后他们都没有好好说过话，而现在她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别走那么快啊，你明知道我被禁止进入学校的，”苏月无赖地笑着追上她，“而且你把我可爱的弟弟拐走了，都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么？” “我没有拐走他。”萧蒻尘生硬地否认。 “还说没有，”他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那天晚上他回家拿行李的时候嘴唇居然都流血了，我弟弟是秀色可餐没错，你也不要这么糟蹋他啊。” 萧蒻尘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瞪了他一眼就要离开，苏月急忙拉住她：“好了，不开玩笑了，”“还在生我的气么？” 她闻言鼻子一阵酸涩：“我怎么敢生你的气，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好了，别生气了，”苏月讨好地把机车钥匙塞进她手里，“我把我的宝贝摩托车借给你骑两天，不，一星期好不好？” “不需要。”她把车钥匙丢回给他，径直走向学校大门。 “对不起。” 萧蒻尘停下了脚步，四年来她从来没有从苏月口中听到过这三个字。 “我那天是气糊涂了才会说出那种话，”苏月眼中充满了懊恼，“你知道我有多害怕灵川受到伤害，偏偏他又落在那样冷的湖水里，一想到要像小时候那样失去他，我就像疯了一样彻底失控了。” 萧蒻尘没有说话，她理解苏月的感受，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委屈。 “相信我蒻尘，”苏月走到她面前，认真地望着她，“你在我心里早就是重要的家人了，虽然……没有灵川那么重要，但如果有人要伤害你，我一样会跟他们拼命的。这个世界上能让我这样做的，只有你和灵川两个人。” 正文 第144章 狗血剧情 ， 这是月第一次对她讲这样的话，虽然笨拙又漏洞百出，但她却感动到几乎落泪。她知道他不是一个会表达感情的人，却也从来不会说谎，这样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苏月见她眼中的冰冷稍有消融，便再一次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肩膀：“我们和好了好不好，在这之前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待的。” 在这之前？萧蒻尘疑惑地问：“那现在不是了么？” 苏月邪气地挑起眉毛：“现在是弟妹呀。” 又开始不正经了……萧蒻尘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你知道那天灵川醒来后对我说什么，”苏月表情夸张地摇摇头，“他居然为了你要把我赶出家门，晚上又跑来凶了我一顿，说不跟你道歉他就永远不回家，真是太让我寒心了。” 萧蒻尘没想到叶灵川会为了她对苏月说出这样的话，有些愧疚地扁扁嘴唇：“好了，今天晚上我会让他回去的。” “那可不行，”苏月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你也要一起回来，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萧蒻尘瞬间感动得热泪盈眶，温暖的气氛却被身后某个不和谐的声音破坏了：“唉，好一出温情四溢的画面啊。” 她不回头都能猜到是谁，果然，眼前出现了许枫嫌弃的嘴脸：“我还以为你们现在一定吵得不可开交，特地好心来劝架，结果却让我看到这么一段恶心肉麻的狗血剧情。”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萧蒻尘悻悻地说。 “今时不同往日了，”苏月自嘲地耸耸肩膀，“我要是敢惹她不高兴，灵川马上就跟我翻脸了。” “别再说这个了月，”萧蒻尘尴尬地转开话题，“你这次出去怎么样，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这几个月都过的不错，”苏月笑着掀起衣服，“除了这个。” 一条狰狞的伤疤赫然出现在他腹部的肌肉上，萧蒻尘吃惊地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 “离开青市的前一天遇到了埋伏，养了好久的伤所以才拖到现在。”苏月轻描淡写地说。 “警察？”许枫的表情严肃地问。 “不是。”苏月平静地否认，言下之意让两人心情更加沉重。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冗长的沉默后，萧蒻尘第一个开口，“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去交易时东西被人掉了包，因为一直以为是叶灵川做的所以没有追问，可后来叶灵川告诉我，在他掉包之前里面就已经是茶叶了。” “你想说什么？”苏月其实大致知道她的意思。 “我想说我之前的判断没有错，桖月里绝对有老鼠，而且还是和我们关系密切的人，密切到知道所有秘密。”说完，她的目光转移到了许枫身上。 正文 第146章 你们和好了么 ， 叶灵川走进学校后越想越不对劲，怎么想萧蒻尘都是故意让他一个人进来的，于是固执地停下来在操场上等她。 他偏要和她一起去教室，不给她任何甩开他的机会。 他正自顾自地生着闷气，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你好慢啊。”他抱怨着回头，却发现来人不是萧蒻尘，而是齐斯雨。 他眼中瞬间由惊喜变为失望的过程，清楚地落在齐斯雨眼里，但她还是勉强自己露出最完美的笑容：“你好些了么，这么久没来学校，话剧社的人都很担心。” “嗯，好多了。”叶灵川尴尬地低下头，他现在还没想好该怎样面对她。 “那萧蒻尘呢，那天你追过去之后，你们和好了么？” “你怎么知道……”叶灵川惊讶地看着她，那天萧蒻尘打扮成那个样子，连他都差点没认出来。 齐斯雨大致猜到他要说什么，笑容里泛起淡淡的苦涩：“只要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能让你挨了打还露出那么担心的表情的，不就只有一个人么？” 叶灵川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看在齐斯雨眼里，让她不由得感到自己的存在是那么多余。 “那么‘叶灵川很勇敢’队又得一分，”她强装欢喜地开起了玩笑，“居然敢追着萧蒻尘跟过去，整个学校也只有你做得到了吧。不过要说最勇敢的，还是喜欢她这件事吧。” “对不起。”除了道歉，叶灵川不知道还能对她说些什么。 “没关系，”齐斯雨装作不在意地笑笑，眼中的落寞却一览无遗，“不过这可是我第一次主动去喜欢一个人，居然这么快就被甩掉了，还真是伤心呢。” 叶灵川有些黯然，被第一次喜欢的人拒绝是怎样的感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就在最近他还差点被那个人彻底遗弃，直到现在依然惴惴不安，所以他无法说出虚伪的安慰。 “好了，你也不用这种表情啊，”齐斯雨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至少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我已经把所有想说的话，所有想表达的心意全都传达给你了，所以我不会后悔。” 她的眼神那样真诚，就像在公园里向他告白的时候一模一样。 “谢谢你。”叶灵川也同样真诚地回应她。这种时候如果再说对不起就真的太糟糕了，而且他是真心地感激她，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他也不会发现自己对萧蒻尘的喜欢是如此的强烈。 “对了，”齐斯雨笑着擦掉眼角的泪水，拿出两张票递给他，“平安夜我们的话剧会在市中心剧场演出，到时候你和萧蒻尘一起来吧。” 正文 第147章 隐瞒 ， “演出？”叶灵川惊讶地问，“你是说我们排练的那个话剧么？” “当然了，你以为我们每天那么认真排练是在自娱自乐么，”齐斯雨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这可是很正式的演出，估计至少会有两千人来看吧。” “可是我……” “放心吧，你已经被我炒掉了，”齐斯雨看出他在不安什么，详装生气地说，“你在家休息了那么久，所以就让周梓孟取代你了，就算是我对你骗我的一点小小报复。”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他尴尬地摸摸鼻子，心里却如释重负。 “其实我知道的，”齐斯雨微笑起来，“你之所以讲不出台词，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因为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所以讲不出那些违心的告白，真不知道该说你这个人诚实还是古怪。” 叶灵川表情复杂地望着她，这个女孩对他的了解，竟然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好了，我要去排练了，”她笑着冲他挥挥手，“不要忘记平安夜来看哦。” “好，”叶灵川点点头，“如果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去的。” 如果有时间一定会去的。熟悉叶灵川的人都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他拒绝的意思。 叶灵川不想去看演出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演主角的时候，萧蒻尘对他的表演已然是各种取笑，现在主角换成了周梓孟，十分容易在萧蒻尘眼中形成对比。二是他好不容易才和萧蒻尘的关系亲近一些，只要周梓孟出现在附近他就会感到威胁。 总而言之，两个原因都是因为周梓孟。 他心中甚至产生了善良的叶灵川不该产生的阴暗想法，他想干脆就把自己的困扰告诉月，让月找人狠狠教训周梓孟一顿，让他再也不敢出现在萧蒻尘面前。尽管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他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这么卑鄙，而萧蒻尘也不会喜欢这样卑鄙的人。 他唯一能做到的卑鄙底线，就是不对萧蒻尘提起演出的事。虽然他知道萧蒻尘本来就对话剧没什么兴趣，但还是要避免他唯一担心的那种可能性，就是萧蒻尘原本不打算去，但一听到周梓孟的名字就改变了主意。 但他不告诉萧蒻尘，并不表示没有别人会告诉她。而且不是悄悄告诉她，还是正大光明地走到她面前说的。 齐斯雨把这个通知的地点特意安排在女洗手间，就是因为只有这里才能确保叶灵川不会神经质一样地跟来。 “能和你谈一下么？”齐斯雨壮着胆子拦住刚从隔间出来的萧蒻尘。 正文 第148章 你凭什么看不起他 “什么事？”萧蒻尘皱起眉头。老实说她无法对齐斯雨抱有好感，除了叶灵川的关系，凡是对她过去有所了解的人，都是她避讳的对象。而曾经在周梓孟房间看到的那张照片，始终在她心里埋了一根钉子，从哪方面来说她都无法喜欢她。 也许这就是天生悲惨的人对天生幸运的人本能怀有的敌意吧。 齐斯雨没有介意她不友善的态度，甚至觉得她愿意搭理自己就已经很幸运了，她试探着问：“叶灵川有没有跟你提起演出的事？” “什么演出？” 果然没说啊，齐斯雨叹了口气：“就是之前我们排练的话剧，圣诞节要在市中心剧场演出，希望你和叶灵川能赏脸来看。” “他本来就必须要去吧，”萧蒻尘疑惑地说，“他不是你们的主角么，哑巴王子什么的。” “实际上，他已经退出演出了，”齐斯雨无奈地笑笑，“可我还是希望他能来。” “那你直接去找他不是更好么？”萧蒻尘有些莫名其妙。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齐斯雨尴尬地解释道，“我想他是不会答应的，但如果萧蒻尘你答应就不一样了，你来的话他一定会跟着来的。” 我为什么要答应，萧蒻尘不禁好笑：“抱歉，我对话剧真的没什么兴趣，所以……” “拜托了，一定要带他来！”齐斯雨急切地打断她，“其实我真正的目的不是想要他看话剧，而是把他介绍给我爸爸。” “什么？”萧蒻尘诧异地看着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齐斯雨红着脸澄清，“我是想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爸组织这场演出其实是为了从年轻学生中寻找有潜力的偶像，还一直要我帮他留心。我觉得叶灵川非常合适，他的条件很好，如果有正规的培养，他说不定会成为明星的。” “明星？”萧蒻尘忍不住笑了起来，“别开玩笑了，就凭他？” “你凭什么这么看不起他？”齐斯雨皱起眉头，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和什么人讲话，“每次有人说你坏话的时候，叶灵川他总是很生气地纠正他们。他看到的永远都是你最好的地方，你却总是盯着他的缺点不放，你这样对一心一意喜欢着你的叶灵川一点都不公平！”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她。是啊，对于这么糟糕的自己，叶灵川看到的从来都是她最好的部分，甚至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部分，他那么单纯又执着地喜欢着她，相信着她，从来不在乎别人说些什么，连她给予他的那些寒冷和伤痛都满不在乎。 正文 第149章 容易满足的人 ， “我之前在办公室偷翻过你们班的志愿调查表，”齐斯雨严肃地说，“我当时很好奇叶灵川会报考什么学校，或者选择什么类型的工作，所以才偷看了，结果却发现他什么都没有写。你知道么，看着那张空白的表格，我真的为他感到不值。” “没什么好不值的，”萧蒻尘心虚地撇撇嘴巴，“那家伙本来就没什么追求。” “真的是这样么？”齐斯雨不满地瞪着她，“他什么都不写的原因，是因为真的什么都不想要，还是因为萧蒻尘你的志愿表也是一片空白？” 萧蒻尘捏紧了拳头，对她的质问完全无法辩解。 “你真的忍心让叶灵川因为你荒废自己的一生么？”齐斯雨的情绪激动起来，“他的未来有着无数的可能性，他不应该被人看低，更不应该看低自己，他值得拥有更美好的东西，至少应该去追求更美好的东西，而不是和你这种没有希望的人混在一起毁掉人生！”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齐斯雨瞬间惊慌起来，她只顾着说自己的想法，并没有故意贬低对方的意思。她警惕地后退了两步，担心会遭到对方的报复。 “我知道了，”然而萧蒻尘的表情却出奇的平静，“我会跟他讲的。” 说完她平静地离开了，就连出门的背影也无比平静。 叶灵川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萧蒻尘望着他在厨房里快乐地制作着蛋糕的身影，再次确认了这个想法。 在苏月的软磨硬泡下，她和叶灵川再次搬回了这个家。她依然住在苏月的房间，苏月则妥协与叶灵川挤在一起。其实这样的时间也不多，因为叶灵川终于有人陪伴，苏月就可以放心地去做他的事情，桖月酒吧也终于可以营业到凌晨了。 只要有一个人陪伴，苏月就不会担心叶灵川会孤独。因为他是如此容易满足，所以身边的人仿佛理所当然地对他吝啬。 这些人也包括她。 只要她和他呆在一起，他就会表现出幸福的样子。只要她称赞他做的蛋糕好吃，他就会露出幸福的笑容。他从来没有向她要求过什么，就算是喜欢她，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喜欢着，从来没向她奢求过哪怕一个答案。 也许，亦正是他们对叶灵川的吝啬，才让他变得如此容易满足吧。 苏月的疏离，她的冷漠，让他对自己没有任何信心。他不相信自己能得到任何人的爱，所以即使是她施舍般的陪伴，他也甘之如饴。 所以他才会不假思索地将那张志愿表交上去，因为他不敢去想自己也许会拥有更好的未来。 正文 第150章 不就是因为周梓孟么 ， 齐斯雨其实是对的，叶灵川和她是不一样的。月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感到很愤怒，而第二次听到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了。 她是无法选择未来的人。她没有家人，没有任何讲得出口的优点，甚至这仅有的未来，都是依靠苏月得来的。 但叶灵川不一样，他拥有真正的家人，拥有着未被破坏的善良，还有许多改变人生的机会，他不应该因为满足于现状，而被禁锢在和她一样的看不到希望的未来里。 “萧蒻尘，快尝尝今天的蛋糕。”叶灵川兴高采烈地端着一只巨大的巧克力慕斯蛋糕放在她面前。 “你做这么大的干什么，就算今天月回来也吃不完吧，”萧蒻尘嫌弃地吐槽着，顺手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表情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嗯，还挺好吃的。” 她向来吝惜自己的赞美，所以她的赞美一般都是发自真心的。 “真的么，”叶灵川开心地又为她切了一块，“这是圣诞节蛋糕的练习，我没做过这么大的，怕当天失败所以练习一下。” “不用练习了，很好吃。”萧蒻尘难得又表扬了他一次。 叶灵川被表扬得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地揪起了围裙：“我本来还想明天试着做树莓蛋糕试试看，既然你喜欢的话就定这个吧，我再把家里布置一下，平安夜我做大餐给你吃好不好？” 平安夜……萧蒻尘顿时想起更重要的事情，她想了想试探着问：“我们可以不要在家里过平安夜么？” “可以啊，”叶灵川立刻妥协，“只要我们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他愿意配合萧蒻尘的任何想法，任何要求，只有“我们”这个词，他不会让步。 结果萧蒻尘的提议让他心凉了半截：“我们去看话剧好不好？” 叶灵川愣了一下，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话剧？” “就是你们之前排练的那个话剧啊，”萧蒻尘也装作听不懂他在装傻，“我听说平安夜会在市中心剧场演出，我们去看好不好？” “我不想去，”叶灵川别扭地说，“话剧什么的就是不知道剧情才会去看，我连公主的台词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就没什么意思了吧，而且你不是很讨厌那个话剧么？” “也没有那么讨厌，”萧蒻尘心虚地否认，自觉毫无说服力后干脆拿出杀手锏，“反正我决定要去看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真是不讲道理，叶灵川不服气地嘀咕道：“不就是因为周梓孟么。” “什么？”萧蒻尘没听清他的自言自语。 “没什么，”他苦涩地扁扁嘴巴，“我和你一起去就是了。” 正文 第151章 织了一半的围巾 ， 叶灵川发现，自从他答应萧蒻尘去看话剧之后，最近几天她的样子都很奇怪。 她每天都会在课堂上睡觉，当然，上课睡觉对萧蒻尘来讲并不算什么稀奇，但以前的她大多是无聊地趴在桌子上消磨时间，而最近叶灵川发现她每次都是睡着的，而且睡得很沉很沉，看上去比班上最用功的学生还要疲倦。然而最近他求了月给萧蒻尘放假陪他，她连桖月酒吧都很少去了，所以他怎么都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么累。 难道因为和他在一起所以才感到累么，他为这样的想法深深沮丧起来。 直到某个晚上，这个谜题才有了答案。 那天半夜叶灵川醒来去厨房倒水喝，路过萧蒻尘的房间时，发现门缝里透出隐隐的光亮。 已经凌晨两点了，难道她还没睡么？ 他想进去看看她在做什么，又害怕会被骂，结果就坐在沙发上盯着房门犹豫到天亮，而门缝里的灯光却始终没有熄灭。 他最终决定进去一探究竟，如果被她怀疑，就借口叫她起床却看错了时间。于是他鬼鬼祟祟地探头进去，却发现自己的纠结完全是多余的。 萧蒻尘已经睡着了，她的身体靠在床头，脸微微倾向一侧，怀里抱着一条织了一半的围巾，胸前的被子上扣着一本杂志，封面上写着《毛织品编法大全》。 叶灵川好奇地拿起那本书，发现翻开的那一页正是之前他教她的那个地方。 她果然还没有学会啊，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死要面子，宁愿看书也不来问他，他心塞地打量着围巾上重新出现的窟窿，发现她的技术居然比之前看到的更加差劲了。 原来她依然没有放弃这条送给周梓孟的围巾，难怪她最近总是留意天气预报，一定是在期盼初雪的日子吧。 这条围巾也许就像她对周梓孟的喜欢一样，就算永远无法传达，却还是执着地坚持着不肯放弃。 在萧蒻尘的心里，他是永远无法与周梓孟相比的吧。他整整晚遇见了她四年，对她和周梓孟之间的故事也一无所知，就像一个无足轻重的局外人。 叶灵川望着那条被萧蒻尘温柔地拥在怀里的围巾，委屈地几乎掉下眼泪。他把手伸向它，嫉妒地想把它拆碎，可是当他看见萧蒻尘疲惫的脸，想起她织这条围巾时温柔的表情，他就无法下手。而且他知道即使他这么做了，萧蒻尘还是会把它一针一线重新织起来。 正文 第152章 让她只喜欢我一个人 ， 其实他更真心的想法，是从萧蒻尘手中把那堆毛线接过来可悲地代替她完成，只为了能让她多睡几个好觉。可一旦被萧蒻尘发现，她不但不会领情，估计还会当着他的面把织好的部分全部拆掉，然后告诉他送给喜欢的人的东西，是要亲手去完成的。 说到底，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这么倔强呢。他生气地捏了捏她的脸，不甘心地离开了房间。 萧蒻尘不知道的是，从那天开始，叶灵川每天晚上都是在沙发上度过的。他会在前半夜浅睡一会儿，然后望着她门缝里的灯光直到天亮，为的只是在天亮时走进她的房间，把她昏睡前无意织坏的那片小小的针脚修改好，好让她第二天可以不用辛苦地拆开一排重新返工。于是过了一段日子，他眼睛下面的乌青竟变得比她还要深。 平安夜的早晨，叶灵川欣慰地发现那条围巾已经织好了，而且萧蒻尘还超长发挥在上面织了两个毛球，虽然看起来有点幼稚，却也不失可爱。 “辛苦了。”他弯下身子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一出门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 “今天蒻尘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苏月托着下巴坐在吧台旁，看着萧蒻尘难得有耐心地给窗边的植物浇水，嘴角还不时泛起愉快的笑容。 “想也知道原因啊，”许枫坏笑起来，“当然是因为晚上要和我们灵川出去约会了嘛。” 叶灵川的心情却远没有那么好，因为他知道萧蒻尘今晚想见的人不是他，脸上的笑容也和他没有关系。 “怎么了灵川？”苏月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异常，之前他明明那么期待和萧蒻尘一起过圣诞节的，甚至明知道他讨厌甜食，还逼着他当实验品吃了好多种蛋糕，各种欣喜若狂的表现连他这个被冷落的哥哥都忍不住嫉妒起来了。 “月，”叶灵川沮丧地把脑袋埋在桌子上，“你说要怎么才能让萧蒻尘喜欢我呢？” 苏月和许枫面面相觑，为叶灵川解答恋爱问题显然比他们预计的提前了许多年。在苏月的眼色示意下，许枫讪笑着安慰道：“我觉得她很喜欢你啊，否则今晚就不会和你出去了。你想想看，她那么难搞的人可不是谁都请得动的，如果是于威约她的话早就被揍飞了，所以她是很在意你的。” “不够，”叶灵川赌气地撅起嘴，“我想让她只喜欢我一个人，不能喜欢别人，像我离不开她那样离不开我。” “这……”叶灵川的小孩子脾气一上来，即使是巧舌如簧的许枫也束手无策。 “想让她离不开你啊，”苏月闻言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我倒有个很好的方法。” “是什么？”叶灵川立刻两眼发光地看着他。 苏月笑着凑近他耳语了几句，叶灵川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叫道：“月！” 正文 第153章 我会被她杀掉的 ， 许枫不禁流了几滴冷汗，就算用脚趾头他也能猜到苏月刚才说了什么。 “不是很好嘛，”苏月欣然观赏着叶灵川的反应，“这样萧蒻尘可就和你成为名正言顺的一家人了，说不定还会让你负起责任娶她呢。” “别说了！”叶灵川赶紧捂住耳朵，“被萧蒻尘知道的话，我会被她杀掉的。” “怎么样阿月，”许枫笑着搭上苏月的肩膀，“只过了几个月而已，灵川对萧蒻尘的了解已经比你还深了。” “那可不一定，”苏月不服气地挑起眉毛，继续怂恿自己的弟弟，“其实我最了解她了，那家伙虽然看起来很吓人没错，实际上很容易心软的。只要你拿出你装可怜的专长好好求求她，她一定乖乖地……” “你们在说什么呢？”拿着喷壶的萧蒻尘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吓得两兄弟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许枫则唯恐天下不乱地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水壶：“萧蒻尘你来的正好，刚才阿月正在教灵川……” “别说啊！”两人同时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害得他差点被四只手活活闷死。 “时间不早了，你和灵川还不出发么？”苏月心虚地笑着岔开话题。 “也对，“萧蒻尘拿起一旁的背包，“叶灵川我们走吧。” “好。”叶灵川听话地站起来，只是情绪依然低落。 “你们要好好玩哦，还有灵川你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苏月阴阳怪气地笑着推了他们一把，然后和许枫笑成一团。 莫名其妙……萧蒻尘无比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拉着叶灵川走出了酒吧。 * 从酒吧乘公交车到市中心大约需要一个小时，叶灵川刚上车不久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迷迷糊糊中看见一旁的萧蒻尘正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他揉揉眼睛好奇地看向窗外，却被眼前的天空惊艳到了。此刻的天空，竟然是奇迹般美丽的淡紫色。 “今天天空的颜色好漂亮啊。”他由衷地赞叹道。 “是啊，”萧蒻尘淡淡一笑，“今晚大概会下雪吧。” 叶灵川愣了一下，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是啊，大概会下雪吧。” 萧蒻尘看他表情怪异，有些好奇地问：“你讨厌下雪么？” 他摇摇头，唇边浮起一丝苦涩：“没有，我只是怕你忘记把重要的东西带来。” “什么重要的东西？”萧蒻尘更加莫名其妙了。 叶灵川重新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其实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中午亲眼看见萧蒻尘仔细将那条围巾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背包里。 正文 第154章 意外状况 ， 市中心剧场在紫市的地位并不像它的名字一样显著，它除了位置在市中心之外，没有任何特征符合一个城市中心剧场的特点。 这是一个陈旧的仿西洋建筑，却没有旧到成为有价值的历史文物的程度，且外表与周围的现代建筑着实不搭。不过这个剧场已营业了五十年之久，依然是紫市不可动摇的代表性地标，每年新年或其他重要节日都有不少戏剧爱好者聚在这里看演出。 萧蒻尘他们刚走到剧场门口，就看到齐斯雨站在门厅的台阶上迎接他们。 “你们来了。”她笑着向他们走来，顺便向萧蒻尘投去感激的一瞥。 “嗯，谢谢你邀请我们。”叶灵川礼貌地表达了谢意，虽然百分之九十不是出于真心的。 齐斯雨的脸红了一下：“没关系，我们快进去吧，我给你们留了离舞台最近的位置。” 叶灵川这次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谢谢了，他才不想和萧蒻尘坐在离周梓孟那么近的地方。 和陈旧的外表不同，为了突出年代特色，剧院内部装潢十分华丽，模仿着欧洲中世纪歌剧院的样子，打造得金碧辉煌，四处流金。萧蒻尘不禁汗颜，叶灵川他们排练的那出胡闹的狗血剧居然能在这样的地方演出，想也知道齐斯雨的父亲掏了多少钱。 齐斯雨正带他们往观众厅走，结果话剧社社长和一个女孩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不好了斯雨，李小川和张瑶刚才打电话说不能来了！” “怎么可能，”齐斯雨惊讶地看着她们，“我们之前都说好了的，而且他们当时都是很努力才争取到这两个角色的。”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社长也无可奈何，“李小川电话里的声音很着急，好像是张瑶在路上被什么人给打了，他要送他去医院。” “被打了？”齐斯雨担心地问，“严不严重？” “应该没什么大事，”社长推了推眼镜，焦急地说，“现在你应该关心的是他们的角色怎么办，今天你爸爸公司的高层都会来，你应该不希望在他们面前丢脸吧。” “冷静点，”齐斯雨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种情况下也能临危不乱，“我们去后台与其他演员会合，然后一起想办法。” “我们也去看看吧，看能帮上什么忙。”萧蒻尘拉着叶灵川跟了过去。 正文 第155章 临时替补 ， 不出齐斯雨所料，后台果然了乱成了一锅粥，大家见齐斯雨回来立刻把她团团围住问东问西，只有周梓孟安静地坐在一旁认真温习台词。 “等一下，”叶灵川忍不住插嘴，“我记得那两个人演的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即使不在也可以找人代替啊。” “原本是这样没错，”齐斯雨为难地向他解释，“可你走之后周梓孟接演了你的角色，而骑士的角色就给了李小川，张瑶虽然还是演叛徒，但他的台词不少，不是随便就能替代的。” 周梓孟放下了手中的剧本：“我可以演骑士。” “别开玩笑了梓孟，”社长无奈地说，“我们就算缺了骑士也不能缺王子啊，你去演骑士了谁来演王子？” “这里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么？”他的目光落在叶灵川身上，所有人仿佛看到救世主般眼睛一亮。 “对啊，”社长激动地拍起了巴掌，“叶灵川你最开始就是演王子的嘛，怎么样，台词应该还没忘记吧？” 叶灵川心里把周梓孟骂了个遍，不情愿地推脱：“我不行的……” “拜托了叶灵川，”齐斯雨拉住他乞求道，“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可是你知道的吧，”叶灵川为难地看着他，“我没有办法对你说出那些台词。” 齐斯雨愣了一下，目光渐渐黯淡下来：“我明白了，那么萧蒻尘你来演公主可以么？” “我？”萧蒻尘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本来只准备来帮忙搬道具之类的，没想到会被委以这样的差事，而且正常人也不会想到找她来演公主吧。 “拜托了，”齐斯雨在她耳边轻声请求，“其实我也不甘心把这个角色让给你，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而且我希望我爸能注意到叶灵川在台上的表现。” 萧蒻尘理解齐斯雨的意思，虽然理解，但是……“我应该不适合公主这种角色吧，再说我也不可能记住公主那么多的台词啊。” 虽说是借口却也是事实，和叶灵川一起对台词的那天晚上她翻过剧本，除了被剧情的肉麻刺激到之外，还被公主密密麻麻的台词吓到了。 “我也觉得她的气质不太适合……”很明显这样想的并不止她一个人，社长冒着惹恼她的风险勇敢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有一个角色她倒是很适合。”周梓孟忽然走上前来，中断了她们的讨论。 “什么角色？”社长和齐斯雨急切地望向他。 “当然是叛徒啊。”他微笑着说。 看见萧蒻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叶灵川生气地推了他一下：“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周梓孟无辜地耸耸肩膀，“我的意思是她之前没参加过排练，又是临时上场，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记住的就只有叛徒的台词了不是么。” 正文 第156章 我要演公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唯有当事者才知道他的别有深意。 “我们走，”叶灵川拉起萧蒻尘的手气冲冲地走出后台，“本来我们就只是来看演出的，他们搞砸了又不关我们的事。” “叶灵川，”萧蒻尘却停下了脚步，“我们回去帮忙吧。” “开什么玩笑，”他觉得不可思议，“他们那种态度，你还管他们做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周梓孟，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得到你的原谅呢？ “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你，”萧蒻尘担心地看着他，“再说这部话剧你不是也投入了很多心血么，为什么要这么冷漠？” “不对劲的人是你吧，”叶灵川幽怨地回瞪她，“平时明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为什么偏偏对这个话剧这么在意？” 他当然知道答案，那就是周梓孟。她想让周梓孟开心，不想让他遭受挫折，只要是为了周梓孟她什么都肯去做！ 萧蒻尘捏紧了拳头，她不能告诉他齐斯雨父亲的事，可是她真的希望叶灵川能够凭借这场演出得到认可。 而叶灵川见她不说话，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心里顿时充满酸楚。 “反正我要去帮忙，去不去随你的便。”萧蒻尘丢下这句话便重新走进后台，不出她所料，叶灵川站在原地生了会儿闷气，还是跟着她进来了。 “我来演叛徒。”萧蒻尘坦然地对齐斯雨说。 “谢谢，”齐斯雨感激地望着她，脸上却依然愁云密布，“可最重要的骑士和王子还是没有解决，记住骑士台词的只有梓孟，可如果梓孟演了骑士，除了叶灵川就没有人记得王子的台词了。” “其实还有一个人记得。”叶灵川打破了冗长的沉默。 “谁？”众人都疑惑地看向他。 “萧蒻尘，”他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宣布，“她跟我对过告白的那场戏，王子的那些台词她一定都记住了。而且之前的王子都是哑巴，她只需要站在那里充数就好了。” 齐斯雨的心轻轻痛了一下，社长倒是显得兴奋异常，他跑到萧蒻尘面前像拜求神佛一样双手合十：“求你了萧蒻尘同学，帮帮我们吧。” 虽然是女扮男装，但他对萧蒻尘的形象非常满意，尤其是她高冷的姿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简直是她心目中王子的不二人选。 “好吧。”萧蒻尘勉为其难地答应，事实上她还真的记得王子的那些台词，肉麻到让她忘也忘不掉。 “那叶灵川你要演什么，”齐斯雨担心地看向他，“演叛徒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我才不要演叛徒呢，”叶灵川开心地笑起来，“我要演公主。” 正文 第157章 盛装 ， 一时间整个后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连一直镇定自若的周梓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萧蒻尘不禁不语，这个人是怎样将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如此自然地讲出口的啊…… “最初你不就希望我来演公主的么，”叶灵川笑眯眯地看着呆若木鸡的社长，“现在如你所愿了。” 社长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你愿意的话当然好了，只是斯雨……” “没关系的，”齐斯雨淡淡一笑，“不过叶灵川，你记得公主的台词么？” “当然了，”叶灵川自信地说，“听你说了那么多遍，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萧蒻尘一路把叶灵川拖到角落里，往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你脑袋有问题是不是，还是这么久没穿裙子又开始怀念了？大不了让你去许枫家穿个够，拜托你别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好不好！” “我才不是为了穿裙子呢，”叶灵川委屈地捂着头，“我就只是想演你喜欢的人而已，至少在话剧里可以被你喜欢也好啊。” 萧蒻尘的手僵在空中，她没有再说话，因为叶灵川那卑微到极致的目光让她感到无比愧疚。 叶灵川见她没再反对，心情变得好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再次充满笑意：“而且你不是想帮忙么，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了不是么？” 萧蒻尘叹了口气，这家伙好的东西没跟月学到，唯有得寸进尺的本事一脉相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 萧蒻尘换好衣服之后，在试衣间待了许久都不敢出来。她并不介意穿男装，但穿这种比女装还要浮夸的男装就另当别论了。她身上这套衣服像极了小时候看的漫画中王子的样子，金色的肩饰、排扣以及全身遍布的流苏亮片都无比浮夸，她不由地感叹所谓“从童话书中走出来的人”并不一定都是褒义。 在社长的再三请求下，她才硬着头皮出去，但外面的情况并不像她想的那样糟糕，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身着公主盛装的叶灵川身上。 聚光灯下的叶灵川身着一套华丽的朱红色礼服，镶满花朵和“钻石”的裙摆高高蓬起，以最优美的弧度垂落在地面，身后拖着长长的罗纱。他戴了及腰的深褐色卷发，衬得他的肤色格外白皙，头顶还别着一顶水晶王冠，竟真有几分童话中公主的样子。 不要说叶灵川是个男生，就算换作漂亮的女生这样妆扮，都很可能会给人一种浮夸的感觉，可叶灵川妆扮成这样却让人感觉很适合，发自真心地觉得适合，那美丽的人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这样华丽的装扮而生的。 正文 第158章 我们是不是很般配 ， 化妆师给他画了淡淡的眼妆，拿起假睫毛在他眼睛上比了一下，发现居然不及他原来睫毛的长度，便面带赞美之色地放了下来。那双平时就妩媚动人的眼睛，在眼线的勾勒下美丽到了极致。就算同是男生，不经意间与那样的眼睛对视，也会忍不住怦然心动吧。 这个人不是女生简直太可惜了，这是这一刻后台所有人发自内心的感叹。 “萧蒻尘，”叶灵川惊喜地看见了她，美目一亮更是惊起周围一片唏嘘，他开心地拖着裙子跑向她，“我穿这样好不好看？” 萧蒻尘嫌弃地走开，虽然他是很好看没错，但她才不要把实话说出口，免得他得意忘形。 叶灵川却像粘皮糖一样凑过来，满脸惊艳地打量着她：“好帅啊萧蒻尘，你穿这样真的很好看。” 虽然不知道是赞美还是讽刺，她还是别扭地说了谢谢。她有些惊讶地发现，看见叶灵川那张漂亮的脸，自己竟然会莫名地心跳加速。一个扮成男生的女生因为一个扮成女生的男生心跳成这样，真是件奇怪又可悲的事情。 “确实呢，”社长欣慰地帮萧蒻尘把剑佩戴在腰上，“萧蒻尘同学扮男装真的很帅气。” 虽然是女扮男装，但萧蒻尘身材修长，气质里完全没有小女生的感觉，所以穿成这样也不会显得古怪。而且她的面孔很干净，线条柔和却神情冷漠，与故事里充满冰冷气息的王子如出一辙，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对吧对吧，”叶灵川开心地挽起萧蒻尘的手，一起站在社长面前，“那我们看起来是不是很般配？” 社长有些局促地看向齐斯雨，她当然知道齐斯雨对叶灵川的心意，不愿去伤她的心。 “是啊，很般配。”齐斯雨微笑着把王冠戴在萧蒻尘头上，她干净的笑容里没有一点杂质，却透着淡淡的悲伤。 当然般配了，萧蒻尘别扭地想着，整个后台再也找不出比他们穿得还要古怪的人了。 萧蒻尘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上了场，她唯一感谢的是叶灵川之前排练时的蹩脚表现，托他的福，王子的台词除了告白那段几乎都被砍掉了，因此她不用费什么力气去记台词。 演出进行得还算顺利，因为她演的是哑巴王子，社长只让她记住一个原则：“在你喜欢上公主之前，你都是不会说话的王子，站在舞台上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摆出一副冷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就可以了。” 冷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萧蒻尘悻悻地想，这差不多是她唯一的专长了。 正文 第159章 对手戏 ， 她的对手戏大部分都是与公主，也就是与叶灵川的。这部狗血剧前面大部分都是在讲公主苦苦追求王子，王子却不为所动的故事。她就只需要站在舞台上听叶灵川说着那些肉麻的台词，一脸冷漠地表示拒绝就可以了。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的角色难度比身后演树的那个男生还小，至少那棵树被砍倒的时候还发出了一声嚎叫。 不过叶灵川的表现也超出她的预料，她记得他排练时明明一句台词也挤不出来，还以为他们会以两个哑巴的形象在舞台上冷场，没想到他却把那些台词讲得比在家里还要熟练。陪叶灵川练习时她就发现公主的台词是最多的，就算王子的台词不砍掉也不到公主的三分之一，她很惊讶叶灵川居然能把那些复杂的台词全部记熟。 也许叶灵川意外地属于那种擅长临场发挥的类型吧，说不定真的像齐斯雨说的那样，有着成为偶像的天赋。 他在聚光灯下“搔首弄姿”的样子明显吸引了大部分看客的注意力，甚至中场休息后，当叶灵川再登台时，整个观众席都沸腾了起来，只是不知道那些为他疯狂欢呼的男观众得知他是个男生时会有什么样的心情。萧蒻尘这样想着，竟在舞台上走起了神。 “你在想什么呢。”旁边的叶灵川小声提醒道，“这幕结束了，该退场了。” 萧蒻尘这才反应过来，匆忙跟着他走下了舞台。 “下一幕就是告白的场景了，”穿着叛徒衣服的齐斯雨紧张地走向他们，“怎么样萧蒻尘，没问题吧。” 萧蒻尘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还是到了不得不说话的时刻，想到要在众目睽睽下讲出那么肉麻的台词，她就头疼得厉害。 “要不然让我到最后都当哑巴怎么样？”她怀着最后的希望建议道。 “怎么可能，”认真起来的齐斯雨也不跟她客气，把一支插在瓶子里的玫瑰花塞给她，“别忘了你的道具，赶紧上场吧。” “等一下，”叶灵川拉住她，“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再开始下一幕？” “没关系，”萧蒻尘以为叶灵川想给她时间准备，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现在就可以上台，这种事本来就是越拖越紧张。”反正早死早投胎，演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而且想当偶像的人又不是她，演的烂一点正好可以为他人做花嫁。 “我不是那个意思……”叶灵川刚要解释，萧蒻尘就已经几步跨上了舞台。 “你没事吧？”齐斯雨看出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没事，”叶灵川苦笑了一下，“我只是刚刚才想起来，告白这一幕公主的台词我还没背过。” 正文 第160章 她的回答 “怎么会，我们明明练习了那么多遍……”齐斯雨忽然想起来，只有这一段的台词，他们从来就没排练过。 “这可怎么办，”她无措地看着他，“要不然你等一下再上去，让萧蒻尘在上面拖会儿时间。” “那怎么行，”叶灵川不满地否定了她的提议，“就算说不出台词，我也不能让她一个人站在上面啊。”说完，他绕开她快步走向舞台。 齐斯雨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即使完全无法看见未来，即使没有保护对方的力量，也要守护在喜欢的人身边，这就是叶灵川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吧。 * 叶灵川赶到舞台中央的时候，萧蒻尘已经硬着头皮在台上站了许久。演过舞台剧的人都知道，即使是台上小小的空白，在观众眼中也会格外突兀。 在众人疑惑的嘘声中，萧蒻尘装作正在观察手上那朵玫瑰花的样子，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叶灵川还是出现了，她在观众看不见的角度抱怨地瞪了他一眼，将那朵花捧到他面前：“这个送给你，我的公主。” 叶灵川沉默着把花接过去，却没有接话。 萧蒻尘疑惑地看着他，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此处公主应该有一堆肉麻的台词才对，然后她才能用更肉麻的台词接下去。 然而叶灵川半天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回望他。两人在舞台上互相对望着，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这两个人在做什么？”社长着急地快疯掉了，“叶灵川为什么不说台词？” “他这段台词没记住，”齐斯雨无奈地说出真相，并试着安慰她，“不过说不定观众会以为公主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呢。” 然而她话音刚落，叶灵川就有所行动了。他像个真正温婉多情的公主一样，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朵玫瑰，红唇微微翘起，如水般温柔的眼眸中流动着美丽的光彩：“那么我可以理解为您也是喜欢我的么，我的王子？” 社长稍稍松了口气，虽然是临场发挥，但也算接的不错了。叶灵川比她想象的聪明，不但为自己圆了场，还为萧蒻尘接下来的表演考虑到了，如此一来没经验的她不用动脑筋硬掰，只要回应一声“是”就可以了。 然而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字，萧蒻尘却迟迟说不出口。 叶灵川眼里包含的悲伤和虔诚，让她无法发出声音。因为她知道他期待着的不是王子的答案，而是她的回答。 正文 第161章 骑士的救场 ， 她知道，她的内心深处已经把叶灵川当做不可替代的家人了，她越来越依赖他，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渐渐地喜欢上他了。 可正因为这样，她也开始试着为叶灵川考虑。她不想让他因为满足于她的承诺，而放弃他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叶灵川属于温暖的世界，她早已经放弃的温暖又充满光明的世界。她不能让这样的他为了自己，也坠入到寒冷黑暗的世界中来。 望着沉默不语的萧蒻尘，叶灵川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 “我懂了，”他落寞地笑笑，“虽然你不说话，却已经给了我最后的答案。” 萧蒻尘是和他一样的人吧，就算是在话剧里，也没有办法对不喜欢的人说出“喜欢”两个字。 “这样不行啊，”社长头疼地看着台上完全无法呼应的两人，转身向正脱了一半盔甲的周梓孟发出求救，“拜托了梓孟，你可以上去救一下场么？” “我？”周梓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推进火坑，“可是这幕没有我的戏份，我上去能做什么呢？” “这样吧，”社长也顾不得其他了，“你上去就抓住公主的手说你才是真正喜欢她的人，让她离开那个冷漠的王子。这样王子就会与你争抢，只要他做出了抢的动作就算告白了，这一幕就结束。” 这也太扯了，周梓孟本想拒绝，但齐斯雨求助的目光让他不得不勉强答应。他无奈地提起剑重新走上舞台，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上来耍宝的小丑。 其实他想的没错，原本尴尬是属于台上那两个人的，而从他出现的一瞬间，所有尴尬都转移到了他身上。而且不仅台下的人，就连台上那两个麻烦制造者都惊讶地望着他。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退路了。周梓孟强装镇定走到叶灵川身边，拉起他的手：“跟我走吧亲爱的公主，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然而叶灵川却并不领情，他像看一个疯子那样看着他，如避瘟疫般把手抽了回去。他的反应让周梓孟倍感无辜，自己明明是好心救场，甚至拉下脸来对着男生告白，却被这样不识好歹地嫌弃。 “为什么你要这么固执呢，”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再次拉住他，“像这种冷漠无情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舞台上白热化的剧情瞬间将所有人的心推向了高潮，唯有萧蒻尘的心情，却静如死寂。 “去抢人啊王子，快去抢人啊！”社长在暗处手舞足蹈地给萧蒻尘打暗号，然而当事人却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轻轻抬眼望向叶灵川：“是啊，根本不值得。” 正文 第162章 你怎么可以忘记 ， 完了，社长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而萧蒻尘仍然平静地望着叶灵川，等待他像往常一样失望地垂下头去，然后哭着跑掉。 而叶灵川却沉默着一动不动，只是眼睛里有什么她从未见过的东西正在愈燃愈烈，仿佛眼泪燃烧了起来。 “我不是说过我不在乎的么！”他猛地挣脱周梓孟的手，像受伤的小兽一般扼住她的肩膀叫喊起来，“对我冷漠也好，会伤害我也好，我从来就不在乎！” 萧蒻尘怔怔地看着他，被他气愤的样子吓懵了。 “你忘记了么？”叶灵川疼痛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干涩的嘴唇上，“那么，我来帮你回忆起来。” 说完他在台下的惊呼声中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萧蒻尘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挣扎着想要将他推开，却发现叶灵川的力气比她想象的大得多。他执着地吻着她，像是执意要让她回忆起那个雨夜同样的吻。 叶灵川柔软温暖的嘴唇，让萧蒻尘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寒冷而温暖的雨夜，感受到彼此发间湿漉漉的水滴，唇齿间香甜的血腥气味，还有来自他的，温柔而坚定的誓言。 萧蒻尘推拒着的双手终于垂落下来，意识如心底被融化的那潭冰水般，变得模糊不堪，正当她就要迷失在这个温暖的亲吻中时，嘴唇却被狠狠咬了一口。 她吃痛而不解地看向叶灵川，却发现他竟然哭了。 “你怎么可以忘记，”他像被欺负的小孩子一样委屈地控诉道，“那天我那么痛，还流了好多血，你居然这么轻易地忘记了。” “对不起……”她愧疚地拭去他的眼泪。她该相信叶灵川么，相信他喜欢她是再三考虑后的决定，而不是因为无法忍耐孤独才一时冲动的念头。 “ok，落幕！”社长满意地向剧务打了个手势，幕布在观众的掌声中缓缓降落下来。除了在近处目睹一切的几名工作人员，其余人心里都在共同感叹着，现在话剧借位的技巧也太高了吧。 方才在台上拥吻的两个人，在灯光亮起后反而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各自低着头一前一后地往后台走。叶灵川害怕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会惹萧蒻尘生气，连目光都不敢往那边瞟。而萧蒻尘的注意力则放在带头走在前面的周梓孟身上，刚刚她居然在周梓孟面前做出那样的事……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待她。 她越想越羞耻，整个脸烧得通红，完全没注意到头顶的天花板正发出的奇怪声响。叶灵川听到声音抬头一看，震惊地发现一盏断掉绳索的吊灯正朝着萧蒻尘砸下来。 “小心！”他惊叫一声扑向她，两个人摔进了舞台的暗格中，吊灯则掉在地板上砸得粉碎。 正文 第163章 我背你 ， “出什么事了？”社长和几个演员焦急地跑上台来。周梓孟看见齐斯雨担心的表情，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我去找他们。”说完便只身跳下暗格。 “你没事吧？”他小心扶起躺在地上叶灵川，目光却下意识地落在旁边的萧蒻尘身上。 “刚刚怎么了？”萧蒻尘勉强从地上撑起身体，茫然地看向莫名推倒她的叶灵川，后者则因为惊吓一时说不出话来。 “吊灯突然掉下来，是他救了你。”周梓孟代替他解释道。 “萧蒻尘你没受伤吧？”叶灵川从惊吓中恢复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她的状况。 萧蒻尘摇摇头：“我没事，刚才多谢你了。” “我们赶紧出去吧，”周梓孟打量了一下两米高的暗格，“这里比看起来要高，你们上来的时候小心点。”说着他手臂一撑翻身上去，然后把手伸给叶灵川。 叶灵川本想让萧蒻尘先上去，却不愿她碰周梓孟的手，便别扭地把手伸给周梓孟，自己先上去了。 “来，抓住我的手。”他把周梓孟挤到一边，把手伸给她。 萧蒻尘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居然这么小看她，她可是连学校的围墙都能单手翻过去，这点高度算什么。她站起来想给他演示一下怎样帅气地单手越过暗格，却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快把手给我啊。”叶灵川着急地把手往下探了一些，却惊讶地看到身边的周梓孟再次跳了下去。 重新回到下面的周梓孟俯下身来，面无表情地望向萧蒻尘：“我背你。” “什么？”萧蒻尘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周梓孟不想跟她多费话，竟强硬地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将她背起来。 “你干什么……”萧蒻尘惊慌地想要挣脱开来，却被他紧紧扣住了手腕。 “别动。”他低声命令道，然后双手撑着舞台边缘吃力地攀爬上去。可是回到地面的他并没有放下萧蒻尘，而是继续背着她往后台走去。 “谁让你碰她的，快放她下来！”叶灵川气急败坏地追上去拦住他的去路。 “你确定么？”周梓孟轻轻挑起眉毛，“就算她受伤了，也要我放她下来？” “别担心，我没事。”萧蒻尘看到他眼中的心疼，忍着疼痛安慰道。 叶灵川暗暗捏紧了拳头，刚才她也是这么说的，可他该死的就这么相信了。如果不是周梓孟发现她的伤背她出来，她一定会忍痛爬上来，再忍痛走回家，直到痊愈了也不准备告诉他。 明明知道她爱逞强又要面子，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地相信她的话！ 正文 第165章 初雪 这间商务套房最里面的会议室里，三位穿着休闲装的中年男人正喝着咖啡翻看着手中的文件，齐斯雨敲敲门小声叫道：“爸。” 她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被坐在中间的男人听到了，他抬头看见自己的女儿，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是小雪来了。” 齐斯雨愣了一下，不满地嘟起嘴巴：“我明明是小雨。”父亲居然又把她认成了姐姐。 男人歉意地扶了下额头：“对不起，都是光线太暗才把你看错了。你当然是小雨了，今天的你真漂亮，比你姐姐还要漂亮。” 齐斯雨的脸红了起来，低头走到男人面前：“爸，他来了。” “谁？”男人好奇地问。 “叶灵川啊，”她不高兴地嗔怪道，“我上午才跟你说过，竟然转眼就忘记了。” “我当然记得了，”男人慈祥地摸摸她的头，“我女儿几个月来一直挂在嘴边的人，我怎么会忘记呢？这个把我女儿迷得神魂颠倒的小子，我可是等不及要去教训教训他。” 身边两个男人闻言会意地笑了起来：“小雨也到了交男朋友的年纪了，要不要叔叔们帮你把把关？” “周叔叔，李叔叔！”齐斯雨恼羞成怒地跺了下脚，把父亲从座位上拉起来。男人见她真生气了，也不再逗她，无奈地跟着她往外走去。 * “下雪了！” 不知是谁惊喜的叫声，在楼下大厅的人群里爆发出巨大的骚动。 为了迎合下雪的气氛，剧场内播放起了圣诞歌，年轻的人们欢呼起来，互相道着圣诞快乐，有的甚至兴奋地挽着手跳起舞来。 下雪了么……叶灵川情不自禁地看向窗外，只见纷纷扬扬的雪花从深蓝色的夜空中缓缓飘落下来，在闪烁着光芒的城市上空以最温柔美好的姿态旋转飞舞。 他喜欢雪，而比起雪，他更喜欢人们在看见下雪那一刻惊喜而幸福的表情。 雪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物，就连月每年冬天看见下雪的时候，表情都会比平时温柔许多。萧蒻尘的话，大概也是这样吧。 好想看看那个人在看到下雪那一刻的表情啊……可惜好不容易下雪了，她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他落寞地望着街上的人群，目光略过一张张闪现着幸福笑容的脸，却在下一秒停了下来。 萧蒻尘站在一盏明亮的路灯下，抬头凝望着在灯光下飞舞的雪花，出现在她脸上的，是比他想象中还要美好的温柔笑容。 正当他几乎在她的笑容里沉迷的时候，却发现站在她身边的人，是周梓孟。 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难道齐斯雨骗了他？ 叶灵川无暇去想这些，他疾步冲下楼梯，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飞奔出去，华丽的裙摆如火焰般在身后飞舞。 正文 第166章 再见 ， “下雪了呢。”萧蒻尘望着从天而降的雪花，轻声感叹道。 “是啊，下雪了。”周梓孟的目光停留在她落满了细小雪花的头发上，看着那些雪花渐渐融化，有一种想将它们拂去的冲动，却最终没有伸出手。 “对不起，那天在蜗牛屋，我就那样离开了。”她歉意地说。 “没关系。”周梓孟淡淡地应道，仿佛并不记得那天的事。 “那天你问我的话，现在回答还来得及么？” 周梓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她。 “四年前也是个雪天呢，”萧蒻尘伸出手，试着触碰空中纯白的雪花，“从离开你的那个雪天开始，每一年我都期待着下雪的日子。因为我期待能回到那个雪天，把那天后悔没有说出口的话告诉你。” “什么话。”周梓孟的声音在轻轻颤抖，他无法否认自己心中竟有着莫名的期待。 而萧蒻尘却微笑起来：“我想好好地，对你说一声再见。” 周梓孟蓦然睁大眼睛，琥珀色的瞳孔中闪过无数惊讶……与失望。 “那天的我只知道哭，”萧蒻尘笑着，眼睛里却落满了无法抹消的悲伤，“我哭得失去了控制，哭到没有办法跟你好好告别，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对你说，这是我四年来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是么，”周梓孟的目光黯淡下来，“你后悔的，只有这件事情？” “没错，”她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对上他的目光，“所以，请你不要再为没有保护我而感到内疚，四年来我虽然受过很多伤，也经历过很多挫折，但对那时的选择从来没有后悔过。” “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周梓孟苦笑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落寞。 “是啊，我就是这么无可救药的人，”萧蒻尘强忍住胸口的心痛，用尽全力保持着笑容，“所以你不值得为了这样的我而内疚。谢谢你曾经保护我，也谢谢你依然愿意和我分享那个蜗牛屋，可是我已经不会回去了，所以也请你不要再等我了。” “我明白了，”周梓孟的眼睛渐渐染上冰雪的颜色，“那么这一次，就让我们好好告别吧。” “好。”她点点头。 “我先来吧，”周梓孟的表情如四年前般决绝，却多了无法磨灭的悲哀，“萧蒻尘，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他冰冷的话语，即使是在四年后依然令她痛彻心扉。可现在的她，已经坚强到能够不再流泪了。 她已经变得坚强了，不会再被人伤害，也不会再被人看轻。这份坚强，这就是她努力了四年，唯一可以证明给他看的东西。 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她希望他能好好看着她。 “是啊，”萧蒻尘努力绽放出她能展现出的最美好的笑容，“从现在起，我会好好做一个陌生人的。再见了，周梓孟。” “再见。” 记忆中坚定的背影，再一次在漫天大雪中离去，没有一丝多余的留恋。比起四年前，那背影更加挺拔，却也更加落寞。 这一次，真的再见了。 正文 第167章 我想要的未来 ， 萧蒻尘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向不远处的车站，巴士刚好在她身边停下来。 然而她前脚刚迈上车，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她惊讶地看向来人，却发现是穿着一身公主礼服的叶灵川。 比她更加惊讶的是车厢里的司机和乘客，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宛如童话中降临在雪夜里的美丽公主，气急败坏地把身着王子服饰的清秀少年强拉下了车。 “你怎么可以这样！”叶灵川愤怒地冲她喊道，眼里布满了受伤，“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响地离开，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我没有把你丢在那里啊，”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萧蒻尘心虚地辩解道，同时又忍不住疑惑，“你怎么在这里，已经见过面了么？” “和谁见面？”叶灵川愣了一下，“我从刚才就在到处找你。” “没什么。”萧蒻尘心里轻叹了口气，看来计划失败了。 “什么没什么，你都说出来了！”叶灵川意外地变得格外聪明，“你刚才说我跟什么人见面，一定是你跟齐斯雨串通好的对不对！你就是为了把我骗走，不想让我打扰你和周梓孟对不对！” 他心中充满了挫败和不甘，因此一发而不可收，明明知道自己和周梓孟相比一无是处，却还是固执地不愿意放手。 “不是这样的，”萧蒻尘见他误会，只好讲出实情，“我只是想让你去见见齐斯雨的父亲，他是娱乐集团的老板，齐斯雨觉得你有当偶像的天赋，你应该把握这个机会去试一下。” “齐斯雨觉得？”叶灵川都快气炸了，“齐斯雨要是觉得我能在天上飞呢，你也要把我从窗户推下去试一下么？你怎么和月一模一样，总是凭自己的想法胡乱为我安排，从来都不问我的意见！”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意见！”萧蒻尘也生起气来，“你总是看轻自己，根本都不去认真想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不会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随意地把那张志愿表交上去！” “谁说我是随意交上去的？”叶灵川气急败坏地瞪着她，“我可是很认真地去填那张表格的！” “认真？”萧蒻尘闻言不禁冷笑，“很认真地填了张空白表格么？” “没错，”叶灵川依然理直气壮，“重点不在于它是空白表格，而是和你一模一样的表格，你无论在上面写上什么，我都会写上跟你一模一样的。” “叶灵川，”萧蒻尘无奈地打断他，“拜托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么，你要认真地想想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认真地想想你自己的未来。” “我也告诉过你我是认真想过的啊！”叶灵川滚落而下的泪水，融化了飘落在睫毛上的雪花，“我很认真很认真地想过，而且也十分确定，能和萧蒻尘你在一起的未来，才是我想要的未来，因为那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未来啊！”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在这几乎将一切淹没的大雪中，叶灵川的目光却那样倔强，那样滚烫，让她一时间迷乱了思绪，竟然想要去相信如此荒唐又孩子气的话语。 正文 第168章 迷路也没关系 ， 那个平安夜，许多聚在路边庆祝圣诞的人们都会看到，身着华丽衣裙的美丽公主背着一袭黑衣的俊秀王子，走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的街道上。 之前因为叶灵川的阻拦，他们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叶灵川看了一眼萧蒻尘受伤的脚，闷不做声地把她背了起来。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萧蒻尘惊讶地想要推开他，却迎来了叶灵川幽怨的目光。 “为什么周梓孟可以，我就不行呢？” “他是背我回后台，只有几分钟而已。”萧蒻尘无奈地说，回家的路坐公交都要一个多小时，还是在这样的下雪天，他要是背她回去，简直是不要命了。 “我不管，”叶灵川固执地撇撇嘴，“那家伙和你在一起只有四年而已，可是我们还有一辈子时间在一起呢！” 这是什么歪理，萧蒻尘叹了口气，只好由他胡闹。 他们就这样走在飘着雪的圣诞夜里，两人奇异的装扮在闪闪发亮的街道上，比圣诞老人和他的驯鹿更加引人注目。 “妈妈，那个公主姐姐好漂亮啊！”路边一个挥舞着圣诞糖果小女孩指着叶灵川喊道。 萧蒻尘担心地看向叶灵川，却发现他脸上并没有上次的黯然，而是很温柔很温柔地冲女孩微笑起来。 “谢谢。还有圣诞快乐。”他美丽的笑容让母女两人都看得呆住了。 “叶灵川，”她们离开之后，萧蒻尘忍不住问道，“我记得你不是不喜欢被人说长得像女孩子么？” 叶灵川怔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起来：“是啊，可是现在已经不讨厌了。” “为什么？”她好奇地问。 “因为萧蒻尘你说喜欢我的脸啊，”叶灵川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那是我第一次感觉不再那么讨厌自己了。” “我哪有那么说过。”她别扭地否认道。 “那你不喜欢么？”叶灵川的情绪立刻低落起来。 “好了好了，我喜欢行了吧。”萧蒻尘无奈地妥协，这家伙真像个小孩子。 “谢谢你，”叶灵川重新露出了笑容，他对着眼前旋转着的细小雪花轻轻呼出一口白气，看着它们消融在空气中，“现在我真的觉得，拥有这样一张脸是我最幸运的事情。好开心啊，至少有一样东西能被你喜欢也是好的。” “别说傻话了，”萧蒻尘心痛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也终于注意到街道两旁景色不对劲，“你是不是走错了，我们好像应该在上个路口左拐……” “嘘，”叶灵川轻声打断她，“我知道的，萧蒻尘你比任何人都熟悉这个城市的街道，可是我希望你能够忘记它们，忘记那些你曾经一个人孤单走过的路，忘记那些绝望悲伤的心情。从现在开始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就算迷路也没关系，那些你一个人孤单走过的街道，我会陪你全部再走一遍。” 正文 第169章 收下它吧，我的公主 萧蒻尘呆呆地望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叶灵川的肩膀上。 她曾经无数次在这样严寒的雪夜，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游魂般目光空洞地行走着。无数次怀揣着对黑暗的恐惧，忍耐着双脚的疼痛，因为寒冷瑟瑟发抖，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那个时候的她从未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有了能够回去的家，有了愿意温柔背负她所有伤痛的家人。她冰冷到失去知觉的身体，也因为他的温度而渐渐回温。 这个人的身上，穿着一件如足以燃烧所有严寒的烈焰般的红色公主裙，美得宛若一场诡异的梦境，而他却用那么真实的声音，无比坚定地告诉她，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而她，亦深信不疑。 她伸手拭去他头发上的雪花，轻轻微笑起来：“对了叶灵川，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叶灵川好奇地问，而他话音未落，脖子就被某样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 他不敢相信地低下头，看见自己脖子上围了一条厚厚的白色围巾，中间坑坑洼洼布满漏洞，尾端还挂着两个有些滑稽的灰色毛球。他再也没有见过比它更丑的围巾了，可这对他来说却是做梦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他应该惊喜的，应该开心的，却慌乱到说不出话来：“这，可是……” 可是这条围巾不是送给周梓孟的么，这不是她每天熬夜织就，只希望在初雪降临时送给自己喜欢的人的么？ 难道说，难道说……他不敢想象下去。 他是个软弱而自卑的人，从来不敢有那样幸福的幻想。 “很抱歉，刚才在台上没有说出口，”萧蒻尘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呢喃，“收下它吧我的公主，我愿意用我毕生的时间来爱你。” 然后她温柔地别过他的脸，柔软的嘴唇轻轻覆了上来。 叶灵川的呼吸仿佛在那一秒停止了。如果不是胸腔里疯狂的心跳声，他大概以为自己会在这一瞬间死去。 唇间的温热夹杂着雪花的冰凉，那感觉美丽地令人忍不住想要流泪。而忍住眼泪对叶灵川来说，是从来没有成功过的事情。 “真是个傻瓜。”萧蒻尘望着轻声抽泣的叶灵川，无奈地摇摇头，却没发现自己也早已泪流满面。 正文 第170章 烟火大会 ， 这场大雪从平安夜那晚开始，下了整整一个星期，整个紫市的街道都积满了厚厚的白雪，直到新年的前一天，雪势才渐渐小了。 这一天虽然还没有正式放假，但整个学校都洋溢着新年的气氛。圣诞期间装饰在走廊和教室里的彩灯和其它饰品还没有撤掉，现在又挂了许多气球和新年许愿签，虽然有些不搭调，看上去却也十分热闹。 下午课间叶灵川出去转了一圈后，手里挥舞着一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单开心地跑回座位叫醒了正在睡觉的萧蒻尘：“蒻尘，我们今天晚上去看烟火好不好？” 圣诞节那天，他鼓起勇气再次叫了这个名字，而萧蒻尘竟红着脸回应了他。他想，他这个得寸进尺的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改口了。 萧蒻尘疑惑地接过那张宣传单，一行夸张的金色标题映入眼帘：“紫市超浪漫烟火大会，给你不一样的跨年夜”，时间是今晚十一点至明天凌晨一点。 紫市每年的新年之夜都会举办一场烟火大会，邀请整个城市的市民聚在一起，通过燃放烟火的方式庆祝新年。 在萧蒻尘很小的时候，曾和父母一起去参加过一次烟火大会，尽管她只有很淡很淡的记忆，淡到连父母的脸和声音都忘记了，可是那夜空中光芒的影子，却依然浅浅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四年前的冬天，她本来和周梓孟约好新年一起去看烟火的，最终却没有去成，后来她便对那些只属于那些拥有家人的人们的美丽烟火不再感兴趣了。每个新年的夜晚她都把房间的窗帘拉上，只是听到烟火在天空绽放时细小的轰鸣声，她依然会感到无比孤独。 她曾经以为，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去看紫市新年的烟火了。可是，她遇见了叶灵川。 “好啊，一起去吧。”她微笑着说。 终于能够在新年的夜晚，和自己的家人一起迎接新年的钟声了。 然而走到学校门口，萧蒻尘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抱歉叶灵川，”她歉意地说，“今天晚上轮到我看店，可能没办法陪你去烟火大会了。” “什么？”叶灵川失望地叫道，“可是我之前听枫哥抱怨今天是他看店啊。” “本来是这样没错，”萧蒻尘解释道，“但昨天月临时要他去青市办事，所以只好我来看店了。” “怎么可以这样，”叶灵川不满地撅起嘴，然后忽然眼睛一亮，“我有个主意，不如让月帮你看店吧，反正他今晚闲得很。” “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身后响起幽怨的声音，他们诧异地回头，苏月正抱着胳膊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 正文 第171章 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 “月，你怎么来了？”萧蒻尘尴尬地问。 “我为什么不能来，”苏月悻悻地说，“虽然被开除了，难道不能来母校怀念一下么？” “月！”叶灵川讨好地挽起他的胳膊，“今天晚上你可不可以帮萧蒻尘看店啊，我们想去看烟火。” “真是时过境迁啊，”苏月感叹道，“去年这个时候明明还吵着要我陪你一起庆祝新年，竟然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了。” “月，”叶灵川撒娇地摇了摇他的胳膊，“拜托了，好不好？” “好吧好吧，我来看店，”他无奈地摇摇头，“谁让我弟弟的幸福比较重要呢。烟火大会什么的，听起来真不错啊，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家伙真是狠心，竟然在新年之夜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 看着苏月痛心疾首的样子，萧蒻尘不禁好笑。她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酒吧评价烟火大会说那么多人挤在一起又吵又叫烦的要命，只有傻瓜才会去看。 * 萧蒻尘记得曾经烟火大会地点是在离舅舅家不远的一个小广场上。吃完晚餐她和叶灵川就出了家门，坐在广场中心的长椅上等待着。然而他们在那里等到十点，却还没有一个人来。 萧蒻尘感觉不对劲，便问叶灵川：“你那张宣传单写的地址是这里么？” “我不知道啊，”叶灵川眨眨眼睛，“我只记得上面说十一点开始，地点我没注意。” “你让我陪你看烟火，却没看地址么？”萧蒻尘一阵无语，“那以前你都在哪里看的，还记得么？” “我没看过啊，”他委屈地撇撇嘴巴，“月新年晚上总是一吃完饭就跟朋友出门，又不让我跟去，所以烟火大会我一次也没有去过。” 萧蒻尘后悔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忘记了叶灵川也和自己一样，一直孤独地生活着，其实他对今天的烟火大会应该比自己还要期待吧。 一个喝醉酒的大叔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过来，萧蒻尘上前拦住他：“请问一下，烟火大会是在这里么？” “什么？”大叔醉得太厉害没听清楚。 “烟火大会。”她又重复了一遍。 “在西区找什么烟火大会，”大叔不耐烦地扬扬手，“前年就不在这里办了，说是污染环境搬到郊外去了。” “哪里的郊外？”叶灵川着急地追问。 “我怎么知道，”他打了个酒嗝呵呵笑起来，“只有你们年轻人喜欢那种东西，我还是喝酒最高兴。”说完他就兴致高涨地唱着歌走了。 萧蒻尘担心地看了叶灵川一眼，果然，他一副沮丧到极点的样子，头低得几乎要埋进胸口里了。 “不如我们再去对面那条街上打听一下吧。”她试探着提议道。 “算了，”叶灵川自责地摇摇头，“对不起蒻尘，害你白出来一趟，我们回去吧。” 萧蒻尘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叶灵川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还是你长时间不挨打会不舒服？” 正文 第172章 无法到达的地方 叶灵川不知道哪里又惹到她了，委屈地为自己辩解：“可是我说过对不起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点！”萧蒻尘恼火地打断他，“这点挫折算什么，就让你沮丧成这个样子。随随便便就放弃，随随便便就道歉，就凭这种没出息的样子也想让我喜欢你么？” “可是……”叶灵川委屈极了，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我告诉你，我现在超级想去烟火大会，”她蛮不讲理地冲他发起了脾气，“而且今天我无论怎样都必须要看烟火，否则我就站在这里不回去。” 叶灵川惊讶地望着她，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萧蒻尘，虽然样子有一点点凶，但现在的她更像一个任性又爱撒娇的女朋友，看上去真的好可爱。 于是他扑哧一声笑了，无比认真地牵起她的手：“那我们一起去找吧。我答应你，直到找到为止，我都不会放弃的。” * 他们手牵着手找遍了一条又一条街道，可惜今晚人们大多都选择呆在家里，或是已经到了那个他们正在寻找的烟火大会，街上只有几个醉鬼和流浪汉转来转去，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们烟火大会的地点。 “砰！” 终于，远处的天空响起了细小的轰鸣。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一朵小小的紫色烟火在夜空中美丽地绽放，若隐若现的光芒如粉碎的星星一般慢慢凋零。 接着，那片夜空被无数争先恐后绽放开来的灿烂烟火所点燃，与他们头顶上方黑色的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已经开始了啊。”叶灵川遥望着远处美丽的火光，映满光彩的眼眸里有着说不出的落寞。 “是啊。”萧蒻尘喃喃地应道，目光完全无法从那些灿烂的烟火上离开。 他们终于看到了期待着的烟火，可惜它们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未知的，且走到天亮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叶灵川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能够在新年这天和萧蒻尘一起看到这么漂亮的烟火，我真的很开心。” 萧蒻尘望着他的笑容，心里的某个地方却在隐隐作痛。他还是这么容易满足，只为了安慰她，而将自己心里的愿望深深埋藏。 今天如果不是新年就好了，他们可以找辆出租车朝着烟火的方向一直开过去，估计一个小时就能到达的吧，可惜紫市的节日当天永远打不到车。 “对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拉起叶灵川在雪地里奔跑起来，“跟我走。” “去哪儿？”叶灵川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一脸惊讶地问。 “桖月酒吧！” 正文 第173章 你不愿意么 ， 痛苦和痛苦是可以互相抚慰的么，那为什么当叶灵川亲吻她的时候，她会感到那么痛苦呢。她的舌头尝到带着淡淡血腥气味的苦涩，不知道那是谁的泪水的味道。 她从来没想到过和叶灵川的第一次，会有着如此痛苦而绝望的心情。叶灵川失去了他的全部温柔，仿佛害怕她会逃离一般，变得偏执而失控。萧蒻尘没有挣扎，也没有哭喊，似乎只有肉体的疼痛能让她心里的痛苦得到短暂的救赎。 每一次彼此深入，他们仿佛都能感受到对方内心莫大的痛苦和无助。不知道是想要消除对方的痛苦，还是把自己的痛苦转移给对方，他们几天来不分白天黑夜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疯狂地拥抱对方，直到最后相拥而泣着沉沉睡去。 萧蒻尘第一次希望漫无边际的黑夜永远不要结束，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会如此惧怕象征光明的黎明到来。 窗帘里的世界像是一个梦境，一个让她无比痛苦的梦境，然而她宁愿永远沉睡其中。她害怕一旦醒来，就要面对于她而言全然坍塌的世界。 仿佛默契般的，她和叶灵川谁都没有去拉开那层厚厚的深色窗帘，甚至没有人先睁开眼睛，就连他们自己也分辨不出自己是在装睡，还是真的无法醒来。 他们像两只把头埋进同一块沙地的鸵鸟，逃避着现实，逃避着未来，甚至逃避着对方。 他们最害怕的，莫过于睁开眼睛的瞬间，看到的是对方悲伤欲绝的脸。 没有人希望在自己深爱着的人脸上看见悲痛的表情，而他们也深知自己除了比对方更加痛苦，什么也无法做到。 然而在某个不知是白昼还是黑夜的时间，叶灵川蓦然睁开眼睛，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灵川你去哪里？”萧蒻尘听见声音，撑起虚弱的身体追上他。 “我要为月报仇。”叶灵川喃喃地说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萧蒻尘的心像是被是什么东西忽然攥紧了：“可是你连是谁杀了月都不知道，要找谁报仇呢？” “就是不知道才要去找啊，”叶灵川认真地握住她的手，“蒻尘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们一起给月报仇好不好？” 萧蒻尘怔怔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不出话。如果放在以前，根本不用叶灵川提醒，她也会第一个冲出去把伤害月的人揪出来千刀万剐。可是为什么，此刻的她竟然如此犹豫。 她害怕了。尽管不愿承认，但她发觉此刻的她是那么的害怕。 她怎么能不害怕呢。那可是杀了月的人啊，把她心中最强大的月那样轻易地杀死的人啊。 “你……不愿意么？”叶灵川的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蒻尘你不是说过么，你不是说如果有人伤害月，你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么？” 正文 第174章 约定 ， 他们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买了一大捧烟火，还得到了两杯免费赠送的果酒。虽然只有低度的酒精，两个人却都喝的微醉，只能互相搀扶着走到一块积雪较少的草地坐下来休息。 “真不像话，”萧蒻尘嫌弃地戳戳醉眼朦胧的叶灵川，“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男生，这么点酒就让你醉成这样了。” “你才没资格说我呢，”叶灵川不满地撅起嘴巴，“我是第一次喝酒啊，萧蒻尘你在酒吧呆那么久，还不是喝了一口就醉了。” “我也是第一次喝酒好不好，”萧蒻尘不服气地晃晃纸杯，“都怪月那家伙，从来都不许我喝。” “真的么，”叶灵川突然傻笑起来，“我好高兴啊，我们今天都是第一次喝酒，还有第一次来烟火大会。这样想想，我好多好多的第一次，都是和萧蒻尘你一起呢。” “说什么傻话，”萧蒻尘笑着敲了他脑袋一下，“以后我们还有好多好多在一起的时间，肯定会有更多的第一次一起度过的。” 一束巨大的银白色烟火在天空中绽放开来，瞬间化为七种不同的颜色，奇迹般的画面令广场上昏昏欲睡的人们再次兴奋地欢呼起来。 “好漂亮啊，”叶灵川望着绚丽的夜空，眼睛变得闪闪发亮，“蒻尘我们约好了好不好，以后每年都要一起来这里看烟火。” “嗯，好啊。”萧蒻尘微笑着点点头。 “那……”他咬了咬嘴唇，“我们还约好永远在一起，萧蒻尘你永远做我的家人，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萧蒻尘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你在说什么啊，不会真的喝醉了吧，知不知道你这样讲就好像是……” “求婚。” 她惊讶地看向叶灵川，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异常清明的神色。他紧张而认真地望着她，手抖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知道，现在的我说这些话一点都不可靠，可是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会拼命努力，成为更加成熟，更加强大的人，成为值得萧蒻尘你喜欢的人，所以等到那个时候……等到那个时候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 萧蒻尘的声音像一盆骤然落下的冷水，熄灭了叶灵川眼中充满的期望。然而下一秒，她轻轻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等到那个时候呢，你现在就已经是我喜欢的人了啊。” “蒻尘……”叶灵川像傻掉一样看着她。 正文 第175章 在我心里，你就好像烟火一样 ， “叶灵川你什么都不需要改变，”萧蒻尘认真地望着他，表情从未有过的温柔，“因为现在的你就已经是我最喜欢的样子了，你的善良，你的温暖，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如果你真的愿意喜欢我，如果五年之后还是没有改变心意，那么我们就结婚吧。” “真的？”叶灵川的心脏差一点停止跳动，一时间竟结巴地说不出话来，“可是……为什么要五年才行？” “因为你才十七岁啊，”萧蒻尘无语地说，“连我这种不学无术的人都知道，男生的法定婚龄是二十二岁吧。” 叶灵川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最终憋出三个字：“是四年。” “什么？” “是四年，”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萧蒻尘许久才反应过来，心里顿时有些愧疚：“对不起，我什么礼物都没准备。” 甚至，她连今天是他的生日都忘记了。 “没关系，”叶灵川满足地摇摇头，“你已经给我最好的礼物了，再多的话我怕自己会遭报应的。” “这怎么行，”萧蒻尘想了想拿起刚才买的那捧烟火递给他，“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这个就送给你吧。” “烟火？”叶灵川不解地看着她。 “嗯，”她轻轻弯起嘴角，眼睛因为醉酒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其实在我心里，叶灵川你就像烟火一样，怎么说呢……都是美丽，脆弱的，仿佛会转瞬即逝的东西。” “真是谢谢你的祝福。”叶灵川悻悻地撇撇嘴，这个人也太会说话了，居然在生日这天说他转瞬即逝。 “你不要就算了。”萧蒻尘看出了他的不满，刚要收回去却被他抢了过去。 “哪有送人礼物还要回去的道理，”叶灵川别扭地把那些烟火抱进怀里，“这些烟火我会好好留着的，如果我死掉的那天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拜托别人点燃它们，你要是抬头看到的话可不要忘记流眼泪。” “你干嘛说这些晦气的话？”萧蒻尘不满地瞪他。 “还不是你刚才说的，”叶灵川一脸委屈地嘀咕着，“说我会像烟火一样转瞬即逝什么的。” “原来你在气这个啊，”萧蒻尘轻笑着贴上他的额头，温柔地与他四目相对，“刚刚我还没有说完呢，其实我想说的是，即使你真的像烟火一样，美丽、脆弱、转瞬即逝……” 正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作响，她只好停下接了起来。 然而她的脸色，却在下一秒变得惨白如纸，直到电话挂断，她依然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 “怎么了蒻尘，发生什么事了？”叶灵川担心地问。 萧蒻尘空洞的眼睛慢慢转向他，声音寒冷如冰：“月他……死了。” 正文 第176章 是我杀了他 ， 萧蒻尘永远都无法忘记苏月死掉的那天。 那个记忆中最寒冷的新年之夜，他躺在桖月酒吧外的巷子里，胸口被刺穿，暗红色的血液染红了他身体下方大片的白雪。 打电话给她的杜冰说，他赶来的时候月就已经躺在这里了，那时他完全慌了手脚，只能打电话给她。 在萧蒻尘的记忆中，从来没看见过月倒下来的样子，就算有一次他遭到几个地头蛇的埋伏，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依然昂头挺胸地直立着，最终扭转了局势。她相信月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没有人可以伤到他，没有人可以将他打倒。 而现在，他却狼狈地倒在肮脏的雪水里，如此轻易地被人杀死了。 她从不相信月会死，就像人们从不相信天会突然崩塌一样，所以她不敢靠近去看那张脸，她怕确认那是月的瞬间，她心里的天空会彻底崩溃。 因为雪天难行，警车在他们到达后半个小时才迟迟赶到。萧蒻尘恍惚中听到警笛的鸣响声，周围有越来越多的人围绕过来，然后几个警察将神情涣散的她拖离了月的身边。 “这位同学，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警察严肃的声音猛地将她惊醒，她看见不远处的叶灵川依旧呆呆地跪在月的身边一动不动。萧蒻尘强撑起虚弱的身体向他走去，发现他的脸比冰雪还要苍白。 “灵川……”她试探着叫他的名字，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抖得说不出话了。 一位年轻的警官警告他们：“请你们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搬运尸体。” 萧蒻尘呆住了，从他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比亲眼看见月躺在血泊里还要难以接受。总是不羁地笑着的月，总是强大地保护着他们的月，现在竟然变成了别人眼里一具普通的尸体。 “是我杀了他，”叶灵川忽然如梦呓般喃喃自语，“是我杀了他……” 这种敏感的发言在如此敏感的环境中，立刻引起了敏感的警察们的注意，萧蒻尘惊恐地捂住他的嘴巴：“叶灵川你疯了么，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叶灵川痛苦地用拳头一下一下捶着地面，“如果不是为了我，月就根本不会死……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 他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源源不断地滴在雪地上。身后的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迅速冲过来把他按到在地。 “别碰他！”萧蒻尘慌忙扯住他们，却被另一个警察制住了身体。 “你们不要抓他！”狼狈地摔倒在地上的她疯了一样嘶喊道，“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凄厉的嘶喊声响彻了整个巷子，几个警察完全被这两个人弄得傻了眼，无奈之下只好将他们都带回了警局。 正文 第177章 痛楚 ， 萧蒻尘在警察局呆了三天，也用了整整三天才意识到苏月已经死去的事实。 最初的懵然变为后知后觉的震惊，再变为刺穿心扉的痛楚，失去月的痛苦如麻醉剂过后回溯的剧痛般逐渐强烈，每当她闭上眼睛，那些疼痛就如同翻涌的黑色潮水般疯狂吞噬着她。 这段日子以来，关于月的记忆在她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放。初次相遇时他邪气的笑容，带她回家时心痛的目光，训练她时严肃的表情，它们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却夜以继日反复折磨着她。 如果不是月，她也许会死在四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像一只虫子一样在路边孤独悲惨地死去。因为月她才不再受人欺负，因为月她才彻底抛弃了懦弱的自己，因为月她才体会到了家人的温暖。月他，改变了她的整个人生。 比起痛苦，她的心里更多的是迷惘和彷徨。她不明白月为什么会死，为什么那个在她心里最强大的人，那个她心心念念憧憬着的人，居然会有一天如此狼狈地死在她面前。 一直以来，月都是她心里的英雄。成为月那样强大的人，是她从未放弃过的信仰。而现在这份炙热的信仰却像一块滚烫的石头一样卡在她的喉咙里，无法吐出，亦无法咽下。 第四天清晨，一位头发花白的警官将她放了出来，告诉她可以走了。 “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她不放心地问。 “他昨天就回去了，”警官说着忍不住教训起她来，“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新年玩什么不好，在杀人现场捣什么乱？也别怪我们把你关进来，就当是个教训吧。” “对不起。”萧蒻尘没有跟他顶嘴，安静地离开了。她只想快点见到叶灵川，她担心在那种情况下被带走的他，又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关了三天，千万不要想不开出什么事。 * 回到公寓，她发现门是开着的，心里微微一紧，看来叶灵川已经回来了。 空无一人的客厅依旧保持着他们新年前夜离开的样子，苏月吃剩的泡面还放在桌子上没有收拾。那晚叶灵川和她为了参加烟火大会匆匆离开家门，所以没来得及给刚睡醒的月晚做饭，后者便随意从厨房拿了泡面应付。 萧蒻尘忍住眼泪把泡面收拾起来，如果叶灵川看到这些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他一定会恨自己连最后一顿晚餐都没有做给月吃。 叶灵川的房间是空的，萧蒻尘走到苏月的房间门前，却不敢进去。她突然很害怕见到叶灵川，感觉一旦推开这扇门，许多东西可能会完全改变。 可是她还是轻轻把门推开，因为她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孤独地呆在屋子里。 正文 第178章 最后一句话 ， 虽然是早晨，整个屋子却因为拉着厚厚的窗帘，依旧如夜晚般昏暗。叶灵川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头垂得很低很低。他的手里抱着一只粉色的兔子，萧蒻尘之前并没有丢掉它，而是把它藏进了苏月房间的床头柜，现在又被他找了出来。 “灵川。”她轻声呼唤他的名字，而他依然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了。 “叶灵川！”萧蒻尘惊恐地冲过去用力摇晃他，在感受到他的体温时稍稍松了口气，然而当她看见那双空洞的眼睛，条件反射地放开了他。 那双眼睛，比死人的眼睛还可怕。 深不见底的黑暗，令人窒息的绝望，以及因为流泪过度而干涸的的血丝。她好害怕，好害怕这个脆弱的少年下一秒就会死在她面前。 “蒻尘，”叶灵川开口说话了，嘶哑的声音像墓地的风声一样荒凉，“你还记得月对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么？” 萧蒻尘摇摇头，她不敢去回想，也不愿去回想，而叶灵川却残忍地告诉了她答案。 “他说我们好狠心，居然在新年之夜把他一个人丢下不管，”他痛苦地抱住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一定很恨我们，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们的！” “不会的，”萧蒻尘跪下来心痛地将他拥进怀里，“这只是个意外，月不会恨我们的，不会的……” “你知道么蒻尘，”叶灵川早已干涸的眼睛里，缓缓涌出带着血腥味道的泪水，“那原本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和你一起迎接新年，还看到了那么漂亮的烟火，你答应做我的家人，还愿意永远陪在我身边……我啊，真的从来都没有这样幸福过，幸福到得意忘形，以至于忘记了自己从来都是运气不好的人。” “灵川……” “我不应该贪心的对不对，”叶灵川眼中布满了难以名状的痛苦，“都怪我，明明已经有月了却还不满足，还想要更多的家人，因为我太贪得无厌，上天惩罚我才让月死掉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错。”萧蒻尘心痛极了，伸手想要擦掉他的泪水，而叶灵川却粗暴地推开了她。 “你走开！我不要你，我只要月回来！”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眼前抗拒的少年，就算知道这是他痛苦时无心的话语，还是无法不感到难过。 她曾经无数次被推开，无数次被拒绝，无数次被放弃，但唯有这次令她格外心痛。 正文 第179章 不要丢下我 ， “为什么？”叶灵川没有发现她苍白的脸色，悔恨地捶打着地面，“为什么我要那么任性那么自私，为什么那天我要求月去酒吧，为什么死的会是月啊！” 萧蒻尘踉跄地倒退了两步，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冷。她清楚地听到了叶灵川心里的声音，也是她一直在逃避的事实——月是代替她去死的。 如果死的是她，他就不会如此痛苦了吧。 心脏，仿佛被狠狠刺了足以将她杀死的一刀，无数疼痛、委屈与恐惧撕扯着她的身体，令她痛到无法喘息。而痛到麻木的她仅剩的最后一点知觉，叫作羞愧。 她无法继续厚颜无耻地站在叶灵川面前。于是，她逃走了。 然而当她的手将要触到房门时，身后突然响起了绝望的哀号。 “蒻尘！”叶灵川哭喊着向她扑过来，却重重摔倒在地上。他无比狼狈地爬过去，抱住她的脚苦苦哀求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脑袋不清楚，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他看见萧蒻尘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兔子上，像被烫到一样把它丢得远远的：“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会再碰它，也不会再惹你生气了，所以求求你……” “灵川……”萧蒻尘试着挪开自己的脚，却被叶灵川抓的死死的，根本挣脱不开。她只好跪下来，吃力地够到那只兔子，然后重新把它放进叶灵川怀里。 “灵川，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家人么，”她温柔地抚摸上蜷缩在地上的少年的头发，感受到他一阵战栗，“哪有你这个样子的家人，这么惶恐，这么生疏……我也许比不上月，但我会代替他永远陪在你身边，所以你过去是怎样对月的，现在就可以怎样对我。你不需要再对我唯唯诺诺，也不需要对我一直道歉，在我面前你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甚至对我发脾气也没关系。因为对我来说，你也是这世上唯一的家人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掉了下来。从那天忍耐到现在的眼泪，终于变得无法控制，悲伤、痛苦、委屈、绝望，这些被她强压下去的感情全部从心底翻涌而上，冲碎在她的泪水里。 感受到她痛苦的叶灵川仿佛想安慰她一般轻轻拥抱住她，流着眼泪吻上她的嘴唇。 正文 第181章 你才是最可疑的 ， 曾经的誓言，像沾着盐水的鞭子一样狠狠抽在萧蒻尘心上，令她一时羞耻得无地自容。她到底是怎么了，被杀死的是月啊，是一直保护着她的月啊，而她居然对害死月的人没有憎恨，没有愤怒，只是卑鄙地想要躲藏起来。 “我知道了，”她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停止颤抖，“我们去学校找杜冰，那晚是他打电话给我的，应该知道些什么。” 回到学校，他们才发现这是寒假前的最后一天，他们居然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两个星期。 “你这两个星期到底去哪里了？”杜冰焦急地质问着把他约到天台的萧蒻尘，“我去你家找了好多次都没人在，还有许枫，出事后就没找到他的人，你们集体失踪是想把我急死么？” “我去警察局呆了几天。”萧蒻尘淡淡地敷衍过去，并不打算对他解释后来的事。 “警察局？”杜冰愣了一下，担心地看着她，“你脸色很不好，没关系么？” 萧蒻尘皱起眉头：“难道这种时候，我应该面色红润喜气洋洋么？” “蒻尘你先别说了，”叶灵川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杜冰，我们想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们么？” 杜冰惊讶地看向他，似乎刚刚发现他的存在。 “没关系，他是月的弟弟。”萧蒻尘面无表情地解释道，这个秘密此刻再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原来是这样。”杜冰恍然大悟，顿时想通了许多事情，可惜现在也没有什么用了。 “请你把那晚的事全部讲给我们听，”叶灵川认真地看着他，“我要查出凶手，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害死月的人。” 杜冰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我要说的都告诉警察了，不过再讲一遍也没关系。那天我凌晨一点左右去了酒吧，然后就看到苏月哥他……我吓坏了，慌乱下只能打电话给萧蒻尘。” 萧蒻尘质疑的目光扫过他：“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 “你不会在怀疑我吧？”杜冰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以前就算了，这么大的事情麻烦你别乱开玩笑好不好。” “你觉得我像开玩笑的样子么，”萧蒻尘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告诉我，你在新年的晚上为什么会跑到酒吧去？” “我是怕你无聊，特意去陪你聊天的好不好，”杜冰无语地抱怨道，“如果一定要怀疑，你自己才是最可疑的吧，警察问的时候我都没有说出来。那天本来不应该是你看店么，为什么是苏月哥在那里？” 他的话深深戳到了对面两人的痛处，两张面孔瞬间变得煞白。 正文 第182章 他的关心 ， “怎么了？”察觉这种变化的杜冰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是我要月替我看店的，都是我的错……”萧蒻尘悔恨地闭上眼睛，她小心地避开了叶灵川的部分，但他的痛苦却不会因此而减轻。 虽然听得糊里糊涂，但看她难过的样子，杜冰也不忍心再追问什么：“你也别太自责了，是害死苏月哥的人不好。警方已经把死亡时间确定在了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当天晚上那一带活动的人不多，应该很快就能抓到犯人了。” 萧蒻尘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不，应该是在十一点之后。” “你怎么知道？”杜冰不解地问。 “十一点的时候我和叶灵川去过酒吧，那个时候巷子里还没有……”她止住了声音，怎么也无法说出“尸体”两个字。 “你是说，你们十一点后去过酒吧？”杜冰更加惊讶了，“那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不对劲的东西……萧蒻尘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却被她本能地忽略掉了，不知为什么，那个影子越清晰，她就越莫名地感到恐惧。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她心虚地移开视线，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逃避这个问题。 “是么。”杜冰狐疑地打量着她。 “我去一下洗手间。”萧蒻尘无法继续接受这种煎熬，仓促逃离了这个地方。 * 她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疯狂地用冷水洗脸，想冲洗掉刚才心头那种莫名的恐惧。 最近她的恐惧太多了，多得完全不像她。也许是月的死，让她彻底乱了阵脚。 她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坚强了，坚强到不会惧怕任何事情，而现在她才发现也许并不是这样。 她一直在依赖着月，比曾经依赖周梓孟更加依赖他。 * 萧蒻尘神情恍惚地走在走廊上，比起平时更阴沉的脸色吓得学生们纷纷给她让开道路，此时的她在他们眼中就像一只失魂落魄却随时会爆发的野兽。 然而这样的萧蒻尘，却被人挡住了去路。她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 周梓孟一脸担心地望着她：“你没事吧？我听说……”他犹豫了许久，最终没有把残忍的事实说出口。 萧蒻尘的眼眶瞬间红了。 只是一句淡淡的关心，却让她几乎痛哭流涕。自从月出事以来，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的感受，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的想法。她也想为月报仇，她也想负担桖月的责任，可是……她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消沉一下，任性地为月的离开痛苦一下，就算表现得再坚强，她也只是一个失去了家人不知所措的孩子啊。 正文 第183章 我什么都没有了 ， “萧蒻尘？”周梓孟见她没反应，担心地再次唤了她一声。 而冷静下来的萧蒻尘却倔强地别过脸去：“不用你管。” 她以为周梓孟一定会觉得她不识好歹，毫不犹豫地丢下她离开。然而她却听到一声深深的叹息，下一秒对方倾下身子抱住了她。 她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仅存的最后一点理智告诉她应该挣脱开来，可是这个拥抱好温暖，温暖到她舍不得推开。月走后快要冰冻而死的心脏，仿佛正在一点一点苏醒过来。 “不许碰她！” 愤怒而悲切的吼叫声响彻了整个走廊，一只冰凉的手将她抓住，强扯出周梓孟温暖的怀抱。 叶灵川一路拉着萧蒻尘冲下楼梯，跑进了话剧社狭小的道具间。还没等萧蒻尘反应过来，他就把门反锁上，用力吻住她的嘴唇。 “灵川你做什么……”嘴唇被咬破时尖利的痛令萧蒻尘慌乱地想推开他，而叶灵川却更加用力地吻着她，甚至伸手去撕扯她的衣服。 “你疯了叶灵川！”情急之中她用力给了他一个耳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黑暗中响起带着哭腔的声音，“我要把你关在这里，不要让他看见你，不要让他带走你，我不要……” 萧蒻尘担心地抚上他的脸，发现他真的哭了。 叶灵川的样子像是被丢弃在路边找不到家的孩子，流着泪水的眼睛里布满了恐惧。他吓坏了，看见周梓孟拥抱萧蒻尘的那一刻，他彻底吓坏了。 “我不会跟他走的，”萧蒻尘心痛地抱紧他，“我不是说过么，我是你的家人，永远都会在你身边，不会跟任何人走的。” “可是你喜欢他不是么？”叶灵川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刚刚萧蒻尘难过地依靠在周梓孟肩膀上的样子刺痛了他的心，她从来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从来不会如此依赖他，“你对我说过好多次的，我只是月丢给你的累赘，我又软弱又没用，什么都不能跟他比，你会丢下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灵川你不要这样……”萧蒻尘后悔自己一时的软弱竟带给叶灵川如此沉痛的伤害，“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累赘，你为什么要跟周梓孟比较呢，无论以前怎样，我现在喜欢的人只有你啊。” “那你发誓，”叶灵川充满哀求地望着她，“你发誓再也不见他，再也不和他讲话，永远只喜欢我一个人！” “灵川……”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叶灵川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她，身体因为恐惧剧烈地颤抖着，“你如果再离开我，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正文 第184章 葬礼 他绝望的哭泣声让萧蒻尘意识到，叶灵川彻底崩溃了，他只是像自己一样拼命维持着平静的外壳，内心却早已濒临灭绝。 而她，是支撑着他生命的最后一棵稻草。 然而刚刚她竟然卑鄙地为了寻求一丝温暖，想要离开这个脆弱的少年，这个曾经将生命中的所有温暖都毫不吝啬地奉献给她的少年。 她愧疚地拥抱住他，这是现在的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你知道么灵川，我好想温暖你，像你曾经温暖我一样温暖你。 可是没有温度的我即使再怎样拼命地抱紧你，带给你的只有更残酷的严寒。 * 苏月的葬礼十分简单，他们只租得起最简陋的灵堂，做了简单的布置后，甚至连买花的钱也没有剩下。眼泪，成了这间屋子里唯一的装饰品。 他们依然没有联络上许枫，从苏月死去那天他就像人间蒸发般了无音讯。除他之外桖月的人都来了，萧蒻尘望着那些悲愤异常的面孔，稍稍感到一丝欣慰，月虽然和不少人有过积怨，却是一个重情义的人，现在他的待人之心也算是有了回报。 回报？萧蒻尘苦涩地收回了自己的想法，再多的回报也无法挽回月的生命吧。 她一直以来渴望着能够像苏月一样强大，强大到能够保护自己重要的人。而现在他却没有呼吸地躺在这里，再也感受不到那些他保护过的人的眼泪。 这样的月……真的是她希望成为的人么？ 曾经坚定不移的心，再次彷徨了。 葬礼结束后，杜冰和于威扶着哭晕过去的叶灵川离开了，萧蒻尘跪在灵前与苏月做最后的告别。 没有与周梓孟好好告别曾是她最后悔的事情，没想到四年后她会在苏月身上犯下同样的错误。 而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请问，叶灵川在么？” 身后响起陌生的女声，萧蒻尘回头，看见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 “您是……”她有些看呆了，因为她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人。比起完美的五官，更美的是她的气质，尽管已经四十有余，从眉眼到嘴角无不流动着迷人气韵，那头倾泻到腰间的黑色卷发更是性感得不可方物。 “我是叶灵川的母亲。” 正文 第185章 我会保护他 她的自我介绍令萧蒻尘吃了一惊，但仔细想想，这样的绝色美人也只能是叶灵川的妈妈了。 女人在苏月灵前跪下来，平静地闭上眼睛。过了许久，她才重新看向她：“灵川，他还好么？” 萧蒻尘没有回答，就算是安慰一个母亲，她也说不出他很好这样的谎话。 “是么，”女人大概很了解她的儿子，她苦笑了一下，“前几天跟他通电话的时候，他还告诉我他很好。” 萧蒻尘这才想起来几天前家里确实打来一个电话，是叶灵川接的，等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挂断了。叶灵川不肯说是谁打来的，现在回想一下，他当时的表情十分古怪。 那天打电话来的大概就是这个女人吧，可为什么接到自己家人的电话，叶灵川却是那样不安呢。 然而叶灵川的母亲主动为她解开了这个谜题，她开门见山地说：“我希望接灵川回红市，他却不肯离开这里。我不明白月已经不在了，他为什么还要固执地留下来。他很坚决地告诉我，他要和一个叫萧蒻尘的女孩子在一起，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对不起。”萧蒻尘歉意地说。 “那么，萧蒻尘就是你了，”女人仔细端详了她许久，“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灵川的照顾，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帮我说服灵川，让他回家么？” 回家……萧蒻尘反应了好久才明白过来。 她知道，她说的家，一定不是指她和叶灵川现在住的地方。 那是叶灵川真正的家，和他真正的家人在一起的家，能够给他真正温暖的家，不应该有她的存在的家。对渴望家人的叶灵川来说，那里是他最好的归宿，可是…… “抱歉，我可能没有办法帮你。”她礼貌而不失坚决地给出了回答。 叶母稍微有些意外，却没感到太大的吃惊。她来之前调查过一些关于萧蒻尘的事，听说她和苏月在一起多年，苏月许多不可告人的事情她都有参与，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而且她的处事方法也和苏月一样偏激独断，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她的母亲是法国人，所以家庭观念十分开放。她能接受叶灵川喜欢的女孩一贫如洗，能接受他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甚至就算叶灵川喜欢男生她也可以同意，但她就是不能接受叶灵川和这种会伤害到他的人在一起。 “我希望叶灵川可以留下来，”萧蒻尘认真地望着她，“我会保护他，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的，请您相信我。” 叶母沉默了一会儿，自嘲地摇摇头：“一年前，苏月也是这样对我和他们的父亲说的，因为他这样说，我们才会放心地把灵川留下来。可是结果呢，他就这样死了。虽然月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但我也很难过啊……可如果他不说这种不负责任的大话，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不住地掉下来。 正文 第186章 自私 看着面前的女人流泪，萧蒻尘的心也痛如刀割。 “请您不要这样说，”她强忍住眼泪请求道，“请您不要这样说月，我不知道在您眼里结果是怎样的，我只知道我看到的，那就是月他任何时候都无微不至地保护着灵川，直到最后都深爱着他。” “你们太自私了，你和苏月都太自私了！”女人激动起来，美丽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你们只是想证明自己有多了不起，证明自己有多伟大而已！苏月从小就是这样，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控制，什么都能保护，可是你们要知道，灵川他不是一样东西，他是一个人！在你们这种极端的保护下，他会永远都心安理得地依赖着你们，拒绝去追求他自己的未来，所以算我求求你放开他吧！” 女人的话像锥子一样径直刺入萧蒻尘的要害，她用力捏紧捏紧拳头：“我承认您说的没错，我和月都很自私，而且我也明白叶灵川跟你回去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是么，你明白就好。”女人听她这么说，总算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叶灵川他自己决定离开的话，我不会阻拦，可是……”萧蒻尘咬咬嘴唇，坚定地对上她的目光，“可是他那么认真地对我说过，和我在一起的未来才是他想要的未来，而我也想要去相信他。我答应过他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就一定不会食言。除非他亲口赶我走，否则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四年前的那个雪夜，在蜗牛屋前没有办法选择的她，只能悲伤地看着周梓孟离开。 可是月改变了她，他教会了她勇敢，给予了她能够保护重要的人的力量。所以这一次，她绝对不会放开叶灵川的手。 现在她就站在月的面前，将这一切证明给他看。这是她所能回报他的，最好的礼物。 我做到了，月。 我会好好守着我重要的人，尽我所能地保护他，所以请你好好地看着我。 女人用一种陌生的目光观察了她许久，她没有像萧蒻尘想象的继续紧逼，而是递了一张名片给她：“我明天要回红市了，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们需要帮助就打电话给我。” 萧蒻尘惊讶地看着她转身离开，快步追了上去：“你要走了么……可是你至少去看一下叶灵川吧。” “不用了，”女人无奈地笑笑，“还是等他心情好些再说吧，我这种时候出现，他大概会以为我是来抓他回去的。这个孩子没学到一点月的好处，那股倔劲倒是一模一样。” “是啊。”月出事这么久以来，萧蒻尘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女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么灵川就拜托你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虽然她是灵川的母亲，可动作和表情都像极了月，在她难过时总是笑着抚摸她头发的月。 她终于知道，他的这个习惯是从何而来的了。 正文 第187章 破碎的蛋糕 ， 回去的路上，萧蒻尘还是决定不要把叶灵川母亲来过的事告诉他。 她不是怕叶灵川会离开自己，而是怕他会胡思乱想又疑心她要丢下他。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他们曾经去过的那家蛋糕店。 如果买了他最喜欢的草莓蛋糕，那家伙会不会开心一点呢？萧蒻尘这样想着，在橱窗前停了下来。 方才对叶灵川母亲说的那些话，让她重新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虽然月的离开对他们是沉重甚至致命的打击，但他们仍然拥有彼此。即使只是互舔伤口，他们也要互相依偎着继续生活下去。 总有一天，寒冷的时间会结束。 总有一天，心里的伤口会愈合。 总有一天……叶灵川会再次露出温暖的笑容吧。 她抱着这样的希望走出店门，手中提着一块能够给她喜欢的人带来的幸福的草莓蛋糕，笑容却在下一秒僵在唇边。 