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重生之农门福女》 正文 第1章 回来了 , “嫣然,这次新品上市反响非常好!为了表示感谢,哥决定了,等咱们回帝都后,哥陪你去芬兰看极光。怎么样?”花锦麟在花嫣然边上说道。 花嫣然不仅是帝都胸外科鼎鼎有名的“花一刀”,还是闻名遐迩久负盛名的花都集团的调香师。 “再说吧!成天做不完的手术。你有心了,我不见得有时间。”花嫣然淡然的应道,目光落在供台正中的铜像上。 进到宗祠,她便觉得供台上那尊老祖宗的铜像格外亲切。 “你调调班呀!”花锦麟挑了挑眉,朝花嫣然眨了下桃花眼。 花嫣然看花锦麟一眼,话语婉转了几分,“医院的事多,哪是说调就能调的?我先看看吧。” 花锦麟见妹妹松口,心下欢喜:“嫣然,要不……你把医院的工作辞了,回公司来上班,怎么样?” 花锦麟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殷切的看着花嫣然。天知道,他有多想嫣然回公司! 花嫣然回头看花锦麟一眼,淡淡的回道:“别套路我,不怎么样!” 不出意料的答案,花锦麟耸耸肩,摊摊手,无奈的说道:“好吧!你高兴就好。这句话权当我什么没说。不过,调班的事,你安排一下。” “锦麟,嫣然,过来上香磕头。”花父上香行礼后,转身叫一双儿女。 花嫣然与花锦麟一起走过去,从花父手里接过香。 花嫣然站在铜像前鞠躬行礼后,等花锦麟插好香退下了,才上前将香插入香炉里。 抬头时,花嫣然看清老祖宗手里的龙纹令牌,震惊得瞪大双眼,忙掏出套在项链上的翡翠戒指。 戒指通体碧绿,龙身栩栩如生,花嫣然为它取名青风。 花嫣然看看手里的青风,再看看老祖宗手里的令牌,怪不得花嫣然震惊,一大一小的两条龙,一样的色泽,一样的身姿,像克隆出来的一般。 “嫣然,插好香赶紧过来磕头呀!”花父见女儿久久未动,催促道。 花嫣然仿如没听见花父的催促,踮着脚,鬼使神差的将青风放到大龙的眼睛上。 青风嵌入龙眼,龙眼顿时发出一道金光。随即,花嫣然被金光包裹住,一股巨大的力将她拖进金光的漩涡之中。 花嫣然在惶恐中失去知觉,等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昏暗的屋里。 佛说三千大千世界,不知这一回,她又落到哪里? 借着桌上昏黄的油灯,花嫣然看清自己躺的架子床及床上挂着的碎花布帷帐…… 记忆深处熟识的场景让花嫣然心神一震,旋即坐起身来,难以置信的四下环顾。 一如旧时的模样,花嫣然下床走到桌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翻起来,看着书里整齐的批注,眼里不由得蕴起水雾。 过了片刻,花嫣然合起书,嘴里喃喃道:“回来了!谢谢老天爷送我回来!” 花嫣然在老旧的方桌边坐下,抬头见到铜镜里模糊的自己,随即抬手摸摸脸,再低头打量自己。 纤细瘦小的身姿…… 花嫣然不淡定了,她得去化妆间好好看看。 想到此,花嫣然随手抓起脖子上项链,将项链上的青风取下来。 青风随她去现代,在那边,与她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二十多年,她能让花家重振,全靠青风!因为青风是枚带空间的戒指。 花嫣然将青风套到食指上,正准备转动,戒指发出一阵蓝光,瞬间消失了。 “青风!”花嫣然看着左手空空的食指,惊愕的叫道。右手下意识的去摸青风消失的地方。 指尖隐隐有戒指的轮廓,花嫣然自语道:“怎么隐起来?怕人瞧着?” 青风仿佛听懂她的话,清晰的显出形来,随即又消失了。 花嫣然瞬间会意过来,她如今回到一穷二白的前世,身上突然多了枚翡翠戒指,难免会让人起疑。 更何况,上一世,青龙还是阿爹给她的及笄礼。 现下的光景,她该未到及笄的年岁。 花嫣然的心踏实下来,嘴角弯弯,随口道:“得,你想得周到。啵,来,亲一口。” 消失的青风即刻显出形来,好似等着花嫣然兑现自己的承诺。 花嫣然看着不隐形的青风,问道:“怎么了?” 青风傲娇得没有任何反应,花嫣然宠溺的摸了摸翠绿的龙身,“行了,别闹!” 戒指乖乖的隐了回去。 花嫣然试着转动青风,随即进到空间。 进到化妆间,花嫣然看着镜子里十来岁的小姑娘,稚嫩的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远山般秀美的眉,娇俏,挺拔的鼻梁,樱桃般小嘴,精致完美的五官……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花嫣然抬手摸了摸鼻子和嘴唇,嘴角往上翘翘,满意的点头道:“唯一的遗憾,皮肤光泽度差了些,接下来,得好好养养了。” 花嫣然从化妆间里出来,转身去到厨房,给自己弄些吃的。 吃了饭,花嫣然从空间里出来,躺回床上,盯着床顶的帷帐沉思起来, 想着宗祠里发生的事,她消失了,老爸老妈及花锦麟一定很难过吧? 特别是老爸,绝世女儿奴,怕是要难过许久了,花嫣然微微叹口气。 还好,有花锦麟在,花锦麟会照顾好他们的! 想到妹控花锦麟,想到还未成行的极光之旅,医院里和蔼可亲的院长,话痨助手肖和……花嫣然再次叹气。 只是,老祖宗手里怎么会有青龙一样的令牌? 难道因为这个,她才穿到花家做二十多年的女儿?自己和花家有什么渊源? 花嫣然抬手摸了摸脸,对了,自己与花嫣然拥有同样的面容…… 花嫣然想了许久,直到困意袭来,喃喃自语道:“睡吧,一觉醒来,便是顾花语了。” 顾花语,顾家三房顾德昌之女。 顾家,大家长顾怀东与老伴万氏生了四儿两女,大儿子顾德方,娶了秦村秦大力的女儿秦秀月。 秦氏生了三子一女,长子顾成栋,长女顾成娇,次子顾成林,三儿子顾成桂。顾成栋娶了关氏,育有一子顾知义,小名青穗。 正文 第二章 顾家 , 老二顾德海,娶了西边村方明生的长女方茂花,方氏也生了三子一女,长子顾成楠,次子顾成梓,三儿子顾成桐及女儿顾成娟。 老三顾德昌,娶了老伴万氏的侄女万丽凤,二人膝下一对双生子,儿子顾成梁,女儿顾花语。 老四顾德民,十年前应征去了军营,随军去了边关,已经好些年没音信了。 长女顾德欣排行老三,是顾德昌的姐姐,嫁到三合镇不远的沟边村罗家。 次女顾德琴嫁到杨柳村黄家。 第二天,顾花语被一阵叫喊声吵醒,透过窗户见三叔公家二婶吴氏端着大碗站在院门口朝里叫喊。 顾花语见家人不在,转身出去接待吴氏。 与吴氏闲聊得知今日是昌平十八年四月初九,顾花语猛然想起,昌平十八年的四月初九是阿娘离世的日子…… 顾花语慌得夺门而出,丢下一脸愕然的吴氏,狂奔着往山上跑。 凭着记忆,顾花语沿着崎岖小道一路往上赶。 不一会,顾花语就满头汗水、双腿酸软,急促的喘息如搁浅的鲋鱼般,让她不得不大大的张开嘴。尽管如此,她依然不敢停息半刻。 跑……继续跑……拼命的跑……顾不得荆棘藤蔓挂坏她的衣裳,心底呐喊着,快些,再快些。 待她赶到上一世阿娘出事的地点,见阿娘正在攀高,顾花语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慌忙的叫道:“阿娘!危险!” 万氏双手抓住山崖上的藤蔓,回头看向顾花语,惊讶道:“小语?你怎么来了?” 顾花语顾不得解释,迫切的叫道:“阿……阿娘,你……赶紧下来。” 万氏见女儿急不可待的样子,懵懵的应道:“嗯?好,小语别急,阿娘这就下来。” 说着,万氏拉着藤蔓,一步步往下挪。 毛毛细雨下的大山,被似雾似烟的水汽笼罩着,让人只能看清近处的景物。 花嫣然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看着从高处下来的阿娘,悬起的心落到实处。 还好,她赶过来了,一切还来得及! “小语,你怎么来了?”万氏下到平处,扬声又问道。 花嫣然摆摆手,“我,我来接,接阿娘回家。” 花嫣然喘得话不能成句。心里暗骂,娘的,这副身板的体质实在太差了。 “你看看你,累成这样!别说话,先喘口气。等阿娘将这些猪草收拢,咱们就回家。”万丽凤的话语里透着宠溺。 花嫣然点点头,撑着膝盖歇了一会才缓过来。 顾花语直起身来,眼睛发酸的看着在地里来回忙着,将一堆堆猪草抱到背篓里陈娘,心里百感交集,事隔二十多年,她又重新见到阿娘。 顾花语在心里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让她回到阿娘健在的日子。 这一世,她是顾花语。她回来了,回来护好家人。 万氏将散放在地里的猪草收好,回头见女儿满脸忧伤的看着自己,眼里还带着水光。不由紧张的问道:“小语,你怎么了?” 顾花语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醒来见不到阿娘,便上山来寻阿娘了。” 顾花语软萌的话让万氏心软软的,宠溺的说道:“你看你,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见不到阿娘就到处找。” 顾花语笑着撒娇道:“小语就是想阿娘了……” 万氏看着撒娇的女儿,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眼角深浅不一的纹路像极太阳射出的光芒。 “好,好,咱们小语想阿娘了。雨下大了,咱们回家,回去还得做饭。来,帮阿娘拿着这个。”万氏边欢喜的与顾花语说话,边将手里镰刀递给顾花语,用绳子勒紧冒在背篓上方的猪草。 顾花语接过万氏递过来的镰刀,“好,回家!” 说着,顾花语抬步往地边上的小道上走,沉重的双脚让她步履艰难。 顾花语低头看看负重的双脚,鞋底的黄泥爬到脚背上。她弯腰用镰刀背刮了刮鞋上厚重的黄泥,脚上顿时轻便许多。 顾花语走到小道上等万氏,下意识的扭头看一眼侧面的山崖。 “小语,你是不是舍不得那枝花?要不,阿娘去把它摘下来。”万氏见花嫣然看向山崖,关切的问道。 “不用,摘下来很快就凋了,让它长着吧。”顾花语笑着回道。 万氏笑着点头,“也是,阿娘想着你喜欢花儿,还想将它摘回去呢。听小语的,让它长着吧。你好些了吗?头还痛不痛?温在锅里的粥吃了没?”万氏转而问起顾花语。 万氏随口的问话像巨浪般砸在顾花语的胸口,让她的心感到一阵闷痛,她再次看向山崖。 原来,是因她喜欢花,阿娘才攀到山崖上为她摘花,以至于丢了性命…… “小语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痛了?脸色这么难看!”万氏见女儿脸色苍白,担心的边问边抬手摸她的头。 万氏微凉的手触到顾花语的额头,凉凉的手指却让她感到温暖。 顾花语迎着万氏关切目光,摇摇头,“阿娘别担心,我没事!走吧,咱们回去了。” 万氏眼里尽是担忧,嘴里数落道:“下雨天,你身子尚未好利索,在家呆着就是,怎的寻到山上来了?阿娘割上猪草就会回来的。” 虽是数落的话,落在顾花语的耳里,却如暖流一般。 顾花语摇摇头,笑着如实道:“看到阿娘,心里才踏实。” 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顾花语,万氏抬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宠溺的问道:“你呀!早饭没吃,饿了吧?” 顾花语半点不饿,却娇憨的点头道:“嗯,是有些饿了。” 万氏说道:“走吧,回家!” 顾花语看着跛脚的万氏,眼眶不由得红了,怕被万氏看见,赶紧将目光看向别处,嘴里应道:“好,回家!” 心里盘算着,得寻个时机给阿娘治治腿疾。 万氏站在边上,扭头叮嘱道:“小语,你走前面。下雨天,路滑,要当心些。” 顾花语点点头,“好,谢谢阿娘,我省得。” 万氏笑道:“你这妮子,跟阿娘道什么谢!走吧!” 正文 第三章 跟回来了 , 顾花语看看瘦弱跛脚的阿娘,眼眶又升起一片潮热,生怕眼泪滚出来,赶忙走到前面。 万氏背上背着重物,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顾花语满腔情绪说不出话。 一路上,娘儿俩默默前行,偶尔遇上村里人,万氏与人打招呼,顾花语微笑着站在边上看着。 母女二人回到家里,万氏放下背篓,洗了手转身进厨房,将大锅里温着的粥端出来,扬声叫道:“小语,赶紧来喝粥。” 顾花语在院子里将脚上的泥处理一下,进厨房洗手喝粥。 等她喝完粥,见万氏已经在灶里生上火,正往大锅里加水,准备烧水煮饭。 万氏见顾花语喝完粥,说道:“去屋里歇着,饭好了阿娘叫你。” 顾花语坐到灶前,“不用,阿娘做饭,我烧火。” 万氏拒绝道:“你还没好利索,去屋里歇着。这儿不用你,阿娘一个人应付得来。” 万氏边说边走到灶前,伸手夺过顾花语手里的火钳,示意她起身。 “今儿的柴都是成块的大柴,火生着就不用人管的。听话,赶紧去的歇着。” 万氏的话不容顾花语反驳,顾花语无奈的站起身来,“好吧,听阿娘的,我去歇着。” 万氏揉了揉顾花语的头,笑着说道:“嗯,这才乖。” 顾花语回到自己的屋子,看着这些年梦里才能见到陈设,既陌生又熟悉,只觉一阵恍惚。 顾花语在窗前的桌边坐下,抬头看眼窗外阴沉沉的天,趴在桌上陷入沉思。 脑子里又显出老祖宗手里的龙纹令牌上的龙身与青风的样子。 一个想法在顾花语脑子里一闪而过,顾花语很快摇摇头,否定了这种想法,自语道:“不能呀,顾家的亲朋好友里,没有姓花的。” 对了,青风不是凡物,阿爹怎么会有青风?阿爹知道此物不凡吗? 她现在才十岁,尚未及笄,按理,青风还在阿爹手里…… 顾花语凝眉想了许久,脑子里一串串的问句。 那一世,临终时那场劫杀,那些人难道是为青风而来?他们也知道青风不凡? 顾花语想到这里,唤道,“青风,出来,我有话问你,旁人知道你的秘密?也能进空间吗?” 青风听到唤声,本想现身,听了顾花语的问话,气闷的装聋作哑,不理顾花语。把它当什么了?它可是认主的! 顾花语见青风不理她,只好作罢。 自己带着青风穿到现代又穿回来,阿爹手上那枚呢?还在吗?也带空间?改天偷偷把阿爹那枚拿来看看。 顾花语转而又想到那场劫杀,想到劫杀,顾花语不淡定了,站起身在屋里转起圈。 那是让她做了二十多年噩梦的劫杀,家中老小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像刻印在她的脑子里一样,伴了她二十多年…… 顾花语的手握成拳头不断缩紧,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头像要爆裂般疼痛,眼里掩不住的痛苦。 顾花语猛的定住身,随手抓起笔筒里的笔朝窗外掷去,突然而至的毛笔惊飞树上栖息的鸟。 飞鸟的惊叫声让顾花语回过神来,她看看飞走的鸟,心里升起一丝愧疚,微微叹气,那怕过了二十多年,每每想起,她还会失控。 顾花语转身到屋外去捡笔,站在桃树下,顾花语瞪圆双眼的看着穿着两个毛桃的狼毫,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过了半晌,顾花语从震惊中平静下来,弯腰捡起毛笔,细看穿在上面的毛桃。 顾花语将两个毛桃取下,将狼毫摊在手心,细细打量一番,扬手再次朝树上了掷去。 顾花语顺着狼毫飞离的方向看过去,细细的狼毫穿上一个毛桃飞离一段距离掉下来。 顾花语欣喜若狂的上前捡起狼毫,心里了然,她不但带着空间回来,还带着一身的本事回来了。 在现代,花家是古武世家,花家儿女,自小习武。因着那场劫杀,在花家时,她习武异常认真。 顾花语转身进屋,随手将门关上,然后在屋里比划起来,片刻后,手脚越来越协调,身手越来越快…… 一套拳法下来,顾花语浑身发热,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顾花语重重的吐口气,拿起架子上的帕子抹了抹汗,重新坐到桌边,抬手倒杯茶喝下,才坐下身来。 身手跟着回来了,别的呢?也跟回来了吗? 顾花语闭上眼,凝神在细听起来。 上一世,她不光身手好,她的五官的感知能力也异于别人,这些能力让她处理事时占尽便宜。 “饿死了,也不知道三婶的饭好了没有?”大嫂关氏的声音传来。 “天不亮就起来,一直忙到晌午,能不饿吗?我是又累又饿。”跟着响起二嫂王氏的声音。 不错,大嫂二嫂大概到晒谷场了。 顾花语心情愉悦的睁开眼,深吸几口气,将情绪平复后,伸手研了研墨,低头在纸上书写起来。 那一世,她死时刚满十五岁。如今她已经十岁,距仇家寻来,不过五年而已。 五年的时间,要将一穷二白的顾家变强,需要做的事太多了。 顾花语才写了几行,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来,于是将纸笔收好,端坐着看起书来。 “小语,你好些了吗?怎么不躺着歇?又在看劳神的书!”顾成娟跨进门来,见顾花语又在看书,立马开始数落。 顾成娟是顾家二房顾德海的女儿,比顾花语大一岁,平日里对顾花语极照顾。 顾花语扭头看向门口,见顾成娟朝板着脸进来,不由得扬起嘴角,起身道:“二姐来了。我好多了,躺得腰痛,所以起来坐坐。” “躺着难受就到院子里转转,别坐这儿看这些费脑子的书。你昨儿发热,人事不醒的,吓死我了。” 顾成娟走到顾花语身边,伸手夺过她手里的书,“走吧,三婶做好饭了,咱们去吃饭。”说着,顾成娟伸手来拉顾花语。 顾花语任顾成娟拉着往堂屋去。 顾花语与顾成娟来到堂屋,见家人已经回来了,大伯顾德方与祖父顾怀东坐到堂屋门口喝茶,二伯顾德海在院子边的磨刀石上磨镰刀。 正文 第四章 团宠 , 顾花语先向祖父问好,然后再向大伯二伯问好。 顾怀东一愣,放下茶杯看向顾花语,温和的问道:“小语好些了吗?” 在顾怀东心里,小孙女静得让人想不起她的存在,从不曾这般大声跟人问好。 顾花语欠身回道:“谢谢祖父关心,小语好多了。” 顾德方笑着说道:“小语今儿的气色不错,看来是大好了。” “这人呀,就不能闲着,闲着会闲出毛病来。看看成娟,成天帮着家里忙前忙后的,身子骨多壮实!哪像小语,成天病病歪歪的。” 