美丽的蛋糕亦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浑浊丑陋的声响。 街对面站着一个戴墨镜的男子，萧蒻尘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在公园带人袭击过她和叶灵川的人。 她居然只顾着伤心，把这么重要的线索忘记了。她本能地意识到，月的死与这个人一定脱不了干系。 那人在车站吸完了烟，接到一个电话便匆匆离开了，萧蒻尘则悄悄跟在他后面。 她很清楚，论单打独斗这个人绝对不是月的对手，所以即使月的死跟他有关，他也一定有其他同伙。只要一直跟着他，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的老窝。 然而走着走着，萧蒻尘发现周围的风景越来越熟悉，而最后她惊讶地看着那个男人走进桖月酒吧，后背渐渐变得冰凉。 月出事之后酒吧就被查封了。即使解除了封锁，店门也是上锁的。那么，这个人没有钥匙是怎么进去的？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在里面等他，而且还是拥有桖月钥匙的人。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门缝中偷看着里面的情况，只见那个男人暴躁地一脚踢倒吧台旁的桌子：“妈的，苏月这混蛋死了还玩我，那三分之一的货到底去哪儿了！” 萧蒻尘恨不得冲进去把这个人碎尸万段，最终还是咬牙忍住了。然而当男人拿下墨镜的那一刻，她险些惊叫出声。 这个人竟然是杜苏磊，自从被她和月送进医院就再没出现过的杜苏磊。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为了向他们报复，所以才把月…… “别急啊磊哥，”暗处响起熟悉得可怕的戏谑声，“不过依我看，阿月不会把东西放在连笨蛋都能找到的地方吧。” “少学许枫那小子说话！”杜苏磊没好气地赏了对方一拳，“你要是知道就快告诉我，东西少了你也一样得倒霉。” 那人终于恢复了真正的声音：“我已经提示的够多了，你还想不明白么？那些货一定在许枫身上。” 杜冰胸有成竹地笑着，笑容里有着与他的清俊面孔极不相配的阴森。 正文 第189章 被隐瞒的秘密 “没错，”杜冰大方地承认，“在教室看到苏月那样反常的表现还什么都猜不到的人，估计也只有你吧。我也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让我去查叶灵川的资料，我也不会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而你怀疑的，却只有于威那个傻瓜而已。” “那么真的是你……”萧蒻尘的心仿佛在滴血，比起方才的愤怒，现在的她更多的是绝望。 “没错，”杜冰平静地说，“那天晚上苏月发现了我们的行动，于是我们也只能依照备用计划做掉了他。” “备用计划？”萧蒻尘愤怒中带着不解，“可是那天本来应该在酒吧看店的人，明明是我不是么？” “是啊，”杜冰坦然地笑了，“因为我真正想除掉的人，本来就是你啊。” “你说什么……”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而杜冰却冷笑着步步逼近。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卷进桖月这潭浑水，”他的眼中充满了恨意，仿佛要将她咬碎一般，“你毁了我平静的生活，却以一副恩人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怎么能不恨你！我肩膀上的这道伤，经历过的一切黑暗都是拜你所赐，每每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我都想亲手杀了你！” “那你就杀了我啊！”萧蒻尘悲愤地扯住他的衣服，“你杀了我不就好了么，为什么是月，为什么是月啊！” 杜冰被她近乎疯狂的力道勒得几乎窒息，却满不在乎地嘲弄道：“这么恨我啊，准备杀了我为苏月报仇么？” 萧蒻尘的牙齿咬得几乎滴出血来，她真的想亲手杀死这个恶心的小人，但她不能因为这样的人去坐牢，因为她承诺要永远陪着叶灵川。 她用尽所有的定力放开了杜冰，一脸厌恶地看着他：“放心吧，我不会和你这种人同归于尽的，我会去警察局报案，而你会得到应有的制裁。” “真是难得你有这样的控制力，”杜冰喘息中不忘钦佩地拍拍巴掌，“可我怎么觉得你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呢。” “什么意思？”萧蒻尘压抑住情绪，不让自己被轻易挑衅。 “苏月的那辆机车，”杜冰轻轻勾起嘴角，“之前在学校，我问你那晚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你却刻意地隐瞒了这件事，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么？” 机车，听到这两个字，萧蒻尘一阵莫名的恐惧。那天被她强行抹去的影子，在记忆里再次清晰起来。 “其实你从开始就很在意吧，”杜冰黑洞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但你却避开了那种可能性，说明你也已经察觉到了……” “别说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慌乱地打断他。 正文 第190章 真凶 “好，那我就清楚明白地解释给你听，”杜冰的眼中散发出豺狼一般的阴光，他强硬地封锁住她的视线，不容她回避，“你想的没有错，苏月并不是那么简单就会被杀死的人。他早就怀疑我的背叛，所以那天是故意代替你去酒吧的。但他已经想到了可能的危险，所以把机车停在酒吧门口以防万一……” “闭嘴，别再说了！”萧蒻尘惊恐地捂住耳朵。 “你也猜到发生什么事了吧，”杜冰残忍地说了下去，“苏月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用来救命的机车，会被你和他亲爱的弟弟给偷走了。真是造化弄人啊，所以你们和我一样是杀人凶手……不对，杀掉苏月的其实就是你们！” “不是的，”萧蒻尘绝望地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们……” 从看见月的尸体的那一刻，她一直小心回避着的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终于变成染满鲜血的真相出现在她面前。 真的是他们害死了月，真的是他们害死了月……她的胸口仿佛被寒冰穿透一般，脸色变得煞白，不知是因冷而痛，还是因痛而冷。 月救过她无数次，保护过她无数次，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夜，也是为了保护她而去了酒吧。而她，对他做了什么啊…… 在她和叶灵川满怀幸福地向着漫天灿烂的烟火疾驰而去疾驰而去的时候，月是不是就在倒在身后的雪地上，将颤抖的手无力地伸向她，用绝望的声音向她呼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把他丢下。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家伙真是狠心，竟然在新年之夜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 月最后的话语，从未让她如此痛彻心扉。 叶灵川是对的，即使月不恨他们，她也不会原谅自己，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欣赏着萧蒻尘眼中的绝望，杜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果然，真相还是说出来比较轻松啊。不如我再去跟叶灵川讲一遍吧，看他一直被瞒着也太可怜了。” “不可以，不可以告诉他！”萧蒻尘惊恐地拉住他，“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叶灵川知道！” “为什么，”杜冰装傻地歪了歪脑袋，“作为苏月的亲弟弟，他有权利知道真相不是么？” “你敢！”萧蒻尘恶狠狠地威胁道，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拔了这个人的舌头，让他永远讲不出话。 只因月那天是为他的请求去了酒吧，叶灵川就已经痛苦自责成这个样子。如果把真相告诉他，他一定会认定是自己害死了月，说不定真的会痛苦到无法活下去。 她不能让叶灵川死掉，也不愿他一辈子活在悔恨当中。 “不告诉他也可以，”杜冰摆出一副宽容的面孔，“只是你要怎么回报我的善良呢？” 正文 第191章 再一次的选择 ， “你想怎么样？”她咬牙切齿地问。 “别这么凶嘛，”杜冰和善地微笑起来，嘴里说出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恶毒话语，“我只是希望你能向叶灵川承认，苏月的死是你一手策划的。” “什么，你疯了么！”萧蒻尘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我怎么会疯了呢，”杜冰重重叹了口气，“我这么年轻还不想坐牢啊，但如果是你的话就不一样了，叶灵川那么喜欢你，他一定会放弃起诉的。” “你休想！”萧蒻尘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个阴险的小人，做了如此恶毒的事情，居然还妄想全身而退，她怎么可能让害死月的人这么嚣张地逍遥法外！ “唉，那就没办法了，”杜冰遗憾地摇摇头，“我只能去自首了，到了警察局我会把所有真相都交代清楚的，然后警察一定会找叶灵川取证，他大概很快就会知道那晚发生的一切了。 “你……”她的拳头笔直地向他挥过去，却在下一秒停滞在空气中。 “萧蒻尘你还记得么，”杜冰鬼魅的声音击碎了她最后的防线，“叶灵川说过，他绝对不会放过害死苏月的人的。” 萧蒻尘呆呆地站在那里，她不能让叶灵川知道真相，如果他知道了机车的事，他一定不会原谅他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自己，可是…… “他也不会放过我的，”她喃喃地说，“如果我承认是我做的，他会恨我的……”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杜冰事不关己地笑笑，“如果你真的被关上几年，我说不定会因为感激去给你送饭呢。而且这样一来，叶灵川也不会再为苏月的事自责痛苦了不是么？” “难道我承认月是我杀的，他就不会痛苦么？”萧蒻尘的拳头重重落在旁边的吧台上，在上面留下一个带血的浅坑。 “这要看你怎么选择了，”杜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同样都是痛苦，但还是有区别的。你想让他恨你还是恨自己，被他痛恨和害死他，你选哪一个？” 萧蒻尘怔住了，杜冰的声音和四年前月的声音重合在一起，让她再次陷入了同样的绝望。 为什么，又是同样的选择。 为什么，为什么只能有这样的选择！ 月，你骗了我么……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变得坚强起来，就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保护自己重要的人，不会再经历如此痛苦的选择么？ 我一直这样坚信着，把你的话当做唯一的信仰拼命努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依旧是这样的结果？ 好不容易才重新遇见这么喜欢的人，好不容易才遇见这么重要的人，却又要眼睁睁地放开他的手么？ 正文 第192章 最后的机会 既然什么都没有改变，那么她这四年的努力到底算什么呢。 也许唯一不同的是，四年前无助地哭泣着的她，现在已经可以坚强到不再哭泣了，无论如何绝望都不会再哭泣了。 这算是坚强么，可这种半吊子的坚强到底有什么用呢？ 哭泣和眼泪，是无法保护重要的人的。 可强忍泪水，同样无济于事。 “我知道了，”她面色苍白地望着已然露出胜利笑容的杜冰，“但你要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告诉叶灵川真相。” * 萧蒻尘在公寓楼下站了很久，最终还是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码。 “您可以来接叶灵川么？接他……回家。”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终于响起叶灵川母亲的回答：“好，我马上过去。”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么，”萧蒻尘歉意地说，“因为还有一件事，我答应过月的事，一定要替他完成。” “我知道了。”对方没有多问，直接挂断了电话。 萧蒻尘抬头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悲伤地闭上眼睛。 她答应过月很多事情，却都没有做到。 她没有成为保护月的锋利武器。 她没有把伤害月的人碎尸万段。 她甚至无法照顾好月唯一的弟弟。 在不断食言的荒诞结局里，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她想做到自己曾经对他的承诺。 现在还剩下一件她答应月要为他做到的事，也是她能弥补他的最后的机会。 她要让叶灵川变得坚强起来。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固执地相信，她之所以变得坚强，是从站在蜗牛屋前想要保护周梓孟的那一刻开始的。直到刚刚她才发现她错了，重新经历痛苦抉择的她，这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她真正变得坚强，是在那个寒冷的雪夜，她绝望地看着周梓孟的背影离开的时候，被最重要的人彻底厌恶，被重要的人彻底放弃的瞬间。 从那一刻起，她不再奢望有人在她受到伤害时保护她，不再希望有人在她陷入绝境时拯救她，所以她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强大起来。 叶灵川的母亲有一句话是对的，在她和月极端的保护下，叶灵川会永远心安理得地依赖着他们。这样的他，会一直可悲地懦弱下去，永远都不会改变。 当一个人的世界里只有某人的时候，他的世界就像建筑在漩涡中的最后一棵稻草上一般，飘摇不定，诚惶诚恐。因为过度依赖而害怕失去，因为害怕失去而更加软弱。 对叶灵川来说，这个人曾经是苏月，现在又变成了她。只有把这个人的存在从叶灵川的心里彻底拔除，他才不得不放弃那病态的依赖，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坚强起来。 多么残酷的方式啊，比揠苗助长还要残酷得多。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辈子做他的稻草，用脆弱的身体支撑起他的世界。可是她选择了让叶灵川恨她，选择了痛苦的分离，那么让叶灵川坚强起来，成为了她最后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事情。 正文 第193章 梦境与回忆 她用最慢的速度上了楼梯，轻声打开公寓的门。 黄昏的客厅很安静，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叶灵川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脸上还印着未干的泪痕。 萧蒻尘轻轻抚上他如天使般美丽纯净的面庞，纤长的睫毛弄痒了她的手心。她曾在这双微微闭合的眼睛中看到过世界上最温柔的光芒，那几乎失去血色的嘴唇曾对她吐露过世界上最温暖的话语。 好想永远呆在这个人身边。 好想永远这样看着他。 可他是那样脆弱，脆弱得像只变得一天比一天透明的幽灵。她不敢再去索取他的温暖，生怕只是在从他身上抽离一丝温度，他就会消失不见。 仿佛感觉到她的悲伤，叶灵川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看见她的瞬间流露出幸福的笑容。他蜷起身子抱住她，脑袋慵懒地蹭了蹭她的脖子：“蒻尘你回来了。” “嗯。”萧蒻尘闭上眼睛，夕阳温暖的光芒让她也有了淡淡的倦意。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叶灵川如梦呓般呢喃道，“我梦见你丢下我离开了，于是我在梦里又睡着了，想着等我醒来的时候你就会回来的。不过太好了，你真的回来了。” “傻瓜。”萧蒻尘心疼地抱紧他，难过得几乎掉下眼泪。 “那么，你不会再离开了吧？”叶灵川忐忑地问，“不会再把我一个人丢下了吧？” 不会了。 不会了。 不会了不会了不会了不会了不会了不会了……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从心底想要呼喊出的三个字，她却再也无法对他讲出口。 如果叶灵川现在抬头，一定会看见她眼中滚动着的泪水。 “对了灵川，”她心虚地笑着推开他，“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蛋糕，我们一起吃吧。” 她拿出刚刚又去买了一次的蛋糕，摆放在桌子上。 “好啊。”叶灵川没发现任何怪异，开心地拈起蛋糕上的草莓，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着。 “灵川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萧蒻尘温柔地帮他擦掉唇边的奶油，“那时候你打扮得像个女孩子，还跟我抢月旁边的位置。” “当然记得，”叶灵川幽怨地撇撇嘴，“你还要把我的眼睛挖出来呢。” “因为当时我真的很讨厌你啊，”萧蒻尘若有所思地说，“你简直就像我所有最讨厌的东西的集合体，我只要看到你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以为放了暑假就不用看到你了，结果在这里遇到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 “我才是吓了一跳好不好，”叶灵川扑哧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你从哪里弄到了我的地址，特地来追杀我的。” 正文 第194章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是啊，真的好奇怪对不对，”萧蒻尘的笑容里落满了淡淡的悲伤，“那么讨厌对方的我们，居然会成为彼此最重要的家人。你知道么，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我说，要和我成为家人的人。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有了能够回去的家，也有了会张开双臂迎接我的家人。对我来说，这里是我的第一个家，也是最后一个。我会记得这里的每一处摆设，记得我们在这里共同度过的所有时光，记得我们一起在厨房准备晚餐，一起蜷在沙发里看《星星之吻》，一起看着落日讲述各种有趣的故事，一起照顾生长在瓶子里的仙人掌……还有好多好多幸福的事情。谢谢你叶灵川，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曾经不敢奢望的幸福，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蒻尘……”叶灵川怔怔地望着她，发现她的眼角竟有晶莹的泪水滚落下来。 “也许这是很过分的请求，可是灵川……”萧蒻尘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请你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就算某天你回忆起来只有恨意，也请你不要忘记。” 叶灵川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他一脸茫然地睁大眼睛：“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不要忘记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是么，我们一直在一起又怎么会忘记？” “对不起灵川，”萧蒻尘绝望地闭上眼睛，“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叶灵川愣愣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每一个字。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强迫自己硬下心肠宣布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要离开这里，不过你也不用感到孤单，因为我已经通知你妈妈，她很快就会来接你了。” 叶灵川木然地望着眼前的空气，仿佛被从天而降的霹雳击中一般，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看着这样的他，萧蒻尘心里感到无比疼痛，但她用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心软。然后她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 “蒻尘！” 察觉到她要离开的叶灵川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他惊慌失措地扑过去抱住她：“为什么啊蒻尘，为什么你会说这种话……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你说过你喜欢我不是么，你说过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不是么！” 他脖子上那条手法拙劣的围巾，比他更为冤屈地倾诉着萧蒻尘的出尔反尔。 正文 第195章 我再也不哭了 “那是骗你的，”萧蒻尘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里，她扬起下巴厌恶地看着他，“我怎么可能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么，我从第一次见面就讨厌你，讨厌到无法忍受的程度。我讨厌你那张恶心的脸，讨厌你挂在嘴边的喜欢，讨厌你虫子一样的软弱，讨厌你令人心烦的哭哭啼啼，你从头到尾都只是月给我的累赘而已，我为了讨好他才会哄你高兴。现在他死了，我终于没有必要在和你绑在一起了，所以你立刻给我放手！” 叶灵川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迷茫，仿佛总是通过哭泣来索要糖果的小孩子突然被告知自己的眼泪再也没有了用处。然而就在萧蒻尘以为他终于会松手时，他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蒻尘，对不起……”他手足无措地擦掉眼泪，“我会改的，你讨厌的地方我全部都会改的！我再也不说喜欢你了，像以前一样能离你多远就多远……还有我再也不哭了，我每天都笑给你看，不，我现在就笑给你看……” “别笑了！”他那比哭泣更加扭曲的笑容让萧蒻尘心如刀割，她转过脸去不忍再看他淌满泪水的脸，“你做什么也没用，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就像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这种人一样。” “可是……我们是家人不是么，”叶灵川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乞求道，“就算不喜欢我，我们也还是家人不是么？我会做好吃的东西给你吃，每天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我会乖乖听你的话……所以留下来好不好，不要走好不好……” “家人？”萧蒻尘冷冷地回望他，“如果我告诉你月是我杀死的，你还会把我当作家人么？” 叶灵川呆呆地看了她许久，苍白着脸色后退了一步：“为什么要说这种谎……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么，为了离开我，你连这种谎话都说得出口。” “我没有说谎，”萧蒻尘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月确实是我害死的。” 这是谎言也是事实，如果不是她抢走了月的机车，那么月很可能不会死。 “别开玩笑了！”叶灵川生气地喊道，“你那天晚上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伤害月！” “你说的没错，”萧蒻尘漆黑的眼里没有一丝光芒，“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之所以和你去看那无聊的烟火，只是为了让月代替我去酒吧而已，而埋伏在那里的人顺利地帮我除掉了他。” “别说了！”叶灵川痛苦地捂住耳朵，“我不相信，我绝对不会相信的，你根本没有伤害月的理由啊！” 正文 第196章 那是骗你的 ， “你不需要知道理由！”萧蒻尘粗暴地踢开一旁的凳子。他说对了，根本没有理由，她无论怎样拼命地想，也编不出恨月的理由，所以只有生硬地逃避他的追问，“你只要记住我害死了你唯一的哥哥就够了，像我这样冷血的人，伤害什么人需要理由么？” “你骗人！”叶灵川不死心地拉住她，“我看见你哭了！月死掉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你哭了！” “那是骗你的，”萧蒻尘冷冷地看着他，“我早就说过了，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骗你的。” 叶灵川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那么，看烟火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也是骗我的？” 萧蒻尘愣住了，眼泪在这一瞬间几乎夺目而出。 怎么会是骗人的呢…… 那明明是她怀着全部的真心说出的誓言啊…… 她终于找到了那个人，那个她想用自己的双手去保护的重要的人，那个永远不会离开她的温暖的家人。在那晚美丽的烟火下，她这样幸福地想着，对他说出了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温柔誓言。 那样的誓言，她这一生再也不会说与第二个人听。 可现在她却只能伤害他，用尽全部的力量伤害他！ “没错，那些也是骗你的。”她残忍地开口，打碎了他全部的希望。 叶灵川的手垂了下来，他的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萧蒻尘无法看见他的表情。她的脸色比他还要苍白，却故意用恶劣的语气嘲弄道：“你很恨我吧，你是准备报警，还是杀了我为月报仇？” 她现在倒真的希望叶灵川能杀了她，痛快地结束她的生命，因为这样伤害他，真的让她比死还要难受。 “怎么，不动手么？”见他一言不发，她故意刺激道，“我可是害死月的人啊。” “没关系。”他小声说。 “什么？”萧蒻尘诧异地看着他。 “没关系，”叶灵川重新抬起头，脸上却没有一滴泪水，反而露出了乖巧的笑容，“没关系的蒻尘，反正月已经……已经死了嘛，所以这些都过去了。我一点也没有生你的气，一点也没有，只要你留下来就好了。你会伤害月，一定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情对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萧蒻尘茫然地看着眼前诡异地笑着不停道歉的少年，内心一阵莫名的恐惧。 这个人……是谁？ 她记忆中的叶灵川，即使再胆小，对自己的家人却从来都是用尽全力去维护的，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眼前这个人是谁啊……看着这张和叶灵川一模一样的脸，她居然会那么害怕。 正文 第196章 那你就去死啊 “别说了！”她呵斥住他。她真的听不下去了，不愿意看见他如惊弓之鸟般哀求她，不愿看见他违背自己的心意诋毁月。她怎么也想不到，叶灵川因为对她的依赖，连最后的自尊和原则都摧毁了。 这更加坚定了她离开的决心，她不能让叶灵川变成这样，就算是月也会痛心他变成这样的。趁他还没有变的更加偏执，趁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她必须离开。 似乎发现了她眼里的决绝，叶灵川心中的恐惧膨胀到了极点，他颤抖着走过去抱住她：“别丢掉我蒻尘……求求你了，别像月一样丢掉我……” “放手吧叶灵川，”看着这样狼狈的他，萧蒻尘的痛楚渐渐变为疲惫，“我累了，真的好累，求你放了我好不好……” 她真的累了，他永远都故意说着这些糟践自己的话，故意让她心痛，让她没办法离开他。然而她的心此时已经痛到麻木，没有任何感觉了。 “我不放！”感觉萧蒻尘正在把他的手指掰开，叶灵川尖利地叫了起来，“你如果丢下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他尖锐的话语如一柄寒剑，直直刺穿了萧蒻尘的心。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用她所爱之人的生命来威胁她。 苏月用周梓孟的生命威胁她，杜冰用叶灵川的生命威胁她，他们不断地利用她所爱之人的生命强迫她做痛苦的选择，几乎将她折磨得疯掉了。 然而此刻眼前这个人，居然也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她，她为了保护他付出了那么多代价，他却不识好歹地用她强忍着痛苦去守护的生命来威胁她！ 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叶灵川见她一动不动，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成效，于是乘胜追击地威胁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哦蒻尘，我真的会死的，如果你一定要走，那我就……” “那你就去死啊！”萧蒻尘忍无可忍地吼道，“就凭你这种胆小鬼，连死的胆量都没有吧！” 屋子里瞬间一片死寂，那双紧紧抓住她的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放开了。 她刚刚说了什么啊……萧蒻尘一阵慌乱，她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就算是刻意伤害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 然而无论她多么懊悔，也再也无法收回了。 她不敢去看呆若木鸡的叶灵川，逃也般地夺门而出。 与周梓孟诀别的时候，她至少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将它永远印在记忆里。可是与叶灵川的最后，她却连一眼都不敢看他。。 他此时悲惨的样子，她一辈子都不愿回忆起来。 ) 正文 第198章 萧蒻尘，等等我 门关上的瞬间，叶灵川才骤然清醒。他疯了一样扑倒过去，却重重撞在门上，然后惊恐地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 “蒻尘！”他哭叫着拼命拍打房门，“蒻尘你快把门打开！” 他不能让她离开，就算她杀了月，就算她叫他去死，他也不能让她离开，因为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人了！ “叶灵川。”门外的萧蒻尘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我在！”发现她还没走的叶灵川惊喜地叫了起来。 “把脸贴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叶灵川还是乖乖把脸贴在了门上。萧蒻尘的目光暗了暗，然后她跪下来，嘴唇轻轻吻上了冰冷的金属门，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地流淌出来。 对不起灵川，原谅我的吻，到最后都是这样寒冷坚硬。 “你在说什么蒻尘，我听不见啊！”叶灵川焦急地喊道。 “没什么，只是跟你说再见而已，”萧蒻尘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扇黑色的门，“我要走了叶灵川，你多保重。” “蒻尘！”叶灵川惊慌的叫喊和拍打门板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然而却再也没有了回应。 萧蒻尘流着眼泪冲下楼梯，穿过公寓前的草坪，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却再次听见了叶灵川喊她的名字。 她诧异地抬头，发现阳台的窗户打开着，叶灵川正坐在窗边急切地向她招手，见她看到了自己，瞬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你疯了么叶灵川！”萧蒻尘的心猛得揪了起来，“你在那里做什么，快点回去！” 叶灵川却没有听她的话，只是笑着望着她：“蒻尘你不是让我去死的么，为什么现在又这么担心我的安全？” “我……”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傲娇地撇撇嘴：“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坐在这里不走，反正你那么讨厌我，就算我摔下去死掉也无所谓吧。” 萧蒻尘简直想从地上捡块石头狠狠地扔向那个傻瓜的脑袋，可惜四楼的距离还是有点远，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最终还是无奈地妥协：“你给我呆在那里别动！” 只有回去一趟把这个麻烦的家伙弄下来再走了，这次一定要把所有的窗户都好好锁上，或者把他绑在沙发上也可以。 她这样盘算着掉头往回走，然而叶灵川却误以为她要离开，顿时惊慌起来。 “蒻尘，等等我！” 那是萧蒻尘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却又永远无法清晰地回忆起来。 她只记得那个瞬间，叶灵川的身体像一只断掉翅膀的鸟儿一样，在她眼前坠落下来，下一秒与地面撞击发出可怕的声响。刺目的鲜血从他身下潺潺流淌出来，染红了她的世界。 许多年后，每当萧蒻尘尝试回忆起这一幕时，总会感到无比困惑。 她不明白，叶灵川那一刻会毫不犹豫地跳下来，是因为她骂他胆小鬼而赌气，还是只是单纯地想追上她，而脑袋一时放空，忘记了自己不是站在平地。 正文 第199章 耳光 ， 萧蒻尘神情麻木地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叶灵川的母亲走到她面前。 “啪！”清脆的耳光让她豁然清醒，女人手上的钻石戒指在她脸上划出了一道血印。 “为什么，”对方的声音因为气愤而剧烈地颤抖，“为什么要让灵川遭遇到这样的危险！” 是啊，为什么要让叶灵川遭遇到这样的危险呢……曾经月也这样质问过她。 如果她当时乖乖听月的话，理智地与叶灵川保持距离，这些悲伤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月不会死，叶灵川也不会到现在还在昏迷。 想起那时与月激烈的争论，她感到可笑又可悲。自以为是的人，什么也不明白的人，明明是她自己。 “对不起，”她木然地道歉，不知道是对面前的女人还是曾经站在这里的月，“我会离他远远的，不会再和他见面了。” 虽然，现在已经太晚了。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女人冷冷地说。 萧蒻尘苦涩地垂下眼睛，并没有感到意外。 “请你进去陪着灵川，再也不许说离开他的话。” 萧蒻尘惊讶地看向她，美丽的女人脸上充满了悲哀和无奈，明明是差点害死她儿子的人，她却只能要求她留在他身旁，然而这却是她唯一能为灵川做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萧蒻尘一直坐在病床边，认真端详着叶灵川的睡颜。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过了短短的几个小时，那美丽的脸庞就会完全失去了血色。曾经对她露出温暖的笑容，悲伤地乞求着她不要离开的那张脸，此时没有了任何表情，只多了无数伤痕和淤青。 如果不是输血的机器一直有频率地响着，她会以为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已经死去了。 “结果还是这样呢，月，”她自嘲地笑笑，“早知道结果还是这样，我就不选了。” 她以为自己忍受了那么多痛苦做出的选择，至少能避开最糟糕的结果。然而她得到的，却是比最糟糕的结果更糟糕的结局。 并不是每个痛苦的选择都是伟大的选择，付出巨大的代价并不一定会得到回报，甚至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总是在让我选择，你们总是在让我选择，”她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叶灵川手上，忍不住哽咽起来，“是你们太残忍，还是我太没用。” 没有人回答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问谁。她只是觉得很难过而已，为什么无论是保护她的人，还是她想保护的人，最后都会变成这样。 而此刻连选择都没有了的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正文 第200章 谎言 她疲惫地在冰凉的病床上趴下来，额头轻轻与叶灵川贴在一起。 “灵川你知道么，”她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就像一位为孩子讲着睡前故事的慈祥母亲，“在很多年以前，我像你一样软弱又胆小，常常被人欺负得很惨，所以我们刚遇见的时候，我才那么讨厌你。因为我常常在你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那个让我厌恶的，拼命想抹杀掉的影子。”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和我是不同的，甚至是完全相反的。因为你的软弱充满了温暖和干净，而我的却只有卑鄙而已。所以我讨厌软弱的自己，却喜欢上了软弱的你。温暖地笑着说要成为我的家人的你，在大雨中为我哭泣的你，带我离开冰冷的蜗牛屋，固执地说着喜欢我的你，在下雪的圣诞夜背我回家，倔强地说要陪我一起走过所有我孤单走过的街道，却因为一条难看的围巾开心地像傻瓜一样掉眼泪的你。这些不同的你，我都好喜欢，喜欢到忘记了答应月要改变你……在烟火下面，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我喜欢叶灵川，好喜欢好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改变。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着你，绝不让你失去那份比任何人都要宝贵的温暖，不会让你像我一样，把心变得寒冷坚硬。” “可是……我已经不能在你身边了，”她忍不住抽泣起来，肩膀无助地颤抖着，“我不能让你知道机车的事，不能让你痛苦，所以只能离开你，即使是通过让你恨我的方式，至少能够让你变得坚强起来……可是我失败了。灵川你知道么，我最失败的不是最终都没有改变你，而是直到最后才发现，我连自己都不曾改变。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改变了，变得坚强，变得冷漠，以为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再伤害我，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能够保护所有人。可是我错了，也许你没有发现，在月死后我彻底乱了阵脚，我很迷惘，很害怕，像四年前一样再次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恐惧。我痛苦地发现，原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月的庇护下自欺欺人。我骗了自己，骗了月，也骗了你。我骗你们我已经变得坚不可摧，因为你们相信了我，所以才会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是我的谎言害死了月，是我的谎言伤害了你……” 正文 第201章 血 她痛苦地捂住胸口，快要无法呼吸：“我该怎么办啊灵川，我该怎么办……我支撑不下去了，真的支撑不下去了。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我还是这样无能为力？这四年来我到底在努力些什么，坚持些什么啊……我真的好想留在你身边，继续保护你，即使是现在还是那么那么想保护你。可是我不能再骗自己了，不能再骗你了，没有任何力量的我只会给你带来更多伤害，我不能让你死掉，不能让你在我面前死掉啊……” 她哭了，哭得那么绝望，哭得那么委屈，那些永远不会在他面前落下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一发不可收地倾泻而出。 当她的泪水渐渐流干时，黑暗中手机的提示灯不断闪烁起来。她想起病房里不能用手机，仓促地想要关掉，却在看见某条新信息的时候停止了动作。 “灵川，”她轻轻微笑起来，“我想，我还是有可以为你做到的事情的。” * 萧蒻尘扶着床沿站起来，最后望了一眼叶灵川，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危险的想法。不如就让叶灵川一直这样躺在这里，就让她一直陪在身边，他们就这样安静地死去该多好。 她苦涩地笑了，她一定是脑袋坏掉了，居然会产生这么恐怖的念头。看来为了叶灵川的安全，她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放心吧灵川，过了今晚，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能够伤害你的人了。 包括我在内。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手忽然被叶灵川紧紧抓住了。 “灵川？” 她惊讶地看向他，以为他醒了。然而叶灵川的眼睛像刚刚一样紧闭着，只是那只手却下意识地紧抓着她不放。 即使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他也要阻止她离开么……萧蒻尘一阵心痛，想把他的手拉开，可叶灵川却越抓越紧，仿佛将整个生命都赌在了那只手上。 下一秒她惊恐地捂住嘴巴，因为她看到叶灵川手臂上那只输血的针头因为用力过度在血管里偏折，暗红色的血液恐怖地涌了出来，顺着两人的手一滴一滴流淌到地板上。 “痛，痛……”叶灵川昏迷中痛苦地皱起眉头，“蒻尘，我好痛……” “你放手啊，”萧蒻尘颤抖着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绝望，“听话灵川，放开我你就不痛了。” 离开我，你就不会再痛了。 “痛……”叶灵川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就是固执地不肯放开她的手。 终于，萧蒻尘忍住莫大的心痛，强行把叶灵川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然后用力扯离了自己。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大量的血液竟然从他的手臂喷涌而出，瞬间将雪白的床单染得鲜红。 正文 第202章 我本来就没想活着离开 怎么会这样……她彻底慌了，分不清那些鲜血是来自输血器还是叶灵川的伤口，只看见漫无边际的血泊将叶灵川一点一点吞没。 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她惊慌失措地冲向门外，想要找人求救，却正撞上捧着鲜花匆匆进来的齐斯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护士。 齐斯雨见她表情怪异，刚要问她发生了什么，却看到不远处的床上叶灵川满是鲜血的惨状，惊恐地尖叫起来：“天啊，你做了什么！” “我……” 齐斯雨顾不得理会她，拉起护士冲进了病房，不一会儿医生也赶了过来。 萧蒻尘呆呆地站在病房外，看着门内抢救的帘子被拉上，然后她低头望了一眼手上还未干涸的血迹，转身走下了楼梯。 * 一个小时后，萧蒻尘来到了桖月酒吧。 这个曾经在夜晚充满温暖和欢笑的地方，现在只剩下寂静和悲凉。 “你还真来了啊，”杜冰笑脸如花地站在吧台迎接她，“不在医院守着叶灵川跑到这里来，看来还是我在你心里比较重要嘛。” “当然，”萧蒻尘微笑着回应他，可就在杜冰发愣的瞬间，她手中的匕首迅速抵上了他的脖子：“我想了一下，比起保护，我这个人果然还是比较适合报复。” 她要杀了他，为月报仇，为叶灵川报仇。 而杜冰却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萧蒻尘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你以为我来见你这种危险人物，会蠢到一个人来么？” 他话音刚落，四周立刻有一群人围了上来，人数少说二十有余。 “如何，”杜冰得意地挑起眉毛，“如果你对我动手，估计也走不出这间酒吧……” 然而下一秒他蓦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刀子直直地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真可惜，”萧蒻尘轻轻笑了起来，“我本来就没想活着离开这里。” “你……”杜冰痛苦地弯下腰去，他的手死死按住伤口，却无法阻止血流出来。 “放心吧，”萧蒻尘的瞳孔倒映着鲜血，显得格外恐怖，“你现在还死不了的，刚才那刀是叶灵川的份，还有月的那份在等着你。” 她厌恶地拭去刀刃上沾着的肮脏血液，然后重新将刀尖对准了他的心脏。 “你们都死了么，快阻止她！”杜冰狼狈地冲身后的众人吼道。 那些人终于反应过来，冲过来夺下萧蒻尘的刀子，与她撕斗起来。 萧蒻尘从没见过这帮人，但看他们和杜冰在一起，极有可能是他之前说的那位大哥的手下。那么，也是这些人间接造成了月的死！ 正文 第203章 孩子 她心底涌上无尽的恨意，拼尽全力与他们搏斗着，然而体力和人数的差距造成的劣势随着时间渐渐显现出来。终于，有人手卑鄙地用钢管从身后击中了她的膝盖，她痛叫一声跪倒在地上。 一对多的战斗只要出现了一丝缝隙，就意味着彻底的惨败。萧蒻尘想要站起来，可是仅仅一分钟的空隙，就让她身上挨了无数拳头，而最后狠狠踢在她肚子上的一脚，使她再次跌倒在地。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恍惚中有人扯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在被血模糊了的视线里，她看到杜冰正拿着匕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到此为止了么……她认命地闭上眼睛。不过能在最后为所爱之人复仇而死，对她来说也算是值得安慰了。 正在这时，她感到腹部一阵致命地绞痛。纵使经历过无数伤痛的她，也从未体会过这种疼痛，不是刀伤，不是骨折，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痛……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一缕鲜血正顺着自己的大腿流淌下来。 抓住萧蒻尘头发的男人发现了她异常痛苦的脸色，狐疑地往她身上一看，却吓得大叫起来：“喂，这女的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不会是怀孕了吧！” 杜冰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她身下的血渍失声大笑起来：“好厉害啊萧蒻尘，你肚子里真的有了那个叶灵川的孩子？” 萧蒻尘怔怔地看着他，眼中闪过无数迷茫和惊讶。 孩子……叶灵川的孩子？ 原来叶灵川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家人的么…… 她用尽所剩的全部力气支撑起身子，慢慢在杜冰面前跪下来，放下所有的尊严乞求道：“拜托你杜冰，放我走吧。” “你在开玩笑么？”杜冰眼中露出无比阴狠的精光，“在我肚子上穿了这么一个洞，居然还厚着脸皮说要走。” “对不起……”她忍耐着非人的疼痛抱住他的脚，“求求你放我走，我不可以死，真的不可以死……” 她要保住这个孩子，不能再让叶灵川失去唯一的家人。 然而下一秒，杜冰的脚狠狠踢上她的胸口，她狼狈地倒在一边，一缕鲜血沿着嘴角流出来。 杜冰在她身边蹲下来，一脸戏谑地捏住她的下巴：“苏月哥难道没教过你，说话要算话，刚刚还说着不准备离开这里的人，到底是谁啊？” 萧蒻尘悔恨地捏紧拳头，她错了，她又错了……她居然这么迟钝，连自己有了孩子都不知道。 她再一次伤害了叶灵川，再一次害死了他的家人！ “不过，”杜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做这种一尸两命的事，会遭报应的吧。” 看到萧蒻尘脸上重新有了期待，他转身把匕首递给于威。 正文 第204章 匕首 “于威，你来好了，”他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忍耐了整整四年吧，她把你像畜生一样使唤，时时刻刻在所有人面前羞辱你，现在我给你报仇的机会。” 萧蒻尘彻底绝望了。 杜冰说的没错，于威比任何人都要恨她。而且她知道，四年来他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一旦她再次落入他手里，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凄惨地笑了，早知道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她当年就不要在那个黄昏躲进蜗牛屋，那时被他找到教训一顿的话，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她带着凄惨的笑意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刀刃刺入**的瞬间，在黑暗中发出可怕的声响，萧蒻尘吃惊地睁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见于威把刀子刺入了杜冰的胸膛。 “于威你……”杜冰震惊地瞪着他，身体笔直地倒在血泊里。萧蒻尘只会比他更加惊讶：“为什么？” “我是忍耐了四年没错，”于威悲哀地笑了，“我忍耐了四年，却还是欠你一句对不起。” 他的话音刚落，杜冰的人就冲上来把他们团团围住了，垂死的杜冰用仅存的最后一口气命令道：“杀了他们！” 萧蒻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于威用力推出了门外。沉重的卷帘门被从里面拉上，随后响起了上锁的声音。 “于威你在做什么！”震惊中的萧蒻尘拼命拍打着铁门，惊恐地听到里面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 没过多久，于威就被打得遍体鳞伤，却依然用身体死死地守着那扇门。 “把门打开，于威你快把门打开啊！”听到他痛苦的呻吟声，萧蒻尘的拳头狠狠砸在门上，却是那么无能为力。 “你快走！”于威已经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用最后的力气向她吼道，“你不是最讨厌我了么，这种时候装什么义气！” “装义气的人是你吧！”萧蒻尘又着急又生气，“你以为自己是英雄么，一个人在里面死撑，我才不想欠你的人情！” “是我欠你的，”于威苦笑起来，“我欠你的只能用命来还你，你大概才会原谅我。” “你从刚才就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听到于威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萧蒻尘忍无可忍地喊道，“你根本不欠我什么，赶紧把门打开！” 于威痛苦地摇头：“不，是我害你的，全都是我害你的。当初如果我没有在教室找你的麻烦，你就不会遇到那个人，如果我当时能从杜苏磊手中救了你，你就不会强迫自己改变。这四年里我看着你，违背自己的心意痛苦地活着，将自己变得冷若冰霜，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你身边当你的出气筒，因为，是我把你卷进了所有的悲剧……” 正文 第205章 你不想报仇了么 他气若游丝的声音，让萧蒻尘再也忍不住哭泣起来。 四年前的萧蒻尘，你能够想到么？ 你能想到那个最让你害怕的于威，那个每天都把你欺负到哭泣的于威，有一天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你么？ “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积累多年的所有恨意和心结，在这一刻全部解开了，萧蒻尘流着眼泪跪倒在门边，“拜托你把门打开好不好，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下啊……” “你不会是在哭吧，”于威的声音已经弱得听不见了，而那些拳脚的撞击声却越来越响，“你一哭，我还以为又回到了过去欺负你的时候。算我拜托你了好不好，像以前那样逃吧，逃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你来的时候看见了吧，苏月哥的机车就停在外面……” “不行，我不能这样做！”萧蒻尘坚决地打断他，她不能再用同样的方式让于威也死在自己的身后，何况他刚刚还救了她。 “你必须走，”于威的声音强硬起来，“难道你不想为苏月哥报仇了么？” 萧蒻尘愣了一下：“报仇？你刚刚不是已经把杜冰……” “如果我说，杀死苏月哥的人不是杜冰呢？” “什么意思？”萧蒻尘像疯了一样捶打着铁门，“你说话啊，于威！” 可是于威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来，相反传来的却是铁门被撬开的声音。 萧蒻尘悲愤地攥紧拳头，狠狠砸向地面。她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几乎是爬着到了月的机车旁边，终于在卷帘门打开的瞬间，发动了引擎。 车子一路疾驰出巷子，开到了行人较多的街道。萧蒻尘眼前早已变得模糊不清，沾满鲜血的双手再也控制不住机身，身体直直坠了下去，与一起机车倒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从自己身下源源不断流出的血。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月，还有同样被鲜血淹没的叶灵川，大片大片的红色血液伴着撕裂心扉的疼痛，狠狠刺入她的双眼，直至她的世界沉入黑暗。 正文 第206章 我亲眼看到的 “蒻尘……” 不知呼喊了多少遍这个名字，叶灵川终于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 “你醒了？”床边的齐斯雨惊喜地看着他，“你还好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灵川却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目光略过她在病房里四处搜索：“蒻尘呢，她去哪儿了……” 齐斯雨愣了一下，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 叶灵川见她不说话，焦急地掀开被子跳下床来，却因为太虚弱摔倒在地上。 “你要去哪里？”齐斯雨赶紧扶起他，今晚她从同学那里听说了叶灵川跳楼自杀的传闻，外套都没穿就冲到医院来看他，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那样骇人的画面，还好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她心惊胆战地守在他身边，好不容易等到他醒来，结果他又要跟自己过不去一样乱来。 “我要去找萧蒻尘，我要去找她！”叶灵川一只手臂骨折，另一只上面印着方才输血器留下的青紫，即使这样他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你别犯傻了！”齐斯雨见状心痛地喊道，“你找她做什么！你不知道她讨厌你么，她讨厌你到要杀了你啊！” “杀了我……”叶灵川被弄迷糊了，“你在说什么啊？” “我亲眼看到的，”齐斯雨无可奈何地说出了真相，“我亲眼看见她拔掉了你输血器的针头，亲眼看见她丢下满身是血的你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骗我！”叶灵川愤怒地瞪着她，“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不相信萧蒻尘会那么对他，萧蒻尘怎么会那么对他！ “是你自己在骗自己吧！”齐斯雨强迫他正视自己的眼睛，“和我一起进来的护士和医生都看见了，而且所有人都看得到，你和萧蒻尘之间永远都是你单方面地喜欢着她，可是她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你！” “你闭嘴！”叶灵川恼羞成怒地推开她，忍着疼痛向外走去。他缠满绷带的双腿再次变得鲜血淋漓，然而他就像没有感觉一样，扶着走廊的墙壁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去找她，去找她……他就像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意志从未有过的执着。 然而也是因为这种执着，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走廊另一侧，那辆被迎面推来的手术车。更没有发现那个躺在手术车上，与他擦肩而过的满身血污的人，正是他在寻找着的萧蒻尘。 仿佛是临终前的回光返照，一直昏迷着的萧蒻尘在这一刻蓦然睁开眼睛，却在朦胧中看见了叶灵川毅然离去的背影。 她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终于愿意离开我了灵川，没有一丝犹豫地离开我…… 这样就好了。 这样一来，我也可以安心了。 她这样想着，平静地闭上眼睛重新睡去。 正文 第207章 带我离开 叶灵川赤着脚走在冰冷的雪地上，所幸医院与公寓离得并不远，但平时十分钟的路程他还是走了半个小时，只穿着一件病服出门的他，身体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他怀着满心希望推开门，屋子里却一片漆黑，所有摆设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证明了萧蒻尘根本没有回来过。 她真的走了…… 即使他献出生命，她也可以毫不在乎地离他而去。 他绝望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跪下来，仿佛被黑暗吞噬了灵魂。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丢下他。 月丢下他离开了。 萧蒻尘也不要他了。 他很努力了，他已经很努力了，他努力地去爱自己的家人，努力地想让他们留在自己身边。可为什么他那么拼命地努力，最后还是一个人孤独地待在冰冷黑暗的屋子里。 “叶灵川……”齐斯雨轻轻走到他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被悲伤击溃的少年。 “我不要呆在这里……”叶灵川蜷缩起身体，美丽的眼睛里熄灭了所有光芒，“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不要呆在没有人回来的屋子里，带我走好不好，是谁都好，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好，”齐斯雨心痛地在他面前跪下来，“我带你走，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她走进房间开始收拾行李，因为不放心失魂落魄地呆在外面的叶灵川，她随便包了几件衣服就塞进了行李箱里。 “叶灵川，”她匆匆抱着一堆东西出来，“你把这些东西放在床头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意义，要不要一起带走？” 叶灵川看了一眼齐斯雨怀里的东西，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那是一束烟火，萧蒻尘新年那晚送给他的烟火。 他悲伤地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它们，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下来：“可不可以拜托你，帮我点燃它们。” “好啊。”齐斯雨不明所以地答应。她从厨房找来了火柴，搀扶着叶灵川来到阳台上。然后她将烟火摆放在窗边，一支接一支地点燃，美丽的火光争先恐后地飞向夜空，在黑暗中灿烂地绽放。 “好漂亮啊！”齐斯雨激动地叫了起来，从小就被过度保护的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感到又兴奋又开心。然而当她一脸幸福地望向叶灵川时，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她看见叶灵川把脸埋进膝盖里，轻轻颤抖着肩膀哭了起来。他哭的那么伤心，以至于那照亮夜空的美丽烟火绽放的瞬间，听上去却化为了阵阵悲鸣。 正文 第208章 烟火 ， 萧蒻尘在睡梦中听到微弱的声响，缓缓睁开眼睛。 “你醒了？”身边的年轻护士欣慰地握住她的手，“我看见你满身是血被推进手术室，真的吓坏了。” 血？ 她想起来了……是啊，好多的血…… “孩子呢，”萧蒻尘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他还在么……” 见护士惋惜地摇摇头，她叹了口气，平静地闭上眼睛。 不在了啊…… 全都不在了啊…… 耳边再次响起了方才睡梦中隐约的声响，她空洞的双眼木然转向紧紧闭合着的窗帘。 “窗外……是什么声音？” 护士走过去拉开窗帘，望着天空惊喜地笑了起来：“是烟火啊，很漂亮很漂亮的烟火。” “烟火……”萧蒻尘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她在护士惊讶的目光中拔掉了手上的输液器，试图支撑着起身，然而试了许多次都无力地瘫倒在床上。 护士赶紧过来阻止她：“你才刚醒，不能下床的。” 萧蒻尘没有理她，眼睛依然执着地望着窗外。护士拗不过她终于妥协：“你想看烟火么，那我扶你过去吧。” 萧蒻尘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双脚落到地面的瞬间，浑身都像被碾过一样痛，她只能把身体全部靠在护士身上，一步一步慢慢移动过去。 终于到达窗边时，满头大汗的护士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体贴地指向右上角的天空：“你看，就在那边。” 萧蒻尘的眼睛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目光刚好与夜空中刹那间绽放的烟火相遇。那朵美丽的紫色烟火闪烁着无比温暖的光芒，一点一点地照亮了她的眼睛。然后它就像死去的星星一样，凄美地从空中凋落。 萧蒻尘对着那最后一丝火光伸出手，却只触摸到面前冰冷的玻璃。 新年映满火光的夜空下，叶灵川赌气的表情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如果我死掉的那天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拜托别人点燃它们，你要是抬头看到的话可不要忘记流眼泪。” 心脏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再也无法抑制悲痛的她跪倒在窗前，失声痛哭起来。 “怎么了，你没事吧？”护士被她突然崩溃的样子吓坏了，担心地伸手扶她。而萧蒻尘仿佛变成了一只坏掉的玩具，除了哭泣再也没有其他用途，她歇斯底里地哭泣着，绝望的恸哭声回荡在医院的走廊上。 “你到底怎么了啊，”护士手足无措地抱住她，“我们回床上去好不好，地上太冷了，你不可以受凉的。” 冷么……萧蒻尘望着烟火曾经绽放过的天空，泪水汹涌地流淌出来。 明明是那么温暖，那么温暖啊…… 灵川你知道么，直到重新站在这美丽的烟火下面，我才回忆起新年那晚没有对你说完的话。 在我心里，灵川你就像是烟火一样的东西。 美丽的、脆弱的，仿佛会转瞬即逝的东西。 在遇见你之前，我的世界仿佛是冬日的夜空，充满了寒冷与黑暗。而你却像突然绽放在黑暗中的美丽烟火，瞬间照亮了我漫无边际的寒夜。 那小小的烟火，它小小的温度和光芒与太阳相比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但对我来说，却已经足够温暖。 只可惜，它们只在我的生命中停留瞬间便匆匆消失。于是我的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甚至因为那一刹花火的出现，更加寒冷寂寥。 可即使如此，我仍然感激着那曾经绽放在夜空中的小小火光。 因为它的出现，我不再是不懂得温暖的人。 因此，即使灵川你是像烟火一样的东西，像烟火一样美丽、脆弱，仿佛会转瞬即逝的东西。 我也会永远深爱着你。 正文 第209章 跟我回家 叶灵川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萧蒻尘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问过，纵使某天知晓也不会去找他。 她只是宁愿相信他死了，灵川，月，于威，杜冰，还有她自己，他们全部死于这个冬天，死于她那个自欺欺人的谎言。 于是她真的像个死去的人一般，每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每次照看她的护士路过病床，都会小心翼翼地把手凑近她的鼻子，试探她还有没有呼吸。 终于到了出院的日子，护士望着一脸木然地坐在窗边的萧蒻尘担心地问：“你身体状况还是很差，要让家人好好照顾你啊。” 萧蒻尘听到某个词时微微怔了一下，两行泪水从空洞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糟了，她一定是说错话了，护士懊悔地想。这个女孩一定和家人的关系很不好，否则也不会这么久了都没有人来看她。 她正自责着，护士长却进来敲了敲门：“萧蒻尘，你的家人来接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年轻的护士顿时如释重负：“看来你的家人还是很关心你的，不要吓唬我啊。” 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白皙清秀的男生，他走进来的时候，护士惊讶地在萧蒻尘眼里看见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丝光亮，然而只有一瞬间便再次熄灭了。 周梓孟在窗边坐下来，仔细打量着萧蒻尘脸上的伤，他抬起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他没想到萧蒻尘会是这种态度，有些尴尬地放下手来：“这么讨厌我么？” 萧蒻尘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她怎么可能讨厌他，只是他现在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她不愿他看见自己如此悲惨的样子，不愿他看见自己满身的伤痕，她怕他嘲笑她所谓的坚强果然守护不了任何东西，怕他讥讽她的背叛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 房间里许久都没有声音，周梓孟大概已经离开了吧。她缓缓睁开悲伤的眼眸，却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跟我回家吧，萧蒻尘。”周梓孟充满心痛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那久违了四年的手心，依旧那么温暖宽容。 “为什么……”她喃喃地问，“我已经变了，变成你最讨厌的样子，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这些……” “我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周梓孟温柔地抱紧她，“不管别人是怎样想的，但对我来说你永远是我曾经的那个女孩，从来没有改变过。” 萧蒻尘的眼泪缓缓流淌下来。 是啊，我永远是你认识的那个没用的萧蒻尘啊。 拼命想要变得强大的我，四年后站在你的面前，依然失去了家人，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只能无能为力地对着你哭泣。 只是，如果你能早些告诉我，该多好啊。 正文 第210章 饭已经快好了 “跟我回家吧，”周梓孟拭去她的眼泪，再次重复那温柔的话语，“这一次，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萧蒻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四年前的那个雪夜，她放弃了跟他回家的机会。 从那个时候起，她开始了她的谎言，她会变得强大起来，终有一天能够强大到保护重要之人的谎言。 现在，当这个谎言最终痛苦地磨灭时，她发现自己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雪夜，周梓孟依然用心痛的目光望着她，那只温暖的手依然等待着她的回握，他用最温暖的话语说着要带她回家。 可是，她不能跟他回去了。 一个谎言的死亡，即使代表一切从未改变，却不能代表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因为在那个漫长的谎言里，存在过那样一群温暖而真实的人。她不能丢下死在寒冷黑夜里的他们，卑鄙地重新去依靠那依然等待着她的温暖。 于是，她倔强地扶着窗台站起来，在周梓孟惊讶的目光下蹒跚地走出了病房。 * 不知不觉地，她又来到了那间公寓，她和月，和叶灵川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不知不觉么……她悲哀地笑了，原来这个地方早已取代蜗牛屋，成为了她心里真正的家。 只是这个曾经无比温暖的家，也变得像蜗牛屋一样冰冷而空无一人。 她站在门前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推门进去。明知道不该期望什么，但那空荡荡的屋子还是让她无比失落。 她在沙发上躺下来，那是叶灵川在这间屋子里最后休息过的地方，轻嗅着他残留着的淡淡香味，她慢慢地陷入了沉睡。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希望就这样在梦中死去，在这个曾经给过她温暖的家，在这个还没有变冷的温暖的梦境里死去，再也不要醒来。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萧蒻尘在梦中闻到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猛地惊醒过来。 着火了么……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还是她真的死掉下了烈焰地狱？ 逐渐清醒过来的她，终于意识到那股呛人的烟味是从厨房里飘来的，烟雾缭绕中，她看见一个人影正站在料理台前忙碌着。 “灵川……”她不敢相信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厨房，才看清那个人居然是周梓孟。 看到她无法掩饰的失望表情，周梓孟的眼神暗了暗，装作不在意地微笑起来：“你醒了，饭已经快好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蒻尘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你在这里啊，”周梓孟眼中溢满了暖暖的笑意，“既然你不肯跟我回家，所以我就跟你回来了。” 正文 第211章 我不会再伤人了 ， 萧蒻尘的泪水几乎冲出眼眶，而她却倔强地别过脸：“请你回去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反正那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生存着。 而且这一生，她都会一个人生存下去。 “没问题？”周梓孟不以为然地扬起眉毛，“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你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睡觉连门都不关，现在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以后我会注意的，请你立刻回去。”萧蒻尘生硬地下起了逐客令。 她知道周梓孟在同情她，以至于试着像从前一样保护她，可是她最不希望的就是他的同情。 她是个很冷血的人没错，却没有冷血到害死了重要的家人，却依然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重新回到周梓孟身边。 “我不走，”周梓孟难得有这样耍赖的时候，“有本事你打我啊，你不是很擅长打架么，你把我打伤然后扔出去好了。” 萧蒻尘的眼睛黯淡下来：“我不会再伤人了。” 她不会再自欺欺人，因为她的双手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到头来伤害的却是最重要的人。 周梓孟把她的沉默当作默认，欣慰地摸摸她的头：“嗯，去洗手吃饭吧。” * 萧蒻尘闷不作声在餐桌旁坐下来，厨房里的周梓孟远不如他语气里那般从容，不擅长料理的他在那些锅子前显得手忙脚乱，以至于刚刚的焦糊味更重了。 十分钟后，他尴尬地把一盘黑色的物体放在她面前，如果不是用盘子托着，一般人根本猜不出那是吃的东西。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虽然看起来很糟糕，但你还是姑且尝尝看吧。” 原来周梓孟也有不擅长的事情，看着一脸赧然的他，萧蒻尘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周梓孟望着她脸上的笑意，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这是他今天见到萧蒻尘以来，她第一次露出笑容。周梓孟甚至考虑着，为了让这难得的笑容继续下去，他明天要不要试着把饭做得更难吃一点。 “这是什么？”萧蒻尘难得关心地问，因为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完全尝不出食材原本的味道。 见她终于肯理自己了，周梓孟满怀期待地看着她：“这是蛋炒饭，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吃？” 他希望她能再多说些话，甚至故意引着她去嘲笑他。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前一秒还露出淡淡笑容的萧蒻尘，泪水居然大颗大颗地掉进盘子里。但她没有放下勺子，而是大口大口地把盘子里味道怪异的暗黑料理往嘴里塞。 她只是很想知道，那个人是如何没有一声抱怨的，把她做的令人反胃的东西全部吃完的。 正文 第212章 莫镇公寓 莫镇是依附在蓝市周边的一个小镇，来过这里的人对这里的印象就是贫穷和嘈杂，如果没有当地人拿着地图较真地解释，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小镇会和人们心目之中的梦幻之都蓝市有着任何关联。 齐斯雨曾经来过蓝市许多次，小时候每逢放寒暑假，父母常会带着她和姐姐一起来蓝市度假。蓝市有着国内最繁华的街道，周边还有美丽的蓝海湾环绕，因为父亲工作忙很少回家，所以全家人在蓝市共度的日子是她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因此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办法相信这个小镇真的属于蓝市的一部分。这里看不到蓝市标志性的海，肮脏狭窄的街道旁并排坐落着低矮破旧的建筑物，周围到处堆满垃圾，到了夜晚甚至连路灯都不会亮起。 此时的她提着两个沉重的购物袋走进一栋破旧到几乎要倒塌的建筑物，这样的建筑物不要说蓝市，就是在紫市也已经许多年见不到了。她每次上下楼梯的时候都会格外小心，因为注意脚下的同时，头顶也很可能会有墙皮或者蜘蛛网掉下来。 从小养尊处优的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娇气的人，这栋楼上唯一让她害怕的，只有三楼右侧的那扇随时会打开的防盗门。 然而无论她再怎么小心，还是无法逃过劫数。她刚踏上三楼的台阶，门就“砰”的一声打开了，长相尖酸的女房东倚在门边凶巴巴地瞪着她：“这个月的房租呢？” 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的齐斯雨立刻摆出一张乖巧的笑脸：“对不起阿姨，我们最近手头有些紧张，可不可以再宽限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女人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要是人人都拖一个星期，我们家就要饿死了！要不是你当初可怜兮兮地求我，才不会心软租给你，现在给这么点房租去哪里找这么好的房子！” “对不起，”齐斯雨赶紧道歉，“这是最后一次了，请您再给我们一个星期的时间吧。” “双倍，”女人蛮不讲理地说，“一个星期可以，但你要付我双倍。” “到时候要弄不到房租，你就带着那个病秧子给我滚出去！”女人的尖叫声在楼道里回荡着，显得格外刺耳。 齐斯雨从小到大从没遭受过这样的侮辱，她委屈地在公寓门口哭了半天，直到冷静下来才开门进去。 当她一如既往地看见那个安静地坐在窗边的少年，欣慰的同时又感到一丝悲哀。 正文 第213章 她会不会后悔呢 ， 两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她和叶灵川来到了这个小镇。其实是她硬跟着叶灵川到了火车站，又不顾他的冷眼硬跟他上了同一辆火车。 叶灵川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了最贵的票，他想逃去离紫市最远的地方，逃去离萧蒻尘最远的地方。他们在蓝市下车之后随便上了一辆巴士，结果就到了这个小镇。 已经两个月了，自从他们住在这里，叶灵川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坐在窗边。他苍白的脸上从未有过任何表情，连睫毛都很少扇动，就像是一个晶莹纯粹的瓷娃娃。最初她以为他是在看风景，过了很久才发现，他只是在盯着眼前的空气发呆。 “叶灵川，我回来了。”齐斯雨勉强打起精神，笑着跟他打招呼。 叶灵川还是和平时一样没有反应，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最近我们手头紧了点，就只能吃泡面了，”齐斯雨把一堆泡面从购物袋里拿出来，习以为常地笑着自言自语，“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可以让你先挑哦。” 其实她只是象征性地问问，也没指望听到叶灵川的回答。十分钟后她端着一碗鸡汁口味的泡面走到他旁边，把筷子递给他：“快吃吧，否则一会儿就坨掉了。” 叶灵川的目光落在那碗泡面上，然而他没有接过筷子，只是若有所思地开口：“齐斯雨你说，她会不会后悔了呢。” 齐斯雨装作没听见，只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而叶灵川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已经这么久了，她会不会开始想我了呢，说不定，她在等着我回去呢……” “别傻了，她才不会想你呢。”不愿听他再说下去，齐斯雨忍无可忍地打断他。 “你怎么知道不会，”叶灵川不满地撇撇嘴巴，“萧蒻尘她连饭都不会做，我走之后她一定每天都吃泡面吧，吃了这么久难吃的东西，现在一定后悔把我赶走了。” “叶灵川你贱不贱！”齐斯雨实在是气不过他这种低三下四的样子，平生第一次开口骂人，“她都不要你了，你现在还巴巴地盼着回去给她做饭么！” “可是我做饭很好吃的，”叶灵川不甘心地辩驳道，“我想了一些新菜单，她一定会喜欢的，只要我好好做她大概就不会再赶我走了。” 真是驴头不对马嘴，齐斯雨简直气疯了，她“啪”得把整碗泡面摔在地上：“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么！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是你求我带你离开的，哭着求我带你离开的！” “可是……” “你忘了她想杀了你么，你忘了她就算杀了你也要丢掉你么，你是又开始自欺欺人了么！” 叶灵川的身体颤了一下，刚刚还充满希望的眼睛里缓缓流出泪水。 齐斯雨把泡面桶一脚踢开，径直跑回了厨房，她不愿再看到叶灵川如此绝望的表情，却又不得不这么说。 正文 第214章 车票 最近的一个月来，叶灵川渐渐有了回去的想法，而且越来越强烈，对她提的也越来越频繁。像今天这样的对白已经增加到了每天一次，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怎么会愿意用这些残忍的话语来伤害他。 她知道每说一次，都像是将他心里刚刚愈合的伤口狠狠撕开一次，强迫他再次面对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可是唯有这样，她才能阻止叶灵川回去。 她知道，无论回去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个无情的人还是会再次把叶灵川抛弃掉，而她绝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这一次她说得重了些，取得的效果也比较明显，叶灵川在沉重的打击下安分了不少，几天来都没有再提萧蒻尘的名字。 终于空出时间的她，这个星期都在忙着筹房租的事。在这个小镇里她没有认识的亲戚朋友，虽然已经兼职了两份工作，还是凑不够双倍的钱。 在期限的最后一天，她硬着头皮走进了一家酒吧，那里的老板说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表示如果她同意在那里工作，就可以先预付她一千块。 齐斯雨从没有进入过这种嘈杂并且充满烟味的场所，她犹豫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请问我需要做什么样的工作？” 老板看出了她的担忧，很义气地保证道：“放心吧，不会让你做危险的事情。” 这个老板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齐斯雨捏了捏口袋里空瘪的钱包，点头答应了。 当她拿到预支的一千块时，心情顿时变得大好，之前的顾虑全部烟消云散。 一千块，不到她曾经每月零用钱的十分之一，但这是她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因此她感到格外珍惜。 她一路哼着歌跑回家，笑着呼唤坐在窗边的叶灵川：“灵川，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可以请你吃大餐哦。” 她想用自己的双手赚到的第一笔钱，换得自己喜欢的人的笑容。 她没想到的是，叶灵川真的笑了。他笑着走过来，接过她手中沉重的提包：“你今天看起来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么？” 齐斯雨忽然感到一阵想哭，她已经很久没看到叶灵川这样的笑容了。虽然他以前没对她有过什么好脸色，可他是常常笑的，对着他喜欢的那个人笑得一脸温柔。 她满心欢喜地把那些钞票展示给他，是炫耀也是撒娇：“你看，我赚到了很多钱哦，很厉害对不对？” 叶灵川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认真地点点头：“嗯，你好厉害。” 被他如此直接地称赞，齐斯雨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啦……对了，我们今天出去吃饭好不好，从来这里你还没有出过门，或者你喜欢什么东西我也可以买给你。” “真的？”叶灵川惊喜地问。 “当然。”她微笑着回答。 她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叶灵川终于愿意走出这个房间，重新对世界敞开心扉，重新对她敞开心扉。 “那么，可不可以借我五百块，”叶灵川一脸期待地拉住她的手，“我想买一张回紫市的车票。” 正文 第216章 我很让人恶心么 但他却忘了，自己的对手是和萧蒻尘一样的打架专家。没等他的拳头再次举起，他就已然被狠狠按倒在地。 “敢跟坤哥动手，看我们不打死你！” 铺天盖地的拳头落在叶灵川身上，发出恐怖的声响，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全部断掉了，身体甚至比从楼上跳下来的那次还要痛。 不知过了多久，那几个流氓终于打累了，兴趣缺缺地把他丢在路边离开，走之前还往他头发上吐了几口口水。 “别走……”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叶灵川，不甘心地把手伸向他们。 “怎么，你还想再被揍一顿？”叫坤哥的人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求求你们，把钱还给我……”叶灵川失声哀求着，嘴里充满了腥咸的味道，他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血还是眼泪。 他躺在路边正在融化的雪水里，满脸青紫的伤痕和血迹已经让人辨认不出那张漂亮的脸曾经的样子。他只期盼着眼前的人还有一点恻隐之心，不要连他最后的希望都夺走，哪怕只是把他当做路边的乞丐给予施舍也好。 “真恶心。”冷冷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叶灵川怔怔地抬起头，看见三人的眼中充满了**裸的厌恶，仿佛是在看一条肮脏丑陋的臭虫。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坤哥嫌恶地皱起鼻子，“一个大男人做出这么一副悲惨的样子，真是让人想吐。” 其余两个流氓附和着做出呕吐的表情，羞辱了他一番后，如避瘟疫般地离开了。而叶灵川依然呆呆地躺在原地，直到冰冷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灵魂才慢慢回到身体里。 我很让人恶心么…… 悲惨的我，狼狈的我，只会哭泣的我，真的……让人感到如此恶心么？ 那么，萧蒻尘也是这样想的么？是啊，她好像确实这样说过…… 这样想想，我在萧蒻尘面前好像一直都是这副悲惨的样子。 从我们相遇那天开始，我就一直这样悲惨地哭泣着。打雷的时候哭泣着，生病的时候哭泣着，看偶像剧的时候哭泣着，月死去的时候哭泣着，就连向她告白的时候，都是这样丑陋地哭泣着。 而最后一次在她面前哭，是她真正丢下我离开的时候。 也许就是那一次，哭泣着的我让萧蒻尘终于无法忍受，所以她才那么坚决地把我丢掉了吧。 曾经的我以为，只要我悲惨地哭泣着，就能让她心痛，只要我卑微地哀求，就能让她舍不得离开我。却从来没想过，这样的我只会让她感到恶心。 最可笑的是，直到刚才我还在想象着以这副悲惨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幻想着这样的自己能永远留在她身边。 正文 第217章 雪水 齐斯雨说的是对的，无论我厚着脸皮回去多少次，都会被毫不留情地丢掉。 彻底回不去了啊，彻底回不去那个人身边了……他终于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他安静地躺在冰冷肮脏的雪水里，黑暗的雨水几乎要将他淹没般砸落下来，麻木的他已经分辨不清，那些雨水和身下的雪水哪个更加寒冷彻骨。 他往空气中轻轻呵了一口白气，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寒冷漆黑的夜里。 雨夜中黑暗狭窄的街道空无一人，唯有不远处的垃圾箱旁边，一只脏到看不出颜色的小狗蜷蜷着身体瑟瑟发抖。 他默默地打量着那只小狗，嘴角虚弱地勾起一抹苦笑，也许在那个人心里，他就这样一种凄惨可悲的样子吧。 那只小狗也发现了他，仿佛要寻找一丝温暖般的，向他走了过来，轻轻用鼻子蹭他的脸，鼻子里冒出的丝丝热气让他感到了淡淡暖意。 “明明是这么温暖的家伙，为什么没有人要你呢？”他伸手抚摸着小狗的脑袋，悲伤地笑了。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要我们呢。 * 清晨，齐斯雨鼓起勇气走下楼梯。 她的眼睛肿的厉害，整整一个晚上她都在哭，但是天亮的那一刻她还是决定擦干眼睛留下来。 骄傲如她，不想成为被人摆布的人。 没有意志地跟着叶灵川离开，没有意志地跟着他回去，这样没有出息的行为不是她齐斯雨会做的事情。 她不会被叶灵川摆布，也不会被自己的父亲摆布。 这两个月里，她第一次学会了靠着自己的双手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不想成为依靠父亲的光环和保护而失去生存能力的人，她喜欢现在这个凭借自己的力量奋斗着的自己。 而她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三楼那张最让她害怕的面孔。 果然，那扇门再次在她最不期望的时刻敞开。房东维持着不变的姿势，看好戏一般冲她翘起下巴：“一个星期到了，钱呢？”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 “我就知道会这样，”女人一副早已预知一切的表情，“怎么样，是不是考虑了半天还是觉得跟着我那个老板朋友比较好？” “不是的，”齐斯雨咬了咬嘴唇，“你能不能再宽限我一个星期，我找了一份酒吧的工作，很快就能筹到钱了……” “少跟我来这套，”女人不耐烦地说，“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一辈子都吐不出房租来，要么你现在去见我那个朋友，要么赶紧滚出我的房子！” “拜托了，”齐斯雨放下尊严哀求道，“三天，给我三天就好！” “想得美，要还钱现在就给我还！”女人强势地扯住她的头发，刚要一个耳光扇下去，却被人用力扼住了手腕。 她回头一看，吓得差点尖叫出来。抓住她的是一个脸肿到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少年，他的脸上布满了血迹和伤痕，肮脏不堪的衣服上不停地滴着雨水。 正文 第218章 改变 “叶灵川……”齐斯雨惊讶地看着他，她几乎认不出他来了，不是因为那被伤痕掩盖的面容，而是因为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布满了她从未见过的寒意。 “放开她，一个星期后我们会把房租给你。”叶灵川用她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冰冷声音命令道。 女人战栗了一下，下意识地松开了齐斯雨，可见多了世面的她很快恢复了战斗力：“我凭什么听你的啊，你们要是今天交不出房租……啊！” 她做梦也没想到，那个看似瘦弱的少年居然会突然扯住她的衣服，拖着她一路走到楼梯中间。 “那么，我就只能把你丢下去了。”对方面目表情地威胁道。 “别这样！”女人感觉到他不是在吓唬她，惊恐地摇头，“下星期，就下星期！” 叶灵川把她丢在门口，转身走上楼梯，站在一旁看呆了的齐斯雨赶紧跟了上去。 然而叶灵川一进家门就腿一软摔倒在地上，齐斯雨急忙去扶他：“你没事吧？” “没事，”他淡淡地说，“只是刚才那个人太重了，我有点累。” 齐斯雨望着这样陌生的他，欲言又止。她想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回来这里，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还有……他还会不会离开？ “齐斯雨。” “怎么了？”她慌忙从自己的思绪中反应过来。 “把酒吧的工作推掉，房租的事我来想办法，”叶灵川望着她，目光冷漠而坚定，“还有那一千块，我会还给你的。” * “近日，紫市郊区将进行多处整改工程，南郊公园等几所弃置的公共场所将在今天下午进行拆除……” “开始下雨了呢，”周梓孟望着窗外渐渐变大的雨势，“听说今晚全国都会下雨，连蓝市那么远的地方也不例外。” 萧蒻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电视上滚动播出的新闻。 “刚刚说的南郊公园，是那里对么？”周梓孟转过身来表情复杂地望着她。 “我要去睡觉了。”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向卧室，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中午前说这句话有多不正常。 她当然知道，那就是放置蜗牛屋的公园。只是她已经说过了，她不会再去保护任何东西，既然她没有保护任何东西的力量，就不需要徒劳浪费时间。 难道她能阻止起重锤落下，或是和那些拆迁队员打一架么？即使她这样做了，公园就不会被拆除么？ 这些不自量力地逞能，最后却发觉自己无能为力的悲剧，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正文 第219章 暴雨中的狂奔 也许是下雨天格外适合睡眠，也许是下意识地逃避，萧蒻尘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直到夜晚那偌大的雷声将她惊醒。 她走到窗边，望着黑色的雨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那让她和叶灵川都害怕着的隐隐雷鸣，此刻听起来却是那样令人怀念。 “我希望每当雷雨降临的时候，你还是能来找我，只是我不再需要你保护我，而是我想成为能为萧蒻尘你遮挡风雨的家。。” 那个人湿透的头发，温柔的表情，还有那带着血液味道的温暖的吻仿佛还没有消失，而人却已经不见了。 我在这里，在这个你给我的能够遮挡风雨的家里等你。 而你，又去了什么地方。 她蓦然睁大了眼睛，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推开门冲进了倾盆大雨中。 她要去南郊公园，她要去蜗牛屋那里，她要去曾经叶灵川每次赌气都会把自己藏起来的那个地方看一看。 会不会这两个月来他都在跟自己赌气，然后一直执拗地等在里面，等待着她去找他。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去见他，知道相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为了这一点点的可能，她忘记了自己所有的决心和誓言。 她想见他，她要找他回来，她不要让他孤零零地呆在那个冰冷的蜗牛屋里！ 如果不能保护他，就让她陪他一起留在那个地方，一起留在永恒的寒冷和黑暗里。 她在雨中跑了许久，才到达那个公园。然而那里却不再是印象中的样子，原本荒废却完好的公园，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 她这才想起上午的新闻，这里已经被拆掉了。 大型的设施已经被运走，空地上只剩下被雨水淋湿的建筑垃圾，她在那堆满是塑料和砖块的垃圾里翻了几个小时，依然没有找到那样熟悉的东西。 它消失了……像那个温暖的人一样，彻底地消失不见了。 那个最初为她遮挡风雨的地方，那个给过她萤火般温暖的地方，就这么消失了。 它被打碎了么，被焚烧了么，被掩埋了么？居然连一点零星的碎片都没有留下。 再也找不到你了么…… 再也，找不到你们了么…… 她望着那片被雨水淋得面目全非的废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220章 蜗牛屋 ， 天亮的时候，萧蒻尘回到了公寓，她拿出钥匙，却发现门是开着的。 地上洒满了零星的水渍，她跟随着这些水渍走进客厅，却在它们消失的尽头看见了一样东西——被雨水淋得湿透，连铁皮也因浸泡鼓起的蜗牛屋。 她不敢相信地走过去，伸手触碰它冰冷的外壳，这个她苦苦寻找了一夜的东西，这个本应消失了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惊讶地发现周梓孟竟靠在蜗牛屋旁睡着了。他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衣服湿得比她还要厉害，手臂上还有几处伤痕。 难道他昨天是一个人去了公园，然后冒雨把这个沉重的蜗牛屋拖回来的么？ “傻瓜……”萧蒻尘用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头发，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周梓孟被她的哭声吵醒，迷蒙中的他看见萧蒻尘的眼泪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还好我把它带回来了对不对，否则你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在萧蒻尘无尽的泪水中，他抬眼向窗外望去。雨已经停了，紫市少有的温暖阳光洒满了窗台，有初春萌生的叶子在空气中轻轻颤动。 寒冷的时间，终有一天会结束的吧。 （上部完） 正文 第221章 夜空 ， 很久很久以前，人们夜晚抬头仰望的天空都是相同的。 但自从世界上有了城市，人们看到的夜空才有了分别。偏僻城镇的人们看到的夜空黑暗却有着明亮的星星，偌大都市的人们看到的夜空明亮美丽却失去了原来的表情。 蓝市就是这样一座将后者发挥到了极致的城市，它有着这个世界最美的夜空，有着比星星还要明亮的彩灯霓虹，彻夜明亮如白昼却比白昼更加绚丽缤纷。尤其到了圣诞和新年前夕，节日的欢乐气氛让整座城市的空气都变得格外明亮，每条街道都因为人们明艳的笑脸和琳琅闪烁的橱窗熠熠生辉。 “可惜这么漂亮的夜空，却从来不会下雪呢。”程西西手里捧着一杯暖暖的奶茶站在街角，望着明亮的夜空轻轻叹息。 她戴着一顶圆圆的红色小礼帽，看上去十分娇俏可爱，街对面几个放学回家的男生远远看见站在光芒中略带惆怅的少女，忍不住想过去搭讪。然而下一秒，画面中美丽的少女却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陆明森你干嘛！” 陆明森完全没被她的气势吓到，反而一脸嫌弃地把一堆礼物硬塞进她怀里：“程西西你脸皮能不能再厚一点，我一晚上给你当牛做马拎东西，你居然把我扔在收款台那里自己跑了！” 他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今晚好不容易得空出来一次，结果倒霉遇到这家伙，在商店看见她的时候他就预感没什么好事，果然好好的一个晚上就这样被糟蹋了。 这个程西西从小到大都是他的克星，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可爱无辜的模样，只有他知道她有多难缠多麻烦，而且还喜欢得寸进尺。像是今晚在商店街遇见，她先是装的可怜兮兮，活像只再被放上一根稻草就会被压扁的绵羊，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却无比强硬地把手上提的东西都塞给他。然后她说突然想起来还有样东西忘了买，让他等她一会儿，结果就是她忘记买的东西越来越多，他手上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像只圣诞驯鹿一样全身都挂满了礼物，手上的盒子堆到连前面的路都看不清了。荒唐的是他不仅要帮她搬东西，还要理所当然地为她付钱，最后她竟然连人都不见了，他气急败坏地追出来一看，却发现她正站在路边一脸优雅地仰望夜空。 程西西见他生气了，便摆出一张乖巧的笑脸：“对不起嘛，不过明森你那么有钱，偶尔关爱一下我也是应该的啊。” 陆明森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有钱的是我老爸好不好，你今天晚上花的可是我打了两个月工赚的血汗钱。” “你在打工么？”程西西惊讶地看着他，难怪最近这家伙总不见人影。 “是啊，”陆明森不满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像你程大小姐一样无忧无虑，我可是急需用钱的。” “你不会是和陆叔叔吵架了吧，”她担心地问，“要不要我帮你劝劝他？” “没有，”陆明森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我只是……想自己赚点钱而已。” 程西西望着他不自然的表情，心领神会地笑了：“是嘛，那你赚钱的目的是什么，让我猜猜看好不好？” 正文 第222章 圣诞礼物 ， “什么为了什么，我只是想赚点零用钱花而已。”陆明森别扭地别过脸去。 程西西心里笑得几乎要飚出眼泪来了，这家伙每天在学校装的风流倜傥，其实内心单纯的要命，他在想什么她一眼就能看穿：“让我猜猜看，最讨厌人多的陆少爷在圣诞节前跑到商店街这种地方，被我撞见的时候又一脸心虚……你是来给苏寒买礼物的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陆明森慌乱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推理出来的呀，”程西西得意地说，其实大部分理由都是她瞎扯的，只看他的脸红成那样，她就知道这件事百分之百与苏寒有关，于是她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他：“看不出你这么纯情啊，竟然模仿那些爱情小说用自己第一次打工赚的钱给喜欢的女孩子买礼物，陆明森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陆明森的脸越来越黑，终于恼羞成怒地掉头走人。 “喂，”程西西擦掉笑出的眼泪追上他，“别生气嘛，好歹我也是苏寒的室友，我会帮你的。” 虽然直觉她不安好心，陆明森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真的？” “当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帮你帮谁呢，”程西西信誓旦旦地说，“你给她买了什么礼物，拿出来我看看。” 陆明森却一脸提防的样子，把手中的礼物盒藏到身后。 程西西知道他是怕自己像小时候一样抢他的东西，无奈地说：“别这么小气好不好，我只是帮你参谋一下而已，再怎么说我也比你了解苏寒的喜好啊。” 陆明森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粉色的毛绒兔子。见程西西半天不说话，他终于忍不住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程西西无比嫌弃地看着他，“太糟了，简直太糟了！我真是高估了你，还以为你追女生很有一套呢，没想到你这么白痴。现在哪有女生喜欢这种东西，你就算买不起戒指项链什么的也应该买点别致的礼物吧，堂堂陆家少爷连这种老土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手，我都替陆叔叔感到丢人！” 陆明森被她训得面子上挂不住了，赌气地把兔子塞回盒子：“我就知道不应该给你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苏寒和你可不一样，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才不会在意这些。” “她是单纯又不是傻！”程西西毫不留情地反驳道，“这种东西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才会喜欢吧，你要是不信就把这个送给她试试看，她要是不觉得你把她当傻瓜才怪呢。” “可是……”陆明森语塞，他以前是很会讨女孩子欢心的，现在遇见真正喜欢的人反而笨拙起来。上次程西西在教室翻商品杂志，看到这只兔子的同时，他惊讶地发现苏寒眼中有一丝闪烁。他认识的苏寒，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对所有人都温柔以待。她的眼睛就像透明平静的湖水，干净而没有一丝波澜，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那双眼中泛起淡淡的涟漪，于是他特意买了这只兔子给她。 正文 第223章 优秀的保镖 也许，那只是他的错觉吧。 “再说这款兔子是去年流行起来的，早就卖到泛滥了……”发现陆明森的沮丧，程西西终于停止了吐槽，“算了，总之你换个礼物吧，我陪你一起去挑。” 陆明森正在判断她是否真有这么好心，就听见她尖叫一声，一个黑影从他们身边飞快掠过。 “明森，我的包！”程西西焦急地推他，“还有我买的几套衣服，快去帮我追回来！” “真是麻烦，谁让你乱买那么多。”虽然嘴上抱怨，陆明森还是追了上去。 那人侧身拐进了一条漆黑的巷子，他跟了进去，没想到在里面等着的人却有三个。 被一路追赶的混混像逃进水帘洞有了靠山的猴子一样松了口气，把手中的东西交到一个留着平头的男人手上。虽然都是流氓打扮，这人却明显比其余两人气势凌人，更重要的是他完全没有戴帽子墨镜之类能够遮挡脸的东西，一副完全不怕被人认出来的样子，一切都证明了这人的不好惹。 陆明森却一点也不怕他，反而淡定地伸出手：“把东西还我。” “你竟然敢跟坤哥这样说话，劝你还是快逃吧。”抢包的混混笑了起来，那副嘴脸就像西游记里站在孙悟空旁边阴阳怪气地挑唆的猴子一样，想到这里，陆明森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明显激怒了两旁的喽啰，他们一左一右扑了上来，却被陆明森几下放倒在地。 坤哥的人这才正眼打量起陆明森，这人虽然身材高大，但一看脸就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根本不经打。这种没受过什么挫折又正义感极强的人他见多了，也是从小就因贫穷四处打拼的他最讨厌的。 他没等陆明森反应过来，就冲上去往他脸上来了一拳，拳头中带着莫名的恨意。 然而陆明森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倒下去，而是倒退了几步迅速出手还击，铁一般的拳头重重锤上他的腹部。坤哥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这么有力气，痛得倒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你不知道我是谁么？”他危险地眯起眼睛。 “谁管你啊，”陆明森也不是好脾气的，把包抢回来后，又不解气地踢了他两脚，“我明天可是准备向喜欢的女孩子告白的，你这混蛋居然把我的脸弄伤了！” 躲在角落里的程西西看陆明森把这些人都解决掉了才大胆地出现，陆明森高中时候可是空手道社的社长，就连学校里最横行霸道的痞子都要让他三分。这也是她为什么喜欢和陆明森在一起的原因，不仅是个合格的苦力，还是个优秀的保镖。 “干得好陆明森，果然没让我失望！”她开心地接过自己的包包由衷地夸奖道。 “嘘！”陆明森警告地瞪她，然而已经晚了。 “陆明森……”坤哥望着他们的背影发出阴狠的笑声，“你会后悔的。” 正文 第224章 不会下雪的城市 程西西他们从巷子出来后，发现商店几乎都打烊了，所以最终也没能给苏寒买成礼物。因为程西西吵着要走路回去，陆明森有先见之明地叫了辆出租车，把她买的那堆东西全部塞进车子里运回去，他可不想抱着那堆五彩斑斓的盒子在大街上丢人现眼。他们并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相貌出众的两人频频受到路人的回首注视。 “蓝市的圣诞节真的好美啊，”程西西望着明明没有星光，却有着别样的明亮和温暖的夜空感叹道，“不过今年冬天还是不会下雪吧。” “说什么傻话，蓝市这种地方永远都不会下雪的吧。”陆明森无奈地吐槽道，凝望夜空的表情却是一样的温柔。 “好想去下雪的地方啊，”程西西微笑起来，仿佛能看见千里之外飘雪的夜空，“听苏寒说，紫市每年冬天都会下很大的雪，真想去看一看。” “苏寒跟雪很合适啊，”陆明森想了想说，“不过你就算了，你比较适合去下冰雹的地方。” “陆明森！”程西西不满地瞪他，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冬天不下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是说雪是神明赐给冬天唯一一点温暖么，不会蓝市是被诅咒了吧？” “这话有点矛盾呢，”陆明森若有所思地说，“从来不下雪，不是恰恰说明蓝市的冬天很温暖么？” 程西西有些惊讶地望向他，没想到他偶尔也会说出这样正经的话。夜空下的陆明森很帅气，像其他女生口中一样帅气，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以后一起去吧，去紫市看雪。” “真的？”程西西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想和苏寒一起去。” “当然要和她一起去啊，”陆明森的笑容更灿烂了，“我们的婚礼在那里举行，你当然要跟去当伴娘啊。” 程西西反应了半天，忍无可忍地叫道：“陆明森你真恶心，居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还说我脸皮厚呢，你连告白都不敢竟然还幻想起婚礼来了！” 她的话让陆明森大受打击，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去。是啊，苏寒甚至都不喜欢他，他就在这里自说自话。 “你也别太沮丧了，”程西西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赶紧改口，“苏寒也没有说不喜欢你啊，她对你也很好的。” “她对所有人都很好。”陆明森像只被抛弃的大狗一样垂下脑袋。 苏寒对所有人都是那样温柔，对所有人都给予平等的笑容，有时他真的宁愿她对自己差一点，至少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谁让你一直拖拖拉拉的，连喜欢人家都不敢说，”程西西见他一脸窝囊相，忍不住数落起来，“我记得你高中追女生的时候都挺干脆的，怎么到了苏寒这里就变得缩手缩脚起来了。” “苏寒和那些女生又不一样，”陆明森红着脸说，“我是真心喜欢她，很认真很认真地喜欢她！” 正文 第225章 苏寒 ， 因为是真心的喜欢，所以在乎她的想法和感受，害怕她的拒绝和疏离，担心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再也回不去从前。 程西西望着他认真的表情，居然有种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终于成熟懂事的欣慰。这个和她从小在一起的顽皮少年也终于长大了啊，长大到能这么认真地去喜欢一个人。 “苏寒蛮厉害的嘛，”她半是欣慰半是玩笑地感叹道，“竟然把你这个花花公子这么轻易地收服了。” “什么花花公子，”陆明森不满地叫道，“以后不许你这么叫我，特别是在苏寒面前。都怪你上次在她面前这样说，她现在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谁叫你长了一张桃花泛滥的脸，让人不相信都难啊。”程西西得意地笑起来，见陆明森的脸越来越黑才勉强忍住，“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作为补偿，我今晚就给你一个和苏寒独处的机会怎么样？” 转眼他们已经走到宿舍楼下，程西西跑向早就等候在那里的出租车，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塞进陆明森怀里：“好了，我突然想起有几本书忘在教室里了，你就帮我把这些都搬回宿舍去吧。” “程西西你太过分了吧！”陆明森终于忍不住要爆发。 “白痴啊你，”程西西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他脑袋，“太重的话，你可以让苏寒帮你一起搬呀，现在宿舍可是只有她一个人在。”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陆明森恼羞成怒地把东西丢在地上，这家伙也把她看的太扁了，他陆明森才不会没出息到这种地步。 然而五分钟后—— “真不好意思苏寒，麻烦你和我一起搬。”陆明森红着脸，低头走在女生宿舍的楼梯上。 “怎么会，本来就是我和西西麻烦你。”苏寒客气地说。 陆明森紧张的心情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更不好意思了。并不是因为苏寒说了什么，而是苏寒无论说什么他都会感到不好意思。 同班的女生徐倩撞见他们，夸张地惊呼起来：“很大胆嘛苏寒，居然公然带男人回来了。”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女生比较尴尬，而苏寒只是很坦然地解释，反而是他的脸红了个透彻。 “那，我把东西放在这里了。”陆明森小心地把东西堆在门边，完全不敢往里看。 “谢谢，”苏寒打开宿舍的门，“不然进来坐会儿再走吧。” “进……进去？”陆明森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此刻更是红得不能看了。他没听错吧，苏寒邀请他进房间，难道她也对他……他满怀期待地看向她，却对上苏寒清明如水的眼眸，没有期待，没有爱慕，甚至没有羞涩，仿佛只是在与一个路人礼貌地寒暄。 巨大的失落感衍生出从未有过的冲动，他失控地拉住正要进门的她：“苏寒你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 正文 第226章 平安夜的邀请 然而那双眸子里的清冽让他生生将冲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生怕只是简单的一个字，那双眼睛会生出疏离甚至厌恶的情愫。 “你喜不喜欢……兔子？”陆明森沮丧地垂下手，此刻苏寒眼里的自己一定像个白痴。 “兔子？”苏寒好奇地问。 “对，兔子，”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把礼物盒里的兔子揪出来，“就是这只兔子，你喜欢么？” “嗯，喜欢。”苏寒却轻轻笑了起来，她的笑容那么干净，那么美好，让陆明森几乎看呆了，他受宠若惊地把兔子递给她：“那么，这个送给你。” 去他的圣诞节，只要苏寒喜欢，只要她能常常露出这样的笑容，他愿意任何时候送任何东西给她。 苏寒却摇摇头：“上次不是说过么，我不能收你的东西。” “可这只是个玩具而已，很便宜的。”陆明森急忙解释，其实他心里明白，苏寒最近和自己疏远的原因不是程西西花花公子的玩笑，而是不久前他买了一套价格不菲的名牌套装送她。他知道她误会了，可是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单纯地觉得那水粉色的衣裙穿在她身上一定很好看，仅此而已。 “上次那个……是程西西那家伙买了件蓝色的，硬要我买一件粉色的给你，说想和你出去逛街的时候一起穿，”他心虚地说着自己时隔多日才编好的借口，“这只兔子也是她强迫我买的，说要放在宿舍里和你一起玩。” “原来是这样，那我帮她收起来。”苏寒终于把兔子接过来，摆在了程西西的书桌上。 陆明森终于松了口气，忍不住得寸进尺地问：“对了苏寒，明天平安夜你有安排么？” “嗯，西西说要和我一起吃饭。” 这个程西西，说什么要帮他，总是故意捣乱……陆明森无语地想着，不禁灵机一动，故作失望地叫道：“不会吧，她怎么可以这样，之前她明明和我约好了一起吃饭的。” 苏寒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你们已经约好了么？” “是啊，那家伙苦苦哀求我和她一起过圣诞节，我心软才答应了她，没想到她竟然又约了别人，”陆明森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没办法，看来只能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了。” 程西西这个万年电灯泡其实也有好用的地方，托她的福，在过去的日子里他可以以各种理由名正言顺地空降苏寒身边，只是达到目的后她就有些碍眼了。 不知是苏寒太过单纯没有看穿他拙劣的谎言，还是太过善良没有戳穿，她淡淡一笑：“好，那就一起吧。” “说好了哦，”陆明森顿时喜出望外，“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 没错，好好休息，等我明天向你告白！他激动又兴奋地跑下楼梯，完全没有注意到走廊另一头向他投来的幽怨目光。 正文 第227章 不速之客 第二天下午的自习，陆明森很早就来教室占了座位，看到苏寒和程西西出现，他立刻从后门绕出去，装作巧遇的样子跟苏寒打招呼，却被程西西揪着领子拉出门外。 “喂，你干嘛！”被迫跟苏寒分开的陆明森不满地甩开她的手。 “陆明森！”程西西愤怒地冲他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一起吃饭，什么时候苦苦哀求你和我一起过圣诞节了！” “嘘，你小点声！”陆明森怕苏寒听到，赶紧拉着她走远了些。 “你还知道心虚？”程西西看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我昨晚好心帮你，你却胡说八道丢我的脸，苏寒问起来的时候我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那你没有拆穿我吧？”