大房长子顾成栋的媳妇关氏提着背篓从厢房那头走过来,边走边说道。 “唉,大嫂说什么呢?人家这是命好,生的是小姐的命!”二房长子顾成楠的媳妇王秀娥阴阳怪气接过话去。 顾成娟瞄了王氏一眼,担忧的看看顾花语,轻声的宽慰道:“小语,别理她,她嘴里从来没有好话。” 顾花语将几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朝顾成娟笑笑,“嗯,我知道。” 顾花语的记忆里,顾家平辈里她最小,上头的长辈、哥哥姐姐皆宠着她,她是名副其实的团宠。 王氏说话向来尖酸,不过想着王氏临死时紧紧的护着儿子冬哥儿,也算是个爱家爱孩子的母亲,她懒得跟她计较。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小语自小身子弱,大家都知道的。一家人,弟妹别说这种伤感情的话。”顾成栋边洗手边回王氏道。 “什么伤感情的话,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放眼咱们上台村,哪家姑娘有这么好命? 十岁了,还十指不沾阳春水,成天抱本书在手里。不知道的,还以为老顾家要培养个女状元呢!活像养了个祖宗。” 王氏心里这股怨气压了许久,今儿起了话头,索性一股脑的说出来。 “就你话多!小语身子弱,你不知道?小肚鸡肠的东西。”顾成楠从厢房出来,朝王氏吼道。 顾花语看着护她的大哥二哥,一股暖流从心里涌起,瞬间漫延至全身。 王氏被顾成楠当众训斥,脸上有些挂不住,转身朝顾成楠吼道,“我小肚鸡肠?顾成楠,你有没有良心?你不站我这边就算了,你还帮着这小祖宗说话。 当初你家拿不出彩礼,是我跟爹妈求情,才没有要你的彩礼。 去年祖父生病,家里抓药的钱都没有,是我回娘家去借的。在你眼里,我到成了小肚鸡肠的人,嗯?” 王氏提到彩礼的事,顾成楠顿时说不出话来。 顾成楠议亲那年,正值顾家老太太万氏病重,家里为了给万氏医治,亲戚朋友借了个遍。可惜万氏撒手人寰,最终没能救回来。 王氏是在热孝中嫁进来顾家的。 空气如凝固一般,众人纷纷看向王秀娥。 王秀娥是上台村东边关村王木匠的女儿。 王木匠为人随和,十里八村的,谁家修房造屋,总会请他去做门窗家具。 是以,王家的日子相较于旁边人,要宽余许多。 王木匠在外做事,接触的人多,看人看事也就深上几分。 之所以愿意将女儿嫁到一穷二白的顾家,除了看上顾家家风好,人齐心,团结友爱外,更看重顾家老三顾德昌的才学。 当年,顾德昌在石城是有名的才子,十四岁下场考取秀才,三年后参加乡试,成为石城县有史以来最年青的举子。 可惜时运不济,去京城赶考时出了事故落下残疾,再无缘仕途。 王木匠对顾德昌的才学敬佩有加。 在王木匠看来,顾德昌一身真才实学,就算无缘仕途,在家教导顾家子孙,那也是旁人求不来的福气,是以一心将女儿嫁进顾家。 顾花语见家人脸色纷纷沉下去,心里暗暗叹口气,唉,情商真是硬伤。 王秀娥当众这般说道,分明是打顾家人的脸。 顾成娟见不得哥哥受气,气恼道:“二嫂这话说得过了,咱们家没有彩礼,二嫂还不是巴巴的嫁过来,如今再来说这些,多没意思!” 王秀娥的脸黑如锅底,刚想呛顾成娟两句,方氏站在厨房门口板着脸喊道:“吃饭了!” 顾成娟瞪王秀娥一眼,还不忘冷“哼”一声,转而拉着顾花的手说道,“小语,咱们吃饭去。” 顾花语扭头看向顾怀东,叫道:“祖父,吃饭了。” 顾怀东理了理长衫,点头道:“好,吃饭。” 顾花语拉着顾成娟候在边上,等祖父,大伯二伯起身往饭堂走,才跟在身后走过去。 顾成娟一愣,侧头看一眼顾花语,她怎么感觉小语变了? 顾家人多,一张桌坐不下,饭堂里摆了两张饭桌,男女分桌而食。 顾怀东带着男子坐到靠窗的桌上,秦氏带着女眷坐到墙角那一桌。 顾花语见桌上就三道菜,酸菜豆腐,素煮南瓜,干辣椒炒土豆丝。 不见一点晕腥,看来,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顾花语心里叹气,当务之急是让家里有银子。挣钱的法子她有很多,可如何才能不突兀的让家人接受? 等众人坐下身来,顾怀东吩咐道:“吃过饭后,德方带着成栋将牛圈里的粪出出来堆在竹林边。 德海带着成楠将晒谷场边上的堆肥挑到新田去。看天色,今儿夜里还有雨,趁天好,明儿将新田翻耕出来。 德方家的,带着关氏与王氏去毛坡的玉米地除草。一会德昌他们下学了,让他们也到玉米地里帮着除草。 德海家的一会将西屋箩筐里的黄豆捡出来,明儿赶集,将黄豆卖了,除了给德昌家的抓药外,再买些油盐回来。” 农家人日出而作,日没而歇,一家人只有吃饭时聚到一起。家里的事都在餐桌上分派好。 被点名的顾德方,顾德海,秦氏,方氏一一点头应下。 青穗窝在关氏怀里低声道:“阿娘,饿。” 关氏低声安抚。 王秀娥正端着装南瓜的碗倒汤,听到又要给万氏抓药,不满的将南瓜碗重重的放回桌上。 嘀咕道:“咱们家不但要养闲人,还要养个药罐子。” 王秀娥的声音虽小,奈何此时屋里只有她一人说话,众人将她的话听了个清楚。 正文 第五章 冷眼旁观 , 顾成楠尴尬的看看三婶,见万氏面无表情的坐着,又看看祖父。 顾怀东像是没听见王氏的言语,拿筷子的手停下来,沉声道:“吃饭。” 顾成楠瞪王秀娥一眼,沉声道:“吃都堵不了你的嘴。” 王秀娥扭头瞪回去,板着脸说道:“你吼什么吼?我哪句话说错了?嗯?明摆着,祖父就是偏心。我不过是将大家心里的不满说出来而已。” 万氏对顾怀东道:“阿爹,要不,药就不抓了吧?” 顾花语扭头看向阿娘,见阿娘赔着小意的说话,心里一阵酸楚。 阿娘身上的病根,是多年前陪阿爹进京赶考时落下的。阿爹不愿意多说当年之事,阿娘的病情,怕只有祖父知道。 “胡大夫说了,小凤的药不能停。”门口响起顾德昌的声音。 众人扭头看向门口,见顾德昌沉着脸站在门外,身后跟着顾成梓,顾成桐,顾成桂,顾成梁。 几个小的先朝顾怀东问好,然后朝顾德方,顾德海,秦氏,方氏问好。 顾怀东点点头,“下学了,放下书包,洗手吃饭。” 孩子们转身去放书包。 王氏见顾德昌回来,低头吃饭,没敢再多话。 众人低头吃饭,一时,屋里只听见筷子及碗的碰撞声。 片刻会,顾德方第一个放碗。 顾怀东看一眼准备起身的顾德方,开口交待道:“德方先别急,一家人到齐了,老夫有几句话要说。吃好饭的先到堂屋坐坐,等等大家。” 听了顾怀东的话,众人点头说好。 顾成楠沉着脸又瞪了王秀娥一眼。 王秀娥无视顾成楠的不满,心里窃喜,老爷子总算不装聋作哑了。 今日的话,她已经憋了许久,早想一吐为快。 顾德方的眼里尽是担忧,“阿爹……” 顾怀东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淡淡的说道:“说开了也好,比憋在心头生闷气好。” 听了祖父的话,顾成楠的脸上一阵火热,起身去扶顾怀东。 顾怀东侧头看一眼顾成楠,微微叹口气,任顾成楠搀着往堂屋去。 顾花语冷眼旁观,将一切看在眼里,那一世,眼前的一幕未曾出现。 她记得,那日到午饭时,家人回家未见着阿娘的身影,纷纷出门寻找。 等找到阿娘时,阿娘已经去了,众人将阿娘抬回来,忙着办后事。 此后,她沉浸在丧母的悲痛中,无瑕留心他人的想法。 是以,她并不知道王氏对三房怨念已深。 三世为人,顾花语到觉得王氏的表现是人之常情,她并不怨王氏。 平心而论,三房确实拖累大家。 顾成娟见顾花语愣愣出神,轻声道:“小语,大人的事,咱们别多管,赶紧吃饭。” 顾花语看一眼顾成娟,点点头,“谢谢二姐,我省得。” 说完,顾花语低头扒完碗里的饭,放下碗筷说道:“二姐吃好了吗?咱们也去堂屋吧。” 万氏不想女儿掺和进来,在顾成娟开口之前抢先说道:“小语吃好了?吃好了先回房去歇着。” 王秀娥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到嘴里,看着万氏道:“歇什么歇呀,小语也不小了,三婶让她去听听呗。” 顾花语见万氏凝眉看向王氏,沉着脸正想说话,忙拉了拉万氏的袖子,说道:“阿娘,二嫂说得不错,我也去听听。” 万氏转头看向顾花语,温言道:“你小孩子家家,别掺合这些事,听话,去屋里歇着,万事有阿爹阿娘。” 顾花语将头靠在万氏的肩上,柔声撒娇道:“阿娘,女儿总是要长大的,长大总要面对事事非非,对吧?” 万氏的身子一僵,沉默片刻后,才点头道:“好吧,小语也去听听吧。” 顾花语笑着朝万氏欠欠身,“谢谢阿娘!女儿先过去了。” 说完,顾花语站起身来,朝秦氏与方氏欠欠身,与顾成娟一道去往堂屋。 秦氏看着离开的顾花语说道:“我怎么感觉小语变了?” 方氏扭头看向离开的顾花语,肯定的点点头道:“小语今儿变得爱说话了,说话的声音还大了不少。” 万氏收碗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眼女儿,女儿真的变了。 顾花语听了秦氏与方氏的对话,转头朝秦氏方氏笑笑。 顾怀东见顾德昌过来,指了指顾德方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 然后抬头看向顾成娟,“成娟,去叫你三婶先过来坐坐,厨房那边等会再收拾。” 顾成娟得令起身往厨房去。 不一会,万氏边在围裙上擦手边往堂屋来。 顾怀东见人到齐了,吭吭的清了清嗓子,说道:“除了老四,家里人都在,大家有什么想法不妨都说出来。” 顾怀东的话音刚落,顾成楠接过话来,“祖父……” 王氏见顾成楠抢先说话,心里暗道不好,死鬼又要和稀泥了。 于是王氏忙站起身来打断顾成楠的话,“祖父身为大家长,咱们不求您老做到事事公平。但求您老不要太偏心。您老一碗水端平了,大家伙心里才会舒服。大家伙说是吧?” 王氏说完,倾身看向众人,她的目光先落到关氏的身上,关氏低头抠着指甲里的泥,并未抬头看她。 王氏心里暗骂关氏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虚伪! “王氏……”顾成楠扭头瞪向王氏。 王氏扬起下巴,打断顾成楠的话。“我怎么了?嗯?我说的不是实情? 咱家节衣缩食的举全家之力助三叔科考,得到什么结果?三房三个药罐子,每年给三房抓药花多少银钱? 还有,小语、大姐,成娟同是女娃。大姐,成娟从小做事,偏偏小语,像大富人家的小姐般养着,啥事不做不说,还习字读书,每月在笔墨上花了多少冤枉银子?” 堂屋里一片沉寂。 顾花语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氏。 王氏这话没毛病,说了大实话,顾花话到有几分欣赏她了。 顾成娟尴尬的看眼顾花语,朝王氏开口道:“小语不是不做事,小语从小身子弱……” 王氏恼怒的瞪顾成娟一眼,先低声骂道,“听不懂话的傻子。”接着扬声道:“身子弱?小语比你小一岁吧?弱得比你还高出大半个头来?是我眼瞎吗?” 正文 第六章 彩礼钱 , “够了!成天正事不做,就盯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什么话?”顾德海不满的瞪顾成楠一眼,板着脸训斥道。 顾成楠被父亲瞪得心慌,心里对王氏又恼又气。 王氏嫁进顾家一年多,平时公爹待她总是和和气气的,今儿被公爹当众训斥,脸上顿时火烧火燎的。 王氏匆匆瞄一下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到婆母方氏身上,盼着方氏为她帮衬两句。 今日之事,她可不是为了自个儿,她是为众人鸣不平。 方氏半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始终未往王氏这边瞧一眼。 王秀娥失望的将目光从方氏身上移开,看向王氏身边的秦氏。 秦氏低垂着头,手上纳着鞋底,将麻线扯得吱吱响,专心的样子仿佛今日之事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王氏心里一阵冷笑,今日她甘做出头鸟为大伙鸣不平……到头来,没有一人为她说话。敢情,都当她是傻子! 王氏心里的怒气直往上窜,脑热的将规矩礼仪抛之脑后,站起身来直言道:“阿爹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过日子,不都是柴米油盐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吗?谁家成天靠着家国大事过日子的?” 顾德海没想到王氏会顶撞回来。 顾家虽不是大门大户的富贵人家,但家风上极看重尊老敬上,爱幼扶弱。 是以,顾家在乡里乡亲中才有兄友弟恭,团结友爱的美誉。 如今王氏直扛扛的顶撞长辈,惊得众人纷纷看向她。 王氏见众人看向她,丝毫没意识自己言语不妥,反倒生出一吐为快的豪气来。 不等顾德海回话,接着道:“我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一大家子在一起过日子,彼此间要相互体谅,可也要有自知之明不是?做家长的,更要一碗水端平。对吧?” “二嫂,你……”顾成林看不下去了,站起身瞪向王秀娥。 “我怎么了?三弟瞪我做甚?难道我说错了?”不等顾成林说完,王秀娥将他的话打断。 顾德海刚想说话,顾德昌先开口道:“林哥儿坐下,成楠家的说得有理。” 说完,顾德昌转身看向顾怀东,欠欠身道:“父亲,儿子带着三房分出去单过吧。” 顾德方“嚯”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脱口道:“不要!老三,阿爹健在,不可说分家之事。” “可是……”顾德昌还想说话。 顾怀东接过话来,“德昌坐下,分家之事往后不许再提。德方家的,一会去拿十二两银子给秀娥。 秀娥呆会回趟娘家,将银子给亲家送过去,其中十两银子是当初楠哥儿娶你的彩礼钱,二两银子是年前我病下时,你回娘家借的,代我向亲家道谢。” 万氏去世后,管家的事务交到长媳秦氏手里。 秦氏抬头看向顾怀东,为难的说道:“阿爹,那银子,不是用来还二叔三叔他们的吗?还有从镇上柳掌柜那儿佘的种子钱。” 顾怀东端起杯子抿了口茶,说道:“怀庆,怀阳那里,我去给他们说,缓些日子再还他们。柳掌柜那里,我来想法子,下个赶集日再给他送过去。” 顾德方朝秦氏示意,“听阿爹的,把银子给秀娥吧。” 秦氏放下手里的鞋底,起身回房拿银子。 顾成楠瞪着王秀娥,冷冷的说道:“这下你满意了?” 顾怀东板着脸训斥道:“楠哥儿,你这是什么混账话!” 说完,顾怀东看向王秀娥,声音缓和道:“秀娥,彩礼钱,我们一直没有忘。 我跟德方,德海,德昌他们早商量过,家里几个孙子娶妻,一视同仁,都是十两银子。 本想等家里宽余些,再将你的彩礼补上。今儿你既然说起了,就先给你补上吧。回头在亲家面前,还望你描补一二。” 顾怀东说完,身板挺了挺,环顾众人说道:“今儿的事就到这里,往后谁也不许再提。 大家要记好,家和万事兴!兄友弟恭,才是兴家之道。万氏、小语的身子弱,作为家人,应该体恤些!散了,各自去忙吧。” 众人纷纷起身,按祖父之前的吩咐各自去忙了。 王秀娥坐在板凳上,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银子,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样。 她原本想说三房花多了银子,还有顾花语什事也不做的事,怎么成了补彩礼钱了? 方氏见王氏坐着不动,淡淡的说道:“秀娥,你去换身衣裳,早些将银子给亲家送过去吧。” 王秀娥抬头看方氏,“阿娘……” 方氏叹口气,“赶紧去吧。” 顾成娟白了王秀娥一眼,转头对顾花语道:“小语,你还没好利索,先回屋去歇着。我去帮阿娘捡豆子。”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捡豆子是手上活,累不着,我与二姐一道去帮二伯娘。” “那怎么行!你身子弱,回屋去歇着,这些事我们来就行。”顾成娟脱口拒绝道。 方氏拿着簸箕过来,看眼走向厢房的王氏,“小语不用将你二嫂的话放在心上,去歇着吧。” 顾花语笑笑,“谢谢二伯娘,我跟二姐一起捡捡豆子里的沙子,手上活儿,不累。” 明日顾花语想跟着去集市的逛逛,所以粘着方氏不愿离开。家里太穷,她得去弄银子。 方氏见顾花语执意留下,只好道:“那行吧,堂屋宽敞,咱们在这儿捡豆子。小语在这儿等等,成娟过来给阿娘搭把手。” 顾成娟跟着方氏去搬豆子,顾花语在堂屋等着。 顾花语在桌边坐下,右手托着头看向院子。 脑子里寻思着,明儿去卖点什么好?家里穷成这样,大家还如此护她,这样的家人,值得她用心呵护。 “大小姐不去屋里歇着,在这儿做甚?”王氏阴阳怪气的声音让顾花语回过神来。 王氏身着蓝底碎花上衣,一条藏青细布裤,头发用木簪绾着,王氏的五官生得精致,稍稍梳洗打扮便给人小家碧玉的感觉。 顾花语暗道,此人倘若说话不阴阳怪气,心眼再大一丢丢,会讨喜许多。扬扬眉怼道:“我是顾家小祖宗,在这儿做甚不用跟你细说。” 正文 第七章 别往心里去 , “你……”王氏没想到顾花语会顶撞回来,一时语塞。 “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就早些去吧。晚上若要回来,我让成楠来接你。 若不回来,那就在那边歇一晚,明早再回来。”方氏与顾成娟抬着豆子出来,见到王氏开口说道。 王秀娥见方氏出来,瞬间变脸,笑着说道:“阿娘,媳妇好些日子没有回去了,今晚就歇在那边,明儿赶早回来。” 方氏心里叹气,面不显的微微点头:“去吧,代我向亲家他们问好。” 顾成娟朝王秀娥的背影撇嘴皱眉挥拳头,方氏抬手拍顾成娟的肩,沉声道:“去拿簸箕过来。” 顾成娟嘟了嘟嘴,转身去拿簸箕。 方氏回头见顾花语看着自己,说道:“小语,你二嫂归家不久,和大伙相处的日子尚浅,难免想自己想得多些,你别跟她计较。” 顾花语笑着点头,坦然道:“谢谢二伯娘,小语省得。