陆明森紧张地问。 “没有，”她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我是中了什么邪，以德报怨从来不是我的作风。” 陆明森松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怎么会，西西你向来对我最好了。再说我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都是苏寒她怎么也不肯答应今晚和我出来，所以我才……” “少用你那套哄女孩子的方法对付我，”程西西完全不吃他那一套，“你也不用再道歉了，反正今晚的餐厅我来订，菜也要我来点。” 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刷爆陆明森的卡来惩罚他，可比起这个陆明森有更在意的东西：“你是说今天晚上你也要跟来？” 他本来还想跟她打个商量，求她今天晚上找个借口不要出现当电灯泡，然而程西西狡黠地笑了：“那是当然，我既然都哭着求你陪我过圣诞节了，哪有缺席的道理。”说着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走进了教室。 陆明森垂头丧气地跟进去，发现连苏寒身边的座位也被程西西给占去了，他只好抱着书在洋洋得意的她身边坐下来。 虽然这是距离苏寒最近的位置之一，可也是最糟糕的位置。每当他偷偷看苏寒的时候，都会被程西西的脸故意挡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会被她抓个正着，只好没趣地低头玩游戏。 “陆明森。”身旁的程西西突然用力推他。 “干嘛？”陆明森懒得理她，这家伙绝对是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乐子无聊了，所以又来烦他。结果下一秒，程西西一把将他的手机夺了过来。 “喂，我差一点就要通关了好不好！”陆明森生气地叫道。 “嘘，小声点！”程西西猛地把他的头压下来，“你看后面。” 陆明森疑惑地回头，结果吃了一惊。后门站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是抢程西西包的喽啰，还有一个是那个坤哥。和他们在一起的是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瘦高男子，他的下巴留着浅浅的胡渣，脸上还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嘴角邪佞的笑容在那道伤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恐怖。 正文 第228章 好久不见 ， “那是昨天晚上的那帮人吧……”程西西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们不会是来找我们报复的吧。” 陆明森没有说话，因为坤哥意味深长的目光已然给了他答案。 抢包的混混凑到伤疤男耳边小声说：“找到了，他就是那个揍了坤哥的人。” “你不讲话会死么？”坤哥狠狠剜了他一眼。 他们身后的男人明显不耐烦两人的争论，带头走进了教室。突然闯入的危险分子顿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学生们忐忑不安却又不敢离开，生怕灾难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陆明森听着逐渐向自己靠近的脚步声，低头装作看书的样子，手却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正因为他算半个练家子，所以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个伤疤男的对手。 黑色的影子投射在他面前的书本上，他认命地等待着对方出手。如果可以的话，他至少希望不要在苏寒面前丢脸，不愿她看见自己挨打的狼狈样子。 “好久不见了，萧蒻尘。” 陆明森疑惑地抬头，却发现那人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盯着程西西身边的苏寒，目光冰冷得可怕。 苏寒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他一般，依然认真翻着书页，还不时用笔画下重点。男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夺过她手上的笔，用力扔在地上。 苏寒终于抬起了眼睛，不解地望着他：“请问有事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明森十分讶异，这人不是来教训他的么，为什么现在却把矛头对准了苏寒。 但很明显还有比他更吃惊的人，那就是抢包的混混，他急忙拉了下那人的胳膊提醒他：“错了枫哥，不是她……” “滚！”他还没提到陆明森的名字，就被许枫的怒意吓得闭了嘴。 “还有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许枫环视了教室一圈，恶狠狠地命令道。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只有陆明森和程西西留了下来。 “没关系的明森，你带着西西出去吧。”苏寒淡淡地说。 “可是他……”陆明森警惕着看着许枫，这个人很危险，而且明显来者不善。 “没错，他一看就不是好人！”程西西补充完这句话，迅速躲到陆明森身后。 “放心吧，”许枫望着程西西冷笑，“虽然我不是好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因为她比我可要坏得多了。” 苏寒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拜托你们出去好么。” 不忍看到苏寒乞求的表情，陆明森犹豫了一下最终拖着程西西出了教室。 许枫点燃了一根烟，一口一口慢慢吸着，当烟快要燃尽的时候，他缓缓开口：“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正文 第229章 被撕开的伤口 萧蒻尘沉默着没有回答，她当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许枫，他的脸变了，气质也变了，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就像他一眼认出她一样。他脸上的伤疤让她的心狠狠痛了一下，她很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伤痕，可是她没有办法问出口。 可是许枫开口了，而且只一句话就将她掩盖了四年的伤痕全部揭开。 “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蒻尘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她的口没有发出声音，可心底撕裂般的痛楚却清楚地提醒着她发生过的一切。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许枫猛地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着，她从没见过他如此痛苦的表情，记忆里的他总是轻蔑地笑着，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仿佛什么都能看透，她就是讨厌他那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可是眼前这个人却失去了曾经所有的傲慢和从容，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我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见了，所有人都消失了，”回忆起那段黑暗的过去，许枫痛苦地皱起眉头，“阿月他……死了，你和灵川都不见了，血月被查封……只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我只是在警局待了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了啊！” 他手的力道大得几乎嵌进她的骨头里，可是她忍耐着没有叫一声痛。四年前流淌着泪水和鲜血的一幕幕悲剧重现在她眼前，那些她一直逃避的记忆，那些她想要遗忘的记忆，竟被他如此残忍地唤醒了。 “后来，我遇见一个血月的人，他说……”许枫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他说阿月他们的死都是因为你……灵川他也因为你自杀了……是真的么？” 见眼前的人低着头不肯说话，他愤怒地吼道：“回答我啊！” 萧蒻尘的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里，她强忍住眼泪，面无表情地抬头：“是又怎么样呢。”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月已经不在了，灵川也不会再回来了。 许枫的眼神暗了暗，伸手用力卡住她的脖子：“如果是这样，我就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萧蒻尘没有出声，没有反抗，如果能靠许枫这双手获得解脱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只可惜，他晚来了四年，如果四年前他能出现让她解脱该多好。 “可是我不相信，”然而下一秒，许枫的手疲惫地松开，“我从没有一刻相信过他的话，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希望你能亲口对我否认，告诉我阿月的死和你没有关系，告诉我这些年来你不见踪影，是和我一样躲起来计划着如何为他报仇，如果不是我今天亲眼看到……这算什么萧蒻尘，这算什么？你怎么可以忘记阿月的死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正文 第229章 没有良心的混蛋 他像一头受伤的狼一样怒吼着，而萧蒻尘却冷静地看着他：“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每天活在痛苦中，用月的死折磨自己？难道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痛苦地活着，只为了替月报仇么？如果是这样，那你还真可悲。” “什么……”许枫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指责我轻易忘记过去，可你自己又怎么样呢？”她轻蔑地挑起眉毛，“你把自己埋在仇恨里，只为了替月报仇而活，可这么多年来还不是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打转，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的，”许枫坚定地抓住她的肩膀，“我们一定可以为阿月报仇的！你和我，还有从前血月的人，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们一定能……” “我为什么要回去，”她冷漠地打断他，仿佛说着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愿意回去，就算我们真的为月报了仇又有什么用呢？月不会活过来了，我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况且我好不容易才从血月那个烂泥坑里爬出来，你觉得我会愿意重新陷进去么？” “烂泥坑……”许枫喃喃地重复道，然后抡起拳头狠狠打在萧蒻尘脸上。 “没有良心的混蛋！”他愤怒地嘶吼着，“你只不过是被人丢在路边的野狗而已，当年如果不是阿月把你捡回去，你说不定早就没命了。曾经阿月是怎么待你的，灵川是怎么待你的，你都忘了么！” “那么这一拳，就当把欠他们的人情还给你了，”萧蒻尘拭去嘴边的鲜血，挣扎着站起来，“对我来说，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虽然很遗憾，但是我已经决定不会再为那些回忆痛苦了。如果你觉得我应该对月的死负责，现在就可以杀了我。可是如果你今天放过我，以后也请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现在的我有自己的生活，月也好，灵川也好，你也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许枫的宣判，最后在他的静默中转身 离开。走出教室的那一刻，她听到许枫鄙夷的声音：“算我看错你了。”。 “也许吧，”她轻轻笑了起来，“许枫你知道么，虽然以前我总和你吵架，但我心里一直是很敬佩你的。因为和你比起来，我和月都是感情用事的笨蛋，也正因如此才会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但愿你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 ) 正文 第231章 你看错人了 教学楼门口的石阶上，陆明森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苏寒还是没有出来。 “你在想什么呢？”他古怪的表情引起了程西西的注意。 陆明森犹豫了一下：“我在想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看起来和苏寒很熟的样子，苏寒却装作不认识他。” “这有什么好想的，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你知道？”陆明森疑惑地看向她。 “看那种气氛傻子也能猜出来吧，”程西西好笑地说，“那个人肯定是苏寒以前的男朋友啊。” “怎么可能！”陆明森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不可能？”程西西理直气壮地推理道，“你想啊，他看苏寒的表情就像要吃了她一样，苏寒表现的虽然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是也太过冷静了，反而不对劲。他刚刚叫苏寒什么来着……” “萧蒻尘？” “对，就是那个名字，”她点点头，“我想那大概是苏寒以前的名字，那个人也许本来真的是来教训你的，但是却意外遇见了苏寒。看他们两个人的感觉，那个人应该很强势，估计以前常常欺负苏寒吧，说不定还会使用暴力，苏寒肯定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为了不被他找到还换了名字，就像那些霸道总裁文里写的一样……” “霸道你个鬼！”陆明森听不下去了，“那你还出来，如果苏寒遇到危险怎么办！” “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啊，”程西西无语地叫道，“是你硬把我拖出来的好不好……喂，你去哪儿？” 陆明森一路冲向教室，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各种血腥恐怖的画面，他气自己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这么放心地把苏寒留在那种豺狼虎豹身边。然而当他赶到教室，里面却只有那个男人在。 “你把苏寒怎么样了！”他冲过去扯住他的衣服质问道。 “苏寒？”许枫听闻这个名字冷笑一声，“怎么样，我能把她怎么样？” 陆明森扯紧他的衣领，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苏寒面前，我会保护她，绝对不会允许你伤害她的！” “你？保护她？”许枫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放心吧，没有人能伤得了她，从来就只有她伤害别人的份。” “你胡说什么！”陆明森愤怒地瞪着他，“苏寒从来不会伤害任何人，她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 许枫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他已经整整四年都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说萧蒻尘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真想说给阿月和灵川听听啊，可惜……他们都被你口中那个善良的人杀死了。” “什么意思，”陆明森呆呆地看着他，“阿月是谁，灵川又是谁，你刚刚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想知道的话就去问她啊，”许枫冷笑着甩开他的手，“让她讲述一下她是怎样背叛爱她的人，又是如何害死他们的。” “我不会相信的，”陆明森皱起眉头，“只要不是苏寒亲口说的，我就不相信。” “是么，”许枫在教室门口停下来，回头轻蔑一笑，“虽然我们算是敌人，但我还是好心告诉你，你看错人了。” 正文 第232章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 萧蒻尘躺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望着远处的天边逐渐染上夕阳的颜色。 与紫市不同，蓝市常常看得到太阳，即使是即将步入黑夜的黄昏，夕阳依然灿烂明亮。然而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像曾经那样伸出手去触摸黑暗前的最后一丝光芒。 也许是因为她的世界早已没有了光明和黑暗之分。 也许是因为她期待着的不再是温暖的黄昏，而变成了飘着漫天大雪的黑夜。 只可惜，蓝市是一座永远不会下雪的城市。 三年前她来到蓝市，开始在这所大学念书。 周梓孟来送她的时候，很认真地握着她的手叮咛道：“我走了蒻尘，即使一个人你也要好好生活下去。”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虽然周梓孟再三叮嘱她放假记得回去，可是她再也没有回去过，甚至没有打过一次电话给他。她在刻意远离周梓孟，就像她不再伸手去触碰黄昏时分天空残留的光芒。 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离开紫市，然而一旦离开，她又开始害怕回去，害怕那座生满了痛苦回忆的城市依然散发着血和泪水的味道，害怕那永无边际的雪夜中会突然浮现出那些人的影子。 不知不觉中，她把周梓孟也归于那些人之中了。 正如她决定要让月和灵川在她生命中消失一样，为了让周梓孟好好生活下去，她也要主动从他的生命中告别。 四年前的春天，周梓孟搬了两个行李箱来到公寓。他打开箱子后，萧蒻尘惊讶地发现里面装的全是书和笔记。 周梓孟把东西搬到沙发上，一个人分类整理了半天后，突然问她：“去年的志愿表上，你写的是哪所大学？” 萧蒻尘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叶灵川拿着空白的志愿表时幸福的笑脸，难过地摇摇头。 周梓孟装作没有注意到她眼中的落寞，继续笑着问她：“你想想看比较喜欢哪所学校，我去教导处帮你把表格改一下……” “我不要读大学。”她小声说。 周梓孟无视她的回答，递给她一份试题：“你先做一份试卷，我看看你的程度在哪里，保险起见我们可以一起商量……” “我不要读大学。”萧蒻尘提高声音打断他。 “我记得你初中成绩还可以，虽然空白了几年，但只要把这些笔记的重点学会的话，就算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你没有听到么，我不要读大学！”萧蒻尘忍无可忍地把试题扔在地上。 周梓孟终于停止了一意孤行的自白，认真地看向她：“那你准备做什么？” 萧蒻尘怔住了。 是啊，她要做什么呢。 对她来说，无论是最好的未来还是最坏的未来，都已经不在了。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她喃喃地摇头，“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月失去了他的未来。 灵川失去了他的未来。 而剥夺了他们未来的她，怎么有资格去想自己的未来？ 正文 第232章 给我滚出去 “你到底要消沉到什么时候？”周梓孟痛心地抓住她的肩膀，“你到底还要在苏月那个烂泥坑里腐烂多久？是时候走出来了吧，你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走啊！” “你闭嘴！”萧蒻尘第一次对周梓孟发脾气，“月才不是烂泥坑，你再诋毁他试试看！” “我偏要说！”周梓孟一步也不肯退让，“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遇到那些糟糕的事情！我真的好后悔，如果五年前把你从他身边拉回来，这些都不会发生了不是么，所以这次我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你堕落下去了！” “啪！”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周梓孟的脸上，萧蒻尘咬着牙齿瞪着他：“你给我滚！我不用你可怜我，我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周梓孟异常安静地看了她许久，然后走出了公寓，但关门前他坚定地回头对她说：“我说过，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就算是强迫，我也要把你从那个烂泥坑里拉出来。” 萧蒻尘疲惫地瘫坐在地上，就算他真的做到了又怎么样，已经死掉的人就算从坟墓里强挖出来，也改变不了她已经死去的事实。 然而接下来的几个月，周梓孟都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 也许他那天说的只是气话吧，萧蒻尘欣慰地想。快要高考了，他一定在拼命读书，哪里还有时间理她。她初中就知道周梓孟的梦想是考上国内最顶尖的f大，凭借他的实力一定没问题的。 周梓孟的人生仿佛从来不需要他人，特别是她这个没用的人担心，几个月后她听说了周梓孟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被f大录取的消息，真心地为他高兴。 只是他仍然没来找过她，也没有向她道别。萧蒻尘想他大概真的生气了吧，气她的不识好歹，又或者单纯地忘记了她这个人。而她的欣慰，也渐渐变成了失落。 她很遗憾，直到最后也没能跟他说声谢谢，谢谢他在她最绝望的日子陪在她身边。 九月，国内的高校陆续开学，萧蒻尘依然像只永不清醒的鬼魂一样浑浑噩噩地度日，某天中午她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去厨房找东西吃，却发现一个人影坐在餐桌前捧着她昨晚的剩饭吃的正香。 “周梓孟？”她惊讶地叫出来人的名字。 周梓孟被她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地笑笑：“把你吵醒了么，我走到附近肚子突然饿了，想到你这里来弄点吃的，你不会生气吧。” “你在说什么啊，”萧蒻尘仍然满脸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不是说了么，我肚子饿所以……” “别转移话题，”她皱起眉头，“你现在不是应该在红市么？” “为什么我应该在红市？”周梓孟居然比她还好奇。 “你装什么傻，f大已经开学快两个月了不是么？”萧蒻尘无语地瞪着他。。 “哦，那个f大啊，”周梓孟若有所思地笑笑，“我不去了。” ) 正文 第234章 我不值得你践踏自己的人生 “你不去了？”萧蒻尘不解地睁大眼睛，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是啊，我突然不太想读大学了。”他仿佛在说着放学回家路过一片草地般轻描淡写，同时悠闲地把最后一点米饭塞进嘴里。 “你疯了么！”萧蒻尘夺过他手中的碗，“F大不是你的梦想么，这些年你一直那么努力，现在好不容易成功了你耍什么任性啊！” “干嘛突然这么凶，”被呛到的周梓孟不满地抱怨道，“还有几个月不见你做饭一点进步都没有，里面还搀着生米。” “去你的生米！”萧蒻尘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你现在立刻回去收拾东西，马上去F大报到！” “我不要，”周梓孟撇撇嘴，“你刚才也说过已经开学两个月了，现在早过了报到时间了。” “你先去了再说啊，总会有办法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说不去就不去，我不想去。”周梓孟任性地别过脸去。 “你真是莫名其妙！”萧蒻尘真想动手揍他，以前她只有面对叶灵川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冲动。 “你才莫名其妙吧，”周梓孟皱起眉头，“我去不去和你有关系么，根本不关你的事吧。”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难道你是故意的，是故意跟我赌气才……” “我就是故意的，”周梓孟轻轻挑起眉毛，“生气么？我当时也是这么生气。” 然后他拿出一张志愿表，上面写着萧蒻尘的名字：“现在你可以写下想去的学校了吧，如果还是没有，明年我会去考Z大，后年再去考C大，我就陪着你把国内的大学考个遍，直到没有学校再愿意要我。” “为什么，”萧蒻尘绝望地跪倒在地上，“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因为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自己是没有未来的人，”周梓孟在她面前跪下来，轻轻拥抱住不住颤抖的她，“如果你一定要丢掉自己的未来，那么我就把我的未来和你的绑在一起，要丢的话你就一起丢掉好了。” “不……”萧蒻尘失声哭泣起来，“我不值得啊梓孟，我这种人不值得你糟蹋自己的人生，来换取我根本就没有希望的未来啊……”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的，”周梓孟的声音温柔而沉痛，“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如果有一天大家在地狱里重新遇到，叶灵川质问你为什么还能幸福地活着，你就告诉他是我强迫你的，我强迫你忘记他，强迫你重新振作。萧蒻尘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毁掉自己了，所以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如果他要怨恨的话就来找我吧。” 正文 第235章 情敌 ， 萧蒻尘轻轻闭上眼睛，也许是在黑暗中待得久了，连这种程度的阳光都会觉得刺眼。 周梓孟真的把她这个心如死灰的人从坟墓里拉了出来，开始她只是在他的牵引下行尸走肉地活着，后来竟渐渐有了生活下去的意识。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活下来了，而且想要继续生活下去。虽然这种意识并不强烈，却是真实存在着的。即使是作为另外一个人。 就让萧蒻尘陪伴着苏月和叶灵川死去，让苏寒活下去吧。 这样可以么，灵川？ * “你就是苏寒？” 萧蒻尘睁开眼睛，发现头顶上方的光线被四个女生挡住了。 “我是。”她发现她们看她的表情充满了厌恶，却不知道哪里惹她们生气了，也并不关心，便起身想要离开天台。 “不许走！”离她最近的短发女生竟然伸手揪住了她的头发，凶巴巴地瞪着她：“说，你跟陆明森是什么关系！” “朋友。”萧蒻尘淡淡地回答。 “你胡说！”她旁边的女生尖声尖气地叫道，“昨晚我在走廊上听见的，你和陆明森今晚要一起过圣诞节！” “是这样么？”她们之中最漂亮的女生池冰莉冷冷地问，萧蒻尘认识她，她是陆明森高中时候的女朋友。 “是。”她照实回答。 池冰莉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地承认了。想当初她是为了陆明森才努力考上这所大学，没想到入学后一个月陆明森就跟她提了分手，向她道歉说他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 真正喜欢的人，那她算什么？她的骄傲绝不允许她就此放弃，这三年她一直试着与陆明森修复关系，却均以失败告终。 在执着于陆明森的三年里，她发现他变了很多。他不再是高中时代那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现在的他比以前温柔的多，也成熟的多。她一直想知道那个改变他的人是谁，可这三年他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身边就只有一个程西西。 如果抢走陆明森的是程西西这个漂亮有钱的大小姐，她也就认了。可几个月前程西西在路上大声取笑陆明森时被她听到了，她这才得知陆明森暗恋的是一个叫苏寒的女生。 最近这段时间她都在关注苏寒这个人，发现自己以前没有注意到她，不是因为陆明森不主动，而是她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她亲眼看着陆明森是怎样拼命讨好这个女生又一次次被拒绝的，曾经勾勾手指就会有一大堆女生围上来的陆明森，现在竟然连一次“偶遇”的机会都要靠央求程西西才能得到，而那个苏寒却对他永远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正文 第236章 伤害我就好了 ， 池冰莉越来越不能忍受，像苏寒这种一抓一大把的女生要是死皮赖脸地倒贴也就算了，凭什么摆出一副了不起的嘴脸让陆明森围着她团团转，这样一来被陆明森甩掉的她岂不是太可笑了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以为自己是在跟谁讲话！”池冰莉恼羞成怒地甩了她一耳光，她一定是知道自己被陆明森甩掉的事，心里得意便故意给她脸色瞧。 “快向冰莉道歉！”其余几个女生附和着叫道。 而萧蒻尘轻声笑了起来，她眯起眼睛看着池冰莉：“这是我要说的才对吧，你以为自己是在跟谁说话。” “什么……”池冰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让我来教教你吧，”萧蒻尘笑着抚摸上她白嫩光滑的脸，“用手心打耳光其实是不对的，如果想发出比较大的声音，应该是这样……” 只听“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抽在池冰莉脸上，池冰莉被吓傻了，一时竟感觉不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说到底，耳光主要是起到羞辱人的效果，真正能让对方挂彩靠的还是拳头。”萧蒻尘笑着走近其余几个女生，她们惊恐地想逃走，腿却软掉了，只能瑟缩着向她道歉求饶，而她却没有丝毫怜悯地望着她们：“是么，可惜已经晚了。” 如果是四年前的她，一定会这样做。 而此刻她却在池冰莉面前低下头来，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 时间改变了一切。改变了过程，颠倒了结局。 时间治愈了一切。恢复了过程，还原了结局。 到头来她还是她，遇见苏月以前的她，像一颗卑微的沙尘般苟且生存着，对每个人说着对不起。 早知如此，不要试着改变就好了。 不要有委屈，不要有不甘，只要诚恳而卑微地说着对不起就能继续活下去了。 可惜在女生的战场中，“敌退我进”是永远不变的规则，一方的退让得到的往往不是饶恕而是变本加厉的欺辱。 最初拉她头发的女生又给了她一个耳光，她比池冰莉强壮一点，所以手劲也大，居然打得萧蒻尘有些眩晕。那女生似乎很喜欢萧蒻尘的头发，抓在手里怎么都不肯松开：“一点诚意也没有，你看不起我们是不是！” 萧蒻尘被她扯得很痛，却没有发出声音。她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个女生，心里一阵莫名的悲哀。 灵川，曾经的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也是如此丑陋的模样呢。 在教室里扯痛你头发的时候，你望着我不说话，心里一定觉得我很可悲吧。没有理由地伤害别人，笑着践踏别人的自尊，这样的我，你为什么会喜欢呢。 她悲哀地闭上眼睛，像一只没有知觉的布偶一样任对方拉扯。 我啊，已经不会去伤害别人了，即使受到伤害也不再还手了。 我不再保护自己，也不再逞强去保护其他人。只是如果注定有人要受伤的话，那么伤害我就好了。 只有我受到伤害就可以了。 正文 第237章 我都替你丢脸 ， 陆明森找遍了校园的所有角落，到处都没有苏寒的影子。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直到遇见他们学院的老师，说看见苏寒半个小时前往天台去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天台，却看到自己喜欢的女生被几个人围在中间，其中一个居然在扯着她的头发抽她耳光。 看到池冰莉也在其中，陆明森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只见池冰莉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女生，以一副女王的姿态站在她面前：“向我保证，你以后再也不会接近陆明森。” “我保证。”苏寒平静地回答。 陆明森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不敢相信她答应的那样爽快，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挣扎，仿佛即使没有池冰莉她们的逼迫，她也会想也不想地答应。 你一点也不在乎我么，苏寒。 即使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也一点都不在乎我么。 他的心里充满了受伤，而当他看到苏寒脸上的伤痕时，那份伤痛又被更大的疼痛代替了。 “池冰莉，”他大步走过去抓住始作俑者的手，“你在做什么！” 池冰莉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陆明森会来这里，而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陆明森如此愤怒的表情，慌张到不知怎么办才好，而萧蒻尘却轻轻拉住陆明森的袖子：“不是她的错。” 她没有说谎，她脸上的伤本来就是许枫打的，那些女生手脚再重也无法和许枫相提并论。 “你装什么好人！”她的回答无疑伤到了池冰莉的自尊心，她恼羞成怒地扬手要再给她一耳光，却被陆明森牢牢制住了手腕。 “你闹够了没！”他无语地瞪着她。 “陆明森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池冰莉看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不出来么，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一个劲地热脸贴冷屁股我都替你丢脸！” “就算是热脸贴冷屁股，也是我自己愿意的。”陆明森冷冷地说。 “你……”池冰莉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她曾经认识的陆明森是那么骄傲的男孩子，现在居然对一个女生如此诚惶诚恐唯唯诺诺。那么她算什么，曾经放下骄傲对着他诚惶诚恐唯唯诺诺的她算什么？ “冰莉，”陆明森严肃地望着她，“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清楚，所以造成了你的误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直到现在也还是把你当朋友。我以前交过很多女朋友，可是只有遇见苏寒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没错我喜欢她，喜欢到没有出息的地步，即使知道她完全不在乎我也喜欢着她，就算最终没有结果也会一直努力下去。我没有把我的想法告诉你，是自以为是地担心会伤害你，没想到给你造成了更大的伤害。我很抱歉，可是伤害你的人是我，跟苏寒没有一点关系。我希望你向苏寒道歉，我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正文 第238章 冲动的告白 池冰莉呆呆地望着他，他眼里的歉意是认真的，他眼里的愤怒也是认真的。这么多年明明一直在望着他，近的，远的，却不知道他的脸上会有这么多她尚未得知的表情。 而这些表情，全都是因为他身后的那个女生，那个完全不在乎他的女生。 池冰莉哭了，骄傲的她在陆明森提出分手时都不曾哭过。她哭，不是因为自己的骄傲被摔在地上，而是单纯的委屈。她输了，输的莫名其妙。 “我不道歉，我绝对不会道歉的！”她无视那散落一地的骄傲，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哭着跑下了楼梯，其余三个女生赶紧追了上去。 陆明森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要池冰莉这么骄傲的女孩道歉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本来最糟糕的那个人就是他，他也没有资格再去逼她做些什么。 只是苏寒，她会不会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怪他。毕竟池冰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因他而起，虽然他说了喜欢她…… 等等，他说了喜欢她？ 他刚刚告白了？！ 陆明森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三年来小心翼翼等待时机都没有说出来的话，竟然在最糟糕的场合被他如此草率地说了出来，甚至眼睛都没有看着苏寒本人。 而现在，他也不敢看她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转向苏寒，却吃惊地发现她的眼睛依旧如水般平静。 为什么会这样……就算没有惊喜，没有幸福，至少也应该有他一直担心的厌恶才对，可是那双眼睛竟真的没有一丝波澜。陆明森想过最坏的情况，如果苏寒讨厌他了，再也不理他了，他就说谎自己是开玩笑的，然后继续像以前那样相处。 可是现在，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个，苏寒……我刚才……”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而苏寒轻轻笑了起来：“没事的，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 用于全身而退的笨拙理由被对方善解人意地讲了出来，陆明森却格外懊恼，他不甘心地抓住她的肩膀：“才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苏寒受伤的肩膀被男生没轻重的力道弄痛了，她努力忍住不叫出声音，却没想到下一秒陆明森俯下身来紧紧抱住了她。 “苏寒，和我在一起好不好，”他的眼中有着孩子一样的忐忑和固执，“就算不喜欢我也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会拼命拼命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他只顾着表达自己的感觉，却没注意到怀中单薄的身体在听到那两个字的瞬间，轻轻战栗了一下。 “陆明森，”苏寒平静地望着他期待的表情，给出了她的答案，“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正文 第239章 我只是想保护你而已啊 “为什么？”陆明森没想到自己真心的告白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我说过不喜欢我没关系啊，不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我们……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做朋友嘛，也不要说不和我见面什么的……”他慌乱地解释着，而苏寒眼中的决绝却粉碎了他自说自话的底气。 “为什么啊苏寒！”他委屈地叫道，“为什么要突然这样，我没做错什么吧，我只是说了喜欢你，只是说了想保护你而已啊！” 就是因为你说了想保护我啊……萧蒻尘的目光暗了暗，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保护，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来说最可怕的两个字，她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为它开始的。 她已经得到教训了，这一生她都不会再保护任何人，也不接受任何人的保护。 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 接下来的几天，陆明森真的没有出现在萧蒻尘身边，就连学校组织的新年活动，他都一路和她保持着距离。 他刻意疏远的行为令程西西疑惑不已，平安夜她一个人在餐厅等到八点，刚要负气离开，就看见陆明森耷拉着脑袋走进来坐到她对面，“啪”的一声把菜单丢给她：“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程西西看他的样子怪怪的，有些尴尬地说：“今天算了吧，要不我们改天……” “麻烦你，”陆明森拉住旁边的服务生，“菜单上所有的菜都帮我点一遍，谢谢。” 菜上齐之后，陆明森就像饿了几天的狼一样闷头吃起来，还不时抬眼瞪着程西西：“吃啊，吃不完不许走。” 于是那晚程西西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撑到吐才回去，直到现在嘴里还留有冰淇淋甜腻的味道，以至于刚才温泉会馆里那么好吃的甜点她连一口也吃不下。 身为推理小超女的她大致能猜出发生了什么，能这样影响陆明森情绪，不对，是影响他人格的人估计只有苏寒一个了。那天他风风火火地跑去找她，估计性子一急就把喜欢人家的事说出来了，然后……很明显是被拒绝了。 从开始她就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去看陆明森喜欢苏寒这件事的，她很清楚苏寒对陆明森没感觉，所以每天以欣赏他吃瘪的样子为乐。然而她却低估了陆明森对苏寒的感情，高估了自己对他的了解。 她以为陆明森被甩后一定会哭丧着脸找她倾诉，到了第二天就像顽强的小强一样继续死缠烂打，所以她也早做好了奚落他的准备，却没想到出现在她面前的陆明森是那副鬼样子，不但没有羞辱到他，反而成了他的出气筒。 哼，陆明森变得不好欺负了，变得不好玩了，她不满地撅着嘴一个人在湖边蹓跶。 正文 第240章 新年旅行 学校组织新年留校的学生去郊外泡温泉，本来苏寒是不想来的，却被她硬拖了来。她以为陆明森肯定会像以往一样求她为他和苏寒制造机会，甚至会卑鄙到求她换房间什么的。她都想了一大堆想要的东西来敲诈他，结果陆明森虽然人来了，却一直臭着脸离她们远远的。现在那家伙正脱离队伍一个人坐在湖边，明明是一米八多的大男生，却缩在那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看到他这个样子，程西西居然有点心疼他了。可尽管心疼，她嘴上依然没留情，走过去第一句话就是：“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有人蹲在湖边乞讨呢。” 结果陆明森不但没跳起来跟她斗嘴，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苏寒一个人在那边呢，你不过去找她么？”程西西见硬的不行便放出诱饵。 陆明森依然没理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快要结冰的湖面，仿佛里面有鱼在游来游去。 不对劲啊，真的不对劲啊，程西西越来越担心了，不自觉地问出口：“圣诞节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陆明森沉默，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该不会苏寒脸上的伤是你弄的吧？” “你胡说什么！”陆明森无语地瞪她。 而他来之不易的反应被程西西理解为心虚，她后退了几步，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他：“真的是你！你不会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吧，你……你不会有什么变态倾向吧！” “程西西！”陆明森真想动手揍她，而程西西做了个鬼脸，飞快地跑到不远处的苏寒身边，他干瞪了半天眼睛只好作罢。 * 程西西和苏寒一路沿着湖边散步，发现前面的小教堂前围着一群学生，好像在议论着什么，便一起去凑热闹。 这是一个有些年代感的小教堂，样子陈旧却干净别致。一群女生围在当地导游身边听她讲解，不时发出吃惊的抽气声。 “这些傻瓜估计又要被骗了，”程西西摆出一副看破世事的样子，“我不听都知道那人一定在哄她们在这里祷告很灵啊，自己的白马王子很快就会降临之类的，每个地方都会有这么一个骗钱的景点。” “你别乱说，”旁边一个女生不满地打断她，“导游说了这里不收钱，而且祷告也确实很灵，只是晚上十二点之后不能进去而已。” “为什么？”程西西好奇地问，“会闹鬼么？” “差不多吧，”那女生神秘兮兮地说，“导游说这里从前是审问犯人的地方，因为每到晚上十二点，被他们害死的亡灵就会出现在这里，犯人们因为害怕就全盘招了。” “这么邪门……”程西西望着教堂门前发黑的十字架一阵恶寒，赶紧拉着苏寒走开了。 正文 第241章 星星之火 过了今夜，就是新年。 新年对于萧蒻尘来说，从来都不是值得庆祝的日子，而从四年前的那天起，成为了她最害怕的噩梦。 因为这天是月的忌日。 也许是出于心理作用，每到新年前夕，她总能嗅到寒冷的空气中掺杂着的淡淡的血腥味道，令她不断地产生可怕的幻觉，以至日夜难安。 也许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和程西西成为朋友。爱笑爱闹的西西不会给她安静的机会，因此让她侥幸避开了许多悲伤。 就拿今天来说，整整一天都没闲下来的程西西到了晚上依然精力旺盛，快到十二点的时候还心血来潮拉她一起去湖边散步。 萧蒻尘欣然同意，因为她绝对不想在某个时间独自呆在房间里。 夜晚的湖边很黑，平日都会亮着的湖畔照明灯偏偏在新年这晚全部坏掉了，只有水面倒映着月亮淡淡的影子。萧蒻尘正犹豫着要不要劝她回去，后者却一脸神秘地说：“闭上眼睛苏寒，我有惊喜要给你。” 大概要送她什么新年礼物吧，萧蒻尘听话地闭上眼睛，却半天没有动静。 “好了，睁开眼睛吧。”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世界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被黑暗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刺到了，然而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时，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一团美丽如星的烟火，在程西西的手心跳动着。 程西西以为她是惊喜地说不出话来，便笑着把烟火塞进她手里：“苏寒，新年快乐！” “不要！”萧蒻尘惊恐地把烟火丢了出去。方才还闪烁着明亮光芒的火焰，接触到潮湿的地面瞬间熄灭，四周重新陷入了黑暗。 “你没事吧苏寒？”程西西以为她被烫到了，着急地拉起她的手检查，却发现她抖得厉害，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而她事先安排在湖畔周围的工人们，却依然按计划进行着他们的工作。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一簇紫色烟火在对岸的天空绽放开来，而后粉碎成无数美丽的碎片向下坠落，紧接着各种色彩的火焰从湖边的各个角落争先恐后地升空，将天空映照出不同的颜色。 寂静的夜晚一瞬间变得像童话王国一样热闹，远处散步的人们纷纷为这奇迹般的美丽驻足，他们仰望着绚烂的夜空，露出了无比幸福的笑容。唯有一个人，眼里布满了强烈的痛楚。 “苏寒，你怎么了？”程西西吃惊地看着她，那张总是微笑着的脸上此时写满了恐惧，仿佛面对着不是唯美的烟火，而是恐怖的修罗地狱。 正文 第242章 亡灵 “不要……不要……”萧蒻尘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愿面对那些美丽的火光，而它们低沉的轰鸣声仍然不断地穿透耳膜。 “你别吓我啊苏寒，”程西西被她的样子吓坏了，大声冲对岸的人喊着，“停下来，你们停下来！”可是烟火的声音太大了，没有人听见她的呼喊声。 终于，萧蒻尘推开她，发疯一样逃离了那个地方。 她不要呆在这里，不要看见烟火的光芒，不要听见烟火的声音……因为那个人的脸，那个人的声音会伴随着这温暖的火光，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蒻尘我们约好了好不好，以后每年都要一起来这里看烟火。” “可是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会拼命努力，成为更加成熟，更加强大的人，成为值得萧蒻尘你喜欢的人！” “如果我死掉的那天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拜托别人点燃它们，你要是抬头看到的话可不要忘记流眼泪。” 她承受不了，生命中最幸福和最痛苦的时间交织的那个夜晚太过沉重，就算只是回忆也会压得她粉身碎骨。 她的世界已经重新沉入黑暗，她曾以为黑暗是残忍恐怖的，可现在她发现光芒却更加残忍恐怖，它毫无怜悯之心地打在她身上，让她看清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满身的伤痕。看见了，她才知道自己依然在痛着，那样强烈地痛着。 她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一个黑暗的地方，一个能再次隔绝所有光亮的地方。她像逃命一般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看到一扇门就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骤然减弱的光线让她稍稍安心了一些，她不知道为什么脚下会有柔软的白雪，而且在积雪的尽头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借着微弱的烛光茫然向前走去，心里有个声音提醒她离开，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终于，她看清了……那是一个人。 那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雪地上，暗红色的血液从他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月……”她微微颤动的嘴唇，吐出这个破碎的名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再次看到记忆中那个最痛苦的画面，是那些烟火让她出现了幻觉，还是她穿越回了四年前那个一切悲剧的起点。 不要，她不要回去……那样的痛苦，她不要再经历一遍！ 她惊恐地环绕着四周，发现月身后悬挂着的巨大的十字架，意识到自己跑进了白天的那个教堂。 “每到晚上十二点，被他们害死的亡灵就会出现在这里。”白天那个女生的声音诡异地出现在耳边。 不会的，怎么会有这种事……她一步一步往后退，然而正在这时，躺在地上的人突然动了，他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艰难地撑着身体爬起来。 “不！”萧蒻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拼命逃向出口，却在慌乱中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而身后的人正一步步向她走来。 “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她惊恐地想要逃走，可全身抖得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 而苏月终于追上了她，他无视她的反抗，用力抓住她试着向前爬的身体。萧蒻尘发疯一样地挣扎着，却无法逃脱他的桎梏。 最后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放过我月，放过我……” 正文 第243章 告白计划 陆明森呆呆地望着眼前失声痛哭的女孩，她的痛苦像是无法靠近的黑洞，只要触碰就会被吸入到永无天日的深渊中。 走进教堂的时候，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晚餐前程西西来找他，拍着胸口向他打包票：“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次好了，刚好我有个完美的计划，百分之百包你成功。” 陆明森却别扭地别过脸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到现在还嘴硬，”程西西恨铁不成钢地拍上他的脑袋，“你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甩得那么惨对不对？” “说的好像你知道一样。”他悻悻地说。 “我当然知道了，”程西西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那天的因素可能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时机不对！她刚刚与前男友见过面，心情肯定很糟，然后又被你的前女友找茬，就算是苏寒也会憋一肚子火吧。你偏偏在这种最糟糕的时刻冲上去对她说了一堆没头没脑的话，她会答应你才怪呢。” 陆明森愣了一下：“是这样么？” “当然了，好歹我也是女生，”程西西一脸嫌弃地说，“哪个女生不想被告白的时候是在美丽浪漫的环境里啊，你却在那个刮着冷风的屋顶上，还在她被人打伤了脸的时候，要是换个场合的话成功率至少能多一倍好不好。所以这次你一定要选一个适合告白的地方。” “适合告白的地方，”陆明森四处看了看，指向不远处的教堂，“那里怎么样？” “臭流氓！”程西西又不容分说地对他脑袋来了一下，“第一次告白就把女生往屋里拽，什么心思真是昭然若揭！” “你别胡说好不好！”陆明森的脸飞红起来，“我就是觉得那里比较浪漫而已。” “那种闹鬼的地方哪里浪漫了，”程西西无语地指指湖边，“这里不是很好么？” 陆明森疑惑地打量着被他盯了一天的湖面：“这里有点普通了吧。” “我们可以把它变得不普通啊，”程西西的眼睛亮了起来，“刚刚我听美术系的齐飞说附近有卖烟火的地方，今天又是新年，在烟火下面告白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么？” 看着她眼中的光芒，陆明森不禁莞尔。虽然她总是任性，但还是有可爱的部分，看她的样子一定也期待什么人能够在烟火下向她告白吧。不过苏寒也是女生，想法大概也不会差太多。 “那就拜托你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别扫她的兴。 “真的，那我马上去安排！”程西西开心地说，“我会买最美最耀眼的烟火，把今晚的夜空打扮得比太阳还明亮。对了，要跟酒店的人商量一下把湖边的灯全关掉，这样烟火亮起来的时候才会格外惊喜，还要再雇几个人来放烟火才行，不过……”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今晚的成本费大概不会少哦。” “我知道了。”陆明森无可奈何地拿出钱包。 正文 第244章 意外的展开 都说破财免灾，这样的规则对陆明森来说却并不适用。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他就被程西西推进了教堂，警告他躲在这里别出来。 “为什么？”陆明森一脸不解地问，他不是应该按计划去告白么。 “你有点脑子好不好，难道你要蹲在湖边等苏寒来么？那种昭然若揭的套路一点都不浪漫，”程西西不客气地数落起他，“听好了，晚些时候我会把苏寒带到湖边，你藏在这里等信号，第一声烟火响起来的时候你就出现在她身后给她一个惊喜。” 听起来还挺不错的，但陆明森依然质疑：“可烟火不是还没买回来么，我也不用现在就躲起来啊。” “这你就不懂了，”程西西继续教育他，“你先消失一段时间，放烟火前千万不能出来，而我会暗示苏寒你不在这件事，让她开始担心你，这样你出现时对她的冲击才比较大。” “可是我还没吃饭呢……” “你烦不烦！”她不耐烦从包里掏出两个面包塞进他怀里，“你就吃这个吧，还有中午剩的番茄酱，都怪你圣诞节那天发疯，我现在还胃痛不敢吃酸的东西。” 陆明森无奈地妥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准备吃掉那两个面包，然而下一秒却突然大叫起来，“程西西你这个白痴！” 可惜程西西早已经关门出去了，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衣服上大片的红色污渍，程西西给他的番茄酱居然没拧紧盖子。 他气急败坏地把外套脱下来，总不能穿成这样去见苏寒，可是现在也没办法出去换，他只好穿着一件衬衣缩在没有空调的教堂里。 * “什么，卖烟火的地方关门了？”程西西不敢相信地看着齐飞。 “我也没办法啊，”齐飞无可奈何地解释道，“大概新年所有的商店都放假吧。” “你说的倒是轻巧！”程西西像要把他生吞了一样，下午她刚把陆明森取笑了一通，还信誓旦旦地把今晚的活儿都扛了下来。要是陆明森自己没用被拒绝也就算了，如果问题出在她这一环，估计她一辈子都没办法在他面前抬起头来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忍受被陆明森踩在脚底下！ “齐飞你给我听着，”她不可一世地命令着昨天刚认识的男生，“叫上你们系所有人，现在就给我回市里，然后分头去找卖烟火的地方，买到之后立刻回来！” “你开什么玩笑？”齐飞惊讶地看着她，“这里离市区有多远你知道么，这个时间也没有巴士了。” 程西西挑起眉毛：“能有多远，不就是两个小时车程么？你们打车去打车回来，这里面的钱足够了。”说完她把陆明森沉甸甸的钱包塞进齐飞怀里。 “打车？”齐飞不可思议地重复道，“从这里打车费用……” “你没听见么？”程西西恼火地打断他，“里面的钱足够了，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齐飞看了眼里面的钞票，有些发懵地揣着钱包去找人，直到跳上出租车才发觉自己被有钱的大小姐羞辱了个遍。 正文 第245章 教堂 陆明森无聊地打了个呵欠，都过去一个小时了，外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开始怀疑程西西是不是在故意整他。 四周的空气比刚刚更冷了，只穿着衬衣的他不禁打了个寒战。靠着人类寻求温暖的本能，他干脆离开冰冷的座位，在毛茸茸的白色地毯上坐下来。 果然比刚才暖和多了，他满足地倚在旁边的物体上，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教堂的门被推开，几个女生走了进来。 “晓风你好好找找，”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来，“冰莉的行李箱可能就在这里。” “我看到了，在那里！”短发女生指着教堂尽头的粉色箱子叫道。 “太好了，”池冰莉惊喜地跑过去，“还好没丢，我的化妆品全在里面。” “真是服了你了，”四人中稍微成熟一点的潘瑶无语地说，“这么大件的东西也能丢，还丢在教堂这种地方。” 池冰莉脸一红：“还不是春羽说想进来看看，我忘了自己比你们晚来一天还提着行李呢。” 她说着拉起行李准备往外走，谁知靠在箱子上的东西倒在了地板上，四个人都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个人，还是她们的熟人陆明森。 “真有缘分，”潘瑶无语地说，“而且你喜欢的男人是有多困，在这种地方都能睡着。” 看到池冰莉脸色不对，春羽赶紧建议道：“要不要把他叫醒，在这里睡觉会感冒的。” “关我什么事，”池冰莉高傲地扬起下巴，“反正这地毯厚的很，睡一晚上死不了人。” 想起陆明森几天前对她说的话，她依然很生气。他当着她朋友的面让她那么难堪，就算心里关心，出于面子她也不能表现出来。 “就是，”直性子的晓风不屑地说，“他既然那样对冰莉，就算死在这里也不关我们的事。” 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圆滑地把陆明森叫醒的池冰莉一时间骑虎难下，看穿她心思的潘瑶抿嘴一笑：“既然这样，那我们走吧。”说罢就带头走在前面，其余两人也跟了上去。而走在最后的池冰莉把陆明森丢在一边的外套捡起来，小心地帮他盖在身上。 昏暗的灯光下，沾满外套的红色液体仿佛在人的身体上开了一个血洞，它们顺着他的身体流淌到雪白的地毯上，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死在了雪地里。 正文 第246章 崩溃 几个小时后，躺在地上睡得正香的陆明森被烟火的轰鸣声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疑惑着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地上，却惊讶发现地苏寒正站在自己面前，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惊恐表情望着他。 她那向来平静如水的眸子终于有了变化，而那恐惧到极点的神色却无法让他感到丝毫欣慰。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色是那样苍白，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她在怕他么……她为什么要怕他？ 而他来不及细想，苏寒就突然尖叫着往反方向跑去，没跑几步就重重摔倒在地上。他赶紧起身过去扶她，却遭到了她强烈的抗拒。 “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苏寒惊恐地叫喊着，像在逃避什么地往前爬。她痛苦的样子让他无比心疼，却不知道能为她做什么，所以他抓住她的肩膀，想至少把她从冰冷的地上拉起来。 没想到只是轻微的触碰，苏寒就疯狂地挣扎起来。陆明森只好抱紧她，拼命地想让她冷静下来。过了许久，怀里的女孩终于放弃了挣扎，只是目光里透出浓浓的绝望：“放过我月，放过我……” 陆明森愣住了，为了那个忽然出现的名字，也为了她空洞的眼中流淌出的泪水。为什么她望着他，却像在望着另外一个人。 是那个叫月的人么？这个名字，那天闯入教室的男人似乎也提到过。 他是谁，和苏寒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让她痛苦成这个样子。 “苏寒……”他想叫她的名字，他想安慰她，耳边却响起了程西西的声音——“不过有点难办啊陆明森，你的对手是活在苏寒的过去根本触摸不到的人，而苏寒却偏偏又只看着过去的人。” “那我该怎么做？”他沮丧地问。 程西西想了想说：“唯一的办法就是试着走进她的过去了吧。” “可我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啊。” “那就从叫她过去的名字开始如何？让她感觉到你也是她所存在世界的一部分。” 他从未如此真实地感觉到，围绕着苏寒的那个未知的世界是那样黑暗，那样冰冷，冷到将空气凝结成透明的冰墙，苏寒无法走出来，而他无论怎样呼喊都无法让她听到。 那么就让他走进去，让他看看她存在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蒻尘。”他温柔而坚定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而这个被温柔呼唤的名字，对萧蒻尘来说并不是救赎，而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崩溃了。 以为早已被埋藏的记忆，以为早已忘却的悔恨和悲伤，带着千万倍的痛苦卷土重来，冲破她已然结疤的伤口，瞬间血流成河。 事实上那些伤口从未愈合过，她只是刻意对它们视而不见。于是时间慢慢过去，她的伤势没有一点好转，反而渐渐向内淤烂恶化。就算她再怎么装作忘记了，那日益加重的疼痛却让她无法欺骗自己。 是啊，怎么会忘记呢……怎么可能忘记啊！ “对不起月……都是我的错，”她哭着跪在他的脚边，抓住他的衣袖痛苦地忏悔着，“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灵川，我没有保护好他……对不起，对不起……” 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她倒在陆明森怀里昏死过去。 正文 第247章 房门 程西西不安地站在教堂外面，方才苏寒失魂落魄地跑进教堂的样子实在让她放心不下。她本来想跟着她进去的，但是又想起陆明森等在里面，自己进去的话一定会被陆明森误会自己是故意搞破坏。 更让她忙中添乱的是，刚刚会馆的负责人找到她，说他们在这里乱放烟火影响到了其他客人休息，把他们教训了一通，硬是把剩下的烟火没收了。 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就算陆明森今天告白成功，她的烟火也没帮上一点忙。 正在她焦躁不安的时候，教堂的门开了。她赶紧去看里面的状况，却看见陆明森把苏寒横抱在怀里走了出来，她震惊地向后退了两步：“陆明森我错看你了，你对苏寒做了什么？” 陆明森皱起眉头：“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到底……喂！”她恼火地喊道，然而陆明森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你要带她去哪里，”她一路跟到酒店大厅，拦住他的去路，“苏寒和我是一个房间的，把她交给我吧。” “不要。”陆明森执着地抱着苏寒走进电梯，此时的苏寒在他眼中脆弱的就像随时都会破碎的薄冰，仿佛一眼的疏忽她就会消失不见。所以他要守在她身边，不会让任何人碰到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他拿出房卡，门上的电子锁却出现了错误的提示。 他疑惑地又试了几次，上面的红灯依旧闪个不停。正当他准备打电话找酒店处理的时候，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披着浴衣的美丽女子站在他面前，即使未施粉黛也依然美得不似凡人。 陆明森有些被吓到了：“请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礼貌地微笑起来：“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陆明森看了一下房号，居然是自己走错了房间，立刻尴尬地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 “没关系。”她说着就要关门，陆明森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门框：“你是不是……” “嘘……”她的手指轻轻遮住嘴唇，阻止他说出后面的话语。 陆明森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不好意思地道了歉，望着那扇门重新关上。难怪他看她眼熟，只是没想到当红女星新年之夜居然会住在这么偏僻的郊外会馆。 正文 第248章 新年快乐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把苏寒轻轻放在床上，细心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就坐在旁边认真地望着她的睡颜。她的脸色比刚才红润了些，眼角还凝着未干的泪水。刚刚哭得那么凶，明天眼睛一定会肿吧。 “苏寒，”他温柔地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月是谁，灵川又是谁呢？” 即使是在梦中，听到这两个名字的萧蒻尘依然战栗了一下。 “他们是谁都好，”陆明森心痛地吻去她的泪水，“从现在开始，守在你身边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美丽的女子一直站在门前，直到陆明森走远了才放心地上了内锁。 “又是记者么？”立在落地窗边的年轻男子冷漠地问。 “这次好像真的是走错房间的人，”她一脸担心地走向他，“你好些了么，刚刚我已经联系这边的负责人去处理了，烟火声已经停了。” 而男子听后却皱起眉头：“是你多管闲事而已，我根本不在乎。” “我多管闲事？”齐斯雨闻言激动起来，“你抖得那么厉害，就像是要死掉一样，你当我眼睛瞎了么叶灵川！” “你闭嘴！”叶灵川恼羞成怒地瞪着她，“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在乎！” 齐斯雨瞪了他半天，赌气地把窗帘拉开。淡淡的月光倾泻进来，洒在叶灵川脸上是那么美好，与四年前的稚嫩相比更是美得惊心动魄。而最美的，是方才天空中绽放的烟火光芒投映到他脸上的瞬间，但也只是瞬间，那张脸就变了颜色。 不在乎么，她心里苦笑。如果不在乎，何必一定要在这新年之夜来到这样的远郊，不就是为了避开城市的漫天花火么。如果不在乎，她匆忙离开去找酒店的人回来时，为什么那厚到透不出一丝光芒的棕色窗帘已经紧紧闭上了。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望着窗外烟火褪尽的夜空出神。她记得和叶灵川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夜空中突然升起一朵灿烂的烟火，她开心地叫他来看，而他却惨白着脸色钻进床下，痛苦地抱住脑袋：“关上窗户齐斯雨，求你了，关上窗户！”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害怕如此美丽的烟火，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一切都与那个人有关。 四年过去，现在的叶灵川已经能平静地面对那些烟火，或者说至少能装作平静地面对它们了。而这样的他，却让她更加担心。 冷静下来的叶灵川见她立在窗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像一只做错事情的小猫一样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头温柔地靠在她的肩膀上：“新年快乐，斯雨。” 他的笑容在黑夜中胜似最美的烟火，望着这样的他，齐斯雨也只能无奈地笑了起来：“新年快乐。” 能够陪在这个人身边，能够独占这个人的温柔和笑容，能够在每个节日里偎依着互相祝福，曾经她想象的最美好的事情，现在竟如此真实地发生着，只是她却越来越不敢触碰他。 他的温柔像是整个冬天有着最温暖笑容的雪人，只要伸手触摸就会瞬间融化成寒冷刺骨的冰雪。 说到雪……已经整整四年没有看到过了啊。 今年的蓝市，也依然不会下雪吧。 正文 第249章 你生存的世界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进窗户，萧蒻尘勉强睁开眼睛，感到眼眶周围微微胀痛，有种哭过的感觉。 昨天晚上，她好像看见月了。 记忆中的最后一刻她跪在教堂冰冷的地板上，跪在月的面前，为什么现在却躺在这张温暖而陌生的床上。 难道昨晚的一切是梦么？可是怎么会有那么真实的梦，被月触碰的身体，内心深处的疼痛都是那么真实。而且她清楚地听见，他叫了自己的名字。 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已经多少年没有人用那种心痛的声音呼唤过她了。 “把你吵醒了？”陆明森端着几盘精致的点心走进房间，“你要再睡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吃早餐？” “明森？”她眼中闪过淡淡的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间啊，”陆明森笑着解释，“怎么样，比你和程西西那间宽敞多了吧。” “可是我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萧蒻尘没有理会他的烟雾弹，重新拉回了话题。 陆明森心虚地说出昨晚想好的说辞：“我昨晚去教堂的时候发现你躺在地上，就把你背回来了，总不能把你丢在那里不管吧。” 萧蒻尘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发现我的时候，旁边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 “真的没有么？”她认真地确认道。 “应该有谁么？”陆明森亦认真地回问她。 “没有，”萧蒻尘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谢谢你送我回来。” “那蒻尘你要怎么谢我？” “什么？”她惊讶地看向他。 “从今天开始，我叫你蒻尘好么，”陆明森执着地对上她诧异的目光，“以前这样和你对视的时候，总觉得你虽然望着我，却从来看不见我。现在我终于知道原因了，因为你的心从来不在苏寒生存的这个世界。我承认我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这让我很懊恼，也很无能为力。但如果萧蒻尘才是你生存的世界的话，我会尽我所能走进去，因为这是唯一能让你看到我的方式。” 萧蒻尘愣愣地看着他，然而她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应，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程西西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扑到萧蒻尘身上用力摇她：“苏寒你没事吧，陆明森那个禽兽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明森恼羞成怒地扯开她，好好的气氛全被她破坏了。 程西西望着萧蒻尘整齐的衣服终于松了口气，然后注意到了一旁的点心：“陆明森你这个败家子，居然叫这么高级的早餐也不告诉我，小气鬼！”说着她便拿起一块蛋糕，惬意地躺在床上吃起来。 “昨晚打扰了，我回去了。”萧蒻尘歉意地起身离开了，只留下陆明森目瞪口呆地站在屋里看程西西狼吞虎咽，方才还无比温馨的画面瞬间竟变成了这样。 正文 第250章 黄牛票 ， “你傻站着干嘛，把黄油递一下。”程西西不客气地指挥着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破坏者的身份。 陆明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把黄油丢在床上。 “你这是什么态度，”程西西生气起来，“你知道昨天晚上帮你安排费了我多少工夫么，居然没有半点感恩之心。” “知道了，谢谢你。”他悻悻地说，要是让苏寒知道昨晚是谁安排的，看谁比较惨。 “这就对了，”程西西满意地吃了起来，“当然最重要的是物质上的谢礼，你答应我的东西可不要忘了。” “你是说叶灵川见面会的票？”陆明森为难起来，“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弄得到。” “你求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程西西立刻皱起鼻子，“再说这种东西对你爸来说是小菜一碟吧。” “我爸只是个杂志社的老板，跟叶灵川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吧。”陆明森无语地说。 “我不管，”程西西摆出一副大小姐的派头，“反正这个周六我就要拿到票，否则就把你求我帮忙的事全部对苏寒说出来！” “你……”赔了夫人又折兵大概就是这种情形了，吃了闷亏的陆明森只能在心里咬牙。 他无奈地打电话求助父亲，不出意外被一顿臭骂，说他整天不务正业，现在竟然还追起星来了，对象还是个男明星。 他不服气地反驳道：“又不是我想看的，是程西西那家伙想要。” 陆父一听程西西的名字态度立刻柔和下来，变拒绝为解释：“西西要是早说还来得及，我去高价帮她买，但现在实在弄不到手。我只是个杂志社的老板，和叶灵川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啊。” 到头来你解释的还不是和我一样，陆明森一脸嫌弃地想：“可那个叶灵川终归欠你一个人情不是么，如果不是我们《如画》他也不会有今天。” “混账东西，你让你老爸为了一张门票去求人，我的脸往哪里摆！”陆父火气上来了，“说到底都是你不好，随便答应人家西西又把烂摊子扔给我，让我下次见到她爸爸怎么交代！” 陆明森无语地挂断了电话，没讨着便宜还被教训一通。他只能打给学校传说中倒卖黄牛票的学长陈仔，而陈仔很明确地回绝了他，没票。 “拜托了，多少钱都没关系。”陆明森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不是钱的问题啊大少爷，”陈仔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现在叶灵川红得快烧起来了，他的票连我们这些黄牛都抢不到，劝你还是放弃吧。”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想到程西西鄙夷的脸，他就不寒而栗。 陈仔犹豫了一会儿：“有倒是有，但说不说都一样，几乎没可能的。这周末有个粉丝俱乐部自发组织的竞赛活动，会有两张票以奖品的形式发给赢家，具体形式未知。你愿意的话可以去试试，但估计希望不大，毕竟越是用钱买不了的东西是越难得到的。” 什么粉丝竞赛活动，陆明森听了简直可笑，可除了去试一下别无选择。 正文 第251章 粉丝会 叶灵川是现在国内人气最高的新人演员，两年前他被发现时只是个在酒吧卖唱的打工仔，而他被发掘的契机是刊登在国内知名插画杂志《如画》上的一幅作品《兔妖》，是画家李希在全国美术大赛中的获奖作品。 画中的兔妖以极度美艳的形象在短期内引起话题，半个月后网络上出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在酒吧弹唱的男生与画中的兔妖如出一辙，再次引起了轰动。经过采访，李希亦承认这个男生即是兔妖的原型。叶灵川也因此一炮而红，与国内最大的影视公司签约，美丽的外表和混血特征使他迅速收获了超高人气，并拥有了越来越多为他痴迷的粉丝。 陆明森从来没有参加粉丝会的经验，特别对方还是个男生。看到会场大厅堆满的粉色鲜花和气球他就已经开始头疼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挤进那群女生中间。而这时，他却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惊讶地走向站在角落里的萧蒻尘。 萧蒻尘也吃惊地看向他。她当然不是来抢票的，只是路过这里时看见门口放着叶灵川巨大的人形立牌，就控制不住走进来了。 “你不会也是叶灵川的粉丝吧？”陆明森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她。 “怎么会，”她赶紧找了个借口，“我是为了帮西西拿票才来这里的。” “我也觉得你不会像那家伙一样没品位，”陆明森松了口气，“说到底那个叶灵川只是长得好看而已，也没演过什么经典的角色，不管上剧还是节目都面无表情，我看八成是整过。” “他没有。” “你怎么知道？”他好奇地问。 “西西是这么说的。”萧蒻尘尴尬地别过脸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张脸五年前就是已经是如此动人了。 他们说话的空隙，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到处都是拿着叶灵川的海报和灯牌满脸激动的女生。陆明森庆幸着还好真人不会出现，否则不知道她们会疯狂成什么样子。 粉丝会的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上舞台，他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开始宣布规则—— 本次粉丝竞赛活动将举办两轮比赛。第一轮为问答赛，每组派出一名队员参加。题目全部围绕叶灵川设计，测试对其了解程度，只有最忠实的粉丝才有资格留下来。第二轮比赛是即兴演讲，题目是“写给叶灵川的信”。参赛选手在台上分享自己与叶灵川的故事，最触动人心者取得最后的胜利。而胜利的人，可以得到两张见面会的票作为奖品。 “要是带程西西那家伙来就好了，我对那个人根本一点也不了解。”陆明森沮丧地说，最初用钱收买票的想法也在看到那些疯狂不已的女生时粉碎了。 萧蒻尘的目光暗了暗：“西西真的很想要那些票么？” “当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叶灵川迷恋到什么程度，”陆明森无语地摇摇头，“说什么他是她生命中的明灯，见他一面就死而无憾了之类的，真是受够了。” 萧蒻尘沉默了一会儿：“我去参加第一轮。” “你？”陆明森吃惊地看着她。 “放心吧，”她微笑起来，“我常听她说起他的事，总会了解一些的。” 正文 第252章 颜色 因为参赛人数太多，第一轮比赛分十组进行，每组二十人参加。 萧蒻尘他们被分在第九场，轮到她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她在舞台上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心情比其他选手更加紧张。不同的是，她们害怕自己记不起叶灵川的事情，她却害怕记起太多。 “那么现在开始第九轮比赛，”主持人的声音已经略显疲惫，省略了漫长的铺垫直接进入正题，“第一题，请问叶灵川的生日是哪天？” 齐刷刷举起的题板上全都写着1月1日，陆明森庆幸不是自己答题，否则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来说不定会引起公愤。 “下一个问题，请问叶灵川的故乡是哪里？” 除了个别的人，其他人都写出了“紫市”。 接下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有难度，而萧蒻尘居然全都答对了，当陆明森几乎要怀疑她和程西西一样是叶灵川的忠实粉丝时，主持人却出了这样一道题目—— “我们来一个简单的问题缓解一下气氛吧，请问叶灵川最喜欢的是什么颜色？。” 果然是个简单的题目，台上的人都松了口气，飞快做出了回答。举起的答题板上全部写着黑色，唯有萧蒻尘的却写着粉色。 其他人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陆明森尴尬地提醒道：“喂，哪有男生会喜欢粉色，何况是叶灵川那种阴沉怪。”萧蒻尘却低着头没有说话。 “下一题，请问叶灵川最擅长的料理是什么？” 大家再次写出正确答案“法国菜”，只有萧蒻尘写了“蛋糕”。 这一次连主持人都变得尴尬起来，他干咳了两声：“下面一题……说到料理，请问叶灵川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这次答案出现了分歧，大部分人写了“黑咖啡”，也有人写了其它东西，而萧蒻尘写的是“土豆饼”。 “开什么玩笑，叶灵川怎么会吃这么土的东西。”周围响起了窃窃的讥笑声，陆明森担心地看向她：“你是不是累了，不然我来吧，弄不到票程西西真的会杀了我的。” 萧蒻尘没有理会他，只是抓着题板的手越攥越紧。她知道四年过去，就连自己都改变了这么多，他也一定改变了。可是真正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她居然会感到如此难过。 喜欢粉色的叶灵川，满心欢喜地装饰着蛋糕的叶灵川，为了月认真练习做土豆饼的叶灵川，真的已经消失了么？ 她深爱着的叶灵川，真的不在了么。 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叶灵川消失了。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她只知道，今生他们不可能再相见了。 然而一年前的某个夏夜，她走在蓝市的街道上，身边巨大的广告宣传牌忽然亮了起来，叶灵川的脸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呆呆地望着那张闪耀着光芒的脸，就算眼睛被强烈的光线刺痛也不舍得眨一下，竟然就那样站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她离开了，然后走进一条黑暗的巷子，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后来她无数次从程西西那里听说叶灵川的消息，也终于能在听到他名字和看到他照片的时候保持平静。她渴望得到他的讯息，也害怕听到他的讯息。她为他的改变心痛，也为他能开始新的生活从心底欣慰着。 正文 第253章 你在哭么 “最后一题——请问叶灵川最珍视的家人是谁？” 这一题难住了许多人，因为叶灵川很少在电视访谈中透露自己的家庭状况，她们犹豫了许久，在题板上写下最可能的答案：“父母”。 而萧蒻尘写的是“哥哥”。 “这一题是陷阱题，竟然没有一个人答对，”主持人惋惜地说，“叶灵川在出道时接受某家杂志访问时说过，他从来没有过家人。真的很令人心痛对不对？所以这样的他也更需要我们的支持。” 在他刻意渲染的悲伤气氛中，台上的粉丝们也陷入了共鸣，唯有萧蒻尘面无表情地丢掉手中的题板走下台去。 陆明森急忙跟了过去，万分庆幸地说：“太好了，虽然后面状态不好，但我们只错了四题，可以参加第二轮了……”然而他惊讶地发现萧蒻尘眼角竟然闪烁着泪光，“蒻尘你怎么了，你在哭么？” “没有，”萧蒻尘摇摇头，“只是眼睛突然有点痛，现在已经没事了。” 疼痛的何止眼睛，她的心早已痛到无法呼吸。她不怪叶灵川从未有过家人的谎言，因为让他说出这些话的人是自己。想到他说这些话的心情，她就无比难过，而他一定比她要难过千万倍。 “那我们好好准备第二轮吧，”陆明森把从工作人员那里领到的信纸递给她，信心百倍地说，“其实我觉得第二轮要简单得多，只要把自己想象成喜欢叶灵川的人，编些爱慕的话就可以了，这种主观的东西本来就难分高下，往评委手里塞点钱就全搞定了。” 萧蒻尘沉默着接过信纸。想象，似乎不用吧，她本来就是喜欢叶灵川的人啊，唯有这份喜欢，她不会输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 在这座城市的另一座建筑里，叶灵川安静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对几公里外这场为他而打响的战争毫无兴趣。 “灵川，”助理崔西无奈地站在一旁，“粉丝会快要结束了，你真的不去么？” 被打扰清净的叶灵川皱起眉头：“不是说好我只需要参加那个麻烦的见面会么，为什么粉丝会也要我去？” “这是增加人气的好机会啊，”崔西陪着笑脸解释道，“本来是粉丝们自发组织的聚会，你却突然惊喜出现慰劳她们，好感度会大大提升的。” “她们自愿的关我什么事，”叶灵川烦躁地把抱枕丢到一旁，“好感度？我又没求她们喜欢我，马蜂一样叽叽喳喳烦死了。” “可是……” “崔西，”叶灵川冷冷地睁开眼睛望着他，“如果不想做的话，还有别人。” 正文 第253章 告白 崔西识相地住了嘴，他知道叶灵川一向说到做到，绝不心软，他之前的几个助理也都是因为一点小事不合他的意就被开除了。 然而这时他的双胞胎弟弟崔南喜笑颜开地走了进来，他心里大叫不好，崔南一向不会说话，现在叶灵川正在气头上，万一说错什么就糟了。 “哥，你们还没出发么？我都在现场看半天了。”崔南好奇地问。 崔西向他使了个眼色：“灵川说他不想去。” “这样啊，”崔南这次还算识相，“其实去了也没什么意思，不过那些女孩子可真热情啊，她们一定是真心喜欢灵川的，我刚才出的那些刁钻的题目几乎都没有人答错。” “那当然，”崔西得意地说，“我们灵川的魅力谁能抵挡得了呢。” “不过也出现了几个奇葩，”崔南分享着所见的趣事，“有人居然说你喜欢粉红色，还说你喜欢做蛋糕，爱吃土豆饼，我站在台上差点笑场。” “怎么会有这种人。”崔西无语地看向叶灵川，却发现他的表情十分古怪。 “不过灵川，你有哥哥么？”崔南好奇地问。 “什么？”叶灵川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我出了一道陷阱题，问你最珍视的家人是谁。别人都写了父母，只有她写了哥哥，样子还挺坚定的。你在节目中说过哥哥的事么，我怎么都没听说？” “不可能，不可能的……”叶灵川脸色苍白地重复着，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起身冲出了房间。 * 一辆黑色跑车在快速路上不断超车，引得周围司机纷纷鸣笛表达愤慨。 “怎么还没到！”叶灵川不耐烦地催促着。 “已经是最快了，再快就超速了。”苦命的崔西满肚子委屈，刚才不想去粉丝会差点炒掉他的人是他，现在像催命鬼一样催他往那里赶的人也是他。 “停车！”叶灵川暴躁地命令道，然后把他赶到副驾驶座上亲自开车。 “不行，灵川你开太快了！”崔西看着表盘，一脸紧张地提醒他。 “闭嘴！”叶灵川恼火地打断他，“超速又怎么样，难道这点小钱我出不起么！”现在的他什么也不管了，只想尽快冲向某个地方，确认某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车子在会场门口停下来，主办方负责人看到跳下车子的叶灵川，无比惊喜地迎上去：“灵川你居然来了，真是我们的荣幸。” 叶灵川却没有寒暄的心情，急吼吼地拉住他：“结束了么？” 对方愣了一下，如实交代了情况：“还没有，刚讲到第八个。” 崔西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刚才我电话问过阿南了，那人的告白排在第九个出场。” “告白？”叶灵川不解地问。 “就是表达对你的真心啊，还有想传达给你的情感，灵川你确定要听么，你不是一向嫌恶心肉麻么？” 叶灵川沉默了一会儿：“崔西你先进去，听她都说些什么，然后出来告诉我。”。 真心么，那个人对他有过真心么？至于她对他是否存在其它情感，五年前他不知道，现在便更不知道了。 ) 正文 第255章 信 几分钟后崔西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复杂。 “讲完了？”叶灵川焦急地问。 崔西摇摇头：“讲了一半。” “那么，她都说了什么？”他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有一点紧张。 崔西犹豫了一下：“她说她现在依然深爱着你，无论经历多少时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永远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然而他还没有讲完，叶灵川就推开他疾步走了进去。 “等等灵川，我还没说完呢！”他急忙跟了上去，而叶灵川却不理会他。他要亲眼见到那个人，亲耳听听她说的话，看看她是怎样的表情，然后亲自揭穿这个可笑的弥天大谎。 然而当他走进大厅的瞬间却呆住了，因为站在舞台上的分明是一个男生。 “都说了我还没说完……”崔西气喘吁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台上的陆明森充满感情地朗读着手中的信，心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个大男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下向另一个男人告白，被他爸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他。他在心里发誓，以后绝对不能欠程西西人情，日后绝对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叶灵川黑着脸望着台上声情并茂地表达着对自己的爱意的男生，冷冷地看向身边的崔西：“告诉你弟弟，他被开除了。” 然而愤然离去的他，没有听见陆明森的最后一句话—— “灵川你知道么，和你在一起的未来，依然是我最想要的未来，只是我从来就不配拥有。” 念完最后一个字的陆明森感慨着酷刑终于结束了，然后把萧蒻尘帮他写的稿子仔细收好。 刚刚她突然脸色苍白地说身体不舒服要先回去，把重担丢给了他。只是读着那封信的他觉得，虽然苏寒是尽量想象着喜欢叶灵川的人的心情写的，但总感觉那心情有些太过真实了。 * 好在陆明森豁出老脸的壮举得到了回报，粉丝会后他如愿得到了两张见面会的门票，当然其中贿赂评委的钱也没少花。 程西西得到票后开心了一个礼拜，却乐极生悲在见面会前一天发烧病倒了。她懊恼地在床上躺了一天，晚上终于做出了决定，那就是要陆明森和苏寒代替她去。 “你是在耍我么？”陆明森简直无语，“见那个叶灵川不是你毕生的愿望么，你不是为了见他死而无憾么？现在不就是发个烧，又不是摔断了腿，有什么不能去的？” “你懂什么，”程西西边咳嗽边瞪他，“死没关系，但我绝对不能让叶灵川看见我流鼻涕的丑态。” “那么多人他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好么。”陆明森满脸嫌弃地说，但看在能和苏寒一起共度周末的份上，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正文 第256章 握手环节 “苏寒，”程西西可怜兮兮地掏出相机递给她，“拜托了，帮我多拍些照片回来。” “可是我……”萧蒻尘有些为难，就算她能克服自己的各种心理障碍代替她去见面会，她仍然害怕被叶灵川认出来。 “求你了，”程西西拉住她的手乞求道，“我不能去已经很可怜了，而且那可是叶灵川啊，那么帅的人你不就想亲眼见一见么？” 萧蒻尘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怎么会不想见他，四年来她无时不刻不想见他，即使知道没有相见的资格，即使知道没有相见的理由，她还是那么那么想见他。 她默默从程西西手中接过相机，只一眼就好，只在远远的地方看一眼就好，她这样承诺着，却不知道自己是在向谁承诺。 * 第二天她很早就起床了，然后坐在镜子前面化了几个小时的妆。她努力把自己打扮成甜美可爱的女孩子，和曾经的自己完全不同的女孩子。最后她向程西西借了一套裙子，就是陆明森上次买给她的水粉色套装，一直挂在程西西的衣柜里。 程西西躺在床上惊讶地看着她：“你不会是为了跟陆明森那家伙出去，才特意这样打扮吧？” “是啊。”萧蒻尘笑着说。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卷的棕色长发，温柔和善的表情，俏皮可爱的粉色裙摆，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将这个人与五年前的自己联系到一起，叶灵川大概也一样吧。 在楼下等待的陆明森看见她的瞬间眼前一亮，他从没见过她如此悉心打扮的样子，尽管知道不该这样奢望，他还是不禁幻想着她是为自己而妆饰，并为之雀跃不已。 见面会在蓝市最大的会展中心举行，他们打车过去，发现粉丝们没有入场，反而都挤在大街上。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见面会突然增加了握手环节，叶灵川将在入口与每位到来的粉丝亲切握手，然后再陆续进入大厅。 “我们回去吧。”萧蒻尘突然提议道。 “为什么？”陆明森吃惊地看着她。 “人太多了，而且我肚子好饿，”她挽起他的手撒娇起来，“明森我们去吃饭，然后看电影好不好？” 陆明森的脸红了，这是她第一次邀请他，但此时他却只能忍痛拒绝：“不行啊苏寒，我们不去的话，一定会被程西西杀掉的。” 萧蒻尘也不忍心让程西西失望，她打开从程西西那里借来的小镜子，反复确认自己的妆容后，稍稍心安了些。就在这时，周围的粉丝们突然疯狂地尖叫起来。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耳朵发出令人眩晕的鸣响，视线也变得一片模糊。刹那间仿佛整个街道的人群全部消失了，只有那个人的身影格外清晰。 正文 第257章 幸运粉丝 ， 想见他…… 哪怕只有一眼也想见他……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像被施了魔咒般跟着队伍移动过去。叶灵川就站在那个地方，每向他靠近一步，她的心就疼痛一分，可是她还是一步步走向他，那一刻她觉得，就算下一秒因为心痛倒地而死都是值得的。 终于，她走到了叶灵川面前，却依然像个傻瓜一样呆呆地望着他，舍不得呼吸，也说不出话。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可就是无法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好不容易见到他了，也许是这一生唯一一次机会见到他了，她想好好把他看清楚，然后用她的后半生牢牢记住他的样子。 和记忆中一样美丽的脸，只是轮廓变得深邃，五官也更加分明。他比以前挺拔了许多，身高已经超过了月，曾经瘦弱的胸膛看上去那么结实，周身散发着成熟的男子气息。如果月还活着，看见现在的叶灵川一定会很欣慰的吧，她苦涩地想。 她好想伸手触摸他，好想跟他说话，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仿佛是一只已经死去的透明鬼魂。 “看够了的话，可以握手了么？”叶灵川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好在他早已习惯了粉丝傻傻盯着他看，所以并没有觉得奇怪。 萧蒻尘瞬间被拉回现实当中，现在的她身在叶灵川的见面会，而且只是他的粉丝中间微不足道的一个。她悲伤地垂下头去，握住他的手的一瞬间，眼泪几乎掉落下来。 你冷么灵川，为什么你的手会这么冰。天气明明这么冷，为什么不多加一件外套呢？ 还是说，是我让你冷了么……只可惜我的手也是那么的冰冷，没有办法给你温暖。 “好了，下一位。”旁边的崔西催促道，萧蒻尘愣了一下，顿时感到无地自容。 她在做什么，有什么资格去触碰叶灵川的手，而且被认出来又该怎么办？她慌忙放开他，想跟随前面的人离开，然而下一秒叶灵川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他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颜色越来越深沉。萧蒻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难道他认出她了？不可能的，她打扮成这个样子，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可是，可是如果叶灵川他…… “恭喜你，”叶灵川笑了起来，“你是今天第一千名的幸运粉丝，可以得到一张我们的合影。” 在一片的羡慕声中，她像个木头人一样被叶灵川牵引着来到摄影师面前合影。雪亮的闪光灯一闪即灭，她像突然惊醒一般推开叶灵川，一路跑进了会场。 “灵川你做了什么？”崔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随便与粉丝合影，而且哪有什么一千名幸运粉丝的规则？” “我自己定的不可以么，”叶灵川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已经听从安排在这里站半天了，难道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么？” “可那个女生也不是第一千名啊。” “我随口编的，”他有些迷茫地望着自己的手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也许只因为那同样没有温度的手心，让他有些怀念吧。 正文 第258章 我要结婚了 ， 近两个小时的见面会，叶灵川只在开场露面了五分钟，剩余时间就只有主持人在台上夸夸其谈。嘈杂拥挤的环境反而让萧蒻尘渐渐冷静下来，方才那么近的距离都没有被叶灵川认出来，此刻混在人群中的她就更不用担心了。她应该感到庆幸的，只是内心深处却莫名的有些失落。 这场无聊的见面会快要临近尾声的时候，叶灵川在一片欢呼声中再次回到了台上。然而和他一起上台的，还有一个同样光彩夺目的女人。 “是齐斯雨！”身旁的女生尖叫起来，会场里随即响起参差不齐的惊叹声。 叶灵川和齐斯雨，这对金童玉女从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那天就绯闻不断，但他们从不避讳，只是一直对外宣称是朋友关系。只是没想到，今天的活动齐斯雨竟然也来捧场了。 陆明森仔细端详着台上美丽程度几乎不输叶灵川的女子，更加确定新年那夜在酒店房间里看见的人就是她，他拉拉身边的萧蒻尘，想把那晚的奇遇告诉她，却发现她的表情是那么悲伤。 “你怎么了？”他担心地问。 “没什么，”萧蒻尘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笑，“我只是想起来要帮西西拍照而已，差一点就忘记了。”她说着从背包里拿出相机对准台上的两人，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陆明森见她没事便安心了：“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下洗手间。” “好。”她点点头，目光却自始至终没有从叶灵川身上离开，甚至通过相机的掩护更加放肆贪婪地窥视着他。 在那无比明亮的灯光下，叶灵川微笑着牵起齐斯雨的手，一路来到舞台中央，整个大厅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耀眼的两人身上。 “我想在这里宣布一件事，”叶灵川的笑容从未有过的灿烂，“我和齐斯雨，明天要结婚了。” 全场爆发出海啸般的惊叫声，而传进萧蒻尘耳朵里却静如死寂。 “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台上的齐斯雨却一脸嫌弃地推开他，“你还嫌最近头条上的不够多么？” 上一秒还无比悲痛的粉丝们被忽然转换的情节弄得一头雾水，连主持人都一时手足无措。就在此时，叶灵川深深叹了口气。 “你们看到了么，她根本看不上我，”他无奈地向台下的粉丝耸耸肩膀，“所以请大家以后不要再传我们的绯闻，否则她会生气的。齐斯雨是我唯一的朋友，比任何人都要重要的唯一的朋友。你们也知道我没有家人，所以请不要让我唯一的朋友弃我而去。” 正文 第259章 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 他认真的表情让粉丝们陷入了沉默，唯有后台的崔西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场见面会的目的达到了，公司总算不用再为两人的绯闻困扰了。 “你在拍什么？” 他正自顾欣慰着，却听见叶灵川愠怒的质问声。只见他一脸阴鹜地跳下台，大步走向一个举着相机的女生，然后夺过相机狠狠摔在地上。 那女生低着头，看来是被吓到了。崔西见事情不妙急忙赶了过去，却撞上叶灵川冷冰冰的目光：“我应该说过绝对不可以让记者混进来吧。” “别这样灵川，她应该不是故意的。”齐斯雨怕闹出事情，也走下来劝他。 “可是这些照片传出去，别人不知道又会把你说成什么样子，”叶灵川阴沉着脸说，“这种造谣生事的人，不给他们点教训，就会变本加厉地伤害别人。” “没关系，”齐斯雨摇摇头，“反正你已经把相机毁了不是么，而且有你在，怎么会有人伤害我？” 叶灵川沉默了一会儿，重新转向对面垂着脑袋的女生，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记住，如果今天的照片传出去，如果你伤害到齐斯雨，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里面充满了敌意与厌恶。 这个曾经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她的人，即使自己受伤也不愿伤害她的人，终于成为了她的敌人。现在的他有了其他想要保护的人，并为了对方用最冷酷的话语伤害她，折辱她，还威胁要杀掉她，表情就像看着一只肮脏危险的臭虫。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所有粉丝都陆续离开会场，也依然盯着面前那团冰冷的空气。过了好久她才慢慢蹲下来，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 “蒻尘？” 陆明森远远看见她蹲在地上发呆，好奇地跑过来，却发现她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发生什么事了？”他慌乱地扶她起来，此时的萧蒻尘让他想起新年那晚可怕的情景，虽然她没有歇斯底里地尖叫，甚至没发出任何声音，眼睛里却盈满同样的绝望。 “摔坏了……”她喃喃地说，“我把西西的相机摔坏了……” 陆明森稍稍松了口气：“一个相机而已，找人修一下就好了。” “修不好了，再也修不好了……”萧蒻尘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愿再看那满地的黑色碎片。如同那些早已一败涂地的记忆一样，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 正文 第260章 陌生女人 ， 回公司的路上，叶灵川全程臭着一张脸，紧张得崔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明状况的摄影师为了缓和气氛，讨好地递给他一张照片：“灵川你和那个女生的照片洗出来了，你要不要留作纪念？” “什么照片？”齐斯雨好奇地问。 “是这样的，”摄影师解释道，“灵川刚刚在门口拦住一个女孩……” “闭嘴！”叶灵川愤怒地打断他，“我就是没有看女人的眼光，这辈子都没有看女人的眼光，你满意了吧！” 莫名被吼了一通的摄影师诧异地住了口，车子里也没有人敢再说一句话。齐斯雨趁叶灵川闭目养神，悄悄向摄影师对了口型：“照片给我看看。” 摄影师正拿着照片不知如何是好，闻言赶紧递给她，然而齐斯雨看到照片后却瞬间变了脸色。 “怎么了？”他好奇地问。 “没什么，”她迅速把照片收进皮包，一脸严肃地叮嘱他，“记得回去把底片销毁，这张照片绝对不能让叶灵川看见。” * 第二天早上，一名戴着墨镜的黑衣女子出现在校园里。尽管她遮挡的十分严实，仍然掩饰不住姣好的身材和形状优美的下巴，吸引了许多路过的男生。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一个穿着校篮球队服的男生壮着胆子上去搭话。 女人优雅地笑笑：“我在找一个叫萧蒻尘的人，你认识么？” “没听说过，”男生推推旁边的陆明森，“你知道么？” “你找她有什么事？”陆明森谨慎地问。 “我是她的姐姐，她最近放假没回家，我有点担心，所以来看看她。” 陆明森从未听说苏寒有什么姐姐，虽然他不了解她的过去，却直觉她和家里人的关系并不好。 尽管半信半疑，他还是带着她来到女生宿舍。说来也巧，他们刚到楼下就撞见了刚下来的萧蒻尘和程西西。他还没来得及解释，程西西就瞪大眼睛叫道：“陆明森你什么意思，昨天刚和苏寒出去今天就另结新欢了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明森无语地瞪她，“这是苏寒的姐姐。” “真的么？”程西西好奇地看向苏寒，却发现她的表情复杂，完全没有见到家人的喜悦。 萧蒻尘反应过来，勉强挤出笑容：“是啊，我和姐姐很久没有见面了，刚刚真的吃了一惊呢。” 程西西松了口气，然后拉起陆明森：“那我们先去上课吧，别打扰她们说话。” 陆明森应着，临走时却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他总觉得那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文 第261章 我明天就离开 ， 确认他们走远后，萧蒻尘的笑容骤然消失：“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齐斯雨摘下墨镜，一脸怀疑地审视着她，“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想对灵川做什么，是想要钱，还是看见他还活着不甘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蒻尘皱了下眉头，“你也看到了，我只是在这里念书而已。” “那昨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见面会？”齐斯雨明显不相信她的话，“明明四年来对灵川不闻不问，为什么现在要突然出现？” “我是替朋友去拍照的，没想到会被他发现。”萧蒻尘如实回答。 “是没想到还是故意的？”齐斯雨冷笑起来，“你那时候举起相机，不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么？” “你说够了没有，”萧蒻尘忍无可忍地打断她，“我来蓝市之前从来不知道你们也在这里，甚至不知道他还活着。即使后来知道了，也从没有过去找他的念头。昨天的事只是个意外，我知道四年前自己做过什么，也知道自己带给他多大的伤痛，怎么可能再厚着脸皮再出现在他面前？” “你说真的？”齐斯雨仍然不信任地打量着她。 “我没有必要骗你，”她面无表情地说，“如你所见，我已经放下过去开始了新的生活，希望你和叶灵川也是一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保证永远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齐斯雨沉默了一会儿：“那么，你可以离开这里么？” “什么？” “就算不是你的本意，就算你再怎么刻意避开，但只要你在这座城市，就有和叶灵川相遇的机会。昨天他没有认出你，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你也清楚的吧，和你见面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打击。你口口声声说想让灵川开始新的生活，可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本身就会毁灭他的一切！” 萧蒻尘怔怔地望了她许久，唇边浮起淡淡的苦涩：“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明天就离开这里。” 齐斯雨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反而有些于心不忍：“也不用这么仓促，你总要处理一下学校的事情，或许你可以请个长假……” “不必，”她摇摇头，“比起叶灵川失去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你说的有道理，我还是尽快离开为好，而且……我也不想再见到他了。” 正文 第262章 约会 “苏寒，今天下午没课，我们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程西西下课后兴冲冲地回到宿舍，却发现苏寒正在收拾行李。 “你在做什么？”她惊讶地望着她三年未动的行李箱，“是要去什么地方么？” 萧蒻尘歉意地笑笑：“我要回家一趟，姐姐说我很久没回去，父母都很想我。” “可是快要放寒假了，不能等到那时候么？”程西西不解地问，“是不是你家出了什么事情？” “怎么会，”她心虚地说，“其实是家里提前帮我找好了实习的公司，那边要我现在就过去，幸运的话毕业前就能拿到内定。” “这样啊，那恭喜你了，”程西西的祝福中带了一丝遗憾，“要是现在放寒假就好了，我就能跟你一起去紫市看雪了。” “是啊，”萧蒻尘温柔地笑了，“这个季节的紫市，几乎每天都会下雪呢。” “程西西！”陆明森臭着一张脸出现在宿舍门口，“游乐场的门票给你买来了，还有最后两张。” 程西西愣了一下，然后想了想说：“可是我感冒还没好，还是不去了吧。” “什么！”陆明森再次感到自己被耍了。 “不如你和苏寒一起去吧，”她笑着将苏寒推到他身边，“苏寒明天要回紫市，你今天就代替我陪她好好玩吧。” 她说完凑到陆明森耳边小声说：“别怪我没帮你，你要是抓不住最后的机会，我这辈子都看不起你。” 反应过来的陆明森刚要心花怒放，萧蒻尘却犹豫起来：“可是我下午要收拾东西，可能没有时间……” “一起去吧，苏寒，”陆明森恳求地望着她，“下次见面可能要等到寒假结束了。” 萧蒻尘迟疑了一会儿，最终点头答应了。因为她知道，下次见面不是寒假结束，甚至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了。她不想到最后都冷漠地拒绝这个男生的好意，至少用最后一个下午的陪伴，感谢他三年来的照顾吧。 陆明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约到苏寒，而且还是在情侣必去的游乐场，他感觉自己的心幸福地放起了烟花。 “蒻尘蒻尘，你想要气球么？” “你想吃冰淇淋么？” “你喜欢这个玩偶么？” “你还想要什么呢，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呀。” 他就像个第一次带女儿去游乐场的父亲，兴奋而又小心翼翼。 萧蒻尘礼貌地拒绝他各种好意，心里却有些伤感。她和叶灵川从来没有一起去过游乐场，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能在没分开的时候去一次就好了。叶灵川那么孩子气的人，一定会玩得很开心的吧。不过不去也罢，越幸福的回忆，到最后就会形成越丑陋的伤疤，那些烟火不就是个例子么。 她正望着眼前的喷泉出神，陆明森却突然停了下来：“咦，那不是你姐姐么？” 萧蒻尘惊讶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在不远处卖冰淇淋的地方，齐斯雨依然像早上一样全副武装，而她身边站着一名同样装扮的男子。她一眼认出来是叶灵川。 正文 第263章 广播室外的追赶 “那个男的是谁，你姐夫么？”陆明森好奇地问。 “对，我姐夫。”她心虚地说。 “那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陆明森说着拉起她就往那边走，而萧蒻尘却条件反射地甩开他：“我不要！” “怎么了？”陆明森不解地看着她。 “我……我父母不喜欢他，他跟我们家关系不好，”她开始佩服自己编故事的能力，同时生硬地转开话题，“对了明森，我好喜欢刚才玩具店那只白色的小熊，你可以买给我么？” “当然可以！”陆明森受宠若惊地点点头，“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去买！” 然而，当他十分钟后抱着两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熊满心欢喜地回到喷泉时，那里已经没有人在了。 *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叶灵川接过齐斯雨递来的冰淇淋，一脸不耐烦地问。 “明明是你自己说心情不好要我陪你来散心的，结果才来了几分钟就要回去。”齐斯雨无奈地吐槽道。 “我怎么想到这里这么无聊，”叶灵川无精打采地在喷泉边坐下来，“还不如回去工作的好。” “是这里无聊，还是和我一起无聊？”齐斯雨直直地盯着他，“还是你又在想那个人，想着能和她一起来就好了。” “你胡说什么，”他皱起眉头，“我们回去吧，公司不是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么。” 他起身刚要把手中的冰淇淋丢进垃圾桶里，头顶的广播却响了起来：“现在广播寻人——萧蒻尘小姐，萧蒻尘小姐，您的朋友正在出口处等您；重复一遍……” 尽管时值一月的严寒天气，蓝市的阳光还是让冰淇淋的奶油化了满满一地。 * 这个陆明森真是绝了！ 萧蒻尘无语地往广播室跑去，她没想到他居然跟她来这么一手。如果叶灵川听到广播，一定会知道她也在游乐场里，就算他去出口堵她的可能性极小，她也不能冒这个险，只能折回去停止广播再说。 然而当她推开广播室的门，却惊讶地看见叶灵川竟然坐在里面，旁边身穿制服的广播员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吓得战战兢兢。 “谁在那里？”叶灵川听到动静，起身追了出来。 糟了，萧蒻尘下意识地转身就跑，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急中生智冲进了旁边的男厕所，却和迎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终于找到你了！”陆明森惊喜地看着她，“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刚要去出口和你会合呢。” “先别说了，”萧蒻尘急切地打断他，“我姐夫追来了，他要是问起你就说没看见我。”说着她跑进最近的隔间，还没来得及关门叶灵川就冲了进来。 “刚才有没有一个女生跑进来？”他焦急地拉住陆明森问道。 正文 第264章 鬼屋 “是，我在找人，”叶灵川承认，“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女生，体型消瘦，短发……对了，她穿着黑色的衣服，可能会误以为是男生。” 萧蒻尘咬住拳头，拼命阻止几乎冲出眼眶的泪水。她知道他在找的，是曾经的她。 “你说的是你太太么？”陆明森听到黑衣服，理解成了齐斯雨，“刚刚我还在喷泉附近见过她。” “喷泉附近？”叶灵川重复了一遍，便匆匆离开了，心想也许刚才开门的只是工作人员吧。 然而他围着刚才待过的喷泉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身影，直到齐斯雨出现在他面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在出口看着么？”叶灵川气急败坏地叫道。 “我叫崔西来了，”齐斯雨淡淡地说，“再说让我看着，你可以放心么？” 叶灵川愣了一下：“当然。” “可是连我自己都不放心自己呢，”她悻悻地挑起眉毛，“我们再到处逛逛怎么样，我猜你现在也不想离开了吧。” * 在这个偌大的游乐场里，两个人相遇的几率不到千分之一。加上萧蒻尘拼命地想找个最隐蔽的地方藏起来，齐斯雨也想把叶灵川带到无法发现她的地方，这个几率就变得更小。然而她们选中的，偏偏都是同一个地方——鬼屋。 在一片漆黑的鬼屋中，两人就绝对无法相遇了吧，她们难得默契地想。而且这个游乐场的鬼屋设计十分符合她们的要求，不像其他鬼屋一样一群人等在外面一起进入，而是两人一组从四周不同的入口进去，所有人在黑漆漆的“鬼宅”中会合，一起探险。 陆明森听萧蒻尘提议去鬼屋高兴坏了，传说中鬼屋是让情侣之间感情升温最快的地方，被鬼怪吓得尖叫的胆小女生会对身边的男生产生巨大的依赖感。只是他不知道，他身边的并不是什么胆小的女生。于是刚进鬼屋时他试着牵她的手，却被她巧妙地避开了。 而从另一个入口进入的叶灵川却是完全相反的状况，明明心里害怕得要命，却绷着脸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一旁的齐斯雨十分无语。 他们在漆黑的大厅几次擦肩而过，所幸叶灵川根本不敢睁开眼睛，所以完全没有发现萧蒻尘的存在。而萧蒻尘却在不断闪烁的诡异光芒中，一眼就看见了他。 她像看到鬼一般惊恐地睁大眼睛，好在真的有无数的“鬼”在她周围上下起伏，所以并不会使她看起来行为异常。她下意识地躲到陆明森身后，希望他高大的身材能将她掩藏起来，使她安然度过这段时间。不明真相的陆明森则欣慰地想着毕竟是女孩子，不害怕鬼怪是不可能的。 正文 第265章 她的名字 ， 仿佛度过了几个世纪，游戏结束的铃声终于响了起来。鬼屋的大门在萧蒻尘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打开，她低下头匆匆往外走去。 “别走那么快啊蒻尘，”陆明森心情大好地追上她，“我们接下来去坐摩天轮怎么样？” 听到自己的名字，萧蒻尘的瞳孔惊恐地放大。 不可以被发现……绝对不可以被发现！惊慌失措的她抓起陆明森的手拼命跑了出去，一次都不敢回头。他们跑了好久，直到跑到摩天轮下面，确定后面没有追来的脚步声才停下来。 也许叶灵川根本没听到她的名字吧，萧蒻尘心怀侥幸地松开陆明森的手，而对方却依然紧紧抓着她不放。她疑惑地回头，全身的血液却在瞬间凝固了。 叶灵川正站在她的面前，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雪，这个城市从未有过的漫天大雪，与她的眼泪一起飘落而下。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流浪猫，它孤独地走过城市的每条街道，却没有一扇窗户的灯光愿意为它亮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丧家犬，它孤独地守在空无一人的屋子前，却等不到一个人愿意回来陪它。 它们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孤独下去。然而有一天，它们相遇了，丧家狗把流浪猫带回了家。 于是丧家犬再也不用孤零零地呆在屋子里，流浪猫也第一次有了可以回去的家，试着互相取暖的它们成为了家人。 成为家人的它们想要守护彼此，却渐渐发现无论怎样努力保护对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为了守护自己而变得遍体鳞伤。 最后流浪猫哭了，它流着眼泪说，流浪猫和丧家犬是无法成为家人的，因为家的温暖，从来就不属于它们任何一个。无法守护对方，也无法给予对方温暖的它们，继续在一起只会死掉。 于是丧家犬悲伤地离开了家，像曾经的流浪猫一样，成为了一只流浪狗。 而流浪猫独自留在空无一人的家，像曾经的丧家犬一样，成为了一只丧家猫。 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孤独。曾经从未触碰到彼此的孤独的它们可以彼此怜惜，而终于理解对方的孤独的它们，却再也无法互相偎依。 正文 第266章 重逢 ， 雪落下的速度慢得似乎静止一般，让人有一种时间亦在这一刻静止的错觉。 他们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对方，像两只被施了魔法站立在雪地里的木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望着对方默默流泪。漫天飞舞的大雪让一切恍如隔世，曾经的痛苦、幸福、辛酸撕破心的伤口翻涌而出，在游乐场闪烁着的霓虹下化作眼前不停旋转的走马灯，色彩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烈。 终于，叶灵川的手指动了一下，他像被上帝牵引着线的木偶一般颤抖着抬起手来，慢慢地靠近萧蒻尘，仿佛想要触摸她的脸。而那只手打破了静止的时间，也重启了萧蒻尘呆滞的视线。她如梦初醒一般推开他，用最快的速度转身逃离，而叶灵川没有一刻迟疑地追了上去， 他们跑过彩灯环绕的摩天轮，跑过华丽的水上世界，穿越过欢快的马戏团游行队伍……在游乐场华美的灯光和喧闹的人群中不停穿梭。叶灵川如一头饥饿的黑色野兽一般，宿命般执着地追捕着她。 终于，他们的距离渐渐近了，他几乎要抓住她了，却被一群突然围过来的女高中生紧紧包围住。 “你一定是叶灵川吧！”她们满脸惊喜地将他挤在中间，“我们都是你的粉丝，帮我们签名好不好？” “滚开！”他粗暴地推开她们，现在谁敢拦他的路，他就杀掉谁！ 然而当他从这群粉丝中挣脱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路中央，像个迷路的孩子。 * “叶灵川你在这里做什么？”齐斯雨满脸焦急地出现在他面前，“我找了你整整一个小时，你到底去哪里了？” 发现他的样子不对劲，她担心地摇晃着他：“你怎么了，没事吧？” “她在这里，”叶灵川喃喃地念道，“她在这里……” “谁？”齐斯雨明知故问。 “萧……蒻尘……”他痛苦地挤出这个名字，喉咙仿佛被生锈的铁摩擦过一样疼痛。他曾经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再说出这个名字了。 “你在说什么啊，”齐斯雨心虚地笑笑，“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呢，你绝对又看见幻觉了。” “是真的，”叶灵川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她刚刚就在这里，还拉着我的手……虽然样子和以前有些不同，但是我绝对没有看错！齐斯雨你帮我找她好不好……” “好吧，”齐斯雨握住他的手，强迫他冷静下来，“我陪你一起找。但我们说好了只找两个小时，如果两个小时找不到人，你就承认那是幻觉，乖乖跟我回家。” 她当然知道叶灵川看到的不是幻觉，却也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找到她，因为就在刚才，她亲自把萧蒻尘送了出去。 正文 第267章 她根本不想见你 之后的两个小时，她满心愧疚地看着叶灵川像个疯子一样跑遍了整个游乐场，又心痛地看着他因为一次次的失望变得彷徨无措。 夜晚华丽热闹的游乐场终于变得空无一人，在闭园的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叶灵川绝望地蹲在了地上。 “灵川，我们回去吧。”齐斯雨走过去试着拉起他，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片空洞。 他没有灵魂的双眼，让她想起四年前他抢走钱离开的那个雨夜，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恐惧，生怕他会为了同一个理由再次弃她而去。 “灵川你听到了么？叶灵川！”她害怕地大声叫他，想要将他唤醒。 叶灵川的目光终于恢复了清明，他像个刚睡醒的孩子一样迷茫地抬头看她：“怎么了，你是不是找到她了？” “怎么可能！”她讨厌看到他这个样子，“都告诉你是幻觉了，她根本不在这里，再找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叶灵川捂住耳朵不肯听她的话，“绝对不是幻觉，我亲眼看到她的……我要找到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你找到她要做什么呢？”齐斯雨恨铁不成钢地叫道，“难道你想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和她和好如初么？你非要再被她弄死一次才会知道教训是不是！” “我不知道！”叶灵川痛苦地抱住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可我就是想见她啊，我就只是想见她不可以么！” “想见她？”齐斯雨痛心地打断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根本不想见你啊！那个人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不想再和你扯上任何关系了！” 叶灵川愣了一下，惊讶地望向她：“你怎么知道？” 她懊悔的表情证实了他的猜想，他猛地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摇晃着她：“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里，带我去见她，带我去见她啊！” “你闹够了没有！”齐斯雨愤怒地甩开他的手，“我不是说过了么，她根本不想见你。如果她想见你，刚刚怎么会丢下你跑掉，如果她想见你，当年又怎么会那样对你，如果不是你出现在她面前，她根本早就忘记你是谁了！” 叶灵川倒退了两步，不敢相信地摇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那么，我带你去见她，”齐斯雨认真地看着他，“但你要答应我，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就再也不要去找她。” 正文 第268章 晚自习 叶灵川走在蓝大的校园里，像个初次跟母亲去公园的孩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事物，仿佛想把几年来萧蒻尘看到的世界看个清楚。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上晚自习，”齐斯雨拉住越走越远的他，“我带你去教室。” 中文系的自习地点在B栋的阶梯教室。叶灵川隔着后门的玻璃一眼就看到了萧蒻尘，他急着要推开门进去找她，却被齐斯雨拦住了：“你以为自己是谁，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 他不甘心地垂下手，像只进不了家门的小狗一样在门外转来转去，眼睛却紧紧盯着屋子里的萧蒻尘不放。 她正在认真读着手上的书，不时在上面画几个圈圈标注。难以相信曾经最讨厌看书的她，竟然可以如此专注地把目光停留在书本上。 他还发现萧蒻尘身边坐着一个男生，一直托着下巴偷看她，目光里充满了温柔，一眼就能看出对她的喜欢。 他想起来了，他们在游乐场见过。那么萧蒻尘是和他一起去游乐场的么？他们是什么关系，难道已经在一起了？ 他越来越紧张，越来越不安。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后，他等不及人全都离开，就混在人流中急不可耐地走进教室，谁知他刚要走到她面前，却被那个男生抢先一步。 “苏寒，我们去吃宵夜吧。”那男生抢着帮她背起书包，一脸殷勤地问。 “不行！”旁边一个大小姐架势的女生霸道地拉住她，“苏寒都陪你一个下午了，现在要陪我回宿舍。” “那我送你们回去，”男生讨好地说，“路上请你们吃冰淇淋好不好？” “你说的哦，”女生得意地带头离开，“我要店里最贵的那种，而且还要五种口味。” “五种口味，你吃的掉么？”萧蒻尘无奈地笑着跟了上去。 “当然，我可是一直饿着肚子呢。” 他们有说有笑地从叶灵川面前走过，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呆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充满了迷惘。 那个人，是谁？ 她有着一张和萧蒻尘一模一样的脸，却梳着萧蒻尘讨厌的长发，穿着她讨厌的裙子，脸上绽放着萧蒻尘脸上鲜少出现的温暖笑容，与萧蒻尘从来没有过的朋友们如此自然地谈笑风生。 那个女生叫她苏寒，他倒真希望她是什么苏寒，可他却那么该死地确定她不是！ 正文 第269章 属于我的生活 “我们回去吧灵川，”齐斯雨明白他的失落，安慰地抚上他的肩膀，“你已经看到了，她现在过的很好。你们已经各自拥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不要打扰她，回到你自己的生活中去吧。” “我自己的生活……”叶灵川凉凉地笑着，然后拳头重重砸在旁边的桌子上，“你难道不知道么，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齐斯雨被他突然的失控吓坏了，不自觉地松开了他。 “拥有各自的生活，你说的好轻巧，”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萧蒻尘坐过的地方，红肿的拳头攥得几乎滴出血来，“我们这些年是怎么生活过来的，你忘记了么？这一切全都拜这个人所赐。而她呢，却无忧无虑地和普通人一样上着大学，交着朋友，还在周末和喜欢的人一起去游乐场！你知道么，这本应该是属于我的生活，如果没有遇见她，这应该是属于我的生活啊！” “不要这样灵川！”齐斯雨心痛地从身后抱住他，“我们回去好不好，你答应过我，只见她一面就离开的。” “我是答应过你，”叶灵川面无表情地说，“但那是在我没想通为什么要见她的情况下，可是现在我决定了，请你不要阻拦我。” 第二天上午，萧蒻尘独自在宿舍收拾行李。她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于是骗程西西自己下午才走，一早哄着她去上课了。她害怕一切告别，也害怕在告别的时刻不小心说出自己要永远离开的事实。 她拖着箱子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三年的寝室，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是程西西打来的，她果然还是起了疑心么？萧蒻尘犹豫了一会儿接起电话：“喂，西西？” “喂。”然而对面响起的，却是低沉性感的男声。 她的心顿时停了一拍，尽管声音有些改变，尽管只有短短一个字，她也依然听出那是谁的声音。 呆滞了几秒后，她皱起眉头：“为什么西西的的电话会在你那里？” “明明这么多年没见，还真不友好呢，”叶灵川轻声笑了起来，“比你的朋友差远了。” “快说，程西西的电话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叶灵川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那笑声阴森地让她心里发毛，这时电话里突然响起程西西尖利的叫声：“苏寒你快来教室，我……”她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萧蒻尘攥紧了手机，难道说叶灵川为了报复她，对她身边的人……她丢下行李急急向教室跑去，心里清楚现在的叶灵川和以前不同了，现在的他让她莫名地感到害怕。 正文 第270章 见到你很开心 教室里不知为什么挤满了比平时多两倍的学生，根本看不到程西西的踪影。她焦急地往里面挤过去，却突然被人拉住了，而拉住她的人正是程西西。 “你没事吧？”萧蒻尘紧张地问。 程西西却一脸茫然：“我为什么会有事？” “刚才在电话里你不是让我赶紧到教室来么？”她仍然不放心地打量着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还没说完电话就断掉了？” “抱歉，手机突然没电了，”程西西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然后亲热地挽起她的手，“我们别说这个了苏寒，还好你还没走，否则一定会后悔的。”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问。 “跟我来就知道了，”程西西神秘兮兮地拉着她挤进人群，“一会儿可别兴奋到尖叫哦。” 尖叫这种行为对萧蒻尘来说基本是不可能的，就算强迫她都很难做到。然而当她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却差点真的尖叫出声。 叶灵川正坐在她平时的位置上，认真翻看着手上的书本，每当翻动一页，就引起围观的女生们阵阵尖叫声。原本习以为常的教室背景因为他的存在，瞬间变成了文艺电影中最唯美的镜头。 “不敢相信对吧，”一旁的程西西完全误解了她的呆滞，一脸兴奋地解释道，“叶灵川居然到我们学校来上学了，还偏偏安排到了我们班。” 叶灵川闻言抬起头，再次引起一片惊呼，而他却微笑着望向程西西：“谢谢你刚刚把手机借给我。” “不客气，”程西西受宠若惊地说，“你手机找到了么？” “托你的福，总算找到了，”他笑着晃晃手中的电话，目光却若无其事地移动到萧蒻尘身上，“你一定就是苏寒吧，刚刚我借西西的手机拨自己的号码，结果不小心打给你了。” 萧蒻尘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什么不小心，他绝对是故意的。她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她宁愿他像许枫一样在众人面前揭穿她、羞辱她、质问她，而他却像完全不认识她一般，如此适度得体地寒暄着，压抑的氛围让她很不舒服。 “她好像生气了呢。”叶灵川歉意地看向程西西。 “怎么会，”后者赶紧摇头，“她一定是见到你太开心了，一时都不会说话了。” “是么，”他对萧蒻尘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我见到你也很开心呢，真的很开心。”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只有萧蒻尘才能听见他心底发出的，咬牙切齿的恨意。 程西西见她依然绷着脸不接话，怕叶灵川尴尬便赶紧岔开话题：“对了，刚刚你用我手机打了自己的电话，我是不是把号码删掉比较好？” “不用，”叶灵川亲切地笑笑，“我希望你能留着它，因为这样我才有理由留下你的号码啊。” 程西西的脸刷得红了，叶灵川却带着魅惑的笑容靠得她更近：“我可以坐在你旁边么，如果苏寒同学不介意的话。” 正文 第271章 原来你有男朋友了 “不介意，”萧蒻尘看他演戏看的都快吐了，巴不得快点离开这里，“我今天就要走了，你想坐这个位置多久就多久。” “走？”叶灵川眼中闪过狠戾的光芒，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露痕迹地重新露出笑容，“好可惜，本来今天晚餐还想邀请你一起的，看来只能我和西西单独去了。” “你说什么？”她吃惊地看着他。 他没有理会她，只是托着形状优美的下巴笑盈盈地望着程西西：“既然你的朋友要离开了，我在这个学校里也没有什么熟人，不如以后我们就做朋友如何？” 程西西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直憧憬着的叶灵川居然在某天早晨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要和她做朋友，这种幸运就算是生活在糖罐里早就不把任何幸运放在眼里的她，也一时幸福到无法承受。 而她没想到的是，刚刚还说着要离开的苏寒，竟突然在自己旁边坐下来。 “抱歉西西，我想我还是过一段时间再离开吧。”萧蒻尘阴沉着脸说，在弄清楚叶灵川的目的之前，她不能就这样把程西西独自留在这里。 这是萧蒻尘最难熬的一天，叶灵川一整天都坐在她旁边，令她浑身都不对劲。中午程西西带叶灵川参观校园她不得不跟着，晚上她又不识趣地跟着他们去了传说中那家昂贵的法国餐厅。 一路上程西西向她使了好几个眼色，乞求她能为他们保留一个完美的二人空间，她却装作没看见，像个故意捣乱的电灯泡一样，硬是在桌边坐了下来。 还好程西西从来不是小心眼的人，她意识到毕竟叶灵川是明星啊，就算是苏寒也不会想错过跟他相处的机会吧，自己居然想把最好的朋友赶走真的太过分了。于是她的思路完全跳跃到了另一条线上，晚餐吃到一半竟然兴奋地提议道：“机会难得，不如我们把陆明森也叫来吧。” 那家伙总嘲笑自己是个做追星白日梦的傻瓜，如果让他看见自己正在和叶灵川其乐融融地吃饭，不知道该是怎样震惊的表情，想想就觉得激动人心。 萧蒻尘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不想把更多人牵扯进来，便劝她打消这个念头：“明森不是跟篮球队出去比赛了么，估计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吧。” “那又怎么样，”程西西笑着说，“那小子如果知道你没走，就算去了国外也会屁颠屁颠地飞回来的。快打电话啊，我手机没电了。” “陆明森是谁？”叶灵川轻轻放下餐具，装作不经意地问。 萧蒻尘还没来得及制止，程西西就已经嘴快说了出来：“是我的青梅竹马，从见到苏寒的第一眼就疯狂地喜欢她，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哦？”叶灵川挑起眉毛看向萧蒻尘，“原来你有男朋友了。” “是啊。”萧蒻尘坦然地回应他的目光，重逢以来第一次对他报以微笑。 正文 第272章 改掉名字的人 “是啊。”萧蒻尘坦然地回应他的目光，重逢以来第一次对他报以微笑。 他们是不应该再见面的人，更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吃饭。就算是说谎，她也要切断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 结果程西西闻言却吃惊地瞪圆了眼睛：“你们在一起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愧是天才型的拆台高手，还好萧蒻尘了解她，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回答：“昨天在游乐场才确定的，所以我想要为他留下来。” “原来是这样，”程西西开心地直点头，“太好了！虽然跟了那家伙有点委屈你，但这样你就会留在蓝市了吧，我们也能永远在一起了。等你成了《如画》的老板娘，我们家的生意还要托你多多照顾呢！” “我去一下洗手间。”叶灵川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他几乎用尽了所有定力，才让自己的脚步看上去保持平稳。如果再听下去，他的肺估计就要爆炸了。他不是在嫉妒，而是不敢相信，那个毁掉他人生的人，居然能够在他面前如此欢畅地谈论着自己的未来。 他看着洗手镜中那张因为愤怒变得扭曲的脸，无论如何都无法冷静下来。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恨她，就算是她丢掉他的时候，就算是得知她想要杀死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恨过她！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目的？” 萧蒻尘的脸出现在镜子里，她平静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叶灵川攥紧了拳头，这个他曾经深爱着的人，想念到骨子里的人，在与他再次相遇的时候，眼中没有一丝波动，没有一丝惊喜，也没有一丝惭愧。仿佛他在她生命中，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被风吹走的沙尘，完全无足轻重，让他更加觉得曾经为了她痛不欲生的自己，简直像个笑话。 既然如此，他也可以不再顾忌了。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不用感到愧疚了！ 方才的愤怒渐渐化为诡异的冷静，他也同样平静地转身面对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是晚餐不合你胃口么？” “别再演戏了！”萧蒻尘不想再陪他演下去，“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学校，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灵川轻轻笑了起来“程西西不是解释过了么，我需要更好地理解剧本，所以才拜托你们校长收留我旁听。还是你觉得，我这种人根本不配进入大学学习。” 萧蒻尘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叶灵川虽然微笑着，眼中却充满了咄咄逼人的味道。 “别这样好么，”她皱起眉头，“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也知道你恨我，但你为什么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到底是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叶灵川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装作什么都不记得，连名字都改掉的人，到底是谁啊？” 正文 第273章 校园剧 “我没有装，”萧蒻尘抬头认真地望着他，“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也不想再记起来。我已经改变了，就像你也改变了一样，所以希望我们能够尊重彼此的生活。” “尊重彼此的生活……亏你说的出口啊，”叶灵川冷着脸慢慢靠近她，几乎贴上她的鼻尖，“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新的生活，根本就是从我这里夺走的。” “那我还给你啊，”萧蒻尘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我明天就去办理退学手续，把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你。” “还？”叶灵川的笑容在壁灯的映射下变得有些恐怖，“你大概误会了，我根本不稀罕你的施舍。我会亲自把失去的东西抢回来，所有你最珍视的东西，我会一样不剩全部毁掉，就像当年你对待我那样。”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全身的血液变得冰凉：“你要报复我，是么……” “怎么会，”他轻轻抚上她没有血色的脸，“放心吧，我不会白白从你这里拿走东西的，我会把我经历的所有痛苦，都送给你作为补偿。” 他的笑容那样唯美动人，如同燃烧着的冰冷火焰，充满了致命的诱惑。然而看在萧蒻尘眼中，却只感到恐惧。 恐惧，她从未想过有一天望着叶灵川时，会有这样的心情。 萧蒻尘失魂落魄地回到餐厅。她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只记得叶灵川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希望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在恐吓她，毕竟他忙的很，怎么有空对她多加关照。然而第二天当她怀着这样的希望来到教室，却发现叶灵川依然坐在那里，而他仿佛没看见她一样，继续和程西西谈笑风生。 整整一天她都提心吊胆地观察着叶灵川的行动，后者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仿佛很享受她惊弓之鸟的状态。他明明对谁都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唯有对程西西温柔相待。 她越来越不安，程西西这个人太单纯又没有城府，只要别人对她好就会开心，而且容易得意忘形，对人没有任何防备，所以她很害怕叶灵川会借此伤害她。 在她的提心吊胆中，这一天终于要结束了。然而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后，话剧社社长陈琦来找程西西，满脸殷勤地把她拉到教室外面：“听说叶灵川进你们班了，而且跟你关系很好，是真的么？” “是啊。”程西西得意地说。 “真不愧是西西啊，”他夸张地称赞着，“既然你们关系这么好，能不能劝他在今年的话剧里客串一个角色，要是有他在，今年夏季的演出绝对人气爆棚！” 在他天花乱坠的吹捧中，天真的程西西竟然真的什么也不考虑地拉着他走进教室，直接对叶灵川提出了邀请，完全没想过对方的身份怎么会出演这种校园话剧，档期和酬金也完全没有考虑。 班上的人面面相觑，等待看这位大小姐会受到怎样的羞辱。来接叶灵川的崔西正准备在某人毒舌前委婉拒绝，谁知叶灵川却笑了起来：“好啊，如果是西西邀请的话，我没问题。” “可是灵川……”崔西刚要提醒，却被警告地瞪了一眼，只好闭了嘴。 正文 第274章 骗子 一旁的陈琦受宠若惊地挤到叶灵川面前：“真的太谢谢你了，请你务必出演王子这个角色。” “王子啊……”叶灵川想了想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等着他狮子大开口，叶灵川却微笑起来：“公主必须是程西西，可以么？” 程西西的脸顿时红得像番茄一样，社长则兴奋地满口答应。只要叶灵川能来，就算让他亲自演公主也没问题。 “对了，”叶灵川若无其事地问道，“苏寒同学在里面有角色么？” “苏寒才不肯参加呢，”程西西不满地撅嘴，“以前我当社长的时候，求破了嗓子她都不肯帮忙。” “为什么？”叶灵川好奇地看向萧蒻尘，“你不喜欢话剧么？” “不喜欢。”她面无表情地回答。 “中学时也没有演话剧的经验么？” “没有。” “骗子。” 她愣住了，其他人也吃惊地看向他们，而叶灵川笑了起来：“苏寒同学这么漂亮，不敢相信没有表演经验呢，而且看上去很有天分的样子。”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陈琦赶紧附和道，“不过现在除了杀手的角色，所有角色都分配完了。不过那是杀死王子的反派角色，女生都不想演呢。” “我觉得苏寒同学可以试试看啊，”叶灵川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杀死王子的反派角色，感觉很适合你呢。” 他的玩笑像一把拿在孩子手里的玩具刀，只有萧蒻尘才能感觉到它真实的利刃。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忍不住夺门而出。 她无法忍受待在叶灵川的身边，哪怕一分钟都无法忍受。他甚至还没有做什么，只是一颦一笑就能轻易撕破她以为早已愈合的伤口。 她站在天台的边缘吹着冷风，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叶灵川却出现在她身后。 “生气了？他一脸无害地笑着，“因为没有让你演公主不高兴了么？还是你想和以前一样，继续扮演王子的角色？” “没有。”她否认道，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果然不高兴了呢，”叶灵川耸耸肩膀，“不然我去帮你求西西好了，也许她会把角色让给你的。” “够了！”萧蒻尘皱起眉头，“你离程西西远一点！” “为什么？”叶灵川无辜地眨眨眼睛，“你会吃醋么？” “叶灵川！”她忍无可忍地叫了他的名字，“你是故意的是么，为了报复我故意接近我的朋友是么？你要报复就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叶灵川的表情骤然阴沉下来：“真不敢相信，害死我亲哥哥的人，现在居然能理直气壮地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目光冰冷得可怕，萧蒻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几步，却忘记了自己站在天台的边缘。 “小心！”叶灵川的喊声中，她失去平衡的身体被紧紧抱住了，双脚也稳稳地回到了地面。 正文 第275章 毛遂自荐 ， “谢谢，”她尴尬地推开他，同时又感到无比讽刺，“难以相信你会救我。” “那是自然，”叶灵川冷冷地别开视线，“让你这样死掉也太便宜你了。” “苏寒你没事吧？”程西西急匆匆地跑过来，她因为担心苏寒出来找她，却目睹了刚才惊险的的一幕，不禁起了疑心：“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没什么，”叶灵川无比自然地笑笑，“我只是在问苏寒同学，你们课余时间的安排，结果她没站稳差点摔倒。” “课余时间？” “是啊，”他灿然一笑，“如果西西你课余时间很多的话，愿不愿意兼职做我的私人助理呢？” 萧蒻尘震惊地看向他，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她越是不让他接近程西西，他就偏要这样做！ “我？”程西西一时惊喜到手足无措，“可是我什么都不会，连打工的经验都没有……” “我要的是助理又不是佣人，”叶灵川宠溺地笑着，“你要做的很简单，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程西西如何经得住这种诱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我一定会好好做的，请问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等一下，”萧蒻尘抢先一步拦在叶灵川前面，“我不想和西西分开，请问你还需不需要其他助理？” 叶灵川眼中浮起不易察觉的笑意：“可是我的助理已经够多了，不需要这么多人。” 程西西有些吃惊，她察觉到这两天的苏寒十分反常，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她尴尬地拉拉她的衣角：“苏寒，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的，你不要让叶灵川为难。” “拜托了，”萧蒻尘无视她继续坚持道，“我最近很缺钱用，实习的地方也泡汤了，请你给我这份工作，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这样啊……”叶灵川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看在你是西西朋友的份上，可以先试用你一段时间，如果你通过了试用期就留下，如何？” “好。”她拉起程西西的手，想赶紧带她离开，然而后者却甩开她赌气地跑开了。 正文 第276章 助理？佣人？ ， 萧蒻尘猜想蓝大的校长绝对是叶灵川的粉丝，让他来旁听已经是天方夜谭，现在居然还批准他周末使用校园拍戏。 这个消息并不是程西西分享给她的，而是来自崔西的通知。从她向叶灵川提出那个要求开始，程西西就没再理过她，很明显是生气了。 假期里一向空荡荡的校园，在这个周末可谓是人山人海。虽然是秘密拍摄，但依然瞒不过各路消息传播者，许多外校学生和社会人士也闻风而来。与之相反，萧蒻尘则呆在宿舍里一步也不想迈出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和叶灵川撞见，虽然在重重人墙外她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然而下午她接到了崔西的电话，说是叶灵川需要助理帮忙，点名要她和程西西到拍摄现场去。 她疑惑地问崔西：“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灵川给我的，他说那天不小心用程西西的电话拨给过你，然后不小心记住了。” 什么不小心，还欲盖弥彰地说了两遍，萧蒻尘会相信他才有鬼。 “今天是试用期的第一天，你们一定要好好表现啊。”毫不知情的崔西嘱咐完便挂断了电话。 萧蒻尘把崔西的意思转告给程西西，后者冷着脸穿上外套就出了门，她也只好追上去。两人去拍摄现场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连来接她们的崔西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僵硬。 “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竟然会为这个助理职位闹成这样，”他无奈地对萧蒻尘说，“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 那天他在天台听叶灵川说他要的是助理又不是佣人的时候，真想冲过去指着他的脸哈哈大笑再用大喇叭高声揭穿他。 佣人？给叶灵川当助理怎么能跟佣人比，他和崔南这几个月简直是被当狗使唤，唯一与狗有区别的是，他们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动不动被炒掉，要是狗的话绝对会被毫不留情地杀掉的。 叶灵川比他以前带过的任何一名艺人都要难伺候，除了日常对他实施冷暴力之外，还会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小事发脾气。不过这些好脾气的他都能忍受，他唯一害怕的就是叶灵川的笑，每当那美丽的笑容出现，也就预示着他马上要大祸临头了。所以崔西每次看他在学校对着程西西笑，总感到毛骨悚然。程西西这小姑娘傻乎乎的也就算了，可是这个苏寒看起来像是聪明人，应该不会像其他女生一样被叶灵川迷得晕头转向，现在竟然也做出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来。 正文 第277章 把苏寒同学叫来 拍摄场景秘密选在大学校园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部电影中有齐斯雨的客串。如果是在著名拍摄基地，一定会被各方记者抓住细节写得绯闻满天飞，相对来说这些忠实于叶灵川的学生粉丝虽然热情吵闹了些，但至少不会带着恶意无事生非。 公司的顾忌是有道理的，叶灵川和齐斯雨两个人在一起时，就算刻意保持距离，仍然有一种莫名的暧昧气氛。两人之间默契的配合，偶然的相视而笑，就算是路人也能一眼看出关系匪浅。 但凡是和叶灵川接触过的人，都能由心体会到他的疏离。即使是作为艺人出现在必要的宣传场合，他也鲜少露出笑容。然而他的迷人之处，也许恰恰在于他冷若冰霜的气质，让人如期待黑暗中盛开的昙花般，等待他施舍般的倾城一笑。 而唯有对齐斯雨，他从未吝啬过自己的笑容。与其说齐斯雨是特别的，不如说叶灵川只看得到她一个人，所以那些狂热的粉丝才会对她格外嫉恨。 “他一定很喜欢她，”程西西羡慕地望着不远处亲自帮齐斯雨补妆的叶灵川，一时忘记了和萧蒻尘赌气的事，“你看他看她的眼神，比爱人还温柔，就像亲密的家人一样。” “家人”两个字让萧蒻尘心里轻轻痛了一下，她难过地想移开视线，却就是忍不住去看他们。她发觉自己的内心深处依然眷恋着叶灵川的温柔，就算那不再是属于她的，她也想忍不住想要停留。 叶灵川有了新的家人，以后会有更多更多家人，只是绝对不会再有她的位置。 今天一共拍摄了三个场景，叶灵川移动到哪里，围观的大部队就跟到哪里。萧蒻尘和程西西作为助理抱着化妆工具紧跟在崔西后面，根本没机会和叶灵川说上话。而齐斯雨在看到萧蒻尘的时候只是皱了一下眉头，便视若无睹地翻起了剧本。 好在亲眼目睹叶灵川和齐斯雨之间暧昧气氛的程西西，近来一直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些，干脆放下了心里的别扭，再次和萧蒻尘谈笑风生起来。 最后一个场景是在学校的后山。说是后山，其实就是一个比较宽广的高坡，他们要在那里拍摄一段动作戏。在剧情里，饰演叶灵川前女友的齐斯雨骑着机车穿过田野，因为刹车失灵而受了重伤。 崔西半个小时前接到一通电话，他一脸菜色地走远打了几个电话后，哭丧着脸回到叶灵川身边：“对不起灵川，之前为齐斯雨找的替身演员怎么都联系不上。”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被臭骂一顿甚至开除，谁知叶灵川唇边却绽放出异常美丽的笑容：“没关系，你去把苏寒同学叫来。” 正文 第278章 让我来 “灵川……”崔西大致猜到了他想干什么，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放心，”叶灵川一脸轻松地说，“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强迫她的。” 崔西只能听他的话去叫萧蒻尘来，她也毫无防备地跟着他过来了。只见叶灵川坐在躺椅上微笑着望着她：“苏寒同学，我们的替身演员无法到场了，你可以替代她一下么，顺便证明一下你作为助理的能力。” “可以，”她无所谓地答应，“我要怎么做？” 叶灵川起身凑近她耳边：“很简单，只要发挥你的老本行，骑着那辆机车摔几次就可以了。”说着他指向那辆停在草地上的，和苏月同样款式的机车。 看到那辆黑色的机车，萧蒻尘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她用力捏紧拳头：“我做不到。” 从那个夜晚后她就再也没骑过机车，她害怕月死掉那天的记忆，于威死掉那天的记忆，失去孩子那天的记忆会再次席卷而来。而且她骑着机车在雪地里摔倒的时候，左手手臂发生了粉碎性骨折，注入了四根钢钉，以后再也不能骑机车了。 而这些，她当然不能告诉叶灵川。 “还真是和过去断的干干净净呢，”叶灵川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没关系，你如果做不到的话就让程西西来吧。” “什么？”萧蒻尘震惊地看着他。 “有什么好惊讶的，”叶灵川耸耸肩膀，“她是我的助理，做这些是理所当然的吧，而且我猜她很高兴为我做这些。”说着他便往程西西的方向走去。 “等等！”萧蒻尘拉住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攥得发白，“让我来。” * 坐在远处悠闲地喝着果汁的程西西先是看见苏寒被叫走，和叶灵川说了会儿话后拿起一个头盔往远处停放着的高大机车走去。她隐约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立刻跑过去问她：“苏寒你要做什么？” “我来做替演的工作。萧蒻尘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什么替演的工作？”程西西惊讶地问，“难道你要骑它，开什么玩笑，你怎么可能会骑种东西！” “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其实很好学的，刚刚导演教了我一下就会了，”她勉强笑笑，“再说只是拍摔倒的镜头，又不是赛车。” “摔倒？”程西西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知不知道骑这么重的东西摔倒有多危险！” 萧蒻尘的目光暗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她的孩子就是那样失去的，可是她没有别的选择。而萧蒻尘就是萧蒻尘，每当她承受不了别人的善意时，就会用满满的恶意推开对方，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下一秒她冷冷地望着程西西：“是很危险没错，可是如果我做了，就可以得到助理的位置。” 正文 第279章 背叛的友情 “那也不用付出这么大代价吧，”程西西无奈地说，“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要，我让给你好了。” “我要怎么相信你，”萧蒻尘依然一脸漠然，“你现在这么说，万一事后反悔怎么办，我们都知道叶灵川是倾向于你的。”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么？”程西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你觉得，对我来说宁愿你受伤，也要争取那份不必要的工作么？” “我不知道，”萧蒻尘面无表情地说，“毕竟你那么喜欢他，两年来我都看在眼里。” “那么我对你呢！”程西西的表情充满了受伤，“我那么喜欢你，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这么多年你就一点都没有看到么？” 见萧蒻尘沉默不语，她的心渐渐变得冰凉：“苏寒你知道么，你是我第一个用心珍惜的朋友。我从小就任性，除了那些为了钱巴结我的人之外，根本没有什么真心的朋友，直到遇见你。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情，因为对我来说友情是唯一用钱买不到的东西。可是为什么我以为那么坚固的友情，会这么轻易地被毁掉啊！” 她说完便转身跑走了，从她颤抖的背影里，萧蒻尘知道她哭了。 * “苏寒，”崔西过来找她，“导演说你准备好的话就可以拍了。” “我准备好了。”萧蒻尘点点头，顺便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叶灵川。他正陪齐斯雨坐在远处的树下吃午餐，根本没有在意她的举动。 动作导演走过来，开始为她讲戏：“一会儿导演喊开始，你就发动车子，驶出一段距离你会看到草地上有标记，你就在那里摔倒滚下坡。虽然地上铺着防护垫，但还是很危险，最好一遍成功。” “我知道了。”她说着把头盔戴上。 “虽然听说你会骑机车，但还是要注意安全，”导演不放心地叮嘱道，“这台机车很特别，它比一般的车子要高一些，引擎这边……” “您不要再说了导演，”萧蒻尘淡淡地说，“我对这种机型很熟悉。” 人的记忆到底是住在大脑，还是身体里呢？ 萧蒻尘以为，几年没碰过机车的自己，早已忘记了怎样驾驭如此沉重的坐骑。而她的身体却在接触到它的那一刻，条件反射一般飞跨上去。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稳稳坐在了上面，周围响起一片惊艳的喝彩声。只是现在的她，早已失去了曾经高高坐在月的机车上那种骄傲的感觉，而依然留在她心底的骄傲记忆，只让她感到格外悲哀。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叶灵川冷冽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她的身影和记忆中的渐渐重合，仿佛一把终于与尘封的锁芯重合的钥匙，开启了他心中那扇仇恨之门。 如果不是她，此刻骄傲地坐在机车上的人，应该是月才对。 可是他死了。一切都是这个人一手造成的，而她却依然心安理得地活着。 他攥紧的手，几乎将手里的易拉罐捏的扭曲变形。 等着我月，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正文 第280章 NG事件 ， 当导演喊了开始，萧蒻尘熟练地发动了引擎，速度也精确控制在要求的范围。然而她开出很长一段距离后，依然没有看见说好的标记。 “开过了，开过了！”耳机里响起动作导演焦急的声音，萧蒻尘心里一惊，赶紧就地摔倒，整个人重重摔在没有铺设防护垫的草地上，沉重的机车砸在她身上发出可怕的声响。 剧务人员惊慌地跑过来，小心地把机车从萧蒻尘身上移开，却被她的样子吓坏了。只见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就像死去了一般。 “你没事吧！”他们焦急地摇晃她，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 萧蒻尘渐渐回过神过来，刚刚摔倒时的痛觉，让她回忆起五年前摔倒在雪地里的时候。比起那时的疼痛，这一下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埋藏多年的的记忆狠狠绞痛着神经，让她一时忘记了身在何处。 而将她重新拉回现实的，是不远处叶灵川看着她的眼神，冷漠得像是睥睨一只被车轮压扁的死老鼠。她这才深刻地意识到，这是五年后的世界。 “我没事。”她拍拍身上的草屑，试着站起来，却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刚刚倒地时，她的腿磕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身体不少地方也擦伤了，甚至有破碎的沙砾刺入了流血的伤口。 比起这些皮外伤更严重的，是她曾经受伤的手臂再次受到了撞击，深入骨髓的疼痛令她几乎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真是没用，”叶灵川嫌恶地扫了一眼她狼狈的样子，“换人吧，去找程西西来。” “不用，我可以继续拍。”萧蒻尘咬牙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随便你，”叶灵川面无表情地说，“不过提醒你动作麻利一点，别拿受伤当借口。还有剧组不提供任何保障，出了什么意外你自己负责。” 他冷漠地转身，眉头却皱得更紧。刚刚他是怎么了，居然会担心她，居然会情不自禁地过来看她的伤势。 叶灵川你为什么这么贱，为什么过了五年还是这么贱！那可是害死月的人，那可是毁了你一生的人啊！ 好在萧蒻尘永远不会看到这些，她看到的，只是他的眼中的冰冷和憎恶。 “真的没问题么，可以继续么？”动作导演在她身边反复确认。 “没事。”她勉强笑笑，拉下衣服遮住自己的伤口。 “你也真是的，”动作导演有些心疼地责怪她，“那么醒目的红色标记你都没看见么？” 萧蒻尘愣了一下，歉意地看向他指着的地方：“抱歉我太紧张了，还以为你们会把标记挂在树上。” “真是服了你了，”导演无语地摇摇头，“休息五分钟，我们接着拍。” 正文 第281章 拍到你满意为止 ， 第二次拍摄还算顺利，萧蒻尘基本没出差错，最后也稳稳地落在了垫子上。只是已经受伤的身体，无论摔倒在多柔软的防护工具上，也会带来巨大的重创。 但这种动作戏本身就不可能一次成功，而且需要拍摄多遍剪辑备用，当萧蒻尘第五次摔倒在垫子上的时候，她已经痛到爬不起来了。 导演认真看了几遍回放：“路线还是稍微偏了些，但没什么大问题，就这样吧。” “就这样？” 背后响起令人发寒的声音，叶灵川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是一个专业导演该讲的话么？还是说因为是我的电影，你就可以随便应付。” 就因为是你的电影才不敢随便应付好不好，导演心里吐槽却不得不陪着笑脸：“其实拍的还不错，重要的是演员也累了，你要是不满意我们明天再拍。” “我的时间是这么廉价的么，”叶灵川不满地眯起眼睛，“还是说，不值钱的是我的人？我记得两年前第一次接你的戏的时候，也是一场动作戏。你让我用身体去撞木板，我的肩膀被划伤了，你还是要求我一次一次地做，为什么到现在就差别待遇起来了？” 导演额头上冒出细细的冷汗，当初叶灵川是上面硬安排给他的，取代了他最初看好的演员，他也是赌了口气想教训一下这个看上去没受过挫折就一夜爆红的小白脸，才会故意为难他的，没想到他这样记仇。 “别这么紧张嘛，”叶灵川随和地笑着，“你是导演当然你说了算，今天就拍到这里吧。只是明天，我可能就不会出现了。” “不可以，”导演慌忙拉住他，“你知道制片方为了请你投了多少钱么，如果你罢演我们都完蛋了！” “我们？”叶灵川的眼角妩媚地挑起，“不会的，完蛋的只会是你一个人，就算你硬要拉上我，那点小钱我还是赔得起的。”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导演愣愣地看着他，“你当初接这部戏，就是为了报复我吧，这几个月来你一直等这一刻对不对！” “不愧是名导演，没有头发的人果然聪明，”叶灵川侮辱性地摸摸他的秃顶，趁对方不备迅速抢过他口袋里的东西，“连时刻准备着录音笔这种卑鄙的方法都想到了，您还真是令我敬佩” 看着他把录音笔丢在地上无情地踩碎，失去最后希望的导演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 “对不起，”他认命地低下头，“以前的事我全部道歉，你怎样羞辱我都可以，只是求求你不要退出拍摄。” 叶灵川鄙夷地看着他，嘴边的笑意却依然不减：“您在说什么呢，刚刚我只是和您开个玩笑而已。我和导演之间哪有什么积怨呢，只是对您不负责任的态度有些不满而已。” 他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导演恍然大悟，他狼狈地抱住他的腿爬起来：“我明白了，我会继续拍的，拍到你满意为止。” 正文 第282章 湖面与水花 萧蒻尘望着不远处轻易决定了她命运的两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眼前的叶灵川，像极了曾经的月。冰冷的目光，傲慢的神情，残忍的笑容，周身散发的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和曾经的月那么相似，可是又有微妙的区别。 月的那颗心，是有温度的。 她顺从地听从了导演的安排，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重新爬上机车。 在摄像机和在围观的人群面前，她一次一次冲刺，又一次一次摔倒。身体痛到有种全身的骨头都一块块碎掉的错觉，而她之所以拼命忍耐着，不是为了程西西，而是叶灵川刚刚的话。 他说他用身体去撞木板，肩膀受伤了依然不停地去撞。只要想象一下那样的画面，就让她心如刀割。 曾经那么胆小，那么怕痛的灵川，却要一次一次承受这样的痛苦，而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弥补不了任何东西，但是至少，她也要承受同样的痛苦。就像他希望的，承受他经历过的所有痛苦作为补偿。 她的意志是坚定的，目光却因为身体透支慢慢变得涣散。当导演再次喊了开始，机车以光一般的速度飞了出去，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完全偏离轨道，径直冲向远处的的人工湖。 * “发生什么事了？” 身后响起虚弱的声音，她惊讶地回头，萧蒻尘正一脸茫然地望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齐斯雨不敢相信地问。 “车子发动的时候我昏倒了，醒来的时候还躺在原地，”萧蒻尘疑惑地看着她，“到底怎么了？” “灵川他……”齐斯雨咬住嘴唇，她不能告诉她叶灵川去救他了，如果让这个人知道叶灵川为了她甚至可以连性命都不顾，她一定会再次利用他的感情伤害他。 “灵川不小心掉进了湖里，”她选择只说出结果，“你会游泳的吧，可不可以帮忙救他……”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萧蒻尘就跳入了水中。 齐斯雨怔怔地望着波纹淡去的湖面，竟然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似乎世界上最愚蠢的两个傻瓜，此刻全都沉入了湖底。 刹那间，水花高高溅起，响起巨大的轰鸣。 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只有叶灵川呆呆地望着掀起巨澜的湖面，面色惨白如纸。 “不！” 他突然凄厉地大叫一声，像个疯子一样挤进围观的人群，却被齐斯雨拦住了去路。 “叶灵川你想干什么？你根本不会游泳啊！”她紧张地劝说他，却被他用力推开，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湖里。 围观的的粉丝们叫得更厉害了，甚至有几个女生晕了过去。齐斯雨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跑向不远处的导演，拉住他哀求道：“拜托你救救灵川，他不会游泳，拜托你救救他！” 而导演只是神情漠然地站在一旁，其他剧组人员也一脸麻木。叶灵川平日对待他们的恶劣态度，换来了此时无动于衷的报复。 正文 第283章 幻影 萧蒻尘屏住呼吸潜入水中，很快就找到了正在下沉的叶灵川。她拼命向他游过去，冰冷的湖水渗入伤口带来阵阵剧痛，早已超过负荷的身体亦在水下疲惫不堪，以至于当她终于游到叶灵川身边时，却连向他伸出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即使这个时候抓住他，也只会拖累他，甚至害死他，还不如等待真正能够救他的人出现。 如果四年前也这样做就好了，明明没有挽救他的力量，她却自不量力地逞强，自以为能保护他，给他幸福。其实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放手。 就在这时候，昏迷过去的叶灵川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萧蒻尘的瞬间，他微微有些惊讶。刚刚他找遍了水下也没看到她的身影，而现在她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还是说他要死了，所以眼前才会出现她的脸。 他下意识地向她伸出手，却不敢触碰到她，害怕打碎这最后的幻象。 他们就这样在冰冷的湖底互相对望着，似乎要透过湖水看清彼此的脸，彼此的表情，以至彼此的心。他们的手明明相隔咫尺，却仿佛永远无法相触。 “蒻尘……” 昏迷前的最后一秒钟，萧蒻尘好像听见叶灵川在叫她的名字。他用久违的温柔表情望着她，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终于见到你了，我好开心。” 可惜，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却再也见不到了。 * 几个小时后，叶灵川在医院的病床上缓缓苏醒。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让他有一种错觉，现在的他依然是小时候，被人丢进水里刚刚抢救过来。亦或是十七岁那年，他和萧蒻尘在公园里散步，上一秒还开心地讨论着去坐鸭子船，却遇见一群坏人，他则再次倒霉地被丢进了水里。 直到他睁开眼睛发现月不在身边，只有齐斯雨一脸担心地望着他的时候，他才慢慢回到现实。而他却依然像五年前一样，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她呢？” 齐斯雨怎会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她沉默了一会儿给出答案：“走了。” “什么？”叶灵川猛地从床上翻起来，连输液架都被撞倒在地上。齐斯雨这才意识到他误会了她的意思：“不是的灵川，我的意思是她回学校去了，你们刚被救上来她就离开了。” “离开了？”叶灵川像是没听懂一般费解，然后粗鲁地抓住她，“她为什么会离开，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我对她说了什么？”齐斯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一直在这里照顾他，他却一醒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她，心中的委屈顿时化作满腔怒气，“你要不要听听看她说了什么！” 正文 第284章 暗影 ， 几个小时前，齐斯雨看见躺在草地上浑身湿透的两人，害怕得心跳都差点停止。萧蒻尘毕竟会游泳，尽管呛了几口水，仍然很快就醒过来了。而在水里时间过长又完全不会换气的叶灵川，胸中积水严重，必须立刻送去医院抢救。 齐斯雨望着脸色越来越灰白的他，心里感到无比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你每次都要为了那个人受到这样的伤害，而她却总是安然无恙。她气愤地看向萧蒻尘，却发现她竟然想要离开。 “你去哪里？”她追上去质问道。 “回宿舍。” 齐斯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也忍不住说出了真相：“你知不知道他是为了救你才跳进湖里的，即使不会游泳也要去救你啊！” 萧蒻尘的身体僵了一下，唇边却露出浅浅的笑容：“那又怎么样呢？” 齐斯雨懵掉了，却再次不甘心地追上去拉住她：“不许走，在他醒来之前你不许走！” 她不管了，不管这个人的存在会不会给叶灵川带来伤害，她只知道叶灵川一定不想她离开。如果他醒来的第一眼看不到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而萧蒻尘冷冷地甩开她的手：“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么，他的事和我没有关系。还有提前说明一下，无论他活着还是死了，都请不要来通知我。” 在她的心里，叶灵川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她早就接受了他永远离开的事实，那样的绝望和痛苦，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齐斯雨望着她的背影，呆呆地站在原地，她无法相信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如此冷血的人。叶灵川从未详细讲过他们的故事，但此时站在这里，她几乎能想象到她五年前抛弃他时的决绝。纵使是对萧蒻尘毫无好感的她都感到如此受伤，更何况是那样绝望地爱着她的叶灵川呢。 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把这些告诉叶灵川，可是看见他醒来不讲理地维护她的样子，她居然没有控制住全部说了出来，而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她在说什么啊……怎么可以为了一时赌气，把这些足以杀死他的恶毒话语讲给他听？ 她紧张地看向叶灵川，生怕他会像五年前一样再次崩溃，却惊讶地发现他居然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笑声在傍晚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恐怖。 “灵川你没事吧，”她惊慌地扶住他的肩膀，“你不要吓我啊！” “我没事，”叶灵川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我只是突然觉得很好笑，我竟然一时脑袋坏掉期待她会担心我。是啊，会说出这种话的才是萧蒻尘啊。” 夕阳渐渐消退，取代布洒满天空的余晖的，是逐渐降临的夜幕。当最后一丝落日的光晕从病房褪尽，那张美丽的脸上只剩下了诡异的暗影。 正文 第285章 玫瑰与邀请 ， 萧蒻尘一直没有离开后山，她靠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着叶灵川在一群记者的包围下被救护人员抬走，又看着救护车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用手机刷新闻，其实根本不用通过齐斯雨，如果叶灵川出了什么事，各大媒体一定会及时报道。几个小时后，她终于等到了他已经安全的消息。 她扶着树干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冷得麻木了，之前没有擦干的水也在头发上结成了冰。她忍着寒冷与伤痛一瘸一拐地走回宿舍，一进门就开始收拾行李。 她要离开这里，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否则今天这样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叶灵川不会放过她的，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他在折磨她的时候也在折磨自己，这样下去他会把自己弄死的。 “苏寒？”程西西原本正躺在床上赌气，看见她的举动顿时慌了神，“你为什么在收拾东西？” “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去，”萧蒻尘歉意地抬头看她，“西西你说的对，我不应该为了一个无聊的工作跟你争。” “不对不对，”程西西急忙从床上爬下来，“是我太任性了，才说了那些气话。而且我不是把工作让给你了么，如果你能留下来，我就算让给你一百次也心甘情愿的。” “谢谢你西西，”看着她焦急的样子，萧蒻尘有点想哭，“刚刚在后山说的那些话，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不是真心那样想的。” “我当然知道，”程西西委屈地抱住她，却被吓了一跳，“苏寒你为什么全身都湿透了，衣服上还有血……” 萧蒻尘摇摇头：“西西，三年来我从没求过你，现在我只求你一次，什么都不要问，好么？” 程西西为难地不再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拖着箱子往外走。然而当宿舍的门打开时，却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立在门外。 看见叶灵川的瞬间，萧蒻尘怔了一下，然后故作平静地绕过他往前走，然而对方却抓住了她的手。 “你要去哪儿？”叶灵川面无表情地问。 左手的旧伤被狠狠扯到，萧蒻尘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我在问你话，”他的声音抬高了些，“你带着行李要去哪里？” “那你呢？”萧蒻尘毫无惧意地迎上他的目光，“你来这里做什么？” “崔西说你的手机打不通，我就亲自来了，”他耸耸肩膀，“别紧张，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而已。” “什么消息？”她充满戒备地看着他。 “恭喜你苏寒同学，”叶灵川笑着从身后举起一束玫瑰花，“你的试用期通过了，从现在开始你将正式成为我的私人助理。”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似乎没听懂他的话。 “怎么，高兴到不会说话了？”叶灵川“关心”地伸出手，仿佛想要抚摸她的脸。 “对不起，”她皱着眉头躲开，“我已经决定搬出这里，工作起来可能会不方便，所以我还是……” “你当然要搬出这里了，”叶灵川微笑着打断她，“作为我的助理，搬到我家去住本来就是应该的吧。既然你行李都已经收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你家？”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是啊，”他凑近她耳边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只能带西西走了。” 正文 第286章 白色别墅 ， 萧蒻尘硬着头皮坐进车里，一路上她都用余光偷瞄着一旁的叶灵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明明是恨她的，明明厌恶到不想再看她一眼，为什么还要让她住进他家，生活在他的眼皮底下。 本来不想提的，但到了这个地步她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其实今天下午的事……” “今天下午？”叶灵川轻轻挑起眉毛，“发生了什么事么？” 她只好没趣地把话咽回去，他要是质问她还好，这种装傻的态度反而更可怕。虽然不太可能，但她唯一能想到叶灵川带她回家的目的就是像关门打狗那样弄死她，处理的时候还方便些。 尽管她告诉自己应该恐惧，应该怀疑，但内心深处却有着无法否认的期待。她知道这种期待很卑鄙，但能与叶灵川再次生活在一起的幸福感，渐渐开始取代了其他心情。 * 车子渐渐驶离市区，眼前的树木越来浓密，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 这里是有名的富人别墅区，建在郊外的山上，由于环境优美僻静得到了许多名人的青睐。相较于现代千篇一律的规划设计，这片区域的住宅间隔都非常大，外部建筑风格也各有不同。每座别墅都配有偌大的庭院，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座座分隔开来的小王国。 他们行驶到半山腰处，在一栋精致的白色别墅前停下来。萧蒻尘偷偷打量着四周，这座别墅大约有四层高，附近没有其他建筑遮挡，所有窗户都可以看见日出和夕阳。房子周围种满了高大的刺槐，听说这种树木春天会像下雪一般飘落白色的花朵，到了那时应该会很美吧。 “如何？”叶灵川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第一年的薪水还完欠债还剩不少，于是我就买下了这里，还不错吧。” 欠债？萧蒻尘轻轻皱了下眉头，她知道这些年叶灵川一定经历了许多挫折，很想问问他都发生了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何种立场，又有什么资格发问，更害怕听到这些的自己会心痛到再也无法压抑真实的感情。 “进来吧。”叶灵川绅士地走上前去为她打开别墅大门，同时她听见崔西在身后小声嘀咕：“自求多福吧。” 萧蒻尘的眼睛暗了暗，她从来不怕叶灵川会伤害到她，只害怕他最后伤害的会是他自己。 走进玄关，她发现房子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宽敞，只是客厅所有家具都以黑色和灰色为主，完全没有了曾经那个充满粉色气息的家的影子。 记得当年她走进月的公寓，看见那间被粉色吞噬的屋子是那样的吃惊。而现在她却只感到伤感，因为无论是那个温暖的屋子，还是那个温暖的少年，都已经不见了。 “不用这么拘束，”叶灵川冷漠地把门关上，“不过我还是要说一下基本的规矩，不要碰不该碰的东西，不要管不该管的事情，另外，绝对不可以泄露我的隐私。” 正文 第287章 房间 “我明白。”萧蒻尘点点头，如果她想泄露他的**，五年前的事情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还有一件事。四楼最中间的房间，绝对不可以进去，即使是我不在的时候。” “为什么？”她条件反射地问，而叶灵川警告的目光让她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叶灵川没有刁难她，只是带着她走到一间房门前：“这是你的房间，收拾一下就出来吃饭吧。” “好。”萧蒻尘稍稍松了口气，刚才关门的时候她心跳得厉害，生怕下一秒叶灵川就会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长刀砍向她。就算不是这样，也至少会故意让她睡地板上或者卫生间之类的羞辱她，看来是她小人之心了。 * 这间房间甚至是一间南向的主卧，只是窗帘厚厚地遮挡着，使傍晚变得像黑夜一般。她摸索着开灯，却在下一秒尖叫着跌坐在地上。 房间正中的墙上，挂着苏月巨大的黑白照片，周围摆满了黄白相间的花朵。 “原来你还是会心虚的啊，”叶灵川笑着倚在门边，欣赏着她狼狈的样子，“怎么样，时隔五年再见到被你害死的月，会感到很亲切么？” “你……”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是故意把这些东西摆在这里的？” “怎么会，”他的笑声在这种氛围中显得格外恐怖，“它们一直就在这里，因为这本来就是月的房间啊。” “那我去别的房间。”她颤抖着站起来往外走，却被叶灵川拦住了。 “大概是我友善的态度让你会错意了，”叶灵川的脸在黑色的装饰下变得阴沉可怖，“你要清楚，现在的你并不是以家人的身份住在这里，所以我让你住在哪里，你就要住在哪里。” “家人”两个字，让两个人的心同时变得沉重起来。它仿佛揭开了一层深不见底的伤疤，瞬间血流如注，他们知道对方的心在流血，却故意视而不见。 “不过也不错啊，”望着萧蒻尘煞白的脸色，叶灵川残忍地笑着靠近她，“五年前你住月的房间，现在还是住月的房间。还是说，你其实是想睡在我的房间？” “不用了，我睡在这里。”她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上。 正文 第288章 苏苏 ， 萧蒻尘慢慢收拾着行李，尽管她害怕房间的诡异气氛，尽管不敢面对月的脸，但她更不想出去面对叶灵川。 平静下来的她下定了决心，不管叶灵川想干什么，她只需要默默忍受着配合他就好。这是她欠他的，所以她不能委屈，不能难过，不能像刚才那样反应过激，等他厌烦了自然会把她赶走的。 或者说，她应该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因为这是她唯一能够补偿他的机会。即使只是作为一个助理陪在他身边，也要在工作和生活上尽最大努力帮助他。不管叶灵川是怎样看待她的，对她来说，就算他们不再是家人，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了任何感情，可是能在这样近的地方看着他，就已然是不久前的她不敢想象的幸福。 她这样想着走出房间，看见叶灵川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忙碌着。他从冒着热气的锅子舀出一勺汤，放在唇边轻尝着味道。夕阳的光晕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看上去是那样美好静谧。 望着这样的画面，萧蒻尘突然有点想哭。当年那个系着粉色围裙的瘦弱少年，现在已经成长为有着如此高大背影的男人了。 如果你看到这一幕，应该比我还要开心吧，月。 “需要我帮忙么？”她情不自禁地走到叶灵川身边，想接过他手里的盘子。 “不用。”叶灵川厌恶地躲开，径自端着两份意面摆在餐桌上。她眼睛暗了暗，沉默着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站起来。” 她愣了一下：“什么？” “我应该说过，我只做饭给我的家人吃，”叶灵川冷冷地说，“餐桌上没有你的位置。” “可是……”萧蒻尘咬住嘴唇，她居然差点说出‘你已经没有家人了’这种残忍的话。 “汪汪！” 玄关处传来一阵犬吠声，刚刚她进门时就很在意的一个小房间此时敞开着，一只雪白的大狗欢快地叫着冲他们飞奔过来。 “苏苏，过来！”叶灵川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温暖笑容，他蹲下来抱住它，宠溺地摸了摸它的毛，“一起吃饭吧。” 他把它抱到对面的椅子上，将另一份意面端给它，苏苏开心地叫了两声，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锅里还剩不少，想吃的话自己去盛。”叶灵川忙着照顾苏苏，随口对她说道，而萧蒻尘并没有去厨房，而是回了房间。 她把脸埋进被子里面，紧紧抓住枕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之所以流泪，不是为叶灵川反复强调他们不是家人而悲哀，更不是为他暗示她对他来说还不如一条狗而羞愤。她只是单纯地为叶灵川感到心痛，心痛那么害怕孤独的他，渴望和家人一起吃饭的他，这么多年来都是独自对着一条不会说话的狗共进晚餐的。一想到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孤独，她的心就痛如刀绞。 月，死去的人是有灵魂的么？ 曾经的我希望死去的人是有灵魂的，这样至少还有你能依然陪在灵川身边守护他，而现在我却害怕这是真的。 这样孤独的灵川，仅仅一眼就让我如此难过，而一直注视着他的你该有多么心痛啊。 正文 第289章 陌生的家人 ， 萧蒻尘被折腾了一下午，晚上又没吃东西，半夜饿到难以入睡，竟然做出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去厨房偷东西吃。 她不敢开灯，怕惊动叶灵川在他面前丢脸，便一路摸黑去了厨房。可恨叶灵川仍然保持了几年前的习惯，饭后把盘子全部刷得干干净净，连锅里都一点没剩。她失望地离开厨房，发现餐厅角落里立着一个很大的冰箱。 她怎么忘了，以前叶灵川也常常把没吃完的蛋糕之类的存在冰箱里。她抱着期待打开，却惊讶地发现里面每一层都装满了土豆饼。 灵川他……依然每天都在为月准备这些么？明明知道他已经不会回来了，还在不停地做着他最爱的食物，以至于塞满了整个冰箱。想到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做这些土豆饼的，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每天打开冰箱面对这些丝毫没有减少的食物的，她就止不住地心痛。 她拿出那些土豆饼，不顾冰凉的温度拼命吃了起来，她要替月吃掉它们，仿佛每减少掉一个，就能消减掉一份巨大的悲哀。吃着吃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好咸。 “月喜欢很重的味道。”叶灵川青涩幸福的脸再次出现在她眼前，那时其乐融融地讨论着饭菜味道的他们，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一切会变成这样。月不在了，她和叶灵川变成冷眼相对的路人，那些如花瓣一样温暖美好的回忆，最后却像冰刃般刺进彼此的心。 她选择了逃避，把冰刃狠狠拔出后静静等待死亡，而叶灵川却日复一日地用这些冰刃去刺自己的心。他将自己沉浸在回忆里，每天做着月喜欢的食物，连味道都没有一丝改变。他仿佛爱上了心脏被虐待的痛感，爱上了看它血流不止的样子。 萧蒻尘拼命往嘴里塞着土豆饼，口中的咸涩不知来自过量的食盐，还是越流越凶的眼泪。每吃一口，她的胃就连带着心脏狠狠的痛，但是她还是不停地咀嚼着，吞咽着。她什么也补偿不了叶灵川，什么也不能为他做，唯一能做的就是体会和他同样的痛苦，再把他的痛苦一丝不剩地吞咽下去。 这时，她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赶紧躲到厨房里。叶灵川咳嗽着下了楼梯，走进餐厅倒水喝。 在冰冷的湖水里呆了那么久，他一定感冒了。萧蒻尘正犹豫着该不该拿药给他，他就已经转身上了楼梯。然而他没有回二楼自己的卧室，而是直接上了四楼，走进了那个不允许她进入的房间。 她不想毁坏和叶灵川的约定，于是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跟过去，然而她刚要离开就听见里面响起玻璃摔碎的声音。 正文 第290章 冰冷的亲吻 发生什么事了？她担心地走过去，靠近那扇异常厚重的金属门，想从门缝中看看叶灵川到底在做什么。 看一眼，就看一眼……她这样告诉自己，然而那扇门却在瞬间突然打开了。 “我记得我说过，绝对不可以到这个房间来吧。”叶灵川站在门前冷冷地看着她。 “不是的，”萧蒻尘心虚地否认，“我听到里面有声音，很担心你所以……” “担心我？”叶灵川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下午还把我丢在湖边不管死活的人，说这样的话合适么？” “我……” “好心提醒你，这个房间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如果想偷些什么，可以翻一下我卧室的床头柜，那里面……” “我不是来偷东西的！”她气愤地打断他，他怎么可以这样羞辱她。 “那么，你是来找我的？”叶灵川暧昧地挑起眉毛，“晚上刻意穿着睡衣来找我，是想跟我重温旧梦么？” 萧蒻尘不喜欢他这种戏谑的口吻，黑着脸扭头就走，却被叶灵川用力扼住了手腕。他猛地一拉，她的身体就狠狠撞上了身后的墙壁，而她还没来得及叫痛，他的吻就重重落了下来。 她蓦地睁大眼睛，呆呆地任由他亲吻着，甚至忘记了要将他推开。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冰冷的吻啊…… 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丝情愫，只有令人不寒而栗的厮磨。 而这个冰冷的吻，恰恰来自曾经给予过她无数温暖的吻的人，那个即使是在冰冷的大雨中，嘴唇都吻化了她心中的寒冰的人。 “你半夜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些么？” 不远处响起无奈的女声，萧蒻尘回过神来，惊讶地看见一个身穿白色套装的气质优雅的女人站在楼梯上冷眼打量着他们。 叶灵川则不慌不忙地松开她，笑脸如花地走过去搭上女人的肩膀：“怎么，吃醋了？” “只是觉得惊讶而已，”女人的目光落在萧蒻尘脸上，“我还以为除了我和齐斯雨，谁都入不了你的眼，没想到连这种级别的你也看得上。” “还说没吃醋，嘴巴这么毒，”叶灵川亲昵地贴近她哄道，“就算生气也别把实话说出来嘛，很伤人的。我的新助理晚上睡不着觉主动来找我，如果拒绝也太不给面子了不是么？” 萧蒻尘攥紧了拳头。伤人？他的话明明比她伤人一百倍。 “看来今晚你也不需要我了，我回去好了。”女人不高兴地转身就走，而叶灵川从背后轻轻环住了她，温柔地在她耳边呢喃：“和你开玩笑的，不要生气嘛，今晚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萧蒻尘脸色苍白地看着他拉着女人的手走进房间，房门关上的瞬间，叶灵川回头冲她妩媚一笑：“忘记介绍了，这位是方唯依，我的女朋友。” 正文 第291章 生命中的阴影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下楼去的，只觉得那楼梯是那么漫长。恍惚中她听到细微的呻吟和物体激烈碰撞的声音，即使拼命地捂住耳朵，那些声音还是不停地钻进她的心里。 好恶心，她觉得好恶心，不管叶灵川是认真还是故意的，她就是不可抑止地感到恶心。刚刚吃下的土豆饼在胃里不停搅动，她一阵反胃，冲进卫生间呕吐起来。 她知道自己很卑鄙，明明是她不要他的，明明是她伤害了他，但此刻知道他喜欢上了别人，她却是那么嫉妒，那么愤怒。 他仅此而已的背叛她都不能忍受，那么叶灵川看到坦然地享受着崭新生活的她是怎样的心情，她终于能够体会了。 * 她在卫生间里吐到昏天黑地，最后疲惫地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方唯依居然坐在那么近的地方直直地看着她。 “对不起，”方唯依尴尬地道歉，“我看你表情很痛苦的样子，想看看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她扶住额头，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看得很清楚，刚刚方唯依看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厌恶。 方唯依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吧，我是方唯依，昨天都没来得及好好介绍自己，毕竟你们正在……” “不是这样的，”萧蒻尘赶紧解释，“我只是他的助理而已，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对方的厌恶想来理所当然，作为女朋友看见那样一幕，没在梦中把她杀掉就不错了。 “真的是这样么，”方唯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们的事我可是全部都知道哦。” 她愣了一下，心虚地别开目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紧张，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方唯依不以为意地笑笑，“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谁的生命中没有阴影，又有谁的回忆里没有过伤痛呢？” 生命中的阴影，回忆里的伤痛……萧蒻尘心中一阵苦涩，叶灵川就是这样形容她的吧，不过他也并没有说错。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崔西抱着一堆文件走进来，看见方唯依时愣了一下，对她弯腰鞠了一躬：“方小姐，早上好。” 方唯依不满地蹙起眉毛：“你是来找灵川的？他还在休息呢。” “可是最近灵川拖延的工作太多了，全部攒到这个月底了，”崔西为难地说，“方小姐你也知道的，如果再拖下去……” “好了，有什么事情我会为他挡着，”她不耐烦地打断他，“总之你绝对不可以吵醒他，毕竟他昨晚很累了。” 也许是听者有意，萧蒻尘从她最后的话语中感到了无限的暧昧。 崔西无奈地看了下表，对萧蒻尘说：“走吧，我先送你回学校。” 正文 第292章 记者 ， “昨天晚上，你还好吧。”崔西一路上盯着后视镜看了萧蒻尘好几次，终究不放心地问出口。 “很好啊。”她心虚地回答。 “那我就放心了，”他松了口气，“你刚开始和灵川一起工作可能并不了解，但是好心劝告你，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最好赶紧离开。” “为什么？” “之前他那些助理都这么问，但到最后就明白了，”他无奈地摇摇头，“怎么说呢……灵川这个人脾气很古怪，刚开始那些女生听说要当他的助理开心得要命，最后都逃走了，连我弟弟崔南那么神经大条的人都受不了他。” 萧蒻尘忍不住笑了：“你这么说自己艺人的坏话好么？” “我也是没办法啊，”崔西也笑了起来，“不过你来了太好了，我又有可以一起吐槽他的伙伴了。等以后你被他和那个方大小姐逼疯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找我。” 听到那个名字，萧蒻尘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那位方小姐，真的是叶灵川的女朋友么？” “是啊，”崔西点点头，“虽然你见过了，我还是提醒你一下，免得你出差错。方小姐是你绝对不可以得罪的人，因为她是我们老板的独生女，灵川的事业如此顺风顺水，和她有脱不了的关系。” “那么你觉得……”她犹豫了一下，“叶灵川和她交往，会是这个原因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崔西耸耸肩膀，“但我总觉得他和齐斯雨更亲近一些，不过他亲口承认的女朋友只有方小姐一个，在她面前也和齐斯雨保持着距离……啊，不小心说多了，你可千万不要往外讲啊！” 萧蒻尘沉默了，她总觉得无法相信，叶灵川真的会因为某种目的而去喜欢一个人么。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来，她谢过崔西下了车，却被一个穿着风衣的中年女子拦住了去路：“请问你是苏寒么？”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萧蒻尘好奇地问。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就从四面八方呼啦啦冲上来一大群记者把她团团围住，其中还有几个扛着摄像机，几十只话筒争先恐后地伸向她：“苏寒小姐，请问昨天在叶灵川剧组担任替身演员的是不是你？” “你与叶灵川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下水救你？” “听说上岸后，你反而对他见死不救，是不是真的？” 萧蒻尘感到事情不对，立刻往教学楼跑去，而记者们依然在后面追赶。终于她甩开他们一路冲进教室，结果刚进门，一桶冷水竟然从门上倒下来，全部泼在她的身上。 上一次遭到这样的恶作剧，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她诧异地擦掉脸上的水渍，发现教室里的女生都用极其厌恶的目光看着她。 “苏寒，跟我来。”程西西突然出现在身后，拉住她快步走出了教室。 正文 第294章 难道喜欢上我了？ ， 记者们许久才反应过来，一名女记者挤到前面问道：“那么请问叶灵川先生，昨天的事情是真的么，这个女生真的对你见死不救么？” 叶灵川的目光转向萧蒻尘，他的眼睛被浅色的墨镜挡住了，只有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萧蒻尘的心在看到那笑容的时候瞬间凉了半截，那笑容仿佛在告诉她，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只需轻轻点一下头，就能将她推入地狱的深渊。 “如果是真的，又怎样呢？” 果然，她苦涩地笑笑。叶灵川没有任何理由为她说谎，何况现在正是他报复她的最好时机。他不用动一根手指头，他的武器们——那些怒气腾腾的粉丝就已经聚集过来，她们眼中的杀意仿佛随时能将她撕成碎片。 “就算是真的，也轮不到其他人来指责她，”叶灵川的声音冷漠而坚决，“因为这个世界上有资格愤怒，有资格报复她的，只有我一个人。” 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看向他，然后她的手被紧紧握住了。叶灵川牵着她从依然喧嚣着的人群中穿过，他的身体若无其事地挡在她前面，偏激的粉丝们即使不甘心也只能按兵不动。 她忽然想起五年前的公园，叶灵川也是像现在这样挡在她面前，胆小瘦弱的他全身都在发抖，却依然倔强地保护着她。而现在，他的肩膀是那么宽厚可靠，从容地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所有向她袭来的伤害。 他依然想要保护她么？ 即使是现在，也依然想要保护她么？ 萧蒻尘安静地望着他挺拔的身影，一时间无比怅然。 月，你能想象得到么。曾经那个胆小地跟在你身后的少年，现在已经成长为如此成熟的男人。他变得好坚强，坚强到不仅能保护喜欢的人，甚至对自己的敌人也能用宽广的心胸坦然面对。 你可以放心了吧。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叶灵川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眼睛依然注视着前方，“难道是喜欢上我了？” “什么？”她吃惊地看向他。 “很有效吧，说起来这招还是跟你学的，”叶灵川唇边浮起淡淡的笑容，“五年前你引诱我喜欢上你的方法，不也是一样么。在我被所有人排挤的时候，假惺惺地陪在我身边，成为我能够依赖着的那唯一一根稻草，使我不得不用整个生命去挽留你。但后来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一件被我忽略的重要的事情——最初导致我被所有人排挤的原因，就是你。” 正文 第294章 她该死！ 萧蒻尘的身体僵了一下，他说的没有错，在教室里揭穿他男扮女装的身份，公开羞辱他，导致所有人与他为敌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她。 她一直以为，她和叶灵川的故事充满了曲折。直到现在她才发现，那原来是一条注定可悲的直线，从故事的开头到结束她都在伤害他，从来没有改变过。 “没有动心么?”叶灵川悻悻地挑起眉毛，“果然老师就是老师，演得再像也骗不了你。某种程度上，你比我更适合做演员呢。” “演……”萧蒻尘蹙起眉心，“在你眼里，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间，我都是在演戏？” “难道不是么？”叶灵川面无表情地握紧她的手，“为了除掉月，你才不得不装作喜欢我的样子，一旦达到目的，无论我怎样乞求，就立刻毫不犹豫把手放开。” “我知道了，”萧蒻尘凄然一笑，“那么现在，你也可以放开我了。” 不等叶灵川反应，她就用力甩开他的手，独自回到那群粉丝面前。 “我觉得还是我来说比较好，”她微笑着在他们面前站定，“没错，昨天在叶灵川落水后，我确实丢下他离开了，但原因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复杂，我对叶灵川并没有什么仇恨，也不是为了炒作。我只是不在乎而已，叶灵川他是生是死，我根本就不在乎。” 空气静止了短短数秒，粉丝们愤怒地向她扑了过来，唯有叶灵川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不知道她是在解释昨天的事情，还是在给他五年前的答案。她是不是在告诉他，五年前她那样绝情的离开，其实没有任何原因，仅仅是因为她不在乎。 她毫不在乎欺骗了他的感情，毫不在乎地杀死了他的月，毫不在乎地毁掉了他的人生！ 她该死！心中响起令他自己都感到可怕的咆哮声，而跑在最前面的粉丝仿佛被他的恨意牵引一般，举起写满诅咒的牌子往萧蒻尘头上狠狠砸过去，而后者则一动不动地闭上眼睛。 不要…… 叶灵川吓坏了，他想要过去阻止这一切，身体却完全无法动弹。。 下一秒，那块牌子在他视线里重重落下来，发出撞击在肉体上的可怕声响。 ) 正文 第296章 对手 ， 萧蒻尘惊讶地看着扑倒在她身上的陆明森，他痛苦地闭着眼睛，坚硬的牌子在他身上砸得粉碎。 “明森你没事吧？”她慌乱地摇动着他，而对方却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明森你醒醒，你别吓我啊！”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陆明森却依然没有反应。正在她陷入绝望的时候，躺在她腿上的人却突然睁开眼睛，笑着一把将她抱住：“蒻尘你居然这么担心我，我好开心！” 萧蒻尘还没从惊吓中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然的状态：“你……” “我没事的，”陆明森敲敲自己的肩膀，“哪有这么娇弱，我可是篮球队的主力呢。”他太过得意，手劲不自觉大了一点，结果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带你去医务室。”萧蒻尘不容分说地将他扶起来，小心翼翼地搀着他往医务室走去。陆明森没有拒绝，干脆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趁机把整个身体靠在她身上，但还是怕压到她而刻意把握了力道。 站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叶灵川，脸上的阴霾越积越多。那个男生的小动作能骗得了萧蒻尘，却骗不了他，因为那都是曾经的自己爱用的小伎俩。 那个人闪闪发亮的眼睛，傻瓜一样的笑容，眼中荡漾着的痴迷和幸福，都与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与那个喜欢着萧蒻尘的自己，一模一样。 而最令他在意的是，他刚刚听到他叫她……蒻尘。 * “刚才谢谢你。”医务室里，萧蒻尘望着陆明森肩膀上缠绕的绷带，心里充满了愧疚。 谁知陆明森却脸红了起来：“是我说谢谢才对。”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看着他，明明没有打到头，这个人的脑袋为什么坏掉了。 “我听程西西说……你答应跟我交往，”他不好意思地遮住脸，“我放下电话，连球赛都没打完就跑回来见你了。” 听他这么说，萧蒻尘更惭愧了：“明森，其实我……” 陆明森听懂了她说不出口的为难，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还是勉强笑笑：“果然那家伙又是骗我的，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他就是那个陆明森？”叶灵川看不惯他们你侬我侬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地打断他们。 陆明森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他疑惑地打量了叶灵川半天，顿时恍然大悟：“是你，你是蒻尘的姐夫！” 叶灵川的脸瞬间更黑了，杀人般的目光狠狠甩向萧蒻尘，后者则尴尬地拉拉陆明森的衣服：“不是的，他是叶灵川。” 陆明森愣了一下：“叶灵川？程西西喜欢的那个叶灵川？” 她点点头，而陆明森却突然站起来，狠狠一拳打在叶灵川脸上。 正文 第297章 可怕的真相 ， “明森你做什么？”萧蒻尘吃惊地拦住他。 陆明森的脸上写满了怒意：“你不要拦我，你知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害的！” “不是的，”她赶紧否认，“刚刚你出现之前他一直在保护我。” “保护你？”陆明森发出一声冷笑，“那只是演戏罢了，因为媒体的消息本来就是他放出去的！” 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看向叶灵川，他只是平静地抚摸着唇边的伤痕：“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爸刚好是杂志社的老板，昨晚又刚好和几家媒体的人一起吃饭，”陆明森愤怒地瞪着他，“昨晚几乎所有媒体都同时接到这位叶灵川先生的公司通知，必须将叶灵川落水事件作为今早的头条新闻，并且对新闻中的女生丑化抨击，否则将永远不再与之合作。” “不可能……”萧蒻尘喃喃地摇头，她期盼着叶灵川能够否认，而他却残忍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可能，”他一步步走近她，似乎想让她把自己的笑容看得更清楚，“是觉得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情，还是觉得……我还爱着你？” 萧蒻尘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明明做错的人是他，明明受到伤害的是她，可是她就是不敢看他。她不敢去看，也不愿去看，那与她记忆中的叶灵川完全不同的残忍笑容。 “现在只是开始而已，”叶灵川微笑着抚上她的脸，“我会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毁掉你的世界，让你好好品尝一下地狱的滋味，就像当年你让我品尝到的一样。” “别碰她！”陆明森嫌恶地打掉他的手，“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但你要是敢伤到她一根头发试试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叶灵川怔了一下，随即再次扬起笑容：“不错嘛，还有这么维护你的人，难不成……你喜欢上她了？” “没错，我就是喜欢她怎么样？”陆明森讨厌极了他阴阳怪气的样子。 “真是好幸福呢，总有人这么为你奋不顾身，”他笑意阑珊地望向萧蒻尘，“这次你又是怎么让他喜欢上你的呢，告诉他你的家人很久以前都不在了，还是把你对周梓孟那可怜兮兮的单恋讲给他听？” 看到萧蒻尘的脸色变得青白，陆明森狠狠推了他一把：“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怎么会有人这样笑着谈论别人家人不在的事，你没看到她很难过么！我告诉你，我从没听她说过家人的事情，也不知道周梓孟是谁，但即使对她一无所知，我还是喜欢她，因为我喜欢她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 正文 第298章 欢迎回到我的世界 ， “一无所知？不需要理由？”叶灵川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真是个傻瓜，比我还傻的傻瓜……真可怜，原来我那时也是这么愚蠢，这么可笑么，萧蒻尘你也是这样觉得吧？” “够了！”陆明森挡在他和萧蒻尘之间，“从刚才开始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是啊，我在说些什么呢……”叶灵川的笑容渐渐淡去，“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我遇见了一个魔鬼。魔鬼流着眼泪说，她一直孤独地生活在寒冷的世界里，想要有人来陪伴她。愚蠢的我啊，相信了魔鬼的眼泪，放弃了一切走进那个寒冷的世界，只为了陪在魔鬼身边。而魔鬼却抛弃了我，她把我独自留在那里，自己却来到了我曾经生存的温暖世界，代替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魔鬼……”萧蒻尘怔怔地看着他，“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魔鬼么……” “难道不是么？”叶灵川的目光阴沉得可怕，“因为你这个魔鬼我失去了亲人，因为你这个魔鬼我失去了一切，因为你这个魔鬼我独自在寒冷的世界里呆了五年，因为你这个魔鬼……我也变成了魔鬼。” 他眼中憎恨的火焰让萧蒻尘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而这一次，陆明森没有伸手扶她。 “看来，那个光明的世界也不接受你了呢，”叶灵川轻轻笑着，为她打开医务室的门，“走吧，欢迎回到属于我们的寒冷的世界。” 萧蒻尘木然地走向他，之前她总担心陆明森和程西西某天会知道她的过去，怕他们对她失望，厌恶，然后敬而远之，而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她却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只是，如果在游乐场那天就是永别该多好，至少还不会弄脏他们的记忆。 然而就在她刚要迈出大门的瞬间，陆明森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他说的月，是教堂里你喊着的那个月么？” “什么？”她诧异地望向他。 “那时你说的灵川，就是这个叶灵川？” “你到底在说什么……” “苏寒，”他叫出了这个久违的名字，“记不记得新年的早晨，我对你说的话。我说如果萧蒻尘才是你生存的世界，我愿意尽我所能走进去。可是，现在我要收回这句话。我不想走进那个世界了，过去的你是谁，发生过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了。” “是么。”萧蒻尘苦涩地笑笑，尽管欣慰他终于放弃，可是如此直接地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些难堪。 “但是，我要带你一起走出来，”他坚定地对上她惊讶的目光，“过去的你是怎样的都无所谓，因为我喜欢的是我认识的苏寒，喜欢到即使陪你永远生活在过去也心甘情愿。但前提是，那是一段幸福的，绝不是让你露出这种痛苦表情的过去。所以我决定了，我要把你从那样的过去带走，就算是用强迫的，也要带你从那段痛苦的记忆里离开！” 正文 第299章 她消失的手 ， “明森……”她怔怔地望着他，有些被吓到了。 “跟我走好不好，”他炽热的目光，温柔的声音都那样蛊惑着她，“就算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就算不跟我在一起也没关系，但是不要再留在那个让你痛苦的世界里了，不要再留在这个让你痛苦的人身边了。” “带走？”叶灵川轻蔑地扬起眉毛，“我倒想看看，你要怎么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呢？” “我会赌上我的一切，绝对不会输给你的。”陆明森毫不示弱地宣战道。 “不愧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口气就是不一般。”叶灵川笑着拍了拍手，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唯依么，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有家杂志社我非常喜欢，可不可以为我买下来……” “别这样！”萧蒻尘立刻明白了他想做什么，慌忙去抢电话，却被他躲了过去。 “如何？”叶灵川冲陆明森妩媚一笑，“只要我一通电话，你就会失去所有能与我抗衡的筹码。没有了引以为傲的家业的你，还谈什么赌上你的一切？” 他傲慢地扬起下巴，以为陆明森会像那个导演一样狼狈地跪地求饶，谁知他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懊恼地皱起眉头。 “我笑几分钟前说我是傻瓜的人，自己才是真正的傻瓜。” “什么？” “我从没想过要用家业这类东西和你抗衡，”陆明森鄙夷地望着他，“钱也好，公司也好，本来就是我爸的东西，和我无关，”他紧紧扣住萧蒻尘的手，举到他面前，“我唯一拥有的就是这只手，这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紧紧抓住苏寒不会放开的手，所以我有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如果刚刚我还不确定，现在我完全确信了，只会用金钱这种冷冰冰的东西当筹码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叶灵川怔怔地望着他，尽管脸上勉强保持着冷静，内心却是那么手足无措。他仿佛刚刚才发现，萧蒻尘的手，已经不在他的手里了。 在他的记忆中，他清楚地记得他开始恨她的时间，清楚地记得他对她绝望的时间，清晰地记得他不再哭泣的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放开她的手的。 在蜗牛屋前拉着她一起奔跑的雨夜，明明还紧紧抓着她的手。 背着她走过飘着鹅毛大雪的圣诞夜，明明还紧紧抓着她的手。 在灿烂的烟火下相视而笑的新年，明明还紧紧抓着她的手。 月死后紧紧相拥的无数个夜晚，明明还紧紧抓着她的手。 就连他在死亡边缘昏睡的时候，唯一记得的，就是要紧紧抓住她的手。 可是为什么，那只手却从他的手中消失了…… “我一定会把苏寒带离你身边的，”陆明森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每一个字都振聋发聩，“你就一个人呆在你寒冷的世界，享受呼风唤雨的感觉吧，伟大的魔鬼先生。” 说完他拉起萧蒻尘，昂首挺胸地从他面前走过。 不要走…… 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叶灵川一阵恐慌，他下意识地追上去，想要抓住那只离他越来越远的手，然而视线却渐渐模糊。 只听“咚”的一声，他的身体重重倒在地板上。 正文 第300章 别靠近我 ， 叶灵川发烧了。 崔西把他送回家后，他醒了一次，固执地说自己不需要医生，结果崔西刚离开他就再次昏睡过去，连续几天躺在床上昏昏醒醒，完全不见好转。 萧蒻尘一直守在床边，她知道他的生病跟那天的落水有脱不了的干系，只是叶灵川不肯吃药，温度也越来越高，到了第三天晚上居然超过了四十度，整个人难过地蜷缩起来，他的嘴唇轻微颤动着，却虚弱地发不出声音。 “灵川你说什么？”萧蒻尘担心地凑近他，终于听清了他不停念着只有两个字：兔子。 “兔子，我的兔子……”泪水无助地从他美丽的眼睛中流淌出来，躺在那里的仿佛依然是五年前那个脆弱的少年，那只粉色的兔子是他唯一的依靠。 萧蒻尘心痛地抚上他的滚烫的脸颊：“对不起灵川，兔子已经不在了。” 这一次她没有骗他，甚至这一次，她是真心地想为他找到那只兔子。他脆弱无助的样子让她那么心痛，哪怕只是这样一点小事，她也想尽可能弥补他。 “你丢掉它了，你丢掉它了是么……”叶灵川委屈地哭了起来，“我要我的兔子，求求你把它还给我！” 他的手无力地拉扯着萧蒻尘的衣襟，脆弱地像个随时会破掉的纸人。萧蒻尘再也忍受不了，她紧紧拥抱住他：“我来代替好不好，让我来代替你的兔子好不好？” 叶灵川麻木地点点头，轻轻回抱住她，双手却在触碰到她的瞬间用力将她推开。 “不！”他惊恐地往后缩，仿佛眼前的是一个长着獠牙的恶魔，“你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碰我！我不要兔子了，我保证会乖乖的，只要你别靠近我！” 萧蒻尘诧异地站在床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我太没用了，是我太懦弱了，”叶灵川痛苦地抱住脑袋，“如果当初我没有要你代替那只兔子，就不会喜欢上你，那么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月……月就不会死了……所有的错误都是从那个晚上开始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萧蒻尘愣愣地看着他，眼前的他那么痛苦，那么悔恨，只是因为喜欢上了她。她一直以为他恨她，现在才发现，他恨的，是喜欢上她的自己。 她突然感到那么委屈，明明对她来说，喜欢上他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这一生中唯一没有后悔过的事情。 那一瞬间，她忘记了所有苦衷，放弃了所有坚持。她想告诉他当年的所有真相，告诉他她的挣扎，她的痛苦，就算会让她的全部忍耐功亏一篑，就算叶灵川依然不肯原谅她，就算会使他更加痛苦，她也想把一切说出来。 反正他们已经足够痛苦了不是么，她曾经选择那样痛苦的分离，并不是为了这样痛苦的结果啊！ 正文 第301章 我在你身边 ， 她再次扑过去紧紧抱住蜷缩成一团的叶灵川，就像曾经无数次拥抱他那样，泪水在接触到他温暖体温的瞬间汹涌地流了出来：“灵川我们和好了好不好，不要再这样互相伤害了好不好……” “不好！”叶灵川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的理智将她推开，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艰难地喘息着，“我是为了恨你才活下来的，恨你是我这些年活下来的唯一理由，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放弃恨你！” 他眼中赤裸裸的恨意让萧蒻尘定在原地，再也不敢靠近，直到他殚精竭力再次昏倒在床上。 这次的昏迷比之前更为严重，叶灵川连续两天都没有醒来，昏迷中的他唯一存在的意识就是，每当萧蒻尘的手触碰到他，他就条件反射地躲得远远的。于是萧蒻尘只能远远地站在门边，连被子都没有办法帮他盖，因为她一旦走近他，他的表情就会分外痛苦。 看着叶灵川的状况越来越严重，她只好打电话向崔西求助。正在这时叶灵川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齐斯雨的号码。 “叶灵川你在哪里？你一个星期没出现，公司已经快疯了你知道么！”不同于平时电视上的完美形象，齐斯雨的声音恼火到了极点。 萧蒻尘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解释道：“他不是故意不去公司的，他生病了。” “是你？”齐斯雨立刻反应过来，“叶灵川怎么了，病的严重么？” “很严重，”她照实回答，“他发烧了，不肯吃药，也不肯去医院。” “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 没过多久，楼下就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萧蒻尘立刻下楼开了门，齐斯雨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奔叶灵川的卧室。 看见蜷缩在床上不断发抖的叶灵川，她担心地走过去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灵川你怎么样，很难受么？” 可此时叶灵川的意识已经模糊到认不出她来，只是凭借本能推开所有人。 “别碰我！不是告诉你别碰我么！”他嘶哑着嗓子躲闪着，再次疲惫地昏迷过去。 “他这样多久了？”齐斯雨焦急地问。 “三天……不对，可能是五天……” “你在他身边就这样由着他胡闹么？”齐斯雨恼火地瞪着她，“还是说你就是想看他死掉才满意！” 萧蒻尘委屈地咬了下嘴唇：“可是他不肯听我的话，他……” “好了，”她不耐烦地打断她，“打电话给方唯依，叫她过来帮忙。” 十分钟后方唯依匆匆赶到，她和齐斯雨表情复杂地打了个照面，在叶灵川身旁坐下来。 萧蒻尘不禁黯然，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是叶灵川的唯一，而现在连这段狗血的三角恋情都没有她站立的位置。 被再次叫醒的叶灵川依然拒绝任何人的触碰，而方唯依却执着地抱紧他，一脸温柔地哄道：“是我啊灵川，我来了……” 叶灵川蓦然睁大眼睛，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淌下来：“唯依，唯依……” “是我，”方唯依心痛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我在你身边，没事了……” 正文 第302章 旁观者 ， “我好痛，全身都痛……”叶灵川高大的身躯像小动物一样缩进她的怀中瑟瑟发抖，“救救我唯依，救救我，别再让那个人伤害我……” 萧蒻尘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她当然知道“那个人”指的是谁，而方唯依瞬间向她投来的厌恶目光让她更加肯定。 她呆呆地望着两个人紧紧相拥的样子，如果曾经她有一点自作多情地怀疑，叶灵川找方唯依来只是为了演戏给她看，那么现在这个疑虑已经完全打消了。她确定叶灵川是爱着这个女生的，而她也爱他。 他们偎依在一起的模样，仿佛让她看见了五年前的他们。那个心疼地抱住叶灵川，安慰着他、温暖着他的人，本应该是她才对。 是她自己把叶灵川推开的，是她自己不要他的，可是看见用同样的表情拥抱着他的方唯依，她的嫉妒地快要死掉了，仿佛亲眼看着曾经的自己，在叶灵川的心里被彻底抹杀干净。 反正她只是叶灵川回忆里的伤痛，生命中的阴影，他在心里抹杀掉她，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只是灵川你知道么，五年来我改变了很多东西，我努力抹去曾经的记忆，努力用新的生活来麻痹自己，甚至把自己完全伪装成另一个人。而这样的我的心里，唯有你的位置，从未让任何人取代过。 在方唯依的安抚下，叶灵川渐渐放松下来，像只刚从惊吓中缓过来的小猫一样闭上眼睛，方唯依趁机看向齐斯雨：“把药拿来。” 齐斯雨闻言，立刻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起退烧药递给她。 “不是这个，”方唯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药在四楼的房间里。” 齐斯雨会意地点点头，然后走出房间上了四楼，走进了那个禁止萧蒻尘进入的房间，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密封的注射器和几颗药液囊。 方唯依用针头刺破药囊，然后刺入叶灵川的手臂，萧蒻尘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你怕针么？”齐斯雨讽刺道，“几年不见，胆子居然变得这么小。” 萧蒻尘没有说话，她以前是不怕针的，只是从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开始，刺入血管的针头总会让她回忆起叶灵川躺在床上，全身淌满鲜血的可怕场景。所以从那之后，她就算生病也没有去过医院。 注射完毕的叶灵川呼吸平稳了许多，表情也不再痛苦，只是……看上去有些过于平静了。 “没你什么事了，出去吧。”仿佛是不满她一直盯着叶灵川看，方唯依像这个家的女主人一样，冷着脸把她赶出了房间。 正文 第303章 镇静剂 ， 直到傍晚方唯依才从房间出来，她路过客厅时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萧蒻尘，想到方才对她过于恶劣的态度，有些歉意地对她说：“他没事了，你也休息会儿吧。” “你要回去么？”萧蒻尘抬眼问道。 “是啊，我晚上有事，”方唯依仓促地穿上外套，“他已经好多了，齐斯雨正在楼上照顾他。” “好多了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么？”萧蒻尘把一颗药囊拿到她面前，她本来不想多想的，可是那间藏有秘密的房间，叶灵川突如其来的好转都让她感到不安。于是刚刚离开时，她偷走了一颗未用的药囊，查明上面的英文字符后，发现那居然是一种高浓度的镇静剂。 方唯依皱了下眉头，一把将药抢过来：“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以为我想管么，”她攥紧了拳头，“虽然我没有关心他的资格，可你是他的女朋友，怎么能给他用这种东西。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就是四楼那个房间的秘密对不对，那里面还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方唯依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从来没有瞒着他，灵川也一直主动接受使用这种药。” “一直？”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她就知道刚刚叶灵川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并不是错觉，“一直是多久，几个月还是几年？你很喜欢他不是么，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 “伤害？”方唯依冷笑一声，“和你相比还差得远呢。” “你们在吵什么？”齐斯雨疑惑地走下楼梯，“灵川好不容易才睡着。” 萧蒻尘直觉她也脱不了干系，走到她面前质问道：“方唯依一直在给叶灵川用镇静剂的事，你知道么？” 齐斯雨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冷静：“我知道。” “你知道？”萧蒻尘吃惊地看着她，“那你知不知道这种药有多伤身体，用量过高甚至会致命，你怎么可以允许她这样做？不，你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在他身边？” 齐斯雨沉默了一会儿，向方唯依使了个眼色：“唯依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为什么放她走？”萧蒻尘看着方唯依离开，不甘心地问，“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她伤害叶灵川不管么？” “伤害他和让他死你选哪个？” “什么？” “你口口声声维护着灵川，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可如果不是你，灵川他又怎么会落到非要依靠这种药不可的地步？”齐斯雨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么？一直为被你丢弃的记忆痛苦着，即使靠药物睡着也会因为恶梦而惊醒过来，整个人的精神几乎全部崩溃掉，如果不是遇到唯依的话，他也许真的就那么死掉了。你以为我想让他这样么，愿意看着我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么？但唯依也好，这些药也好，至少可以让他继续活下去，总比眼睁睁看他因为痛苦随时可能死掉要好得多！” 萧蒻尘呆呆地望着她，她从不知道自己带给叶灵川的是如此毁灭性的伤痛。 正文 第304章 萧蒻尘的答案 ， “好不容易好转了……灵川的情况好不容易情况好转一些了，可是这个时候你又出现了！”齐斯雨的眼睛因为愤怒变得发红，“你知不知道自从重新遇见你以后，他又回到了最糟糕的状况，痛苦到又要使用这种药物才能入睡。明明不要理你就好了，明明把你赶走就好了，可那个傻瓜就是要把你留在身边！” 她看着齐斯雨一步步走近，以为她要动手打她，结果她却在她面前跪了下来：“离开他好不好，算我求你了，离开他好不好……” 萧蒻尘怔住了，她从未想到有一天那么高傲的齐斯雨会这样哀求她。 “灵川是用你的朋友威胁你的对不对，那么我向你承诺，我会保护好他们，就像我们最初说好的那样，请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萧蒻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是啊，离开他吧。最初遇见的时候就应该离开他的，现在更不应该留在他身边了。 