不过,这个家里,三房确实拖累大家,二嫂今儿说的也是实情。” “此话小语不可再说,都是一家人,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若是让你祖父知道,你该被罚了。”方氏板起脸出言责备道。 “小语,你可别这么说,更别觉得歉疚。三叔在学堂里教学,每月收到的束脩尽数交到公中。 且因三叔的关系,三哥四哥他们到学堂念书都不用交束脩。里里外外的算下来,这个家里,三叔挣得最多。 二嫂不明情况,所以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 顾成娟边说边把簸箕放到两条板凳上,转身用瓢舀豆子到簸箕里。 顾花语了然,原来是这样,看来,大伯娘与二伯娘都是明白人。 方氏看一眼女儿,端起簸箕忙活起来,不一会,将初捡出来豆子倒入顾成娟身边的筲箕里。说道:“你俩别顾着说话,赶紧将豆子里的沙粒捡捡。” 顾花语帮着捡一个下午的豆子,将时下的物价了解了个大概。 晚饭后,顾花语钻到厨房里寻万氏:“阿娘,明儿我想跟二伯娘去集市上看看。” 万氏起初不同意,奈何顾花语又是撒娇又是卖萌,万氏最终点头同意了。 顾花语从厨房出来,被顾成娟拉着说话。 不一会,方氏在屋里说道:“你俩哪来那么多话说?时候不早了,成娟赶紧洗洗歇下,明日还有一堆事要做。” 顾成娟吐吐舌头,压低声音道:“小语,咱们明儿聊。毛坡岭的大土边上结了许多野果,明日我给你摘些回来,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顾花语看着俏皮的顾成娟,记忆中温馨的画面一一重现。 那些年,顾成娟从地里回来,总是变魔法似的从背篓的猪草里翻出红红黄黄的野果,献宝时的捧到她面前…… 顾花语的眼睛有些发酸,怕被顾成娟看着,笑着点头,“谢谢二姐,早些去歇下吧,咱们明日再聊。” 与顾成娟别过,顾花语往西厢房而去。 顾家院子,正屋是五立四间砖木结构的瓦房,东西两边是四立三间土胚墙的草屋。 西厢房边上搭建有一间偏房,用来堆放农具家什。东厢房边搭一间做厨房,离厨房不远的地方建有猪牛圈。 正屋住着祖父,大伯,二伯两房。 西厢房住着三房与顾成栋一小家。 东厢房为顾成楠夫妇住所及饭堂。 顾花语回到西厢房,见阿爹正在检查哥哥的功课。 顾德昌见顾花语进来,放下手中的书,对顾花语招招手,“小语过来坐。” 顾花语笑笑,走到顾德昌身边坐下。 “听说妹妹帮二伯娘捡了一下午的豆子,累了吧?妹妹还没好利索,该好生歇着,这些事不用你做。”顾成梁站在书桌旁,边拿杯子给顾花语倒茶边说道。 顾德昌点头赞同,“成梁说得是,小语,你身子弱,好好歇着就是,不用将王氏的话放在心上。” 顾德昌深知顾花语心思敏感,只当她将王氏的话听进去了,才带病做事。 顾花语接过顾成梁递过来的茶杯,心里颇是感慨,难怪自己上辈子像个废人一般。头上这么多人宠着,什事不做,不废才怪! 顾花语笑着回道:“谢谢阿爹,谢谢哥,小语不累。阿爹放心,小语未将二嫂的话放在心上。而且,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于小语来说,是好事。” 顾德昌的眼神深了两分,抬手摸了摸顾花语的头道:“咱们家小语长大了,懂事了。” 顾德昌宠溺的碰触,再次让顾花语泪目。 记忆中,阿爹对她极为宠爱,那场劫杀中,阿爹将她护在身后,她亲眼看着阿爹倒在血泊中…… “小语怎么了?”顾德昌见顾花语流泪,有些慌张的问道。 “小语又头痛了?”顾成梁跟着担忧的问道。 顾花语摇摇头,“没有头痛。” “那怎么哭了?”顾成梁追问道。 顾德昌抬手为顾花语抹泪,等着她的回答。 顾花语看看阿爹,又看看哥哥,不知如何作答。 “还说没将二嫂放在心上?小语,你别跟二嫂一般见识。”顾成梁只当妹妹心里委屈,忙着开导。 顾花语忙解释道:“我……” 顾成梁拍拍她的肩,宽慰道:“小语,二哥待咱们很好,咱们看在二哥的面上,别跟二嫂计较。二嫂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别往心里去。别难过了,好吗?” 顾花语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好。” 顾德昌看向顾花语,柔声道:“小语要是在家无聊,明儿随阿爹去学堂如何?” “对呀,妹妹可以随咱们去学堂,省得在家看人脸色。而且,妹妹聪明,读的书又多了。妹妹可以帮着阿爹教咱们。”顾成梁听父亲让顾花语去学堂,无比兴奋。 顾花语想发家致富,可不想去学堂。 “谢谢阿爹,小语明日想随二伯娘一道去集市上看看。” 顾德昌一愣,“小语想去赶集?” 顾花语点点头,“嗯,想去!长这么大,小语还未去过集市呢。听二姐说,集市很热闹,小语想去看看。” 正文 第八章 说服 , “可是,从家到镇上,二十多里路呢。二伯娘每回去赶集,寅末就出发,巳时才能到集上。光路上,就得走上一个半时辰,你走得了这么久的路?不行不行。”顾成梁脱口反对道。 顾德昌点点头,说道:“嗯,梁哥儿说得是。小语,咱们家离镇上太远了,你的身子弱,就在家里歇着。你若要什么,咱们请你二伯娘给你捎回来,可好?” 阿爹与哥哥不同意,在顾花语的意料之中。 “阿爹,二伯娘背着豆子去赶集,太沉了,路上耽误的时间太久,错过赶集的高峰,豆子恐怕也卖不了好价钱。 一百斤豆子,每斤多卖一文钱,一百斤豆子就多卖一百文。 咱们坐车去镇上,一人才两文钱。一百斤豆子算一人,坐车才花四文钱,也可以多赚九十六文。 小语想好了,明日咱们坐汪大伯家牛车去集市。小语的车钱小语自己付。过年时祖父给的压岁钱,小语留着呢。”顾花语掰着手指边算边说道。 见女儿将小算盘打得啪|啪响,顾德昌眼前一亮。 顾成梁也听得心动,啧啧赞叹道:“阿爹,咱们家小语就是聪明。” 顾德昌点头附和道,“嗯,小语思虑得是。行,我去给你祖交说说,让二嫂明儿带你一块去。” 顾德昌起身往正屋去。 不管明日坐车去赶集能否将每斤豆子多卖一文钱,女儿有这个想法,他就该支持她。 况且,二嫂背着豆子去赶集确实辛苦。 顾成梁满眼崇拜的盯着顾花语,“妹妹,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快给哥说说。” 顾花语哑然,她不过随便寻个由头来说服阿爹而已。 但见顾成梁殷切的眼神,顾花语故作高深看顾成梁一眼,随口胡扯道:“卖东西,是门大学问,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除了物品的品相外,时机也是很重要的。 咱们换个角度来想问题。哥,你若住在镇上,今儿你要买豆子,你会不会早早的到集市上去看看?挑最好的豆子买。” 顾成梁点点头,“那是,若我要买豆子,一定早早的去集市上。” 顾花语怕顾成梁揪住此事不放,赶忙岔开话题:“那不就结了。哥需要添什么吗?明儿我给你带回来。” 顾成梁想想,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小布袋,然后从布袋里取出十文钱递给顾花语,“我用的墨快没了,妹妹明日给我带一块回来,到十字街的笔墨轩去买,买这么大的那种,七文钱一块,余下的三文钱,给妹妹买零嘴。”顾成梁边说边比划。 顾花语伸手接过钱,将铜板放在手里把玩着,一边应承一边向顾成梁洗脑道:“谢谢哥。哥,我要挣钱,挣很多很多钱。” 顾成梁只当顾花语说笑,并未当真,敷衍的回道:“好,小语往后一定会挣很多很多钱。到时小语数不过来,哥来帮你数。” 顾花语应道:“行,一定让哥数得手抽筋。” 顾成梁将布袋口收紧,“行,哥等着。”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闲话。 不一会,顾德昌与万氏一起回来。 “小语,祖父同意了,让你早些歇下,明日与你二伯娘一道去赶集。对了,这是祖父给你的钱,让你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顾德昌边说边将手里的铜板递给顾花语。 顾花语接过铜板数了数,祖父竟然给了她十五文钱。 顾花语取了两文钱,将其余的递给万氏,“阿娘,我用不着这么多,这些给阿娘收着。” 万氏没接顾花语的钱,“祖父给你的,便是你的。你自己收着就是,不用给阿娘。” 顾花语只好将钱收起来。 万氏双手搭在顾花语的肩上,叮嘱道:“明儿跟着二伯娘去集市上,要跟紧二伯娘,知道吗?” 顾花语点点头,“阿娘放心,小语省得。” 顾德昌知道万氏不放心,宽慰道:“小凤,你不用担心,小语虽是第一次去集市,但咱们小语识文断字的,别说去镇上,就是去县城,咱们小语也丢不了。” 旁人不知晓女儿有多聪慧,对自己亲自教授的孩子,顾德昌自信满满。 万氏笑着说道:“是,咱们小语最聪慧了。明日要早起,早些去歇下了。” 顾花语向阿爹阿娘道晚安,回屋歇下。 顾花语闭上眼准备睡觉,耳朵里涌进喘息声,顾花语凝神,声音越发清晰,瞬间明白声音从顾成栋与关氏的房间传来。 心里暗道,食色,性也。亘古不变的道理。 顾花语正准备将扰人的声音屏蔽掉,突然听到关氏道:“他爹,祖父是不是太偏心三房了?” “什么偏心三房?我跟你说,你可别学王氏那般事事针对三婶和小语她们。”顾成栋的声音响起。 “你看你,生什么气呀!我就是随口问问,我怎么会针对三婶和小语呢。”关氏赔着小心的说道。 顾花语凝神细听,隔壁一时静默。 正当顾花语以为大哥夫妻歇下了,突然听到顾成栋道:“我跟你说,往后对三婶敬重些。 三婶操持着家里一二十口人的三餐,还要管猪、牛。三婶最是辛苦的。 咱们回到家,看到有没做的事,搭把手帮着做些,明白吗?” “好,我记下了。”关氏回道。 又过了片刻,顾花语听见顾成栋给关氏说道:“我跟你说,咱们家穷,并不是因为资助三叔读书,而是一直就穷,穷得饭都吃不饱。 三叔天资聪慧,舅爷很喜欢三叔,让三叔自小跟着他念书,舅爷从未收过咱家银钱。 舅爷教不了三叔,自己出资给三叔请先生,不曾要咱们家出过一文钱。 小时候,我与成楠喜欢随三叔到舅爷家玩,一去便不愿意回家。 那会儿,三叔与三婶尚未成亲,我们管三婶叫凤姑。 凤姑做什么都带着我与成楠,为我俩做吃的,帮我俩洗衣裳,我与成楠是凤姑带大的。” 接着又是一阵沉寂。 “他爹,我知道了。往后,我会好好敬重三婶。” 正文 第九章 打算 , “睡吧,不早了。” 顾花语睁眼看着漆黑的屋子,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过了一阵,听到隔壁的推门声,接着听到阿爹的问话声,“小凤,你还没歇下?” “三哥回来了,趁这会儿闲着,我将这身衣裳改改,给小语穿。梁哥儿的功课还好吧?”万氏问道。 “嗯,梁哥儿肯用功,底子打得不错。”顾德昌回道。 万氏边缝衣裳边说道:“那就好,希望梁哥儿能成才。往后,咱俩走了,得靠他护着小语。” 顾德昌点点头,“嗯,再过两年,咱们把家里的债还清了,想办法将梁哥儿送到县里的书院去读书。” 万氏微微叹口气,“唉,家里一大家子,就算将债还清了,家里的开销也不小,哪有银子送梁哥儿去书院? 人多嘴杂,咱们若送梁哥儿去书院,会多出许多闲话来,还是让梁哥儿在家跟着三哥学吧。 左右梁哥儿还小,索性多等几年,等他考下童生,再议去书院的事。” 顾德昌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就等梁哥儿考下童生再说。不早了,歇下吧。” “三哥先歇下,我这儿还有两针,马上就好。” “那我等你,正好,我那本《容斋随笔》没……” 不等顾德昌说完,万氏低头咬断线,把针放回针线篓。“大功告成。” 万氏伸直手,将衣裳举到顾德昌面前,“三哥看看,怎么样?好看吗?也不知道小语穿着合不合身?” 顾德昌笑着说道:“好看!小凤的手巧,小语穿着自然是合身的。” 顾花语听得嘴角往上翘,有人关心,有人爱护是件幸福的事。 顾花语听到万氏的叹息声,心不由得提起来。 万氏低声道:“三哥,咱们委屈小语了!” 顾德昌点点头,“是,委屈小语了。现今是农忙,等忙过这阵子。我去趟县城,接些刻板的活,到时给小语添几身衣裳。” “好,三哥顺道去成衣坊看看,帮我接些绣活。” “不了,你一天够累了。挣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来想法。”顾德昌反对道。 万氏不再坚持,“不早了,歇下吧。” 四周静下来,顾花语听着田间传过来的蛙鸣声,盘算着挣钱的事。 第二天,顾花语被开门声惊醒。 上世的习惯,她的警觉性很高,稍微有些声响,她便会醒。 顾花语扭头看看窗外,见外面一片漆黑,知道天未亮。 “阿娘,你起了?”顾花语听出万氏的脚步声。 “嗯,吵醒你了?我给你送衣裳来,你今儿要赶集,穿这身衣裳去。”万氏交待道。 顾花语翻身坐起来,接过万氏递过来的衣裳,“谢谢阿娘。” 万氏伸手揉了揉顾花语的头,“又跟阿娘客气!不是新衣,是阿娘年轻时的衣裳,阿娘改了改。唉,都怪爹娘没本事,委屈咱们小语了。” “不委屈,阿娘的眼光好,手又巧,一定很好看。”顾花语忙接过话来,直吹彩虹屁。 万氏笑着说道:“你这妮子,越发嘴甜了。既然醒了,换好衣裳过来吧,我去厨房做早饭了。” 正文 第十章 团宠 , 顾花语换好衣裳出去,见顾成栋在水井边洗漱,开口道:“大哥,早上好。” 顾成栋转身看向顾花语,笑着说道:“好,小语起来了。” 关氏从厨房出来,扬着笑脸说道:“小语起来了,听说你今儿要跟着二婶去赶集,来,大嫂帮你梳头。” 关氏一反往常不冷不热的疏离,热情的招呼顾花语,惹得一旁的顾成林对她频频的侧目。 顾成栋一愣,看着顾花语问道:“小语今儿要去赶集?” 顾花语点点头,“嗯,想跟着二伯娘一道去看看。” 顾成栋点点头,“嗯,好,去看看吧。让你大嫂帮你梳头。” 顾花语顺从的点头,转身朝关氏欠欠身,“那谢谢大嫂了。” 关氏亲昵的搂过顾花语的肩,嗔怪的说道:“跟大嫂还客气呢!来,小语坐这儿。” 顾花语坐到屋檐下的高板凳上,任关氏为她梳头。 “大嫂为小语梳头呢,也给我梳个呗。”顾成娟走过来撒娇。 顾成娟勤快又嘴甜,关氏一直喜欢这位小姑子。笑着应下,“行,我给小语梳好就给你梳。” “祖父,早!”关氏抬头见顾怀东走过来,忙向其问好。 顾花语站起身朝顾怀东欠身问好。 顾怀东见关氏待孙女友爱,心下欢喜,眼神柔和许多,微微点头,“嗯!早!” “小语,过来洗脸。”顾花语刚梳好头,顾成栋扬声叫道。 关氏看一眼顾成栋,说道:“你大哥给你打好水了,赶紧过去吧。” 虽说昨晚听了顾成栋与关氏的对话,知道顾成栋待三房好,可面对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顾花语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这个人,最怕欠人情债。别人待她一分好,她若不还十分回去,她会觉得欠别人的。 “小语,怎么了?赶紧过来呀。”顾成栋见顾花语发愣,催促道。 “谢谢大哥,就来。”顾花语抬步走过去。 “来,大哥帮你挽袖子。”顾成栋待顾花语走近,低头说道。 “好的。谢谢大哥。”顾花语将手抬起来。 顾成栋给顾花语挽衣袖时,趁机放了一叠铜板在她手心。 顾花语正想开口阻止,顾成栋做了个禁声的表情,压低声道:“拿着,大哥的一点点心意,到集市上,买点零嘴儿。” 顾花语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带着大哥体温的铜板让她觉得有些烫手。 不等顾花语开口,顾成栋接着说道:“钱少些,小语可别嫌弃,等忙过这阵子,大哥进山去打猎,多挣些钱,到时大哥给小语买新衣裳。” 顾花语感动得想掉泪,轻声道:“谢谢大哥。” 顾成栋揉了揉顾花语的头,笑道:“小样,跟大哥还客气呢。大哥先进去了,你赶紧洗脸,然后进来吃早饭。” 顾花语点点头,“好!” 顾成栋离开后,顾花语看看手里的十个铜板,将其放到荷包里。 “小语,你今儿要跟阿娘了一块去赶集?”顾成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顾花语转身看向顾成楠,欠身应道:“是,二哥早。” 顾成楠四下环顾,快速抓起顾花语的手,放了一摞铜板到她的手心,“小语,拿着,到镇上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昨儿王氏过份了,二哥回头说她。你看在二哥的面上,不与她计较,好吗?” 顾花语想将钱还给顾成楠,顾成楠像是看透她的心思,将她的手握紧,哀求道:“小语,收着。二哥的一点心意,嗯!” 迎着顾成楠哀求的眼神,拒绝的话到嘴边,顾花语说不出口,好吧,开启团宠模式,她只好点头收下。 顾成楠见顾花语收下,松开手笑着说道:“镇上柳树下钱家的窝丝糖做得很好吃,一会去买些尝尝。” 顾花语又是一阵感动,记忆中,二哥每每从镇上回来,都会给她带些窝丝糖。 那一世常吃药,她对糖特别依恋。 每次将苦得要命的药喝下,能有口糖放尽嘴里,她觉得终于活回来了。 “谢谢二哥!”顾花语诚挚的道谢。 顾成楠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怎么跟二哥客气起来了?下次不许说谢了。” 顾花语看到顾成楠伸过来的手,身子本能的往后仰,忙唬着脸阻止道:“二哥,不准刮鼻子,小心刮塌了。” 上辈子,花锦麟没少刮她的鼻子。 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刮她的鼻子,她的鼻子招谁惹谁了? 顾成楠被顾花语的表情逗乐了,手撞到她的鼻尖,趁机捏了捏,“小样,你的鼻子是稀泥糊的?那么容易塌?嗯?” 顾花语抬手挡开顾成楠的手,“这般纤巧、挺立的鼻子就该好好爱惜,二哥不懂?” 顾成楠低下头来端视顾花语,笑着捏她的脸道:“不得了,咱们小语都知道爱美了。” 顾花语嘟着嘴不理顾成楠。 “小语,洗好脸了吗?洗好了赶紧进来吃饭。”顾德昌在门口喊道。 顾花语扬声应道:“好了,就来。” 顾成楠转身先往屋里走,“小语,你快些。” 顾花语白一眼顾成楠,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跟她闹。 顾花语洗漱后进到饭堂,吃过早饭。万氏将顾花语送出来,反复叮嘱,看着顾花语与方氏坐上汪明生的牛车。 直到顾花语朝万氏挥手保证,“阿娘放心,小语听二伯娘的话,跟紧二伯娘,保证不给二伯娘添乱。” 方氏也对万氏道:“小凤别担心,我会看着小语的。” 牛车上坐着同族顾德康家杨氏,村西头张二娃家吴氏。 车驶出后,吴氏看着站在原地,望着车离开的万氏笑道:“花语是顾三嫂的心尖肉,一步都离不得。往后花语嫁人了,三嫂怕是很难习惯了。” 杨氏扭头看一眼万氏,扯了下嘴角,说道:“还不是因为娃儿少,所以心肝宝贝得跟什么式的。要是多生几个,嫌烦还来不及,什么心肝宝贝。” 吴氏尴尬的看一眼顾花语,打着哈哈附和杨氏。 顾德康比顾德昌长两岁,在家排行老大,顾花语得喊杨氏声大伯娘。 顾花语端坐在车上,目视前方,全当杨氏与吴氏是空气,不以理睬。 正文 第十一章 一家人 , 杨氏见顾花语淡然的坐着,凑过来问道:“花语今年有十岁了吧?你阿娘不给你再生个弟弟?” “杨小芳,好歹小语也喊你声大伯娘,你得有点长辈的样子,看看你,问的什么话?”方氏手扶着装豆子的背篓,板着脸对杨氏说道。 杨氏坐直身来,“哟哟哟,我不过是说句玩笑,你看你,急什么急?” 杨氏嬉笑着连“哟”几声,脸上尽是戏谑。 方氏正色道:“跟一个十来岁的姑娘说这种玩笑,你也说得出口。” 顾花语没想到方氏会为她出头,看着一脸愤然的方氏,心里又是一暖。 杨氏没想到方氏不给她脸面,恼羞道:“二嫂你是什么意思?我都说是玩笑了。上台村谁不知道我爱说玩笑?你这么较真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花语是你亲闺女呢。都在一个村住着,谁家怎么样,咱还能不清楚,你装给谁看呢?” 吴氏见二人争执起来,忙打圆场道:“唉呀,你们这是做甚?不过是句玩笑话,都别当真。为句玩笑伤和气,至于吗?” 方氏刚想回话,顾花语在她之前开口道,“吴婶说得是,大伯娘说的不过是句玩笑话,上台村的人都知道,大伯娘喜欢开玩笑。 横竖大伯娘平时在成敏成玉她们面前说话也是这样,二伯娘不用为此生气的。 大伯娘你也别恼,我家二伯娘的性子耿直又护短,咱们家的人,要打要骂,只能由咱们家长辈打骂,由不得旁人说三道四。”顾花语先劝慰方氏两句,接着扭头怼杨氏。 汪明生坐在前面赶车,听了顾花语的话,扭头看一眼愣住的三个女人。笑道:“小语说得是,你们都别生气。不过,杨氏你那不分场合开玩笑的毛病该改改了。” 杨氏起先并没听出顾花语嘲讽她,经汪明生一说,才反应过来,一是自己理亏,二是方氏不是善茬,她不敢与方氏对着来。只好红着脸不再说话。 车上的气氛变得沉闷而尴尬,好在车行到关村,有人陆续上车,吴氏娘家在关村,便跟上车的熟人闲聊起来。 有人上车后,顾花语坐到方氏身边,伸手帮着扶背篓。 顾花语看一眼与人聊得起劲的杨氏与吴氏,将头偏向方氏,低声道:“二伯娘,今日谢谢你。” 方氏侧头看眼顾花语,低声道:“有什么好谢的,咱们是一家人。” 顾花语笑着将头靠在方氏的肩上,“是,咱们是一家人。” 方氏嘴角微微上扬,任顾花语靠着自己。 到镇上时,已经是辰时,顾花语从车上跳下来,在车上颠了大半个时辰,她的腿有些麻了。 方氏背上背篓,转头对顾花语道:“小语跟上。” 顾花语点头应下,“是,就来。” 顾花语随方氏去到集市,此时集市上的人逐渐多起来。 顾花语四下瞧瞧,在一家药铺前停下来,“二伯娘,这儿有空位,咱们就摆在这。” 方氏左右看看,点头应下。 方氏放下背篓,用帕子抹抹汗,低头把布袋打开,将布袋里豆子露出来。 正文 第十二章 挣钱 , 顾花语把背篓里的马扎拿出来,说道:“二伯娘,你坐下歇会。” 方氏站在边上,喘着粗气,边用帕子抹汗边说道:“没事,你坐吧,我站会。” 顾花语拉方氏坐下,“二伯娘坐,我想去转转,一会再回来。” 方氏看看人头攒动的街道,不放心道:“街上人多,小语先等等, 等卖完豆子,我带你去逛。” 顾花语想独自转转,看看从空间里拿点什么出来换些银子。于是赔着笑讨好道:“我就在附近转转,二伯娘放心,镇上就两条街,我不会走丢的。” 方氏担忧的四下张望,“你这孩子,别胡闹,你第一次出门,万一有个啥,你让我回去怎么跟小凤交待?你在这等着,等我卖了豆子,再带你去逛。” 顾花语见方氏不松口,笑嬉嬉的边说边往后退,“二伯娘,我不走远,就在边上转转。” 方氏见顾花语要溜,高声警告道:“小语,你这妮子,不许胡闹。” 顾花语嬉笑着扬手道:“二伯娘放心,我一会就回来。” 方氏看着挤到人群里的顾花语,无奈道:“你……个皮猴,一点不省心,早知道,我就不让你跟着来了。” “大嫂不用担心,这么大的娃,丢不了的,我家小鬼上街就不见影了。孩子吗,喜欢看热闹,随她去吧。”边上卖玉米的妇人劝慰道。 方氏坐回去,与之闲聊起来。 三合镇由东西、南北两条街交纵而成,以十字街交叉点为中心,向外逐渐辐射开来,形成了几千人聚居的镇子。 每逢赶集日,周围十里八乡的人便聚集于此,也算是热闹。 顾花语沿着南北方向的街道闲逛,打量两边的铺子,脑子盘算着从空间里拿点什么东西来卖才好? 两条街逛遍了,顾花语也没想好卖什么东西。暗叹道,三合镇实在太小,消费力极有限。 她的空间里东西过于精致、过于碍眼。 顾花语想了许久,最后从空间里拿了根百年人参出来,转身回去找方氏。 顾花语回去时,方氏正掂脚张望,见到她回来,重重的松了口气。 顾花语笑嬉嬉的开口道:“二伯娘,我回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责备的话到了方氏嘴边又咽回去。点头道:“回来就好,累了吧,坐下歇会。” 顾花语见方氏脸色不善,低头见背篓空了,立马放彩虹屁恭维道:“豆子卖完了?二伯娘好生厉害!这么会功夫就将豆子卖完了,难怪阿娘说二伯娘是做买卖的好手。” 方氏的脸色缓和下来,说道:“赶集就得赶早。坐车来,人不累,还能卖个好价钱。这回,每斤豆子比上回多卖两文钱。”方氏有些得意,低下身来轻声对顾花语说了最一句。 顾花语抬头看向方氏,见方氏朝她挑眉,眉眼间尽是欢喜。 顾花语眼里尽是崇拜,朝方氏竖大拇指道:“二伯娘厉害!” 方氏得了顾花语的夸赞,脸上的笑容更胜。弯腰将小杌子收进背篓里,说道:“走,咱们去药铺给给你阿娘抓药去。” 顾花语凑上身来,拉住方氏的手,轻声道:“二伯娘,等等。” 方氏侧头看向顾花语,疑惑道:“怎么了?你是不是还想逛街?二伯娘陪你去。” 顾花语摇摇头,将头凑到方氏跟前,低声道:“二伯娘,年前,我在老鹰崖采到根人参。” 方氏难以置信的看着顾花语,半晌才问道:“真的?” 顾花语极认真的点头,“嗯,真的!我想把这根人参买了,换些银子,二伯娘觉得怎么样?” 说着,顾花语将袖袋里的人参拿出来。 方氏赶忙将人参塞回顾花语的衣袖里,左右看看,用极低的声音道:“小语,财不露白。可明白?” 顾花语见方氏谨慎的模样,赶忙点头道:“明白,明白,谢谢二伯娘提点。” 方氏,一把拉住顾花语的手,往边上走走,到人少的地方。压低声道:“走,咱们去济安堂,反正要去那里给你阿娘抓药。 济安堂的掌柜胡大夫与三弟是好友,这些年,胡掌柜对咱们家帮补颇多。咱们看看他那里收不收?他若不收,咱们请他帮咱们掌掌眼,他不会骗咱们。” 方氏说到这儿,侧头看向顾花语,问道:“这么大的事,三弟与小凤知道吗?” 顾花语吐吐舌头,摇摇头,“还不知道,我本来不大确定,今儿过来,就是想确认一下。刚刚,我找了间药铺确……”顾花语边说边看方氏的表情,声音越来越低。 方氏了然,见顾花语吓得快没声了,宽慰道:“行了,走吧,咱们去济安堂找胡掌柜看看。” 顾花语见糊弄过去,顿时松口气,跟着方氏去济安堂。 二人到济安堂,小二一眼认出方氏,笑着招呼道:“婶子来了,屋里请。” 方氏笑着道谢,问道:“胡大夫在吗?”说着,将背篓放到济安堂门外。 小二笑着回道:“回婶子,掌柜在的。”说着,小二扬声道:“胡大夫,上台村的方婶子来了。” 胡掌柜听到声音,从柜台后走出来,朝方氏拱手见礼道:“二弟妹来了,屋里请,这位是德昌家小语?” 胡掌柜与顾德昌是至交,但年纪比顾德方还长两岁。 方氏福身还礼,“是三弟家小语,小语,过来给胡大夫见礼。” 顾花语上前福身见礼,“胡大夫好!” 胡掌柜笑着说道:“我有几年没见小语了,个儿长高了,老夫差点没认出来了。别叫胡大夫,你该喊我胡大伯,你阿爹与我可是拜把子。” 顾花语从善如流的叫道:“胡大伯好。” 胡掌柜爽朗的笑道:“这就对了,来来来,二位这边请,青安,沏茶,再上些点心来。” 叫青安的小二连声应好。 不一会,青安端着刚沏好的茶过来,转而又端上一碟绿豆糕,一碟瓜子过来。 胡掌柜将瓜子与绿豆糕推到顾花语面前,柔声道:“二弟妹,小语,你们尝尝,都是内人自己做的。” 正文 第十三章 卖参 , 方氏欠身道谢,端起绿豆糕递到顾花语面前,示意她吃。 顾花语伸手拿一块绿豆糕慢慢咬起来。 方氏放回碟子,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茶。 胡掌柜问道:“二弟妹是来给三弟妹抓药的?” 方氏笑着点头道,“嗯,这是其一。这次过来,还有一事要麻烦胡掌柜。” “哦,什么事?二弟妹但说无妨。我可担不得“麻烦”二字。”胡掌柜放下茶杯,看着方氏说道。 方氏也不客气,直言道:“是这样,小语前些日子在山里寻得根人参,想请胡掌柜帮着瞧瞧。” 胡掌柜眼前一亮,挺直身子道:“哦!是吗?东西呢?带来了吗?” 方氏点点头,“嗯,带来了。”说着,方氏示意顾花语将人参拿出来。 顾花语忙将手中绿豆糕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沫沫,从袖袋里取出人参,双手呈过去。” 顾花语见胡掌柜喜不自胜的表情,知道他是识货的。 方氏问道:“胡掌柜,你帮着瞧瞧,这株人参,可还好?” 胡掌柜盯着人参,连连点头,“好,好参呀。” 方氏一听,心头一喜,接着问道:“那我想问问,若是卖的话,这参能卖多少银子?” 胡掌柜脱口说道:“这样的好参,若是卖,不会少于这个数。” 说着,胡掌柜竖起一根手指头来。 方氏试探道:“十两银子?” 胡掌柜摇摇头,“不只。” “那是一百两?”方氏惊得站起身来,话音打着颤。眼睛看着胡掌柜手里比拇指大不了多少,连根带须的人参。 胡掌柜再次摇头,“不只,这支人参该有百年以上,这样的好参,起码值一千两。” 方氏惊得晃了晃身,顾花语忙伸手扶了一把,提醒道:“二伯娘,当心。” 顾花语扶方氏坐下,脑子里快速的算着,一千两银子折成人民币有多少。 胡掌柜看向方氏和顾花语,问道:“你们真打算卖了它?” 顾花语点头道:“嗯。” 胡掌柜目光闪烁的问道:“那能否卖给大伯?” “当然可以,我也是偶然得到这株参,感谢胡大伯给小语掌眼。这样,这支参我以八百两银子的价格卖给胡大伯。”顾花语爽快的回道。 “使不得,使不得,这么好的人参,你们能想到老夫,老夫已经很感激,怎好再占你们的便宜?”胡掌柜忙说道。 顾花语笑着说道:“胡大伯别急,先听小语将话说完。大伯与阿爹是至交,给咱们说的都是实话。 这支参,也就是拿到大伯的铺子里,才能卖到这个价。 若是去别的铺子,别人能出三百两银子就不得了了。 再有,往后咱们上山采到药材,还要卖到胡大伯这儿来,今后仰仗胡大伯的时间还很多。” 方氏先还因顾花语一口少了二百两银子而心痛,听了顾花语的花,觉得她说得极有理。 “可这……” 顾花语不等胡掌柜说完,便打断他的话,“胡大伯别为难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这支参本来就是偶然得来,对咱们家来说,已经是撞大运了。 况且,这支参在胡大伯手里才能发挥更大的用处,若是搁在我家,才是暴殄天物。” 正文 第十四章 挣钱的法子 , 方氏想明白后,跟着附和道:“就是,胡掌柜就听小语的。往后,咱们麻烦你的时候多着呢。” 胡掌柜抬手摸摸头,讪笑道:“这样好吗?那老夫就收下了。” 方氏笑着说道:“收下,收下!” “那你们先坐,我去取银子。”胡掌柜站起身来,拿着人参去到里间。 不一会,胡掌柜拿着钱袋过来。说道:“这是七百五十两银票,三十两银子,二十两碎银。”胡掌柜将银票,成锭的银子及碎银一一推过来。 顾花语未动,看向方氏。 方氏笑着说道:“你这妮子,看我做甚?赶紧将银子收下呀。” 胡掌柜不大放心的说道:“二弟妹,小语一个孩子家,这么银钱放她那里,是否不大妥当?” 方氏笑着说道,“人参是小语采的,银钱理应她自己收着。无事,我跟在她身边,不会有事。” 胡掌柜笑道:“这样很好,是我想多了。小语,将银钱收好吧。” 顾花语看方氏的眼神深了几分,不再推迟,点头应道:“好。”说着伸手将银票收到荷包里。 “对了,胡大伯,麻烦你帮阿娘再开几副药。” 胡掌柜点头说好,起身去开药。“下回,让你阿娘来镇上把把脉。” 顾花语点头道:“好,谢谢大伯。” 从济安堂出来,顾花语对方氏道:“二伯娘,咱们去柳掌柜那儿将种子钱付了。” 方氏点头应道:“好,柳掌柜的铺子离这儿不远,走吧。” 顾花语与方氏并肩,边走边说道:“二伯娘,咱们发财了。回头买些菜回去,晚上咱们一家人庆贺一番,可好?” 方氏侧头看向顾花语,笑着说道:“好,听小语的安排。小语,你今儿挣这么多钱,接下来有何打算?” 顾家小辈闲暇时上山打猎挣的钱,都是自个儿留着。 顾花语迎着方氏的目光,不作半分思考,脱口道:“回去交给祖父,让祖父定夺。不过,交给祖父之前,咱们先买些好吃的,再买些布,给家里人一人做两身衣裳。给几个哥哥买些笔墨纸砚,再给二姐买几件首饰,姑娘家,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全交出来?小语自己不留着?”方氏诧异的问道。 顾花语摊摊手,“我成天在家里,又不用钱,留着做甚?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交给祖父,由祖父来安排。” 方氏试探道:“这么多银子,小语舍得全交给祖父?” “有啥舍不得的?况且,这才多少银子?二伯娘,你信不信,往后,我一定挣很多很多银子,让家人过上好日子。”顾花语扬起笑脸,趁机给方氏洗脑。 方氏只当顾花语说笑,“银子哪有那么好挣?捡到百年人参是运气好,还能天天捡到人参?” 顾花语见方氏不信,也不气馁,继续道:“二伯娘你别不信,我脑子里有好些个挣钱的法子……” “二婶,小语。”顾成林急匆匆的迎面赶来。 方氏与顾花语皆是一惊,看着满头大汗的顾成林,脱口问道:“成林,你怎么来了?” “三哥,你怎么来了?” 正文 第十五章 顾成娇 , 顾成林气喘吁吁的指了指济安堂,“我是来请胡大伯的。” 顾花语看着满头大汗的顾成林,心不由得往下沉。 “怎么了?谁病了?”方氏紧张的追问道。 “大姐病了,说是两日未进食了。阿爹阿娘,二叔三叔他们先去沙土村了,三叔让我来请胡掌柜过去。”顾成林解释道。 “成娇病了?韩家来人报信的?”方氏惊问道。 顾花语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想起,那一世,阿娘去世不久,大姐顾成娇病逝了。 顾成林喘着气刚想回答,顾花语抢先说道:“三哥赶紧去请胡大伯,有什么话,咱们一会再问。” “对,对,林哥儿,你先去请胡掌柜。”方氏催促道。 顾成林点点头,快步往济安堂去。 顾花语转头问道:“二婶,沙土村远吗?” “不算远,从镇子往西,沙土村在官道边,路好走,半个时辰的脚程便到了。”方氏说道。 “在官道边,那咱们去租辆车吧,这样快些。”顾花语提议道。 方氏点头应下,“好,你在这里等成林他们,我去租车。” 方氏租车回来,见顾花语一人站在原处,问道:“怎么?成林他们还未过来?” 顾花语掂着脚朝济安堂那边看,“胡大伯可能在忙,一时走不开,咱们再等等。” 方氏伸长脖子边看边对顾花语道:“小语上车,咱们到济安堂门口等。” “他们过来了。” 顾花语见顾成林提着医箱在前开道,胡掌柜在后急步跟着。 二人到跟前,胡掌柜歉意的解释道:“不好意思,刚刚有人上门看诊,让你们久等了。” 方氏欠身道:“劳烦胡掌柜走一趟,多谢了。胡掌柜请上车。” 顾成林愣怔的看着方氏与顾花语,顾花语见顾成林愣愣出神,伸手他一把,“三哥,赶紧上车,咱们坐车过去快些。” “哦?好!”顾成林回过神来,一个纵身跳上车,坐到车夫边上。 上车后,车夫知道几人着急,赶着车往人少的巷子穿出去。 出了镇子,一路往西奔去。 路上,顾花语问道:“大姐这些年在夫家过得不顺心吗?” 方氏叹口气,摇摇头道:“唉,成娇这孩子,过于懂事,自小便是这样,受苦受委屈总是自己忍着。 她出嫁这些年,头两年,过年过节还会回家看看。这两年,一年难得回家一趟,问起她在夫家过得怎样,她只说好。” 顾花语了然,大姐心地善良,性子绵软,在婆家怕是没少受气,担心家人看出自己过得不好,索性尽量不回娘家。 顾花语隐约记得,阿娘离世,大姐回来奔丧了。只是,那会儿自己哭得恍惚了,不曾注意到大姐的身状况。 想到这里,顾花语的心悬了起来,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一切来得及。 一众人赶到沙土村韩家,马车在院门口停下,顾成林先跳下去,转而伸手扶胡大夫下车。 方氏跟着下车,顾花语取出一两银子递给车夫,包车一天,让车夫在此等候。 车夫接了银子,欣然应下。 顾花语进到韩家院子,见顾家男人们满脸怒容的板着脸站在院子里。 顾成娇的丈夫韩志勇战战兢兢的躲在父母身后,畏首畏尾的偷瞄着众人。 韩志勇的母亲毛氏撸起衣袖恶狠狠的瞪着顾家人,嘴里嚷嚷道:“你们想做啥?谁吃了五谷不生毛病的?她生病怨谁?” 