她不想再看到叶灵川受伤了，不想再与他互相折磨了…… 明明是这样想的，明明早已下定决心，然而她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道：“我不要。” “为什么？”齐斯雨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之前她明明答应她要离开，现在又听她说了这些，为什么反而会改了主意，“你明明知道即使你留下来，你们也只会互相伤害而已不是么！” “伤害他和让他死，你选哪个？”萧蒻尘平静地望着她，给出了同样的疑问。 “什么？” “叶灵川他昏迷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话，虽然他意识并不清醒，但我知道那是他的真心话，”她凄凉地笑了，“他说，他是因为恨我才活下来的，恨我是他这些年来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我想让他活下去，即使是为了这样的理由，所以如果伤害我能让他活下去，或是让他得到些许安慰，那么，我愿意留下来。” “你……是在赎罪么？”齐斯雨迷茫地看着她，“可是如果你愿意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和他遇见这么久以来，你连一句道歉也没有？” “道歉有什么用呢？”萧蒻尘悲伤地闭上眼睛，“我道歉月就能活过来了么，我道歉曾经给叶灵川的伤害就能消失了么，如果是这样，让我剩下的人生永远跪在地上请求原谅也没有关系。可事实是即使这样做了，发生过的事情也依然不会改变。” 正文 第305章 不能说的对不起 ， “你有没有想过灵川想要的也许并不是改变？”齐斯雨终于忍不住打断她，“也许他的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坚硬，如果你真心请求他的原谅，他也许……” “我知道，”萧蒻尘脸上充满了无奈，“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了，人的心是生来注定到死都不会改变的。就像脆弱的心永远无法变得坚强一样，温暖的心也永远无法变得冷漠，最多只是自欺欺人地在外面镀上一层又一层冰冷的外壳。叶灵川依然是那个善良的叶灵川，就算他骗得了所有人也骗不了我，就连对着那个令他那么讨厌的导演，他都狠不下心惩罚他，如果我对他说了对不起，他很可能就这么原谅了我。” “那不是很好么？”齐斯雨越发不解了，“可你为什么……” “那么然后呢？”萧蒻尘悲哀地望着她，“道歉的人是最轻松的，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放下心中的负罪感，把所有重担推给对方。你真的要我利用叶灵川的善良做这么卑鄙的事情么，那么失去了仇恨对象的他该怎么办？失去了最爱的家人，失去了应有的人生却又不能继续恨我，这也太可怜了。我了解他，这份恨意一定会转移到他自己身上，他会一个人痛苦着，迷茫着，不停地伤害自己。叶灵川是因为我才在那个寒冷的世界生活了五年，如果注定要有一个人要来承担这份恨意，也应该是我。” 齐斯雨愣愣地看了她好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不是还爱着他？” “是不是呢？”她轻轻笑了起来，“我只知道，我想让叶灵川得到幸福，如果伤害我能够让他幸福的话，我会笑着接受他所有的伤害。” * 叶灵川在清晨温暖的阳光中慢慢睁开双眼，惊讶地发现萧蒻尘躺在他身边睡着了。 头脑一片模糊的他，下意识地想要触摸她的脸，仿佛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在过去的梦里。然而这时，萧蒻尘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她欣慰中带着淡淡的疲倦，然后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太好了，烧好像已经退了……” “别碰我，”叶灵川别扭地别过脸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刚有点累，大概不小心睡着了……” “我不是在问这个！”他不耐烦地打断她，“你不是跟那个陆明森走了么，为什么还在这里？” 萧蒻尘沉默了许久，正在他以为她会起身离去的时候，她却靠过来拥抱住他。 “你做什么……”陷入慌乱的他想要嫌恶地推开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灵川，我是这样想的，”她温柔的声音轻轻落在耳边，却仿佛飘到了他的心上，“我想让你重新回到温暖的世界，那个被我夺走的温暖的世界，但如果真的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的话，我就一直陪你呆在这个寒冷的世界好了。” 叶灵川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闭上眼睛：“事到如今你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你以为我还会稀罕和你在一起么，现在的我对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萧蒻尘轻轻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讨厌我，知道你对我避之不及，所以……哪怕为了远离我也好，请努力回到你温暖的世界去吧。” 正文 第306章 久违的笑容 ， 那个清晨，她以为叶灵川一定会用最刻薄的言语狠狠羞辱她一番，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但是她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最后倒是她自己睡了过去，毕竟守了他这么久，她的精神也到极限了。 几个小时后，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然后看见系着围裙的叶灵川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门边：“吃饭了。” 她赶紧披上衣服下了楼，苏苏依然像之前一样趴在餐桌上吃得正香，只是桌子上还多出了一人份的午餐。 难道……这是给她的？ 她不敢有什么奢望，只当是叶灵川不小心做多了食物。她犹豫再三后走过去坐下，等待着叶灵川像上次一样命令她起来。然而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她对面坐下来，闷头吃起了东西。 虽然他还是面无表情，虽然两人仍然全程沉默没有任何交流，但是萧蒻尘却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似乎有些不同了，又或者……变得熟悉了。 * 午餐过后萧蒻尘抢着去洗碗，打扫完餐厅后，她又开始整理客厅。叶灵川望着她忙碌的身影，不禁想起五年前自己做家务的时候，在一旁看着的月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有些无奈，却也发自内心地感到温暖。 温暖，他居然望着萧蒻尘会有这样的感觉。无论是五年前的她，还是现在变得陌生的她，都不该让他产生这种感觉才对。 叶灵川，你到底要受到多少次教训才能学乖呢？ 他注意到萧蒻尘抱着满满一大盆水走向玄关，刚想问她要做什么，就听见一声尖叫还有水盆掉在地上的声音。他急忙赶过去，只看见萧蒻尘狼狈地摔倒在地上，衣服被水浇透了，而苏苏得意地叫着在她旁边跑来跑去。 “我本来想帮苏苏洗澡的……”她尴尬地捡起水盆，把地上的水渍擦干净。 叶灵川叹了口气：“它很顽皮的，而且只有在院子里才肯洗澡。” “那我带它去外面洗。”萧蒻尘试图去抱苏苏，它却挣扎着不肯让她抱。 “我帮你吧。”叶灵川说着一把抄起苏苏往外走，看来是对付它颇有经验了。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你还想再被泼一身水么？”叶灵川幽幽地看着她，“别怪我没警告你，它是绝对不会听你的话的。” 夕阳映照下的美丽庭院里，他们沉默着给苏苏洗澡，彼此不说一句话。而狗狗在肥皂泡沫里玩耍的样子十分可爱，两个人都不禁笑出了声音。 从再次相遇的那天，这是叶灵川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吧。萧蒻尘欣慰地看着他，如果即使在我身边，他也能够露出如此开心的笑容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继续厚着脸皮留下来呢……她只顾着走神，手却在肥皂泡沫里不小心触到了他的。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缩回手去，脸竟微微红了起来。 叶灵川没有说话，只是惊讶方才仅仅是手指的相触，就让他的心那么快速地跳动起来。 也许是因为这夕阳的缘故吧，否则这个内心冷漠如冰的人，脸上怎么会有这样美丽的红晕，几乎将他重新蛊惑。他不知道欺骗他的到底是美丽的夕阳，还是自己的眼睛。 正文 第307章 狼狈的父母 ， 他刻意从她脸上移开视线，却发现她弄湿的衣服紧紧帖在身体上，胸口处的衬衣还微微变得透明。他的喉咙莫名变得干燥起来，胸口也闷热得百般不适。终于，他别扭地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不用了，”她惊讶于他突然的温柔，赶紧把外套还给他，“你刚退烧怎么可以把外套给我。” “你以为我愿意给你啊，要不是你……”他恼羞成怒地住了嘴。 “我怎么了？”她不解地问。 “要你穿就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他蛮不讲理地硬给她套上，还把前面的扣子全部系好。 “你真的好了么，手怎么在发抖？”她担心地问。 “不用你管。”他黑着脸说。 气氛再次陷入了僵硬，苏苏仿佛不满自己受到了冷落，开始在泡沫里面扑腾，它小爪子一掀，哗啦一声将一大堆泡沫泼在了叶灵川脸上。 萧蒻尘看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还没得意太久，也被苏苏甩了一脸水。 叶灵川无奈地摇摇头：“真是的，我们简直就像一对照顾熊孩子的父母一样狼狈。” 本是玩笑的一句话，却让萧蒻尘瞬间苍白了脸色。 他们原本可以是一对父母的。 他们原本，可以是一对很幸福的父母的。 叶灵川却明显误读了她的失落，目光渐渐冰冷下来：“怎么，听到和我成为父母，就这么让你讨厌么？” “没有。”她的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 “放心吧，那只是个玩笑，”他嫌恶地扬起眉毛，“我绝不会和你这种人有孩子的，绝对不可能。” 萧蒻尘难过地低下头，也因为这样，叶灵川才无法看见，在如此明艳的夕阳下，她的脸色却变得死灰般暗淡。 “叶灵川！” 随着一声愤怒的女声，一个名贵的皮包冲着叶灵川的脸飞了过来，把两人吓了一跳。只见齐斯雨气势汹汹地站在庭院门口，身后的崔西一脸忐忑。 “大小姐，你想杀了我么？”叶灵川无语地捡起包来丢给她，而快步走来的齐斯雨依然满脸愠色：“你到底想干什么！今天居然又罢工，把所有工作都丢给崔西和我！” 叶灵川假装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我生病了啊，当然要好好休养。” “别装了，哪有生病的人大冷天只穿着衬衣在院子里给狗洗澡的？”她毫不犹豫地拆穿他，一眼扫到萧蒻尘身上的男式外套，“很好，我说你为什么关机还通知保安阻止崔西上山，原来是怕他打扰你们！” “你胡说什么！”叶灵川恼羞成怒地阻止她说下去。 “我胡说？我们再晚来一步，你说不定连衬衣也脱给人家了……” “齐斯雨！” “不是的，这个是我刚才从沙发上拿的，”见叶灵川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萧蒻尘赶紧解释，顺便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他，“还给你。” “不需要！”叶灵川冷着脸把外套丢在地上，“我才不穿你碰过的东西。” 正文 第308章 好看么？ ， 齐斯雨原本只想开个玩笑，没想到会弄成这种糟糕的局面。她叹了口气，把地上可怜的外套捡起来：“你既然有力气发脾气，看来回去工作没问题了。” 叶灵川不悦地皱起眉头：“听你说话的语气，什么时候变成我的老板了。” “原来你还记得老板啊，”齐斯雨讽刺道，“那么麻烦你配合一下，就算这些天的工作你都耍赖推掉，明天晚上的颁奖晚宴你也必须参加，否则老板会很没有面子。” 叶灵川瞪了她半天，最终选择了妥协：“知道了，我会准时到的。” “衣服呢，准备好了么？” “你烦不烦，穿什么不都一样。”他不耐烦地想结束这个话题。 “开什么玩笑，”齐斯雨生气地叫道，“明晚你可是主角，怎么能这么随便。” “我有什么办法，吉姐上个月就辞职了不是么？” “是你把人家逼走的好么！”齐斯雨想起来就气得不行，“明明是那么出色的造型师，你却总给人家难堪。这也就算了，本来这次活动冲着你来的赞助商也有不少，你却怎么也联系不上，最后一天就算订做也来不及了。” “真麻烦，”叶灵川烦躁地抓抓头发，“我一会儿去买行了吧。” “现在就去！”齐斯雨明显不信任他的敷衍，“崔西你去开车吧，我陪你们一起去。” * 他们去了著名的l-plaza，传说中蓝市只有上流社会才允许进入的高级购物会所。除了严格限制身份控制进出的保全系统，里面任何一家服装店的单品也许都要用掉平常家庭半年的花销。 叶灵川的出现，让一向安静的商场迅速骚动起来。就算是在会所内见过无数明星和上流人士的工作人员，也对他的到来格外兴奋。他们悄悄跟在他身后，不时拿出手机偷拍几张，就连几个女高层也从办公室里跑出来躲在角落里偷看他。偶尔叶灵川走进哪家店，里面的店员就像中了头彩一样惊喜地围过来，抢着帮他试衣服。 让萧蒻尘颇感意外的是，虽然叶灵川嘴上不当回事，但他挑选起衣服却来十分认真，对细节也格外苛刻。在所有人倾慕的目光中，只有他一个人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严肃。 反倒是齐斯雨降低了评选标准，“这套很好看”“这套也很不错”地完全给不出建设性意见。她说的其实没错，脸和身材都无可挑剔的叶灵川无论穿上什么都是绝美，白色纯净，紫色魅惑，红色性感，蓝色忧郁，黑色深邃，无论何种颜色都能将他的魅力衬托到极致。 而叶灵川却永远是一张不满意的脸，他像在和自己赌气一般换了一套又一套，店员们不但不嫌麻烦，反而很幸运能够大饱眼福。 两个小时后，他换下试过的第十套西装，突然怒气冲冲地看向萧蒻尘：“好看么？” 周围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萧蒻尘更是懵掉了。 正文 第309章 叶灵川的失策 ， “说啊，好看么！”他看到她的表情更生气了，从刚刚开始她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明大家的目光都追随着他，唯有她却对他熟视无睹。 “嗯，好看。”她尴尬地回答。只是再好看又如何，早已跟她没有关系了。他的脸，他的心，他的全部，都再不属于她。 “身上这件灰色的好一些，还是刚刚那件黑色的？”叶灵川却偏要执着地追问下去。 “都很好。” “选一个。” “那……灰色的吧。” 叶灵川眼中闪过轻微的讶异，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逼他选择黑色。 这两个小时，他一直在看着镜子里的她。从遇见以来他还没有好好看过她，现在才发现她真的完全变了样子。她的脸看上去是那样温和，留长的头发更是让她淑女了许多，再配上洁白素静的衣裙，简直就是个单纯善良的乖女孩。怪不得那个陆明森会被她骗到。就连他也无法将她与曾经那个在商场凶巴巴地强迫他换上黑色衣服的暴力女联系起来。 他第一次有些恍惚，记忆中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灵川？”齐斯雨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你没事吧？” “没事，”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刚刚试过的几套都包起来吧。” 身后两个女店员闻言殷勤地迎上来，暗地里却互相挤兑着，不想碰倒了一旁的衣架，上面的衣服散落在萧蒻尘身上，虽然不至于受伤，但使她看起来格外狼狈。店员们认定她只是跟班，于是暂时没理会她，还是先跑到叶灵川身边帮他包衣服。 叶灵川看着她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的样子，悻悻地想着那两个店员不知道一会儿要尝到什么样的苦头。 “你没事吧？”齐斯雨怕惹出事端，刚要过去萧蒻尘身边帮忙，却被叶灵川拦住了。 “别管她。”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一副等待好戏上演的样子。 而萧蒻尘只是站了一会儿，便蹲下来扶起倒在地上的衣架，并耐心地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挂好，完全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齐斯雨松了口气，而叶灵川的脸色却没那么好看了。一种莫名的愤怒感在他心里升起，于是他把怒气转向了旁边一脸幸福的店员，阴沉着脸命令道：“去道歉。” 两个店员吃被他骤然恶劣的态度吓坏了，也不敢去想他为什么生气，赶紧走到萧蒻尘面前鞠了下躬：“小姐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叶灵川唇边浮起得逞的笑意，把颤颤巍巍的小绵羊送到披着羊皮的狼嘴边，看她还能伪装多久。 出乎他意料的是，萧蒻尘对她们友善地微笑起来：“没关系，是我挡路在先。” 那笑容没有一丝勉强，反而充满了发自心底的纯净和真诚。 只是这纯净和真诚的笑容，让叶灵川感到一阵反胃。他觉得再呆在这里自己一定会吐出来，便黑着脸走了出去。 正文 第310章 一无所知 ， “啊，是叶灵川！”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疑惑地回头，不远处程西西正笑着向他挥手，陆明森则一脸嫌弃地跟在她身后。 真是冤家路窄，两个人心里难得产生了共鸣。 程西西一脸幸福地跑过来拉住他：“好巧啊灵川，你也在这里逛街。” 叶灵川勉强一笑：“是啊，好巧。” “原来这个人还会笑啊。”陆明森嘲讽着走上前来。 “你说什么呢这么没礼貌，”程西西瞪了他一眼，“这可是叶灵川本人哦，你还没见过吧，还不快求他签名。” 陆明森却不屑地把脸歪向一边：“我才不要这种人的签名。” “你……”程西西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神经，只能讪笑着看向叶灵川，“灵川你怎么有空出来，是来买东西的么？” 叶灵川点点头：“明天我有一个活动要参加，衣服还没选好。” “这样啊，”她神秘地笑了起来，“让我来猜猜，你要参加的是明天的颁奖晚宴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叶灵川惊讶地看着她。 “因为明天我和明森也会去啊，”程西西得意地拍拍陆明森的肩膀，“本来那种场合的邀请函是很难拿到的，多亏了这家伙帮忙。” “他？”叶灵川皱起眉头，区区杂志社老板的儿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准确的说是明森的表姐啦，”程西西解释道，“别看他这样子，他表姐可是这场活动主要承办人的女儿呢。” 叶灵川愣了一下：“主要承办人的女儿，难道……” “没错，”她笑了起来，“就是方辰的女儿，方唯依。” 叶灵川心里一紧，他飞快地看了一眼陆明森，发现后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才稍稍放心下来，方唯依应该没有把他的事情告诉过家里人。 “不过就算明森不帮忙，我也一定会去的，”程西西一脸崇拜地望着他，“因为明天是你获得最佳新人奖的日子啊。” “最佳新人奖？”站在店门口的萧蒻尘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你不会不知道吧，”齐斯雨无语地看着她，“灵川虽然看起来是这样，但对待工作是很认真的。这个奖在业界是一个很大的认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 “对不起，”她歉意地说，“我对这类奖项不是很熟悉。” “你道歉的是奖项么，”齐斯雨冷笑，“我怎么觉得你应该道歉的，是你对灵川的一无所知。” 见萧蒻尘不说话，她叹了口气：“那礼物呢，礼物你一定也没准备吧。” “礼物？” “祝贺灵川得奖的礼物啊，不仅是我和唯依，就连崔西他们也会准备，劝你明天白天好好选一件礼物给他，要是礼物都不准备就太说不过去了。” 正文 第311章 你准备用这个威胁我？ ， 萧蒻尘犹豫了一下：“可是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喜欢什么。” “那你就凭自己感觉吧，”齐斯雨悻悻地挑起眉毛，“叶灵川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看你猜不猜得到。” “苏寒！” 程西西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她，开心地跑过来拉住她的手：“怎么样，当叶灵川助理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幸福？” 什么叫一鸣惊人，那就是程西西这句话成功地让在场的其他四人都变得无比尴尬。 “西西你……不生我的气了么？”萧蒻尘那天仓促地从宿舍离开，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 “生气也没办法啊，谁让我们是朋友呢，”程西西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拉着她跑到橱窗的角落里，“我都听明森说了，你和叶灵川交往过的事。” “我……” “难怪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们之间怪怪的，”她再次摆出一副推理女王的姿态，“现在想想一切谜题都解开了，和你久别重逢的叶灵川，故意让你成为私人助理又让你住到他家，真是太浪漫了！相比之下，我简直就是个在里面捣乱的搅屎棍。” “别再说了西西，”萧蒻尘忍不住打断她，“我们很多年前就已经分手了，而且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那又怎么样呢？”程西西却一脸无所谓地说，“你不喜欢他了么？如果你喜欢他，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确实没有关系，”萧蒻尘的眼睛望向远处的叶灵川，苦涩地笑了，“可是有些喜欢并不在于想不想，而是能不能。” “那我能喜欢你么？” 听到声音的她惊讶地看向身后，陆明森在橱窗耀眼的灯光下帅气地笑着：“我能喜欢你么，苏寒？” 萧蒻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倒是程西西反应快，一巴掌拍在陆明森脑袋上：“你这家伙，以前天天催你告白都不干，现在才来凑热闹，知道后悔了吧。” “是，我后悔了，”陆明森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坦然地承认了，“所以我想把以前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全部都讲给你听。” 他如此恳切的告白，让萧蒻尘再也无法继续装傻，她不能再浪费这个单纯的男生的感情，既然她已经决定留在叶灵川身边，尽管残忍也必须一次说清楚：“对不起明森，我……” “嘘，”陆明森的手轻轻遮住她的嘴唇，“我知道你要拒绝我，可是这次我支持程西西那家伙的说法，你喜不喜欢我跟我没有关系，而且能不能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说了算的。” 萧蒻尘眼中闪过淡淡的惊讶，能不能喜欢一个人，真的是自己说了算的么？ 那么，她也能够继续喜欢叶灵川么？ 她还能够，继续自私地喜欢他么…… “拿开你的脏手。”叶灵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边，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传出来的。 陆明森这次没有和他对着干，而是难得乖巧地把手拿开了。只是在萧蒻尘没注意的时候，他轻轻凑到叶灵川耳边：“你在外面到处吃醋，我姐她知道么？” “什么？”叶灵川皱起眉头看着他。 “奇怪我怎么知道的？”陆明森笑笑，“我可是在她那里看过你的照片哦，怪不得见你第一眼就觉得面熟。” 叶灵川好笑地眯起眼睛：“怎么，你准备用这个威胁我？” “是啊，我本来是这样打算的，”陆明森若有所思地说，“不过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嘛，看来我姐已经知道苏寒的事了。那么，我反过来把你和我姐的事告诉苏寒如何？” 叶灵川冷笑一声：“随便你，她早就知道唯依的事。” “你确定？”陆明森意味深长勾起嘴角，“她知道……全部？” 正文 第312章 就一晚好不好 ， “你什么意思？”叶灵川的眼里瞬间落满寒意。 “我刚才说过了吧，”陆明森直直地看着他，“我说在我姐那里看过你的照片，只是忘记告诉你了，是在她的档案里。” “你想怎么样？”叶灵川警惕地问。 “没想怎么样，”他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膀，“只是建议你对我的态度好一点，否则哪天我一不开心，就把你的秘密讲给苏寒听啰。” “你……” “你们在聊什么？”程西西好奇地跳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是这样，”陆明森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叶灵川刚刚说要请我们吃饭。” “真的么灵川？”程西西惊喜地望着他。 “怎么可能……”叶灵川沉着脸刚要否认，陆明森却夸张地咳嗽起来，然后故意委屈地叫道：“我不开心，我好不开心啊……” 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过来，只有叶灵川明白其中的用意，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当然是真的，你们想吃什么都可以，这下你开心了吧？” 陆明森满意地点点头：“听说露台上开了家英国餐厅，价格贵的很，我们就去吃那个吧。” 叶灵川闻言板起脸来：“我不喜欢英国菜。” “那就没办法了，”陆明森叹了口气，“只是，我吃不到的话可能会不开心……” “知道了！”叶灵川怒气冲冲地走向电梯，陆明森则笑容盎然地跟过去，留下一头雾水的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3 接下来在那个环境优美的英国餐厅里，他们经历了无比尴尬的一餐。 叶灵川的脸从头黑到尾，手中的刀叉根本没有拿起来过，其他人也被这诡异的气氛影响以至食不知味，连向来不会看脸色的程西西都乖巧地闭了嘴。只有陆明森一个人表现地悠闲自若，享受美食的同时不忘谈笑风生。 终于等到最后一道菜撤下，叶灵川趁陆明森还没想到新要求，匆忙站起来走到萧蒻尘身边：“我们回去吧。” 萧蒻尘怔了一下，一脸犹豫地说：“我今晚想回学校住。” “什么？” 齐斯雨心里暗叫不好，赶紧走过去打圆场：“我送你们回去吧，顺便进去坐坐。好久没尝过灵川的手艺了，他今晚什么也没吃，回去大概会做宵夜呢。” 谁知萧蒻尘却完全不领情：“那你陪他回去吧，我和西西一起回宿舍。” “不行。”叶灵川沉着脸拒绝道。 “拜托了灵川，”萧蒻尘伸手轻轻拉了下他的袖子，“就一晚好不好，我有些话想对西西说。” 他应该拒绝的，甚至说一些恶毒的话来羞辱她。可是他却心软了，也许只因为她叫了他的名字，只因为她那个看上去竟有些可爱的亲昵举动。 正文 第313章 旧情未了 ， “你过来一下，”他拉着她远离那群碍眼的人，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深蓝色盒子，“本来想晚上回去再给你的，既然你要回学校，只能现在给你了。明天我很忙，可能没有时间和你见面。” 萧蒻尘打开盒子，惊讶地发现里面是一套精致的黑色洋装，还有一双华丽无比的紫色水晶鞋。 “你可别误会，”叶灵川别扭地撇撇嘴巴，“我只是怕你穿得太土丢我的脸而已。明天的颁奖晚宴你也要参加，当然，是以助理的身份。” “不然是什么身份？”萧蒻尘疑惑地问。 叶灵川怔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起来：“你哪来这么多问题，总之明天我会发信息把地址告诉你，别迟到了。” 她纳闷地应了一声，不知道他又在生什么气。正好程西西在叫她，她便抱着盒子过去了。 * 回到宿舍已经是深夜了，萧蒻尘怕打扰程西西休息，在她睡熟之后才偷偷打开床上的小台灯，然后轻声从床头柜里拿出两团灰色毛线。 这是三年前的冬天，她买来想织围巾送给周梓孟的。因为一直没有勇气回到紫市，所以就一直放在床头柜里。叶灵川的颁奖就在明天，现在再去选礼物也来不及了，所以她决定熬夜把围巾织好送给他。 即使不知道他现在的喜好，至少曾经的他是会喜欢的。 而她爱着的，亦是曾经那个温暖的少年。 只是对叶灵川来说，过去和现在的她，哪一个更令他深恶痛绝呢？ 她在微弱的灯光下认真织着围巾，疲累到眼睛酸痛也还是坚持下去。她回忆起五年前的圣诞节，她也是这样熬夜为叶灵川织了一条围巾。虽然织的很糟糕，到处都是针脚和线头，可当她为他系上围巾的那一刻，他露出了那样幸福的笑容。 虽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依然真心期望着，当叶灵川看到这条围巾的时候，能再次幸福地笑起来。 抱着这样的希望，她打起精神继续赶工，虽然中间睡过去几次，却还是在第二天中午前把围巾完成了。 叶灵川的信息亦仿佛有心电感应般到来：“晚上七点，名城会馆。” 程西西被信息的声音弄醒了，她打了个呵欠从上铺探出头来：“苏寒你今晚也要去对不对，到时候我们一起啊。” “好啊。”萧蒻尘答应着，小心地把围巾收起来。 “对了，礼服你准备了没有？”程西西下床来到衣橱旁边，“我昨天多买了几套，你可以选件喜欢的。” 萧蒻尘这才想起叶灵川给她的盒子：“不用了西西，我已经有了。” 程西西看到盒子里的东西，眼睛瞬间变得雪亮：“这是b牌今春限量款的裙子啊，这个牌子我爸都不舍得轻易给我买的，叶灵川果然还对你旧情未了！” 正文 第314章 至死不变的爱 ， “什么旧情未了……”萧蒻尘无语地说，“大概是他那个有钱的女朋友留在衣柜里的吧，怕我丢他的脸，就顺手丢了一件给我。” “不可能，”程西西一脸严肃地捧起那双水晶鞋，“如果只是衣服就算了，可你看这个。这双鞋子我去年夏天去巴黎的时候，在一个很豪华的收藏拍卖会上见过，这双鞋子作为压轴品展出。我一眼就看中了它，但毕竟能力有限，竞价几轮后就不得不放弃了。听说它最终以六百万法郎的高价被买走了，今天我才知道，买它的人竟然是叶灵川。” “原来是这么贵重的东西……”萧蒻尘望着那双鞋子，心里有些打怵。她开始怀疑叶灵川是故意把这么贵的鞋子给她，只为了让她弄坏然后叫她赔。 “这双鞋子之所以昂贵，是因为它的寓意，”程西西羡慕地望着它们，“你知道它的名字是什么吗？” “鞋子还有名字？”萧蒻尘有些吃惊，心里觉得越来越搞不懂这些有钱人的世界了。 “它叫作amour éternel，中文翻译是——至死不变的爱。” “至死不变的……爱。”萧蒻尘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心里有些茫然。 为什么叶灵川会把这样寓意的鞋子给她。如果从字面的意思，她似乎应该理解为他还爱着她，只是……他怎么可能还爱着她。 即使退一万步，他真的还愿意爱她。那么她呢，她还配去拥他有至死不变的爱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般把鞋子收了起来。 “怎么了，你不穿么？”程西西惊讶地问。 “嗯，我觉得不太适合我，”她故作轻松地笑笑，“可以借一双你的鞋子给我么？” 叶灵川的爱就像是薛定谔的猫，她永远无法得知，也不想得知他对她的真正感情。 既然这样，就只有一个方法。无论那只猫是否还在，她只要永远不打开盒子，永远视而不见就可以了。 她们收拾好出门时候，陆明森已经在楼下等了一个小时了。程西西看着那辆惹人眼球的红色跑车，万分嫌弃地说：“你干嘛来接我们，我才不想和你这种浮夸的花花公子一起去。” “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这个大小姐一起啊，”陆明森也是一脸不情愿，“要不是你非要去那个晚宴弄得你爸担心，我爸也不会逼我跟来给你护驾好不好。” “少装蒜了，你还不是为了苏寒，”程西西完全不领情，“你这么宝贝这辆车，从来不肯载我，今天怎么会这么好心。” 被说中心事的陆明森脸上瞬间染上了不正常的番茄色。听说今晚苏寒也会一起去，他高兴地一晚上都没睡着，一大早就向程伯父自告奋勇来给程西西当车夫。他把车子里里外外都擦洗了一遍，不仅喷了清甜气味的香水，还在座位和地毯上摆满了玫瑰花和玩偶。 程西西拉着萧蒻尘坐进车里，不敢相信地扫视了一圈：“有没有搞错，你以为是来接新娘的么，居然弄得像婚车一样。” “你一秒钟不说话会死么！”陆明森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气鼓鼓地发动了车子。 正文 第315章 红毯 ， 他们五点钟就到了会场，萧蒻尘到处寻找也不见叶灵川的身影。 “灵川他不会在这里的，”程西西贴心地解释道，“我们只是作为宾客提前入场，他和齐斯雨这种大明星当然是要走红毯的啊。” 六点钟，各路明星通过红毯陆续入场，媒体也正式开始拍摄。尽管能够得到入场邀请的来宾不多，红毯周围还是被围的水泄不通，她们只能在远处看着。 然而听到叶灵川的名字，程西西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拉起萧蒻尘，一路挤到了最前面。 “灵川灵川，我在这儿！”她激动地向刚下车的叶灵川喊着，声音即使在狂热的粉丝中也毫不逊色。萧蒻尘尴尬地杵在旁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许因为她是喧闹的人群中唯一安静的空气，也许还有别的原因，总之叶灵川一眼就看到了她，但他也只是悄悄用余光注视着她而已。在他人眼里，他依然像个傲慢冷漠的贵族一般，漠视所有人的尖叫声往前走着，唯有身边气质同样高贵的齐斯雨，轻轻挽住他的手臂。 “他们看起来好般配哦。”旁边的女生满脸羡慕地说。 “说什么呢，我们可不能让灵川被抢走！” “可是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好美，他们到底是不是在交往啊？” 耳边激动的议论声层出不穷，萧蒻尘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呆呆地看着他们从眼前的红毯上走过，恍惚间仿佛看见他们身着华丽的礼服走在通往教堂的红毯上，画面是那样唯美动人。她的心突然一阵剧痛，捂着胸口蹲在了地上。 她细小的呻吟声在狂热的人群中是那样微不足道，而对叶灵川来说，却是如雷贯耳。 她痛苦的表情让他的心揪成一团，他情不自禁地走向她，却被齐斯雨拉住了。 “冷静点灵川，”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提醒道，“这种时候你过去能做什么呢，上次害她被媒体围攻的事你忘了么？” “可是……” “她的朋友都在她身边，会照顾好她的。” 叶灵川皱起眉头，就是因为那个陆明森在她身边，他才不放心啊。 “走吧。”她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而叶灵川的表情也重新淡漠下来，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萧蒻尘望着他们的背影，胸口由疼痛慢慢变得冰凉。她觉得自己好可笑，刚刚那一瞬间，她居然以为叶灵川会为她停下来。 “苏寒你没事吧？”完全被叶灵川吸引去目光的程西西，这才注意到她的失态。 她勉强笑笑：“我没事，就是不小心绊了一下。” “那我们赶紧进去坐下吧，”程西西担心地扶起她，“颁奖典礼快要开始了。” 正文 第317章 可不可以借我钱 ， “哇！”她惊喜地叫起来，“这是a牌的项链，我妈说以后订婚才会买给我，这个人居然这么大手笔！” “居然还有送钻戒的，”她嫌弃地捏起一个戒指，“还厚着脸皮在戒托上刻了自己的名字，真是心机叵测。” “这款墨镜可是今年t牌的限量款，国内都没得卖的。” “居然还有送跑车的，把领车单直接放进去了。” 看着看着，程西西的表情渐渐由兴奋变得沮丧：“这样比较一下，我以前送的礼物档次都太低了，怪不得灵川都不记得我。” “怎么会，”萧蒻尘安慰道，“只要有心意，他都会喜欢的。” “才不是呢，”程西西噘撅嘴巴，“不是最好的东西怎么能配得上叶灵川，而且他之前在节目上也说过，他的东西都是挑最高级的，就算是一个杯子也要最贵的。” “是么……”萧蒻尘有些赧然，下意识地把围巾往包里塞了塞。然而她古怪的动作，却被陆明森抓了个正着。 “你刚刚往包里塞了什么？”他盯着她的包好奇地问。 “没什么。”她尴尬地说。 “给我看看。”陆明森玩笑地抢过她的包，故意引她来追，结果争夺中背包飞了出去，一条绑着丝带的灰色围巾掉了出来。 陆明森赶紧把东西捡起来，看清那是什么后，一脸吃惊地看着她：“这是……苏寒你亲手织的么？” 萧蒻尘顿时感到无地自容，连一向大大咧咧的陆明森，都惊讶于她居然想把如此劣质的东西送给叶灵川，真的是太丢脸了。 “嗯，”她尴尬地把围巾抢回来，“本来想作为礼物给他的，还好没送出手。” 这时她才发现，方才抢夺的过程中因为围巾的针脚没封好，一缕毛线居然被扯了出来，而且越扯越长，顿时觉得更丢脸了。还好没有把这个给叶灵川，否则也只会在他面前出丑而已。 叶灵川已经不是以前的叶灵川了，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以前叶灵川喜欢这样的东西，是因为他喜欢着她，所以才会喜欢她给予的一切。而现在送这条围巾给他，只会让他想起过去，更加倒胃口而已。 “明森，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她硬着头皮第一次向陆明森提出这种请求，“我还是去买个贵一点的礼物比较好，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我不要。”陆明森意外地拒绝了她。 “那我向西西借好了。”她无奈地走开，却被陆明森拉住了。他俯下身来认真地望着她：“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免费弄到值钱的礼物。” “什么办法？”她好奇地问。 “很简单，和我的礼物交换啊，”陆明森笑着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只白色圆盒打开，里面是一块价格不菲的腕表，“反正这玩意儿是我爸特意让我送来讨好他的，我才不想送他这么好的东西还看他的臭脸呢，正好跟你交换好了，我反而对你的围巾比较感兴趣。” 正文 第318章 光芒的尽头 ， “别开玩笑了，”萧蒻尘蹙起眉头，“这么昂贵的东西怎么能换我那条廉价的围巾。” “才不廉价呢，”陆明森趁她不注意，重新抢过围巾绕在自己脖子上，露出无比满足的笑容，“这明明是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无论多少钱都换不到的。” 萧蒻尘怔怔地看着他，一瞬间竟然有点想哭。她仿佛看见十七岁那年飘着雪的圣诞夜，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围巾的叶灵川，脸上也有着同样的笑容，温暖到整个冬天的冰雪都能融化的笑容。 而这样的叶灵川，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糟了！”不远处的程西西突然大叫起来，“只顾着拆礼物忘记了，颁奖仪式是不是开始了！” 好不容易营造的美好气氛就这样被破坏了，陆明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才八点半而已，还早吧。” “八点半！”她瞪大了眼睛，“颁奖是八点一刻开始好不好，而且灵川的新人奖是排在前面的！都怪你不提醒我，我要是错过了灵川领奖的那一刻，可是要后悔终生的！” 她说着丢掉方才还爱不释手的那堆礼物狂奔起来，另外两人则无奈地跟在后面，一路帮她捡起掉落的盒子。 他们跑进会场的那一刻，宴会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瞬间亮起的灯光明亮到让人一时难以睁开眼睛，而在那光芒的尽头，叶灵川缓缓走到台上。 他美丽的面庞，轩昂的姿态，使他成为了比灯光更加耀眼的所在。这样的他瞬间夺走了台下所有人的目光，仿佛连灵魂都被吸引过去。 一瞬间，大厅里爆发出波澜壮阔的掌声。叶灵川对着台下微微颔首，微笑着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水晶奖杯，雪白的花瓣如雪一般从舞台上方飘落下来，唯美如画。 站在门外看到这一幕的萧蒻尘，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她好庆幸刚刚跟着程西西一起跑过来，才没有错过如此美丽的画面。正如程西西所说，如果错过这一刻，她一定会后悔终生。 只是，我好希望你也能在这里啊，月。 正文 第319章 你想害死我们是不是 ， 颁奖仪式结束后，属于上流社会交际时间的宴会也拉开了序幕。 如果要在整个宴会中评选出一个最为光彩夺目的人，那么一定是叶灵川无疑。款式简单的深灰色西装穿在他身上，竟比在场任何一位美艳女星或高贵名媛的华丽衣裙更加迷人，自然成为了场内女性追捧环绕的对象，连一向擅长冲锋陷阵的资深记者都完全挤不进他四周水泄不通的包围圈。 即使如此，若要选出这场晚宴中最引人注目的人，得主却是陆明森。因为在衣着光鲜的人群中，唯有他在名贵的西装上搭了一条灰色的粗线围巾，看上去格外怪异。 “明森，你这是什么打扮？” 他正到处搜寻着苏寒的身影，脑袋却被用力拍了一下，方唯依正站在身后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姐！”他委屈地捂住头，“你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给我点面子行不行？” “你还知道面子，”方唯依一阵无语，“你戴着这种东西要是被拍到，看你要面子的老爸怎么收拾你，赶紧给我摘下来！” “才不要！”陆明森急忙伸手挡住，“这可是很重要的人送我的。” “重要的人？”方唯依惊喜地叫道，“你这小子，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陆明森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嗯……算是吧。” “唯依？” 叶灵川好不容易找借口抽身出来，看见方唯依好像在和人争执便过来看看，发现陆明森也在时瞬间拉下了脸。 方唯依完全没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反而笑着为他们介绍起来：“灵川，这位是我表弟陆明森，灵川就不用介绍了，明森你一定认识吧。” 陆明森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当然认识了，说不定比你这个女朋友还熟呢。” 方唯依赶紧捂住他的嘴：“你说话看场合好不好，这里都是记者，你想害死我们是不是。” 陆明森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方唯依则歉意地挽起叶灵川的手：“别生气灵川，他不是故意的。我这个弟弟虽然长着一张花花公子的脸，其实脑袋蠢的很，你看他脖子上还围着条这么难看的围巾，说是女朋友给他的，怎么都不肯摘下来。” 叶灵川的目光落到那条围巾上，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这围巾幼稚的手法，粗糙的针脚都是那么熟悉，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只是和他那条相比，上面的坑洞要少了许多，毛线的质量也好多了。 原来曾经被他那样珍惜的东西，认定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其实只是那个人随意分发的伴手礼，而且他得到的只是其中一件残次品。 那么除了围巾呢，其他的东西是不是也是如此？ 正文 第320章 挑衅 ， “怎么样，好看么？”见他一直盯着自己，陆明森一脸挑衅地问。 就算知道自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叶灵川依然傲慢地笑了起来：“很不错，这种廉价的东西配你最合适了。当然，人也一样。” 然而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了出现在陆明森身后的萧蒻尘，脸色是那样苍白。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话，只好仓促地走开，却被她拦住了。他心虚到不敢看她，无比别扭地问：“有事么？” 萧蒻尘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请你收下。” 叶灵川的表情和缓了许多，至少她还想着送他礼物。虽然他想像平常一样说些傲娇的话，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接了过来。就算脸上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心里却怀着期待打开了盒子。 然而当他看到那块名贵华美的腕表时，却感到那样的失望。 这是今晚他收到的第五块同一款式的腕表了。某奢侈品牌的新品，全球限量发行十只，居然在他这里就已经筹得了五只。他应该感到欣喜才对，然而他的心情还不如小时候收集到方便面里的卡片来的开心。 “祝贺你得奖……”萧蒻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起刚刚围绕着他的人们，她显得那么笨拙。她既无法表现出作为粉丝的激动，又无法像那些记者一样用考究的词句来恭维他，她只想告诉他她为他开心，真的为他开心。只是现在的他，早已不在乎她的想法了，于是她绞尽脑汁却说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话—— “月在的话，也一定会为你开心的。”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最后一个字，那块腕表就擦过她的脸，摔在墙上砸了个粉碎。 “开心？一个死了的人还谈什么开心！”叶灵川冷笑着，眼中的怒火强烈到几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你有什么资格提起月，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起他！” “灵川！”方唯依慌忙拉住他，“你冷静下来，先跟我出去。” 陆明森察觉到事情不对，迅速挡在萧蒻尘身前。他刚要质问叶灵川，方唯依却赶在他前面，一路把叶灵川拉出了大厅。 他看着他们离开，无语地皱起眉头：“那家伙又发什么疯？真不明白我姐为什么要和那种人纠缠在一起。” “你姐姐？”萧蒻尘茫然地问，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其实是我表姐，”陆明森解释道，“虽说是一家人，但她爸比我爸有钱得多。小时候我们还比较要好，后来就渐渐生疏了，毕竟经历的世界不同，大家都变了嘛。” “是么。”她黯然垂下眼帘，人经历的世界不同，真的都会改变么？ 正文 第321章 你们已经不在了 ， “那叶灵川呢，”陆明森没有像以前那样照顾她的情绪，反而像故意揭开她的伤疤般问道，“他以前也这么讨人厌么？” “不，”萧蒻尘摇摇头，“以前的叶灵川是个很温柔的人，对任何人都很温柔，但现在他只对他喜欢的人温柔而已。” “那你呢？以前的苏寒，真的和我认识的不一样么？” 她犹豫了一下，点头承认了。 “有多不一样呢？”他好奇地盯着她的脸，仿佛想将她看得更清楚一些，“难道真的像那家伙说的一样，是个穷凶极恶的魔鬼么？” 萧蒻尘沉默着一言不发，他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如果我们早些遇见就好了，至少我不会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 “我倒觉得，你应该庆幸没有早些遇见我，”萧蒻尘苦涩地笑笑，“如果你遇见的是以前的我，一定会讨厌我的。会喜欢那样子的我的，也只有曾经的叶灵川那个傻瓜了吧。”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不是么，”陆明森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曾经的你和叶灵川都已经不在了，因为无论是你还是他，都已经改变了不是么？” 萧蒻尘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无法反驳。 “我现在看到的，只是两个互相折磨的人，”陆明森的目光中有着无法掩饰的心痛，“你看到现在的他会难过，他看到现在的你会愤怒，明明是两个再也不可能相爱的人，却非要这样绑在一起，难道不痛苦么？” “很痛苦……”她喃喃地说着，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可即使很痛苦，我也无法停止喜欢他，因为那会让我更加痛苦。” “苏寒……”她的泪水让陆明森感到那么难过，他伸出手想要拥抱住她，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原来你在这里，”程西西从远处急急地走来，“快点跟我来，你爸叫我们过去。” “他怎么来了？”陆明森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唯依姐请他来的吧，”程西西也一脸无奈， “你爸来也就算了，我爸居然也在，今晚又要变成陪他们应酬，说不定还会倒霉地被撮合……”她终于发现一旁萧蒻尘的失常，惊讶地看着她，“苏寒你怎么了？” “我没事，”萧蒻尘迅速擦掉眼泪，轻轻推了下陆明森，“明森你快去吧，别让伯父等。” 陆明森犹豫了许久，却只能妥协。他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跟着程西西匆匆离开了。 “等一下……”萧蒻尘想提醒他把围巾摘下来，可惜他已经走远了。 正文 第322章 蒙面人 ， “聊得蛮亲热的嘛，你该不会真喜欢上那小子了吧。” 齐斯雨端着一杯红酒走到她身边，一脸嘲弄地说。 萧蒻尘没有心情和她抬杠：“你不跟叶灵川一起，来找我做什么？” 齐斯雨似乎喝了不少酒，竟然拉着她一起在落地窗前坐下来：“拜托，我们两个就算平时都要避嫌，这种时候凑在一起，明天还不知道会被写成什么样子，结果被骂得最惨的还是我。” “果然当女艺人会比男艺人辛苦吧。”萧蒻尘有些同情地看着她。 “那是因为你看到的只是现在，”齐斯雨没好气地说，“刚出道的时候，灵川被骂得多惨你根本不知道，说他的脸像女人算是好听的，还有传说他是gay的，甚至有说他是被我们老板包养上位的，什么恶毒的话都有。” “他被你们老板包养了么？”萧蒻尘震惊地看着她。 “怎么可能，你到底是怎么想他的啊，”齐斯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再说老板是我们的恩人，我和灵川谢他都来不及。我们刚来蓝市的时候连房租都付不起，要不是他收留我们，说不定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你说的老板，是方唯依的父亲？”她试探着问。 “原来你知道了，”齐斯雨有些吃惊，“我们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家酒吧的老板。他收留我们打工，还教灵川弹琴。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其实是著名财团的长子，不愿意接受家中各种束缚才出来闯荡。后来灵川因为一幅画走红，老板也被媒体曝光因此被家里发现了，无奈只能回去。后来他投资了一家娱乐公司，一手把我和灵川捧红。虽然他管理很严格，但真的是个有智慧又有正义感的人，因为他才有今天的我们。” 萧蒻尘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听起来，你们吃了不少苦。” “还好吧，”齐斯雨耸耸肩膀，“不过比起你给他的苦头，这根本不算什么，所以还是要感谢你提前磨炼了他。” 见萧蒻尘难堪，她也不忍心再挖苦她，把酒放在一旁站起来：“好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做什么！” 听到她的尖叫声，萧蒻尘吃惊地看见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子从身后将齐斯雨紧紧抱住，一只手还捂住了她的嘴巴。 这座建筑几天前就进行了全面清场和严格的安全检查，晚上人员进入时的排查亦十分严密，而且整个会馆内有最高级的保全系统，根本不可能容许这样的人闯进来。可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齐斯雨惊恐地挣扎着，而男子的手却危险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正文 第323章 伤疤 ， “再动就杀了你！”他恶狠狠地威胁道，那逐渐收紧的冰冷手指让她意识到，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这个人一定不是普通的狂热粉丝，他身上散发着的狠戾气息，让她从未有过的恐惧。 “救救我萧蒻尘，救救我……”她出声向萧蒻尘求救，然而被她呼唤的萧蒻尘，却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想救她，她应该救她，可她却完全动弹不得。 她不会再伤害别人了，即使受到伤害也不会还手了，她发过誓的。 她不再保护自己，也不再逞强去保护任何人了，她发过誓的。 看着无动于衷的她，齐斯雨的目光渐渐变得绝望。男人见状戏谑地笑了起来，手开始不老实地摸上她的脸：“不愧是雪儿的妹妹，脸蛋长得一样漂亮，皮肤也那么白嫩。” 听到这个名字，齐斯雨的身体震了一下：“你……是谁？” “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齐斯雨着魔一般点点头，被这个危险的人物牵引着向门口走去，完全忘记了反抗。 “放开她！” 正在这时，叶灵川从远处冲过来，拦住意图带走她的男子：“你要带她去哪儿？” 扫到他身后跟着一群保安，男子无奈地笑笑：“事情麻烦了呢，看来是带不走你了。” “别让他跑了！”崔西大声叫道，而男子却轻松地笑着退了几步，突然把齐斯雨往地上一推，转移开众人注意力的同时，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而在他转身的瞬间，萧蒻尘看清了他眼睛下面那条可怖的伤疤。 * “齐斯雨，你没事吧？”叶灵川快步跑到齐斯雨身边，紧张地询问道。 “没事。”她摇摇头试着站起来，却再次摔倒在地。刚刚被推倒时，她的膝盖被地面的装饰擦破了，血流出来染红了白色的衬裙。 “叫救护车！”叶灵川焦急地命令着崔 西，却被齐斯雨拉住了，她压低声音警告道：“不要大惊小怪，记者们都看着呢。” 叶灵川看着她腿上的伤，心里难过的不得了，下一秒却将怒火转移到一旁的萧蒻尘身上：“齐斯雨出事的时候你就在她旁边，为什么不救她？对你来说那种小混混根本不算什么吧！” “灵川你在说什么啊，”崔西一脸纳闷，“苏寒只是个女孩子，那种场面被吓坏了是理所当然的，要是阻止的话只会白白受伤而已。” “只是个女孩子？”叶灵川的眼睛因为愤怒变得通红，“如果她只是个女孩子，我哥现在说不定还活在世界上呢！” “别说了灵川，”齐斯雨不忍再听他说下去，“我没事的，只要简单清洗下伤口再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你站着做什么，去拿水来啊！”叶灵川冲呆在一旁的萧蒻尘吼道，后者愣了一下匆匆跑向饮料区，端了一杯水快速跑回去递给他。 然而叶灵川盯着她手中的杯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然后他夺过杯子狠狠摔在地上，鲜红的液体溅了一地。 正文 第324章 为什么不生气 ， “你是故意的么？”他愤怒而不解地打量着她，“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故意拿红酒来给她清洗伤口。” “我……我太着急了，没有看清楚……”萧蒻尘心虚地解释道。 “再急会把红酒和水看错么！”叶灵川眼中充满了失望与鄙夷，就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却无药可救的臭虫。然后他不再理会她，接过崔西递来的清水，专心帮齐斯雨清理起伤口来，方才还充斥着厌恶的目光瞬间化为满满的心痛。 萧蒻尘望着这样的他，心里慢慢变得苦涩起来。 曾经的他，也是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在全世界都把她当作可怕又肮脏的臭虫时，只有他将她视为珍宝。即使他是那么胆小软弱，却愿意拼尽全力保护她。 明明知道这些早已不属于她，明明知道这是她应得的报应，但她还是忍不住感到难过。 不想让人看到快要落下的泪水，她默默走到一旁，蹲下来去捡那些碎掉的玻璃，却不知道远处的叶灵川一直在看着她，并且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生气了么？”凉凉的声音让萧蒻尘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手指被锋利的玻璃碎片划破了。 “我在问你话，”叶灵川蹲下来，冷冷地盯着她流血的手指，“我刚刚那样对你，你生气了么？” “没有。”她摇摇头。 “是么？”叶灵川笑了起来，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玻璃放进手心，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伴随着一阵尖锐的疼痛，锋利的碎片深深嵌入两人的手心，鲜血顺着他们的手臂流淌下来。 “灵川你在做什么！”出于好奇走过来的崔西惊叫起来，却怕被其他人发现不敢去拉开他，而叶灵川依然微笑着看着萧蒻尘：“现在呢，现在这样子会生气么？” 萧蒻尘却依然平静地回答：“没有。” “为什么不生气？”叶灵川慢慢加重了手的力道，如果细看就能发现他含笑的眸子里浓烈的恨意，“如果是以前的你，拳头早就狠狠打过来了吧。” “对不起。”她向他道歉。 “不许说对不起！”他终于忍不住低吼道，“为什么要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好像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一样，你现在做出这副样子是给谁看啊！” 他的手因为激动用力攥紧，导致那块本就刺进他们手心的碎片扎得更深。就像那些残破的记忆碎片，越是紧紧握住，越是不想放开，就只会更深地刺进他的心里。他不知道该怎样减轻这种痛苦，但至少也要让她尝尝这种痛苦的滋味！ “很痛吧？”看见萧蒻尘痛得皱起眉头，他重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么就快点生气啊，快点挣脱开我的手，像从前一样毫不留情地打我啊！” 正文 第325章 碎片 ， 萧蒻尘忍着疼痛拼命摇头。她当然痛，可是在叶灵川面前，她没有说痛的资格。 她说过，如果她的痛苦能让他安慰，能让他解脱，那么她会照单收下所有他给她的痛。于是她放弃了挣扎，仿佛下定决心般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叶灵川心中一阵凄凉。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握住我的手呢？ 如果那时候你也能如此刻一般，无论多么痛苦都紧紧握住我的手，无论我怎样哀求都不放开该多好。而事到如今你的坚持，除了讽刺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你，是谁啊……”他茫然地看着她，仿佛眼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你到底是谁啊，明明有着一张和她那么相似的脸，可为什么我那么拼命，那么拼命地寻找，却在你身上完全找不到一丝她的影子。” “生病那天说的话，我并不是完全不记得，”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恨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那不是骗人的，可是……想要再次见到你，却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我抱着这样的希望恨你，抱着这样的希望幻想着我们再次相遇的那一天。我幻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却从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你。眼前的这个你，对每个人都善良，对每个人都温柔，曾经被我视若珍宝的，拼命努力才肯偶尔流露的温暖神情，仅仅是昙花一现就能让我受宠若惊的美好笑容，现在却如此慷慨地给予每一个人。告诉我，过去的我放下所有自尊乞讨着的就是这种廉价的东西么，还是说对你来说，我的爱就那么一文不值？” “灵川……”萧蒻尘的心难过地快要死掉了，她痛苦地摇头，想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却什么都无法说出口。 “五年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也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我到底是恨你还是爱你……可是现在我望着眼前这个人，心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爱恨，唯一感到的只是无能为力的痛苦。也许陆明森说的对，你是苏寒，是和我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而无论是我爱着，还是恨着的萧蒻尘，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的喉咙因为痛苦发出细小的哽咽，却忍耐着没有哭，“在见不到你的五年里我很痛苦，可我没有想到的是，重新遇见你的我却更加痛苦。因为面对着这样一个陌生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伤害你我会痛，喜欢你我会痛，放弃你我会痛……已经痛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了。是不是命中注定我在你萧蒻尘面前，永远是手足无措的那一个？那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啊！” 他发出沉痛而绝望的哀鸣，仿佛要将那只手捏碎一般握紧拳头。剧烈的疼痛让萧蒻尘的眼泪都掉了出来，只是用最后的意志强忍着不肯出声，何况此刻她的心要痛上几百倍。 看见她眼中流淌出的泪水，叶灵川终于不忍地放开了手。他沾满鲜血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悲哀地笑了：“蒻尘……五年前的我宁愿死也不愿讲出这样的话，更无法相信自己有一天会有这样的念头，可是现在我却真的讲出来了……我们，分开吧。” 那块深深嵌入血肉的碎片，是时候拔除了。 正文 第326章 恶劣的人 ， 萧蒻尘神情恍惚地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冰冷的水流冲洗着她手上的伤口，流入下水道的红色液体慢慢变浅，冷水渗入伤口的感觉也由剧痛变得麻木，就像她的心一样。 只是，流血的手能慢慢愈合，而流血的心，何时才能痊愈呢？ 她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走出洗手间时晚宴已经几近结束，宾客们开始陆陆续续往外走。 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叶灵川，她认出他的原因，竟不是因为他耀眼的容颜，而是因为他左手上绑着和她一样的厚厚的绷带。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他们永远都有着同样不可磨灭的伤痕。 恰似曾经相似的孤独不能让他们互相谅解，此刻同样的疼痛，亦不能让他们彼此宽容。 她想追上去看看他的伤势，却在踉跄几步后停了下来。 分开吧……叶灵川是这样对她说的。他说这句话时的目光是那样痛苦，却又异常清明。 她仿佛此刻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不想再见到她了，他不要再见到她了，无论是在温暖还是寒冷的世界，他都不再需要她了。 这是她最想要的结果不是么，是她最初就渴望着的结果不是么……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样的不甘呢？ 因为叶灵川不再爱她了么，因为他对她连恨都没有了么……还是因为，再也不能陪在他身边了。 金晚，不用跟他一起回去了呢。只是现在她才发现，即使不是作为家人，仅仅是在身边看着他，她都可以那么满足。 是她太贪心了，她贪心地奢望着一切能够回到从前，贪心地奢望着他还能像曾经那样爱她，所以才会为他的冷漠感到那样痛苦。可惜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她，还没有来得及去珍惜，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人流渐渐停了下来，会场门前似乎出现了骚乱，宾客们滞留在门口久久不动，甚至开始倒退回来。十分钟后，所有宾客都在安保人员的保护下返回大厅，而他们身后竟然跟着几个警察。 “我们接到情报，这里有人进行毒品交易，请配合我们搜查。”走在前面的警官严肃地说明情况，原本还在抱怨个不停的女艺人们，顿时被镇得住了嘴。 * 警察将现场的宾客按男女分开进行搜身，还有专用设备与缉毒犬对所携带物品进行检查。 “可以快点么，我要回去睡觉了。”叶灵川瞥了一眼盯着他的脸发呆的男警官，面无表情地问。 年轻警官的脸刷得红了，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当然，你现在可以走了。” 叶灵川象征性地点头示意，然后毫不避讳地走到女士检查的区域前等待齐斯雨。 一个男人这样鲁莽地走过来，现场的女性居然没有一个抗议，反而红着脸快速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妆容，有的还故意把肩带往下拉了一点点。 真是个恶劣的人啊，齐斯雨无语地叹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去接受检查，想要尽快带他离开。她实在不想看他在这里卖弄风骚，虽然他基本是无意识的。 顺利通过检查后，她向叶灵川使了个眼色，走向记者较少的侧门，后者则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两人在其他人眼中成功扮演了不熟悉的陌生人，但方才为齐斯雨检查的女警官一眼就凭经验感觉到了他们之间默契的氛围。 多么般配的一对啊，她望着他们的身影感叹了一下，身边的报警器却急促地响了起来，缉毒犬也失控地叫个不停。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萧蒻尘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正文 第327章 这是我的东西 ， 警方从她的手包夹层中发现了一个透明包装袋，经检测里面装有40克大麻。 “这不是我的东西。”萧蒻尘否认道。 “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随身物品里？”女警官严肃地问。 “我不知道。” “你有吸食大麻的历史么？”对方不理会她的回答，继续盘问道，“你携带这些东西是否有交易目的，对方的姓名和身份……” “我说过这不是我的东西！”萧蒻尘恼火地打断她，几个警察见状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先把人带回局里再说。 看见那色泽冰凉的手铐，萧蒻尘无奈地伸出手。算了，大不了就坐一辈子牢，反正她从来不在意什么名声，对未来的人生也毫无期待。反而应该感谢这些警察在她无处可去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居住之所，她身手虽然有所退步，但面对那些女囚犯估计也吃不了什么亏。 她只是觉得很讽刺，从前跟着月做了那么多票也从来没出过状况，这次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要进局子了。也许，这真的是月的报复也说不定。 “等一下。”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远处突然出声的叶灵川，只见他走过来，扫了一眼警官手上的透明袋：“这是我的东西。” 云淡风轻的声音却如突然丢入人群的重型炸弹，使整个大厅都沸腾起来，记者们更像鼻子极灵的警犬一般围绕过来。 “灵川你在胡说什么！”齐斯雨吃惊地拉住他，完全忘记了避嫌。而叶灵川却无视她的存在，继续说出惊人之语：“她是我的助理，毕竟我亲自拿着这些东西很不方便，让她负责保管也很正常吧。” “不是的！”萧蒻尘拦在目光变得犀利起来的女警官面前，示意她赶紧给自己戴上手铐，“这是我的东西，放在我的包里当然是我的！” “可你刚才还说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出现在你包里的。”女警官一针见血地指出破绽。 “那是骗你的，”她激动地说，“这种事没有人会大方承认的吧！” “够了，”叶灵川冷冷地打断她，“你知道这东西有多贵么，就凭你那点打工的薪水怎么会买的起。” “好了，”警官阻止他们争执下去，“那么叶灵川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萧蒻尘呆呆地望着冰冷坚硬的手铐拷上叶灵川的手腕，直到他们的身影远远消失，依然沉浸在震惊中无法缓和过来。 她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每次都是这样，当她以为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情况，总会有更糟糕的结果在等着她。 而且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受伤的都是叶灵川呢？ “苏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崔西都快疯了，希望她能给他一个解释。 “我不知道，”她一脸茫然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比起那些东西的出现，她更加不明白的是，叶灵川为什么要说东西是他的。他明明不再喜欢她了，明明不想再见到她了，为什么要替她承担这一切？ “苏寒小姐，可以采访你一下么？” 打了鸡血一般亢奋的记者们并没有给她时间思考，他们在第一时间将她团团围住，开始争取明早的头条新闻。 “叶灵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毒品的，你作为助理可以透露一下么？” “你和他真的只是工作关系么，刚刚为什么要包庇他？” “和他交好的艺人中是否还有其他涉毒者，比如齐斯雨？” 齐斯雨当然也没被放过，在记者的围攻中难以脱身的她，甚至腾不出去质问萧蒻尘的空闲。然而当这场混乱终于结束的时候，萧蒻尘却已经消失了。 正文 第329章 我不走 ， 叶灵川从警局回来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客厅里坐了一屋子等待他的人，有的焦虑，有的担心，有的心痛，而对于冷静下来的萧蒻尘来说最多的是……愤怒。 于是叶灵川刚走进玄关，她便黑着脸挡住他的去路。 “叶灵川你什么意思。”她冷冷地问。 齐斯雨见情形不对，赶紧拉住她：“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灵川已经很累了。” 萧蒻尘没理她，依旧执着地拦在叶灵川面前：“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为什么要承认那是你的东西？” “我说话什么时候需要经过你同意了。”叶灵川面无表情地说完就要上楼，她却不依不饶地再次追上来。 “回答我的问题！”她激动地拉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对我没有感觉了么，不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么，为什么还要为我承担这一切！” “为你？”叶灵川轻蔑地挑起眉毛，“你还真是自作多情，我只是厌倦了这些繁琐无聊的工作，想休息一下而已。” “那你就休息啊，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萧蒻尘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不成熟的决定，你的人生可能全部都毁了！” “那又如何？”叶灵川冷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毁了。五年前拜你所赐，我已经相当习惯了。” “叶灵川！” “好了，”他不耐烦地说，“真是烦死了，好不容易摆脱工作也不得清闲。话说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昨晚我们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么。你去找崔西把这个月的工资领一下就可以走人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萧蒻尘怔住了。他是什么意思，就这样放她走了么？那个执着于将她留在身边折磨她，报复她的人，居然就这么简单地放过她了。 “愣着干什么，”叶灵川皱起眉头，“趁我还没后悔前赶紧离开。” 而萧蒻尘盯着他的脸沉默了一会儿，坚定地挤出三个字：“我不走。” “什么？”他诧异地看着她。 “我说我不走，”她倔强地重复了一遍，“什么时候都无所谓，但我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丢下你不管。而且今天的事情是由我而起，我要对你负责任。” “负责任？”叶灵川不禁好笑，“你要养我么？我可是很贵的，不是连工资都是从我这里领的你能养得起的。而且说什么不能在这种时候丢下我，你又不是没有丢过。曾经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我丢掉的人，不就是你么？” “正是因为这样，”萧蒻尘用力握紧了拳头，“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留下来，因为曾经伤害过你，所以才不能再做同样的事情，我不能让你再失去更多东西，也不想再欠你更多东西了！” 她背负的罪孽已经足够沉重，让她在痛苦的罪恶感中度过了五年，也注定会这样度过余下的生命。这些罪恶已经足够她痛苦一生，即使再加上羽毛般的重量，她便再也无法承受。 “所以如果你真的不想看到我的话，最好重新振作起来，”她挑衅地看向他，目光无比认真，“之前不是说过么，在你重新回到温暖的世界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叶灵川表情复杂地瞪了她许久，终于绕过她上了楼梯，在房门重重摔上前甩下了四个字：“随你的便。” 正文 第330章 转圜 ， 毒品事件在一个月后渐渐平息下来，然而众所周知，艺人的名字一旦与毒品沾边，之后发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方唯依求了父亲很多次，终于使他放弃了雪藏叶灵川的决定，但对其依然采取流放政策，不再主动为他安排工作。尽管是如此令人心寒的对策，与外界的态度相比已经算是相当宽和了。 除各大媒体还在持续报道叶灵川毒品事件的始末外，曾经那些百般附和他的圈内人士亦全体以正义凛然的姿态与其划清界限，甚至为了博取关注，还主动向媒体爆料早已看出叶灵川吸毒的苗头。而那些被叶灵川羞辱过的人，更是往他身上泼尽脏水。 这些都是在这座房子外面发生着的事情，如果不去刻意在意这些，那么发生在叶灵川身上的仅仅是三个月以来没有任何工作，把自己关在房间睡觉而已。 当身边的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当事人却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活得无比轻松。每天规律吃三餐，按时带苏苏上山散步，也不在意偶尔被认出时的指指点点。只是有一天他下楼倒水喝的时候，沙发上的齐斯雨等人正在专注地看着事情发生那天的电视新闻重播。他第一次沉下脸来，把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灵川……”齐斯雨的心骤然紧张起来，生怕他会崩溃。 叶灵川却斜眼盯着电视屏幕，不满地抿起嘴唇：“居然一直对着右边的脸拍，我明明是左边侧脸比较好看吧，我还蛮喜欢左眼下面那颗痣的。”说完他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回了房间。 “你怎么看？”齐斯雨认真地看向方唯依，“你觉得他是真的不在乎么？” “不知道，”方唯依摇摇头，“但不管他在不在乎，我都很在乎。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他的感受，而是让他尽快复出。” “会不会有些太快了，”崔西小心翼翼地发表意见，“虽然我也为灵川不甘心，但这种事情至少需要一年风波才会过去。就算公司同意灵川强行复出，受到的阻力也很大，恐怕一时不会被受众重新接受。” “灵川就是有你这样没出息的经济人，现在才会毫无转圜之地！”齐斯雨顿时把怒火泼到了可怜的崔西身上，“装出一副为他担心的样子，还不是怕被牵扯上关系！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公司警告我跟灵川断绝来往，我不是也每天来这里么，到底也没把我怎么样不是么！” “少来了，”方唯依却意外地讽刺起她，“没人敢拿你怎么样的原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齐斯雨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她干咳了两声生硬地转开话题：“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让灵川复出的办法，而且必须尽快消除这件事在公众心中的影响。” 正文 第331章 西厢 ， 崔西低头思索了一下：“最好的方法，当然还是接一些话题性比较高的电影或电视角色了。但现在即使灵川愿意去接，也没有人会冒险用他吧。” “那么从一些小角色开始呢？”萧蒻尘提议道，“不一定非要主演，从配角或者群众演员做起，应该不会被拒绝的吧。” “开什么玩笑，”齐斯雨无语地瞪她，“你知不知道演员最重要的就是价值，好不容易升值了怎么能自降身价。现在让灵川去演小角色，只会让别人看不起他甚至落井下石，就算以后再也没戏拍也比这样强。” “可现实是他确实没戏拍了不是么？”萧蒻尘不认同她的说法，“像这样躲在家里逃避现实什么都不会改变，总不能为了自尊这样的东西放弃前途不是么？” “自尊这样的东西？”齐斯雨冷笑，“你是看不起自尊这种东西，还是从来就觉得叶灵川的自尊不重要。” “好了，别吵了，”方唯依不耐烦地打断她们，“我会再去求我爸的，研究一下最近投拍的影视作品，就算是塞钱也会让灵川取得好角色，这样你满意了吧。” “对了，”崔西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到最受关注的电影，有内部消息说西厢好像最近在选角……” “行不通，”方唯依笃定地否定道，“我也听说了选角的事，但那个西厢脾气古怪的很，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就连钱都对他没用，如果有可能我早去找他了。” “西厢？”萧蒻尘听这个名字很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你连西厢都不知道？”齐斯雨嫌弃地说，“他是近几年国内公认水准最高的导演，每部电影和电视剧都人气爆棚。特别是高中时候，他有部剧在学校里超火的，叫星星……” “星星之吻。”萧蒻尘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你这不是挺清楚的么，”齐斯雨撇撇嘴巴，“最近他要把这部剧翻拍成电影，对外基本是保密的，只有几个大演艺公司内部的人知道消息。如果灵川能接拍这部电影，大概就能够顺利复出了。” “那我们还犹豫什么，努力为叶灵川争取到这部片子的主演不就好了？”萧蒻尘不解地看着她。 “你说的倒轻巧，”齐斯雨无语地说，“你知道这件事有多难么？” “我不知道，”萧蒻尘坦然承认道，“可是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呢？而且我有预感，叶灵川一定能够取得这部电影的主演，而且比任何人都要适合。” 因为她认识的叶灵川，比任何人都要爱着《星星之吻》的故事，记忆中的他每天晚上都抱着纸巾守候在电视机前，像个小女生一样为其中的剧情感动到泪流满面，连里面的台词都能倒背如流。 她不管现在的叶灵川是怎么想的，只知道若是五年前的叶灵川得知自己能够在这部电影里演出，一定会开心到飞起来的。她想要实现他曾经的梦想，哪怕现在的他并不在乎，而对她来说，这是她对她爱着的那个叶灵川的补偿，哪怕只有一点点。 正文 第332章 饭局 ， 经过一个星期的努力，方唯依终于取得了和西厢方面的沟通权。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带着这个好消息来到这里，却被叶灵川不容分说地拒绝了，还被从房间赶了出来。 她气愤地坐在沙发上，忍了几次才克制住把桌子掀翻在地的冲动：“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他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工夫才跟西厢约好今晚一起吃饭的！” “那我们代替他去谈怎么样？”萧蒻尘提议道。 “叶灵川不去我们去有什么用？”方唯依没好气地说。 “我倒觉得灵川不去反而成功率比较高，”齐斯雨难得站在萧蒻尘这一边，“论脾气古怪，他和那个西厢不相上下，两个人碰到一起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还不如你们两个人去，我留在这里看着他。” “你这就有点昭然若揭了吧，”方唯依悻悻地扬起眉毛，“该不会是故意支开我们，只为了单独和叶灵川在一起吧。” “那也总比让叶灵川单独跟她在一起好吧。”齐斯雨充满暗示地瞥了萧蒻尘一眼。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你自己去不是么，”方唯依意味不明地一笑，“我听说之前的酒会上那个西厢可是对你殷勤有加，还说你长得像他初恋情人，摆明了对你有意思。” “那种醉酒后的鬼话你也信，”齐斯雨顿时黑下脸来，“就算万分侥幸他答应了我，这件事被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被夸张成什么样子，就算你不在意我的名声，也请你在意一下你家公司和叶灵川的处境。总而言之，只有劳烦你出面代表公司正式向西厢提出合作，才能让灵川名正言顺地复出。” 方唯依见自己推不掉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和崔西一起去就好，某些人不用跟来了。” “我要去。”被称为某些人的萧蒻尘却意外地坚持。 方唯依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凡是关于叶灵川的事都避之不及的她，这次会主动要求参与。然后她回忆起叶灵川出事那天两人在客厅里的对话，心顿时凉了半截：“你就这么巴不得赶紧从他身边离开？” “离开的事以后再说，”萧蒻尘认真地看着她，“我想去见西厢，只是单纯地想帮叶灵川取得这个角色而已。” 她食言过那么多次，至少这件事想为他做到。 方唯依沉默着审视了她一会儿，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包：“我们出发吧，西厢最讨厌别人迟到了。” 正文 第333章 你也看过星星之吻？ ， 和西厢约定的时间是五点半，而她们在房间等到七点还没有人来。萧蒻尘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忍不住问：“你确定是这个房间么？” “我确定。”方唯依不急不躁地说。 又过了十分钟，萧蒻尘再次开口：“那……” “我也确定是这家饭店，”方唯依知道她想说什么，“西厢是出了名的爱耍大牌，让人等三四个小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那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早来？”她不解地问。 “因为他偶尔会故意准时到，”方唯依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如果发现对方没在等他，那么事情全部免谈。所以他的目的不是迟到，只是为了让对方等他而已。” 萧蒻尘不禁皱起眉头：“这人也太差劲了吧……” “你在说谁差劲？”一个穿着浅色风衣，******的男子倚在门边微笑着望着她。 “导演您来了！”方唯依立刻站起来迎向男子，同时警告地瞪了萧蒻尘一眼，“我们刚才在说这家饭店的服务差劲呢，您还没到居然就提前上菜了。” 是你自己刚才说肚子饿非要人家上菜的好不好，萧蒻尘一阵无语。不过这个西厢看来真的是个人物，方唯依在他面前完全没有了平时大小姐的样子，帮他又挂衣服又倒水的，简直像个粗使丫环。而西厢却无视她的殷勤，傲慢地扫了一眼屋子：“齐斯雨小姐没来么？”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好在方唯依反应迅速：“她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 “真是个糟糕的借口呢，”西厢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我原本以为她为了叶灵川一定会来求我，还期待着她能开出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这种条件，看来他们关系也不过如此，真是扫兴。” 萧蒻尘厌恶地看向他，现在她更加确信这个人很差劲，而且差劲到令人无法容忍的程度。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西厢却突然敏锐地转向她。 “我……”她刚要说出自己的不满，却被方唯依警告的眼神压了下去，“我只是没想到您看上去这么年轻。” “什么看上去，”方唯依赶紧纠正，“导演今年才刚满三十岁。” “真的？”萧蒻尘惊讶地问，“那么拍《星星之吻》的时候您才二十五岁？” 这次她的惊讶是真心的。因为她完全无法相信，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能拍出那样细腻温暖的故事。而且，还是这样一个性格恶劣的人。 西厢则饶有兴趣地看向她：“怎么，你也看过《星星之吻》？” “是，”她恳切地点点头，“我非常喜欢您这部作品，而且它对我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 西厢听完她的话，笑着点燃一支烟：“挺有意思的嘛，这可是讨好我的女人给过的最特别的回答了。不错哦，我已经开始注意你了。” “我没有在讨好你，”萧蒻尘很讨厌他的态度，“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正文 第334章 劣迹艺人 ， “不承认么，”西厢戏谑地挑起眉毛，“不要说你跟方家大小姐来这里找我不可能毫无目的，而且你这种冷心冷肺的人，怎么可能喜欢那种类型的故事。” “您说笑了，”萧蒻尘讪笑着否认，“我怎么会是……” “不用装了，我可是最会看人的，”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能看透她内心深处的灵魂，“我能看出你并不像伪装出来的那样温顺，其实你的心里住着魔鬼，只是暂时把它压抑住了而已。” “这倒是没错……”方唯依冷笑着赞同，她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西厢导演，今天我来是想跟您谈谈叶灵川的事情。” “不必了。” “什么？”她吃惊地看着他。 “我说不必了，”西厢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绝对不会起用劣迹艺人的，更何况是和我最深恶痛绝的毒品有关。” 很少有人不讲情面到如此地步，连交谈都没开始就拒绝了一切可能，方唯依陪着笑脸走到他身边：“请您不要急着拒绝，我可以以公司的名誉向您保证，叶灵川和毒品绝无关系，媒体报道的一切都是误会。真相如何警方现在还在调查，就这么断定叶灵川是劣迹艺人也太……” “被卷进毒品事件的艺人有几个清白的？”西厢冷冷地打断她，“而且你似乎忽略了一点，我并不是法官，叶灵川清白与否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想上我镜头的明星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所以我根本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去用这样一个人。简单地说，让叶灵川主演我的电影对我没有一点好处，反而会带来一大堆麻烦。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爱干净的，绝对不想被卷进任何与毒品有关的丑闻里，把自己弄得一身脏水。” “可是……”方唯依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情急之下拉住他哀求道，“拜托了导演，您现在是叶灵川唯一的希望。即使不是主角也好，也请您给他一个机会，否则他的前途真的会毁掉的！” 然而西厢没有丝毫动容，反而看戏一样欣赏着她楚楚可怜的姿态：“这样真的好么？叶灵川那么骄傲的人，如果知道你擅自代替他这般苦苦哀求我，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方唯依咬着嘴唇犹豫了许久，终于不甘心地松了手。西厢微笑着熄灭手上的烟卷，无视挫败的她起身离开，却被萧蒻尘拦住了去路。 “这次是你么，”西厢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时间宝贵，也不想和你多费口舌。这样吧，只要你让开，我就给你一个角色如何？” “什么？”萧蒻尘皱起眉头。 “你不是方唯依家公司的演员么，所以才跟来这里讨好我，还借叶灵川的事拼命表现给我看，”西厢显然误会了，他暧昧地摸上萧蒻尘的脸，“刚刚才发现你还蛮耐看的，身材也不错。如果注定要给你们公司一个角色的话，那么就给你吧，就当给方小姐一个面子……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平时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至少会要一点福利。” 正文 第335章 福利 ， “什么福利？”她面无表情地问。 他坏笑着凑近她的脖颈，轻轻呼出温热的气息，手指也不老实地揽上她的腰：“你说呢？” 萧蒻尘没有反抗，只是眼神清明地望着他：“那么如果给你福利，我可以拿到什么角色呢？”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西厢忍不住笑了起来，目光越发暧昧地打量着她，“那要看你能给多少了？” “如果我想演女一号的话，需要给多少呢？” “胃口还真大呢，让我想想……”他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拨开她的头发轻声耳语了几句，等待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然而萧蒻尘却出乎他意料的平静。 “你确定？”她淡淡地问。 “当然。” “那么我接受，”她目光清冷地望着他，“但我希望得到的，是叶灵川的男一号。” “萧蒻尘！”方唯依不敢相信地叫道，她从没想到她可以为叶灵川做到这种地步。 比方唯依更惊讶的人是西厢，而他眼中的惊讶只是一闪而过，便生硬地给出了答案：“不可以。” “为什么？”萧蒻尘不明白，“反正都是主角，交换哪个不都是一样的么？” “首先你要明白，叶灵川的份是你出多少福利都换不起的，”西厢含笑的眼中落满了寒意，“其次，我需要的是一个能陪我玩玩的女人，不是叶灵川的粉丝。虽然我见过无数烂片，但这种为爱牺牲的狗血剧情真是让我倒尽胃口。” “可是……” 西厢的指尖轻轻抵上她的嘴唇，阻止她再说下去：“可能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们之间的交易取消了，角色收回，我已经完全对你失去兴趣了。” “您可不可以再考虑一下，”方唯依抱着最后的希望恳求道，“我想您既然答应今晚来赴约，其实还是想给灵川一个机会的不是么？”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西厢故作吃惊地看着她，“那真对不起了方小姐，我可不是你父亲那种烂好人。从小我就对东郭先生的故事深表同情，所以绝对不会多管别人的闲事，至于后果……你家最近跌到谷底的股票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见面？”方唯依不解地问，连称呼都不自觉地改变了。 “大概是最近比较无聊，想要欣赏一下像方小姐这样的美女懊恼的表情吧，”西厢地残忍地笑了起来，然后托起她的手彬彬有礼地亲吻了一下，“谢谢你让我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告辞。” “等一下。” “怎么？”西厢看了眼再次挡在他面前的萧蒻尘，轻蔑地挑起眉毛，“后悔刚才没有接受我的提议么，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是么，”萧蒻尘轻轻勾起嘴角，“我倒觉得后悔的有可能是您呢。” 正文 第336章 收据 ， “什么意思？”虽然知道她只是在逞最后的口舌之快，但她脸上的笑容却让他感到极其不适。 “今晚这餐不便宜呢，”萧蒻尘看着几乎没动过的餐桌，惋惜地说，“既然没有答应我们的请求，那么这桌酒席不就失去意义了么？” “喂，”方唯依拽了下她的衣角，“别丢人现眼了，我这点钱还出得起。” “没关系的方小姐，”西厢笑了起来，亏他刚才还莫名不安，不料她只有这点出息，反而又给了他一个羞辱她们的机会，“单子拿来我签，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嘛。” 方唯依只能硬着头皮把账单递给他，他大笔一挥签下“西厢”两个字，丢给萧蒻尘：“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当然可以了西厢导演，”她微笑着抬眼看他，“不对，应该是李西厢先生。” “你说什么？”西厢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方唯依也是一脸茫然。 “怎么，我说得不对么？”萧蒻尘观察着他的表情，“据我所知，这才是你原本的名字吧。” “就算是又怎么样，”西厢已然镇定下来，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现在的粉丝还真可怕，居然连十年前的名字都能挖出来。不过只是改了名字而已，即使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爆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吧。” “只是名字而已么？”萧蒻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恐怕到时候爆料出来的，不只是名字这么简单的东西呢。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么？照你的话说，如果只是改了名字而已，这种简单的料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爆出来才奇怪吧。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在努力地掩盖这个名字，还有藏在它后面的秘密。可惜你费了这么多力气，还是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西厢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拿起衣服匆匆往外走，而萧蒻尘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收据递给他。 “不知道导演还认不认识这个？其实我原本只是怀疑而已，直到我发现你刚刚签名的笔迹和这张十年前的收据上的签名居然没有一点区别，才真正确认了你们是同一个人。” “这是……”西厢惊恐地望着她手里的东西，差点跌坐在地上。而萧蒻尘把收据在他眼前展开，让他看个清楚：“刚刚西厢导演亲口说的吧，对毒品深恶痛绝，绝对不会卷进和毒品有关的事件里。如果这张收据曝光，那么刚刚那些话真的就成为笑话了不是么？” 正文 第337章 两不相欠 ， 方唯依疑惑地拿过那张收据，却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那只是一张普通的收据，但上面的每个字都触目惊心。 大麻——23kg； 冰——15kg； 海洛因——30kg。 供货人：李西厢。 付款人：苏月。 苏月，她知道这个名字。一个比起“萧蒻尘”来说，更加不能在叶灵川面前提起的名字。只是这个名字出现的如此突然，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比她更加不知所措的人是西厢，此刻的他失去了方才的傲慢与顽劣，仿佛失掉魂魄一般呆呆地望着那张收据：“你怎么会有这个的？” “一个朋友给我的，”萧蒻尘轻描淡写地说，“毕竟那个人丢了这么大的烂摊子给我，总要给些补偿不是么。” * 她回忆起昨晚从许枫那里拿到收据时他嘲讽的表情：“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不过我没想到，这么陈年往事的东西你还记得。” “彼此彼此吧，”她小心地把收据放好，“这么陈年往事的东西你还不是一直带在身边。” “这毕竟是对阿月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为他收好是应该的，”许枫耸耸肩膀，“但你怎么会见过它的，十几年前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你明明还没加入血月。” “那件事……你指的是月卷进的那件杀人案？” “你知道？” “我为什么不知道，”她傲慢地挑起眉毛，“别忘了我才是他身边最重要的人。” 许枫愣愣地看了她半晌，自认荒唐地苦笑起来：“真是疯了，刚刚那一瞬间，我还以为以前的萧蒻尘回来了。” 萧蒻尘的目光暗了暗，起身告辞：“总之谢谢你肯把它给我，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等一下，”许枫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知道阿月为什么一直留着这张收据么？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调查那件案子的真相，可惜到最后也没有结果……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帮他？” “我想上次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了，”萧蒻尘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月已经死了，查出那种陈年旧事的真相又有什么意义？” “你刚刚不是还说你是阿月身边最重要的人么？”许枫激动地站起来，“既然这样你应该知道那件事对阿月的意义吧。那次事件让他失去了最爱的人，他之所以活下来就是为了查明真相为那女孩报仇，所以阿月一定死不瞑目啊！五年前没有赶回来保护他已经让我悔恨一生，现在我至少要为他完成最重要的遗憾……拜托了萧蒻尘，帮帮我！” 正文 第338章 杀人犯 ， 萧蒻尘望着这样的他，心里一阵难过，但她仍然狠下心来甩开他的手：“跟我没有关系吧，我刚刚说过，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 “那你和阿月呢！”他不甘心地抓住她的肩膀，“你不欠我什么，那么你也不欠阿月么？你敢摸着良心说说，你对阿月毫无亏欠么！” “我……” “说不出口吧！”她眼中无法掩藏的伤痛全部暴露在许枫面前，“如果你对把你捡回来的阿月，对那样保护你的阿月还有一点愧疚的话，就请你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你向我要这张收据也是为了补偿灵川不是么，那么也请你试着补偿阿月吧。” * 萧蒻尘望着眼前失去冷静的西厢，心里的疑影渐渐放大。虽然答应许枫一起调查当年的事件，但他们手中掌握的线索，终究也就这有这张收据而已。 实际上，警方十年前早已详细调查过这一案件，因为杀人案的发生，交易并没有实际进行，现场和李西厢家中也没有发现毒品的存在，所以两人仅以恶意制造混乱的理由被拘留了半个月。后来李西厢就消失了，案子也没有结果地草草收场。 她和许枫仅仅知道李西厢这个名字，并不能确定他与那起杀人案有无关系，只能尝试从他身上找到更多线索。 “就算上面是我的签名又怎么样？”此刻的西厢拼命掩饰着自己的慌张狡辩道，“即便警方调查，还是会发现我根本就没有参与什么毒品交易，真相根本就不像你想的那样……” “真相？”萧蒻尘冷笑起来，“您自己说过的吧，谁会在乎真相这种东西，大家又不是法官，只是为了看热闹而已。要不要我们试验一下，将这张收据放在网络上，您觉得大家会像您说的那样等待真相，还是像声讨叶灵川那样声讨您呢？” “你……”西厢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而她却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巴掌：“啊，不对……灵川最多只是被骂瘾君子而已，而您会被说成什么呢……杀人犯？” 西厢“扑通”一声瘫倒在椅子上，嘴里喃喃地说：“不可以，你不可以把它公布出去……”他异常惨白的脸色让萧蒻尘确定，十几年前那件案子绝对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这就是你拜托别人的态度么？”萧蒻尘鄙夷地看着他，“看来这东西对你来说也并不重要嘛。” “拜托你……”西厢低下头来，与方才的气焰嚣张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不，求求你，不要把它公布出去……” “只是这样而已么？”萧蒻尘玩味地欣赏着他落魄的丑态，“我还期待着能得到一点福利呢。” 正文 第339章 魔鬼一样的女人 ， “福利？”西厢愣愣地看着她。 “导演您真是脑袋坏掉了啊，”她笑着递了一支烟给他，“您以为我和方唯依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陪您吃饭的么？” 他望着她指间的香烟，用力攥紧了拳头：“你是在威胁我么？” “当然了，”萧蒻尘羞辱般地将烟塞进他口中，然后为他点燃，“不过这是您自找的不是么，刚才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您却偏要选择这条路。我不是早提醒过您么，不要后悔啊，导演。” 西厢心灰意冷地闭上眼睛：“我知道了。如你所愿，叶灵川会成为这部电影的男主角，片酬由你来定。这样你满意了么？” 萧蒻尘将手伸向方唯依，后者反应过来赶紧递了几份合同过去。西厢阴沉着脸在上面签了名，然后恼怒地把合同丢给她们：“合同我已经签了，收据可以给我了吧。” 而萧蒻尘却无辜地摊摊手：“我没有说要把收据给你啊。” “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威胁了我半天，现在你要的我已经给了，你也应该把东西交出来吧！” “首先，这张收据是你出多少福利都还不起的，”她轻笑着收起合同，“其次，如果把它给了你，我以后该用继续什么威胁你呢？” 西厢干瞪了她许久，终于认命地垂下手来：“你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萧蒻尘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禁好笑：“难道我也和齐斯雨一样，像你的初恋情人？” “不，正好相反，”他苦涩地笑笑，“你像我的仇人，一个和你同样恶劣的人。” 萧蒻尘愣了一下，然后微笑颔首：“我的荣幸。” “不过有一点我说对了，”西厢悻悻地撇撇嘴，“你果然是个魔鬼一样的女人，只是装作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轻易就露出了真面目。” “是啊，你说的没错，”萧蒻尘的目光黯淡了一下，“只是我有一定要为某人做到的事情。为了达到目的，我可以忍耐着乞求于你，也可以重新变回魔鬼。” “既然这样，你要的东西会不会太少了，”西厢搞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明明握着这么好的底牌，可以威胁我得到更多东西的，我的跑车，房子，甚至所有财产，只要一个星星之吻的角色也太没意思了吧。何况那个叶灵川也不一定看得上，你费这么多工夫值得么？” “值得啊，”萧蒻尘脸上浮起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温暖笑意，“从开始我不就说了么，《星星之吻》对我有着很重要的意义，而对叶灵川来说也是一样。” 正文 第340章 你在担心我么 ， 西厢怔怔地望着她的笑容，一时间竟忘记了生气。此时她的眼睛里仿佛闪动着无数美丽的星星，就像他爱过的那个女孩一样，所以那部作品才取名为《星星之吻》。 那是他的第一部作品，也是他最为珍视的作品。他是傲慢不驯的西厢，是视女人为玩物的西厢，但如果说他内心仍存有那么一丝纯净的感情，那么便全都封存在《星星之吻》里了。 “什么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突然响起的疑问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诧异地抬头，只见叶灵川正黑着脸站在门口望着他们。 “灵川……”萧蒻尘吃惊地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他狐疑地眯起眼睛，“还是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让我看见。” “怎么会，”方唯依感到气氛不对，赶紧解释，“我们是在和西厢导演谈合作的事，你不肯来当然就由我们出面了。” “你说的倒轻巧，”叶灵川厌恶地瞥向西厢，“你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卑鄙么，鬼知道他会用什么条件来要挟你们。” “喂，你好歹别当着我的面骂人吧。”西厢无语地吐槽道，而且危险的是你们这边的人吧，明明是我一直在被要挟好不好。 “你想多了灵川，”方唯依讪笑着把合同递给他，“你看，导演已经签了哦，电影版《星星之吻》的男主角已经确认由你出演了。” 叶灵川半信半疑地接过来：“你没有答应他什么奇怪的条件吧？” “当然没有，是萧蒻尘她……”她听到旁边警告性的咳嗽声，赶紧闭了嘴，然而叶灵川已经听到了。 “跟我出来。”他拉起萧蒻尘走出了房间，一路来到饭店连廊的落地窗前，萧蒻尘正犹豫着该怎样向他解释，叶灵川却突然转身怒视着她：“告诉我，你答应了他什么？” 萧蒻尘担心地向看看四周：“我们不要在这里说好不好，随时可能有人……” 叶灵川见她一脸心虚的样子疑心更重了：“不行，现在就说清楚，你到底答应了他什么！” “没答应他什么啊……”她万般无奈地说出实情。 “少骗人了！如果没答应什么，西厢那种人怎么可能会跟你们签合同，”他粗鲁地扯起她的袖子检查着，“他碰你哪里了，还是说你们有什么奇怪的约定……” “叶灵川……”萧蒻尘却突然叫了他的名字，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你是在担心我么？” 正文 第341章 不要走 ， 叶灵川愣了一下，然后别扭地放开她：“怎么可能，我是担心唯依而已。说到底都是你的错，跟这种危险人物见面你自己来就好了，为什么要把唯依也带来。” “是么，”萧蒻尘的目光黯淡下去，以至于没有发现他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那个西厢只是嘴巴毒一点，并不是什么坏人。” “并不是什么坏人？”叶灵川悻悻地挑起眉毛，“刚认识几个小时就替他说话，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你胡说什么？”萧蒻尘皱起眉头，他的话让她很不舒服，而叶灵川还在继续羞辱她。 “难不成你是故意跟唯依一起来的，说是为了帮我，其实是自己想见西厢，想跟他拉近关系吧。”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萧蒻尘觉得他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谁知道呢，”他轻蔑地耸耸肩膀，“钱，房产，还是导演情人的名头？觉得半失业状态的我没有办法养活你，所以急着找其他靠山了吧。”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么？”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难道你觉得，我会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离开你么？” “难道不是么？”他冰冷的目光深深刺进她的眸子，“五年前你离开我的理由，归根结底不就是我对你而言失去了利用价值么？” “我……”她咬紧了嘴唇，纵然万般委屈却无从辩解。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因为她离开他的理由，比这个要可笑一万倍。 她知道再这样沉默下去叶灵川一定会更难过。不想再像每次那样刺激到他，不想再闹得两败俱伤，于是她干脆不再说话，转身往回走去。 “别走！” 下一秒她怔住了，叶灵川竟然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别走，”他像受伤的小猫一样，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你不是说过的么，不是说在我回到温暖的世界之前，会一直在我身边么……” 见叶灵川误会，她试探着想要解释：“我只是……” “我会去演的……”他竟然如此轻易地向她妥协了，唯有手臂不妥协地抱得更紧，“我会听他们的话尽快复出，钱也会好好赚，所以……不要走。” 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她，一个小时前他醒来时发现她不在身边那一刻的恐慌。尽管齐斯雨告诉他不用担心，她只是出去一会儿马上就会回来，他却依然无法冷静下来。 “五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五年前你也告诉我她一定会回来的！”他完全听不进她的话，任性地把脑袋蒙进被子里，却感到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慌张。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她在身边让他感觉那么痛苦，但当她再次消失踪影，他的痛苦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变本加厉。 齐斯雨无奈只能把地址告诉了他，叶灵川一听是去见西厢的，愤怒地冲她鬼吼了一通，抓起车钥匙用最快的速度开向饭店。 他永远不会告诉萧蒻尘，而萧蒻尘也注定了永远不会听见。她听不见他的悲伤眷恋，听不见他的委曲求全，只听见了在他眼中，她就是一个自私到只会为利益停留的人。 如果她现在回头，就会看见叶灵川眼中如五年前般的诚惶诚恐，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悲哀地笑着说：“是么，那你一定要好好做啊。” 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即使是被他误会也无所谓，只要他愿意振作就好了。 正文 第342章 头条 ， 当天晚上西厢工作室紧急发文，将在明天上午九点召开《星星之吻》电影版新闻发布会。紧接着各大媒体报道了令各界震惊的消息——向来与劣迹艺人水火不容的西厢导演，竟然指名近来被毒品事件缠身的叶灵川为电影版《星星之吻》的主演。 人们不断猜测背后的原因，某娱乐报刊的头条甚至临时换成了《奇迹？！叶灵川殷勤献媚终夺西厢青睐！》，其中的内容不外乎是叶灵川为了高调复出，几个月来一直拼命讨好西厢，甚至用大量金钱贿赂，才让西厢最终松了口。 然而人们在发布会现场看到的却是叶灵川自始至终冷着一张脸坐在台上，完全没有半点殷勤的意思，反而是西厢在一旁陪着笑脸，任谁也无法参透其中的奥妙。 这道难题恐怕只有西厢本人和台下的萧蒻尘才知道答案。只要那张收据一天不拿到手，西厢就只能对她惟命是从，对叶灵川也不得不看其脸色行事。 早晚要从这个变态女身上报复回来……他心里咬牙切齿地想着，脸上却不得不继续堆满笑容。而叶灵川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别一直对着我笑可以么，很恶心。” “你以为我想……”他刚要反击，看见萧蒻尘刀子一样的目光扫过来，只得再次放软了语气，“我今天……心情蛮好的。” 这种屈辱的日子，恐怕要一直持续到电影杀青了吧。 * 《星星之吻》讲述的是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 性格软弱的男孩春，一直默默暗恋着邻桌的女孩夏，而女孩却喜欢上了学校最危险的不良少年，冬。 夏温柔善良，内心却十分倔强。她不断追逐着那个不良少年的脚步，就算他一次次甩开她，一次次伤害她，甚至将她至于各种危险的境地，她也从未放弃过对他的爱。软弱的春只能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用他的方式努力平复她的伤口，却到最后都没有说出喜欢她的勇气。 某一天奇迹发生了，冬终于被夏感动，两个人走到了一起。春虽然悲伤，却为了夏的幸福选择笑着祝福。然而夏却决定和不良少年一起私奔，软弱的春在故事的最后终于做了一件有勇气的事情，就是拼尽全力护送他们离开，微笑着流着眼泪看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十年前，小说《星星之吻》作为西厢的处女作出版，因为细腻的笔触和真挚的感情吸引了一众年轻读者，迅速在文学界引起轰动，连续三年蝉联年度人气小说榜首位。后来作品在一片呼声中被拍成电视剧，瞬间收视率最高达到22.4%，成为国内历史上收视率最高的影视作品。 所以这部电影能够取得如此高的关注度不无道理，再加上传说中西厢为这部电影的拍摄筹划了整整五年，脚本每个细节都反复斟酌修改。然而这样一部追求完美到极致的作品，却在偏偏最重要的演员选择方面如此草率。 正文 第343章 很适合 ， 更加令人费解的是，叶灵川作为与毒品有染的问题艺人，那依旧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姿态。其他因负面影响不得不暂时雪藏的艺人，在复出的记者会上往往会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的则致力于装傻，面对质疑笑脸相迎以博得好感。而叶灵川冷若冰霜的态度却比事件发生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对之前的事件没有一句解释，甚至连话筒都懒得接。 而之前一向扮演这种角色的西厢，今天却成为了抱着话筒事无巨细地为各家媒体答疑解惑的服务角色。 “请问西厢导演，这部电影为什么会指定叶灵川为主演呢？”一名很有勇气的男记者举起手来，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即使收起锋利的爪牙，西厢依然是西厢，他眯起眼睛反问他：“那么，为什么不能呢？” “因为……”男记者差点将“吸毒”二字脱口而出，“我的意思是，好的演员有很多，为什么偏偏从中选择了叶灵川呢，两人私下里是否有很亲密的关系？” “亲密的关系啊……”西厢想了一下，“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因为我们都是紫市出身吧。” 竟然只是这样无聊的原因……原本兴奋的记者们发出一片失望的嘘声。 “请问西厢导演，”一名戴眼镜的年轻女记者站了起来，“我读过《星星之吻》的小说，也看过五年前拍摄的电视版，里面的男主人公春是一个软弱而温柔的人，这样的角色真的适合叶灵川担任么？” 西厢莞尔一笑：“那么在你看来，叶灵川先生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啰？” 女记者并没有被他的反问噎住，反而大方地表明了想法：“至少在荧幕作品中，我认为他并不适合这种卑微被动的角色。” “很适合哦。” 一直沉默不语的叶灵川突然出声，他的嘴唇在人们惊讶的目光中弯起美好的弧度，“这种可怜又卑微的角色，没有人比我更加适合了。” 他绝美的笑容让整个会场骤然静止下来，台下的人们一时间都为那许久未见的美丽容颜所倾倒，甚至忘记了这个人的名字曾与万恶的毒品联系在一起。 “可，可是……”就连那位言语犀利的女记者也脸红起来，“我们研究过您这两年参演的作品，似乎并没有过这类角色。” “我演过的，”叶灵川若有所思地望着台下的某个角落，“这样的角色，我曾经每一天都在表演，所以从这一点来说，也许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了。” 没有人听懂他在说什么，除了他目光投向的那个人。而萧蒻尘与他视线接触的瞬间，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 正文 第344章 垃圾 ， “吓死我了，叶灵川你在那种场合胡说些什么！”记者会结束后的休息室里，方唯依万分恼火地数落起他。 “我没有胡说啊，我确实对那种角色很有经验，”他的目光轻轻瞥向萧蒻尘，“我说的没说错吧？”而萧蒻尘依然像在记者会上一样，低着头装作没听见。 “好了，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都先放在一边，”西厢无语地说，工作时候的他其实是十分严肃的，“我再说明一下拍摄的大致时间安排。这部电影的拍摄与后期制作将同时进行，时间大约一年，下周一我们正式开机。剧本你们都看过了吧，因为故事需要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场景，我们会在九月前拍完春到秋的部分，至于雪景只有等到冬季再拍。” “雪景？”方唯依疑惑地看着他，“可是蓝市即使到了冬天也很难下雪的。” “我想过这个问题，”西厢认真地说，“所以我决定雪景部分在紫市拍摄。” 萧蒻尘愣了一下：“一定要去紫市拍摄么？” “是啊，”他点点头，“因为紫市的雪是最美的，而且刚才也说过了，那里是我的故乡。” “所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是紫市人？”萧蒻尘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和当年那件杀人案的关联就又多了一分。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谎的，”西厢不禁嗤之以鼻，“又不是问我交往过多少女人。” “我不去，”叶灵川突然冷着脸站起来，“要拍就换个城市，我是绝对不会去紫市的。” “为什么？”西厢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犯了什么神经，“紫市的雪景用于拍摄是最合适的，常常一下就是许多天，那种温柔连绵的美是其他城市都比不上的。就连下雪前的天空也可以当背景，那是一种很漂亮的淡紫色……” “够了！”叶灵川一拳打在桌子上，“用不着你来跟我讲这些！雪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我最讨厌的就是下雪。雪也好，紫市也好，我都最讨厌了！” 原本感到莫名其妙的西厢，看到萧蒻尘难过的表情，大致也猜出了几分端倪，他无奈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拜托你别这么别扭好么，之前还说讨厌《星星之吻》，实际上还不是喜欢的很。” “别开玩笑了，”叶灵川厌恶地打掉他的手，“什么星星之吻，这种垃圾我想到就觉得恶心。” “你说什么？”西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叶灵川傲慢地扬起下巴：“我说你的星星之吻是垃圾，只要想到就觉得……”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脸上就挨了狠狠一拳，他踉跄了几步，身体撞在身后的桌子上。 正文 第345章 初恋情人 ， “灵川你没事吧？”方唯依紧张地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西厢这拳下手很重，居然打破了叶灵川的嘴角，她愤怒地看向他：“你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而西厢没有理会她，忍耐了一上午的他终于克制不住怒火，一脚踢开门走出了房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西厢一直坐在室外的人工湖边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当他快要抽完一整包时，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不陪在他身边可以么？小心人被方大小姐抢走了。”他盯着湖面上映出的那张脸讽刺道。 “没关系，”萧蒻尘耸耸肩膀，“反正我擅长的从来都不是疗伤和陪伴。” “没错，你比较擅长的是恐吓和威胁，”西厢悻悻地说，“现在是怎样，又要拿那张收据来威胁我么？” 见萧蒻尘不吭声，他无奈地举起双手：“知道了，我会去道歉的。刚刚我只是太生气了才会失控，大不了让他打回来就是了。” 萧蒻尘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在旁边坐下来，吓得他赶紧挪到一边：“我说让他打回来，可没说让你打回来啊！”经过上次的交锋，他深刻了解到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那个叶灵川只是性格臭屁而已，这家伙才是最不好惹的。 “为什么这么生气？”萧蒻尘平静地望着他，“你似乎并不是会为这种小事生气的人，难道《星星之吻》对你来说也有很重要的意义？” “当然重要了，”西厢激动地说，“它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它！”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尴尬地清了下嗓子：“我的意思是……那是我的第一部作品，里面包含着我自己的经历，所以……” “你自己的经历……那么书中男主角的原型就是你？”萧蒻尘突然打断他。 “是。”他坦然承认道。 “那里面的女主角，还有她喜欢的不良少年，也都是真实存在的么？” “没错。” “是么，”萧蒻尘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来，那个女生就是你的初恋情人了吧。” “不，”西厢认真地纠正她，“她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挚爱。” 萧蒻尘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惊讶中凭借本能追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西厢沉默了许久，然后取出最后的一支烟点燃：“她死了。” “什么？”萧蒻尘震惊地看着他，而他却平静地绕开了话题：“记得你说过，你看过《星星之吻》的电视版本。作为作者，我想听听你的评价。” 正文 第346章 伤痛 ， 萧蒻尘沉思了一下，十分认真地回答他：“我觉得《星星之吻》是一个很动人的故事，在它之前，我从来没有被什么故事如此打动过。虽然结局很悲伤，却给人很温暖干净的感觉，完全想不到是你这种人写出来的……抱歉。” “没关系，其实我也这么想，”西厢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不过你真的觉得，那是个悲伤的结局么？” “当然了，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离开，怎么都不算是幸福的结局吧。” “是么，”他淡淡地说，“可是我觉得很幸福，如果一切能够那样结束的话。” “什么意思？”萧蒻尘不解地问。 “因为现实中的结局比小说里要悲惨得多，”他对着天空轻轻吐了口烟圈，“所以我没有忍心把最终的结局写出来。雪儿她……我爱着的那个女孩她在那一天死了，和那个人一起离开的那一天。” 萧蒻尘表情复杂地望着他，她从未想到西厢恶劣的外表背后，竟深藏着如此刻骨铭心的伤痛。 人为了掩饰心中的伤痛，到底会戴上什么样的面具呢。西厢戴上孤傲的面具，叶灵川戴上冷漠的面具，她戴上温柔的面具……这个世界上的面具，到底还有多少种呢。 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此时凝望着西厢的悲伤表情，深深地落在窗边的叶灵川眼中。 * “他是这么说的？”电话对面的许枫再次确认道。 “是，”萧蒻尘犹豫了一下，“但即使这样，也不能就这么断定他和那个案件有关系吧。” “可是刚才你说了，李西厢亲口承认那小说写的是他自己的故事，”许枫给出了他的理由，“那本叫《星星之吻》的书是去年小爽硬逼我读的，我本来没什么兴趣，结果看完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里面写的不良少年和阿月几乎一模一样，许多事情也和现实发生过的如出一辙。所以我才直觉里面的男主角就是李西厢，现在看来正是西厢本人。” “可是……” “有些事情阿月从来不许我告诉你，”许枫严肃地打断她，“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没有建立血月，只是组织下面的一个小头目。某天他告诉我他要和喜欢的女孩一起离开，不想再让她过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生活。为了不让那女孩受苦，阿月离开的时候拿了组织一些钱。除我之外知道这件事的还有那女孩最好的朋友，一个叫李西厢的弱不禁风的家伙。其实那时候阿月已经被组织监视了，不好脱身，但那家伙站出来说可以帮他们避开组织的眼线。于是他就扮演买家，和阿月签了一张购买毒品的收据，想将控制阿月的人引到别的地方见面。” “难道……”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正文 第347章 你在意的是西厢心灵的伤口吧 ， “没错，”许枫咬牙切齿地说，“阿月和那个女孩逃离的那天，组织的人就像预见好了一样在半路等着他们，所以才发生了那场悲剧。也就是说，阿月他们被欺骗了，被那个小人出卖了！” 萧蒻尘的脑袋顿时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些可怕的信息：“但是，也不一定就是他……” “那你的意思是我么！”许枫咆哮起来，“我许枫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不会在阿月背后捅刀子！如果不是李西厢干的还能有谁，他一定是得不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就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害死他们！” “可是仅凭一个故事……”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许枫，那个女孩子的名字，是叫雪儿么？” “你都知道了，”许枫有些吃惊，“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那个女孩是齐斯雨的姐姐，齐斯雪。” “什么？”她怔住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许枫阴狠可怖的声音响起来。 “不管你怎么说，这个仇我是报定了！为了阿月，也为了他深爱的雪儿，我需要你的帮助。” 萧蒻尘望着房间墙上苏月的遗像，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要怎么做？” “你在跟谁讲电话？” 她惊讶地回头，叶灵川正立在房间门口冷冷地看着她。她赶紧按断电话，慌乱地编了个理由：“是西西打来的，约我周末出去逛街。” “哦，”他漠不关心地应了一声，“出来吃饭吧，我咖喱煮多了。” 萧蒻尘随着他来到餐厅，像以往一样坐下来沉默地吃着眼前的食物。放下勺子的时候，她扫到他唇边淡淡的淤青，不由得一阵心疼。 “怎么了？”他突然抬头看着她。 “没事，”她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就是想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叶灵川却冷着脸摘下餐巾丢到一边：“不用多此一举，好像你很在意一样。” “我当然在意了，我……” “你在意的是西厢导演心灵的伤口吧，”他冷冷地讽刺道，“比起在电话里甜言蜜语，直接见面用身体抚慰他不是更好？” “你胡说什么？”萧蒻尘简直不可思议，“我说了，刚才的电话是西西……” “程西西刚才来过电话了，”他平静地打断她，“她要我们周末去学校排练话剧。” 萧蒻尘愣了一下，心虚地低下头：“那，你回绝她了吧。” “我为什么要回绝？”叶灵川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我可是很期待呢，比那个愚蠢的《星星之吻》要期待得多。” 正文 第348章 可怜的道具 ， “随你高兴吧。”她预感再说下去又会吵起来，便起身回了房间。叶灵川望着那扇关上的门，用力捏紧了拳头，忘记加糖的咖啡在嘴里散发出苦涩的味道。 他还记得那天看到的人工湖边的场景，她用那么悲伤的目光望着西厢，眼里充满了心痛，就好像曾经的她望着自己的目光一样。 不就是说了那个缺德导演的作品是垃圾么，用不用得着心疼成那样？他明明被她伤的那么深，她却总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五年前她好歹还会假装在意他，现在却是连骗都懒得骗他了。 * 在叶灵川的执意下，周末两人还是去了学校。程西西惊喜地飞奔出礼堂迎接他们：“灵川你来了，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都和你约定了，我又怎么会反悔呢？”叶灵川勾唇一笑，引得周围女生尖叫起来，程西西则不好意思地把剧本递给他。 “苏寒，这是你的。” “我也有？”萧蒻尘好奇地问。 “你是演杀手又不是演哑巴，”程西西笑着勾住她的脖子，“还是说你想清楚了要演公主，现在是最后机会哦，再不跟我交换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要交换，”叶灵川微笑着打断她，“我觉得只有西西你，才适合演我心目中的公主。” 如果换了以前，程西西一定会被他这番暧昧的发言迷得晕头转向，而现在她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感叹这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别扭。 不仅如此，曾经梦寐以求的和叶灵川在舞台上对戏的场景，此时也变得如履薄冰般尴尬。每当穿着王子戏服的叶灵川对她露出迷人的笑容，她只感到头皮发麻，如坐针毡。 因为她知道，当他对她诉说那些温柔的爱语时，心里想着的一定是坐在台下的苏寒。而她，只是个他用来故意气她的可怜道具。 “我美丽的公主，您在想什么？”叶灵川轻轻托起她的手，落下充满爱意的一吻。 在周围女生羡慕嫉妒的目光攻击中，程西西更加尴尬了。她僵硬地念着自己的台词，余光偷看到苏寒在台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恨不得立刻跑下去跟她解释清楚。 其实萧蒻尘并没有生气，如果仔细看她的表情，会发现她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扬。因为她看着不远处自如地说着各种肉麻情话的叶灵川，不禁想起了五年前他在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样子，感觉真的可爱极了。 当然，她不能让叶灵川察觉此时所想。因为她的美好回忆，全都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正文 第349章 这是真刀？ ， 程西西刚排练完自己的部分，就飞快地跑到苏寒面前认错：“对不起苏寒，我们只是照着剧本念台词而已，你千万不要生气。” “怎么会，你开心就好。”萧蒻尘安慰地摸摸她的头。她和叶灵川早已没有任何关系，哪里有生气的资格。 而且现在的叶灵川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曾经的他即使不善言辞，那些深藏在心底的炽热感情，任谁都能感受得到。而现在的他无论把那些暧昧的语言说得多么流畅自如，那双眸子中的寒意也会把所有温度瞬间浇熄。 而她没有发觉的是，她那完全不在意的态度，让那双眸子里的寒冰又冻结了几分。叶灵川目光是冷的，心里的怒火却越烧越旺。他站在台上像个小丑一样卖力地表演，就是想刺激她，看她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嫉妒，谁知她居然是这种态度。于是他赌气地把剧本一摔，坐在地上生起了闷气。 叶灵川这种喜怒无常的表现别说萧蒻尘，现在就连程西西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唯一被吓坏的就是无辜的社长，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惹叶灵川生气了，战战兢兢地凑到他身边：“叶灵川你怎么了，是不是礼堂的暖风开得不够？” 叶灵川恼火的目光像鞭子一样抽过去：“开什么暖风，我够火大的了。” “那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继续演。” “那……我来讲下一场的剧本，”社长不敢再劝他，求助地转向在他心目中一向好脾气的萧蒻尘，“苏寒你刚刚看过剧本了吧，你演一个对叶灵川，不，是对王子因爱生恨的女子。最后一幕所有人都以为王子和公主就这样幸福地在一起时，你却出现把王子杀死了。” “她是怎么把我杀死的呢？”原本默不作声的叶灵川突然饶有兴趣地问。 “是这样的，”完全听不出讽刺意味的社长，居然火上浇油地拿出一把刀子递给萧蒻尘，“苏寒会用这把刀刺进你的胸口，当然排练的时候用假的比划就可以了。” 萧蒻尘硬着头皮接过刀子，下一秒却吃了一惊：“这是真刀？” “当然是真的了，”社长理所当然地说，“不过你放心，我们的防护措施很到位。正式演出的时候，我会在灵川胸口位置放一个血袋，你刺进有血袋的一边就好了。” “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安全。”她依然有些担心。 “怎么会，我买的血袋质量都是最好的。而且为了以防万一，道具组会在放血袋那边的衣服上做一个醒目的标志，你到时候对着标志刺就没问题的。” 正文 第350章 叶灵川的教学 ， 我知道了。”萧蒻尘虽然还是觉得不妥，却也不好再说什么。然而直到排练的时候，她才发现自身存在的更大的问题——那就是她根本无法将刀子指向叶灵川的胸口。 “像……像你这种人……”她结结巴巴地站在那里，却连一句完整的台词都说不出口，因为完整的句子是：像你这种人，就应该去死。 她该如何对叶灵川说出这样的话？ 她怎么可能对叶灵川说出这样的话！ “说台词，说台词啊！”社长在旁边焦急地提示道，“像他这种人就应该去死，字数又不多，很简单的啊。” “对不起，”萧蒻尘咬了咬嘴唇，“我说不出口。” 程西西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拉住她的手鼓励道：“没关系的苏寒，这只是台词而已，又不是说了就会实现的诅咒，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就好了。” “怎么会，这明明是她再真心不过的话了。”叶灵川戏谑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灵川你别这样说嘛，”程西西讪笑着推开他，“不然这样吧，苏寒你不用说台词，只表演就好了。” “只表演？” “嗯，直接把刀子刺进王子的胸口就可以了。” 萧蒻尘看了看手上的刀子，再次摇头：“我做不到。”说完她松开她的手往台下走去，却被叶灵川拦住了去路。 “别谦虚了，”他俯下身来凑近她的耳朵，在众人的视线的死角轻声呢喃道，“你不是很擅长这种事的么，五年前让我去死的时候明明眉头都没皱一下。” 感受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叶灵川满意地放开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真拿你这种善良的人没有办法。这样吧，我毕竟也拍了两年戏，虽然演技从来没被看好过，教你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对啊，让灵川教你！”程西西激动地附和道，“我都忘了有这么好的老师在，苏寒你真的赚到了。” “你过奖了，”叶灵川谦虚地笑笑，“其实演这种类型的戏是有诀窍的，只要把眼前的对象想象成现实中最恨的人就可以了……”说着，他突然夺过萧蒻尘手中的刀子，猛地向她胸口刺去。 “苏寒！”程西西惊叫起来，而刀尖在萧蒻尘胸口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叶灵川笑着把刀子还给她，仿佛刚刚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大致就是这样，学会了么？” 而萧蒻尘没有伸手去接。她无法判断他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也无法判断他是在教她，还是真的想趁机杀掉她，但唯有一点她能确认—— 她就是那个他最憎恨的人。 正文 第351章 她人呢？ ， 过分安静的舞台上，此时响起了略显刺耳的铃声。 “苏寒，你的手机响了。”程西西在一旁提醒道。 她有些木讷地接起来，对面传来许枫低沉的声音：“一个小时后，北海公园。把李西厢带到这里来。” 萧蒻尘心里一紧：“你想做什么？” “夜长梦多。”许枫的答案简短而可怕。 “可是……” “之前你不是对我说，要我从失去阿月的仇恨中解脱出来么？”许枫提醒她，“这件事了断之后，我会开始新的生活，再也不会来纠缠你。所以，只有你不能反对我。” 萧蒻尘表情沉重地挂断电话，却发现叶灵川正在用更沉重的表情打量着她，便不自在地低下头：“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什么事？”叶灵川问。 “和朋友见面。” 叶灵川疑惑地挑起眉毛“你除了程西西还有别的朋友？” “是啊，苏寒你除了我还有别的朋友么？”程西西丝毫不懂察言观色地附和道。 萧蒻尘心虚地低下头：“是陆明森，他要我去学生会帮他的忙，很快就会结束的。” 虽然提到陆明森会惹叶灵川不高兴，但这种时候只能两害相逢取其轻了。 “这个陆明森，这几天道具组需要帮忙的时候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居然关键时候出来添乱。”程西西不满地吐槽道，萧蒻尘尴尬地笑笑，只希望她不要再说话了。 “我和你一起去。”叶灵川想了想说。 “不用了，学生会人很多的，你去了引起骚动就不好了。”她慌忙搪塞过去，收拾好东西匆匆往外跑，“我先走了，你们……排练愉快！” 排练愉快……叶灵川顿时一脸黑线，她到底有什么急事，连这种白痴的敷衍都讲得出来。 “灵川？”程西西看他阴晴不定的脸色，有些担心地说，“你不放心的话，我带你去好不好。” “不去！”他烦躁地拿起剧本坐到一旁。他又不是五年前那个跟屁虫，为什么要一直跟着她，也显得太殷勤了吧。看不见她更好，省的整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害他心烦，反正学生会人多，料那陆明森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他发泄般地翻着可怜的剧本出气，礼堂的门却重新打开了。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陆明森笑容满面地跑向舞台：“听说今天苏寒会来，她人呢？” 正文 第352章 猎杀计划 ， “找我什么事？”一个小时后，西厢出现在北海公园的湖边。 “你居然真的来了。”萧蒻尘看到他半是惊讶，半是无奈，最后一条生路竟然就这样被他自己放弃了。 “别故意装傻好么，”西厢一阵无语，“你手里拿着那么危险的东西，我敢说不么？” 见萧蒻尘不说话，他不耐烦地坐下来：“有什么事情快讲，明天有开机仪式，我还有一堆准备工作要做呢。再说为什么要来这么显眼的地方，被拍到怎么办，我可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你以为我想跟你扯上关系么……”萧蒻尘刚要反驳，许枫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响起来——“别聊天了，把他带到西边的树林里来。” “你确定不需要再考虑一下？”萧蒻尘犹豫着问。 “不需要。” “我需要考虑什么？”西厢疑惑地皱起眉头，然后恍然大悟，“你是说女主角敲定齐斯雨的事，消息还挺灵通的嘛，连方唯依那边都不知道。” “你说女主角是齐斯雨？”萧蒻尘吃惊地看着他。 “是啊，她是我从开始就最希望合作的女星，”西厢得意地说着，眼中闪过几分警惕，“你不会是来威胁我把她换掉的吧，别太过分了。” “那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她冷着脸站起来，“在这之前，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 她引着西厢一路走进公园西边的树林，这里一向人烟稀少，而且树木层层掩盖，她不禁佩服许枫真是找了个绝妙的作案地点。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西厢望着阴森森的丛林，越走越觉得心里发毛，“你该不会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萧蒻尘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一个男人有点胆子好不好，我都没怕你对我有什么企图，你怕什么。” “谁敢对你有企图……”西厢小声嘀咕道，下一秒却突然变了脸色，“喂，我刚刚看到树后面好像有人。” “你看错了。”萧蒻尘心虚地说。 “是真的，”他果断地拉住她，“别再往里走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我……”她正犹豫着，许枫的声音再次在耳机里响起来，“找个借口离开。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外面帮我们把风。” “我们？”他不是自己来的？ “没错，这一次我绝对不允许失手。” “等一下，”她着急地打断他，“让我再问他一次，就问最后一次！” “你烦不烦，”许枫烦躁地地吼道，“我没耐心跟你耗来耗去的，就算杀错了人，我也要给阿月一个交代！” 正文 第353章 你果然认识苏月 ， “什么交代！”她毫不示弱地吼回去，“你到底是真的想为月报仇，还是只为了你自己！如果弄错了，就算替罪羊的命无所谓，也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你做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月真的能安息么！” 她说完才惊觉西厢还在身边，可是已经晚了，他的表情骤然阴沉下来：“你说的月，是苏月么？” “这么说，你果然认识苏月？”她敏感地反问道。 “这话应该我来问吧，”西厢鄙夷地看着她，“你拿出那张收据的那天，我就感觉你们关系匪浅。那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该不会你是他的女人吧，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别胡说！”萧蒻尘恼火地打断他，“我们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那么是他把你甩了？”西厢幸灾乐祸地嘲弄道，“他那个人一向如此，换女人像换衣服一样。不过你也别放在心上，那家伙本来就是自私的人，只要自己活得开心就好，活得比谁都无忧无虑，死皮赖脸……” “他已经死了。”萧蒻尘面无表情地说。 西厢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发出几声仓促的干笑：“不可能，你在骗我……” “是真的，”萧蒻尘认真地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苏月他，已经死了。” “别开玩笑了！”他激动地咆哮道，“那种人怎么会死，不是臭虫遗万年的么，那种人渣怎么可以这么轻易死掉！” “你再说一遍！”萧蒻尘红着眼睛抓住他的衣领，简直想代替许枫就此解决了他！ “我就要说怎么样！”西厢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吼得更大声，“我不知道你开这种玩笑的目的是什么，但你给我警告他，我不会放过他的！无论他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他，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会把他从地里挖出来，亲手杀了他为雪儿报仇！” “报仇？”萧蒻尘觉得可笑，“就算要报仇，也是月找你报仇吧！你这个肮脏卑鄙的小人，因为得不到齐斯雪，居然残忍地害死了她！” 西厢愣了一下，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我害死她？我害死她？苏月是这样跟你说的？” “闭嘴，有什么好笑的！”萧蒻尘将他推倒在地上，无比厌恶地看着他。 “好笑，当然好笑了，”西厢趴在地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没错，是我害死了她。如果不是我软弱到连挽留她都做不到，如果不是我愚蠢到相信苏月那种混蛋会给她幸福，她怎么会死！” 正文 第354章 痛苦的资格 ， 萧蒻尘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背叛他们，那天并不是你泄露了他们逃走的事？” “怎么可能……”他一脸绝望地倚靠在身后的树干上，“那天我抱着即使被杀掉也要掩护雪儿的心情到了交易地点，我想这也许是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有勇气的事情。结果我等来的，却是雪儿的死讯。而那个真正该死的人却活了下来，可笑的是，这个杀人犯居然只在局子里呆了半个月就被放出来了……” “月他没有杀人，”萧蒻尘皱起眉头，“人是那个组织的人杀的，而且月也一直在找那个凶手。” “把刀子刺进雪儿胸口的人确实不是他，但他却比那些杀人犯更加可恶！”西厢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他为了保护雪儿而死我无话可说，可为什么死的人只有雪儿！因为他没有保护好她，甚至为了保护自己而抛弃了她！他就是那么自私的人，从开始就是这样，只考虑自己，不断地让雪儿受伤，到最后居然让她死了！如果我在那里……如果我在那里的话，就算拼上自己的生命也会保护她的，为她下跪，为她求饶，为她挡刀我什么都愿意做，至少一定要死在她前面！我好恨自己为什么要把雪儿交给他，为什么会相信这样的混蛋！你知道么，那个人从局子里出来后，居然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过得无忧无虑，甚至还去找别的女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无法相信世界上还会有这样冷血的人。雪儿死了，连我这个帮凶都会痛苦一生，而他这个凶手却毫无愧疚地把她忘记了！” “不是的！”萧蒻尘难过地摇头，“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虽然他装作无忧无虑，可他的心一定比你还要痛苦几千几万倍。他之所以把这些感觉隐藏起来，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连痛苦的资格都没有，连悔恨的资格都没有啊……” “少摆出一副很了解的样子，”西厢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他，凭什么这么说？” “我的确不是他，但我比谁都了解这种感觉，”萧蒻尘苦涩地笑了，“因为经历过相似的事情，因为伤害了最爱的人，所以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也许正因为如此，你才会觉得我和他相像吧。” 西厢有些迷茫地看着她，仿佛想说些什么，然而他却目光一暗，拉起她匆匆往树林深处走去。 “怎么了？”萧蒻尘吃惊地问。 “嘘，”他压低声音警告道，“我刚才说的没错，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 正文 第355章 跟踪者 ， 萧蒻尘留心一听，果然身后有杂乱的脚步声，而且步伐越来越急，声音越来越近。 一定是许枫他们！她惊慌起来，急忙对着藏在围巾下面的对讲器叫道：“喂，你刚才都听到了吧，人并不是他害死的！” 然而树林里信号太差，耳机里传出的只有沙沙的杂音。萧蒻尘心中大叫不好，却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没用的机器：“许枫你不要动手，不是他，不是他啊！” “什么不是他，你在说什么？”西厢一脸纳闷地看着她。 “不想死就闭嘴！”萧蒻尘不耐烦吼他，继续焦急地对着对讲机解释。 正在这时，脚步声的主人现身了。一名头戴黑色毛线帽的男子追了上来，挥拳就冲西厢打来。还好萧蒻尘早有防备，她反应极快地挡在西厢面前。奇怪的是，那人的拳头居然在看见她的瞬间瑟缩了一下，于是在这犹豫的空档里反挨了她重重一拳。 他踉跄了几步，肚子又被踢了一脚，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许枫人在哪里？”萧蒻尘冷冷地问，那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再次踢倒在地。 “你聋了么！”见那人仍然闷不吭声，萧蒻尘恼火地扯掉他的帽子，下一秒却呆住了。 那个狼狈地倒在地上的人，竟然是叶灵川。 她刚才下手很重，以至于他的嘴角有轻微的出血。上次被西厢打伤还没痊愈的脸现在又添了两处新伤，看上去好不可怜。 而西厢却完全不同情他，恨不得冲过去再补几拳：“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刚刚想动手打我是么！” “还有你！”他愤怒地转向萧蒻尘，“你把他打成这样，明天的开机仪式怎么办，我们又不是拍黑道片，他满脸是伤像什么样子！” 萧蒻尘没理他，她走到叶灵川面前蹲下来，歉疚地抚上他的伤口：“对不起灵川，会不会很痛？” 她居然打了他……五年来为了叶灵川再也没有动手伤人的她，情急之下出手伤到的，竟然又是他。 叶灵川别扭地把脸扭到一边，拒绝她的触碰。 “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忍不住问道。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儿？”叶灵川一脸幽怨地反问。 “我……”萧蒻尘顿了一下，“我来跟西厢导演讨论明天开机仪式的事情，对吧导演？” 西厢不情愿地应了一声，他也不会傻到把他们真正交谈的内容说出来。 “开机仪式？”叶灵川冷笑一声，“不跟我这个主演讨论，却跟你讨论也是奇了。而且你们要讨论多么了不起的事，还要单独跑到树林里来。” 萧蒻尘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难道你是特地跟着我来的？” 正文 第356章 你带钱了么 ， “才不是，”他恼羞成怒地否认，“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才不在意。” “我受不了了，”西厢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人吃醋能不能有个底线，我之前那个特别难缠的女朋友都没你这么矫情。” “你说什么！”叶灵川气恼地瞪着他。 “你们两个慢慢吵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忙，”西厢懒得再和他们耽误下去，“开机推迟到下周六，在这之前你脸上的伤必须给我处理好，否则就算是威胁我也要考虑换角。” “威胁？”叶灵川疑惑地问，“你什么意思？” “谁知道，”萧蒻尘心虚地笑着，暗中狠狠剜了西厢一眼，“他这个人本来就怪得很，胡言乱语也是有的。” 西厢自嘲地笑笑：“没错，我是个怪人，全世界我最怪你满意了吧。还有剧本我已经寄到你们公司了，虽然开机延迟了，但在这之前你必须把剧本看熟，拍摄行程不能再拖延了。” “知道了。”叶灵川没好气地答应着。 * 西厢离开后，萧蒻尘感到更加不自在了。走出树林的路上，她一直都在偷看叶灵川，虽然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但心里一定在生气吧。 看见他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萧蒻尘不安地等待着他和自己算账，却半天没有动静。她好奇地抬头，却发现叶灵川正在认真观察着路边一棵正在落花的樱花树。 “春天来了呢。”他捻起一片落在肩膀上的花瓣，放在唇边轻轻嗅着味道。 萧蒻尘呆呆地看着这美丽的画面，木然地点点头：“是啊，春天来了。” “和你相遇的时候是初夏呢，”叶灵川若有所思地望着手上的花瓣，“这样想想，我们一起度过了夏天，秋天，还有冬天，好像从来都没有一起度过春天呢。因为在春天到来之前，我们就分开了。” 他的话让两人重新陷入了沉默，而此时他们心中都少有默契地想着同样一件事情： 下一次分开，又会是什么季节呢。 现在是午休时间，有几对穿着校服的学生情侣从他们身边经过，有说有笑地往湖边走去，那里停泊着几只颜色漂亮的天鹅船。 叶灵川突然拉住她：“你身上有带钱么？” 她被吓了一跳：“有带一点，怎么了？” “请我去坐船吧。” “什么？” “你刚才打了我，为了赔罪，请我去坐船吧。” 正文 第357章 春天的魔法 ， 他果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萧蒻尘叹了口气，跟着他来到湖边，向看船的大叔买了票，大叔顺手将最近的一只白色天鹅船拉了过来。 “我不要这只，我要那只粉色的。”叶灵川不满地指着远处一只粉色翅膀的天鹅船挑剔道。 在萧蒻尘的再三请求下，船被牵了过来，叶灵川先跳上去，然后把手伸给还在发呆的她，她迟疑地盯着那只手：“你一个人坐吧，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你不上来谁划船？”他不客气地问，“而且我一个人万一掉进水里怎么办？” 萧蒻尘拿他没办法，只好妥协上了船。然而叶灵川并没有像嘴上说的那样支使她划船，而是亲自拿着桨在划。他们看起来和其他船上的情侣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气氛要静默得多。 * 船慢慢来到湖中央，温暖的阳光洒在微微颤动的波纹上闪闪发亮，几片粉色花瓣在水面上轻轻打转，春日的午后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静谧美好。 如果她和叶灵川的爱情萌生在如此温暖的季节，而非那样寒冷的冬天，是否就不会那么轻易地瓦解破碎呢？ 她悄悄看了一眼叶灵川，他也在望着水面上的花瓣出神，方才只是有些红肿的侧脸现在已经开始变青，甚至出现了淡淡的紫色。 “痛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还好。”他依然盯着湖面，完全没有回头看她。 “你在生气么？” “没有。” 没有才怪……她叹了口气：“那么，你要不要打回来？” “什么？”他终于肯看她了，不过完全是一副看精神病人的表情。 她不自在地扁扁嘴唇：“没关系的，与其一直生气，你可以直接打回来出口恶气。” “我真的没有生气，”叶灵川一脸无奈地打断她，“如果硬要说的话，我现在……反而有点开心。” “开心？”那几拳不会把他脑袋打坏了吧。 “嗯，很可笑吧，”叶灵川落寞地笑笑，“但是我们重新遇见这么久以来，只有刚刚挨你那几拳的时候，我才第一次见到了我认识的那个你。” 萧蒻尘有些尴尬：“你认识的我……一个蛮不讲理的暴力狂么？ “萧蒻尘你很讨厌以前的自己吧，”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相处了这么久，我大致也能感觉到这一点。可是我想对你说的是，那个你讨厌的萧蒻尘，我却很喜欢……虽然已经无法只有单纯的喜欢了，但看见刚刚的你，我的心却还是忍不住地感到喜悦。” 他的眸子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依然落满悲伤，却从未有过的宁静。几个月来他们第一次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平静地说话，淡然地回忆。也许这就是春天的魔法吧，拥有着化解冰雪的力量。 正文 第358章 复出 ， 毒品事件在一个月后渐渐平息下来，然而众所周知，艺人的名字一旦与毒品沾边，之后发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方唯依求了父亲很多次，终于使他放弃了雪藏叶灵川的决定，但对其依然采取流放政策，不再主动为他安排工作。尽管是如此令人心寒的对策，与外界的态度相比已经算是相当宽和了。 除各大媒体还在持续报道叶灵川毒品事件的始末外，曾经那些百般附和他的圈内人士亦全体以正义凛然的姿态与其划清界限，甚至为了博取关注，还主动向媒体爆料早已看出叶灵川吸毒的苗头。而那些被叶灵川羞辱过的人，更是往他身上泼尽脏水。 这些都是在这座房子外面发生着的事情，如果不去刻意在意这些，那么发生在叶灵川身上的仅仅是三个月以来没有任何工作，把自己关在房间睡觉而已。 当身边的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当事人却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活得无比轻松。每天规律吃三餐，按时带苏苏上山散步，也不在意偶尔被认出时的指指点点。只是有一天他下楼倒水喝的时候，沙发上的齐斯雨等人正在专注地看着事情发生那天的电视新闻重播。他第一次沉下脸来，把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灵川……”齐斯雨的心骤然紧张起来，生怕他会崩溃。 叶灵川却斜眼盯着电视屏幕，不满地抿起嘴唇：“居然一直对着右边的脸拍，我明明是左边侧脸比较好看吧，我还蛮喜欢左眼下面那颗痣的。”说完他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回了房间。 “你怎么看？”齐斯雨认真地看向方唯依，“你觉得他是真的不在乎么？” “不知道，”方唯依摇摇头，“但不管他在不在乎，我都很在乎。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他的感受，而是让他尽快复出。” “会不会有些太快了，”崔西小心翼翼地发表意见，“虽然我也为灵川不甘心，但这种事情至少需要一年风波才会过去。就算公司同意灵川强行复出，受到的阻力也很大，恐怕一时不会被受众重新接受。” “灵川就是有你这样没出息的经济人，现在才会毫无转圜之地！”齐斯雨顿时把怒火泼到了可怜的崔西身上，“装出一副为他担心的样子，还不是怕被牵扯上关系！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公司警告我跟灵川断绝来往，我不是也每天来这里么，到底也没把我怎么样不是么！” “少来了，”方唯依却意外地讽刺起她，“没人敢拿你怎么样的原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齐斯雨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她干咳了两声生硬地转开话题：“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让灵川复出的办法，而且必须尽快消除这件事在公众心中的影响。” 正文 第359章 回不去的从前 ， 她也好想告诉他，曾经那个被叶灵川所讨厌的叶灵川，她亦深爱刻骨。就算她已经不配拥有爱他的资格，就算他们注定某天分离，也从来不会改变这份心意。 然而她还是生硬地移开话题：“原来现在的你表达好感的方式，就是带对方划船么？还不如请我吃点什么来得有诚意。” “好啊，”叶灵川耸耸肩膀，“你想吃什么？” 萧蒻尘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答应，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或者想说很多很多。 想吃你做的土豆饼，想吃你烤的蛋糕，想吃你亲手做的任何一样东西……然而这一切都是那么奢侈，奢侈到仅仅连说出口都重若千金，所以她只能违心地回答：“开玩笑的，我不饿。” “是么，”叶灵川并没有坚持，只是轻轻用船桨触碰着水面，“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划船的，只是想要弥补一个遗憾。” “什么遗憾？” “我们五年前第一次约会的遗憾啊，”他轻轻笑笑，“虽然大概只有我自己把它当作是约会吧。记不记得那天我们是要一起划船的，却被一帮流氓破坏了，我还特别惨地被丢进了水里。” “我记得，”萧蒻尘的心痛了一下，却酸涩地别开目光，“不过那是你和齐斯雨的约会才对吧。” “明明是你逼我去的好么，”他不满地指指自己的脸，“我怕你像刚才那样动手打我才去的好不好。” “哦？刚才你不是还说喜欢这样的我。”她玩笑着调侃道，忽然惊觉自己得意忘形得过了头。 “没错，喜欢，”叶灵川却无比认真地看着她，“所以我想和五年前的萧蒻尘好好约会一次，一起春游，一起划船……不只是划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要和她一起做，还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叶灵川，”萧蒻尘避开他炽热的目光，“我们回去好么。” 他的心脏停了一瞬，目光怔怔地望着她：“回到过去么？” 她提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要求，他应该愤怒的不是么。可是为什么，他的内心却是那样欣喜，仿佛那遥不可及的春天再次到来。 而萧蒻尘却摇摇头，说出的话语如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希望：“我是说，你该回公司拿剧本了。” 正文 第360章 ， 车子在公司楼下绕了一圈，最后在后门停了下来。 “我们不走前门么？”萧蒻尘不解地问。 “嗯，”叶灵川若无其事地拔下车钥匙，“以前常被那些粉丝围堵很烦，现在出了毒品的事，大概会被打被丢东西。” “对不起。”她愧疚地说，毕竟造成这样的状况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她。 “其实也没什么，”他无所谓地说，“怎么说也比学生时代被欺负的时候好太多了不是么。” 他们乘上电梯，直接到达三十七楼。当叶灵川出现在大厅时，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竟变得断片般寂静。 身处如此诡异的氛围中，萧蒻尘不禁皱起眉头。原来毒不仅仅是对外，就算在公司内部也使得叶灵川被排斥，怪不得这三个月他都不肯去公司，而她却毫不知情地催促他回去面对。 “好久不见了，灵川前辈。” 一个烫着卷发的帅气男生笑容满面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和其他人的冷漠相反，他亲热地搂住叶灵川的肩膀 他的话将无数目光吸引到这边，所有人都期待着好戏上演。萧蒻尘在电视上见过这个人，他叫叶非，是作为叶灵川的接班人而力推的新人。 “谢了，这么金贵的东西我可消受不起，”叶非夸张地笑了起来，目光落在一旁的萧蒻尘身上，“不过看起来前辈你这段日子过的不错嘛，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新助理吧，怪不得让你乐不思蜀了呢。” “我们只是工作关系。”叶灵川冷冷地说明情况。 “这样啊，”叶非狡黠地眯起眼睛，“不过唯依姐似乎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哦。” “什么意思，唯依都跟你说什么了？”他皱起眉头。 “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嘛，”叶非装作害怕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却依然不减，“明明都有这个新欢姐姐了，还傍着唯依姐不放。唯依姐寂寞了，我陪陪她也是应该的。” “你离唯依远点，她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接近的。”叶灵川警告道。 “真小气，”他委屈地拉住萧蒻尘，“唯依姐不行的话，这个美女姐姐借我怎么样？” “拿开你的脏手!”叶灵川用力推开他，眼中终于燃起了怒火。 正文 第361章 可疑的剧本 ， 叶非唇边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原来传言不假，叶灵川对这个女人是认真的。叶灵川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他也在会场，看到了两人的争执，隐约感觉叶灵川在袒护她。这样看来，他的猜想是对的。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要生气嘛。”他讪笑着做出投降的手势，眼睛却依然在萧蒻尘身上暧昧地扫来扫去。 叶灵川无法忍受他的目光，拉起萧蒻尘快步走向方唯依的办公室。他本想直接推门进去，不料门是上锁的。 “唯依。”他叫了她的名字，又敲了几下门，里面依然没有声音。 “她是不是出去了？”萧蒻尘试探着问。 “不可能，”叶灵川否认道，“这个时间她一定会呆在这里，除非是不想开门。” “她为什么不想开门……”萧蒻尘想起了方才叶非的话，难道方唯依真的误会了她和叶灵川的关系？ “唯依，方唯依！”担心她出事的叶灵川开始用力砸门，不少工作人员都悄悄凑过来躲在远处观望。 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叶非再次打着呵欠走出来：“别再敲门了前辈，唯依姐出差了，这两天大概都不会回来。” “你怎么不早说？”叶灵川恼火地瞪着他。 “我本来想说的，”叶非无辜地眨眨眼睛，“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急匆匆地拉着美女姐姐走了。” “你有时间说那些废话，就不会提前讲么！”叶灵川不悦地打断他，“那剧本呢，她有没有告诉你剧本在哪里？” “喏，”叶非乖巧地从身后拿出剧本递给他，“唯依姐让我转交给你的。” 叶灵川内心翻了个白眼，连谢谢都懒得说，伸手将剧本夺了过来。他边走边顺手翻看了几页，却在看见演职人员名单时猛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萧蒻尘担心地看着他。 叶灵川没有回答，而是转向一路跟来的叶非：“齐斯雨在哪儿？” “当然是在她自己的休息室了，”叶非笑着说，“我刚刚只不过是进去打了个招呼就被赶了出来，真是越来越会耍大牌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朱者赤……” 他还没说完，叶灵川就大步走向电梯按下了按钮，而他不耐烦电梯缓慢的速度，干脆掉头冲下楼梯，消失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 “现在你知道了吧，”叶非意味深长地冲萧蒻尘笑笑，“比起你和唯依姐，他最重视的人还是齐斯雨。” 正文 第362章 是她逼你的 ， 齐斯雨晚上要参加某节目的录制，原本打算小睡一会儿养足精神，结果刚闭上眼睛，门就“砰”得一声被踹开了。她惊恐地坐起来，以为是疯狂的粉丝冲了进来，却发现来人竟是叶灵川。 “你发什么神经？”她余惊未定地捂着胸口，“万一我在换衣服怎么办！” 叶灵川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黑着脸把剧本丢到她面前：“这是什么意思？” 她愣了一下，心虚地移开视线：“什么什么意思……” “少装傻了！”叶灵川无语地质问她，“为什么电影的女主角会是你！” “你这话问的有点伤人吧，”齐斯雨装作不满地说，“怎么说我也算人气女演员吧，能得到这个角色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叶灵川用力扳过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明知道那个西厢一直对你心怀不轨，为什么还要接受这个角色？记不记得去年的酒会上他还对你……” “那又怎么样！”齐斯雨烦躁地打断他，“毕竟是去年的事了不是么，说句脸皮厚的话，国内的男导演有几个见到我能不动心的，那么都统统不合作么？至少比起那些伪君子，西厢还算诚实呢。” “你脑袋是不是坏掉了！”叶灵川气急败坏地拍起了桌子，“你过去明明对他避之不及，一直以来所有通告只要有他出场通通拒绝，为什么这次……难道是为了我？” “跟你没关系。”她别过脸去，不愿再跟他交谈。 而她心虚的样子让叶灵川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他激动地拉住她的手腕：“你是不是为了我才答应出演的？我就觉得奇怪，一向对毒品深恶痛绝的西厢怎么可能会启用我这种人？这就是所谓的交换条件对不对，除了演出呢，你还答应了什么？” “不是的，”齐斯雨被他逼得头都痛了，“我出演只是想帮你增加人气而已，是萧蒻尘她……” “萧蒻尘？”叶灵川怔怔地望着她。 “没什么……”她想起之前萧蒻尘警告过她，绝对不能把她威胁西厢的事告诉叶灵川。因为那件事情跟苏月有关，很可能会将叶灵川卷入其中，毁掉他的一切。 “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叶灵川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疑心更重了。 “真的没什么……”齐斯雨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解释。 而叶灵川却凄凉地笑了：“我明白了，是她逼你的，对么。” “什么？” “是她逼你的吧，”他的笑容里充满了苦涩，“逼你答应西厢的条件让我复出，然后顺理成章地离开我。那家伙果然还和以前一样聪明又残忍，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轻易把我丢掉了。” “不是这样的灵川……”齐斯雨情急中想要解释，而叶灵川已经神情恍惚地走向门外，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正文 第363章 绯闻 ， 萧蒻尘在电梯前等了好久都不见叶灵川回来，周围工作人员打量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再加上叶非又时不时过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只好暂时躲进了洗手间。 她待在安静的隔间里，就算再怎么装作不在意，想到叶灵川方才离开时的焦躁表情，想到他此时正和齐斯雨在一起，她还是会感到心烦意乱。而更令她感到悲哀的是，她根本没有心烦意乱的资格，就算是吃醋，就算是嫉妒，也应该是方唯依的专利吧。 “是真的么，你刚刚说的关于方小姐的事？”两个提着工具的保洁阿姨走了进来，站在洗手台前聊起了天。 萧蒻尘愣了一下，她们说的方小姐……是方唯依么？ “十有八九没错，方小姐最近跟叶非走得很近，我上次路过一家餐厅还看见两个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你确定没看错？” “不会错的，那天我和王姐在一起，很确定就是他们。” “可是，方小姐不是跟那个叶灵川……” “肯定是移情别恋了呗，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有几个认真的，再加上一个是老板的女儿，一个是当红明星，两个人八成是玩玩的，不过让吸毒的事这么一闹，那个叶灵川估计是翻不了身了。” “分了也好，反正我向来看那个叶灵川不顺眼，阴阳怪气的，对方小姐态度也很冷淡。反倒是叶非那孩子性格很好，见到我也总是很亲切地打招呼，很招人喜欢呢，方小姐会喜欢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这样一来，公司下步的发展策略也会改变吧。” “是啊，最近就能看出苗头来。以前给叶灵川的资源现在正在慢慢转移给叶非，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取代叶灵川的位置了。” 两人整理完离开后，萧蒻尘才走出洗手间。她心事重重地走到电梯门口，发现叶灵川正在那里等着她。 “你去哪里了？”他平静地问，与方才匆匆离开时判若两人。 “洗手间。”如果可以，她也想问问他去了哪里，问问他都对齐斯雨说了些什么，齐斯雨又对他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他的样子完全变了。 可惜她并没有这个资格。 正文 第364章 背叛者 ，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想着那两个保洁阿姨的对话，目光不时瞥向开车的叶灵川，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 “什么事？”叶灵川反而先开口了，他其实一直在透过反光镜观察着她的表情。 “没事，”她尴尬地移开视线，“我只是想问，你刚刚那么急着去找齐斯雨，是有什么事么？” “你猜不到么？”他反问道。 “什么意思？”萧蒻尘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没什么，我只是和她谈了一些私事。” “是么，”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决定把方唯依的事情告诉他，“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方唯依她……” 她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口。她回忆起叶灵川生病时紧紧抱着方唯依的样子，他是那么喜欢她，那么依赖她，如果告诉他方唯依喜欢上了别人，他该是多么难过啊。 她害怕他会崩溃，像五年前被自己抛弃一样崩溃。所以，她说不出那样残忍的话语。 “唯依她怎么了？”叶灵川好奇地问。 “我说错了……不是唯依，是叶非，”她仓促地改口，“我刚刚在公司听到一些人说，他想取代你的位置，你最好留心一点。” “为什么我要留心一点？”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萧蒻尘叹了口气：“你现在正是复出的关键时期，半路杀出这么个人物很可能会影响到你，所以你一定要打败他，把属于你的位置夺回来。” 叶灵川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真难得从你嘴里听到这么热血的话啊……不过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我把位置夺回来呢。” “因为是我害你失去的，所以……” “所以夺回来之后呢，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离开了是么？” 萧蒻尘愣了一下：“不是的，我……” 叶灵川突然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猛地停了下来。他低头望着手中的方向盘，不由自主地将其握紧：“萧蒻尘你知道么，以前的我不是个善于守护的人，更不是善于争夺的人。而现在的我虽然有了守护和争夺的力量，却再也没有了想要守护和争夺的东西，所以现在的我无论失去什么，都觉得无所谓。” “那么方唯依呢？”萧蒻尘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如果方唯依要离开你，如果方唯依她……喜欢上了别人，你也无所谓么？” “是，我无所谓。”他给出了她意料之外的回答。 “怎么可能无所谓！”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她是你爱的人不是么，你至少要试着去留住她吧，难道就这样任由她离开你么！” 叶灵川回过头来，漆黑的眼睛没有一丝光芒：“如果我爱的人执意要离开我，那么她就只是一个背叛者而已。所以对我来说，也就更没有挽回的必要了，你觉得呢？” 萧蒻尘没有说话，而且她有一种感觉，叶灵川所指的背叛者，是她。 车子重新发动起来，只是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回到家后叶灵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像平常一样洗过澡回房间休息了。 萧蒻尘望着那扇缓缓关上的门松了口气，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 正文 第365章 雪与花 ， 可能是因为太累的缘故，萧蒻尘睡着时竟忘记了拉上窗帘。结果第二天早晨，阳光洒满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让她一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无比温暖。 最近都是这样的好天气呢，她心情愉快地推开窗户，却吃惊地发现庭院里雪白一片，片片雪花在空中随风起舞。 难道是下雪了么？可是不要说是在蓝市，现在又是春天，怎么可能下雪呢……她光着脚从窗户翻了出去，而当她落在那白色的积雪上时，却没有感到应有的冰冷，反而觉得无比柔软与厚实。 她这才发现铺满地面的是许多细小的白色花朵，层层堆砌的花瓣没过了脚踝，在温暖的空气中散发着香甜的气味。 她抬头望向天空，发现空中飘落而下花瓣来自那些高大的刺槐。只是几个月没注意而已，原本翠绿的枝叶已经被大团大团的白色花朵占据了，一阵微风吹来，雪白的花朵如雪般簌簌而下。 “像下雪一样吧。” 她惊讶地回头，叶灵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很惊讶，”他抬头望着那些飘落着花瓣的高大树木，“老实说最初来看这座房子的时候我并不喜欢，但是在离开的时候，窗外有白色的花瓣落了下来，我一时以为是下雪了……曾经我以为发生了那些事情，我一定是讨厌下雪的，所以我一直留在这座不会下雪的城市，这样就可以永远不再看到雪，永远不再想起那些让我痛苦的回忆。可是那天我才发现，我是那么期待，那么怀念着雪的降临。” 他温柔地摊开手心，去迎接那些飘落的花瓣。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的头发、肩膀上就沾满了落花，像极了那个曾经在雪夜对她露出温暖笑容的少年。于是萧蒻尘情不自禁地伸手把那些落花拂去，不想让它们再扰乱她的记忆。 “我想要再看看雪呢，”而叶灵川抓住了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如果我答应去紫市的话，你愿意陪我一起去么？” 他美丽的眸子，身后温柔的雪花，都是那样迷惑着她，于是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好。” 雪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明明不是温暖的东西，却有着将所有痛苦和仇恨慢慢消融的力量，让内心最初纯净的心情慢慢流淌出来。 此刻萧蒻尘无比确定的是，比起春天，她果然还是会选择在那个寒冷的冬天爱上叶灵川，在那个飘落着最温柔的雪的季节爱上他。 正文 第366章 从来没有讨厌过 ， 不知什么时候，叶灵川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仔细地往怀里拾着落花。 “你在做什么？”她不解地问。 “捡花瓣，”他头也不抬地说，“你也帮我捡一些啊，这个放进奶油里很好吃的。” 他们捡了好多落花回去，把它们堆在厨房的流理台上。叶灵川在橱柜里翻了半天，搬了一个纸箱出来：“这个烤箱买来就没用过，正好今天试一下。” 他摆弄了半天，总算把电源调试好了，然后挽起袖子开始擦洗烤盘，又把那些小花一朵一朵洗干净。萧蒻尘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看电视。”叶灵川难得体贴地说。 萧蒻尘犹豫了一下：“我可以留在这里么，虽然帮不了什么忙。” 以前他为她做过那么多蛋糕和料理，她却除了味道什么都没有记住。好不容易叶灵川今天心情好，她想把他做蛋糕的样子好好记下来。因为她知道，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随便你。”叶灵川无所谓地耸耸肩膀，继续忙他的事。 萧蒻尘看着他小心地把花瓣撒进奶油里，再慢慢搅拌，眼圈一下子泛红起来。她想起了五年前叶灵川做着蛋糕时同样认真而快乐的背影，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好好看着他呢，为什么那时候不在他身边帮忙呢，为什么那时候要摆出一脸不稀罕的样子把蛋糕浪费掉呢。 而他这样认真地做蛋糕给自己吃，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以后他会为自己真正的家人做这些事情，为方唯依，亦或是齐斯雨，还有他们的小孩。想想那些画面，就觉得温暖、幸福……又辛酸。 所以这个早晨新鲜出炉的蛋糕，她吃了很多，连叶灵川也放下勺子惊异地看着她。 “我脸上沾到奶油了么？”她尴尬地拿起餐巾问。 “没有，”叶灵川局促地摸摸鼻子，“就是觉得……你今天胃口出奇的好，而且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奶油味道的蛋糕么？” “什么？” “不是么，”他有些疑惑地回忆着，“记得每次做蛋糕，巧克力口味的你能吃掉两块左右，奶油味的就只吃一点点，还会把上面的奶油刻意弄掉……现在不讨厌了么？” “不讨厌，”她忍着眼泪把奶油往嘴里送，“其实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 奶油蛋糕、巧克力蛋糕、蜂蜜蛋糕、芝士蛋糕、草莓蛋糕……这些记忆中无比甜蜜的味道，是只有叶灵川才让她品尝到的滋味，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淡去。 正文 第367章 你不要后悔 ， “是么，”叶灵川有些欣慰地笑笑，“居然有些怀念呢，以前和你一起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看电视的日子。” “是啊，”萧蒻尘也忍不住笑了，“想不到那时候被《星星之吻》感动到哭得稀里哗啦的家伙，现在要出演电影版的主角了。” 叶灵川别扭地红了脸：“我才没有哭得稀里哗啦呢……” “别赖账哦，”萧蒻尘笑着扬起眉毛，“还不止这样呢，你当时吃了蛋炒饭还……” 她没有再说下去，一时幸福到得意忘形的她，竟然忘记了他们早已不是那种能笑着回忆过去，互揭对方伤疤的关系。 “蒻尘。” 她等待着叶灵川讥讽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劈头盖脸地落下来，他却轻轻叫了她的名字。 “我们说不定可以做到的，”他认真地望着她，眼睛里似乎有闪动的光芒呼之欲出，“我一直在想，我们会不会有一天能平静地坐在一起回忆过去，笑着说起从前的事情。我曾经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而现在看来却并不难做到，不是么？” 他眼中燃起的光亮让萧蒻尘莫名地慌张，她匆忙站了起来：“我去收拾厨房……”而叶灵川却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重新喜欢上彼此，同样不像想象中那般困难。” 萧蒻尘怔怔地望了他许久，轻轻垂下眼睛：“也许吧，但我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 叶灵川的目光瞬间布满了失望，他不甘心地握紧她的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也许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我在挽留你，像你昨天说的那样在挽留你！” 萧蒻尘捏紧了拳头，拼命阻止自己去回握他，终于她冷漠地甩开他的手：“是么，那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萧蒻尘！”叶灵川受伤地瞪着她，“你不要后悔！” “我怎么会后悔呢，”她淡淡地说，“你忘记了，萧蒻尘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我是苏寒不是么？” “你……” “苏寒，你在家么？” 玄关处响起欢快的男声，两人诧异地看向那边，只见陆明森笑容灿烂地走进了客厅。 “你怎么进来的？”叶灵川皱着眉头问。 “当然是我带他来的啊，”方唯依尾随在陆明森身后进来，“这小子缠着我说想来大明星家看看，我没办法只好带他来了。怎么样，会不会打扰到你？” “抱歉，因为走得急，所以没来得及对你说。” “咦，这里有蛋糕！”陆明森像被父母带到邻居家做客的小孩一样，欢乐地在沙发上坐下来，抓起一块蛋糕就往嘴里塞，“这个好好吃啊，苏寒是你做的么？” “是我做的。”叶灵川黑着脸说。 陆明森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手艺不错哦，看不出你还蛮擅长料理的嘛……姐夫。” 正文 第368章 取而代之 ， 他刻意玩笑的称呼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无比尴尬，叶灵川终于忍无可忍：“你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趁着天气好来姐夫家参观啊，没想到会有这么好吃的蛋糕。”陆明森吃着蛋糕，继续不知死活地叫着。 叶灵川也懒得跟他废话，只想让他赶紧滚蛋：“那你现在参观完了，喜欢蛋糕的话就全带走吧，不送。” “谢谢姐夫，”陆明森仿佛听不出话语里的嫌弃，依旧笑得阳光灿烂，“其实我是来找苏寒的。” “找我？”萧蒻尘被突然甩来的锅弄懵了。 “是啊，”他故意亲密地拉起她，“我们到你房间去说好不好？” “好吧。”萧蒻尘只想快点带他离开叶灵川的视线，然而走到房间门口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我房间……有些不方便，我们就在这里说吧。”她差点忘记了，自己房间里还有一副巨大的黑白照片在。 见她改变主意，陆明森只好回到沙发上坐下来：“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程西西那家伙让我来告诉你们，话剧周六晚上在校礼堂演出，这两天一定要好好准备。” “周六？”萧蒻尘第一个反应过来，“可是周六我们要参加开机仪式啊。” “没关系啊，”陆明森无所谓地说，“白天你们去忙那个仪式，晚上来演出又不耽误。” “明森你别胡闹，”方唯依瞪他，“白天的仪式结束后还有很多工作，晚上很可能还有酒会，灵川根本脱不开身。” “原来是这样啊，”陆明森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既然姐夫没空，就让我来代替他的角色好了。我可是很期待跟苏寒演对手戏呢，这几天一直在苦练台词……你不会介意吧姐夫？” “当然不介意，”叶灵川丝毫不理会他的挑衅，“那种无聊的角色尽管给你，我才不稀罕。”说完他便冷着脸回了房间。 方唯依责备地看向陆明森：“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你来之前不是跟我保证会乖乖的么。” 而陆明森却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很乖啊，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帮程西西传话而已。” “别装了，”方唯依无语地揭穿他，“就知道你找我带你来没安好心。算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萧蒻尘愣了一下，“你不上去看看他么？” “嗯，不去了，”她客套地笑笑，“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公司的事情……比叶灵川还重要么？她想如此质问方唯依，却没有问出口。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她心里隐隐感到不安，难道她和叶非之间的传言都是真的？ 正文 第369章 发布会 ， 接下来的日子在一片平静中度过，她和叶灵川之间除了那天的小插曲外，再也没有起过波澜。只是叶灵川又恢复了从前冷漠的态度，如果不是他脸上的伤在一点点好转，她会以为那个清晨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她说不上那是一个幸福还是悲伤的梦，所以也不知道在醒来后该感到幸福还是悲伤。 那一地的白色花瓣也仅仅持续了几天光景，被风吹散的速度竟然比积雪融化还快。到了周六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星星之吻》的开机仪式在最初电视剧版的拍摄点蓝市影视基地举行，除导演、演员及媒体工作者外，亦欢迎社会人士参加，所以场面比新闻发布会还要壮观得多。 “你现在紧张么？”去会场的路上，萧蒻尘忍不住问叶灵川，对方却一脸不屑地说：“有什么好紧张的。” “毕竟是你很重视的电影不是么？”她尴尬地说。 “我才没有重视这种东西。” 萧蒻尘没趣地闭了嘴，她知道叶灵川只是嘴硬，心里其实对这部电影在意的很。好几次深夜她路过他房间的时候，他都在认真看着剧本，有时房间的灯一亮就是一夜。 当他们在大批记者和粉丝们的包围中走入会场时，其他工作人员已经在台上等了半个多小时了，西厢的脸黑得像烧焦的石头一样。 “没办法，我的粉丝太热情了，绕路进来可是很不容易的。”叶灵川不仅没有表示一丝歉意，反而一脸趾高气昂，甚至连墨镜都懒得摘。 “一个过气明星还真能说的出啊，”西厢毫不留情地讽刺道，“就现有的粉丝数量来说，齐斯雨是你的好几倍，为什么她就可以按时到呢？” “谁知道呢，”叶灵川耸耸肩膀，“也许因为她并不像我这样如此讨厌见到你这张脸吧。” “你……” “好了灵川，”齐斯雨暗中拉了他一下，“台下的人都看着呢，还有许多演员在，收敛一点。” 萧蒻尘在台下看到这一幕，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虽然话筒没开，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想也知道那两个人绝对不是在嘘寒问暖。 在热烈的礼炮和掌声中，西厢按照惯例开始了官方的开场白，他身后面带微笑的演员中间，唯有叶灵川如发布会时一样，满脸的不以为意。 尽管如此，萧蒻尘却依然感到欣慰。即使她不再懂得现在的叶灵川，不再了解他的想法，但她很清楚如果十七岁的叶灵川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开心很幸福的。对她来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西厢的讲话刚刚结束，舞台最近的记者中突然有人举手发问：“请问西厢导演，有人说这部电影最大的看点，就是一直以来绯闻不断的叶灵川和齐斯雨之间戏里戏外的互动，您怎么认为呢？” 正文 第370章 我有话想说 ， “谢谢这位记者朋友的提问，但现在可不是新闻发布会哦。”西厢微笑着提醒道。 “可是发布会的时候女主角是保密的，并没有公开是齐斯雨小姐啊。”记者理直气壮地说。 “好吧，”西厢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这确实是电影最大的看点。”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这位记者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如果你只是抱着八卦的心情来看一部电影的话，那么绯闻当然是你唯一的看点，”西厢严肃地望着他，“但如果你想看一个好的故事，那么请你关注作品本身。对于真正热爱电影的人来说，谁来主演根本无所谓，因为他们的目光从来就不会放在无聊的八卦上面。”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那名记者也羞愧地离开了现场。 “好了，”西厢拿起话筒继续主持，“那么我们进行下一环节……” “等一下导演，”叶灵川却在此时突然出声打断他，“我有话想说。” 在粉丝们激动的尖叫声中，西厢尽管不悦却不得不挤出笑容：“虽然叶灵川先生好像有话要说，但我们的时间不够了，我看我们就把这些宝贵的言论放在今晚的宴会上，现在往下进行……” “我有话想说。”叶灵川完全不给他面子地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灵川，”齐斯雨在他耳边小声提醒，“开机仪式要听导演的，演员的发言并不是必须的。” 叶灵川却无视她的劝阻，认真地望向西厢：“西厢导演，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话想说，真的不可以么？” 算你狠……西厢强压下心里的怒火，颇有风度地把话筒递给他：“好吧，请讲。” 叶灵川微笑着接过话筒，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说了三个字：“我退出。” “你说什么？”西厢震惊地看着他。 “我说我退出电影的拍摄，”叶灵川的笑容绽放得更加灿烂，“刚刚导演您也说过吧，对真正热爱电影的人来说，谁是主演根本就无所谓啊。” 台下有长达一分钟的静默，然后瞬间炸开了锅，记者们激动地打电话回公司报告这一重大新闻，粉丝们则不能接受地叫喊反对起来。在混乱的人群中，唯有叶灵川依旧一脸云淡风轻，他事不关己地走下台，走出这片他亲手制造的闹剧。 正文 第371章 我认识你太久了萧蒻尘 ， “叶灵川！”萧蒻尘一路追上他，此刻的她既震惊又愤怒，却无法出言指责他。 叶灵瞥向她攥紧的拳头，轻蔑地抬起眉毛：“怎么，想动手打我么？我脸上的伤可是刚刚好哦。” “为什么要这样……”萧蒻尘不解地望着他，感到失望至极，“为什么要做这么任性的事情，为什么要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知道为了让你重新回到舞台上，多少人在努力着，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你怎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毁掉它们！” “代价啊，”叶灵川轻轻笑笑，“亏你能厚着脸皮说出口呢，我知道方唯依付出的努力，知道齐斯雨付出的代价，而你又做了什么呢？一个只会站在旁边看好戏的人，有什么资格装出一脸痛心的表情，站在这里质问我呢。” “我站在旁边看好戏？”萧蒻尘终于忍不住委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并不是什么都没做，我……” “终于说出来了，”叶灵川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我当然知道你做了什么，威胁齐斯雨，逼她来演这部戏的女主角，这么恶毒的事也只有你做得出来。” “威胁齐斯雨……”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她是这样对你说的么？” “我认识你太久了萧蒻尘，”叶灵川无奈地摇摇头，“虽然五年前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几个月，可就算只有几个月，你的残忍、冷血、恶毒我已经充分领教过了，现在才想掩饰会不会太晚了。” “残忍，冷血，恶毒……”萧蒻尘每说完一个字，心仿佛就颤抖着流下一滴血，“原来在你记忆里，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她可以忍受眼前的他对她的种种误解和恨意，却从不知道在十七岁的叶灵川眼里，在那个她深爱着的叶灵川眼里，她原本就是如此丑陋不堪。 “没错，”他冰冷的声音残忍地承认道，“这就是我这个傻瓜曾经盲目喜欢着的你，而且对你的残忍早就习以为常。你想做什么都随你，要伤害什么人都无所谓，即使是五年前那样伤害我，我也可以忍气吞声。但是……唯有齐斯雨，如果你敢伤害到她一丝一毫，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萧蒻尘呆呆地望着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他眼中的恨意那么真实，真实到仿佛能在顷刻间将她凌迟至死。而她却没有一丝恐惧，只感到从心底漫延而出直至将她淹没的悲凉。 明明还是春天啊，明明是一天比一天温暖的春天啊……为什么在这样的春天里，她会感觉如此寒冷彻骨呢？ 正文 第372章 他的复仇 ， 她不敢再看那双充满恨意的眸子，于是像一只受伤的流浪猫一样，以一种高傲而可悲的步伐狼狈地逃走。五年前的公园里，她也是同样因为他眼中的厌恶，怀着悲哀的心情落荒而逃。 只是这次，她知道他再也不会追过来了。 “等一下。” 尽管知道不应该，尽管知道很没出息，她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回头看他，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希望什么。 “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过的，那个要让我回到温暖世界的提议，”叶灵川走到她面前，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现在我决定了，那个提议……我拒绝。” “什么……”萧蒻尘茫然地看着他。 “只要我呆在寒冷的世界里，你就会一直陪着我对不对？”他轻轻笑了起来，“所以我决定不走了，为了防止你在我离开之后再次回到温暖的世界，为了让你的人生再也无法看到太阳，我自愿永远留在这寒冷黑暗的世界里。” “为什么……”他没有一丝光芒的眸子让萧蒻尘那么心痛，“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这样值得么？放弃温暖的世界，和最恨的人捆绑在一起，一生都活在不幸中真的值得么！” “值得啊，”叶灵川残忍地笑了，“只要想到你也可以同样不幸，那么忍耐着寒冷和你待在一起，仿佛也就没有那么讨厌了呢。” * 萧蒻尘木然地坐在路边，她忘记了自己是怎样从叶灵川面前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此时的她脑袋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空气，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 她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就在她以为时间会永远静止下去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而当铃声响了数十遍后，不远处的清洁工人不耐烦地走过来：“小姐你不接电话么，吵得我头都痛了！” “对不起。”她喃喃地道歉，拿出手机却发现是程西西的号码。 “苏寒你在做什么啊，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程西西焦急的声音爆炸开来，使得方才那个清洁工人又回头瞪了她一眼。 “我……”她勉强找了个借口，“开机仪式太忙了，我就把手机丢在一边……” “别说这个了，”程西西急吼吼地打断她，“你马上来学校，晚上就要正式演出了，下午我们再排练一次。” “可是这边还有其他活动，我们走不开。”忙疯了的程西西大概还不知道开机仪式上的风波，萧蒻尘便继续骗她。 “叶灵川走不开就算了，你又没必要一直留在那里，”程西西完全不买她的账，“赶紧回来，你不来的话连陆明森这个好不容易抓来的替补也要走了。”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正文 第373章 最糟糕的情侣 ， 刚走进学校礼堂，萧蒻尘就被程西西抱了个满怀：“苏寒你可算来了，陆明森那家伙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随时准备逃走。” “我想逃走又不是因为苏寒没来，”陆明森一脸嫌弃地走过来，“我只是不想跟你演对手戏而已，看到你这张脸完全说不出那些肉麻兮兮的台词来。” “彼此彼此好么！”程西西不满地瞪他。 最初萧蒻尘还没弄懂他们在吵什么，看了一遍彩排就全明白了。陆明森演的王子和程西西演的公主，简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一对情侣，足以毁掉所有王子公主的美丽童话。 “啊，公主殿下，”陆明森斜着眼睛瞟着程西西的脸，“你……你温润如玉的额头，灿若……灿若星辰的双眼……还有，还有……呕！” 他捂住嘴装作呕吐的样子，程西西黑着脸举起拳头：“陆明森你皮痒痒了是不是！” “好了好了，我说，”陆明森不情愿地撇撇嘴，“还有你……你的秀发，美丽闪亮的秀发。” “摸一摸她的头发，温柔地摸一摸。”社长在一旁提示道。 “我不要，”他嫌弃地拧起鼻子，“谁知道她有没有洗过，万一上面有头屑……啊！”他还没说完就嚎叫起来，因为程西西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腿骨上。 “好好好，我摸就是了，”陆明森咬牙切齿地摸上她的头发，结果又挨了一脚，他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怎么又踢我！” “谁让你随便摸我头发的！”程西西凶巴巴地瞪着他，“赶紧把你的脏手从我头上拿开！” “荣幸至极，我才不想碰到你！” “别这样啊，”社长快哭出来了，“刚开始就这样，一会儿拥抱的戏怎么演？” “还有拥抱的戏？”陆明森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你们骗我来的时候可没告诉过我，我才不要跟这家伙拥抱呢！” “你以为我愿意么，我是为了和叶灵川拥抱才设计了这样的情节好不好！”程西西恼羞成怒地摔掉剧本，“删掉删掉，那些有肢体接触的戏全都删掉，我可不想演完话剧去截肢！” “可是几乎场场都有拥抱的戏，都删掉的话恐怕来不及。”社长为难地说。 “程西西你有点出息行不行，”陆明森一脸无语，“虽然知道你找那家伙来演本来就动机不纯，但也不用饥渴成这样吧。” “要你管！”程西西狠狠甩了他一眼，脸瞬间变得通红。 “我是不想管，但你现在害到我了好不好！” “好了好了，”社长快被逼疯了，“你们先别吵了，我再想想办法。”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一难题。 正文 第374章 把我当成苏寒好了 ， “我倒有一个好主意，”陆明森突然傻笑了起来，“不然就让苏寒来演公主嘛，我保证把台词说得超级棒，牵手拥抱都没问题，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原本还在发呆的萧蒻尘忽然感觉无数目光扫了过来，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紧摇手拒绝：“我不行的……我一次都没排练过，台词也完全不知道……” “没关系啊，”陆明森开心地跑过来，“大不了你就演不会说话的公主嘛，台词就我一个人讲好了。” “不可以！”反对的声音竟然是从程西西这里发出的。 “为什么？”他不服气地说，“你明明也不想跟我演对手戏不是么？” “正因为这样，”程西西不满地扬起下巴，“我失去了跟叶灵川演对手戏的机会，凭什么让你有机会占苏寒便宜。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高兴的，就算倒霉也要你陪我。” “真是输给你了。”陆明森无奈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去捡地上的剧本，却被程西西抢先一步捡了起来。 “把我当成苏寒好了。” “什么？”他诧异地看着她。 “不是说如果公主是苏寒的话，你就会好好演么，”程西西轻轻把剧本递到他手里，“那么就把我当成苏寒吧。不过只此一次哦，允许你把我当替身看待。” 陆明森想吐槽她的莫名其妙，最终却木讷地点了点头，因为他居然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悲伤。 为什么记忆里永远没心没肺地笑着的她，此时看起来会这么难过呢。 “愣着干嘛，赶紧说台词啊！”程西西突然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吓得他顿时从困惑中清醒过来。而她生气的表情，反而让他松了口气，刚刚……果然是看错了吧。 即使这样，他还是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两人的排练接下来顺利了许多，顺利到其他演员都停下自己的工作，被他们吸引了过来。虽然两人之间还是有些抵触，还是有些别扭，落在观众眼中反而有种说不清的暧昧效果。 而最让陆明森吃惊的是，他并没有把面前的程西西看作苏寒，却还是自然地把那些充满爱意的台词说了出来，同时惊奇地发现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想破了脑袋，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他或许比起叶灵川更适合当演员呢。 这样想着，方才还有些不安的心情，骤然轻松了起来。 正文 第375章 刺他个落花流水 ， “你们认真起来不是演得挺好的嘛，”社长一脸欣慰地称赞道，“那我们可以继续排其它场景了，还有哪几场戏没排过？” “我和苏寒的对手戏！”陆明森赶紧举手，“我们还一次都没试演过呢。” “就知道你忘不了，”程西西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不过你也太好打发了吧，又不是什么亲热戏，不就是被杀掉么，有什么好激动的。” 说着她将练习用的道具刀塞进萧蒻尘手里：“喏苏寒，你一会儿就用这个多杀这家伙几次，千万别客气。” 萧蒻尘尴尬地接过刀子，却正对上陆明森笑容灿烂的脸，感觉更加手足无措了。 “那么，开始吧。”社长一声令下，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对不起，”陆明森果然迅速进入了状态，“曾经的我是真的喜欢你，但命运注定我们只能分离。” “别说了。”萧蒻尘生硬地说。 “不，我要说，”陆明森严肃地扶住她的肩膀，心里却是截然相反的表情，“如果你真的不能原谅我，那么就杀死我吧。来吧，将这把刀子刺进我的胸口！” “如你所愿。”她说出已经改掉的台词，手却僵直着无法动弹。 “刺啊刺啊！”程西西在一旁兴奋地鼓励道，“苏寒你尽管刺，刺他个落花流水！” 而萧蒻尘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怎么都无法动作。在她的潜意识中，不仅是叶灵川，她不愿再伤害任何人。所以她一直躲避着陆明森的喜欢，怕他成为第二个叶灵川，怕他最终受到像他一样的痛苦和伤害。 正在这个时候，陆明森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她惊讶地抬头，发现他正无比认真地看着她。 “苏寒，”他微笑着叫了她的名字，“刺过来吧，我很期待。” “什么……”她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我不是叶灵川那样的胆小鬼，”他的目光仿佛看穿了她的内心，却异常坚定，“我不怕受伤，或者说早就已经习惯了。我从小被我爸打，后来被程西西欺负，所以比谁都要皮厚抗打，比谁都要坚强，无论你怎么伤害我都不会怕。” “别再说了明森……”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紧紧抓着贴上自己的心脏。 “别急着推开我，”陆明森的声音和他的心跳一样强而有力，“你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对我始乱终弃，但至少不要用怕我受伤这样的理由推开我，好么？” 正文 第376章 吻 ， 小剧场的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八点五十分，距离正式开演还有十分钟。 萧蒻尘和程西西一起在女更衣室里做最后的准备，她帮程西西把复杂的公主裙整理好，然后低头摆弄着作为她唯一道具的那把刀子。 “别紧张苏寒，”程西西反过来安慰她，“下午排练的时候你不是也做到了么，晚上正常发挥就好。” 她点点头，目送程西西出去，然后开始收拾其他演员丢的乱七八糟的衣服。距离她出场还有一段时间，足够她做准备，然而此时却突然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她以为是程西西忘记了东西，于是头也不抬地说：“没关系西西，直接进来就好。” 可敲门声没有停下，反之更加剧烈，她只好放下手中的衣服过去开门。然而那扇门打开的瞬间，她竟被突然出现的黑影紧紧抱住了。 她下意识地想采取防卫措施，却借着房间的灯光看清了来人的脸，一时无比惊讶。 “灵川你怎么……” 她还没有说完，叶灵川就俯下身来，用力吻住了她。 她本能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桎梏着。他有力的手臂让她根本无法逃离，只能被动地承受他暴雨般降临的亲吻。 数月前住进他家的那一晚，他也是这样吻着她，粗鲁、偏执，丝毫不讲道理，甚至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然而与那个吻相比，其中又似乎有着巨大的差别。 这个吻是有温度的。 再次相遇以来，无论是目光、声音，甚至连心都变得冷若冰霜的叶灵川，此时却给了她如此炽热的吻。唇齿剧烈的厮磨中，她感到了许多言语无法传达的东西，心痛、酸楚、悲伤……还有眷恋。 眷恋……这是她以为早已在叶灵川心里消失的东西，即使还残留着，也绝不可能再向她展露。只是她不明白，几个小时前他明明用那样憎恶的目光看着她，将她形容得一无是处。可是为什么此刻他会出现在这里，像曾经相爱的时光一样紧紧拥抱着她，如此热烈地与她亲吻着。 这是梦么……除了这是一个梦之外，她找不到任何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于是在这个梦里，她也迷茫地回吻着他，把她的心痛，她的酸楚，她的悲伤，她的眷恋……同样传递给他。 当他们依依不舍地离开对方的唇，萧蒻尘忐忑地睁开眼睛，去面对梦境醒来的凄冷，然而映入她眼中的，却是一双如火焰般燃烧着的炽热眼眸。而她在那火焰中，看到了无比浓烈的悲伤和期待。 悲伤和期待……这也许是世界上最不相称的两种情感，但此刻它们确实清楚地在他的眼中滚滚燃烧。仿佛被这赤焰烫到一般，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却被叶灵川用力扣住了肩膀。 “今天的事……是我误会了对不对。”他的嘴唇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着，声音里有抑止不住的颤抖。 萧蒻尘愣了一下，沉默地点点头。 “那五年前呢？”叶灵川漆黑的眸子困住她的目光，手臂亦越收越紧，“五年前的我们有没有误会？五年前的你……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正文 第377章 是谁在装傻 ， 几个小时前，《星星之吻》主创团队的的休息室里爆发出西厢愤怒的吼声：“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叶灵川却无视他的怒气，把剧本丢在他面前，径直往外走去。 “等等，你不能离开！”西厢追上去挡在他面前。 “我应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而且还是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叶灵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对方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所以你留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出演你的电影的。” “你以为我想留你么！”西厢恨不得化身为恶犬一口咬断他的脖子，“我从开始到现在从来都不想让你出现在我的镜头里，你这种人只会玷污我的作品而已，如果不是那张该死的收据……” 他猛地住了嘴，却还是引起了叶灵川的注意：“什么收据？” “没什么。” 他心虚的样子让叶灵川更加直觉其中有鬼，他抓住他的衣领高声质问道：“说，什么收据！是不是和你们威胁齐斯雨有关！” “威胁齐斯雨？”西厢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叶灵川冷笑，“不要装傻了导演，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对萧蒻尘的手段还是很了解的，她胁迫别人的方法我只猜就可以得出九分。找她帮忙威胁齐斯雨出演自己的烂片，你还真是慧眼识人。” “你说谁是烂片！”西厢恼火地推开他，“我告诉你，是齐斯雨自己要求出演这部电影的，我从来都没有威胁过她！” “是么？”叶灵川不禁好笑，“您的意思是，威胁齐斯雨只有萧蒻尘一个人，您完全是清白的，是这样么？” “你胡说八道够了没有！”西厢忍无可忍地咆哮道，“从来就没有人威胁过齐斯雨，从来没有！威胁威胁威胁，从刚才开始就挂在嘴边烦死了，明明从开始被威胁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吧！” 叶灵川愣愣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现在又是谁在装傻？”西厢一脸鄙夷地看着他，“教唆那个女人拿着那张该死的收据来威胁我的人，不就是你么？” “你说……萧蒻尘威胁你？”他完全糊涂了。 “还没装够是么，”西厢从口袋里掏出萧蒻尘给他的复印件，狠狠甩在他脸上，“既然这样我们就一次把话说清楚，你们和苏月到底是什么关系，刻意接近我究竟又有什么目的！” 叶灵川没有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月的名字，他狐疑地展开那张纸，却蓦然睁大了眼睛。 在这张收据上，他看到了最爱的月的签名，但上面的内容却让他无法触景伤怀。 正文 第378章 是他误会了 ， 五年来，他虽然一直在刻意逃避那些痛苦的回忆，但有时不经意回想起从前的时候，早已历经世事的他隐隐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却不敢仔细去想，仿佛害怕什么可怕的东西会从记忆的坟墓里破壳而出。而现在他却不得不正视这段回忆，再也无法阻止某些比回忆更深的东西，在他眼前慢慢浮出水面。 为什么月和枫哥总是在他听不见的地方偷偷说话，为什么月能赚到越来越多的钱，为什么月出门时禁止他和自己相认，为什么月身边有越来越多面目可怕的朋友，为什么血月酒吧里在卖“假茶叶”，为什么当那包“假茶叶”在他书包里出现的时候，萧蒻尘会那样愤怒…… “说啊，你到底想做什么！”西厢的怒火一发而不可收，“先是让那个女人威胁我让你主演，现在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我鸽子，就是为了羞辱我耍我开心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来告诉你，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说这个……是萧蒻尘给你的？”叶灵川喃喃地问，可是她手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那么月和枫哥做的事情她都是知情的么？ “没错，”西厢听到这个名字就恨得咬牙切齿，“那女人在我面前耍了一通威风，威胁我让你成为电影的男主角，否则就把收据曝光出去。你这混蛋能不能有点出息，居然要女人来帮你做这种事情，有种不能直接来找我么！” 叶灵川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萧蒻尘她……为了他去威胁西厢么？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只是为了让他回到温暖的世界么。 那么，是他误会她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在心底涌出的不安和愧疚中，他隐约感到了一丝……欣慰。 “导演！”西厢的助理阿布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刚才赞助商那边又来电话了，齐董说要来亲自和你谈，十分钟后就到。”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西厢不耐烦地答应着，抓起材料便往外走，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下来。 “阿布你留下来看着这个人，不许他离开，”说罢他狠狠瞪了叶灵川一眼，“你给我待在这里，我们之间的事还没完，而且我还有把柄被那个女魔头捏在手里，不是你说不演就算了的，等我处理好那边的事再回来和你算账！” 如果换了五年前的叶灵川也就算了，现在的他怎么可能乖乖听人摆布。特别西厢派来看守他的还偏偏是阿布这种胆小鬼，就像交代给一只绵羊看住狮子一样强人所难。 见叶灵川往外走，阿布急忙拦住他：“叶灵川先生，您要去哪儿？” “回家。” 阿布顿时欲哭无泪：“可是导演他说……” “谁管他。”叶灵川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正文 第379章 西厢救了我 ， 事实上叶灵川并没有走远，只是消失在了阿布看不见的地方。 他整整一天都躺在休息室的屋顶上看着天空，一看就看到傍晚。 记得很久以前，萧蒻尘也常常这样望着黄昏时分的天空出神。不知道现在成为苏寒的她，是不是连这个习惯也改掉了。 那么曾经这样看着日落的她都在想些什么呢？想自己的事情么，还是在想那个周梓孟的事……还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在想着怎样算计月呢。 想到月，他的心又是一阵疼痛。然而比起之前单纯的钝痛，今天的痛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苦涩。 五年来他只知道为月的死而悲伤，为萧蒻尘的背叛而愤怒，直到今天才发现，那段令他痛不欲生的记忆竟然是如此模糊。 对于五年前月做过的事情，他一无所知。那么其他的呢，被他忽视的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东西？但是他不敢用力去想，怕那些只是模糊就足以将他刺得血肉模糊的记忆，在清晰的瞬间会变得更加锋利无比。 他闭上眼睛，在温暖的夕阳下不知不觉沉睡过去。因为最近几日都没合眼，他难得睡得如此深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手机此时如心灵感应般响了起来，大概是老板终于沉不住气打电话骂他了吧，他悻悻地拿出电话，却发现是齐斯雨的号码。 “灵川！”按下通话键的瞬间，对面响起的却是齐斯雨惊慌的声音，“你在么灵川，快来救救我！” “发生什么事了？”他焦急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酒会上，西厢他……”只听她尖叫一声，电话断掉了。 西厢那个混蛋！叶灵川捏紧了拳头，起身往之前通知的酒会地点赶去。 * 当他冲进宴会大厅的时候，酒会已经接近尾声。透过稀疏的人群，他一眼就看见西厢正在对齐斯雨搂搂抱抱，一时间怒火冲冠，冲过去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原本陷入疲乏的宾客们，被这样的突发状况吓坏了，慌乱地四处躲避。叶灵川愤怒地抓起西厢的衣领，拳头又要再次落下，却被齐斯雨紧紧拉住了。 “灵川你在做什么？”她惊讶地看着他。 “别拦我，让我替你教训他！”叶灵川甩开她的手，拳头再次挥向烂醉如泥的西厢。这个王八蛋，一定是借着醉酒占齐斯雨的便宜！ “不是的灵川，你误会了！”齐斯雨死死抱住他，生怕他对西厢动手。叶灵川的手终于停下来，疑惑地看着她：“可是你刚刚在电话里喊救命，难道不是这个混蛋对你……” “不是的，”她赶紧否认，“是西厢他救了我，他救了我啊！” 正文 第380章 撤资 ， 半个小时前，齐斯雨无聊地端着酒杯倚在窗边，期望这枯燥的酒会赶紧结束。 萧蒻尘也好，叶灵川也好，还有公司的高层居然都走了，把这个烂摊子留给她一个人。如果不是电影最大的赞助商李老板还没有离开，她也早就破罐子破摔回去了。 “齐斯雨小姐？” 刚刚还在期望这个李老板赶紧离开，没想到他居然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一双三角眼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她：“初次见面，我可是斯雨小姐的忠实粉丝呢。” “谢谢。”她礼貌地微笑致意，却刻意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星星之吻》这部电影啊……我可是投资了百分之六十以上呢，”他喝得有点多，身体摇摇晃晃地凑近她，“女主角的位置我可是坚持要他们留给你哦。” “是啊是啊，”旁边一脸奴才相的秘书谄媚地扶住他，“李董真的非常看重你，一直说这一代的女演员美丽又有才华的就只有你了。” “不敢当，”齐斯雨第一次觉得被夸奖着却全身不舒服，“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刚要抽身离开，李圭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直勾勾地盯着她怪笑起来：“齐斯雨小姐似乎很怕我？” 废话，你这个样子我能不怕么，齐斯雨心里翻起白眼，却只能讪笑着否认：“怎么会，我一直很期待跟您见面的。” “是么，”李老板满意地点点头，“既然这样，为了我们彼此都期待着的会面，是不是应该喝一杯呢？” 趁齐斯雨还没反应过来，他拿过她的高脚杯，把剩下的红酒一口倒进嘴里：“我先干为敬。” 齐斯雨见他喝下自己的酒，胃里一阵恶心，没想到那个秘书竟然又端来一杯给她。她无奈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却发现两个人都在盯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把酒全部喝光。 “齐斯雨小姐不仅长得漂亮，酒量也了得嘛。”李圭拍手称赞道，同时向秘书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又端了一杯酒来。 尽管知道不该忤逆他，齐斯雨还是不得不婉言拒绝：“不好意思，我不太舒服……” “齐斯雨小姐不舒服啊，那就没办法了，”李圭惋惜地说，“只是我刚刚在考虑一件事情，最近我们集团的经营也不景气，资金方面有些困难，也许不得不在电影制作方面撤出一些资金以解燃眉之急了。” “撤资？”齐斯雨惊讶地看着他，“可是这样电影就……” “是啊，”对方露出狡猾的笑容，“电影如果泡汤了，那个叶灵川复出的希望就全部破灭了，听说你们关系很好呢……不过，如果齐斯雨小姐陪我喝几杯，那些小钱就算不收回来也无所谓了。”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齐斯雨心里气得咬牙，却不能揭穿他。一直听说这个李圭是圈内有名的色鬼，许多女明星都吃过他的亏，不过如果只喝几杯酒的话，还算是便宜她了。 正文 第381章 我喜欢的牌子 她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接过那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红酒举到唇边。 “等一下。” 她的嘴唇还未碰到杯子，酒杯就被取走了。只见西厢微笑着走到李圭面前，身体的角度恰好将她挡住：“好久不见了李董，还没有好好谢谢您对电影的支持呢。” 什么好久不见，明明上午才见过面吧，李圭皱起眉头。他记得这小子明明是过错方，在会议室里却理直气壮地要求赞助商继续追加资金，仿佛叶灵川罢演的事完全没发生过，弄得他们反倒变得被动了。 他从上午心里就堵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这小子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还在这种时刻破坏了他的好事。 “导演太客气了，能参与大名鼎鼎的西厢导演的作品制作，是鄙人的荣幸。”李圭虚伪地敷衍过去，只希望他赶紧滚蛋。 而西厢却淡淡一笑：“可是刚刚听闻，您准备把资金撤回去呢。” 李圭愣了一下：“哦，那是……” “作为导演，我应当为我和演员之间的沟通失误向您赔罪。”说完他手中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李圭见他如此，只能给他面子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光：“导演贵人事忙，还有许多贵客要应酬吧，我这边不要紧，只要斯雨小姐陪我就好了。” 齐斯雨闻言重新紧张起来，手无助地拉住西厢的西装，祈祷着他不要把自己丢下。西厢仿佛听见了她心中的话语，并没有移动脚步，而是对李圭微笑起来：“这怎么行，齐斯雨小姐再有名气也只是演员之一，李董您可是这部电影的恩人，必须要我亲自接待才说得过去吧。” 李圭终于明白他是故意跟自己对着干，却并不恼怒，反而释然地笑了：“那就没办法了，导演的心意怎么能辜负呢，对不对啊小陈？” 秘书会意地点点头，擅长察言观色的他怎会不知道李圭心中所想。他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十二杯红酒，他不怀好意地看着西厢：“怎么样导演，不知道这些够不够表达您的心意呢？” 西厢的薄唇不易察觉地抿了一下，然后在众人面前优雅地端起一杯酒，放在鼻子底下轻轻闻了闻：“香味不错，是我喜欢的牌子。” 说完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下去，末尾还望着李圭和他的秘书，魅惑地伸出舌头舔掉唇边的红色印记。不等秘书提醒，他又拿起另一杯。 齐斯雨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这个西厢关键时候出现，否则这些酒估计就都是她的了。看他连喝三杯都面不改色，酒量应该很好，再喝个几杯也没问题。和她相反的是旁边的阿布，一副急得快要尿裤子的表情。 正文 第382章 我会毁了你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她疑惑地问。 “我没事，”阿布哭丧着脸说，“是导演他……他在喝酒……” “应酬的时候多喝点酒不会被说什么的，”齐斯雨安慰道，“不过我要多谢谢他，帮我看看那是什么牌子的酒，下次我送他几瓶。” “不是的，”阿布泪眼汪汪地摇头，“导演他酒精过敏，从来滴酒不沾，这样喝下去会出事的！” “什么？”她不敢相信地看向西厢，他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把酒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送。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脖子上已经浮现出了大片的红斑。 “你不要喝了……”她试着夺下他的酒杯，却被他视若无睹地避开，李圭的秘书则向她使了个眼色，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他会死掉的……齐斯雨看着深红色的液体不断地灌进西厢口中，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慌乱之中她只能拨通了叶灵川的电话。 当叶灵川冲进来的时候，西厢的意识早已模糊不清，只是凭借本能重复着喝酒的动作。终于他体力不支地歪了一下，被齐斯雨搀扶住了，落在叶灵川眼里则彻底被误解了。 刚要露出胜利笑容的李圭，先是被突然冲过来打人的叶灵川吓了一跳，在看清来人之后心情变得更加糟糕。更让他恼火的是，这个人不但没有为罢演的事向他道歉，反而像没看到他一样，和西厢拉拉扯扯起来。凭他李圭在业界的地位，就连那个西厢平日里也是让他三分的。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他：“叶灵川先生，你好。” 他本以为叶灵川看见他，会像初次见到皇帝的太监一样跪地求饶，而对方却像看路边的野狗一样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谁啊？” 真是狗眼不识泰山，李圭顿时怒不可遏，好在齐斯雨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这位是李董，《星星之吻》最重要的赞助商，你要对他客气一点。” 叶灵川的脸色却阴沉下来：“那么，就是这个人强迫你喝酒的？” 他虽然不聪明，但也没有笨到不可救药的程度。能把那个不可一世的西厢逼到这种地步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是又怎么样，”李圭笑盈盈地搭上他的肩膀，“只是几杯酒而已，不要这么生气嘛。不如你也来陪我喝一杯……啊！” 只听一声惨叫，叶灵川猛地推开他的手，将他一拳打倒在地上。 李氏集团的董事长被打了！大厅里的宾客们纷纷过来围观，看着李圭狼狈的样子，不时发出阵阵窃笑。 躺在地上的李圭此时恼羞成怒到了极点，他恶狠狠地指着叶灵川：“你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我会毁了你，让你到街上去讨饭！” 而叶灵川却无所谓地笑笑：“随便你，我又不是没讨过。” “你……我们走着瞧！”李圭丢下一句狠话，在秘书的搀扶下爬起来，一路踉跄着从后门离开。 正文 第383章 小美人 这场闹剧结束后，在场的其他宾客也纷纷找借口散去，生怕与这件事扯上关系，让自己的名字和照片也不幸地登上明天的头条。而作为当事人的叶灵川看上去却是最事不关己的一个，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拉起齐斯雨：“我们也走吧。” 齐斯雨担心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西厢：“不行，我们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理他干嘛，”叶灵川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放心，他那个废物助理会来找他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齐斯雨不满地瞪他，“他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我怎么可以丢下他不管？而且阿布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要走你自己走吧，我留下陪他。” 西厢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她的话，顿时抱住头难过地哼哼起来，看上去好不可怜。这种不同于他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的反差感，让齐斯雨心中更加愧疚，她在西厢身边蹲下来，细心地用手帕擦拭着他的额头：“导演你怎么样，很难受么，会不会想吐？” 西厢委屈地点点头，眼神像只受伤的小狗。 “那我们出去吹吹风好不好，”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来，我扶你……” “我来扶他，”叶灵川黑着脸走过来，“你去车子那里等我，我们送他回家。” “灵川……”齐斯雨一脸感动地看着他，生怕他改变主意赶紧点头，“那我去找阿布，我们在车子那边集合。” 齐斯雨离开后，叶灵川极不情愿地扶起醉成烂泥的西厢，让他倚在自己身上，两个人东倒西歪地往外走。 “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吐在我身上，我就把你丢到墓地里去。”他恶狠狠地警告着，原本快要睡着的西厢被声音吵醒，懵懂地睁开眼睛，一张美丽的侧脸映入眼帘。 “你是谁啊小美人，我们要去开房间么？”他吃吃地笑了起来，还没等叶灵川反应过来，就猛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叶灵川呆掉了，一时的羞耻和愤怒让他的脸憋得通红：“我杀了你……” “真是个脾气不好的美人呢，不过我喜欢。”西厢丝毫察觉不到危险地笑着，双手缠上他的腰肢，不老实地乱摸着。 叶灵川强迫自己冷静了半天，终于放弃了将他灭口的冲动，他嫌恶地擦掉脸上的口水：“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看在你刚刚保护了齐斯雨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尽管醉得一塌糊涂，听到这个名字西厢还是温柔地笑了：“我当然要保护她了，毕竟她和我爱的人是那么相似。” “就是传说中你的初恋？”叶灵川鄙夷地咋舌，“作为情场高手还玩这样老土的把戏，不觉得丢脸么？见到喜欢的女生就说对方像自己的初恋，现在的小学生都看不上这种愚蠢的套路吧。” 正文 第384章 你确定么 ， “也许吧，”西厢喃喃地说，“也许是我太愚蠢了，愚蠢到现在都忘不掉她……”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当叶灵川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睡着了也好，”叶灵川小声嘀咕道，“这样就不用为上午的事谢你了。” “谢我什么？”西厢的眼睛“啪”得张开，把叶灵川吓了一跳，恼火地吼道：“你有病啊，没事装什么睡！” “我头很痛啊，难道不能闭目养神一下么？”醉酒后的西厢性情软弱了许多，嘴巴也委屈地扁了起来，“而且你不是说要谢我，为什么又对我凶？” “懒得理你。” “告诉我嘛，”西厢腆着笑脸撒娇起来，“为什么谢我，告诉我嘛。” “好了我说！”