顾花语睨一眼韩家人,跟着顾成林与胡掌柜去往顾成娇的屋子。 “小娇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阿娘怎么活呀?”刚到门口,秦氏悲痛的哭诉声传到顾花语耳里。 “阿娘,胡大夫来了,让胡大夫先给大姐把脉。”顾成林劝慰道。 秦氏站起身来,抹着泪朝胡掌柜见礼。 胡大夫走到床边给顾成娇把脉。 顾花语看眼昏迷不醒的顾成娇,再看脸色越来越沉的胡大夫,上前细看顾成娇的脸色,抓起另一只手为其把脉。 片刻,顾花语放下顾成娇的手,退到一边,趁众人不备,从空间里取了枚至宝丹捏在手里。 胡大夫把好脉站起身来,秦氏焦急的问道:“胡大夫,成娇她怎么样?” 胡大夫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唉,准备后事吧。” 秦氏听了胡大夫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脑子里嗡一声,顿时失去知觉。 “阿娘!”顾成林忙上前扶住母亲。 顾花语顾上不昏厥的秦氏,扭头问胡大夫,“胡大伯,您可带银针?” 胡大夫点点头,“带了,小语……” 顾花语说道:“那请大伯借我一用。” 胡大夫难以置信的看着顾花语,“小语,你要银针做甚?” 顾花语简短的说道,“胡大伯,我大姐此时的样子很像极我在一本医书上见过的病例。我想试试,兴许有用。” 胡大夫:“……” 顾花语催促道:“胡大夫!” 胡大夫扭头看向顾成林,顾成林担忧的看眼怀里的母亲,对胡大夫道:“把银针给小语。” 胡大夫转身去取银针。 顾成林低头宽慰转醒的母亲。 顾花语趁顾成林安慰秦氏时,将手里的至宝丹塞进顾成娇的嘴里。 秦氏听说女儿还有救,看救星一样看着顾花语,催促道:“小语,你快试试,快帮帮小娇。” 顾花语看向秦氏,温言安慰道:“大伯娘别担心,大姐会好的。” 说完,顾花话接过胡大夫递过来的银针,开始给顾成娇施针。 秦氏与顾成林愕然的看着顾花语将一根根银针稳稳的插到顾成娇身上,胡大夫同样一脸震惊的看着顾花语。 不同的是,前者惊于顾花语懂医术,后者惊叹顾花语娴熟的施针手法。 不一会,顾成娇身上重要的穴位插满了针。 一刻钟后,顾成娇幽幽转醒。 “醒过来了!”胡大夫惊喜的上前为顾成娇把脉,接着激动的说道:“回来了,脉象回来了!” 顾花语将顾成娇身上的银针一一取下,对胡大夫道:“大姐肝气郁结,心淤气滞,长期饮食不周,营养不良,加之痰热内闭心包,才会呈死气之象。接下来,大伯为大姐开个方子,让大姐好生调养调调养。” 正文 第十六章 说辞 , 胡大夫被顾花语起死回生的医术震撼,被她娴熟的针法让胡大夫折服,此时听了顾花语的话,连连点头道:“是,是,老夫这就开方子。小语,老夫想问问,你师从何人?刚刚施针的手法能否教授老夫?” 秦氏与顾成林跟着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见大家看向她,笑着欠欠身,将之前准备的说辞回道:“回大伯,小语未曾拜师,刚刚施救的法子,是从一本医书上看来的。 大伯也知道,我阿娘常年不离药,小语因此多看了些医书,所以懂些皮毛。 大伯若想了解此针法,回头小语将此法细列出来,再给胡大伯。” 顾成林听了顾花语的解释,心里疑虑消除。在顾家,顾花语虽然最小的妹妹,却是读书最多,最有学识的。 顾花语爱看书,在顾家,乃至上台村都不是稀奇事。 这一刻,顾花语万分感激阿爹教她识字,怕她无聊,收集各种书来让她打发时间。 胡大夫捋着山羊胡子感慨道:“真是久病成良医,小语的医术了得。” 顾花语谦逊的福身还礼:“胡大伯过奖了,不过是凑巧碰上而已。” 秦氏见女儿醒过来,喜极而泣,上前握住顾成娇的手,边哭边数落。 顾成林朝顾花语欠身道:“小语,谢谢你。” “咱们一家人呢,三哥如此就见外了。”顾花语朝顾成林撒娇道,“门外的车夫我付过银子了,三哥随胡大伯走一趟,将大姐所需之药抓药回来。” 说着,顾花语拿出五两银子给胡掌柜,“今儿多谢胡大伯,这是诊金与药钱。” 胡大夫见顾花语掏银子,连连后退几步,拒不收钱,“小语,小娇的病是你所治,老夫怎能收钱?相反,小语将施救的针法传授于老夫,老夫当给授师礼才是。” 顾花语见笑道:“授师礼可当不得,我不过是偶然得来的法子。今儿谢谢胡大伯了,让三哥随大伯走一趟,咱们改日再细说。” 胡大夫也是机敏之人,就此别过,与顾成林退出屋子。 顾花语送走胡大夫,回头见抱头哭泣的秦氏与顾成娇,上前扶秦氏坐到方凳上,自己侧身坐到床沿边。 秦氏握着顾成娇干瘦的手,痛心道:“你这傻妮子,今日若不是从你二婶那里得到信儿,老娘是不是要等着给你收尸了?” 韩志勇的二婶王丽瑛与顾成楠家王秀娥是同宗的堂姑侄。 王丽瑛昨日正好回娘家,今早回沙土村时与王秀娥遇上。 王秀娥问起顾成娇,王丽瑛说顾成娇的病得不轻。 王秀娥听后吓得没了主张,路过家门时,将王丽瑛拉进家小坐吃茶。 细问下,顾家人才知顾成娇在韩家的境况。 “你是傻的吗?受了气不晓得回娘家?你是娘家无人吗?”秦氏恨其不争的朝顾成娇低吼。 顾花语隐约记得,那一世,大姐去世不满一个月,韩志勇娶了同村的一个女人进门,据说那女人进门时,肚子已经显怀了。 秦氏知道后,在家怄了许久的气。 算算时间,韩志勇跟那女人怕是已经有了首尾。 正文 第十七章 欺人太甚 , 顾花语想着,得将顾成娇从火炕里拉出来。 “大伯娘,大姐身子弱,需要静养,咱们不能将大姐留在这儿,得接大姐回去,您去帮大姐收拾行礼。”顾花语看看弱不禁风满面泪痕顾成娇,转身对秦氏道。 “不,阿娘不用收拾,我不回去。”顾成娇阻止道。 秦氏已经半起身,听了顾成娇的话,重新坐回去,气不打一处来的责问道:“你不回去?你是要留下来等死吗?你病成啥样了?他们有为你请医问药了?谁心痛你半分?嗯?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 秦氏又是生气又是气恼,恨不得给女儿两个巴掌。 顾成娇见阿娘生气,忙解释道:“阿娘不气。女儿不愿回去,是因为女儿这样回去会给娘家丢脸,给家里丢脸。女儿不孝,让阿娘为女儿操心。” 秦氏听了女儿的话,心里的怒气散了不少,却是更心痛,眼泪顺着脸往下流。 顾花语看着懂事的顾成娇,难过的抬头看看屋顶,将眼里的泪水憋回去,深吸口气,转而问道:“大姐,脸面比命重要吗?嗯?你若有个好歹,家里人会多难过,大伯娘会多难过,你想过吗?” 顾成娇不敢直视秦氏与顾花语,目光看向别处,任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 顾花语见顾成娇默默流泪,微微叹口气,伸手握住顾成娇的手,温言道:“大姐,你的身子弱,听话,先跟咱们回去,回去把身子养好,嗯?” 顾成娇闷不作声只流泪。 秦氏气恼的说道:“哭哭哭,你只知道哭,哭有用吗?你到是说话呀,你是怎么想的?” 顾花语看看气恼的秦氏,再看看不作声的顾成娇,暗道,得下猛|药才行。 顾花语拍拍秦氏的手,安抚道:“大伯娘,别生气,大姐有她的思量。”说完,顾花语看向顾成娇,轻声问道:“大姐,姐夫是不是要纳妾?” 秦氏扭头看向顾花语,震惊的问道:“小语,你说的可是真的?” 顾花语看眼秦氏,没作回答,既而看向顾成娇,“大姐说说,是不是?” 秦氏转头看向顾成娇,沉声问道:“小娇,你给我说说,小语说的可是真的?” 顾成娇的流着泪点头。 秦氏“噌”一下从方凳上站起来,“他娘的,韩志勇真是欺人太甚,当初他是如何答应老娘的?老娘找他理论去。”秦氏边说边往外走。 顾成娇想起身阻止,顾花语伸手按住她,“大姐好生躺着,让大伯娘去跟他们理论,大伯,二伯,阿爹大哥他们都在外面,大伯娘吃不了亏。” 顾成娇看着秦氏怒气冲冲的背影,用袖子抹了把泪,哽咽道:“都是我不孝,让家人为我操心。” 顾花语宽慰道:“大姐别这么说,一家人,就该相互关心。大姐告诉我,姐夫纳妾是怎么回事?” 说到韩志勇纳妾的事,顾成娇委屈道:“他要是只纳妾,我也认了。他竟以我不能生养为由,要我做妾,让那女人做妻。我要做了妾,如何抬头做人?娘家的脸都让我丢尽了。 正文 第十八章 说服 , 顾成娇抬手抹了抹泪,哭泣着继续道:“小语,我嫁过来这几年,这个家,里里外外我一人操持,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怎能这般对我?” 顾成娇泣不成声的向顾花语吐露心里的不甘、憋屈与愤懑,看得顾花语心痛不已。 顾花语咬紧牙关,深吸两口气,才将心里的怒气压下去。 轻声劝慰道:“大姐,和离吧。这样的男人要来做什么?” “和离?”顾成娇抬起头,满脸愕然的看着顾花语。 她想过死,可从未想过和离。 顾花语坚定的点点头,“嗯,和离,或者说休夫,韩志勇既然不珍惜大姐,大姐就休了他。” 顾成娇愣了一会儿,木讷的摇摇头,“不能和离!” 顾花语握住顾成娇的手,直视道:“为什么不能和离?这样的男人,大姐还有什么好留念的?” 顾成娇摇头道:“小语,你还小,不懂这些。” “为什么?韩家人不把你当人,为何不和离?” 顾成娇见顾花语一心为她着想,心里觉得温暖许多,微微叹口气道:“小语,你还小,不懂世间女人有多难。。” 顾花语知道劝说不易,但想到顾成娇留在韩家香消玉殒的结果,再不易她也要劝说。 “大姐,你可别当我是小孩,我已经十岁了,懂很多道理。” 顾成娇握着顾花语的手,点头道:“大姐知道,小语是小大人了。” 在顾成娇眼里,顾花语就是个孩子。 顾花语见顾成娇把她当孩子哄,有些哭笑不得,“大姐,韩志勇不是良人,大姐还是跟他和离吧。” “可是……和离了,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回家呀。”顾花语脱口说道。 顾成娇苦笑一下,慢慢道:“小语,被夫家休的女人,会遭人嫌弃,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大姐,你是和离,是你休夫,不是夫家休你。”顾花说辩解道。 “都是休,不一样吗?”顾成娇反问道。 顾花语认真的说道:“当然不一样,咱们的底气不一样。还有,大姐,你别在意别人说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说啥任他去。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顾成娇叹气道:“那有这么简单。” 顾花语深知一时无法说服顾成娇,不再多言,“大姐身子弱,闭上眼歇歇。其他事,有大伯大伯娘在,大姐不必多想。” 顾成娇浑身无力,脑子昏昏沉沉,听话的闭上眼。 顾花语扭头见方氏站在身后,“二伯娘。” 方氏看眼闭上眼的顾成娇,轻叹道:“你也不必难过,成娇说得是,世间女子讨生活艰难,哪能说和离便和离?闲言碎语如刀子,杀人于无形。” 顾花语扯嘴角干笑一下,“二伯娘,这话小语不赞同。生活其实很简单,只是咱们将它想多了。 至于闲言碎语,世间人,本就是千人千面,有待人彬彬有礼的,自然就有出言不逊、出口伤人的。 咱们和离也好,不和离也好,左右是过自个儿的日子,为自己而活,真用不着在意别人的看法。” 正文 第十九章 添把火 , 顾成娇叹口气,睁眼说道:“小语你说得有理,旁人的话,我可以不理会。 可是,家人呢?往后,弟弟他们成家了,弟媳闲话,阿爹阿娘得多为难? 小语你尚小,这些道理你不懂。 再有,我若和离了,名声坏了,往后,成娟与你的婚事怎么办?” 顾成娇稍稍停顿,无奈的说道:“小语,做女人真的很难,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了,再回娘家,就是客了。 夫家人好,拿你当家人,你尚且有个家。若夫家不把你当人,便连家也没有。”顾成娇目光不知落到哪里,幽幽的说道。 顾成娇说得心酸,顾花语听得难受,宽慰道:“大姐说的或许有理,确也诛心。大姐在家时孝顺长辈,家里长辈何时当你是客了?弟弟妹妹心里有大姐,又怎么将大姐当成客? 大姐在外受委屈,家里谁都会心痛,会难过,大姐不该将自己撇开。 大姐出嫁了,便当自己是客人。家里长辈听了何其难受?大姐这是要大伯娘的命吗?” 顾成娇辩解道:“小语,我不是这个意思。家里长辈怜惜我,我都知道。可是,家里的兄弟,将来是要娶妻……” 顾成娇的声音低下去。 顾花语明白顾成娇的顾虑,她此番和离回去,少不得就要受王氏的冷言冷语。 顾花语索性当着方氏的面将话说开:“我明白大姐顾虑什么,大姐是担心家里的嫂嫂们为此说闲话。是吧? 就算有那么一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姐可以立个女户,赁上两亩地,一样把日子往好里过。姐姐这么勤劳的人,还会被饿死不成? 况且,大姐,你还有我呢,我不会不管大姐的。” 顾成娇听到立女户,便心动了,手撑着半起身,问道:“小语,真的可以吗?可以立女户?” 顾花语见顾成娇心动,笃定的点头道:“当然是真的!阿爹的书架上有本关于大兴律法的书,我看过,在咱们大兴,和离的,寡居的女子皆可以立女户的,而且,女户只用征一半的粮。” 顾成娇的眼里闪过一丝希望之芒,忐忑的问道:“小语,你说,韩志勇会同意和离吗?” “只要大姐愿意和离,其他的事,都好……” “娇娇,跟阿娘回家。他娘的,真是欺人太甚。老娘放在心尖上的闺女,做妾,做他娘的妾。”顾花语的话未说完,秦氏像阵风一般撞进来吩咐道。 顾花语与顾成娇对视一眼,赶忙应和道:“大姐,听大伯娘的,咱们回家。大伯娘,二伯娘,你们将大姐的东西收拾一下,我去看看三哥回来没有。” 秦氏在气头上,气呼呼的给顾成娇收捡行李。 顾花语从顾成娇的屋子出来,见毛氏叉着腰朝着顾成娇的屋子骂:“一个不能生的,还想霸着正妻的位置?不休她,是老韩家客气了。老娘跟你说,这事,就是到公堂上,咱们也不理亏。” 顾花语看看站在院子里气得脸色发青的顾家男人,心里暗暗叹气,用君子之礼与泼妇讲理,只有气死自己的份儿。 她得添把火…… 正文 第二十章 护短 , 顾花语看一眼毛氏,扬声朝顾德方道:“大伯,既然这样,让大姐与韩志勇和离吧,咱们顾家女儿,断没有让人欺负的理。” 顾成娇在韩家,就是头任劳任怨的牛。 不,顾成娇比牛还不如,牛还有草吃。顾成娇却要管一家子吃喝。 毛氏怎么舍得让顾成娇脱离韩家。 毛氏听了顾花语的话,破口骂道:“你个没家教的小浪蹄子,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不等毛氏骂完,顾花语已经朝毛氏扑过去,将其撞倒在地,自己骑在毛氏的身上,接连往毛氏脸上甩巴掌,嘴里嘟嚷道:“我让你骂人,我让你欺负我大姐,我打死你个死老太婆!”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在场的人皆愣在原地。 韩志勇站在毛氏的身后,毛氏往后倒,正好撞到他身上。 韩志勇见阿娘被打,抬腿踹向顾花语,嘴里咧咧骂道:“小浪蹄子,老子踹死你。” 顾花语随着韩志勇的脚往后倒,顺势从毛氏身上往后倒,且在地上连滚两圈,好似被韩志勇踢得不轻样子。 还咧着嘴痛苦不堪惨叫声:“唉哟!娘呀,痛!” 顾花语的惨叫声惊醒在场的顾家男人,顾成栋与顾成楠一起扑向韩志勇,将其按到地上好一阵拳打脚踢。 顾德昌担忧不已窜到顾花语跟前,一把将其抱起,关切的问道:“小语,伤到没有?” 顾花语咧着嘴痛苦的说道:“阿爹,好痛。”目光却落到韩志勇身上,暗道,揍死你个龟孙子。 韩志勇的爹韩庆明见老伴与儿子被打,急忙上前拉架,连着被顾成栋与顾成楠一起揍。 毛氏吓得嗷嗷大哭,哭着求顾德方让顾成栋顾成楠住手。 顾花语摸着被韩志勇踢到的左肩,委屈巴巴的说道:“阿爹,手臂好痛。” 见女儿痛苦的表情,顾德昌心痛的说道:“让阿爹瞧瞧。” 顾花语摇摇头,站直身来,见韩志勇被打得绻成团,没有还手之力,说道:“不用了,小语忍得了,让大哥二哥他们别打了。” 顾德昌与顾德海上前制止,将顾成楠与顾成栋拉起来。 韩家三人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呻|吟…… 毛氏坐在地上,双脚在地上乱蹬着撒泼道:“没天理呀,顾家打人啦。志勇呀,我的儿呀,咱们去将里正请来,让里正来评评理,为咱们主持公道,顾家哪来的王法呀?到咱们家来打人。没教养的小浪蹄子……” 顾花语听到毛氏的骂声,抬腿又给毛氏一脚,“你这不长记性的老货,你还骂?姑奶奶是你能骂的?” 顾花语出手太快,毛氏再次在众目睽睽下华丽倒下。 顾成楠看看地上的毛氏,转头问顾成栋道:“小语的身手何时变得这般敏捷了?” 顾成栋回道:“小语今儿被气着了!” 顾成楠:“……” 顾花语这一脚用了几分力道,毛氏感觉胸口像被巨石碾过一般,痛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顾成栋眼里带着几分欣赏,没想到平时柔柔弱弱的小妹,出手快且狠,性子护短又刚烈。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揍人 , 顾德昌上前将顾花语拉开,“小语别气了,咱们不跟泼妇一般见识。” 顾德昌苦读圣贤书,最不屑于与拧不清的多言。 韩志勇见阿娘被顾花语踢倒,爬起身走过来。 顾成栋与顾成楠上前挡住韩志勇,顾成楠左手伸到韩志勇的胸前抓住他的衣襟,说道:“你敢再动小语试试,揍死你个鳖孙!” 说着,顾成楠挥起右手又给韩志勇一记拳头。 韩志勇被顾成楠揍得连退两步跌坐到地上,看着怒目瞠瞠的人多势众的顾家人,再不敢有动作。 不怪他怂,要怪,只怪爹娘生了一堆女儿,就他一个儿子。遇上事,连个帮忙都没有? 韩志勇往院门处瞅,院门的矮墙上爬满看热闹的妇孺,除此外,没见着一个堂兄弟的身影。 韩家在沙土村算大族,村子里大部份人姓韩。 换作平时,谁家有事,村里人早站出来应援壮势。 今日韩志勇家出事,之所以无人帮衬,一是毛氏平时过于尖酸刻薄,将村里人得罪遍了。 二是顾成娇性子温和,待人友善,在村里人缘极好。 平日里毛氏磋磨顾成娇,左邻右舍看得心痛,但碍于毛氏胡搅蛮缠不讲理,不好为顾成娇出头。 如今见顾家人来为顾成娇出头,都暗自为顾成娇高兴,哪里会站出来打岔? 顾德昌对顾成楠道:“楠哥儿,你去请秀娥她姑帮忙带带路,到里正家将里正请过来,还有韩家族里的族长及德高望重的长辈,都一一请来。 韩家在沙土村,三合镇也是一方望族,定有明理讲理之人。 咱们将其请过来,请他们来为咱们家成娇主持个公道。” 顾成楠垂手应下。 顾成楠在离开之前,又朝韩志勇挥了挥拳头,韩志勇见状连忙往后缩身。 顾花语鄙视的睨了眼韩志勇,转头见顾成林提着药回来。 于是说道:“大伯,大姐病得重,气不得,得要静养。我与二伯娘先带大姐回去,你们留下来处理事儿。这火坑一样的人家,断不能让大姐留了。” “好,让二弟妹与小语先带着成娇回去。”顾德方点头应下。 顾花语走到毛氏跟前,蹲下身来抓住毛氏衣襟,瞪着眼压低声道:“老货,你最好乖乖的让我大姐与你那蠢货儿子和离。否则,我让你韩家断子绝孙。” 毛氏迎着顾花语的目光,惶恐的打了个冷颤,凭她的直觉,她知道顾花语能说的是真的。 顾花语冷冷的看毛氏一眼,松开手站起身来,转而从顾成林手里接过药。 低声说道:“韩家人被打,大姐与韩志勇和离定了。记得,将大姐的嫁妆砸了,抱到路口一把火烧了,别便宜这帮鳖孙。” 顾成林一愣,说道:“烧了多可惜!我会将大姐的嫁妆带回来,带不回来的,砸了。” 顾花语沉着脸叮嘱道:“没什么好可惜的。全砸了,然后一把火烧了。霸气点,明白?” 顾成林立即会意过来,挑挑眉,点头应下,“霸气?好!知道了,小语放心!” 顾成栋进屋将顾成娇背到马车上。 顾花语上车前将顾德昌拉到边上,拿出二十两银子塞到他手里,交待道:“阿爹,这些银子你拿着,一会买些东西送给为大姐说话的人。”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变了 , 顾德昌看眼手里白花花的银子,抬头看向女儿,惊问道:“小语,哪儿来的银子?” 顾花语朝顾德昌俏皮的笑笑,回道:“挣的。这事说来话长,回家再与阿爹细说。” 顾德昌还想再问,方氏先开口道:“三弟放心的拿着吧,银子是小语挣的。” “小语挣的?”顾德昌抬抬手,想要问清楚。 方氏不给他多问的机会,抬头示意一下院子里,“今儿事多,三弟先进去吧,有什么事,晚些回家再说。” 顾德昌满肚子疑问,但也知道,此时不是细说的时候。于是点头应道:“好,二嫂你们路上当心些,照顾好小娇。” 顾花语坐上车,朝顾德昌挥挥手,说道:“阿爹,我们先回了。” 顾德昌挥挥手,看看离开的马车,低头看眼手里的银子,心里惴惴的,小语好像变了…… 方氏看眼闭眼歇歇的顾成娇,为她掖了掖被子,然后斜靠着背篓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被方氏盯得发毛,干笑道:“二伯娘,小语的脸上有灰?” 方氏摇摇头,幽幽的说道:“小语,二伯娘觉得你变了?” 顾花语暗道不好,心虚的笑道:“变了?”顾花语抬手摸摸脸,自嘲道:“哪里变了?变美了?二伯娘可不准打趣小语。” 方氏坐直身来,正色道:“我说的不是玩笑话,你今儿给我的感觉就是变了,可我又说不上来是哪儿变了。” 顾花语靠着马车边上不太高的挡板,笑着说道:“可能是平日里我话太少,二伯娘被我少言寡语的表象蒙骗了,以为我是文静的。殊不知,我是个不吃亏的。” 方氏想了想,认真的点点头,“嗯,就是这样的。我们都以为,你的性子过于软塌,你阿娘为这事没少忧心,生怕你受人欺负。看来,是我们看走眼了。” 顾花语笑笑,解释道:“这也正常,我身子弱,自小你们娇养着,几乎不出门,不与外人接触,哪里看得出性子来?” 方氏认同道:“也是。不过,从今儿的事来看,小语是个有主意的,我喜欢。” 顾花语将目光从方氏身上移开,看眼昏睡着的顾成娇道:“我长大了,该护着家人的。” 方氏顺着顾花语的目光看眼顾成娇,只当她为顾成娇心痛,宽慰道:“小语别难过。小娇的事,自有长辈操心。顾家在上台村,也是一大族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小娇受人欺凌的。” 顾花语也不解释,顺着方氏的话点点头,“嗯,小语明白。” 车路过三合镇时,顾花语让车夫绕道去菜场。 顾花语看看失神的顾成娇,轻声对方氏道:“二伯娘,你陪大姐在车上等着,我去买些补身子的,大姐得好好补补。” 方氏欲起身:“我去吧,你在车上等着。” 顾花语忙阻止,“不用,二伯娘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对吧?还是我去吧。老伯,您随我一道,帮我搬搬东西可好?”顾花语转身对车夫吩咐道。 车夫喜欢大方的顾花语,连声说好。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说教 , 方氏确实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又见车夫跟着,点头道:“那好吧,我们在车上等。” 走出一段后,顾花语又给车夫些碎银子,“今日我买的东西有些多,一会儿要辛苦老伯了,这是给您的辛苦费。” 车夫欢喜的接下银子,嘴里连声说道:“不辛苦,不辛苦,咱们庄稼人,有的是力气。” 顾花语欠身道谢,带着车夫先到粮油铺子买了一石大米,一石面粉,再买些油盐酱醋。转而去菜场买了两刀猪肉,一腿羊肉,两尾鱼及各种小菜。 车夫接连跑了几趟,才将东西搬完。 顾花语回来时,方氏正百爪挠心般的来回踱步。 顾花语疑惑的叫道:“二伯娘,怎么了?大姐不好了?” 方氏抬头看向顾花语,气急败坏的指着车上堆成小山的货物,眉心紧皱的训斥道:“小语,你这是做甚?咱们要开粮油铺子?” 顾花语瞬间明白过来,笑着回道:“二伯娘说笑了,咱们家人多,这点口粮,半个月便没了,哪能开铺子?” 顾花语拉着方氏的手摇晃,眼睛笑得弯弯的,半是撒娇半是认真的辩解。 方氏迎着顾花语笑意盈盈的眼晴,有气不知如何发,颓废的叹息道 :“你这妮子,让我怎么说你好?家里的玉米碴子兼着吃,还能吃些日子的。” 顾花语也不争辩,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方氏。 方氏重重的吐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小语,过日子不能这样。嘴是个无底洞,大吃胜小赌,明白吗? 过日子,得有算计,要细水长流,而不该这般大手大脚。” 方氏温言教导顾花语该如何持家。 方氏看看马车上的物品,又是一阵心痛,就算过年过节,家里也不曾如此采办。 末了,方氏建议道:“小语,你在哪家买的?咱们去看看,能不能退一半回去?” 顾花语本以为方氏只是念叨念叨,没想到她还想着退货。 赶忙说道:“二伯娘,你看,咱们买这些都是吃食。买下了,哪里还有退回去的道理? 要不,这次就算了,好吗?我保证,下次我再不这般花银子了。 真的,我说到做到。”顾花语边说边举手保证。 方氏刚想开口。 顾花语拉着方氏的手往车上走,求情道:“二伯娘,刚买下又退回去,好丢人的,你给小语一个面子,好不好? 况且,今儿大姐脱离火炕,咱们就该好好庆贺一番,让大姐高兴高兴。” 方氏看眼昏睡的顾成娇,回头看眼顾花语,抬手戳了下她的额头,无奈的说道:“你呀!” 顾花语见方氏不说退货的事了,心里松一口气,笑着挽起她的胳膊撒娇:“二伯娘,其实,这些道理我懂得的。 不过,咱们挣银子,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吗?肚子都吃不饱,可不算好日子。 如今几位哥哥都在吃长饭时候,这个时期,可不能饿肚子。 二伯娘,你信我,从今往后,小语一定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方氏叹气,幽幽的说道:“小语,不是二伯娘不信你,银子哪有那么容易挣? 你这回能采到人参,不过是运气使然。往后,咱们还能见天采到人参不成?”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宠爱 , 方氏停顿一下,接着说道:“小语,过日子,需细水长流,可架不住你这般大手大脚的糟践银子。明白吗?” 顾花语一副受教的模样,低眉顺眼的应道:“二伯娘说得是,小语记下了。今儿就算了,小语保证,下不为例。好吗?” 说完,顾花语举起三根手指朝方氏保证。 方氏抬手捏住顾花语三根手指,“你这妮子,就是嘴甜。二伯娘都是为你好,你可别嫌二伯娘话多。” 顾花语撒娇道:“怎么会?小语是那种不识好歹,听不懂话的人吗? 二伯娘愿意教导小语,是将小语当女儿般疼爱。在二伯娘心里,小语跟二姐是一样的。” 顾花语突然觉得,人小有小的好处。比如,像这般娇嗔的话可以开口就来。 方氏是个质朴的妇人,平日里,做得多,说得少,哪里遭得住顾花语的甜言蜜语? 方氏的心被顾花语哄得暖烘烘的,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顾花语的头,“你这妮子,今儿是掉进蜜罐里了?” 顾花语将头靠到方氏身上,越发娇嗔道:“哪有?小语说的都是真心话。” “行,行,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方氏满是宠溺的说道。 “难怪楠哥儿几个宠你!你呀,就是个暖心的小棉袄。” 顾花语:“……” 车路过十字街时,顾花语忙让车夫停车。 方氏紧张的问道:“小语,你这是……” 顾花语笑语嫣然的说道:“二伯娘,六哥托我给他们捎些墨宝回去,您看……” “去吧!”方氏听后,点点头道。 顾花语笑着跳下车,“是,二伯娘放心,我不会乱花钱的。” 顾花语进店为几位哥哥买好笔墨纸砚,又到隔壁的布庄买了几匹布。 方氏看着车夫往车上堆东西,无语的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陪着笑脸道:“二伯娘,小语说了,今儿就算了,你懂的,是不是?再有,哥哥们的衣裳都打补丁了,该给他们做两身新衣裳,你说是不是呀?”顾花语边说边抓住方氏的手臂摇晃。 方氏用食指戳顾花语的额头道:“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唉,事事想到哥哥姐姐,难怪他们个个宠你!你这般大手大脚,回去小心祖父训你。” 顾花语吐吐舌头。 顾花语娇憨的模样逗乐了方氏,方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低声问道:“怕了吧?” 顾花语眉眼弯弯的朝方氏笑笑,摇头道:“祖父向来慈爱,不怕!” 方氏语失笑道:“你呀,倚仗着长辈对你宠爱,胆子越发大了。小语,过日子,得勤俭持家,方能长久。” 顾花语见方氏又绕回来,心下有些无力,笑着应承:“是,小语记下了。” 方氏抬头看看天色,说道:“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吧。” 顾怀东今日没有下地干活,忧心忡忡的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喝茶,竖起耳朵听院外的声响,但凡院外有丝动静,便起身去看个究竟。 一上午,老爷子来来回回往院外看了好几回。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唬弄 , “老伯,就停在这儿。” 顾怀东听到顾花语的声音,赶忙起身往门口去。 “老伯,麻烦你帮忙卸一下东西。”顾花语跳下车来,转头对车夫说道。 “好!”车夫笑着应下,立即手脚麻利的帮着卸货。 “小语,这是……?”顾怀东的目光在小山似的货物与顾花语间来回转,疑惑的问道。 顾花语扭头看向顾怀东,欠身问好,然后说道:“祖父,小语与二伯娘先接大姐回来。阿爹与大伯他们还在沙土村,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顾成娇在方氏搀扶下坐起身来,朝顾怀东欠身见礼。 顾怀东见顾成娇苍白的脸,心痛不已,忙吩咐方氏道:“德海家的,赶紧背娇姐儿回屋歇着。你这孩子,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方氏下了马车,将顾成娇背进院子。 万氏听到声响,赶过来帮忙,见到一堆货物时,也是无比惊讶。 顾花语顾不得向万氏解释,只让她帮着车夫将货物卸下,转头拉着顾怀东道:“祖父,小语有话与你说。” 顾怀东正有一肚子话要问她,随手提一袋米进院子,对顾花语说道:“到院子里来说。” 顾花语弯腰抱上一匹布,跟在顾怀东身后进院子,祖孙二人走到梨树下。 顾怀东将米袋子放到边上,伸手挪了挪竹椅坐下来,抬头问道:“小语要与祖父说什么?” 顾花语放下布,搬条板凳在顾怀东对面坐下,先说了顾成娇的事,随后再说卖人参的事。 顾怀东听得挺直后背,惊问道:“小语,你说……你在山里采到百年人参,买了八百两银子?” 顾花语点点头,将钱袋里剩下的银子全交出来,“给阿娘抓药用了一两二,租车用了二两,给了阿爹二十两,买米面油盐共用了七两五钱,余下的全在这里。 本来,还想去柳掌柜那儿将种子钱结了。可在街上遇到三哥,就与三哥一道去了韩家,柳掌柜那里的钱需改日去结了。” 顾怀东看看钱袋,并未伸手去接,而是端起茶杯连喝两口茶,他得平复下心绪,年纪大了,经不住大悲大喜的折腾。 片刻后,顾怀东开口说道:“小语,银子是你挣来的,你自个儿拿着或交给你阿爹阿娘吧,不用给祖父。” 顾花语见顾怀东不接银子,从钱袋里抽了张银票捏在手里,“祖父,我拿一张就成,其余的,全交给祖父作家用。哥哥们读书不能耽误,去书院求学需要银子的。” 这回,顾怀东迟疑了。 顾花语一把抓起钱袋塞到他手里,“祖父,您收着。” 顾怀东想了想,点头道,“好,我先收着,晚上与德方他们商议商议。小语若是要用钱,找祖父要。” “二嫂,怎的买这么多东西回来?花了不少银子吧?”万氏将东西一一搬进院子,抬头问从东厢房出来的方氏。 方氏看一眼梨树下的顾花语,“那得问小语了,东西是她买的。” “小语买的?小语,你从哪儿来的银子?嗯?”万氏难以置信的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少不得又细说一遍卖人参之事。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自有定数 , 万氏可没有其他人好唬弄,追问道:“你何时采到的人参?我怎的不知?” 顾花语含糊道:“去年冬天,小语跟着阿娘一道上山去捡柴时采到的。当时,小语还问阿娘来着,阿娘说不认识,还让小语别乱食,小心中毒。小语好奇,将其拿回来,没想到会是上百年的人参。”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万氏一点印象也没有,但见女儿笃定的样子,又不敢确定。 “行了,问清楚就行了。小语说成娇的药抓回来了,德海家的,你先去给成娇熬药,今日别下地干活了,到厨房帮着做事吧。”顾怀东开口吩咐道。 “我也去厨房帮忙。”顾花语站起身来说道。 方氏阻止道:“哪里用得着你帮忙?你赶紧来吃点东西,然后去睡一觉。” 早上起得早,忙到现在,顾花语觉得又累又饿,头还突突的痛,点头道:“那行,听二伯娘的,我吃点东西去歇一会。” 顾花语一觉醒来,侧头看向窗外,天已经放晴,阳光照在窗棂上,有几分晃眼。 顾花语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院子里很安静,偶尔从厨房那边传来说话声,看来阿爹他们尚未回家。 顾花语没有急着起床,伸手转动青风进了空间,阿彤与秦风皆不在。 对话区有阿彤两条留言,“嫣然,出来聊一两银子的。” “嫣然,你什么时候来?我想你了!” 阿彤来至一个叫大齐地方,家里世代行医。阿彤自小习医,医术精湛,拥有一手施针绝活,是顾花语的中医师傅。 顾花语看了留言,回道:“小彤彤,我来了。” 顾花语转到贮物间,开始整理存货。 顾花语刚整理好一个贮物箱,留言区的提示灯亮了。 阿彤来了,顾花语转往对话区。 “嫣然,你来了,再给我些麻醉剂,上次给的快没了。” 顾花语回道:“好,我这就给你取。对了,你省着些用,我这儿也不多了。小彤彤,我穿回上一世了。” “什么?你穿回上一世是什么意思?重生回大兴顾家了?天啦!咱们才多久没联系?你就搞出这么大阵仗来。对了,你那妹控哥会不会哭死?”阿彤惊得问出一堆问题。 在现代,花锦麟超级宠花嫣然,十足妹控。 “偶然事件,哪是我能控制的?我哥可能会哭,不过,应该哭不死。”花嫣然淡淡的回道。 “你怎么穿回去的?上一世的家人还好吗?” 顾花语三言两语将过程向阿彤说了说。 阿彤听后,感叹道:“所以,冥冥中自有定数,一切都有缘法。老天爷待你不薄,好好护好家人。” 顾花语点点头:“是,一切皆有缘法。这辈子,我定会护好他们,不让悲剧重演。” 二人闲聊一会,阿彤有事,约了改日再聊。 阿彤离开后,顾花语的目光落在交易区上方的“还魂丹”上,犹豫着要不要将其兑换下来。 秦风的这枚“还魂丹”挂出来好些年了,顾花语一直未换,秦风也未将其撤下去。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谢意 , 秦风来至修真界,是位个性洒脱、率真的老头儿。也是个十足的吃货。 这些年,顾花语用吃食与他换了不少物件。不过,都是些寻常之物。 这枚“还魂丹”,顾花语始终未动。 只因秦风说,这枚丹药耗了他许多心力,用了好几年才制成。 她不愿意欠人人情。 