叶灵川实在受不了他恶心的样子，干脆说了出来，“我是想谢谢你，帮我解开了一个误会。” “误会？” “嗯，我差点误会了一个人，如果不是你的话，很可能会一直误会下去。” “是你喜欢的人么？” “不用你管。” “让我来帮你嘛小美人，”西厢笑嘻嘻地抱住他，“我呢，其实是一个导演，写过很多爱情作品的，你难道不想求助一下导演的创作经验么？” “别再叫我那三个字！”叶灵川黑着脸打断他。 “我啊，从二十岁就开始写故事，”西厢无视他的抗议，继续自说自话，“为了能写出感人的故事，研究了许多爱情小说和电影，然后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小美人你觉得，在所有悲剧中，让两个相爱的人最终分开的致命原因是什么？” “死亡么？”叶灵川没发现自己竟然接受了这个称谓。 “是误会，”西厢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就算因为死亡分开，两个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相爱的。真正杀死爱情的是误会，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就足以让城堡般宏伟的爱情瞬间坍塌，让彼此深爱的两人互相伤害……所以啊小美人，如果你有喜欢的人，至少不要让误会这种愚蠢的东西成为你们分开的理由。” 叶灵川难得安静地听他讲完，却无奈地苦笑起来：“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惜我和那个人之间，没有任何误会。” “你确定么？”西厢的眼睛异常清明地看着他，“你能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说，你们之间的每一分每一秒你都清清楚楚，所有的一切都无比透明么？” 正文 第385章 幸福的定义 ， “我……”叶灵川犹豫了，同时亦惊讶于自己的犹豫。如果是昨天，他也许真的可以做到的，他和萧蒻尘之间的所有时间，她是如何欺骗他，如何伤害他，他都记忆铭心。可是那张收据让他第一次发现，他自以为清晰的记忆中，居然有着黑洞一般的模糊存在。 就连一向以为最了解的月，都有他完全不曾看见和触及的部分。那么萧蒻尘呢，会不会也是这样？可是他依然下意识地抗拒着，不愿去回想。 “到底是没有误会，还是你不愿意承认而已？”西厢锐利的目光刺穿了他的心事，“你是在害怕吧，害怕误会解开的那一瞬间，发现自己才是那个伤害对方的人，害怕你长久以来的痛苦毫无意义。可是就算这样，也比因为误会而分离一生的痛苦要好得多吧。” “别再说了，”叶灵川不愿再听下去，“说什么误会，只是为了苟且在一起强行找的借口罢了！” “那又怎么样呢？”西厢的目光充满了落寞，“只要能在一起，就算是苟且又怎么样呢？对我来说，即便没有误会，就算被对方欺骗，我也甘愿装作一切都是误会，只为能和她在一起，可惜这已然是无法奢求的幸福了。” “幸福？”叶灵川皱了下眉头，“这种毫无尊严的幸福有什么意义？” “也许是我们对幸福的定义不同吧，”西厢悻悻地耸耸肩膀，“对我来说，就算放弃自尊，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可以感到幸福。你的话……大概是那种宁愿两败俱伤，也要在对方面前扮演那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的人吧。” “不是这样的！”叶灵川激动地否认道。 “那是怎样的？”西厢的声音在他耳边步步紧逼，“你想要的幸福，到底是什么？” 他苦恼地捂住脑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幸福，是五年来沉沦在痛苦中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不敢去想的概念。此刻它的突然出现，让他感到从未有过张皇无措。 他沮丧的模样让酒醉的西厢生出了几分爱怜，他安慰地摸摸他的头发：“怎么了小美人，为什么明明要你去想幸福的事情，你却露出了这么难过的表情呢……这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吧，如果真的想不出来的话，那么就听听看你的真心，听听你心里的愿望，面对你爱的人，你真正想要的结果是什么，你真心渴望的未来又是什么样子。” “我……想要的未来……”叶灵川一脸茫然地重复着，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是这样的熟悉。 他闭上眼睛，艰难地望向心底封锁着记忆的黑色深渊，毫无希望地问出这个问题，却惊讶地听到了回答。 他真的听到了，在那万丈深渊的最下面，一个少年正在歇斯底里地呼唤着什么，却怎么也无法听见。于是他倾身跳了下去，风划过耳边的瞬间，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穿着红色公主裙的少年，他的眼中闪动着滚烫的泪水，站在雪地中央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着： “能和萧蒻尘在一起的未来，才是我最想要的未来啊！” 随着一声钝响，西厢被重重扔在地上。他的酒顿时醒了一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里的小美人化身为一个高大的男子，飞奔着离开了大厅。 正文 第386章 苦衷 ， 叶灵川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一如当年穿着公主礼服的他奔跑在剧场的楼梯上，奔跑在厚厚的积雪中，只是拼命拼命地想要追上那个人，拼命拼命地想要追上……丢下自己远去的五年时光。 齐斯雨正在车里等得不耐烦，结果看见叶灵川失魂落魄地进了车子，她诧异地看着他：“西厢呢，他不会还留在……啊！” 车子在她的惊叫声中疾驰而去，以几近恐怖的速度在路上狂奔。齐斯雨吓得紧紧握住座椅扶手，却一句都不敢劝。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有预感，能让原本正常的叶灵川突然变成这样的，这个世界上估计不会有第二个人。于是她急中生智，迅速发了短信给方唯依。 车子以这种疯狂的状态冲进校园，叶灵川猛地刹车，丢下车子直奔学校礼堂，齐斯雨顾不得平息自己余惊未定的心情，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叶灵川不顾她的阻拦，从礼堂的正门进去，撞开入场的学生一路走进了后台，正好与匆匆走来的程西西撞了个满怀。 “叶灵川？”程西西刚要发脾气，看清对方后惊喜地叫了起来，“你能赶过来太好了，观众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在哪里？”叶灵川却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萧蒻尘她在哪里！” 程西西被他从未有过的粗鲁举动吓坏了，机械地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女更衣室。 叶灵川疾步冲过去，却发现门是锁着的。于是他开始疯狂地砸门，过了好久才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 门开了。 他想见的那个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明明几个小时前刚刚见过，却有一种仿佛阔别多年的沧桑感。 重逢以来，他第一次顺遂自己的心意，抛开所有的顾虑将她拥入怀中，深深吻上她的嘴唇。他以为打破一直坚持着的仇恨，自己会挫败和不甘，然而却意外地感到……幸福。 幸福这种东西和毒品很相似，即使抗拒的时候用尽了全部心力，然而只要沾上一点，就会深陷其中欲罢不能，变得越来越贪婪，忍不住想要汲取更多。 于是他无法克制自己地吻着她，不容她拒绝，不容她躲避，仿佛要把整整在心中压抑了五年的爱意全部释放出来，却没料到那些爱意太过强烈，竟像熔岩一般烫到了她。 “今天的事，是我误会了对不对？”他的声音因为期待而抑止不住地颤抖，见她点头，他激动地扣住她的肩膀，“那五年前呢？五年前的我们有没有误会？五年前的你，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萧蒻尘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不，不会的……知道当年真相的就只有杜冰而已，一定是她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让叶灵川怀疑了。 她踌躇的样子落在叶灵川眼睛里，让他不禁升起一丝希望。更让他更惊讶的是，此刻他内心的恐惧感正在一点点消失，他不再害怕这五年的痛苦毫无意义，而是从心底觉得，如若这一刻萧蒻尘点头，就算经历再多的痛苦都变得值得了。 然而在他炽热的目光中，萧蒻尘脸上的神情却慢慢淡去，最终只给了他冰冷的两个字：“没有。” 正文 第387章 重蹈覆辙 ， 她相信，一定是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他的留恋，才让他怀疑当年的她丢下他有什么苦衷。没错，一定是这样的。所以她要将那些感情掩藏起来，拼命地掩藏起来，连同那些真相一样深埋土里。 她不会告诉他真相，如果五年前没有告诉他，现在就更没有告诉他的必要。 难道要在他的伤痛好不容易渐渐平息的时候，告诉他月是因为他们而死，甚至告诉他那个孩子的存在么？ 反正他们已经痛苦了五年，那么再继续痛苦下去又能怎样？把那些残忍的真相告诉他，并不会减轻痛苦，只是把一直插在心口已经长合的匕首拔出来，重新换个角度刺进去而已。 世界上致命的伤痛，他们只需要体会一种就足够了。 她等待着叶灵川失望地放开她，等待着他像以前一样恼羞成怒地羞辱她，反击她，然而他的手却抓得更紧了。 “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他的目光在昏暗的空气中闪烁不定，声音也比刚才颤抖得更加厉害，“那么我提醒你一下好了……只要你回答一切都是误会，无论是多么荒谬可笑的理由，我都没有办法查证真假，毕竟月已经不在了……” “什么……”萧蒻尘诧异地睁大眼睛，被他的失态吓到了。 “你说啊，”叶灵川勉强挤出笑容，眼中的期待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说什么都好，编什么故事都好……说你当时失忆了，说你和穿越到这里的另一个你交换了，说这一切都是误会……不，就算不是误会也没关系，只要你说你不是故意的，只要你说你后悔了，我们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几近哀求的声音让萧蒻尘心如刀割，而她只是低头沉默着，一个字也没有说。 “求你了蒻尘，说话啊！”叶灵川美丽的眼睛里布满了绝望，他孤注一掷地抓住她的肩膀叫喊着，“随便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就算是骗我也没关系！” 萧蒻尘呆呆地望着他，仿佛看见五年前的叶灵川站在她的面前。恍惚中他们又回到了那一天，回到了那个他们一起生活过，又在那里心痛分离的地方，哭泣着的叶灵川紧紧抱住她，哀求她不要离开。 她曾经想过，如果可以有愿望的话，那么她有一个很卑微很卑微的愿望，那就是希望这一生再也不要经历那样的痛苦。 可是为什么，此刻那些痛苦又全部回来了呢？ 正文 第388章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 明明已经过了五年，她已经不是曾经的萧蒻尘，他亦不是曾经的叶灵川，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可是为什么，一切又回到了痛苦的原点…… 不要再重蹈覆辙了，不可以再重蹈覆辙了！即使成为冷若冰霜的人，即使一辈子憎恨她，她也希望叶灵川能够坚强地生活下去，而不是重新变回五年前那个依恋着她的胆小鬼！ “好，我说，”她的指甲深深嵌进手心，拼命让自己狠下心肠，“你听好了叶灵川，我只说一次，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误会，而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只说一次，是因为她没有能说出第二次的自信。然而即使只说一次，也足以将叶灵川萌芽的希望全部击碎。 “不……”他惊恐地摇头，“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是我骗你，还是你在骗自己？”萧蒻尘冷冷地打断他，“我不知道你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也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你不记得了，那么我来帮你回忆起来。五年前我害死了月，然后像丢掉一件垃圾一样丢掉了你，即使你哭着哀求，我也不曾皱过一下眉头。”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叶灵川拼命捂住耳朵，不愿再回想这些可怕的记忆。 可是萧蒻尘声音依然残忍地刺进他的心里：“你想起来了对不对？为了防止你以后不再忘记，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月活着的时候，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累赘，他死了之后你就只是一件垃圾，五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没有改变。” “够了！”叶灵川痛苦地咆哮起来，“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你怎么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伤害别人！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情，伤害了那么多爱你的人，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么？我不相信，除非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她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虽然回忆起过去时，我偶尔会抱歉，偶尔会难过，可是……我没有一分一秒后悔过。如果你想要我道歉的话，无论多少次都可以，就算是让我以死谢罪也没有关系。可是我还是要说，如果时间倒流重来一次，不，就算是一百次一千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每说一个字，心都在滴血。可是她没有说谎，这反而是今天晚上她说出的唯一一句真心之言。 如果能够重来，她依然会做出同样痛苦的选择，依然会和叶灵川分手，依然会隐瞒月的死因。每当回忆起这段痛苦的过去，她都试着寻找能够改变结局的另一种可能，却从来没有找到过。 所以她唯一期望的，是时间再也不要给他们重来的机会。 正文 第389章 你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 叶灵川绝望地垂下了手，她决绝的声音让他感到那么悲凉。若说这个人没变，她早已变成了他认不出的样子。若说这个人变了，可她为什么依然这样残忍，可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扼杀他拼命守护着的最后一线希望呢。 在这静如死寂的空气中，门突然被推开了，程西西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苏寒你赶紧换衣服，马上轮到你出场了……灵川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吃惊地看向叶灵川，而他却像一座石化的雕像一样凝固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没事，”萧蒻尘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挽起她的手，“我已经换好了，我们赶紧上台吧。” 程西西不放心地看了叶灵川一眼，可时间紧张来不及多问，只能和她一起离开，然而叶灵川却笑着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我也能一起去么？” 程西西愣了一下，万分惊喜地叫起来：“灵川你真的要上台么？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错过和苏寒的对手戏的！” “是啊，”叶灵川笑着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和苏寒同学的对手戏，我怎么舍得错过呢。” 他的笑容让萧蒻尘心里发毛，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可看着程西西幸福的表情，她实在不忍心从中阻拦。 而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再也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了。 * “你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陆明森怒气冲冲地瞪着出现在更衣室的叶灵川：“我劳心劳力地排练了一个星期，你竟然关键时刻出现把我和苏寒演对手戏的机会抢走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得不在程西西警告的眼神下把戏服脱了下来，不甘心地递给了叶灵川。 当叶灵川换上王子的装束，程西西和其他女演员都看直了眼，由衷地赞美起他：“好帅哦，王子的衣服果然非你莫属！” “哼，”陆明森酸溜溜地嘀咕道，“这家伙明明更适合穿公主的裙子才对。” “你给我闭嘴！”程西西敲了他脑袋一下，“什么公主裙，灵川才不会做那么丢脸的事呢！” 陆明森不满地摸摸脑袋，看向一脸漠然的叶灵川：“这家伙怎么搞的，平时心胸那么狭窄，今天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心胸狭窄的人是你吧，从刚才开始就唧唧歪歪个没完，”程西西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突然想起了什么，“糟糕，差点把那个忘了！” “什么东西？”陆明森疑惑地问。 “血袋啊，血袋！”她急吼吼地从道具包里翻出一个装满红色颜料的透明袋子，“没有这个可就出人命了，还有刚才戴在你胸前的那个标记，快拿过来啊！” 正文 第390章 不舍得？ ， “明明是你自己忘了还凶别人，”陆明森无语地把一张圆形的红色贴纸递给她，“刚才排练了那么多遍，根本不需要这东西吧。” “这叫万无一失你懂不懂，”程西西仔细地给叶灵川装好血袋，“你也就算了，叶灵川的性命可不能受到任何威胁啊。” 这女人真是够了……陆明森悻悻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在戏服上贴上标记，又反复确认无数遍才放心地为叶灵川系上扣子，心里居然莫名地感到不爽。 “好了，准备完毕，”程西西满意地看着被自己精心打扮得无比完美的王子，“我们准备上台吧。” 叶灵川沉默着站起来，随她一路走到舞台的暗处。另一侧，萧蒻尘也在不安地等待着上场。两人视线交会的瞬间，叶灵川向她投去诡异一笑。 你从来没有后悔过是么，萧蒻尘。 那么从今天开始，我要让你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悔恨中度过。 于是在萧蒻尘回避他目光的顷刻，他微笑着将那枚醒目的标记移到了胸口右侧。 * 深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两个人在浪漫而悲伤的背景曲中走上舞台，开始一人一句，毫无感情地说着台词。 这样的他们让萧蒻尘心里无比难过。五年前的平安夜，他们在舞台上一言不发地望着彼此，两颗心却深深感受到对方传来的悸动。而现在他们将虚伪的话语如背诵经文般无比流利地脱口而出，却再也听不到，甚至拒绝去听到彼此心里的声音。 可是尽管如此，她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以后也绝对不会。 然而当她拿出刀子的时候，还是犹豫了。 两人面和心离的表演早就引起了台下轻微的抗议声，此时竟然还出现了断点。后台的社长坐不住了，焦急地抓起对讲机：“苏寒你在干什么，快点刺他啊！” 叶灵川同样听到了耳机里的指令，笑着张开双臂：“是啊，来吧。” 而萧蒻尘依然垂着手一动不动，就算嘴上说得再绝情，她也不可能真的动手伤害他。 “怎么，不舍得？”他暧昧地握住她颤抖的手，将刀尖抵在自己胸前，“其实杀了我不是更好么，杀了我就不会再纠缠你了。不是说不后悔么，不是说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么，现在居然连这种程度的演戏都不敢么？” 感受到她的手颤抖得更加剧烈，叶灵川满意地笑着贴近她的唇：“难道刚才说的都是骗我的，你其实还爱着我，根本不忍心伤害我……” 下一瞬间，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不敢相信地低头，那把刀子竟直直地刺入了自己的胸口，带着化学药水味道的血液潺潺流出，染红了他的衣服。而讽刺的是，右侧胸前的红色标记没有被弄脏分毫。 正文 第391章 为什么 ， 他怔怔地望着萧蒻尘冷漠的眼睛，身体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温度，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傀儡。头顶上方似乎悬着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支撑着他的唯一一根丝线，下一秒他凄惨地倒在她的脚边。 鲜红刺目的血液顺着地板的缝隙慢慢流淌开来，它们没有一滴来自他的身体，他却感觉全身的血液已经流淌干净，只剩下心脏生生的疼。 原来她想杀了他，原来她真的想杀了他…… 五年前他只是听齐斯雨这样说，却怎么都不肯相信，可是刚刚他看清楚了，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没皱一下眉头地把刀子刺向了他的心脏。 帷幕缓缓落下，在台下热烈的掌声中，萧蒻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而叶灵川依然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仿佛真的死去一般。 他的心死了。在萧蒻尘把刀子刺向他心脏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死了。那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明明没有伤及分毫，却仿佛被刺穿了无数次。 心脏被刺穿……他常常会如此形容自己心痛的感觉。被萧蒻尘丢弃的那个冬天是如此，想念她的五年是如此，再次相遇后每每望着她亦是如此，而只有此刻他才真正了解，心脏被刺穿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痛不欲生。 此刻的他觉得十分钟前的自己是那么的愚蠢可笑，居然以为只要付出生命就能报复到她，居然以为她会为失手杀死他而后悔一生。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还活着，否则在报复的满足中死去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他想好好嘲笑一下自己，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笑声，泪水就流了出来。 躺在这冰凉腥臭的地面上，他仿佛再次回到了莫镇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晚。遍体鳞伤的他凄惨地躺在混着垃圾味道的雨水中，像一件被随手丢弃的垃圾一样，绝望地望着灰色的天空。 蒻尘你……就厌恶我到如此地步么？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不惜杀死我，也要把我丢掉呢？ 可是，我已经改变了啊……五年前被你当作垃圾丢掉的我，已经改变了啊。我明明这么努力，明明这么努力了……胆小懦弱的我五年来这么拼命地努力，只为了和你再次相遇的时候，不再是一个肮脏丑陋的废物。 再次遇见你的我，虽然一直很痛苦，一直很迷茫……但我庆幸地想着，至少这次不会了，至少这次不会再被你毫不犹豫地丢弃掉了吧……可是为什么，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呢？ 为什么到最后，我依然一个人如此凄惨地躺在地上，一切都没有改变呢。 正文 第392章 红色标记 ， 萧蒻尘快步往后台走去，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到了，竟在情急之下将刀子刺进了叶灵川的胸口。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再纠缠她了吧。 她一路跑进后台，却发现等在那里的程西西他们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她刚要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身后的布帘突然被掀开，社长一副如蒙大赦的样子探进头来：“太好了，叶灵川的血袋并没有放在标记下面，我检查过了，他没有受伤，大家放心吧！” 萧蒻尘还没反应过来，程西西就跑过来欣慰地抱住她：“真是的苏寒，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把灵川杀了呢。” “怎么会？”萧蒻尘吃惊地看着她，“我明明刺进血袋了不是么？” “那是万幸好不好，”程西西依然余惊未定，“标记明明在右边，你怎么能往左边刺呢，吓得我们魂飞魄散。你和灵川该不会是故意整我们的吧，这也太胡闹了！” “标记……”萧蒻尘不解地问，“什么标记？” “就是这个啊，”程西西拿出一个备用品递给她，“为了醒目我还特意做成了红色。” 萧蒻尘呆呆地看着她手上的东西，突然疯了一样掉头跑向舞台。 她终于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终于了解为什么叶灵川眼中会布满那样的绝望。 然而当她终于跑到舞台中央，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就算希望他一生都误会自己，也不能让他抱着这样的误会离开！ 她在一片惊呼声中跳上观众席，径直跑出了礼堂，在偌大的校园里到处寻找着他，却怎么也不见他的身影。 就在这时候，有人从身后拉住了她，她充满期待地回头，脸上却挨了狠狠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她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另一个巴掌又狠狠落了下来。 “你该死！”齐斯雨扯住她的衣服，愤怒地尖叫着，“灵川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他！” 被勒紧的脖子让萧蒻尘的呼吸变得困难，但她没有反抗，只是由着她发泄。 “我居然还愚蠢地以为你当年和他分开是有什么苦衷……我居然以为你有苦衷！”齐斯雨不甘心地哭了起来，“我应该让你走的，那时候就应该不计任何代价地让你走的！是你告诉我你会补偿他，而我居然心软相信了你……这就是你补偿他的方式么？靠近他，揭开他的伤疤，当他再次对你卸下防备的时候再狠狠给他一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正文 第393章 眼睛 ， 萧蒻尘难过地闭上眼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齐斯雨简直哭笑不得，“只要是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清楚，你是故意想杀了他的！如果不是灵川把标记放错了位置，他现在早已经死了！” “我没有，”萧蒻尘痛苦地摇头，“我没有看到那个标记，我真的没有到那个标记……” “你没看到？”齐斯雨不禁冷笑，“那个红色标记做得比拳头还大，我坐在观众席上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你就站在离他几公分的地方，现在居然告诉我你没看到！” 见萧蒻尘低头不语，她更加气愤地撕扯着她的衣服：“说话啊，你给我说话啊！” 萧蒻尘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齐斯雨……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叶灵川从窗户摔下来，被送到医院的那天晚上。” “毕生难忘。”对方咬牙切齿地说， “那晚我离开医院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事故……从那天开始，我的眼睛就看不见红色了。” “什么？”齐斯雨震惊地看着她，“你说看不见……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 “我也希望我在骗你，可惜是真的，”萧蒻尘苦涩地笑笑，“也许这是报应吧，我伤害了那么善良的叶灵川，糟蹋了他赐予我的那么珍贵的温暖，所以上天惩罚我，让我再也无法看见这代表温暖的颜色。” “怎么会这样……”齐斯雨依然不敢相信，“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故才会……” “车祸。”她避重就轻地回答。 她不愿再回想那个寒冷的夜晚，以及那段充满血腥味道的记忆。她只记得记忆的最后，自己的视线被大片大片的血染红了。 她的血。 月的血。 灵川的血。 那些红色的血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狠狠刺上她的眼睛，因此在眼前陷入黑暗的瞬间，她居然感到淡淡的欣慰，却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红色。 医生说，也许是那一刻的她太过痛苦，大脑潜意识地逃避那些可怕的画面，于是视觉神经也条件反射地拒绝接受红色区域的色彩。也许只是暂时，也许会永远继续下去。 第一次发现眼睛的变化，是在某个清晨。她坐在床上木然地望着天花板，周梓孟突然冲进门来，不容分说地拉起她一路跑到天台。 “一起看日出吧，”他认真地对她说，“从今天开始，不要再看夕阳了，我们一起看日出好不好？” 萧蒻尘没有说话，任由他把自己抱起来，轻轻放在护栏上。 正文 第394章 太阳在哪儿 ， 当晨曦红色的光晕在天空尽头微微亮起，周梓孟从身后温柔地环绕住她：“你知道么蒻尘，清晨的太阳和黄昏时分看起来虽然一样美丽，但它们最大的区别是，黄昏过后世界会渐渐陷入寒冷的黑夜，而日出预示着温暖的白昼即将到来。所以我想和你一起看清晨温暖的太阳，想和你一起去看温暖的世界，我想让你相信，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温暖的时间一定会再次到来。” 他期待着萧蒻尘眼中的寒冰能够慢慢融化，而她却一脸茫然地看着远方的天空：“太阳……在哪儿？” 周梓孟怔怔地望了她许久，然后抱着她哭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周梓孟的眼泪。从他那双无比澄澈的眸子里流淌而出的，本应该是最透明、最干净的泪水，那一刻却充满了浓烈的悲伤和心痛。 “所以……你真的没有看到那个标记，”此时的齐斯雨眼中亦有着相似的悲伤，“那么之前我受伤的时候，你并不是故意给我红酒的……还有在学校拍摄的那天，你从机车上摔下来，也是因为看不见红色的标记是不是？” 萧蒻尘沉默着点点头。 “为什么会这样……”齐斯雨绝望地垂下手来，“这是不是很严重的病？你有没有去治疗过……灵川呢，灵川一定不知道这些对不对？” “答应我，”萧蒻尘严肃地看着她，“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让叶灵川知道。” “为什么？”齐斯雨不解地问，“那你就准备一直让他误会下去么？你以为你这样很伟大么，痛苦着的并不是你一个人好不好。你以为灵川恨着你会开心么，他每天看着你在身边，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我知道，”萧蒻尘平静地打断她，“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折磨他了，也不会再让他看到我，因为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了。” “你说什么？”齐斯雨愣了一下，“可是，你之前不是还说要一直留在他身边，直到他回到温暖的世界么？” “没错，我是这样说过，”她苦涩地笑笑，“可是对不起，我要食言了。我高估了自己对叶灵川的了解，低估了他对我的执着，结果却害他坠入到更寒冷的深渊，造成了更严重的后果。所以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离开。” 正文 第395章 丢掉一只没用的狗 ， 萧蒻尘买了深夜飞往紫市的机票，却发现没带证件，只好打车回到她和叶灵川一起居住的房子。 是啊，这里只能称作她和叶灵川一起居住的房子。无论从何种意义上，她都无法将其称之为“家”。 她打开门，站在玄关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了看，确定客厅没人才轻声走进自己的房间，迅速收拾起行李。 对于今晚那个致命的误会，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他们之间的误会太多也太沉重，无论解不解开都是伤害。它们就像拴在叶灵川脖子上坚硬复杂的绳索，她越是尝试着去解，就越是勒得他几乎窒息，最终只会害死他而已。 唯有离开他，才是让痛苦慢慢消减的唯一方法。就连五年前的自己都懂得的道理，为什么现在又糊涂了呢。 也许是因为不甘心吧，不甘心就那样和叶灵川分离，所以想再努力一次，即使伤疤没好疼痛没忘也想再努力一次，结果还是落得这样的结局。 所以趁着一时清醒，她要赶紧离开，否则厚脸皮的自己不知道还会再找什么借口留下来。 她拖着行李箱走到玄关，手指刚要触到门锁，却听到楼上叶灵川的房间响起低低的呻吟声，随之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人在打斗。 她迟疑了一下，想装作没有听到赶紧离开，双脚却凝固在地面无法动弹。 她的人生中有过那么一次，无视身后的异样走开。因为那一次，她失去了月。 万一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呢…… 万一这次……她失去的人是叶灵川呢…… 无法再想象下去的她，丢下行李一路冲上楼梯，然而当她推开叶灵川房间的门，却被眼前的画面吓到了。 屋子里到处都是打翻的家具，花瓶、杯子的碎片散落得满地都是，仿佛经过了一场恶斗。叶灵川跪在房间中央，正在用绳子把苏苏紧紧绑住，被勒痛的苏苏凄惨地号叫着不断挣扎。 “灵川，你在做什么？”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而叶灵川根本不理会她，只当她是一团空气。不一会儿，他拎起捆得像粽子一样的苏苏往窗边走去，苏苏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哀嚎着拼命扭动身体。 “你到底要做什么！”萧蒻尘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急忙拦在他面前。 叶灵川仿佛终于发现了她的存在，却只是轻轻笑笑：“没什么，我只是想感受一下，丢掉一只没用的狗是什么感觉。” 正文 第396章 为什么丢掉我 ， “什么？” “当时也是这样的情况吧，”他将惊恐的苏苏放在窗边，轻轻理顺着它的毛，“那时候，你也是看着我这只没用的狗，丑陋地从窗户摔下去不是么？所以我还蛮想知道你的感受的，不是说没有皱一下眉头么，那么应该是不错的感觉吧。” “别这样灵川……”萧蒻尘难过地低下头，“你恨我的话就冲着我来好了，不要这样对苏苏，它一直很听话不是么，从来没有惹到过你啊。” “我也一直很听话啊，”叶灵川悻悻地挑起眉毛，“而且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惹到过你，还不是被你毫不犹豫地丢掉了。” 萧蒻尘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可是……” “好了，”叶灵川不耐烦地把狗扔回地上，“吓唬它一下而已，免得一会儿丢掉它的时候缠着我不放。” “你要丢掉它？”她不敢相信地问。 “是啊，”叶灵川轻描淡写地说，“你也看到了，我每天这么忙，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它，比起哪天饿死在屋里，还不如干脆丢掉的好，而且我也已经对它厌烦了。” “这怎么行，”萧蒻尘忍不住为苏苏打抱不平，“既然你当初收留了它，就应该负起责任。何况你说过它是你的家人不是么，怎么能这么轻易地丢掉它。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你就不担心它会死掉么？再考虑一下吧灵川，这样被丢掉真的很可怜啊……” “难道我就不可怜么？”叶灵川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眼中充满恨意，“在那样寒冷的天气里被你丢掉的我就不可怜么，像一只流浪狗一样躺在雨水里的我就不可怜么！” “灵川……”她怔怔地看着他，被他愤怒的样子吓到了。 “你也说过我是你的家人不是么，你也承诺过永远不会离开我不是么？”他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连心都在流着血，“可是你为什么要丢掉我，为什么要丢掉我啊！” 终于问出口了。 五年来心中无数次哭泣着发出的哀鸣，再次与她相遇后无数次拼命压抑着的质问，终于在这一刻迸发而出，却并不具备任何意义。 就像许多绝望的人对着天空悲愤地哭喊“神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那只是一种痛苦的发泄，不为寻求任何答案。而如果有答案，也一定残忍无比。 正文 第397章 加害者 ， “你明知道离开你我会死不是么，”他用力抓住萧蒻尘的肩膀，绝望地咆哮道，“你就没有担心过我会死么，你就从来没有担心过我会死么？还是说在你心里，我真的连一条流浪狗都不如……”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萧蒻尘痛苦地摇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每一次每一次，她的回应只会将他伤得更深，所以她宁愿选择痛苦地将一切吞咽下去。而且即使她现在开口，大概也只会发出悲痛的哀鸣。 她无尽的沉默终于激怒了叶灵川，他眼中瞬间燃烧起黑色的火焰，然后一把抓起苏苏走向窗边。 “不要!”萧蒻尘惊恐地拉住他，而现在叶灵川的力气早不是她可以抗衡的了，他狠狠将她推开，毫不犹豫地打开窗户，将惨叫着的苏苏丢了下去。 随着一声可怕的声响，窗外再也听不到苏苏的叫声。 萧蒻尘瘫倒在地上，呆呆地望着被雨水拍打的窗台，无法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而叶灵川却残忍地笑了，笑容在午夜中宛如吸血鬼一般美丽而恐怖：“真没想到，丢掉一只没用的狗的感觉是这么愉快，萧蒻尘你当年也是这么愉快的吧。” “我没有……”她麻木地摇摇头，声音如鬼魂一般空洞。 “是啊，你没有，”叶灵川望着她眼中缓缓流出的泪水，嘲弄地笑了，“今天的你哭了呢，而我，却从来不值得你流一滴眼泪。” 说完，他走下楼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房子。 望着不断落下黑色雨水的天空，他想起了五年前那个似曾相识的雨夜。那天她不讲理地丢掉了他的兔子，而他则狼狈地哭泣着跑出了酒吧。 而现在，他成为了那个加害者，不仅成功地报复了那个人，而且昂首挺胸地从她眼前走了出去。 雷声对他来说不再可怕，雨水对他来说不再冰冷……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却比那时更加绝望了呢？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他知道再也不会有人找他回去了。 * 雨整整下了三天，萧蒻尘像一只失去灵魂的玩偶般，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就连窗外偶尔响起雷鸣声，她也没有一丝反应，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屋子里的光线由黑变暗，再由暗变黑。 回来的那晚她就淋了雨，加上几天来的不眠不休，她开始发起了烧，身体一阵冰冷一阵滚烫，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正文 第398章 尸体 ，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把叶灵川的兔子从窗户丢了出去，他生气地跑出了酒吧，要去找那只兔子回来。 对了，就是那天……仔细想想，就是从那天开始，她和叶灵川的故事起了变化。 五年来她每当回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往，总是很迷惘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和叶灵川明明那样深爱着对方，明明应该有着很幸福很美好的结局，可是为什么最后会走到那样惨痛的地步。 就像她对叶灵川说的，那些毁掉他们幸福的选择，虽然令她很痛苦，很愧疚，但她真的一次都没有后悔过，如果可以重来的话，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与其说没有后悔的事情，不如说是找不到事情可以后悔。 而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也许真正出错的不是过程和结局，而是开始。 如果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在意他，一开始就能与他和平相处，她没有偏激地扔掉他的兔子，他没有生气地跑出去，她没有在蜗牛屋前发誓要改变他，那么一切都不会开始。尽管没有了以后的幸福，但也不会埋下痛苦的种子。 她茫然地抬头看了眼窗外愈发剧烈的大雨，叶灵川已经出去好久了，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兔子么……他一定很生气吧，最喜欢的兔子被自己那样粗鲁地丢掉。 那么，她只要帮他把兔子找回来就可以了吧。只要帮他把兔子找回来，再向他好好道歉的话……灵川他就会回来了吧。 然后什么都不会改变，他们也不会爱上对方，后来的一切也全都不会发生了。 她试着动了动已经麻木的双腿，吃力地扶着墙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梯，走到门外的倾盆大雨中。 萧蒻尘目光空洞地环视四周，到处都没有叶灵川的影子，也没有什么兔子，地上只有一句血肉模糊的狗的尸体。 “苏苏！”她惨叫一声，跌倒在雨水里，突如其来的冲击将她狠狠拉回了现实。 都是她的错……她害死了苏苏，害叶灵川再一次失去了唯一的家人。 他的哥哥，他的孩子，甚至他爱的她……都是因为她而失去了，而现在就连苏苏也不在了…… 活该他这么恨她，他怎么可能不恨她！ 正文 第400章 深夜来客 ， 叶灵川猛地从梦中惊醒，捂住胸口不停地喘息。 “怎么了灵川？”正在厨房准备宵夜的齐斯雨听到声音，匆匆跑进了客厅。 “我没事。”他摇摇头，勉强从沙发上坐起来。 “都出冷汗了怎么会没事，”她担心地为他擦去额头上细小的汗水，“明明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做恶梦了么？” “没有，”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只是突然感觉心脏很痛，然后心情有点糟糕。” “你淋雨淋成那样子心情能好才怪，”齐斯雨抱怨着倒了杯水给他，“还好意思说心痛，小心弄出心脏病来。” 她还记得三天前的清晨，全身湿透的叶灵川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把她吓得不轻。他漠然的神情让她那么害怕，害怕他再次变回五年前那场冰冷的雨夜后，归来时散发着寒意的陌生人。 但令她欣慰的是，这次的叶灵川虽然态度冷冷的，却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只是安静地蜷缩在她家的沙发上躺了三天而已。但也因为如此，她反而更加担心。 “你和萧蒻尘……没发生什么事吧？”她试探着问，见叶灵川的目光一暗，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你们吵架了么？还是因为舞台上的事……” “没事，”叶灵川面无表情地打断她，“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没事才怪……齐斯雨只能识趣地闭上嘴，然后得救般地听到敲门声响起来。 “都这个时间了，你家还有客人？”叶灵川疑惑地瞥向玄关。 “嗯，”齐斯雨尴尬地笑笑，“我不放心你，所以把方唯依找来了。” 趁他还没发脾气，她赶紧跑去开门，来人果然是方唯依。她跟齐斯雨打了招呼，快步走进客厅，看见一脸不满的叶灵川时不禁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多严重呢，原来只是在耍小孩子脾气而已。” “对不起啊，”叶灵川没好气地说，“我耍小孩子脾气，打扰到你跟你的新欢约会了。” “什么新欢？”她不解地看着他，“你说叶非，我们只是……” “好了好了，”齐斯雨悄悄拉她，“灵川他心情不好，不要跟他计较了。” “心情不好？”方唯依顿时恍然大悟，“我说你电话里怎么要我来这里，难不成他被那位萧蒻尘小姐从自己的房子里赶出来了？” “唯依！”齐斯雨急得叫了起来。 “你到底要宠他到什么时候，”方唯依皱起眉头，“这个不能提，那个也不能说，难道他要一辈子这么没出息，听到那个人的名字连饭都吃不下么！” “谁说我吃不下饭的，”叶灵川黑着脸站起来，“我们去吃饭吧，现在。” 正文 第401章 去就去 ， 一个小时后，方唯依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激怒这个疯子。 齐斯雨家比叶灵川的住宅更加偏僻，他们半夜出门，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仍在营业的餐厅。叶灵川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方才的话一般，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慢慢品尝起来。她在公司忙了一天困得要命，但看他的架势天亮前根本就不准备离开。 她和齐斯雨面面相觑了一番，又和苦着脸的老板面面相觑了一番，终于决定为了所有人的睡眠低头道歉。 “我刚才说错话了，你才不是那种会为了什么人吃不下饭的没出息的人。” “是么，”叶灵川切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这话听起来像在讽刺啊。” “怎么会……”她讪笑起来，心里却猛翻白眼。当然是在讽刺你，五年来你那些没出息的丑态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现在想装没事也太晚了吧。 “还有呢？”叶灵川轻轻抬起眼睛看向她。 “还有，”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应该说你被赶出来，现在的你早就不是能被轻易赶走的人了。” “是么，”叶灵川自嘲地笑笑，“可惜我确实是被赶出来的。” 方唯依叹了口气：“那你决定怎么办，就这样一直在齐斯雨家里住下去么？” “我会回去的，”他耸耸肩膀，“但不是现在，如果齐斯雨觉得麻烦的话，我可以睡公司。” “怎么会，”齐斯雨赶紧说，“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待到你满意为止。” “这种时候你想起公司来了，”方唯依嫌弃地吐槽道，“前几天在大庭广众下宣布罢演的时候，你有考虑过一点公司的立场么？还有那个李圭，疯了一样地来找我爸麻烦，一下子能给公司带来这么多问题你还真是厉害。” “抱歉，”叶灵川轻轻放下叉子，“那个李圭，我会搞定他的。” 听到他的话，方唯依简直欲哭无泪：“算我求你，别再出手了，否则他真要对公司开战了。你如果真的感到抱歉，就请你老老实实回去拍戏吧。” “我不去，”叶灵川毫不犹豫地拒绝，“你刚刚不是说了么，我都在大庭广众下那么说了，反悔岂不是很没面子……而且，我不想再接受那个人的施舍。” 方唯依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不过这些话你要亲自跟我爸说，我不会再替你代劳的。” “好，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叶灵川说着把手伸进口袋，结果发现自己离开时没带手机，他心虚地看向齐斯雨，“拜托你一件事，能不能去我家一趟，把我的手机拿来。”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方唯依简直要炸毛了，“刚刚嘴上还逞强得不得了，现在连回去拿个手机都不敢么？” “去就去！”叶灵川恼羞成怒地站起来，“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出了门，齐斯雨犹豫了半天，还是不放心地追了上去。 正文 第402章 你是来救我的么 车子刚出发的时候还像赌气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然而越临近目的地，速度越发诡异地慢了下来，快到大门口的时候，竟然到了连步行都能追上的地步。 叶灵川握着方向盘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求助地看向后座的齐斯雨：“你先进去好么，帮我看看屋子里……还有没有人。” 齐斯雨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你在这里等我。” 叶灵川目送她进去，心里泛起一阵苦涩。方唯依说得没错，他是个胆小鬼，五年前是，五年后也是。现在的他与当年躲在门外让萧蒻尘代替自己去阳台看瓶中花有没有死掉的那个胆小鬼相比，没有任何长进。 见齐斯雨从屋子里出来，他放下车窗，一脸忐忑地望着她，而她只是轻轻摇头。 “是么，”叶灵川装作若无其事地下车，勉强嘴硬道，“其实就算她在也没关系。” 他走进客厅，很快在桌子上发现了自己的手机。当然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是来找手机的。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感觉不到一丝气息，无论是那个人的，还是曾经苏苏的。即使不用寻找，他也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这里已经没有人在了。 即使这样，他还是不甘心地走到萧蒻尘的房间，悄悄开门看了一眼。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照片上的月依然微笑着望着他。 不知为什么，此时的他望着月的笑容会感到那么的委屈，委屈到几乎掉下眼泪。 “我们走吧。”他疲惫地看向齐斯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寂静得令人害怕的地方。 * 萧蒻尘从昏迷中缓缓醒来，此时的她全身没有一处不痛，模糊不清的意识让她产生了错觉，误以为自己躺在五年前月的机车旁，躺在自己的血泊里。 “我们走吧。” 迷雾中看不见的地方，响起了叶灵川的声音。 灵川你在么…… 为什么，我会听见你的声音呢…… 是因为我要死了，而你是来迎接我的……对么？ 不，她打了个寒战，她还不能死，她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等一下灵川，”另一个声音响起来，“说不定萧蒻尘还没离开，我们再找找看啊。” 她心中慢慢升起一丝希望……你在找我么，灵川？ 你，是来救我的么。 我现在好痛，真的好痛…… “灵川……”她吃力地抬起手，努力爬向那个声音的方向，口中发出连自己都听不见的求救，“救救我……救救，孩子……” “不用了，”叶灵川冰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格外清晰，“我才不在乎她在哪里，就算死了也不关我的事。”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走出大门，没有看到在他头顶上方的楼梯上，一只布满淤青的手，伴随着绝望的泪水无力地垂落下来。 正文 第403章 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齐斯雨站在玄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在叶灵川身后出了门，却在关门时发现一个黑影偷偷溜进了院子。 “小偷！”她惊叫起来，手下意识地伸向墙上的报警装置。 黑影明显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冲他们挥手：“别报警，是我啊！” “你是……”月光下他的脸有些熟悉，齐斯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是陆明森啊，”陆明森慌张地解释着，“之前我们在商场见过，还一起吃过饭的。叶灵川你别只在旁边看，快说句话啊！” “我不认识他，”叶灵川面无表情地说，“小偷的胡说八道你也信，报警吧。” “喂！”陆明森恼火地叫道，“姓叶的你报警试试看，小心我告诉我姐！” “告诉她你半夜跑到我这里来偷东西么？”叶灵川挑起眉毛。 “我是来找苏寒的好不好，”他没好气地瞪着他，“她已经三天没来上课了，我当然要来看看。” “她不在这里。”叶灵川冷冷地说。 “谁相信你的鬼话，”陆明森翻了个白眼，“她大半夜不在这里，难道出去散步了么？” “灵川说的是真的，”齐斯雨替他解释道，“抱歉，她已经离开这里了。” 陆明森脸上依然写满了怀疑：“我才不信呢，你们绝对是联合起来骗我！”说完趁两人不注意，迅速冲进屋去。 “你……”齐斯雨刚要喊住他，叶灵川却先她一步跟了进去。他拉住陆明森，把他带到萧蒻尘的房间，指着空荡荡的屋子给他看：“看清楚，她的房间根本没有人在，现在你可以回去了么？” 陆明森不爽地甩开他，却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离开，而是往其他房间走去。 “你做什么？”叶灵川拦住他，“你已经确认过她不在了不是么？” “只是不在那个房间吧。” “什么？” “我刚刚确认过的，只是她不在那个房间而已，”陆明森不服气地看着他，“这里有这么多房间，不一个一个确认完，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叶灵川怔怔地看着他上了楼梯，却没有再阻止他。 他仿佛看见五年前那个在黄昏时分奔跑在学校走廊上寻找萧蒻尘的自己，无论失望多少次都从未放弃的自己，而此刻的他，只能看着别人怀着同样焦急的心情寻找她，自己却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 不甘心……却无能为力。 正文 第405章 不能给她打针 叶灵川忘记了自己是怎样离开冰冷的地面，怎样到了医院，又是怎样坐在急诊室里面的。 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幽灵，而他和其他幽灵的区别是，人们看不见幽灵，而他……却什么都看不见。 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所有的感觉都渐渐稀薄……稀薄到，连原本应该感受到的悲伤都感觉不到，身体轻得仿佛漂浮在空中，一直疼痛着的心脏也失去了重量。 尽管他听到齐斯雨不停地在他耳边说着“她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却麻木地没有一丝反应，仿佛她说着的是和他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医生严肃地问，其他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叶灵川，而他只是木然地摇头。 医生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烧成这样脑子没坏也算幸运了，也没有摔到什么要害，只是左肩的旧伤比较严重，恢复起来要慢一些。” “旧伤？”陆明森敏感地问。 “是啊，还挺严重的，应该是交通事故之类留下的吧。” 齐斯雨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是不是几个月前当替身从机车上摔下来的那次……” 叶灵川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而医生摇了摇头：“不，应该是更早以前的事故，至少有五年以上。” “五年……”叶灵川喃喃地重复着，眼中充满了困惑。 “不过还好你们及时发现，现在的女生就是太独立，非要一个人住，如果家人在身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叶灵川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他一直认定萧蒻尘是个不合格的家人，殊不知自己也是一样。自己明明和她住在一起，却依然允许，甚至导致了这种事情发生。这样的他，早就不配称作她的家人了。 护士端着输液器和药瓶走了进来，陆明森惊讶地问：“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输液，”护士好笑地说，“你长这么大都没打过针么？” “不行，”他下意识地挡在病床前面，“不能给她打针的。” “你一个大男人说这话可不可笑，”医生无语地看着他，“不打针烧怎么能退掉呢？” 齐斯雨连哄带劝地拉陆明森出去，只留了叶灵川一个人在这里。他沉默了一会儿，走到床边坐下来，小心地扶起萧蒻尘让她依靠在自己怀里。 “没事的蒻尘，一点都不痛的，”他温柔地在她耳边呢喃着，“我在这里，一直在你身边……” 正文 第406章 你为什么没有死 ， 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一般，萧蒻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高热中的她困难地呼着热气，努力地想要驱散眼前的迷雾，寻找到那个温柔地安慰着她的声音。然而当视线终于变得清晰的瞬间，她看到一根尖锐的银针直直刺入自己的手臂—— “不要！”她惊恐地尖叫起来，五年前那鲜血淋漓的画面撕开记忆，重新染红了她的视线。那根从叶灵川手上脱落的银针，那源源不断流淌出来的血液，席卷着将她整个淹没，令她几乎窒息。 叶灵川心痛地抱紧她，他能感觉到她的痛苦，却对那痛苦一无所知，于是他的心也没有理由地生生痛了起来。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减轻她的痛苦，只能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口，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没事了蒻尘，没事了……” 在他的抚慰下，萧蒻尘渐渐停止了颤抖，她茫然地抬起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叶灵川久违的温柔目光和无比心痛的表情。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困惑，下一秒心里却苦笑起来。 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叶灵川呢…… 叶灵川怎么可能会用这样心痛的表情望着她，怎么可能会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对她说话呢。 厌恶着她的叶灵川，痛恨着她甚至希望她死掉的叶灵川，早就已经改变了。他总是用那样冰冷的目光望着她，连声音都刺骨得可怕。 “因为你这个魔鬼我失去了亲人，因为你这个魔鬼我失去了一切！” “我是为了恨你才活下来的，恨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我绝不会和你这种人有孩子的，绝对不可能！” “只要想到你也可以同样不幸，那么忍耐着寒冷和你待在一起，仿佛也没有那么讨厌了呢。” “我才不在乎她在哪里，就算死了也不关我的事。”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很你！我恨你……” 忍受不了了……她忍受不了了！ 被自己深爱的人如此痛恨，被自己拼尽生命保护的人肆意伤害，她再也忍受不了了！ 她的痛苦从来就不比他少，却要连同他的痛苦一起承担。说到底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承受这些憎恨和伤害，凭什么要承受这些羞辱和折磨！ “叶灵川……” 听见她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叶灵川麻木的心轻轻跳了一下，方才流失的各种感觉重新向心脏流淌回去，悲伤，心痛，愧疚……还有她还活着的感激。 “我在。”他欣慰地用力抱紧她回应道，却在看见她眼睛的瞬间僵住了。她的身体是那样滚烫，望着他的目光却是那么冰凉，她就那样冷冷清清地望着他，然后很认真地问： “你为什么没有死呢。” 正文 第407章 我也恨你 ， 叶灵川呆呆地松开了手，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每一个字。 “我问你为什么没有死啊！”下一秒萧蒻尘失声尖叫起来，她用力拔出手臂上的针头，连带着注射的点滴瓶一起狠狠砸向叶灵川，“我一直当你死了，一直当你死了！为什么要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五年来的悲伤，痛苦，屈辱……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如暴风雨般再也无法遏制。 在走廊上听到争执声的齐斯雨快步走进来，只看见萧蒻尘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抓住叶灵川的衣服发疯一般地撕扯。 “住手啊萧蒻尘，别这样！”齐斯雨扑过去把她拉开，然而她用最后的力气指着叶灵川嘶吼道： “如果那个时候你死掉就好了！一切痛苦就会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你恨我对不对？那么我也恨你……我恨你！” 而叶灵川却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望着衣服上的血一滴一滴流淌下来，不知道它们来自她手臂的伤口，还是自己被玻璃划伤的额头。 亦如他们共同织就的那个悲伤的故事，那些纠缠成一团的痛苦的丝线，无法分辨是从谁的身体里穿引而出。 * 齐斯雨陪陆明森办完所有手续，到处都找不到叶灵川的身影。 他大概已经离开了吧，毕竟受到了那样的打击。她不知道该感到担心还是欣慰，她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但却有些害怕面对他。尽管微妙，不过她好像有些理解萧蒻尘的心情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她离开了医院，仅仅停了几个小时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起来。她向服务台借了一把雨伞，隐约看见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一个人。 她撑着伞走过去，在叶灵川身边坐下来。他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全身都被淋湿了，雨水顺着额前的头发流淌下来，他却依然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 “你在看什么呢？”她轻轻问道，生怕吓到了他。 记得刚住进莫镇那所破旧的公寓的时候，他也常常这样望着窗外。那时的她尽管好奇，却最终也没有问过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没什么，”叶灵川摇摇头，“我只是想起了五年前的一个雨天。” “莫镇的那个雨天么？”她好奇地问。 “不，是另一个雨天，”他的表情那样温和，仿佛落在脸上的并不是雨水，而是温柔的花瓣，“也许是莫镇的那个雨天太刻骨铭心，让我忘记了生命中其实还有好多好多的雨天，直到现在我才回忆起来。” 正文 第408章 雨天 “是么，”齐斯雨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掉他脸上的雨水，“那么你现在回忆的，是怎样的一个雨天呢？” “一个很心酸，却又很幸福的雨天，”叶灵川脸上浮起久违的纯净笑容，“在那个雨天，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萧蒻尘。那天我站在操场上，远远地看着她在雨里拼命为喜欢的人找药，其实那些药根本就不存在，她却像个傻瓜一样一直在找。那一刻我心里想，如果她喜欢的人是我该多好，只要一点点就好了，我就会感到很幸福很满足。因为我是这么喜欢这个人，喜欢到哪怕只有一丝温暖，也想全部给她，想要拼命拼命地让她幸福起来，再也不让她流下悲伤的泪水。于是我跑过去抱住她，说萧蒻尘你喜欢我好不好？你喜欢我的话，我会每天都让你很开心的。我会好好听你的话，做你最喜欢吃的东西给你吃，陪你做所有你喜欢的事，只要你愿意喜欢我。” “很幼稚的话吧，”他苦笑着摇头，“明明是人生最重要的第一次告白，却被我说得乱七八糟。可就算是这样，却也是我那一刻最真心的想法。那时候的我很笨，胆子又小，也没有什么钱，什么都没有的我能想到的，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可是现在回忆起来，即使这些我都没有做到过。更讽刺的是，曾经看到她流泪而心痛的我，乞求着她的一点点回应就可以心满意足的我，发誓要让她幸福的我，想把伤害她的周梓孟痛打一顿的我，现在却在用比周梓孟残忍一百倍一千倍的手段伤害她！” “那是因为她伤害你在先啊！”他痛苦的样子让齐斯雨无比难过，“比起她对待你的残忍，你做什么都不为过的……” “齐斯雨你知道么，”叶灵川哽咽着将脸埋进手心里，“昨天在楼梯下面，我抱她起来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体居然是那么的轻，比五年前还要轻……我感觉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和我在一起一定很痛苦吧，所以她才会瘦成那个样子，才会脆弱到不堪一击。我可能无法再坚持下去了，无论是爱还是恨，我都无法坚持下去了……” 仿佛连神明都感觉到他的悲伤一般，从天而降的每一滴雨水都弥漫着泪水的味道，亦或是曾经拿走他所有泪水的那个雨天，现在要连本带利一起，将全部心酸和眼泪再次归还给他。 正文 第409章 医生与病人 萧蒻尘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星期，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来看望她。程西西、陆明森、齐斯雨，班上关系不错的同学，甚至关系恶劣的西厢，而唯有叶灵川，一次也没有来。 不过这是理所应当的吧，想想那个写满了恨意与诅咒的房间，再想想他那天离开时的决绝，他怎么会再想看到她的脸，恐怕知道她还活着都会感到失望吧。 虽然悲哀，她也不禁庆幸，因为现在的她也不知道，在叶灵川面前应该如何自处。 出院的前一天晚上，方唯依来看她。萧蒻尘忍不住望向她的身后，然而并没有人在。 “不用看了，他没有来。”方唯依直接说穿了她的心事。 她尴尬地否认：“我没有……” “灵川有话让我转告你。” “什么？”萧蒻尘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着隐隐的期待，期待他问她有没有好一些，期待他告诉她那个房间的一切都是假的，期待他让方唯依替他说抱歉…… “他说他很感谢你为他争取到的《星星之吻》的角色，他已经回到剧组了，接下来会认真拍摄。” “是么。”她欣慰的同时，又有淡淡的失望。 “还有，”方唯依停顿了一下，“他说你可以一直住在那座房子里，如果不喜欢那个房间的话，可以去其他房间睡，不喜欢的家具也可以扔掉重新布置，只是……他不会再回到那里去了。” 萧蒻尘没有说话，只是胸口闷得难受，有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 她知道，叶灵川是在与她告别。只是她没想到，他们的告别竟是如此草草了事。 这样想想，她这一生与失去的重要的人们，从来没有好好告别过。 望着周梓孟的背影连再见也无法说出口的她，抱着苏月的尸体嚎啕大哭却永远无法被听到的她，现在才知道，即使如此也并非是最糟糕的别离。此时与叶灵川的告别，她却连他的人都无法看见，连他的声音都无法听见，就如此简单地被剪断了联系。 灵川你……果然变得残忍了啊。 “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情听。”萧蒻尘漠然地打断她，她现在真的无法强颜欢笑地听她说这些，尤其是听作为女朋友的方唯依说这些。但她还是强忍住心中的酸楚，说出了最后的嘱托：“我只有一个请求，他搬进你家后，还请你好好照顾他。” “我凭什么要照顾他，”方唯依疑惑地挑起眉毛，“而且谁告诉你他会搬进我家？” 萧蒻尘愣了一下：“可是，你是他的女朋友不是么？” “我从来都不是他的女朋友，”方唯依严肃地纠正道，“如果硬要说的话，我们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病人……他得了什么病？”萧蒻尘顿时紧张起来。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了。”方唯依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来，开始讲述她和叶灵川的故事。 正文 第410章 初见 “第一次见到叶灵川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见到了幽灵。 那是我大四时候的事了，那时我家还住在蓝市周边的一个小镇上，寒假回家过年的我刚下汽车，拖着行李箱走在家附近的巷子里。也许是缘分吧，不知道那时我为什么会忽然抬头，然后看见一个蜷坐在窗边脸色苍白的少年。他头发长得盖过了肩膀，身体瘦弱得不成样子，却美得像一只近乎透明的幽灵。 我被那个美丽的少年迷住了，站在楼下看了好久才不舍地离开。回家后我问我爸那家人的情况，他却说从来没有见过。也许真的是幽灵吧，因为第二天我特意再去那里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见了。”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半年之后，毕业后回家的我吃惊地发现那个少年居然在我爸的酒吧打工，可是眼前的他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他依然美得如幽灵一般，只是如果以前的他是透明的幽灵，现在的他则变成了黑色的，包围在他身边的阴冷气息让我完全不敢接近。直到某天晚上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生，也就是齐斯雨哭着来找我，她说姐姐你是心理医生对不对，请你去看看叶灵川吧，我们没有钱，可是再这样下去的话他就要死了，求求你救救他！ 我跟她去了，但心里并不很相信她的话，想着这种年纪的人就算真的有心理疾病又能严重到哪里去呢。然而走进她家我才知道，她哭着说的‘他就要死了’完全没有一个字的夸张。我永远忘不掉那一幕，在那间紧闭着窗帘的黑色房间里，一个枯瘦憔悴的少年倒在一堆酒瓶中间，他的眼睛血红一片，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身体不停地喊痛。我甚至一瞬间以为，自己走进了将人折磨到生不如死的地狱。” “是因为酒么？”萧蒻尘心痛地几乎说不出话。 “我一开始也那么认为，”方唯依摇摇头，“但齐斯雨告诉我，那些酒是她强迫叶灵川喝的，因为她在里面掺了大量的安眠药。” “安眠药？”萧蒻尘震惊地看着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做！” “换了我也会这样做的，”方唯依深吸了一口气，“那时的叶灵川已经连续十几天没有睡觉了，就连安眠药都完全不起作用。” 正文 第411章 那个房间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点击 → → → ← ← ← 点击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按F5/手动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请记住蜗牛少女流浪记的阅读地址：https://www.boshisw.com/180420/ 如果你刷新多次还无法显示内容，请通过意见反馈通知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蜗牛少女流浪记最新章节、蜗牛少女流浪记七圭、蜗牛少女流浪记全文阅读、蜗牛少女流浪记txt下载、蜗牛少女流浪记免费阅读、蜗牛少女流浪记 七圭 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他的作品包括： 、、、、、 正文 第412章 录音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点击 → → → ← ← ← 点击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按F5/手动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请记住蜗牛少女流浪记的阅读地址：https://www.boshisw.com/18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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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她和陆明森在紫市的街道上慢慢走着，之前在游乐场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三个人中间如果没有程西西在，他们之间的气氛总会变得有些尴尬。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总是陆明森在拼命找话题逗她开心，而现在他也沉默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那天在医院发生过什么事情吧，虽然她不记得，但从那天起陆明森对她的态度就有些怪怪的，像是把她当作易碎的玻璃品一般，生怕说出什么话刺激到她，连呼吸都怕把她弄坏。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如果自己和他想象中的样子不同，他大概也会渐渐和自己疏远了吧。 她这样想着，走到下个十字路口时才发现陆明森已经不在身边。她刚要回去找他，却看见他站在自己身后十几米外的地方，望着路边的一棵行道树出神。 “明森你在看什么？”她好奇地走过去问他。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叶子全都落掉的树呢，”陆明森好奇地摸摸粗糙的树皮，“蓝市的树木冬天好像不会这么枯黄，再冷也是有叶子的。我下了飞机这么久才第一次真正感觉到，果然来到了不一样的城市啊。” “那你讨厌这里么？”萧蒻尘若有所思地问，“这座寒冷到所有的树叶都落掉的城市，你会觉得讨厌么？” “不会，”他摇摇头，“虽然习惯了在温暖的地方生活，却意外地不讨厌寒冷的地方呢。” “是因为……新鲜感？” “好像不是那样的感觉，”陆明森想了想说，“如果硬要找一个理由的话，大概是因为，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吧。” 萧蒻尘怔住了，而他只是淡淡地笑着，弯腰捡起一片枯黄的树叶：“因为想着这里是你的故乡，想着此刻看到的是与你错过的十几年中你看到的景色，呼吸着的是曾经的你呼吸着的空气。即使相遇太晚，即使后悔没有早些参与你的人生，还是会有一种能够稍稍拉近了一些和你之间的距离的感觉……怎么说呢，会有那么一点点安慰。” 正文 第417章 路人 ， “明森……” “不是说要给我当导游的么，”陆明森再次换上孩子气的笑脸，“结果哪里都不带我去，一路上对我爱搭不理，还差点把我给弄丢，真没见过像你服务态度这么差劲的导游啊。” 萧蒻尘尽管难过，却终于配合他笑了起来：“那你想去哪里？” “我们去喝咖啡吧，”他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你以前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店，带我去好不好？” 萧蒻尘面对他的要求有些手足无措，没有朋友的她，在紫市的十八个年头里，对人气咖啡店这类事物根本一无所知。 看到她的表情，陆明森直觉自己触到了不该触及的地方，赶紧改口：“我都忘了，苏寒你很久没回来了吧，大概对这边也不熟悉，我随便找人问问好了。” 说完他拦住路边两个穿校服的女高中生，笑容灿烂地凑过去：“小美女你们好，请问附近有没有好喝的咖啡店呢？” 如果换了普通男生，这种嬉皮笑脸的态度绝对会遭人白眼，而陆明森的阳光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再加上人又长得帅，两个女生立刻红着脸争先恐后地推荐起来。 “我最喜欢猫咪茶餐厅！” “那里的东西难吃死了，还是阿花的小店好一些！” “那种地方没有特色啊，如果想感受紫市特色的话就去……” “不，真正好吃的是我舅舅家旁边开的……” “啊对了，有这么一家店！”短发女生伏在她扎马尾的朋友耳边悄悄说了什么，对方也难得赞同地点头。 “我们推荐向日葵咖啡店，”扎马尾的女孩笑着对陆明森说，“那是一家很温暖的店，离这里也不远，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然后右转穿过一条巷子就到了。” “谢谢！”陆明森感激地笑笑，在她们不舍的目光中跑回萧蒻尘身边，“我们走吧。” 见他们渐渐走远，短发女生意味深长地笑了：“小雅你好坏哦，居然真的推荐那家店给他们。” “还说呢，想到这个主意的人不是你么，我只是帮你说出来而已，”叫小雅的女生嫌弃地撇撇嘴巴，“真是的，自己跟男朋友分手就见不得别人幸福。” “人家心里嫉妒嘛，”短发女生撒娇地拉住她的手，“失恋中嫉妒别人是很正常的啊，何况那个男生长那么帅，不过那个咖啡店只要情侣去了就会分手的传说是真的么？” “我也不知道，”小雅摇摇头，“不过我舅舅在这附近开店很久了，这边发生的事情他可都一清二楚。” 正文 第418章 向日葵咖啡店 五年过去，紫市的街道发生了许多变化。萧蒻尘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在紫市永远不会迷路的自信。 然而走在这看似陌生的巷子里，她的心却越来越不安。因为那些走过成千上百次的地方，就算周围的景色全部改变，即使能够骗过眼睛，身体的记忆却依然刻骨铭心。 她想让陆明森停下来，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她想让自己停下来，脚步却不听使唤。她的心在恐惧着，身体却像飞奔向久未谋面的亲人一般，牵引着她往那个方向走去。 终于，他们来到了巷子的尽头，“向日葵咖啡店”的招牌醒目地出现在眼前。 其实并不需要招牌，因为整个院子里有成千上百株向日葵对着天空热烈地盛开着。即使在没有阳光的冬日里，也让空气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然而望着这些温暖明亮的花朵，萧蒻尘的表情却变得无比黯淡。 “怪不得她们会推荐这里，”陆明森满意地戳戳离他最近的一朵向日葵，“这些花让人心里暖暖的，是一家很可爱的店呢，对不对苏寒？” “是啊，很可爱的店呢。”萧蒻尘勉强挤出笑容。 月，若是你还在的话，此时听到我用“可爱”来评价你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地方，会不会感到生气呢？ 如果不是无数次来到过这里，就算是她也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的血月酒吧。 然而此刻她眼前的这个地方，已经完全没有了血月的影子。曾经那个漆黑可怖的血月，那个让过往行人绕道而行的血月，现在却变得温馨明亮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即使这样，她也无论如何都无法感到欣慰。她好不容易才渐渐接受月不在了的事实，现在发现就连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已然消失了。 陆明森没有发现她的失落，而是心情愉快地拉着她在院子里的白色阳伞下面坐下来，笑眯眯地把菜单递给她。 萧蒻尘木然地翻着菜单，眼睛里却翻滚着浓烈的伤痛。一切都变了，菜单上不再有深色的酒渍，洁净的餐具上也不再有油腻的味道，在温暖美好的向日葵的包围下，在笑容灿烂的陆明森身边，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美好干净，可她那颗只想念着黑色的心，却无法融入进去。 “苏寒，”陆明森突然碰了碰她，“你看那大叔是不是在看你？” 萧蒻尘惊讶地抬头，发现邻桌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直直地盯着她出神。 正文 第419章 我也有这样一个朋友 ， “请问您有什么事么？”她客气地问。 男人见她发现，只能尴尬地收回视线：“没事……就是刚才路过看见你，以为看见了熟人，所以特意进来看看，大概是我认错了。” “你这大叔脸皮也太厚了吧，”陆明森无语地揭穿他，“搭讪就搭讪，还找这么牵强的理由，连小学生都不会信的好不好。” “我没有说谎，”男人的脸涨得通红，“我家住在附近，几年前有个和你很像的女孩在这家店打工，后来突然有一天不见了。所以刚才看见你，就忍不住跟了进来……不过我认识的是个不良少女，和你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萧蒻尘尴尬地低下头，这位大叔说的十有八九就是她。陆明森则好奇地追问下去：“可是我看招牌上写着这家店是去年才开的，你认识的女孩怎么会几年前就在这里打工呢？” 男人愣了一下：“你们一定不是本地人吧，这里以前是一家酒吧，在当地还挺出名的，我儿子也在这里打过工。” 陆明森终于有点相信了，他悄悄凑到萧蒻尘耳边：“这大叔看上去不像在说谎啊，也许真的有和你长得很相似的人，苏寒你不好奇么？” “还好吧。”萧蒻尘尴尬地笑着，怎么也表演不出感兴趣的样子。 “大叔您能带我们见见她么，”陆明森可是感兴趣的很，毕竟是和喜欢的人长得一样的人啊，“对了，您儿子和那个女生一起打工，让他来帮我们找不就好了么。” 而男人却沉默起来，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儿子已经死了。” “什么！”陆明森惊讶地看着他。 “他已经死了，”男人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五年前，他被发现死在这家店里，而酒吧的其他人一夜之间全部人间蒸发。所以我想找到那个女孩，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陆明森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没脸继续留在座位上，“失陪一下，我先去买单。” 他找了个借口避开后，男人的目光重新回到萧蒻尘身上，比之前多了几分欣赏的意味：“小姐你虽然很年轻，遇事却很冷静，刚刚说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你却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不，”萧蒻尘轻轻摇头，“我只是比一般人反应要迟钝罢了。” 男人深深叹了口气：“如果我儿子能像你一样就好了，可他偏是个专门给我惹麻烦的坏小子。以前我总是骂他，但他走了之后，竟然挺想他的。” 萧蒻尘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恕我冒昧，能告诉我您儿子的名字么？” “他叫于威。”男人悲伤地回答。 “于威么……”她强忍着泪水叫出这个名字，“虽然这样说不太合适，但我也刚刚好也有一个叫于威的朋友。但他和您的儿子不同，是个非常勇敢又坚强的人。” 正文 第420章 寒栗 “是么，但愿我也有个这么出色的儿子啊，”男人无奈地笑笑，“可惜我家那个臭小子窝囊又没有出息，你知道么，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女生，他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喜欢人家，还不害臊地跟我说为了她去死都愿意。没想到他真的死了，可这份心意也永远没办法传达到了。” “已经传达到了，”萧蒻尘认真地望着他，“我相信您儿子的心意一定传达给那个女生了，即使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但一定会通过某种方式传达到那个人心里，她也一定会永远记得他，绝对不会因为死亡而就此忘记。” 而大叔听完却苦涩地笑笑：“但愿吧，虽然我觉得人家可能早就忘记他了。” 我没有……萧蒻尘差一点就要失声否认，最终还是压抑住了。怎么可能忘记呢，那个为她抵挡了所有伤害，拼死也要保护她的人，她一生都无法抹去对他的愧疚之情。 “真不好意思，这么唐突地讲起自己儿子的事情，”男人误会了她沉重的表情，黯然道歉，“也许是因为我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接受他死去的事实吧，还依然不死心地期盼着新年他能回来，像以前一样领着他各种不正经的朋友，吵着让他妈做好吃的。记得最后那年，他带来一个叫杜冰的男生，结果后来两个人却在同一天死了……我一直不明白，是不是他们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遭遇到这样的事情。” 萧蒻尘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这位父亲很可怜，竟然为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感到惋惜。更讽刺的是，他们一家人居然还在新年那晚招待了他。 “等等，”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您是说，那个叫杜冰的男生新年那晚一直待在您家？” “是啊，”男人点点头，“傍晚就来了，晚上在我家过的夜。” 萧蒻尘后背瞬间升起一股寒意，她记得月的死亡时间，是那天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可那段时间，杜冰却呆在于威家。 记忆深处仿佛有一面高耸的围墙，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她看见了墙那一边的于威悲伤的脸，而他身后不断喷涌出来的恐怖未知的黑暗，将她一点一点吞没。 “如果我说，杀死苏月哥的人不是杜冰呢？”那扇冰冷的卷帘门背后，于威痛苦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耳边。 她曾经以为，这只是于威为了让她活下去而给出的善意的谎言，或者说，她的内心是这样希望的。而现在，她不得不重新正视这段令她不寒而栗的话语。 正文 第421章 倾诉 仔细回忆一下，那时被悲伤蒙蔽了眼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自己，真的太过武断了。她一心想为月报仇，所以只凭杜冰的几句挑衅就相信了对方。 她曾经安慰自己，尽管没有保护好月，尽管那样伤害了灵川，但至少她为他们报了仇。而现在，连这仅有的安慰都要失去了么？ “苏寒，你怎么了？” 陆明森付完钱出来，发现她像丢了魂一样呆呆地站在院子里。 萧蒻尘从沉思中惊醒，仓促地笑笑：“没什么，我在和大叔聊天呢。” 陆明森却惊讶地看着她：“可是那个大叔早就走了，这里明明就你一个人啊。” “是么，”她尴尬地看向别处，“也许是我出现幻听了吧。” * 回到酒店后，萧蒻尘经过再三犹豫，终于还是拨通了许枫的电话。她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今天的事，还有五年前发生的一切。 “我要怎么相信你，”许枫听完沉默了很久，而后冷冷地说，“一直对阿月的事避之不及的你，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把当年的事全部说出来。” “无所谓啊，”萧蒻尘自嘲地笑笑，“我并不在意你的信任，不过我知道你虽然嘴上说得难听，心里却一直是相信着我的吧。” “什么？” “如果不是这样，我现在早就被你杀掉无数次了不是么？” 听到电话那边再次陷入沉默，萧蒻尘最后叮嘱了一句：“那么后面的事交给你了，万事小心。” “等一下，”许枫的声音从未有过的认真，“谢谢你把五年前的事情说出来，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多么艰难。” 当电话的忙音响起，萧蒻尘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向人倾诉那些痛苦的过往，之前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对象会是许枫。 然而全部讲出来之后，她的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仿佛那些一直背负着的无比沉重的东西，终于找到了愿意同她一起承担的人。 在向他倾诉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向牧师陈述罪孽的信徒，本以为在这过程中会痛苦到难以自拔，却没想到心却一点一点被净化。 也许某天，她可以真的成为苏寒也说不定。 到了那一天，她可以放下月的仇恨，放下痛苦的过往，从那些悲伤的记忆中抽身而出，真正以一个崭新的身份重新生活。只是这一次，要好好生活。 现在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安静地等待叶灵川和她分手了。 尽管不舍得，但就像方唯依说的，这真的是对两个人都好的选择吧。就让他们悲伤的故事在它开始的地方，在它生长的季节，安静地结束吧。 当他们再次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一定能勇敢地去面对各自的人生。 正文 第422章 习惯 ， 不知不觉中，她在紫市已经待了半个多月。而叶灵川一次也没有找过她，甚至连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如果不是常常在电视里看到他在紫市拍戏的新闻，她会以为他突然改变主意回了蓝市，连最后的再见都不屑对她说了。 有一天她忍不住打电话给齐斯雨，对方只告诉她叶灵川正忙着拍戏，还抱怨了一番西厢把戏排的紧锣密鼓，害他们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萧蒻尘刚想让她转告叶灵川多保重身体，对方就匆匆挂了电话。她握着手机不禁苦笑，自己现在又有什么关心他的资格呢。 她一定要从现在就开始学着习惯，习惯认清自己和叶灵川再无关系的事实，认清自己用生命去爱着的那个人，以后就只能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而且即使看到也只能表现出一个普通观众的反应的事实。 所以在陆明森和程西西在紫市观光的这段日子里，她总是借口不舒服躲在酒店房间看电视，看关于叶灵川的各种消息，练习抑制自己的各种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进步了没有，像是今天的晨间新闻报道了《星星之吻》的拍摄已经结束，下午要在紫市举行杀青仪式的讯息，她看到之后依然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本来她懊恼自己做的不够好，但下楼吃早餐时看见两个年轻的女服务生在兴奋地讨论着下午杀青仪式的转播，她才发现自己与普通粉丝表现的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两样。 正当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感到欣慰还是难过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叶灵川的电话。 终于来了么，她悲哀地笑了，直到铃声快要结束时才接起来。然而电话那头响起的，却是齐斯雨焦急的声音：“萧蒻尘么？灵川他有没有去找你！” 她愣了一下：“没有……发生什么事了？” “灵川他不见了！”齐斯雨急得快哭出来了，“刚刚西厢说要一起准备杀青仪式，但酒店前台说他昨晚就出去了，手机也没有带，你们真的不在一起么？” “我真的没有和他在一起，”萧蒻尘认真地回答，“你先冷静下来，不要着急。你们到处都找过了么，会不会和剧组其他人在一起？” “不可能，剧组的人全都出动了，把酒店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附近的街道也都找过了，就差在大街上贴寻人启事了！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去的地方，或者只有你们知道的地方？” 他最可能去的地方……萧蒻尘犹豫了一下：“那……你去他家找过了么？” 正文 第423章 消失的叶灵川 “我今天早上就去过了，刚刚又去了一次，根本没有人在。不止那里，以前的学校附近，还有血月酒吧我也去找过了，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除了这些地方，还有哪里是他常去的么？” “我不知道。”萧蒻尘同样无能为力。 “你再好好想想，想到之后一定告诉我，”电话那头的环境变得嘈杂起来，齐斯雨压低了声音，“先不跟你说了，投资方都来了，我和西厢会一起先糊弄过去。活动下午两点开始，赶不上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灵川复出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拜托你了，真的拜托你了！” 不等萧蒻尘回应，电话就挂断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她和叶灵川分手的事么，到底要麻烦她到什么时候。平时那么痛心疾首地要他们分开，一旦出现问题却还是第一个来找她。 可是叶灵川到底去了哪里……或者说除了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家，除了血月，他还能去哪里呢？ 她本来想吃完早餐再去思考这件事情，没想到吃到一半，好久不见的崔西匆匆赶来了。他那副天要塌了的样子让她实在难以咽下食物，只能放下手中的面包跟他出了酒店，加入了剧组毫无头绪的搜寻行列。 * 距离杀青仪式还有三个小时，而叶灵川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萧蒻尘带着崔西几乎跑遍了整个紫市，甚至连曾经放置蜗牛屋的南郊公园都找过了，但就是不见他的影子。 “崔西，叶灵川昨天消失之前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者表现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她认真地问。 崔西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他自从来到紫市就变得很奇怪。” “很奇怪？” “嗯，”他想了想说，“你也知道灵川他私下里一直都是任性又懒散的样子，但来到紫市之后工作却格外认真，像是变了一个人。我从没看见灵川这样努力地工作过，这种正常过了头的样子反而不正常，仿佛要表现给什么人看一样。” “表现给什么人看……”萧蒻尘喃喃重复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跑到街头拦下一辆出租车。 崔西吃惊地追过去：“你要去哪里？” “去找叶灵川。”萧蒻尘不等他上车就关了车门，车子在崔西惊讶的目光中飞驰而去。 * 夜莲公墓位于距离紫市四十公里的郊区，因为太过偏远，即使环境雅静，葬在这里的人也并不多。 上次来这里看月，已经是四年前离开紫市的时候了。那时的她站在月的墓前对他说：“对不起月，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现在她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再次踏上那些由于潮湿在冬天也长满了青苔的石阶。当她走到月的墓前，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在了。 正文 第424章 小肚鸡肠 叶灵川安静地坐在青灰色的墓碑前面，她看不见他的脸，只知道无论他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都会让她心痛不已。 她轻声走到他身后，伸手想要触摸他的后背，却始终无法落下。然而在她犹豫的时间，叶灵川却回过头来。她以为会看见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却发现他的表情是那样的平静。 “你来了。”叶灵川并没有对他的到来表现出惊讶，只是自然地挪出一块地方给她。 “嗯。”她应了一声，走过去为月点上一支香，而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月的墓碑被打扫得很干净，周围摆满了鲜花，完全看不出是四年都没有人打扫过的地方。但即使这样，那冰冷厚重的石碑依然让她心中格外悲痛。曾经如家人般存在的月，无数次保护过她的月，此时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相见了。 连她都是如此，因此她不敢想象，也不愿想象从昨晚就呆在这里的叶灵川，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一阵冷风吹来，叶灵川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担心地看向他：“会冷么？” “嗯，还好，”他紧了紧围巾，向手心轻轻呼出一口白气，“不是说地球在变暖么，可是五年过去了，紫市好像变得更冷了呢。” 萧蒻尘想了想说：“听说只有南极和北极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变暖，我们这样的地方大概感觉不到吧。” “是么，不过对我来说，紫市比南极还要冷，是这个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他自嘲地笑着，伸手抚摸上眼前的石碑，“不过说这种话，下面的月听到一定会生气的吧，一定不会有哪里比他呆的地方更冷了。” “对不起。”萧蒻尘黯然地低下头。 “居然这个时候道歉了，”叶灵川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五年来一次都没有对我道歉过，还说什么从来没有后悔，果然你只有在月面前才会表现地这么乖啊。” 见她沉默，他悻悻地笑笑：“不过那也是因为你知道，月虽然看起来是那样，却心软得很，只要好好道歉他就会原谅对方，不像我这样小肚鸡肠。” “不是的，”萧蒻尘摇摇头，“你只是爱得太用力了，永远都用全部的真心去对待别人，所以才更容易受到伤害。从来都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伤害你的人不好。” 叶灵川愣了一下，然后扑哧一声笑了：“怎么，因为要和我分开了，所以不再忍心伤害我，终于愿意说点善意的谎言哄我开心了么？” “不，”萧蒻尘认真地看着他，“正因为要和你分开了，所以那些忍住不说的真心话，现在才可以说出来。” “嘘……”叶灵川的手指轻轻遮住她的嘴唇，“那么你还是不要说了，否则会功亏一篑的，小心我这个小肚鸡肠的人反悔不再放你走了。” 正文 第425章 告别 萧蒻尘没有再说话，漫长的静默中，叶灵川重新转向月的墓碑：“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么？” “不是来看月的么？” “嗯，是来看他的，”叶灵川淡淡地说，“我想在离开前尽可能多和他呆在一起，但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求他原谅我。” 他轻轻闭上眼睛，对着墓碑上的相片双手合十：“我希望他原谅我，原谅我放弃复仇的决定，原谅我放过那个伤害他的人。” “什么……”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我放过你了萧蒻尘，”叶灵川微笑起来，“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为过去的事情对你纠缠不休。去你想去的地方吧，温暖的世界也好，寒冷的世界也好，没有我的世界也好，我不会再阻拦你了。” “没有你的世界……”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如鲠在喉般艰难。 “应该说，是从来没有过我的世界吧，”叶灵川深吸了一口气，怅然望向天空，“就当作我们从来就没有遇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请你回到这样的世界去吧。” 萧蒻尘怔怔地望着他，她在没有他的世界里生活了五年，并以为习惯了这样的世界，而现在她才发现，没有他的世界，和没有过他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 在遇见叶灵川之前，她的世界宛如冬日的夜空一般漆黑寒冷，而叶灵川却像是忽然绽放在黑暗中的美丽烟火，照亮了她漫无边际的寒夜。 尽管那一刹花火只在她的生命中停留瞬间便匆匆消失，但因为它的出现，她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着光芒和温暖的。 可是现在，要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过，装作那美丽的一瞬都不曾存在过么？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心里被用力抽离出来，身体只剩空空的驱壳，眼睛也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一星小小的光芒，已经支撑起了她全部的生命呢。 存在过光芒的黑暗与黑暗是不同的，存在过温暖的严寒和严寒也是不同的。比起一无所知的麻木，在漆黑的冬夜里苦守着逝去的温暖可能要痛苦得多，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这样的人生。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当叶灵川决定将那些温暖从她记忆中拔除的此刻，她才知道自己连缅怀都是一种奢侈。 她彻底被丢弃了。不是从其它什么地方，而是从叶灵川的生命中。 正文 第426章 如果他在这里 她几乎用尽全部力气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努力维持着平静与他告别：“那我走了，再见。” “你也不用表现地这么迫不及待吧，”叶灵川万般无奈地拉住她，“不觉得有些过分么，这么久才来看月一次，呆了几分钟就要走，不怕他生气？” “有什么好怕的，明明让他更生气的事情都做过了不是么。”她低着头，生怕他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睛，想要赶紧离开，可手却依然被他紧紧抓着。 “拜托了，再陪他一会儿，”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就算是感激月收留过你也好，最后让我们……曾经的一家人，再在一起呆一会儿好么？” 萧蒻尘的眼睛暗了暗，重新坐了下来。她攥紧手心，拼命阻止自己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当叶灵川再次对她提起家人这个两个字的时候，巨大的痛苦和悲哀像海浪一样席卷而来，而她却在被吞没的瞬间感觉到了幸福，即使是在最后一刻，被重新认可为家人的幸福。 他们一起坐了很久很久，当她的心情真正平静下来的时候，叶灵川的目光忽然转向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好。”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心底的疑问：“从前不止一个人跟我说过，你是最了解月的人，就连月自己也这么说。所以尽管你……背叛了他，但这个事实依然无法改变，所以这个问题也只有你能够回答我。” 萧蒻尘点点头：“嗯，你说。” “月……他会怎样看待现在的我呢？”他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眼中写满了忐忑，“五年过去了，现在的我有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变得坚强一点，勇敢一点呢，还是全然没有长进。我想知道，他现在的想法。” 萧蒻尘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然后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因为你现在问我的，不是他喜欢什么颜色或者爱吃什么食物这种随便的问题，而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我，早就失去了解月想法的资格，所以不能自以为是地回答你。” “是么。”叶灵川失望地垂下眼睛。 “虽然我不知道月的想法，但我唯一确定的是，如果他在这里，一定会笑着看着你，”她无比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而他露出笑容的理由，并不是因为你成为了什么样的人，仅仅是因为很开心见到你而已。看见自己爱的人平安健康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比起什么都要让他幸福。” 正文 第427章 叶月 叶灵川怔怔地看着她，眼中闪过无比复杂的情绪：“原来你真的比我了解月……我从来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不，”萧蒻尘微笑起来，“我并不了解他，只是懂得一个平常人的心而已。” 因为，我就是这样想你的。 纵使某天分离，但只要想到你可以平安健康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可以一个人在孤独中满怀幸福地慢慢死去了。 “是么。”叶灵川懵懂地念着，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萧蒻尘觉得自己差不多该离开了，正犹豫着怎样开口，叶灵川却站起来走向旁边的墓碑：“对了，昨天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墓碑，你来看看。” 她走了过去，眼前的墓碑上面没有照片，只是简单地刻着两个字：“叶月”。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名字我有一种亲切感，”叶灵川细心地擦拭掉墓碑上厚厚的尘土，“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以后有了孩子，就给他取名叫叶月的。” “是么，”萧蒻尘的身体僵了一下，“那你喜欢这个名字么？” “喜欢，”他温柔地弯起嘴角，“毕竟里面包含了我最爱的人的名字啊。 “是么，你喜欢就好。”她悲伤地笑着说出这句话。 因为他，本来就是你的孩子啊…… 还好叶灵川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墓碑上，否则一定会看见她眼中滚动着的泪水，而此时的他好奇地观察着那过于简单的石碑：“不过好奇怪，这个墓碑只有名字，连张照片都没有。” 萧蒻尘趁他不注意，悄悄擦了下眼泪：“也许是因为，连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吧。” “怎么会有人连自己家人的样子都不知道，这也太可悲了吧。”叶灵川无奈地吐槽道。 “其实还不算可悲，”她苦笑起来，“最可悲的是，他的家人也许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什么意思？”叶灵川不解地看着她。 “这样好不好，”萧蒻尘轻轻拉住他的袖口，“我们来代替这个可怜的孩子的家人，为他上一炷香吧，毕竟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这种被抛弃的感觉了不是么。” 叶灵川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下头：“好。” 望着在墓前跪下来双手合十的他，萧蒻尘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淌下来。 没有遗憾了。 此刻的她，真的可以没有一丝遗憾地离开了。 正文 第428章 暴雪 当叶灵川再次睁开眼睛，身边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果然是骗我的么。”他自嘲地摇摇头，为了能从我身边离开，你向来是这么的不择手段呢。 “那么这件东西，我也没有机会还给你了吧。”他从大衣里拿出一条破旧的白色围巾，依依不舍地捧在手中看了许多遍，最终轻轻缠绕在叶月的墓碑上。 “送给你吧，”他温柔地摸了摸围巾上粗糙的毛球，“虽然我们并不相识，但希望你在天堂能够过得温暖。” 就在这个时候，一片冰凉的东西轻轻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怔了一下，抬头望向天空。 下雪了。 他曾经以为再次回到紫市，重新被冰冷的雪花包围住的他，会再次回想起那个被积雪覆盖的悲伤故事，从而痛苦不堪。特别是此刻站在月的墓前的他，一定会怒不可遏，至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害死月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他看着雪缓缓落下的天空，只感到无限的惆怅与失落。 他突然很想追上那个人，不让她走掉。他并不是想挽留她，也不是要找她麻烦，只是想和她一起看看雪而已。 可是，他最终也没有追上去，即使早就已经看不见她的背影。 月，你在这里么？ 在你看来，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被丢弃的事实的我，有没有成长一点呢？ 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变得稍稍勇敢一些了，还是更加懦弱了呢。 * 唯有在紫市，初雪才会下的这样的大。短短一个小时，墓地里已经变得白茫茫一片，连月的墓碑也被积雪完全覆盖住，连名字都辨别不出来。 所以也唯有在这样的城市，最初的爱情才会如此纯净而不顾一切吧。 最后一次把苏月墓碑上的雪花拍打干净，叶灵川深深躹了一躬：“再见了月，我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看你了。” 雪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息的样子。当他走出公墓的时候，漫天的大雪几乎遮住了视线，连路都看不清楚。他把脸埋进大衣领子里，冒着雪往回走去。 在这种偏远的郊区，大雪天气里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即使躺在马路中央都不用担心交通安全问题。但也因为如此，他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叶灵川只能努力沿着路标往前走，忽然想起以前许枫跟他讲过的，萧蒻尘小时候经常被舅舅带到这样的郊外丢掉，又一个人走回去的故事。曾经听到觉得那么心酸的故事，现在真正亲身感受到，只觉得更加难过。 后来也是在这样下着雪的街道，他认真地对萧蒻尘说，他会陪着她，会一直一直陪着她，那些她怀着孤单心情走过的街道，他会全部陪着她全部再走一遍。 那天的他把她背在身上，尽管拖着长长的公主裙行走在雪地里，却完全不觉得累。可是为什么此时双手空空的他，却感到步伐如此沉重呢。 正文 第429章 神的恩赐 人们都说，在初雪中相遇的人会爱上对方。那么在初雪中相爱，又在初雪中别离的他们，也许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他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继续迎着风雪走下去，终于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公交车站。他拖着冻僵的双腿走过去，却惊讶地在站台前停了下来。 而坐在长椅上的萧蒻尘也同样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神啊，请你告诉我。 在初雪中别离，又在初雪中重新相遇的我们，又会怎样呢？ * 叶灵川愣了许久，不敢相信地开口：“你在等我么？” “怎么会，”萧蒻尘尴尬地否认，“我刚出墓园就开始下雪了，一直在这里等巴士，可能因为雪太大了，车还没有来。” “那你就在这里傻等？”叶灵川一脸无语地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有耐心的人了，难道都不会打车的么？”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刚刚走了十几分钟，不要说出租车，连一辆普通的私家车都没看到。 于是他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来，和她一起眼巴巴地望着天空等待雪停。 尴尬，别扭，如坐针毡……却有一丝庆幸。 在这离别成为必然的时间，每一分一秒的拖延对他来说都是上天的恩赐。 他想，也许是上天怜悯他们悲哀的命运，才恩准他们最后再一起安静地看一次落雪吧。 而他似乎忘记了，即使上天偶尔开恩怜悯他，萧蒻尘也从来不会。 没过多久，她突然转过脸问他：“现在几点了？” 他低头看了下表：“快一点半了。” “那两点半的杀青仪式怎么办！”她一脸焦急地瞪着他。 叶灵川有些黯然，比起两人此时的境况，她竟然更关心那个杀青仪式，他心情极差地摆摆手：“那种东西，随便它好了。” “什么随便它，”萧蒻尘没想到他竟说出这种话来，“西厢他们找你找得都快疯了，你怎么能一副完全不当回事的样子？” “因为我本来就没把它当回事啊，”叶灵川耸耸肩膀，“西厢当然着急了，毕竟是自己导演的电影，意义重大。” “它对你来说更重要好不好，”她恼火地叫道，“这部电影是你复出最重要的机会，你努力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这时候突然放弃算什么呢？” “无所谓了，”叶灵川悠闲地捧起长椅上的一团雪，开始捏起了雪球，“其实复出什么的，我也不是很在意，就这样退出演艺圈也挺不错的。至于剩下的积蓄，我看这附近挺安静的，房价也很低，就在这里买座小房子好了，还可以每天来看看月。” 正文 第430章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点 “你……”萧蒻尘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那齐斯雨呢，方唯依呢，你就这样让她们为你做的努力白费了么？” “那就跟她们说声对不起啰，”他毫不在乎地把雪球放在手上滚来滚去，“说起来也是她们不好，开始就不该对我抱什么期待的。萧蒻尘你最了解的吧，像我这种人本来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的。再说反正都赶不上了，还不如在这里欣赏一下雪景呢。” 萧蒻尘皱起眉头：“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当然了，”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还在纠结那件事，一心认为我被封杀是你的责任，所以才会说什么在我从寒冷的世界离开前绝对不会离开我。可是刚刚不是说好了么，我不会再束缚你，所以同样的，我无论待在什么地方也跟你没有关系了。” 萧蒻尘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那么随便你吧，你就呆在这个地方欣赏雪景，欣赏到你满意为止，我要回去了。”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进雪中。 