顾花语盯着“还魂丹”看了许久,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丹换来? 顾花语纠结许久,最终将其取了下来。 顾花语退出空间,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知道阿爹他们回来了。 顾花语起身走出屋子,正好见到王氏满脸诧异的梗着脖子问顾成楠,“和离了?就这么和离了?那小娇往后怎么办?” “你大声嚷嚷什么?什么怎么办?当然回家来了。”顾成楠沉着脸说道。 王秀娥压低声音道:“回家来?在家住一辈子吗?你可知道,和离的女人再嫁有多难?谁家愿意娶和离的女人?” 顾成楠皱着眉头,板着脸说道:“这事,家里长辈自有思量。管好你的嘴,不可乱说,知道吗?” 王秀娥低声嘀咕,被顾成剜了一眼,不甘的闭上嘴。 顾花语看眼王氏,转身去往顾成娇的屋子。 到顾成娇的门口,遇上秦氏与关氏从屋里出来。 关氏见顾花语,微笑着压低声音道:“小语过来了?成娇刚睡下,咱们先去吃饭。” 顾花语点点头,与秦氏和关氏往饭堂走。 关氏上前将手搭在顾花语的肩膀上,侧头问道:“听你大哥说,小语今儿在韩家为成娇出气,把韩家老太婆打……” 关氏的话尚未说完,秦氏沉着脸说道:“住嘴,这话传出去,小语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关氏脸上的笑容僵住,尴尬的看眼顾花语,转而向秦氏垂头认错道,“阿娘教训得是,媳妇考虑不周,媳妇知错了。” 秦氏看眼关氏,转而朝顾花语郑重的福身,温和的说道:“小语,今儿多亏有你,多谢了!” 顾花语忙避到一边,“大伯娘,使不得,小语怎能受您的礼?” 秦氏扶住顾花语的肩膀,动容道:“今日若不是小语,小娇怕就没有了……这一礼,小语受得起!” “大伯娘,咱们是一家人……” “小语也在这儿呀?我正打算去叫你吃饭呢。大伯娘,大嫂,小语,吃饭了。”顾成娟面带喜色的走过来,扬声打断了顾花语的话。 顾花语感激的看眼顾成娟,她正不知如何面对秦氏的谢意…… “好,这就去。”秦氏收起脸上的神色,扭头应道。 顾成娟站到边上,礼让着秦氏关氏走前面,与顾花语并肩在后。低声问道:“小语,大姐呢?好些了吗?” 顾花语轻声回道,“大姐歇下了。” 几人去到饭堂,顾花语见家人默坐在桌边,唯有青穗坐在高板凳上,眼馋的盯着桌上的菜碗。见关氏进来,欢喜的叫道:“阿娘,肉肉,青穗要吃肉肉。” 顾怀东抬头看眼青穗,对进门的关氏道:“先喂孩子吃饭。” 王秀娥端着一钵鱼汤进来,喜不自胜的说道:“咱家今儿比过年还丰盛,菜上齐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交待 , 顾德方将筷子递给顾怀东,“阿爹,先吃饭吧。” 顾怀东见众人皆看着他,叹口气,接过长子手里的筷子,点头道:“吃饭。” 众人纷纷拿起筷子,席间,偶尔响起关氏叮嘱青穗慢点吃的声音。其他人皆默默吃饭。 饭后,一众男人到堂屋喝茶议事。 关氏去给顾成娇煎药,方氏与王秀娥到厨房帮着收拾。 顾成娟拉着顾花语去顾成娇的那里,少不得又是一番劝慰与安抚。 顾花语从顾成娇的屋里出来,遇上顾成梁。 “哥,你来看大姐?”顾花语笑着问道。 顾成梁点点头,“是,我来看看大姐。还有,祖父让你去堂屋,有事与你说。” 顾花语了然,看来,今儿的事还得再说一遍。 “多谢哥来告之,我这就过去。”顾花语立在边上,让顾成梁先行。 顾成梁走到顾花语身边,停下脚步,看着顾花语问道:“小语,你何时采到的人参?” 顾花语心里警铃大作,在这家里,最不好忽悠的人,一个是阿娘,一个便是眼前这位双生子哥哥了。 两人一起长大,从小在一个碗里吃饭,一个被窝里睡觉,二人最是亲密。 顾花语心里慌乱,面上却笑容灿烂。 顾成梁迎着顾花语笑意盈盈的眼睛,问道:“小语,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哥为何这般说?”顾花语立即反问道。 “你说谎时,脸上总是笑眯眯的。”顾成梁认真的说道。 顾花语为之一愣,赶忙敛住笑意,咬定之前的说辞,极认真的说道:“我怎会对哥说谎!那人参,真是年前与阿娘到老鹰崖拾柴时采到的,哥,你不会不信我吧?” 顾花语这般问,顾成梁反到不好说什么了,“我怎么会不信你?只是,之前从未听你说起。以往,你得到什么,总会与我说的。” 像是怕顾花语多想,顾成梁为自己的质疑解释一句。 顾花语下意识抬手摸摸脖子,脖子上空空无物,舒尔想起自己已经不戴项链了。 青风不在脖子上,顾花语转而捏住左手食指上的青风,顿时心安不少。 继而胡扯道:“采人参回来,本来要跟你说的。那日哥好忙,我就没有打扰你,想着往后再与哥哥说,结果给忘记了。 昨日得知家里无钱,正好二伯娘今日赶集,我想跟着去看看,请胡大夫帮着辨识一番…… 哪知竟然真是人参,还是百年人参。哥,你说,我的运气是不是好到爆棚?” 顾花语真真假假的解释一通。 听了顾花语的解释,顾成梁心里释然,再遇上顾花语邀功般的眼神。 立马笑着肯定道:“那是,咱们小语是小福星,运气自然是顶好的。对了,三哥说你的医术了得,你什么时候懂医术了?” 人参的事揭过去了,医术的事接着来。 顾花语深吸口气,紧捏着青风稳了稳心神,将备好的说辞再说一遍:“说不上医术了得。 哥有没有听说过久病成良医这话? 咱们家,我这身板,阿娘的身子,还有阿爹,都是常年不离药的。 所以,我对医理方面的书籍格外用心,日积月累,对医理略通一二。 这事说来话长,改日再与你细说。不好让祖父久等,我先去堂屋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情意 , 顾成梁看着离开的顾花语,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小语好像变了! 顾花语来到堂屋,见祖父坐在上首,大伯二伯阿爹及众人依次坐在边上。 顾花语上前先向祖父福身见礼,再向众人微微福身,得了祖父的许可后,在顾德昌身边坐下。 顾花语一眼看到桌几上的钱袋。心下了然,看来,祖父唤她过来,是要说银钱之事。 正好,她也借机看看众人的态度。 顾怀东等顾花语落座后,温和的说道:“小语,我已将你卖人参之事向大家说了。 你大伯二伯的意思,这银子是你挣的,就是你的。 至于成林他们求学之事,咱们再想法子。” 顾怀东边说边将桌几上的钱袋推向顾花语。 顾花语抬头看向对面的顾德方与顾德海。 二人正好看着她,见她看过来,纷纷朝她点头。一瞬间,顾花语鄙视自己小人之心了。 她将目光转到顾怀东那双饱经风雨侵蚀尽是老茧的手,起身将手伏上去,将钱袋往回推。 “祖父,哥哥们求学不可耽误,这些银子先给哥哥们求学用。” 不等顾怀东回话,顾花语侧头看向顾德昌,求助道:“阿爹,你劝劝祖父呀!我现在用不着银子,银子放我这儿就是废物。” 顾德昌先是一愣,见女儿着急的样子,开口劝道:“这……阿爹,林哥儿他们求学耽误不得。听小语的,先紧林哥儿他们几个上学。” 顾怀东看向顾德方,迟疑道:“这……” 顾花语见老头儿还在犹豫,“大伯,你也劝劝祖父,哥哥们求学是大事。” 顾德方见顾花语诚心诚意,犹豫道:“这……阿爹,要不,咱们听小语的,让林哥儿他们先读书。 这银子,算林哥儿他们几个借小语的。 他日,小语需用银子时,咱们再还给小语。您看,这样可好?” 众人眼前一亮,顾怀东点头道,“嗯,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那就这样,小语,这银子算几位兄长借你的。 他日,你等学有所成,可不要忘了小语待你们的情意。” 顾怀东先应下,转而看向顾成林等人叮嘱道。 顾成林带头朝顾花语拱手道谢,顾花语笑着福身还礼。 王秀娥坐在靠墙的角落里,眼痛的看着其乐融融场景,心里一片酸涩。 早知道小妮子手里有百年人参,昨儿她便不与她针锋相对了。 现在好了,便宜都让别人占了…… 想着白花花的银子,王秀娥不甘的吭吭清了清嗓子,说道:“几位弟弟求学是不能耽误,可家里的屋子漏雨厉害,修缮也不能耽误……” 不等王秀娥说完,顾成楠侧头瞪她一眼,示意她住嘴。 王秀娥佯装未见,继续说道:“那……” 顾成楠慌忙的用膝盖拐王秀娥。 王秀娥侧头看着顾成楠,恼火的说道:“你踢我做甚?我说的不是正事吗? 前两日下雨,咱屋里摆满了接水的盆盆罐罐,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打湿的被子还是用炕笼来烤干的。 弟弟们求学重要,修缮屋子就不重要了?祖父手里有几百两银子,拿出几两来修缮屋子不行吗?我提提有错吗?” 正文 第三十章 质朴的庄稼汉 , 顾成楠有些难堪的四下看看,垂头扫一眼王秀娥,咬紧牙关,低声训斥道:“那是小语的银子,你少打主意。” 王秀娥想要发作,见顾成楠的脸黑如墨汁,心里发起怵来,不敢造次,只能不满的闭上嘴,不再多言。 顾成楠看看大家,尴尬的笑笑,“无事,你们的继续。” 顾怀东眉头微皱,淡淡的说道:“咱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庄稼人,凭着一身力气,勤勤恳恳的过日子。 日子虽过得清苦,但人穷志不穷,从不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顾成楠赔笑道:“是,祖父教训的是,孙儿铭记于心。” 王秀娥垂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怀东扫一眼顾成楠与王氏,接着说道:“小语将银子放到我这里,愿意给兄长们念书用,这是小语对兄长的关爱。 刚刚我已经说了,这些银子,算林哥儿他们几个借小语的。他日,林哥儿他们得连本带利还给小语。” 王氏低声嘀咕道:“好几百两银子呢,念书用得完?” 王氏的声音虽低,奈何此时无人说话,众人将她的话听进耳里。 顾成楠恼火压低声音警告道:“你给我闭嘴!” 王氏见顾成楠怒了,撇撇嘴不再吭声。 顾怀东看一眼王秀娥,接着说道:“今儿,老夫在此言明,小语的银钱,是小语的!旁人不可起贪念,不得打这些银钱的主意。 还有,管好自己的嘴,家里的事不可往外传。可明白?” 众人点头应下。 顾花语看看满脸皱纹的祖父,再看看憨厚老实的大伯二伯,心里升起一股敬意来。 真是善良又质朴的庄稼汉! 顾花语扭头看眼顾成楠与王氏,转而对顾怀东道:“祖父,二嫂说得是,东西厢房的屋顶年久失修,屋顶漏雨厉害,是该修缮了。要不,咱们将东西厢房推了重建吧。” “小语,这事不急!”顾德海面带难堪,歉疚的说道。 “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事不急。”顾德方接过话来。 王氏嘀咕道:“你们住的屋子不漏水,当然不急了!” 顾德海心生怨念的扫一眼顾成楠,顾成楠气闷的瞪向王秀娥。 顾花语说道:“东西厢房皆是土胚草屋,屋顶又多年未修,持续的雨水浸泡,里面住人也不安全。早晚得重建,晚建不如早建,咱们还是重建吧。” 顾德昌赞同的点头道:“嗯,小语说得有理,咱们将东西厢房推倒重建。” 顾怀东想了想,点头应下,“好吧。等农忙后,将东西厢房推了重建。” “重建是好。可是,咱们家这么多人,若是推了,咱们住哪儿?”顾成栋问道。 “这是个问题,若是推了,咱们住哪里?”顾成楠说道国。 “那什么,我问一下。现如今建一处三进的宅子,需要多少银子?”顾花语靠着桌子,手托着腮问道。 对时下的物价,她摸不着边。不过,不懂就问。 众人看向顾德海。 每到农闲时,顾德海会随堂弟顾德齐一起在外为人家修房造屋。对于建造房屋,顾德海算是内行人。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建屋 , 顾德海想了想,说道:“三进的宅子,若是木质结构,人工,材料一并算下来,起码得要二百两银子。” “那咱们就建处三进的宅子。”顾花语脱口说道。 “二百两银子?太多了。那什么,咱们现在的屋子还能住,用不着建那么大的宅子。”顾怀东立马反对道。 顾花语知道祖父心痛银子,劝慰道:“祖父,二百两银子修三进的大宅子,不算多了。 兄长们大了,得有自己起居室,不能总挤到一起, 况且,银子花了可以再挣的,对吧?” 顾花语一言说到顾怀东的痛处,家里人多屋少,顾成林与顾成桂,顾成梓跟顾成桐至今没有单独的屋子。 顾花语见祖父沉默不语,伸手扯了扯阿爹的衣袖。 顾德昌看向顾花语,顾花语朝他递个眼色,再努努嘴,示意他帮忙劝说。 顾德昌回以一个眨眼,笑着说道:“阿爹,儿子觉得小语说得有理。 咱们家人多,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得有自己的屋子。咱们就在东厢后面那块地上建吧。” 顾怀东咬了咬,“行吧,那就建吧!德海去跟德齐商议商议,寻过日子就动工。” “太好了,咱们家要建新宅子了。”顾成桐欢喜地直拍顾成梓的肩。 “唉哟,桐哥儿,痛!你轻点。”顾成梓手摸着肩往边躲。 “痛就好,说明不是做梦!”顾成桐脱口说道。 顾成梓:“……” 众人哄笑。 顾怀东笑笑,转头看向顾花语,问道:“小语,林哥儿说,今儿在韩家,是你将小娇救回来的?” 顾花语以为能避开此话题,没想到祖父还是问起,只好将备好的说辞再说一遍。 一整日下来,顾花语的所作所为早让家人对她大大改观,此刻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顾成桂扫一眼角落里王秀娥,冷哼道:“以后谁还敢说读书无用?哼,书读好了,可以救命的。” 王秀娥低头抠指甲,装着没听见。 顾成林看向顾成楠,抬手拐了拐顾成桂,让他禁言。 顾成桂斜一眼王秀娥,将脸捌向一边,不再吭声。 顾怀东点点头,说道:“今日多亏了小语。小语既然懂医术,这几日好生照顾一下小娇。” 顾花语欠身应下。 顾怀东转而看向众人,“顾家女儿,就算在家吃菜咽糠,也不给任人欺负糟践。” 顾德海接过话来:“阿爹说的是,咱家的孩子,不能任人欺凌了。这些年,小娇在韩家吃了许多苦。如今回家了,大家要多关心些。” 顾花语不由得深看一眼顾德海。 顾怀东看向顾德方:“韩家既然写下和离的文书,德昌,你明儿去趟县衙,趁早将小娇与韩志勇和离的事办妥,省得夜长梦多,再生枝节。 你顺道去趟南山书院,张落一下林哥儿他们求学的事。” 顾德昌欠身应道:“是,父亲。” 顾花语得知阿爹明日要去县城,心思又活络起来,她要跟着去县城看看。 从堂屋出来,顾花语亦步亦趋的跟着顾德昌。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托付 , 顾德昌侧头问道:“小语有事?” “嗯?”顾花语摇头,随即又点头,欲言又止,盘算着如何开口。 顾德昌停下脚步,笑问道:“你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究竟是有事还是无事?” 顾花语偷偷瞄顾德昌一眼,吞吞吐吐的说道:“阿爹,明儿去县城……” 顾德昌敛起笑容,问道:“怎么?你又想跟着去?” 顾花语笑意盈盈的看着顾德昌,将头点得如鸡啄米一般,撒娇道:“阿爹,小语从未去过县城。哥哥说,县城可大、可好玩了,明儿小语能与阿爹一道去吗?” 顾德昌哪经得住女儿撒娇,歪头看着顾花语,低声问道:“很想去?” “是,很想去看看。”顾花语满眼期待的看着顾德昌,如实回道。 顾德昌本想拒绝,可迎上女儿熠熠生辉的眼睛,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 婉转道:“你今日才去赶集,明儿又去县城,你阿娘不会同意的。这样,你能说服你阿娘,阿爹就带你去。可好?” 顾花语见阿爹松口,欢喜致谢,转身往厨房去寻阿娘。 顾花语使尽浑身解数,直磨到万氏点头,才心满意足的回房休息。 顾花语躺在床,将白日里的事理了理。 每日三省,是她坚持多年的习惯。 回来的第二天,一切朝着她的意愿前行。今日提前让顾成娇脱离苦海,算是额外的福利了。 顾花语闭上眼,准备休息。 耳里传来万氏略带兴奋又好奇的声音,“三哥,楠哥儿与我说,小语今儿在韩家打了毛氏?” “嗯,我也没想到!还别说,咱们小语呀,看上去不言不语、柔柔弱弱的,却是个不怕事的。”顾德昌欣慰又感慨的回道。 万氏追问道:“三哥,你与我说说,小语是怎么打毛氏的?” 顾德昌:“……” 顾德昌绘声绘色的讲述,让顾花语嘴角不由得扬起来,就这么听着父母的墙角。 “虎父无犬女,性格这东西,真是骨子里带来的。”顾德昌讲述完,末了感慨一句。 顾花语听后,嘴角弧度更大了。 万氏接过话来,“三哥说的是,花爷与夫人都是侠肝义胆之人。小语自然不是怂包。这样好!这样,我便不担心小语受人欺负了。” 顾花语听到这里,倏然睁大双眼看着漆黑的屋子…… 花爷是谁?夫人又是谁?花爷?她是花家女? 顾花语浑身紧绷,屏息凝神的侧耳聆听着隔壁的对话,生怕自己漏下一句。 “嗯,之前我也担心这个来着。从今日之事来看,小语不光乖巧懂事,还有胆有识,处事又落落大方。对了,小语还懂医理。 往后,她不管身在何处,都会过得不错……这样好,咱们总算不负夫人的托付。”顾德昌说道。 纵是顾花语几世为人,这个消息也震得她惶恐不安,眼睛盯着漆黑的屋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托付?”父母经历了什么?需要将小小的她托孤于旁人?父母如今身在何处? 难道,几年后顾家所遇的劫杀与她的身世有关?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长日方长 , 想到这里, 顾花语翻身下床,急步如星的往屋外走。 她要去问阿爹阿娘,问清她的身世,问问父母双亲的情况。 顾花语从屋里出来,微凉的风吹来,将她心里的焦躁与急切吹散了不少。 顾花语看着月色寂静的院子,理智一点点回归,跟着放缓了脚步,最后止步在阿爹阿娘的屋门外。 