叶灵川的表情慢慢变得落寞，他原本想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可惜雪下得太大，大到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连最后一场雪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看么……他苦涩地笑了，萧蒻尘你又何曾知道，我真正想看的从来不是什么落雪，而是凝望着落雪的你幸福的表情。 * 他难过地闭上眼睛，巨大的空虚感夹杂着疲惫铺盖而来，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从昨晚开始就没有睡过，所以才会如此疲倦吧……不如就这样睡着好了，睡着后的自己，至少不会再厚着脸皮追上去惹她讨厌了。 不过，在这里睡着会冻死的吧……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冻死，大概好几天都不会被人发现吧。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就可以直接把我埋在月身边了…… 他渐渐陷入沉睡，却隐约听到有脚步声在向他走近。 是死神么……虽然有些害怕，但好想看看死神长什么样子啊……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张比死神还要阴沉的脸。 “我果然还是不能忍受，”萧蒻尘满脸阴霾地怒视着他，“果然还是看不惯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五年前也好，现在也好，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点！” 叶灵川怔怔地望着她，脑袋还木然地反应不过来。她不是丢下他离开了么，为什么现在又站在他面前，如此气急败坏地冲他发脾气。 正文 第431章 原来你还在 萧蒻尘见他像个傻瓜一样看着自己，恼火地抓起一旁的雪球砸碎在他头上：“这点挫折算什么，你就沮丧成这个样子？随随便便就放弃，随随便便就认输，就你这种没出息的家伙，也配当月的弟弟么！刚刚还问我是不是长进了一点，亏你有脸问得出口啊！” “可是……”叶灵川被她久违的凶恶样子吓坏了，“你刚才还说，无论是什么样子，月见到我都会开心的……” “你少得寸进尺，这根本是两码事！”萧蒻尘恶狠狠地警告他，“要撒娇要沮丧都给我去别的地方，在离月这么近的地方不许你露出这么没出息的表情！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去杀青仪式，无论怎样都要按时到达，迟到一分钟也不可以！” 叶灵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把拉起来走进雪中。他忘记了反抗，只是狼狈地被她一路拖着走。 他呆呆地望着她比以前更加消瘦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原来你还在啊…… 原来那个会对我发脾气，会拉着我的手去寻找烟火的那个你，还在啊。 他下意识地回握住她的手，发觉方才那无法抵御的寒冷，此刻竟全部烟消云散了。 他们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地向前行进着，不知走了多久，隐约看见前面有一个破旧的加油站，萧蒻尘松了口气：“太好了，那里一定会有路过的车辆，我们可以搭便车回市里。” 然而当他们走过去，却发现这个加油站早就停止营业，只有一块“吉房出租”的招牌挂在那里。 “你笑什么，”萧蒻尘正沮丧着，却看见叶灵川脸上居然挂着笑容，顿时莫名其妙，“被困在这里你就这么高兴么？” “是啊，”叶灵川猛地反应过来，赶紧改口，“不是的，我只是……” 我只是见到熟悉的你，见到许久不见的你，见到一直想念着的你，太开心了而已。 可是萧蒻尘没有理会他，因为她发现路对面有一间杂货店，门口还停着一辆小型摩托车。 * 看店的是个年轻妇人，这家店平时没什么客人，所以她态度也十分冷淡。见萧蒻尘进来，她头都不抬一下，继续看着电视织毛衣。 “请问，门口那辆摩托车是你家的么？”萧蒻尘礼貌地问。 被打扰的女人不情愿地转过脸来：“是啊，怎么了？” “可以借我们用一下么？” “不行。”她翻了个白眼，不再理她。 萧蒻尘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叶灵川却走过去亲热地拉住女人打毛衣的手：“别这么凶嘛美女姐姐，有话好好说。” 对方刚想恶语几句，但在看见叶灵川的瞬间，脸顿时变得通红。 正文 第432章 一分钱也不给你 “拜托了美女姐姐，”叶灵川甜甜地笑着撒娇，“你就借给我们嘛，好不好？” 女人被他哄得心花怒放，满脸羞涩地低下头：“我再考虑一下……” 萧蒻尘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心里嫌弃到简直想摔门出去，而叶灵川居然还自鸣得意地冲她挑挑眉毛以示胜利，而他的得意也只有一瞬间，下一秒便乐极生悲了。 “你小子谁啊，为什么抓着我老婆的手！”一个身材强壮的男人怒气冲冲地从里屋走出来，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老公！”那女人聪明地选择了见风使舵，装作慌乱地跑向他，“还好你来了，真是吓坏我了，那个人一进门就拉住我的手不放！” “你……”叶灵川哪见过这种阵仗，一时被噎得目瞪口呆。 “你什么你，欺负人欺负到老子头上了！”男人冲上来就要动手，却被萧蒻尘拦住了。 “对不起，”她歉意地说，“这一切都是误会，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她拉起叶灵川往外走去，而男人却不肯罢休：“碰了我老婆就想跑？阿青，把门关上！” 女人赶紧顺从地照做了。看着被落下插梢的大门，萧蒻尘平静地转过身去：“你想怎么样？” 男人狡黠地笑了：“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既然占了我老婆的便宜，总要给点赔偿吧。” “我们凭什么……”叶灵川刚要跟他理论，却被萧蒻尘拉住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二百块递给对方：“我身上只有这些，请你收下。” 男人却冷笑一声，将两张纸币丢在地上：“你当我老婆是路边卖的鸡么？就算真的是鸡，二百块就想打发了事么！” “我就摸了下手而已，又没对她怎样，”叶灵川也恢复了冷静，一脸厌恶地看着他，“况且就凭她这种姿色，倒贴我二百块还差不多。” “你一秒钟不说话会死么！”看到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的男人，萧蒻尘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认真地看向那对夫妻：“你们到底需要多少，请直说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女人红着脸说：“五……五千块差不多吧。” “好，”萧蒻尘干脆地答应，然后把手伸向叶灵川，“借我五千块。” 叶灵川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妥协，没好气地拒绝：“不行。” “你不是有钱的很么，”萧蒻尘皱起眉头，“而且我又不是不还你，大不了回去打借条给你。” “不是这个问题吧！”他忍无可忍地叫道，“什么借钱，少跟我来这一套！你想要钱随时来找我，要多少有多少，就算把我卖掉也无所谓！可是为了这种事情，我就算一分钱都不会借给你的！” 正文 第433章 赌气 “你……”萧蒻尘无语地压低声音，“现在是赌气的时候么，拜托你想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用钱能解决的问题是最简单的，别再任性了好么！” “到底是谁在任性？”叶灵川丝毫不肯被她牵着鼻子走，“你到底有没有哪怕一次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我还以为你变了，却还是那么自以为是又不讲道理。说最讨厌我哪一点，我才是从来都最讨厌你这一点了！” 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就后悔了，他在说什么啊……他一直深爱着的，怀念着的，不就是这样的她么。这不是他的真心话，不是……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想要解释，萧蒻尘却没有心思去听。 “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的，”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既然你说我不讲道理，那我就提出合理的要求，把我的工资还给我。” “什么？” “你还欠我好几个月的工资吧，”她义正言辞地说，“虽然没提供什么帮助，但毕竟做了一段时间，五千块也应该有吧。看你这么惊讶的表情，难道想赖账不成？” 叶灵川皱起眉头，这个人还是这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固执得让人恼火。如果不是对她太过了解，他真的会以为她是和他们一伙儿来找他碰瓷的。 “怎么，真的想赖账么？”萧蒻尘挑起眉毛，“这样不太好吧，作为一个有钱人，竟然拖欠穷学生的工资。有好多人都可以为我作证的，崔西，齐斯雨，还有……” “够了！”叶灵川恼羞成怒地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丢给他，“都给你好了，五千块，五万块，还是五百万，你都拿走好了！” 他气她的不讲道理，更气她的无动于衷。他刚刚明明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提心吊胆地等着她的反应，她却还是只想着那五千块的事。他对她的看法，他对她的态度，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么！ “谢谢，”萧蒻尘无视他的愤怒，转而将卡递给那对夫妻，“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可以可以，”女人喜笑颜开地接过那张卡，还厚颜无耻地加上一句，“既然这样，刚才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等一下，”一旁的男人却拦住她，“我仔细想了想，金钱这种东西终究是物质，完全弥补不了我们精神上的伤害。就算是打官司也分为物质赔偿和精神赔偿吧，况且我们也不知道这张卡是不是真的，说不定只是你们联合演的一出戏而已。” 正文 第434章 胁迫 ， 你们才是联合演的一出戏吧，萧蒻尘心里翻着白眼，却依然保持着礼貌：“那你想怎么样呢？” “这样吧，凡事都讲一个公平，”他下流地笑着凑近她，手不老实地搭上她的肩膀，“你是他的女人吧，既然他碰了我老婆，我也要摸回来才行，你说对不对啊？” “拿开你的脏手！”叶灵川愤怒地冲过去，却被男人有力的臂膀狠狠一挡，失去重心跌倒在地上。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敢找我打架的人，”他冷笑着俯视他，“该说你小子有种呢，还是自不量力。我给你个忠告，如果想保护你的女人，记得把肌肉练结实点。” 叶灵川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他恨不得把那男人揍得稀巴烂，也恨不得把自己揍得稀巴烂。五年过去了，为什么他还是像从前一样没用，为什么在萧蒻尘遇到危险时，他还是只能眼巴巴的站在一旁，等待着月来救他们。 不可以……尤其是在离月这么近的地方，不可以表现得如此懦弱……尤其在和那个人分别的最后，不可以让她看扁他！ 他做好了拼命的觉悟，猛然起身向对方冲过去，然而先他一步的，萧蒻尘淡定地抓住了男人在她肩头移动的手：“我认为你提出的要求非常合理，只是我们赶时间必须离开，至于你想要的赔偿，我可以改天上门拜访。” “改天上门拜访？你当我是傻子，这么容易就会被你骗到？”说完他恶意地想要抚摸她的身体，却吃惊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动弹不得。 他不甘心地又试了几次，而萧蒻尘的手却像钳子一般紧紧桎梏住他，两人力量悬殊的差距让他惊慌起来。 “我不是说过了，我没空陪你浪费时间，你都没有听到么？”萧蒻尘放大的浅色的瞳孔，此时落在他眼中是那样的恐怖。 她眼中的杀意着实吓坏了他，而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那只手的力道还在逐渐加重，他的手腕变得越来越扭曲，骨头深处传来无法忍受的剧痛。 “对不起……”魁梧的大汉狼狈地跪倒在地上，“是我错了，都是我狗眼不识泰山，不该找你们麻烦，求求你放过我！” 混迹多年的他第一次向人求饶，也正是因为多年的经验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如果再不跪下求饶，他断掉的可能不只是一条胳膊而已。 “卡，卡还给你，”他慌张地掏出那张卡递给她，“还有店里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带走……对了，摩托车！摩托车也送给你！” 正文 第435章 物是人非 ， “摩托车”三个字仿佛是破解魔力的咒语，让萧蒻尘瞬间恢复了冷静。她蓦然松开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感激地看着他：“真的么，那我们借用一天，过后一定还给你们。” “不用了，”男人苍白着脸色说，“只是一辆摩托车而已，你们留着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萧蒻尘为难起来，“我们连刚才的赔偿都没付清，怎么能再厚着脸皮白拿你们的东西。” “真的不用了，”男人都快给她磕头了，“这是车钥匙，求求你不要再来了。” “那太谢谢了，真幸运能遇见你们这样的好人。”萧蒻尘感激地接过钥匙，仿佛刚才那个残暴的人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哪里，你不用客气。”那对夫妻陪着笑脸趁机往后退，生怕她会再次翻脸。 “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走吧。”她拉起一旁呆若木鸡的叶灵川，然后走出了店门。 他如梦初醒般跟了出去，愣愣地看着她跨上那辆摩托车。接着一个头盔对准他丢了过来，他条件反射地接住。 “上来啊，站在那里发什么呆？”萧蒻尘无语地看着他，“你该不会现在还需要我扶你上来吧？” “不用。”他红着脸笨拙地爬上她身后的座位，当他的手轻轻环上她的腰，那久违的感觉让他不由得鼻子发酸。 “准备好了么，我们要出发了。”萧蒻尘说着发动引擎，摩托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叶灵川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可以开车么，手上的伤怎么办？” “我不开车难道你来开么？”她嫌弃地说，“不用担心，那点小伤早就好了。” “可是现在雪比刚才更大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而且地上积雪这么厚，连路都看不清，实在太危险了。” “好了，”萧蒻尘不耐烦地打断他，“别的也就罢了，但机车是月亲手教我的，你不相信我，难道连月都不相信么？” “可是……” “不止是你，”她的目光暗淡了一下，“我也不想在离他咫尺的地方，表现出糟糕的样子啊。” 在漫天纷飞的大雪中，一辆摩托车疾驰在郊外的公路上，在厚厚的积雪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摩托车开到一百二十码以上几乎等于送死，而萧蒻尘不但没有减速的打算，反而越开越快。 叶灵川没有提出异议，只是环住她腰的手越收越紧。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哪怕一秒也好，也想在剩下的时间用力抱紧她。她瘦弱的身体，耳边呼啸的风声，打在脸上的冰冷雪花，都和那个新年的雪夜一模一样。 而他也终于回忆起来，那个雪夜给予他的并不只有漫无边际的痛苦。他想起那时的自己幸福地把脸埋在她的身后，认真地对自己说，总有一天他也要这样带着她，向幸福的未来飞奔过去。 可惜直到最后，他才重新回想起这个誓言。 所以背叛的人，到底是她，还是他呢？ 他再一次把头轻轻靠上她的后背，缓缓流出的泪水将她的外套慢慢洇湿。 他哭了。 他此刻才明白，他们回不去了。就算她还是她，就算他亦是他，就算他们都没有改变，就算依然彼此深爱，一切也都回不去了。他们再也无法回到，那个烟火灿烂的夜晚了。 因为他们的前方不再是绽放着的美丽烟火，而是白茫茫一片的寒冷城市。他们的身后也不再是那个充满欢笑回忆的酒吧，而变成了埋葬他唯一亲人的墓地。 他无声地哭泣着，拼命阻止自己发出声音。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萧蒻尘也早已泪流满面。 眼前的景色从荒凉的郊外渐渐变为热闹的市区，紫市的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满脸幸福地迎接着初雪的到来。叶灵川抬头望向飘落着雪花的天空，忽然有种莫名的期望，如果这场雪永不停止的话，他们是不是就可以永远都不分开。 正文 第436章 最后一次 而车子最终还是在挤满粉丝的会场后门，稳稳地停了下来。 他们依然沉默着不动，直到萧蒻尘小声说：“到了。” 叶灵川缓缓放开手，然后下车往入口处走去。 “喂，”萧蒻尘忍不住喊住他，“你……不对我说再见么？” 叶灵川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刚刚在墓园里不是说过了么，所以没有再说的必要了吧。” 再见，只要说一次就好了。说多了只会更加难过，也更加清楚地意识到，无论再说多少次再见，他们今生也不可能再相见了。 “叶灵川！” 等在门口的齐斯雨急急向他跑来：“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们到处找你！” 她看见远处摩托车上的萧蒻尘，大致明白了一些，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回来就好，我们赶紧进去吧，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 叶灵川机械地点点头，像个木头人一样踉跄着被她拖了进去。而几米外的萧蒻尘，却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入口的瞬间，直直地倾倒下去。 “苏寒！” 耳边响起焦急的呼声，下一秒她被声音的主人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 陆明森庆幸自己来的及时，所以才能连人带车地接住，如果再晚一分钟，后果不堪设想。 “你到底在搞什么？”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苏寒发脾气，“我和程西西从早上就看不到你的人，疯了一样到处找你，而你在做什么！” 萧蒻尘吃惊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只好如实解释：“我们去了趟郊外，结果下雪打不到车，只能骑车回来。” “骑车回来？还是从郊外！”陆明森气愤的声音中充满了心痛，“在这种雪天里骑车，你想把那只手废掉么！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是不是在你心里只有叶灵川是重要的，别人的担心对你来说就一文不值！”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陆明森见她这样，心不禁软了下来。他也分不清到底是为了她伤害自己，还是她为了叶灵川伤害自己才生气，只能无奈地放软了语气：“你的手怎么样，给我看看。” “没事。”她摇摇头。 “没事怎么会从车上摔下来？”他强硬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把袖子扯上去。 “我都说没事了，嘶……”萧蒻尘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苍白。 “都这样子了还说没事！”陆明森看着她手臂上的青紫，又气又心疼，“跟我去医院！” “我不要。”她倔强地把手抽了回来。 “为什么？”陆明森快要被她急死了，“你的肩膀很可能脱臼了，怎么能放着不管呢？” “可是……我想留下来，”萧蒻尘哀求地望着他，“最后一次了明森，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站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了，所以请让我一次呆个够吧。拜托你，不要连我最后的时间都夺走好么？” 陆明森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票，塞进她没有受伤的左手中：“这是我给程西西弄的媒体入场券，你拿去吧，不要告诉她。” “明森……”她不敢相信地看向他。 “好了，快去吧，”陆明森勉强笑笑，“好不容易等到我人生中的第一场雪，我可是想一个人好好欣赏一番呢，你不要在这里吵我了。” “参加杀青仪式的媒体朋友，最后入场时间已经到了，请还没有入场的人员抓紧时间入场……”会场外的广播此时响了起来，几个在门外闲聊的记者听到后，立刻收起设备匆匆往里走去。 “走吧，”陆明森轻轻将她推进入口，“答应我，结束后去一定要去医院。” 萧蒻尘还没有反应过来，大门就缓缓关闭了。 正文 第437章 梦与初雪 陆明森重新走进雪中，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相同的入场券，悲伤地笑了。 苏寒，我不忍心剥夺你最后的时间，你却残忍地剥夺了我最后的机会。 他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抬头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以他从未见过的奇妙姿态从天空缓缓降落。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雪，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有着去下雪的城市看雪的愿望。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愿望实现的时候，他会感到如此悲伤。 他回忆起一年前自己意气风发地对程西西说要来苏寒的故乡看雪的画面，然而当他们真的来到了这里，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在他做过的白日梦里，常常会想象和苏寒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安静地望着雪花飘落的样子。此刻独自望着雪花飞舞的他忽然意识到，有时候梦想实现了一半，其实比什么都没有实现的感觉要痛苦得多。至少在一切都没开始的时候，他还能拥有可笑的妄想和希望。 一只手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他抱着最后残存的希望回头，而站在长椅后面的，却是一脸难过地望着他的程西西。 他无奈地想着自己真是倒霉，偏偏在这种时候碰到她。作为最了解他的愿望和妄想的人，此时被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他感到无比丢脸。她那因同情而露出的难过表情，比**裸的嘲笑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他对她太过了解，小时候每次打架，程西西总在一旁给他喝倒彩，然而当她不再取笑他而是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就代表他真的彻底输了。 而遭到他无视的程西西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喂，”陆明森无语地瞪她，“你来看我笑话就罢了，还要选个这么近的席位么？” 程西西耸耸肩膀：“你的笑话有什么好看的，我是来这里看雪的。” “少来了，”他毫不留情地揭穿她，“你不是为了看雪专门挑了个酒店景致最好的房间么，怎么可能在下雪的时候特意跑出来？” “酒店房间的景致是很好，”程西西轻轻笑了起来，“可是你不是对我说过，初雪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的么。” 陆明森疑惑地看了她几秒，恍然大悟地掏出那张揉成一团的入场券递给她：“你是说叶灵川么，我这里还剩一张票，你去门口问一下，说不定还是可以进去的。” 程西西并没有接过来，只是苦涩地翘起嘴角：“陆明森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脑袋笨得要命呢。” 正文 第438章 光芒 萧蒻尘站在门边踌躇了许久，被保安怀疑的目光盯得不自在的她，只能往会场大厅走去。 她知道自己没有再见叶灵川的理由，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她这样告诉自己。毕竟他接拍《星星之吻》是因她而起，她有责任看着他走到最后。 这是一条曲折幽长的走廊，只开着两侧昏暗的地灯。她这才发现自己连活动在哪个厅都不知道，前面进去的几个记者在她犹豫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完全找不到人打听。她只能沿着走廊一直走，小心留意着旁边的房间，生怕错过了哪一个。每次她都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点，确认不是她找的地方后，再轻声退出来。 就这样连续找错了十几个地方后，她的心情忽然沮丧起来。 她这是在做什么呢……他们明明已经分开了，刚刚在门外，几个小时前在墓园，几个月前在蓝市，五年前在医院，他们就早已分道扬镳了。明明斩断这一切的就是她自己，而现在她却像个跟踪狂一样粘在他身后胡搅蛮缠。 叶灵川刚刚连再见都没有对她说，这就表示他已经不想再见到她了。他那么清楚明白地传达给她，可她为什么要如此不识趣呢。 她灰心地想要掉头回去，然而就在这时，右手边的门忽然开了一条缝，微弱的光芒倾泻而出，中间混杂着细小的嘈杂声。 在黑暗中行走太久了的她，仿佛被这道光芒吸引了，竟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那光芒渐渐变亮，嘈杂声也越来越响。终于，她伸手推开了那扇门，明亮的光芒如潮水一般向她奔涌过来，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无比耀眼的光芒来自正前方的舞台，即使被人群层层遮挡，依然不曾削弱分毫。而在那光芒最明亮的中心，叶灵川站在那里。 “灵川我爱你！”台下的粉丝在他出现的瞬间疯狂尖叫起来，竭尽全力呼喊着他的名字。他们的手臂挥舞着，不时互相推挤，只为了能引起他的注意。 “谢谢大家。”叶灵川只是淡淡一笑，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话筒放在唇边。 “从学生时代起，我就一直很喜欢《星星之吻》。它是一部很优秀的作品，而对我来说，却有着更加重要的意义。第一次和它相遇的时候，我也遇见了我生命中某个重要的人。但值得讽刺的是，《星星之吻》电影版杀青的今天，我也和她说了再见。” 他微笑着望向前方，却并没有看见藏在暗影里的萧蒻尘：“但即使这样，我依然对《星星之吻》充满了感激。就像再次回到这里我才发现，紫市依然是我最爱的城市，无论发生了多少悲伤的事情，经历了多少痛苦的感觉，我们真心爱着的事物，纵使无法在一起，也永远不会改变。” 正文 第439章 属于她的世界 他认真而平静地说完这些话，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而唯一听见他声音里的颤抖的那个人，却无声地落下了眼泪。 她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总是被人欺负的叶灵川，躲在她和月身后的叶灵川，蜷缩在床角哭泣的叶灵川……而此刻的他，骄傲地站在所有光芒的中心，却丝毫不比那些光芒逊色。所有人都喊着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凝望着他，所有人都爱他。 她曾经深爱着的，那仅有着微弱光芒的烟火，已经成为了被所有人仰望着的灿烂星辰。 她以为她会为失去这独自拥有的光芒而悲伤，就像五年前在话剧舞台上一样，心里充满委屈和不甘。可此时她却感到那么幸福，发自内心的幸福。 看来作为你人生中的黑暗的我，也稍稍成熟了一点吧。 她微笑着离开大厅，重新回到那条幽长昏暗的走廊。方才瞬间的光芒让此刻的黑暗更加黑暗，但她知道，她会很快适应过去，因为这里才是属于她的世界。 终于，她推开入口那扇沉重的大门，凝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轻轻呼了一口白气。 也许会有一天，漫长的黑夜终会结束，即使看不见朝阳，也会等到白昼来临。 她闭上眼睛，仿佛想好好适应一下新的世界，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当她看到那个号码，悲哀地意识到，即使是没有光芒的白昼，对她来说也是奢望吧。 * 她打车来到约定的酒吧，一进门就看见许枫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姿态慵懒地吸着烟。 “哟，”他抬手和她打招呼，“本想约你在血月见面，但那里现在被搞得太可怕了，实在让人恶心得待不下去。” “不是说好不再见面了么。”萧蒻尘冷着脸在他对面坐下来。 许枫坏笑起来：“以前我那些前女友也都是这么说的，结果还不是巴着我不放。” “我回去了。”她一脸嫌恶地站起来。 “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生气吧，”许枫赶紧拉住她，“而且你就不想知道我调查的结果么？”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却依然背对着他：“说好这件事交给你了，和我没有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来？”许枫挑起眉毛，“其实你还是很关心的吧，不要说你只是想我了。” 萧蒻尘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重新坐下：“那么，你都调查清楚了？” “算是吧，”他耸耸肩膀，把手中的烟掐灭，“我按你说的去于威他爸那里堵他，让他把当年的事交代给我听。” “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堵他了？”萧蒻尘顿时无语，“我是让你客客气气地去问人家，你这副流氓样子突然出现，一定吓到他了。” 正文 第440章 干一杯 “你猜得还挺准，”许枫撇撇嘴，“他开始真的很怕我，也拒绝跟我说话，但我告诉他我是于威以前的朋友，只是想来看看他的父亲，他一感动就全都说了。” “然后呢？” “我仔细问了那大叔一番，杜冰那天晚上十点后出去过一次，大约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他展开一张餐巾纸，在上面比划着，“我检查了于威家附近，这个位置有一条通向血月的近路，十分钟内来回足矣。” 萧蒻尘迟疑了一会儿：“你是说，月的事还是杜冰做的。”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许枫淡淡地说，“但他依然有最大的嫌疑，毕竟他曾经亲口承认过。” 萧蒻尘没有说话，果然是她多虑了么，但稍稍安心的同时，她的胃里却感到隐隐不适。到底是残忍到怎样程度的人，才能在杀人之后回到屋子里，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呢。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许枫再次开口，“我最近交了个女朋友，人很漂亮，而且还是高中生。” “我对你那些风流韵事没有兴趣。”萧蒻尘冷冷地打断他。 “你能不能有点耐心，先听我说完好么，”许枫无语地瞪了她一眼，“其实我接近这个女生是有目的的，因为她舅舅的店当时就开在血月附近，而且那天晚上好像还目击到了什么。” “你说真的？”萧蒻尘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在探她的口风，终于她带我见了她舅舅。阿月以前和周围的店长都很熟，血月的人那大叔也大致都见过。于是我拿血月全员的合照给他看，问他里面有没有杀死阿月的凶手。” “他怎么说？”萧蒻尘的心从未像现在一样紧张过。 “他指了杜冰。”许枫回答。 “果然是这样么。”她心底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放了下来，于威死前之所以那样对她说，大概只是希望她赶紧离开吧。 “嗯，”许枫淡淡地应着，“所以你已经为阿月报了仇，做的好。” 萧蒻尘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起来：“真难得你会表扬我。” 说完她拿起旁边的酒，把两人的杯子倒满，然后递了一杯给他，“现在想想，我们都在酒吧工作，却从来没有一起喝过酒呢。来，干一杯。” 今天真是个奇迹般的日子，所有捆绑着她的事情都告一段落，所有她放不下的人都同她告别。仿佛神明拿着一把剪刀，为她剪断了五年来的所有牵绊，同意她逃离出去。可是终于得到自由的她，却没有感到应有的轻松，反而有一种被抛弃的伤感。 所以她想喝酒，为了庆祝，也为了逃避。 正文 第441章 最初的她 “先说好就一杯啊，真心不想跟你喝，”许枫嫌弃地接过酒杯，“不过人家干杯都有理由，我们这算什么。” “敬月。”她碰了下他的杯子，抬头一饮而尽。 “敬阿月。”许枫也不再多说，干脆地喝光了杯中的酒。 “我们再喝一杯。”萧蒻尘再次把酒杯倒满，笑着举起杯子。 “不是说了就喝一杯么，”许枫无语地端起酒杯，“而且这次没什么干杯的理由了吧。” 萧蒻尘想了一下：“那敬友谊好了。” “友谊？”许枫嘲弄地笑道，“真亏你能说得出口，我们两个之间哪来的友谊？” “不行么……”萧蒻尘扬起眉毛，“那敬我们的爱情好了。” “别胡说八道了，我喝总行了吧。”许枫无奈地把杯子里的酒喝光。 萧蒻尘见他妥协，便也开心地喝掉自己的那杯：“那下一杯敬谁呢，就敬制造出这么好喝的酒的工厂好了……” “喂，你没完了是不是！” 几个小时后，萧蒻尘摇摇晃晃地端起酒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敬……对面吧台上的那个花瓶……” 结果她还没说完，就扑通一声倒在桌子上。 * “你不能再喝了，”许枫终于看不下去，起身过去扶她，“我们走吧。” “我不走！”萧蒻尘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耍赖地抱住桌子，“我不走，我就要呆在这里！” “别闹了好不好！”许枫强硬地伸手拉她，“我可不是陪你来这里丢脸的，赶紧跟我出去！” “不，我不出去！”萧蒻尘慌乱地挣开他的手，“我不喝酒了，不会再给你丢脸了，所以求求你，不要让我出去……” “萧蒻尘……”他诧异地看着她，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她拉住他的衣角乞求着，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一旦走出这个大门，我就不得不承认，我已经没有可去的地方了。灵川不要我了，月也不要我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许枫怔怔地望着她的眼泪，上一次看到她哭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得让他几乎忘记了，她曾经也是个会流眼泪的人。 记忆里最初的她，软弱得像只徒手就能捏碎的小猫，只能无助地哭泣着跪在周梓孟身边，对他和杜苏磊苦苦哀求。后来的她变得越来越强大，从来没在人前流过一滴眼泪，也再也不曾求过他。 而此时在他眼中，她的眼泪却比数年前更加脆弱，更加绝望。他以为终于看到一向合不来的她露出这种丑态，自己一定会充满胜利感，然后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可不知为什么，他却那么难过，难过到笑不出来，也说不出话。 也许是因为，她的话语让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和她一样，变成了一只一无所有，失去归宿的游魂。 正文 第442章 最后的补偿 “不对，还有一杯酒必须要喝……”萧蒻尘再次拿起酒瓶，她的目光涣散得厉害，导致酒撒得满桌子都是。她努力了好久才把酒杯倒满，笑着举到他面前：“这杯敬你，许枫……哥。” 许枫愣了一下，这个称呼只有她刚跟着阿月来到血月的时候，她怯怯地叫过他，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 “记不记得去年冬天，你出现在大学的教室里，”她微笑着，眼中却盈满了泪水，“那个时候我吓坏了，再次看到你，看到生存在我一直想要抹杀掉的那段回忆中的你，我真的吓坏了。可是我却好开心，虽然你对我那么凶，还动手打了我，可是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发自心底的幸福。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流着眼泪说完这些话，结果酒还没有沾到嘴唇，就倒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许枫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谢神明，感谢他让这个人在此时睡着，否则她一定会看到他眼中再也无法忍耐的泪水。 他从她手中拿过那杯酒，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进杯子里：“说什么傻话，愧疚的应该是我才对，挨打的也应该是我才对。对你那么凶，是因为我五年来都在恨自己，如果那时候我没有离开紫市，如果那时候我没有离开你们，那些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总是和你争抢阿月身边的位置，可是在他出事的时候，却把所有事情都丢给你……让你独自面对，对不起。让你一个人一直背负着这些重担，对不起……” 他的声音抖得再也说不出话，只能把变得苦涩无比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从包里翻出她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就算我最后对你的补偿吧，仔细想想，你其实一直都是曾经那个善良的女孩子，从来都值得最好的幸福，不应该和我和阿月一样落得这样的下场。既然是我和阿月把你拉到地狱里来的，那么我就代替他，把你送回你该去的地方吧。” * 半个小时后，一辆出租车在路边急急地停下来，叶灵川踩着积雪一路跑进酒吧。 当他看到五年未见的许枫，惊喜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真的是你枫哥，我好想你！” “轻点灵川……”许枫被他勒得快要窒息了，而叶灵川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肩膀因为激动止不住地颤抖：“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以为你和月一样……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许枫心疼地摸摸他的头发，“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爱哭鼻子。” 正文 第443章 不要为难我 叶灵川红着眼睛抬起头，却看见许枫脸上狰狞的伤疤，惊讶地叫了出来：“枫哥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 “这些以后再说，我还有事必须立刻走了，”许枫随便遮掩过去，“其实我找你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没问题，”叶灵川点点头，“只要枫哥你开口，钱也好，土地好，我都会为你弄到手的。” “该不会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土匪吧，”许枫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那么严重的事，你只要帮我把这个醉鬼送回家就可以了。” 叶灵川沿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萧蒻尘，目光瞬间黯淡下来。 “对不起枫哥，只有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许枫不解地问。 他难过地低下头：“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许枫无所谓地摆摆手，“分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只是送她回家而已，又不是让你们去开房间……” “枫哥！”叶灵川仓促地打断他，“拜托了，我好不容易才下决心不再和她见面了，拼尽全力控制住自己不再去找她了，请你不要为难我。” “我知道了，”许枫没有再逼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那我们走吧，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好了。” “什么？”叶灵川吃惊地看着他，“可是……这样不安全吧。”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啊，”许枫一脸无辜地说，“我要去和刚交的女朋友约会，总不能带着她吧。” “可是……”叶灵川正左右为难，桌子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陆明森的名字。 “对了，还有这小子！”许枫欣慰地去拿手机，“干脆把这个麻烦丢给他好了，他说不定还乐意至极呢。” “不用了！”叶灵川先他一步把手机抢在手里，脸涨得通红，“枫哥你先走吧，我会把她送回去的。” 他紧张又别扭的样子让许枫不禁好笑：“那就拜托你了，我们改天再见。” * 叶灵川原本想坐在这里等萧蒻尘睡醒，然后再趁她不注意悄悄躲藏起来。可是许多无聊的客人纷纷用暧昧的目光看向这边，还不停地对他们吹口哨，完全把他当成了那种故意灌醉女孩子再趁机对她们下手的登徒子。 “喂，帅哥！”老板一脸坏笑地冲他抛了个媚眼，“我们楼上就有房间哦，五十块一小时需要么？” “现在的年轻人都大胆的很，哪需要什么房间，”一个大腹便便的大叔不怀好意地起哄道，“要不然就在这里表演一下，让我们大家开开眼！” “哈哈说得好，要求直播！” 正文 第444章 未知晓的伤痛 各路人马都开始附和起来，气得叶灵川简直想搬起桌子向他们砸过去，但还是忍住了，他可不想就这样成为明天的头条。 无奈之下他只好背起萧蒻尘，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而她却在梦中呻吟了一声：“好痛……” “怎么了，哪里痛？”他紧张地询问道，而她只是难过地摇头。 正在这时萧蒻尘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叶灵川看见陆明森的名字顿时一肚子火，想也没想便按断了。可对方却仿佛铁了心要捣乱一样，一遍一遍地打过来。 真是没完没了！他终于不耐烦地接起来，刚要骂人，对方却比他抢先一步：“苏寒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去医院？” 叶灵川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去医院？” “怎么是你，苏寒呢？”陆明森听到他的声音，立刻不爽起来。 “关你什么事，快告诉我她怎么了，为什么要去医院！” “这是我要说的吧，”陆明森冷冷地说，“一个对她一无所知的人，有什么权利质问我，更何况这一切本来就是你害的吧。” “我害的？”叶灵川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陆明森想起来就恨得牙痒，“她的肩伤你是知道的吧，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让她从那么远的地方开车送你，你安的什么心！” 叶灵川心里一怔，她的伤果然还没有好。 “我告诉你，她的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他按下关机键，陆明森的怒吼声在空气中消失了。 他小心翼翼地挽起萧蒻尘的袖子，上面斑驳的青紫痕迹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刺痛了他的心。 他感到那么愧疚，那么无地自容，即使陆明森放过他，他也不会放过他自己。萧蒻尘确实骗了他，她确实对他说她的伤已经没事了，但他居然会那么轻易地相信她。 曾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五年前话剧演出那晚，他们一起掉进了舞台上的暗格。那时候她也告诉他没事，可事实是她的腿差点摔断掉。 他知道，并不是她的演技太好，而是他的脑袋太笨。为什么同样的情况，周梓孟也好，陆明森也好，都能够一眼就识破她的谎言呢？ 为什么五年来他完全没有变聪明，明明知道她就是爱逞强，知道再痛她也会装作无所谓，他却再次毫不怀疑地相信了她，让她掩饰着疼痛继续受伤。最后他居然连一句关心的话语都没说，就转身走掉了。 那么除了这些呢……除了这些，她会不会还在忍耐着其它他未曾知晓的伤痛？ 他俯下身，小心地避开她的手臂，将她温柔地横抱起来，无视身后那些起哄的声音，推开门走进了外面的风雪中。 正文 第445章 大骗子 ， 这家酒吧位置十分偏僻，再加上夜深风雪，他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打到车。他试着打电话给崔西他们，也没有人接。 终于等到不耐烦的他，只能徒步沿着街道往前走。他轻轻把萧蒻尘的头按进胸口，担心冰冷的雪花吹到她脸上，没想到她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迷迷糊糊地盯着叶灵川的脸看了半天，笑了起来：“许枫我大概做梦了吧，我好像……看见灵川了。” 叶灵川尴尬地扁扁嘴唇：“你没看错，就是我。” “少骗人了，”她自嘲地笑笑，“叶灵川才不会在这里呢，他啊……已经不想看见我了，还小气地连再见都不肯对我说。又怎么会像现在一样，这么温柔地抱着我呢……所以说，这一定是梦吧……” 叶灵川沉默了一会儿，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才不是梦，你摸摸看，我是有温度的。” 萧蒻尘迷茫地摸了摸他的脸，下一秒竟挥手打了他一巴掌。 “好痛，你干嘛……”叶灵川委屈地叫道。 “痛啊……看来真的不是梦呢，”萧蒻尘开心地捏了捏他的鼻子，“你真的是叶灵川啊，大骗子叶灵川。” “骗子？”叶灵川不解地看着她。 “嗯，骗子……”她微笑着伸出手，去接头顶上空飘落的雪花，“骗我说什么会一直陪在我身边，骗我说会陪我走过那些我孤单走过的路……可是事实上，你和我舅舅舅妈也没什么两样，还不是一样把我一个人丢在路边，不要我了……” 叶灵川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我没有骗你，我说过的那些全都是真心话，直到现在也没想过食言……是你先食言的，是你先丢掉我的……” 你明明说过会永远都爱着我，你明明说过会一辈子做我的家人，可是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把我丢掉了。 即使是这样，现在的我依然好想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起走过所有的街道，所有的时间……可是你，却不再需要我了。 世界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明明面对着心中最强烈的愿望，却只能痛苦地选择食言。 他好想问问她，当年她说过的誓言有没有那么一句是真的，她有没有那么一分钟甚至一瞬间爱过他。但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即使问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吧，无论她的答案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但他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他害怕打破那唯一一点残留的希冀。 正文 第446章 我一直都爱着你 他这才发现，与五年前那个穿着公主裙子的自己相比，他并没有变得勇敢，反而更加软弱。即使是当年那样没用的自己，至少能够坦诚地表达自己的心意，而现在的他却连这点都无法做到了。 萧蒻尘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好像是这样来着。那么，对不起了。” “嗯。”他知道自己至少应该有风度地说声“没关系”，但他就是说不出口。 看到街对面医院的标志，他稍稍松了口气，如果再继续和她呆在一起，他可能会被逼疯。 “我还有事，呆会儿把你一个人留在医院可以么？”他心虚地问。 “嗯，没关系。”毕竟医院的夜晚她已经很熟悉了。 然而把她放到地面的时候，叶灵川还是犹豫了一下：“只是手臂受伤的话，应该不会输液吧？” “为什么这么问？”她不解地问。 “没什么，”他不自在地避开她的视线，“睡觉前别忘了让医生开醒酒药给你，这样第二天就不会头痛了。” “我知道了，谢谢。” “明天出院的时候，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他摇摇头，“算了。” 感觉到他离去的意图，萧蒻尘忽然伸手拉住他：“灵川，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是么？” “嗯，大概吧。”他低声应着，不忍回头看她。 “今天你问过我一个问题，你问月是怎样看待现在的你的……如果我说我知道答案了，你还想听么？” 叶灵川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月会很骄傲的，”萧蒻尘微笑着望着他，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泪光，“如果看见现在的你，月一定会很骄傲的。看看现在的你，这么勇敢，这么帅气，这么坚强，如果曾经的我和你分开还有顾虑的话，现在也可以安心了。不要再看不起自己了灵川，不要再动不动沮丧，动不动自卑，现在的你不再是那个背着我都会很吃力，连说一句喜欢都怯怯的叶灵川了。现在的你拥有所有美好的东西，你的未来拥有无数的可能性，而且每一个可能性都是美好的。你也不用再为挽留一个家人而拼尽全力，现在的你完美得足以让所有人都渴望成为你的家人，每个遇见你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爱上你。” “那你呢，”叶灵川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会不会再爱上我？” “傻瓜，”萧蒻尘温柔地笑了起来，“我一直都爱着你啊。” 正文 第447章 我们回家 叶灵川的身体僵住了，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一直都爱着你啊。”萧蒻尘的笑容在雪夜中那样温柔，那样灿烂，温暖了黑夜中纷飞的冰雪。 叶灵川愣愣地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我一直……”然而话还没有说出口，叶灵川就倾身吻住了她。 最初只是安静的吻，而她不经意的回应却仿佛一颗炸弹般，摧毁了叶灵川所有的理智。 他仿佛在这个吻中赌上了整个生命，就连连绵落在他们身上的雪花，也无法消除这份执着的炽热。 当这个缠绵不绝的吻终于结束，叶灵川仍紧紧拥抱着她不放，夹杂着温热气息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颤抖：“我们不去医院了好不好……一起回家吧，回我们的家。” “好啊，”萧蒻尘的笑容里充满了幸福，“我们回家。” 叶灵川的心仿佛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紧紧包裹住了，积压了多年的寒冰瞬间融化为柔软的春水。他感到那么幸福，五年来从未有过，也以为再也不会拥有的幸福。 他再次抱起她，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温柔，却又别扭地把她贴着自己胸膛的脑袋稍稍挪开一点，生怕她听见自己那放大无数倍的心跳声。 “我也好爱你，一直一直都爱着你……”他低下头来，温柔地磨蹭着她冰凉的脸颊，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一路上，他欣赏着她安静的睡颜，偷偷亲吻了她好几次。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现在这样矛盾的心情，既归心似箭，又想一直这样在雪中走下去。 也许是因为只要和她在一起，无论去哪里都会发自心底的幸福吧。 “蒻尘，我们到家了。”走到公寓楼下，他再次倾身吻上她的额头。 抬头望着那熟悉的阳台，叶灵川不禁百感交集。他以为再次看见这个自己被无情遗弃的地方，他会心如刀绞，甚至再次恨她。而此刻的他却意外的安心，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只是抱着他心爱的家人，重新回到阔别已久的家。 他只顾着沉浸在幸福中，走到家门前才想起唯一的那把钥匙，五年前被他丢在了蓝市的某个垃圾桶。 正当他手足无措的时候，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年轻男子微笑着站在他们面前：“蒻尘，你回来了。” 黑暗中，叶灵川诧异地睁大眼睛：“你是……周梓孟？” 正文 第448章 死皮赖脸 “是你？”周梓孟愣了一下，仿佛刚刚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灵川充满敌意地打量着他。 “说来话长，”周梓孟礼貌地笑笑，“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我有时候在电视上看到你……”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极不耐烦地打断他，完全不想理会他的寒暄。 “你好像……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周梓孟尴尬地摸摸鼻子，“我们进去说吧，她这样睡着会感冒的。” 他体贴地想要接过萧蒻尘，叶灵川却嫌恶地打开他的手，径自抱着萧蒻尘走了进去。 灯光亮起后，叶灵川欣慰地发现屋子里的陈设都和他离开时没有变化，月的房间也好好保留着。他轻轻把萧蒻尘放在床上，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才不舍地走出房间。 周梓孟走过来，在桌子上摆了两个杯子：“想喝点什么？” “不用。”他没好气地说，对方那副主人的姿态让他很不舒服。 “别这么说啊，”周梓孟无奈地笑着，“我泡咖啡给你喝好不好，虽然厨艺不能和你比，但咖啡还能过的去。” “随便你。“ 周梓孟松了口气，心情极好地走向厨房：“家里没有糖了，只放牛奶可以么？” 叶灵川皱起眉头：“你对这里的东西很熟悉啊。” “还好吧，”他笑了笑，“毕竟我在这里住了两年。” “什么意思？”叶灵川敏感地眯起眼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住了两年？” 周梓孟怔了一下：“蒻尘她没告诉你么？” “告诉我什么？” 周梓孟摇摇头：“我答应过为她保密，既然她没有说，那我也没有告诉你的权利。” “少给我装模作样的，”这种被莫名排除在外的感觉让叶灵川十分火大，“话说回来，谁让你随便在我家泡咖啡的，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立刻出去！” 周梓孟停下了泡咖啡的动作，却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我不走。” “什么？” “我说我不走，”周梓孟坚定地重复了一遍，“这是你的房子没错，但也是我和萧蒻尘共同生活过的家，我们才是真正的家人。所以除了她，没有人可以赶我走。” “真正的家人？”叶灵川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这是萧蒻尘亲口说的么？” 周梓孟没有回答，因为这句话直接戳到了他的痛处。 看到他的踌躇，叶灵川不禁冷笑：“想不到一向清高的周梓孟竟然是这么厚脸皮的人，明明不受欢迎，却非要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不走。” “也许吧，”周梓孟却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也许我就是死皮赖脸没错，但就算全世界都可以指责我，唯有你这个说走就走毫无责任感的人没有资格。” 正文 第449章 我是这个家的主人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耸耸肩膀，“只是单纯地想发表一下意见罢了。” “要发表去外面发表，这里你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叶灵川走到玄关把门开，“再说一遍，请你立刻滚出我家。” “谁能证明这是你的家？”一向好脾气的周梓孟也被他的态度惹火了。 叶灵川怔住了，一时竟哑口无言。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找不到一个人来证明这里是他的家，不知该感到诙谐还是可悲。 周梓孟冷眼看着他：“一个消失了五年从未回来过的人，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这里，以一副主人的姿态大呼小叫，却对真正重要的事情视若无睹，真亏你做得出啊。” 他回想起萧蒻尘经历的种种痛苦，拼命压抑自己才忍住教训他的冲动：“放心，我现在就走，因为我一分钟都不想跟你这种人呆在一起。” 而叶灵川还是听出了端倪，他伸手拉住他：“重要的事情……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没资格知道。” “你们在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正在这时，一个穿着格子睡衣的中年女人气势汹汹地出现在门口。 周梓孟看清来人，立刻道歉：“对不起陈阿姨，影响您休息了，我们这就离开。” 叶灵川蹙起眉头，在他印象里隐约有这么一个陈阿姨。她住在楼下，平日里极爱多管闲事。有一次他们家拖欠水费，这人竟然代表物业找上门来，却被宿醉刚醒的月吓得掉头就跑。那时他躲在月的后面，算是他们唯一打过的照面。 “梓孟？”陈阿姨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这么晚了，你们在门口吵什么呢？” “没什么阿姨，”周梓孟讪笑着敷衍过去，“是我朋友喝醉了，嚷嚷了几句而已。” “朋友？”陈阿姨看了看叶灵川，忍不住笑了，“阿姨刚才老眼昏花了，还以为你在跟蒻尘在吵架呢，现在想想她哪有这么高……” “你认识萧蒻尘？”叶灵川疑惑地问。 “当然，”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蒻尘是梓孟的女朋友，我们关系很好的。” “周梓孟的女朋友……”叶灵川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这位阿姨您大概上了年纪老糊涂了，这个时间还是回床上睡觉比较好。” “你怎么说话的！”他的冷嘲热讽顿时激怒了对方，“梓孟，他真的是你朋友么？我怎么觉得他是上门闹事的，你不要太心软，该报警的时候必须要报的。” “不是的阿姨，他真的是我朋友，”周梓孟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圆谎过去，“他不是有意冲撞您的，只是比较认生罢了。” “我才不是他朋友，”叶灵川傲慢地打断他，“我是这个家的主人，要报警就报啊。” “你是这个家的主人？”陈阿姨推了推老花镜，不屑地咋舌，“别开玩笑了，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从来都没见过你。” 正文 第450章 没事了 ， “五年前我在这里住过。”叶灵川冷冷地说。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否定，“五年前这里住着一个流氓混混，怎么看都不是你。后来那个人不见了，不到一个月梓孟和蒻尘就搬了进来，他们一起在这里住了两年，后来梓孟也常会回来看看，总之根本没有你这个人存在！” 叶灵怔怔地望着她：“你说……他们在那个人消失后，只隔了一个月就搬了进来。” “没错，春天都没到就搬来了，怎么样？” “春天都没到么……”叶灵川凄凉地笑了，他转向周梓孟，眼睛里充满了空洞的笑意，“还真是迫不及待呢，原来我刚离开，你们就在一起了。” “不是这样的，”周梓孟仓促地解释，“我们并没有在一起，我来这里照顾她是因为……” “怎么没有在一起？”一旁的陈阿姨不服气地叫道，“你们两个人多么要好我都看在眼里，你不是还为了蒻尘特地跑来我家要我教你做饭么，每年放假也一个人在这里等她回来……该不会蒻尘要和你分手吧，让阿姨跟她说说！” “不是的阿姨，您先别闹了，”周梓孟无奈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时间不早了，您真的该回去休息了。” 他陪着笑脸把她送下楼去，而当他重新回来想跟叶灵川解释清楚时，走廊上却早已经没了他的影子。 * 周梓孟虽然不太相信他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却着实松了口气。他关好门回到公寓里，却听到萧蒻尘的房间传来奇怪的异响声。 他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迅速冲过去撞开门，震惊地看见黑暗中叶灵川正抓住萧蒻尘的肩膀用力摇晃着：“萧蒻尘你醒醒！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蒻尘在睡梦中皱起眉头，身体传来的疼痛令她难过地呻吟起来。 “你放手！”周梓孟愤怒地把他推到一边，“你没有看到她痛么！她的肩膀受过伤，你怎么可以这么用力地摇动她！” “你知道她受伤的事？”叶灵川愣愣地看着他。 “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周梓孟的眼中压抑着熊熊怒火，“你要不要都听一听？” “梓孟……” 萧蒻尘被他们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抱住自己的周梓孟：“是梓孟么……” “是我，”周梓孟心痛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没事了蒻尘，没事了……” “梓孟，梓孟……”她一遍一遍念着他的名字，一年来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她流着眼泪紧紧抱住他，“我好想你梓孟，我好想你……” 她的泪水汹涌地灌进周梓孟的衣领里，仿佛要将那些再也无法承受的痛苦和委屈全部向他倾诉，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看到她这个样子，周梓孟心里难过极了，即使她一个字都不说，他也能感知到她的痛苦。而他能做的，只有心痛地拥抱住她，就像曾经那些最痛苦的岁月一样，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给她一丝温暖。 叶灵川站在一旁看了他们许久，终于转身向门外走去。 正文 第451章 我替你去 ， “等一下，”周梓孟叫住他，“你别误会，刚才我说的都是气话。你得留下来照顾她，如果你希望的话，我马上就收拾东西离开。” “不，该走的是我才对，”叶灵川淡淡地说，“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不对，我想我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说完他凄凉一笑，消失在了夜色里。 叶灵川站在楼下，木然地再次抬头望了一眼熟悉的阳台，看着窗户里亮起的温暖灯光，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就像一个和家人吵架后负气离开的孩子，当他终于放下骄傲，鼓起勇气想要回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他这才发现，这个家从来没有一刻想念过自己，他的家人也从来没有一刻等待过他。以至于现在的他，连自己存在过的证明也无从找寻。在他停滞在那段痛苦的时光止步不前的时候，所有的一切早已抛弃他改变了。 * 萧蒻尘一直沉睡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缓缓醒来。当她的眼睛触到窗外的光线，瞬间感到一阵眩晕，难过地扶住额头。 这一切刚好被端着水进来的周梓孟看到，他赶紧跑过来扶住她：“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梓孟……”萧蒻尘愣愣地看着他，“真的是你？” “你昨晚问了那么多遍还不相信么，”他好笑地摸摸她的头，“真的是我，要不要我去警察局开个证明给你？” “不用了，”她轻轻拥抱住他，“你知道么梓孟，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以为一觉醒来这个梦就会全部破碎，但我现在好开心，因为至少有你的那一半是真实的。” “萧蒻尘，”周梓孟沉默了一会儿，唤了她的名字，“如果我告诉你，那个梦的另一半也是真的，那么它会连同我这一半，一起变成一场恶梦么？” 萧蒻尘站在某五星级酒店的大厅，面对不断向她投来微笑的服务人员，尴尬地好几次想掉头走掉，却因为周梓孟的话不得不留在在这里。 “现在就去吧，向他解释清楚。”半个小时前周梓孟一边给她围上围巾，一边把她推出门外。 “梓孟……”她不情愿地拉住他，停在门口不肯出去。 “确定不去么？”周梓孟挑起眉毛，“那我替你去，只不过到时候会不会解释一些多余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萧蒻尘深深叹了口气，无论多少年过去，她还是只拿周梓孟一个人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地听话。可是该怎样面对叶灵川，对他解释些什么，她根本就没想好。 明明昨天他们就已经分手了，说好不再见面了，她这样追来算什么呢。 可是……昨晚叶灵川也来见她了。尽管不想再见到她，还是出现在了她面前。 所以她来了。她只是想问问他，昨晚他为什么会送她回家，为什么愿意和她一起，回到那个他本该一生都不想再踏入的地方。 还有昨晚的那个梦，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梦，里面又有几分是真实的。 正文 第452章 机票 “小姐，”前台人员终于向她走来，礼貌地鞠了个躬，“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不用了，”萧蒻尘尴尬地解释，“其实，我是来找人的。” “请问您找哪位呢？” 她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叶灵川的名字。 对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没多久便恢复了亲切的职业笑容：“您别开玩笑了，叶灵川先生怎么可能会住在这里呢？” “是么。”她更尴尬了，之前她问崔西的时候，他明明是这样说的。 她刚要打个电话给崔西确认一下，却看见对方回到了前台，压低声音对同事吐槽道：“现在的脑残粉真是不得了，保密工作都做得这么严了，居然还能找到这里来。” 萧蒻尘不想站在这里招人嫌弃，便没趣地往外走去，却在转门处和某个戴着黑色兜帽的人撞了个正着。 “萧蒻尘？”对方吃惊地看着她。 萧蒻尘疑惑地打量了她半天：“你是齐……” “嘘！”齐斯雨赶紧把她拉到一边，“你想害死我啊，你以为我把自己包得像个忍者是在Cosplay么？” “哦，”她小声嘀咕道，“但我看叶灵川出门并没有你掩藏得这么夸张啊。” “他哪次去见你不是匆匆忙忙，哪里顾得上这个，”齐斯雨悻悻地说，“昨晚庆功宴开到一半也急吼吼地跑出去了，一定又是去找你了吧。” 见萧蒻尘低头不语，她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告诉我吧，你们昨天发生什么事了，他回来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虽然他每次跟你见面后都不正常，但这次格外古怪，竟然一大早就让崔西给他订了回蓝市的机票。” “他要走么？”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他没告诉你么？”齐斯雨比她更加惊讶，“我以为昨晚他是去找你告别的。” 萧蒻尘愣愣地看着她，告别么……为什么在她的梦里，叶灵川却那么温柔地对她说了，“我们回家。” 就算是日有所思，就算是渴望了太多太多次，这个梦也未免错的太离谱了吧。 “我要去见他。”她皱起眉头，至少她要知道，那个梦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现在应该来不及了吧，”齐斯雨看了一下表，“我没记错的话，他的航班差不多要起飞了。” “是么。”萧蒻尘的表情黯淡下来，一切终究是结束了。 “这样吧，我打电话给他，”齐斯雨想了想，拨通了叶灵川的号码，“你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来找他的吧，如果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就一定要告诉他，千万别留下遗憾。” 电话响了许多遍，叶灵川才接了起来，齐斯雨总算松了口气：“太好了，你还没关机。” “怎么了？”对面的叶灵川疑惑地问，“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你帮我一起带回来不就好了。”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随时都能逼疯他的城市，趁他现在还能保持冷静。 正文 第453章 谁来证明呢 ， “你忘记的东西当然要自己带回去，这么重我可搬不动。” “你胡说什么，”叶灵川一阵莫名其妙，“我哪有那种东西，你要是搬不动就丢了好了……” “灵川？” 他怔住了，没想到会在此刻听到萧蒻尘的声音。 为什么她会打电话给他，现在的她难道不应该和周梓孟一起，在他们温暖的家里惺惺相依么？然而他还是强迫自己保持着冷静：“找我有事么？” 他漠然的声音仿佛在萧蒻尘心上浇了一盆冷水，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昨天晚上，谢谢你送我回去。” “不客气。” “我昨晚喝醉了……”她尴尬地咬咬嘴唇，“回家的路上，好像听见你对我说了什么，那些话……是真的么，还是我在做梦。” 叶灵川沉默了一会儿，轻声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放心吧，比起你，昨晚真正喝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所以即使你真的听到什么，也一定是我说的醉话。既然是醉话，也可以当作一场梦吧。” 果然是梦么……萧蒻尘落寞地垂下眼睛。她很想如他所愿挂掉电话，但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梓孟的事，其实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虽然昨晚她没有目睹经过，但还是能想象到他看到周梓孟时受伤的心情。她知道她与叶灵川之间没有挽回的余地，也知道他一定会离开。但她希望这一次，他能够自由坦然地从紫市出发，而不是像五年前那样抱着被抛弃的悲哀。 而叶灵川却冷冷地打断她：“不用解释，关于你的事情我不想再听。” “是么，”她的目光暗了一下，却强打精神笑起来，“不过这样最好，其实早就应该这样了，忘记我这个人，忘记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这样，就可以了。” “不是要忘记，是当作从没存在过，”叶灵川淡淡地说，“就像刚才说的，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当作一场幻觉，当作一场……隔了很久才醒来的梦。” “不曾……在你生命中存在过么……”萧蒻尘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平静地说出如此残忍的话语呢。 “那么，即使是作为家人的那些时光，也不存在么？”她终究不甘心地问道，即使明白答案会让自己自取其辱。 听到她说“家人”两个字，一阵苦涩再次涌上叶灵川的心头：“这件事，恐怕并不是我说了算的吧。”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问。 “即使我说存在过，又有谁能证明呢？”他悲哀地笑着问她，昨天那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我来证明，不行么？”萧蒻尘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然而她的话音刚落，电话却被挂断了。 她失落地放下手机。果然，叶灵川已经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了。 正文 第454章 夕阳 “你刚才说什么？”电话那一端的叶灵川焦急地喊道，“我没有听到，你再说一次！” “对不起先生，”空姐走到他身边委婉地说，“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了，请您关闭手机。” “走开！”他暴躁地瞪了她一眼，再次拨通了齐斯雨的电话，然而却没有了信号。 “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空姐严肃地重复了一遍。 叶灵川踌躇了许久，终于垂下手来。他到底在不甘心什么，又在期盼着怎样的回答呢？ 萧蒻尘已经给过他无数次答案了，这一次的答案，又怎么可能有什么不一样。 “对不起。”他将手机关掉，摘下墨镜往窗外看去。 “没关系……谢谢您的合作。”空姐惊喜地涨红了脸，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亲眼见到叶灵川的幸运，却没有留意到，窗户上倒映出的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深深的悲伤。 萧蒻尘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也许是宿醉的缘故，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比昨晚喝醉酒后还要昏沉。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站在曾经的血月酒吧门口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在院子里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安静地望着天空。 雪从今天早上就已经停了，天空恢复了晴朗，云层中有淡淡的阳光洒落下来。而那些发生在雪夜中的故事，就像叶灵川说的那样，如同终究会融化的冰雪一般，恰如一场梦境，恰如一场幻觉，总有一天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吧。 终于，他还是离开了。 但愿这一次，他们可以再也不要遇见了。 这是她最真心的希望，却也是她最违心的想法。 她就这样坐在那里，从午后到黄昏。几个小时里，她看到好多飞机从天空掠过，每看到一次，她的心就会难过一次。她不知道叶灵川在哪一架飞机上，所以她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会就此错过。 这样想想，虽然告别了无数次，但从没有一次，她可以如此平静地目送他离开。 飞机在天空划出的白线，随着天色愈晚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黄昏的红晕里。 所有的故事开始之前，孤身一人的她记忆里就只有这片黄昏。夕阳，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让她感到过温暖和幸福的东西。然而在一切都结束的现在，她望着同样美丽的夕阳，却再也没有办法感觉到曾经的温暖。 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睛再也看不见红色， 也许是那个给予了她温暖和幸福的人，已然消失在了这片天空中。 和血月酒吧不同，向日葵咖啡店关门的时间很早。刚过五点钟，长相甜美的服务生便走过来歉意地提醒她打烊了。 “对不起。”她赶紧道了歉，走出了这个种满向日葵的院子。然而站在门口的她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能去的地方。 正文 第455章 护士 ， 上天对她真的好残忍，昨晚她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灌醉，以为可以就此逃避掉的问题，却一定要让她在无比清醒的时刻再次面对。 而现在不仅是紫市，蓝市也同样没有能容纳她的地方。因为永远不出现在叶灵川面前，也许是她唯一能为他做到的事情了。 她在积满残雪的巷口伫立了许久，还是决定先回公寓一趟，至少去和周梓孟告个别。因为下次回来，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见面了吧，与周梓孟，与叶灵川，与所有人。 在洒满夕阳余晖的街道上，她走得很慢很慢，路边的积雪倒映出的光亮微微刺痛了她的眼睛。虽然她从不是吵闹的人，却依然感到周围的空气太过安静，安静得让她莫名地想哭。 她的生命中从未有过如此安静的黄昏。也许是因为她知道，在这个黄昏里，她不会再遇见任何人。不会遇见微笑着向她伸出手的周梓孟，不会遇见怯怯地跟在她身后的叶灵川，不会遇见高高地坐在机车上冲她坏笑的苏月，甚至不会遇见总是在屋顶打扰她好梦的许枫，不会遇见在身后追赶着要教训她的于威了。 而这样安静的黄昏，只是刚刚开始，未来会一直继续下去。 她将永远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这寒冷寂静的黄昏里。 * 她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却不敢停下来，因为无论是曾经的家，还是此时走过的街道，都是她想要逃离的对象。而无论逃离到哪里，也逃不出她孤身一人的事实。 这样想想，她似乎感觉并不是那么害怕了。 但即使这样，当她走到公寓楼下，抬头看到那条露天连廊，还是感到一阵心酸。她记得那个温暖的夏日清晨，那个温暖的人笑着叫她的名字，对她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家人了。 突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她怀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回过头去，却看见一个戴着毛线帽子的女生笑眯眯地跳到她面前：“是你么蒻尘，好久不见！” 萧蒻尘愣了一下，吃惊地看着她：“你是杨简护士？” “太好了，你还记得我，”杨简开心地点点头，“刚刚我在街对面看到背影像你，就追过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说起来我们也有五年没见了，你还好么？” “嗯，还好，”萧蒻尘勉强笑着说，“你怎么样？” “我很好啊，”她亲切地拉住她的手，“我现在还在那家医院，明年春天就可以升护士长了，是不是运气不错？” 正文 第456章 孩子，是什么意思 “不是运气好，”萧蒻尘认真地纠正她，“因为你工作认真，对病人又亲切，这些努力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我那时候也是……谢谢你的照顾。” “哪里的话，”杨简的眼眶红了，五年前的除夕夜晚，那个跪在地上痛哭的身影，她到现在也无法忘记，每次回想起来都会感到无比难过，“你一个人那么辛苦，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只可惜……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萧蒻尘目光黯淡了一下：“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会再难过了。” “你能放下就好，”杨简安慰道，“老实说，今天在这里遇见你，我真的很高兴。你身体怎么样，还会不舒服么？还有肩膀上的伤，应该痊愈了吧。” “嗯，都好了，”她心虚地缩了下手臂，“这几年我有好好听医生的话，机车什么的都没再碰过。” “是么，那我就放心了，”杨简松了口气，然后恶作剧地眨眨眼睛，“我知道了，一定是梓孟照顾有方吧。” “其实……” “好了，我都懂的，”杨简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代我向梓孟问好哦。” “好。”她微笑着点点头。 * 回到家后，她发现周梓孟不在，而厨房的案板上放着已经洗好却只切了一半的蔬菜。 她捡起一片白萝卜，忍不住笑了起来。天赋这种东西真的是生来注定的，就像月天生就擅长打架，但让他去读书简直是要了他的命。而周梓孟在功课上虽然万年第一，但在料理上却怎么努力都不开窍。他们一起生活的两年，他一直不服输地抢着做菜，但到现在切出来的蔬菜还是有大有小乱七八糟。 萧蒻尘无奈地系上围裙，继续切起剩下的蔬菜来。她想至少今天晚上，要做一餐最好的料理来给他吃。 她刚把菜切好，就听见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一定是周梓孟回来了，她忙到顾不上去开门，便冲门口喊道：“梓孟你等一下，我一会儿再给你开门。” 而敲门声更加剧烈，她不得不熄掉火过去开门：“都说了多少次别忘记带钥匙，如果我今晚不回来你要怎么……”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因为站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叶灵川。 “灵川……”她吃惊到几乎说不出话，“你不是已经……” 而叶灵川深黑色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孩子，是什么意思？” 正文 第457章 东窗事发 萧蒻尘身体一僵，眼睛慌乱地看向别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叶灵川毫不留情地拆穿她，“回答我，刚刚在楼下，那个女人说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你都听到了？”萧蒻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回答我！”他激动地摇晃着她，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拆碎一般。他在起飞的前一刻冲下飞机，在空乘人员和乘客诧异的目光中一路从机场飞奔回航站楼，只为了确认电话挂断前一晃而过的声音是否是自己的幻觉。他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打电话给齐斯雨，然而齐斯雨却说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而他又更加没出息地跑来这里找她。因为昨天那场雪下得太大，机场附近除了巴士一辆车都打不到。他只能乘巴士到了偏离市区的车站，然后在雪里走了几个小时才回来。他不确定她是不是会回来这里，只是想碰碰运气，结果正好在公寓楼下看见她和一个陌生女人说话。他并不想偷听，只是下意识地躲在一旁，却听到了如同五雷轰顶般的对白。他像呆掉一样站在那里，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们已经不在了。 萧蒻尘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想赶紧敷衍过去：“那个女生……是我高中的朋友，前几年她有了小孩，所以邀请我去她家看看……” “你当我是傻瓜么！”叶灵川恼火地打断她，“高中的朋友？你高中哪里来的朋友！我刚刚在你们旁边听的清清楚楚，虽然无法相信，但也只有这一个可能性——她说的孩子，是你的孩子！” “不，你误会了……”东窗事发的恐惧使她本能地往后退去，而叶灵川却紧紧桎梏住她的肩膀，不允许她逃离：“误会？怎么会有误会！我听到她说你住院，说要你保重身体……告诉我萧蒻尘，那个孩子他是不是……” “不是！”萧蒻尘如惊弓之鸟般尖叫起来，“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是我和周梓孟的孩子！” “你说什么……”叶灵川呆呆地看着她。 她忍着钻心的剧痛，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说，我和周梓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你胡说！”他红着眼睛咆哮道，“五年前你明明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和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萧蒻尘幽幽地抬起眼睛，眸子里布满足以将他吞噬的黑暗，“你不是也知道了么，你离开后，我立刻就和他在一起了……我们幸福地生活在这个家，然后有了孩子……” 正文 第458章 给你吧 ， “我不相信！”叶灵川狠狠一拳打在墙上，墙壁上顿时留下淡淡的血印，“你以为你随便胡说几句就能骗到我么，有本事你把那个孩子带来我看看啊！” “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萧蒻尘颤抖着声音尖叫道，“怀孕一个月的时候我不小心流过产，所以……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周梓孟。” 叶灵川的双手悲哀地垂落下来，昨晚周梓孟鄙夷的声音再次回响在他脑海中：“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你要不要都听一听？” 原来，只有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就像一只被丢出家门的丧家犬，愤怒又不甘地对着幸福地生活在这个家的新主人蛮不讲理地吠叫，殊不知自己在别人眼中是怎样的丑陋与可笑。 “不可原谅……”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厮磨着牙齿，目光狠戾地像要把她撕成碎片，“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知道你们的孩子为什么会死么，因为你活该，因为这都是你的报应！你害死了这么多人，就算是拿命来抵都不够！” 他眼中的恨意让萧蒻尘的心仿佛骤然死去一般，她凄惨地笑了起来，无比平静地拿起案板上的菜刀递给他：“那么给你吧，虽然不够，请把我的命拿去吧。” 叶灵川盯着那把刀看了许久，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呢，”他凉凉地开口，“昨天在月那里说过了吧，我已经放过你了。和某些人不一样，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即使再不情愿，也不会反悔。放心吧，上次在蓝市我已经得到了教训，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了。” 他的回答让萧蒻尘感到意外，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做晚餐么？”叶灵川的目光落在流理台边切好的蔬菜上，“给周梓孟？” 见她沉默，他一脸悻悻地拎起一只被切成两半的番茄：“原来你不只会做蛋炒饭嘛，不过你的刀工真的不怎么样，这种事情还是我比较擅长，我帮你做吧。”说完他洗净双手，熟练地切起菜来。 “灵川，”萧蒻尘难过地拉住他的手，“你别这样好么？” 叶灵川停滞了几秒，眉心落寞地曲起：“怎么，现在不只是我，就连我做的东西都会让你觉得恶心么？” “怎么会……” 叶灵川望着夕阳落在她头发上的点点余光，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萧蒻尘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的你像个恐怖分子，突然出现在教室里把我打了一顿，还要把我的眼睛挖出来。” “我……不记得了。”萧蒻尘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是么，那你也一定忘记后来的事了，”叶灵川轻轻笑笑，“认识你以来，每天我都吓得提心吊胆。本来以为放了暑假就不用看到你了，所以你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还以为你从哪里弄到了我的地址，特地来追杀我的。” 正文 第459章 以你为名的牢笼 ， “别说了灵川。”萧蒻尘难过地打断他，她想起来了，这是他们分别的那天，她对他说的话。 “真的很奇怪对不对，”叶灵川无视她的抗议，微笑着抚摸上她的脸，“那么讨厌对方的我们，居然会成为彼此最重要的家人。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不再孤独地在黑暗而冰冷的屋子里等待，我有了能够回到我身边的家人。对我来说，你虽然不是我唯一的家人，却是我最爱的人。” “够了灵川，求你别再说了……”她紧紧捂住耳朵，不愿再听下去。 “为什么不能说呢，”叶灵川迷惑地看着她，“这不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么？不是你要我牢牢地记住你，记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不许我忘记么？不是你说就算某天我回忆起来只有恨意，也不许我忘记么？” 萧蒻尘痛苦地咬住嘴唇，他的每一个字都像刑具一般折磨着她。 “我啊，还真是听你的话，”他自嘲地笑笑，“这么多年，我都把这些回忆牢牢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就算恨到想杀了你也没有忘记。而你呢，你凭什么可以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你说过你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你说过的！” “对不起……”萧蒻尘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但除了道歉，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抱歉，”叶灵川的声音软了下来，伸手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我刚刚有些激动，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是我不好，”她胡乱把眼泪擦干净，“一切都是我的错，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没有生气啊，”他无奈地摇摇头，“刚才不是说了，我不会伤害你，只是和你当年一样，想在最后的时间，和你一起回忆一下共同度过的时光而已。毕竟……这也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了。” 他慢慢走进客厅，在电视机旁停了下来：“记得么，我们曾经每天晚餐后一起在这里看《星星之吻》。” 萧蒻尘悲伤地点点头。 他盯着电视看了几秒，抱住它的一角：“能帮我一起把它搬起来么，似乎比我想象得重呢。” “好。”虽然不懂他要干什么，萧蒻尘还是照做了。然而就在他们将电视搬离柜子的那一刻，叶灵川却突然松了手，电视重重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方法，”叶灵川的笑容在黄昏下美丽而残忍，“既然我没有办法伤害你，那么就毁掉这些记忆好了。只要你在一天，只要这些记忆在一天，我就没有办法忘记。与其痛苦地守着这些自欺欺人的记忆，不如干脆毁掉，这样我也能够从以你为名的牢笼里解脱出来了吧。” 正文 第460章 仙人掌 萧蒻尘脑中传来嗡嗡的轰鸣，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地上那堆黑色的残骸不是一场恶梦。 “还有什么来着，”叶灵川若无其事地思索了一会儿，望向那张铺着粉色毛毯的沙发，“对了，我们以前常常坐在这里聊天的吧。” 萧蒻尘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冲过去想要阻止他，而叶灵川的动作却快她一步，他抓起身边的角桌，狠狠砸在沙发上。 沙发的布料被尖锐的桌角瞬间撕裂，而他尚嫌不够地继续一下一下凶猛地砸着。桌腿断裂的木头刺伤了他的手心，鲜血随着他的动作飞溅在地板上。 “住手啊灵川，你受伤了！”萧蒻尘心痛地抱住他的手，却被他面无表情地一推，重重摔在地上。 终于，叶灵川停止了动作。他满意地看了眼被他毁掉的沙发，转身去找其他可以毁掉的东西。而这次萧蒻尘并没有阻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毁掉一件又一件家具，一件又一件粘着着他们幸福回忆的东西。她垂着头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就连泪水也不再流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曾经温馨美好的公寓在血红的夕阳下成为了一座废墟，叶灵川站在一地碎片之间，宛如立于残败的亡国躯壳上的国王，全身一尘不染，只是手指上沾满的鲜血格外骇人。 “似乎差不多了呢。”他如贵族般慢慢走向萧蒻尘，向她粲然一笑，“这样一来你也会开心的吧，这些留有回忆的东西就此消失掉，再也不会碍到你的眼睛。” “还差一点，”萧蒻尘喃喃地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你忘记了这个。” 叶灵川蓦地睁大眼睛，这是曾经那棵生长在瓶子里，被他视若珍宝的仙人掌，是他认真亲吻过的那棵仙人掌。 “那时的我没有说错吧，”萧蒻尘悲哀地笑了，“无论你怎样努力地照顾它，给它多么足够的爱和温暖，它也终究无法盛开出美丽的花朵来报答你。到最后你收获的只有这些会伤害你的刺。现在你明白了吧，这才是最初就不该存在的东西，最初就应该毁掉的东西。我告诉过你的……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等等……”叶灵川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可是她已经松开了手，瓶子掉在地上摔成碎片，可怜的仙人掌也从散落的泥土里狼狈地滚落出来。 正文 第461章 再见了灵川 ， “你开心么灵川？”萧蒻尘依然微笑着望着他，残忍地将鞋子踩在仙人掌上，一点一点将其碾碎，“我还蛮开心的，因为从我们再次遇见以来，我终于能做一件让你开心的事了。我啊，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你原谅我，只是想尽可能地想补偿你。本来以为不离开你，任你报复回来，就可以让你开心一点，但后来发现好像也不是这样。我每天眼睁睁地看着你在痛苦中挣扎，却什么都做不了，又或者说做什么都是错的。告诉我好不好，你想让我怎么做，到底想让我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叶灵川茫然地摇头，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我只知道我明明恨你，却又舍不得放开你。明明想报复你，可每次伤害到你……我的心会更痛。我看见你哭会痛，看见你笑会痛，推开你会痛，留你在身边也会痛……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萧蒻尘沉默了许久，然后她走过去，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可怜的灵川，对不起，让你承受这样的痛苦……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可以解脱了。” 说完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然后在叶灵川震惊而不解的目光中，在他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灵川的嘴唇很温暖，真的很温暖，”她的泪光在眼角漂亮地闪烁着，“比起那扇冷冰冰的门，要温暖太多了。” “你在说什么啊……”他愣愣地看着她。 “再见了灵川，”萧蒻尘微笑着，一步一步退到窗边，“从今天开始，我们都不会再为彼此痛苦了。你自由了，不必再逃避我，也不必再追逐我，因为无论是寒冷还是温暖的世界，都不会再有我的存在了。” 下一秒她在他呆滞的空隙，从窗口一跃而下。 “蒻尘，等等我！” 风在耳边呼啸的瞬间，她听到了和记忆中一样撕心裂肺的呼喊。 灵川啊，我直到最后也不明白。 五年前你之所以这样强烈地呼唤我，到底是单纯地想让我等你，还是只忘记了自己不是站在平地。 正文 第462章 残酷的真相 ， 叶灵川呆呆地站在医院走廊的地面上，他不敢看走廊尽头亮起的那块手术中的牌子，生怕目光触及的瞬间，手术室里的心电图会和自己脑中从未停止的盲音重合为一条直线。 此刻的他仿佛变成了一具空壳，他的意识还停留在那个公寓，停留在萧蒻尘的身影从窗边消失的那一刻。那个瞬间，他的灵魂似乎也跟着坠落了下去，被她带走了，和他的全部生命一起，都被她带走了。 于是他本能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向窗外追逐过去，像五年前一样追逐过去。头脑一片空白的他，只知道不能让她离开，不能再像五年前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了。 然而他的身体刚探出窗户，就被破门而入的齐斯雨从身后用力抱住了，否则此时的他大概也会躺在手术室里，或是当场死去。至少这样，他就不用忍受现在的痛苦了。 “你混蛋！” 周梓孟的拳头狠狠打在他脸上，在医院安静的走廊发出钝重的回响。而他只是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血延着嘴角流下来，而周梓孟毫不犹豫地冲过来又是一拳。 “梓孟你别这样……”一旁的齐斯雨试着阻拦，却被他的目光吓得缩了回去。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周梓孟，向来斯文冷静的他此时仿佛变成了一只发狂的野兽，清澈的眼眸也因愤怒燃起了熊熊怒火。 “我真想杀了你，真想杀了你！”他撕扯着叶灵川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吼道，“看着我，你这个懦夫！你真是比五年前还没出息，比五年前还要令人恶心！” “萧蒻尘她到底看上你这种混蛋哪一点，居然为你做到这种地步！”叶灵川无动于衷的样子让他更加怒不可遏，“她一个人承担所有痛苦，就只为了让你心安理得地活着，一边恨她一边心安理得地活着！可你这混蛋对她做了什么？你知道么，你该死！跟那个被你害死的混蛋哥哥一样该死！” “你说什么……”叶灵川呆滞的目光轻轻颤动了一下。 “你耳朵聋了么？”周梓孟厌恶地看着他，“我说你该死，像你这种人就应该……” “不是这一句，”叶灵川的灵魂仿佛终于回到了身体里，他激动地抓住周梓孟的肩膀，“你后面说了什么，你说月是被谁害死的……那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 “不懂是不是，那我解释给你听，”周梓孟鄙夷地看着他，“五年前如果不是你非要去什么烟火大会，萧蒻尘她怎么会骑走苏月的机车？她没有告诉你吧，苏月死的那晚，那辆车原本是他特地放在酒吧用来逃生的，所以杀死你哥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叶灵川眼前一片漆黑，他伸手去扶墙壁，却还是支撑不住身体跌倒在地。 正文 第463章 你还是人么 ， “为什么……”他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为什么她没有告诉我……” “为什么，你想不到么？”周梓孟冷笑，“当然是怕你痛苦，怕你承受不了打击，所以才独自承受了下来。也对，你想不到是应该的，像你这种自私的胆小鬼又怎么能体会她的心情！” “不是的！”叶灵川慌乱地摇头，“不是这样的……如果我知道的话，我知道的话……” “如果你知道的话，又能怎样呢？”周梓孟冷冷地打断他，“你除了哭叫，除了让她更加痛苦，更加绝望，还能做什么呢？” “我……” “她被人威胁顶罪的时候，你在哪里呢？”周梓孟猛地将他按在墙上，不容许他移开视线，“她为了保护你挣扎痛苦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她只身去给你和苏月报仇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她失去孩子，遍体鳞伤地躺在医院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呢！” 听到“孩子”两个字，叶灵川愤怒地推开他的手：“那你在做什么！她为什么会失去孩子，为什么会遍体鳞伤，你怎么可以让她遍体鳞伤！’” “我让她遍体鳞伤？”周梓孟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不管五年前还是现在，让她遍体鳞伤的人都是你吧！五年前那个晚上她为了给你们报仇，差一点连命都没了。为了保护和你的孩子，她拼了命地逃出来，从那么高的机车上摔下来，不仅没有了孩子，就差一点点，她可能就活不下去了！而你呢，居然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消失地无影无踪！” “你在说什么啊……”叶灵川的声音颤抖地可怕，“你的意思，那是我的孩子么……” “你还是人么！”周梓孟愤怒地将他推倒在地，“你这混蛋居然能说得出这种话！” “别再打了梓孟，你会打死他的！”齐斯雨从身后死死抱住他，哭着哀求道，“灵川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的他心里一定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痛苦，求你不要再打他了……” 看着齐斯雨的眼泪，周梓孟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如一堆破布般散乱在地上的叶灵川：“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跨过他的身体，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正文 第464章 别急着吃醋 时间过去了三天三夜，在这三天三夜里，叶灵川一直坐在萧蒻尘的病床边。 他并没有在照顾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以至于第二天床头显示危险的黄灯亮起时，他也没有任何反应，结果被铃响后飞奔进来的周梓孟又揍了一顿。周梓孟警告他立刻离开，但他还是执着地坐在那里，像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他那么认真地凝视着她，认真地就像在凝视一个陌生人。 尽管这样，他身上依然残存着隐约的知觉。他感觉到昨天晚上齐斯雨进来过，给他披了一件外套。他感觉到周梓孟今天早晨进来过，给萧蒻尘喂了一些水，走时还厌恶地瞪了他一眼。他感觉到中午方唯依进来过，担心地问他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他感觉到刚刚程西西进来抱着他大哭了一场，又哭着跑了出去。 所以他也感觉的到，现在有一个人坐在他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本来不想理他，但已经过了很久很久，那个人却依然坐在这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终于他木然地转向他，看见陆明森的时候，他微微有些吃惊，因为对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愤怒，反而无比的平静。 “你……是来打我的么？”他的声音嘶哑到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了。 “我是很想打你，不过好像用不着了。”陆明森打量着他嘴边的伤痕，一脸淡然地说。 “那么，”叶灵川麻木地眨了下眼睛，“你是来把她从我身边带走的么？” 陆明森挑起眉毛：“可以么？” 叶灵川苦涩地闭上眼睛：“可不可以不是我说了算的，即使你不带走她，我想她醒来之后，也不想再看到我了。“ 陆明森沉默着看了他几秒，轻轻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喜欢苏寒多久了么？” 叶灵川没有回答，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和他讨论这些。 “三年，”陆明森自顾自说了下去，“虽然在你眼里时间并不长，但和你不同的是，我从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上了她，她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相处得越久，这份喜欢就多一分。” “别再说了。”叶灵川不想再听下去。 “那么问题来了，”陆明森无视他的嫌弃继续说道，“为什么我这么喜欢她，之前却从来没有告白过？” “不知道。”他没好气地说。 “因为一个叫张程彬的男生。” “谁？” “张程彬。” “我问的是这个叫张程彬的是谁！”叶灵川不悦地皱起眉头。 “先别急着吃醋啊，”陆明森叹了口气，“张程彬是大我们一届的学长，长得人高马大，壮得像美国橄榄球队员，但反差得好笑的是，那家伙却对体育一窍不通，整天就知道抱着颜料画画，还当了美术社的社长。不过傻子都看的出来，他对程西西有意思，先是哄她进了美术社，常常约她吃饭……” 正文 第465章 兔妖 “我不想听这个，”叶灵川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要问的是……” “我一直都以为苏寒喜欢他，”陆明森说出了重点，“这就是我从未向她告白的原因。” 叶灵川顿时懵掉了，一年来他转着圈吃飞醋，没想到最后竟然从莫名其妙的地方杀出个程咬金。 “你不问我，是怎么知道苏寒喜欢他的么。” “我不想知道。”他冷冷地拒绝，可陆明森却从来不在意他的意见。 “大一上学期的寒假，我和苏寒去美术社找程西西。到了美术教室我们才发现，那个张程彬一直缠着程西西不放，在她面前各种夸夸其谈，还可笑地举着我们家的杂志讲解上面的画作。等他结束演讲已经快晚上了，他又一定要请我们吃饭。结果走到楼下的时候，苏寒突然说忘记了东西要回去拿，让我们先走。但我不放心便跟过去看看，结果你猜我在教室门口看到了什么？” “什么？”叶灵川不情愿地问。 “我看见苏寒在哭，”陆明森难过地闭上眼睛，“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看见的画面，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中，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流眼泪。我从未见过她那么悲伤的样子，现在回忆起来都让我难过到透不过气。她手中捧着刚刚张程彬拿着的那本书，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上面，然后我看见她轻轻吻上了书的封面，一边哭一边吻着。那个时候的我为她的眼泪心痛，却也忍不住感到心酸。我想她一定是很喜欢张程彬吧，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的人，是绝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够了，别再说了……”叶灵川觉得再听一个字，自己就要爆炸了。 陆明森却无奈地摇摇头：“但后来我才知道是我错了，直到和你遇见，我才发现我错的离谱。你知道么，那时张程彬手里拿的，是一本《如画》。这也许就是造化弄人吧，让我栽在了自己家印的杂志上。我回公司翻了一下档案，那一期的封面叫作《兔妖》，”看到叶灵川的身体僵了一下，他点头承认，“没错，就是你。” 叶灵川怔怔地看着他，目光慢慢染上了无尽的痛苦。 “虽然不甘心，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苏寒她很爱很爱你，”陆明森认真而悲伤地望着他，“她对你的感情，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也因为这样，我才会让步。一个人就算再失望，再愤怒，也不会不想见到自己真心爱着的人，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所以就算她不原谅你，就算她故意疏远你，也请你不要放弃她，不要再让她……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了。” 陆明森离开后，叶灵川抬起手伸向萧蒻尘的脸庞。起初他有些不敢触碰她，最后还是怯怯地触了下她紧闭的眼睛和微微颤动的睫毛：“蒻尘，你还愿意见到我么……这样的我，还可以继续在你身边么？” 正文 第466章 谢谢你照顾她 也许是陆明森的话真的起了作用，虽然令叶灵川更加心酸，却让他放下了心里某种沉重的东西。他久违地闭上眼睛，尽管不深，却终究浅浅地睡了一会儿。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身上又盖了一件更厚的毯子，大概是齐斯雨来过了。而萧蒻尘依然沉睡着，如果不是外面的天色，只看她静谧不变的容颜，仿佛时间一秒都未流逝。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代替她躺在这个地方，清醒的每一秒于他而言比起沉睡要煎熬数百倍。曾经他以为，五年前遍体鳞伤地逃出紫市，如行尸走肉般坐在莫镇的窗边的那段日子会是他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光，现在才发现，它们全部加起来也无法胜过此刻的一分一秒。 就像三天前他才发现，萧蒻尘从窗边坠落的那一刻，他心中的疼痛远比当年自己从窗户坠落的疼痛要强烈得多。在那一刻，感到将永远失去她的那一刻，他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蒻尘，”他哽咽着握住她的手，贴在唇边轻轻吻着，“五年前的你，也是这样痛苦的么？是我，让你这么痛苦的么……对不起，对不起……” “啪！”门口响起物品掉落的声音，他疑惑地回头，一个年轻护士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 “实在不好意思，”护士见他看向这边，尴尬地吐吐舌头，“本来是要检查病房的，怕打扰到你们所以……结果还是搞砸了。” 而叶灵川却吃惊地看着她的脸：“你是……”她就是那天在公寓楼下和萧蒻尘谈话的女生。 “你认识我？”杨简好奇地问。 “没有……”他心虚地低下头，“我是想说，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了。” “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杨简笑了起来，“再说我和蒻尘本来就是朋友，如果真要说谢谢的话，也是我对你说谢谢才对。” “谢我？”叶灵川不解地问。 “嗯，谢谢你愿意照顾她，”杨简感激地望着他，“蒻尘她一直是一个人，没有家人，也没什么朋友。五年前她住院的时候，甚至都没人来探望过。虽然现在她依然躺在这里，但我真的为她高兴，因为有你陪在她身边。” 叶灵川有苦难言，因为他刚好就是那个没来探望过的该死的家人。他想逃避现实，却还是忍不住问：“你说五年前，是她失去孩子的时候？” “你知道孩子的事？”杨简愣了一下，继而欣慰地笑了，“看来她真的很信赖你，连这么重要的秘密也没有隐瞒。” 叶灵川心里一阵难过，如果不是周梓孟，萧蒻尘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他孩子的事吧。虽然他不配，但她对他真的一丝信赖也没有。 正文 第467章 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 而杨简却把他的苦不堪言当成了默认，她心疼的目光落在萧蒻尘身上，深深叹了口气：“蒻尘她受过许多苦，所以需要比别人更多的疼惜。其实我一直以为，她会永远一个人，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以为她除了那个人，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不过她愿意放下过去接受你，我终于能放心了。” “那个人……” “她没跟你说过么，孩子父亲的事？”杨简不安地问。 “不……她说过。”他只好如此搪塞过去。 杨简松了口气：“虽然当着你的面不应该说这些，但是蒻尘真的很爱他。五年前他受了伤，像她现在一样双目紧闭躺在这张病床上，而蒻尘一直守在他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就像你刚才望着她的目光一样。我刚刚站在门外就明白了，你一定很爱她吧，像她爱他一样爱她。” “是啊，我爱她，”叶灵川的鼻子一阵酸涩，“就像她爱那个人一样爱她。” “是么，”杨简欣慰地说，“那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不要像那个人一样辜负她。” “那个人……辜负了她？”叶灵川茫然地望向她。 “没错，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那么狠心，”杨简有些气愤地咬咬牙齿，“五年前的那个晚上，蒻尘不知道去了哪里，浑身是血的被送回来。而那个男生却走掉了，从奄奄一息的她身边路过，一眼都没有看她。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蒻尘，怕她会难过。不过现在好了，她遇到了这么爱她的你，真的是她的幸运。” “一点也不幸运……”叶灵川已经泣不成声，他的脸深深埋进双手，肩膀不停地颤抖着，“遇到我，是她这一生最倒霉的事情，最倒霉最倒霉的事情，真的倒霉透了……” “你怎么了？”杨简被他崩溃的样子吓坏了，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你一定是太久没睡累坏了，去休息一会儿吧。你如果把身体累垮了谁来陪着蒻尘呢，她还需要你呢。” “我，我可能不能陪着她了……”叶灵川低着头站起来，椅子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麻烦你照顾她，我要走了，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会发疯的。” “你到底怎么了？”杨简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也要离开么，像那个人一样丢下她离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叶灵川流着眼泪拼命摇头，“我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在她身边，不知道还应不应该让她看到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了……” 杨简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他美丽的眼睛已经被痛苦完全占据，仿佛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叶灵川就这样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病房，痛苦，羞愧，懊悔，心酸，悲伤，自责……无数强烈的感觉快要将他的心脏撕裂开来，焚烧并吞噬着他仅存的每一分理智。面对一个个和五年来的记忆完全相反的真相，他感到那样的震惊与无地自容，终于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 此刻的他拼命奔跑着，却并不是想去哪里。他只是想逃而已，逃离萧蒻尘，逃离那些快要将他杀死的痛苦记忆。 正文 第468章 安静的圣诞 章节正在审核，请稍后刷新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