顾花语转身倚靠着门框,抬头仰望空中清冷的明月。 过了许久,顾花语终于冷静下来,微微吐口气,告诫自己,遇事不能冲动。 她就算不是阿爹阿娘亲生的,可他们待她视若己出,她不能不管不顾的冲到他们面前去询问他们,更不能辜负他们的一片苦心。 长日方长,她总有机会将事情查清楚。 想明白后,顾花语回到屋里,重新躺回床上。喃喃道:“刚回来呢,不急,慢慢查!” 顾花语一觉醒来,已是寅末,起床洗漱,吃过早饭,顾花语跟着顾德昌坐汪大伯的牛车去镇上。 到镇上后,顾德昌带着顾花语赶往孔家巷口去搭车。 等他们赶到时,去县城的马车已经走了两刻钟了。 顾花语趁机问道:“阿爹,一辆马车要多少银钱?” 顾德昌不经意的回道:“一般的马车,二十来两银子吧。小语问这做甚?” “那咱买辆马车吧,横竖平时拖点什么也方便。”顾花语接过话来。 顾德昌侧头看向顾花语,抬手揉揉她的头,说道:“主意不错,可是阿爹手里只有十两银子。” 顾花语耍宝式的将自己的银票拿到顾德昌眼前晃。 “没关系,我这儿还有一百两呢。走了,买车去!” 顾德昌接过银票看一眼,问道:“真去?” 顾花语拽着顾德昌的衣袖,“当然,咱们得赶紧了,否则,到县城误了办正事的时辰。” “行,走吧!”顾德昌也不是磨叽的人。 父女俩说做就做,赶往车行,花十八两银子买了辆马车。 顾德昌跟着车行的伙计学了一刻钟,便赶着车往县城去。 顾花语盘腿坐在车上,看着青山碧水,遍地野花春意浓浓景相,有种恍若隔世错觉。 那一世,她不曾走出过上台村…… 她去得最远的地方,便是老鹰崖的山头。 她记得,老鹰崖上有块平整的空地。 哥哥带她上去玩,她喜欢静静的坐在那块空地上远眺,看成峦叠嶂的山头,看山脚下袅袅炊烟…… “小语想什么呢?”顾德昌扭头问道。 顾花语回过神来,“没想什么,这个时节真好,眼睛所到之处,皆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那是,春风花草香,这个时节,处处皆醉人。此去县城,需一个多时辰,你若是乏了就睡会,到了阿爹喊你。”顾德昌笑着说道。 顾花语应道:“好!” 顾花语将身边包袱挪过来靠着,随口问道:“阿爹,包袱里是什么?” 顾德昌随口回道:“给朋友捎的东西。” 顾花语不再多问,靠在包袱上闭目养神,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顾花语一觉醒来,已经到城门口。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黄掌柜 , “小语醒了?阿爹正想叫你呢,咱们到了。”顾德昌回头见女儿坐起身来,笑着说道。 顾花语抬头打量着高大的城门,嘴里应道:“嗯,醒了。” 顾德昌见女儿好奇的四下打量,介绍道:“这是南门,县城除了南门外,还有北门,东门和西门。有名的南山书院就离南门不远,一会儿咱们会路过……” 顾德昌边赶车边给顾花语介绍。 县城比镇子大许多,也繁华许多,顾花语好奇的四下打量。 顾德昌将车赶到黄记豆花饭的铺子门口,扭头对顾花语说道:“小语,到了。” 顾花语抬头打量着铺子,随口问道:“阿爹,这是哪里?” 顾德昌尚未回答,小二笑着迎出来,见到顾德昌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顾先生来了,里边请。掌柜的,顾先生来了。” 小二随手接过顾德昌手里的鞭子,朝屋里喊道。 小二话音落下,一位身着群青长衫的中年男人走出来,朝顾德昌拱手欠身道:“顾先生别来无恙呀。” 顾德昌拱手欠身还礼,“黄兄别来无恙。” 黄掌柜直起身来,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顾花语,不由得一愣,眼里的震惊一闪而过,问道:“这位是?” 顾德昌侧身朝顾花语招招手,引荐道:“黄兄,这是小女顾花语。小语,过来给黄伯伯见礼。” 黄掌柜看向顾花语时,顾花语正好也在看他。 黄掌柜眼里的震惊落到顾花语眼里,不由得疑思道,此人见我为何如此诧异? 顾花语多看黄掌柜一眼,窄袖长衣显得身板格外挺直,抬手作揖时肱二头肌,肱三头肌依稀可见,该是习武之人。 顾花语不动声色的上前福身见礼道:“黄伯伯好!” 黄掌柜已恢复如常,笑着应道:“就是当年双生子中的一个?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间,襁褓里的奶娃娃,如今都这般大了。小语姑娘好。顾先生,小语姑娘屋里请。” 黄掌柜礼让着顾德昌与顾花语进屋。 顾花语跟在顾德昌身后进大厅,发才现这间铺子带有庭院,院子不算大,花草树木修剪整齐,摆放错落有致,布置极为雅致。 庭院四周的回廊两旁皆摆满花草,姹紫嫣红,满院春色。 “黄兄这里,一如既往的美啊!”顾德昌笑着称赞道。 黄掌柜笑着欠身道:“顾先生谬赞了,不过是闲来无事,伺弄些花草打发时间罢了。” 黄掌柜将顾德昌引到右厢的白玉厅,分宾主入座。 不一会,小二端着水果茶点进来。 “顾先生今日进城,是有事要办?”黄掌柜边倒茶边问道。 “小语姑娘,尝尝这酥豆及绿豆糕。”黄掌柜将茶递到顾德昌面前,转而将点心推到顾花语面前。 顾花语欠身道谢。 顾德昌将来意与黄掌柜说明。 黄掌柜听后,说道:“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知道被人这般欺负,定是心痛得滴血了。和离好!这儿离衙门近,顾先生吃过中饭再过去,我这就让他们上菜。”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救命恩人 , 顾德昌忙摆手道:“谢谢黄兄,黄兄先别忙。趁这会儿官爷还在衙里,在下先去办正事,等事办妥之后,再回来叨扰黄兄。” 黄掌柜听后,说道:“那行,正事要紧,顾先生先去办正事。” 顾德昌朝黄掌柜欠身道:“在下将小语留在这儿,黄兄帮忙看顾一下。” 不等黄掌柜开口,顾花语抢先道:“阿爹,小语随你一道出去,阿爹去办事,小语正好在附近转转。” 顾德昌不放心的问道:“你一个人逛街,成吗?” 顾花语笑着说道:“成的,小语不走远,就在附近转转,累了就先回黄伯伯这里。” 顾德昌想着女儿好不容易来趟县城,在屋里闲坐着确实没意思,于是点头应下,“行吧,不过,你可不要走远,县城可比镇上大多了,小心迷路找不到回来的路。” 顾花语欠欠身,俏皮的说道:“阿爹放心,迷路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顾德昌站起身来,“行,那咱们分头行动。”说完,顾德昌朝黄掌柜拱手:“黄兄,回头再来叨扰你。” 黄掌柜跟着站起身来,拱手回礼道:“顾先生客气了,我让春棠跟着小语姑娘吧。” 顾花语欠身道:“谢谢黄伯伯,不用不用,小语就在附近走走。” 黄掌柜见顾花语拒绝,也未勉强,送着顾德昌父女二人出门。 顾花语出了黄记铺子,走一小段路后,回头看一眼,问道:“这位黄掌柜是阿爹的旧识?” 顾德昌跟着回头看一眼黄记铺子,点头道:“嗯,多年的朋友。黄大哥这人不错,侠义,重情。” 顾花语想了想,阿爹虽有才学,可无缘仕途,不过是一介布衣,又居偏远的山村且穷得叮咣响。 黄掌柜能对阿爹以礼相待,足见此人不势利。 “哦,看起来,黄伯伯不像石城人。”顾花语回道。 顾德昌点头道:“嗯,黄大哥是江南人,家里世代行商,十年前家里走水,大火将家业化为灰烬,他才被迫背井离乡来到石城。” 顾花语微微点头,静听顾德昌讲述。 顾德昌话匣打开:“转眼,我与黄大哥相识十年了。当年,我与你阿娘带着你与梁哥儿从京城回石城,多亏遇到黄大哥。否则,咱们的命,早在十年前便没了。说起来,黄大哥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 “哦?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没听阿爹阿娘说过?”顾花语心里一紧,追问道。 顾德昌仰头看看天,想了想,说道:“唉!咱们在当年回乡的路上,途经荆湖南路时遇到劫匪。 当时,我与你阿娘都以为咱们没命了……好在,黄大哥出手相助,咱们才得以活命,你阿娘的腿就是那时伤的。” 顾花语转头看向顾德昌,问道:“阿爹的腿疾呢?什么时候伤的?” 顾德昌低头看眼腿,苦笑一下,说道:“我的腿,是在京城伤的。到衙门了,小语,你就在附近逛逛,不可走远。” 黄记离县衙很近,几句话的功夫便到县衙门口。 正文 第36章 锦衣少年 , 顾花语本想再问问过往的事,见时机不对,便不再多问,点头应下,“阿爹放心去办事吧,小语转转就回黄记。” “好,你就在附近转转,别走远了。”顾德昌叮嘱道。 顾花语点点头,看着顾德昌进了衙门,才转身往前走。 顾花语漫不经心的沿街闲逛,进到一家饰品店,为顾成娟买了两朵娟花,再为顾成娇,关氏,王氏各买一根簪子。 顾花语从饰品店出来,看看手里的东西,还差几位兄长的礼物。 顾花语四下看看,见街对面有家买折扇的铺子,心里有了主意,决定给几位兄长一人买把折扇。 顾花语抬步往街对面去,刚走几步,一缕淡雅的沉香气传入鼻息。 顾花语停下脚步,轻吸一口气,扭头寻香气的来源。 “好生俊俏的小官人!逛街累了吧?来来来,到店里歇歇脚,咱们店里有上好的琼浆玉露,还有善解人意的小美人唱曲解乏呢。” 顾花语转身,见饰品铺子边的酒肆门口,身着翠绿衣裙的妇人满脸堆笑嗔声嗔气的上前揽客。 绿衣妇人踩着小碎步,手里捏着条粉色帕子,粉墨登场般往一身月白的锦衣少年身上扑。 锦衣少年一手握着折扇,一手负在身后,见绿衣妇人靠过来,自动往边上连让两步,避开妇人的接触,侧身往前走。 锦衣少年身后的小厮紧一步上前,立在绿衣妇人与锦衣少年之间,沉声道:“退后!” 绿衣妇人愣一下,哀怨的看眼锦衣少年,手捏着手帕扯了扯,尬笑道:“好,好,退后。” 说着绿衣妇人往后退一步,不甘的说道:“二位官人,本店可是石城最好的酒楼,有上好酒好菜,绝色的美人…二位当真不进来去坐坐?” 顾花语的目光落在面无表情的锦衣少的年身上,少年身姿颀长,面如冠玉,美若星辰的眸子直视前方,目光沉稳中带着疏离,仿佛周遭的一切与他无关。 锦衣少年从顾花语身边越过时,那股极好闻的沉香味随风而至。 顾花语深吸口气,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喃喃道:“小小年纪就自带范儿,贵气逼人!不简单!”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顾花语才抬步往折扇铺子里去。 从折扇铺子里出来,顾花语继续往前行。 逛累了,顾花语寻间茶楼歇脚。 进到茶楼,顾花语寻了个临窗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一碟盐水煮花生。 顾花语吃几粒花生,抿一口茶,悠闲的看着身边的热闹。 顾花语闲坐两刻钟左右,正当她准备扬手叫小二结账时,见那位目似朗星、美如妖孽的锦衣少年跨进门来。 许是少年身上那股贵气逼人的气场过于强大,小二竟呆愣的看着对方,忘了自己该上前迎客。 顾花语重新坐了回去,伸手端起茶杯继续喝茶,暗道,一日能遇上两次,也算是有缘了。 顾花语手里剥着花生,目光似有似无的瞄向锦衣少年。 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白衣胜雪,身姿挺拔,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等着小厮与小二说话。 石城竟有如此纤尘不染气宇不凡的男子,真是不错! 正文 第37章 疑惑 , 不一会,小二哈着腰将二人往楼上带。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顾花语才起身结账,带着一包物品离开。 顾花语回到黄记,顾德昌已经回来了,正与黄掌柜喝茶闲话。 顾德昌看眼女儿手里的包袱,“小语回来了,看样子,收获不小呀,都买了些什么?” 顾花语笑着拍拍包袱,“给哥哥姐姐还有穗哥儿的礼物,阿爹的事办好了?” 顾德昌摇摇头,“没有,主办的差爷外出了,要未时才回来。” 黄掌柜给顾花语倒杯茶,“小语姑娘过来喝杯茶。顾先生难得进城,今儿在此歇一晚,明日再回。” 顾德昌也不客气,直言道:“今日真要叨扰黄兄了。” “顾先生说这话就见外了,在下左右一人,顾先生能来,在下高兴还来不及,小语饿了吧?现在用饭?”黄掌柜热情的说道。 顾德昌扭头问道:“小语,饿了吗?现在用饭?” 顾花语点点头,“好的,吃饭。” 黄掌立即让小二传菜。 黄掌柜与顾德昌喝酒闲聊,顾花语闷头吃饭。 顾花语每每抬头,总会遇上黄掌柜凝视探究的眼神……见她抬头,黄掌柜才将目光移开。 顾花语心里多了些疑惑,面上却装着不知,自顾自的吃饭。 待她吃好放下筷子,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进来朝她曲膝道:“姑娘,奴婢春棠,奴婢带姑娘去房间歇歇。” 顾花语看向顾德昌。 顾德昌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小语跟春棠去吧。” 黄掌柜叮嘱道:“好生伺候姑娘。” 春棠曲膝应下。 于是,顾花语跟着春棠离开。 春棠极细心,边走边提醒道:“姑娘,小心脚下。” 顾花语抬头看眼楼梯,问道:“去二楼?” 春棠欠身应道:“回姑娘,一楼做买卖,二楼住人。” 春棠将顾花语带到二楼尽头的一间屋子,“掌柜的吩咐了,姑娘住兰室,这边不临街,清静。” 顾花语笑着道谢,边打量屋子边问道:“你是跟着黄伯伯一道来石城的?” 春棠摇摇头,曲膝道:“回姑娘,不是,奴婢家在离县城不远的水边村。 奴婢九岁那年,阿爹得病去世了,兄长想将奴婢卖给村里的里正家,让奴婢给里正家疯儿子做媳妇。奴婢偷跑出来,是东家救了奴婢。”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顾花语想打听些黄掌柜的过往,没想到提及了春堂的伤巴,歉意的说道。 春棠曲膝道,“姑娘不必介意,都是过去的事了。姑娘现在要歇歇吗?” 饭后有些犯困,顾花语点头道:“我歇一会。” 春棠将床整理好,伺候顾花语歇下,说道:“姑娘安心歇歇,奴婢就在门外,若有事,姑娘叫奴婢便是。” 顾花语点头应下。春棠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顾花语一觉醒来,扭头看窗外,太阳的余晖洒满窗台。 顾花语翻身起来,春棠听到屋里的动静,推门进来,“姑娘醒了?” 顾花语点点头,问道:“几时了?” 春棠回道:“申时了,奴婢伺候姑娘洗漱。” 顾花语笑着道谢。 顾花语从楼上下来,顾德昌已经从衙门回来。 正文 第38章 再遇 , “阿爹,事情办妥了?” 顾德昌笑着应道:“办妥了。我还去了趟南山书院,拜见了一位老友,问了问林哥儿他们入学的事。小语起来了,咱们难得来趟城里,晚上阿爹带你出去转转,可好?” 顾花语先是一愣,随即眉眼弯弯的看着顾德昌,“真的?太好了,阿爹,县城有夜市吗?就是卖小吃的那种。” 在现代二十多年,花锦麟没少带她逛夜市,吃小吃。 顾德昌伸手刮了下顾花语的鼻子,宠溺的说道:“当然有了,一会阿爹带你去。” 顾德昌的手触到鼻子的一刹那,顾花语的心被溶化一般软得像一汪水,流经胸腔,直往上窜……随即鼻子一阵酸涩,眼眶漫起一层水雾。 迎着阿爹满是宠溺的目光,顾花语忙抬头看天,想将水雾逼回去。 顾德昌看着泪眼汪汪的女儿,心里一阵自责,愧疚自己未能给顾花语富足的生活。 抬手拍拍顾花语的肩,温声道:“小语别难过,往后阿爹常带你来城里玩,好吗?” 顾花语的眼泪不争气的滚了出来,只好抬手抹抹眼角,接着解释道:“谢谢阿爹,女儿不是难过,女儿有阿爹阿娘,很幸福!” 顾德昌听了顾花语的话,身子一僵,侧头看向顾花语,见顾花语正看着他。 于是笑着说道:“咱们小语长大了,懂事了!走,咱们去给你黄伯伯打个招呼就出门。” 顾花语点头应下。 到吃饭的点,铺子里的客人多起来,黄掌柜在前厅里忙。 顾德昌跟黄掌柜打声招呼,带着顾花语出了门。 顾花语表现得兴奋无比,像足十来岁的孩子那般跟在顾德昌身边,拉着阿爹东瞧西望。 “小语,那边有杂耍,咱们过去瞧瞧!”顾德昌见高台上喷火的艺人,转头对顾花语说道。 顾花语看眼高台,再看看台下被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担心顾德昌的腿脚不便,于是摇头道:“人太多,挤进去反而看不清,咱们不如在这儿吃点东西,正好可远观。” 顾德昌笑着点头道:“确实,远观比近看更有意思,听小语的。店家,来两碗清汤。” “好嘞,两位这边请。”店家满脸堆笑的张落道。 顾花语坐下身来,转头见不远处一袭白衣,待看清此人的眉眼时,暗叹道,当真有缘,半日之内,见了三次。 店家送清汤过来,顾德昌道谢后,将一碗清汤推到顾花语面前,“小语,趁热吃。” 顾花语拿起汤勺,低头喝一口,抬头看着远处的杂耍,注意力却落到锦衣少年身上。 “还没有联系上如轩?”少年问道。 少年的声音低沉,有着变声期沙哑,并不难听,只是过于冷清。 “回爷,尚未联系上。”身边的小厮回道。 小厮的态度极恭敬。看来,少年平时极威严。 少年拿起桌上的折扇站起身来,“走吧,回去了。” 小厮从钱袋里掏了碎银放到桌上,随少年而去。 顾花语抬头看向渐去渐远的身影,听口音,二人并非石城人…… 正文 第39章 尊重 , 顾花语将碗里清汤喝下,看了一会杂耍,又与顾德昌在街上逛一阵,方才回黄记。 父女二人相约明日寅时起,卯初出发。 第二日早饭后,黄掌柜让人给顾花语包些点心零嘴,又让人往车上搬了两板豆腐,几坛竹叶青及几匹细布。 顾德昌阻止不住,只得连声道谢。 黄掌柜笑着将顾德昌与顾花语送到城门外。 车行出一段路,顾花语回头时,见黄掌柜还站在城门外,“阿爹,黄伯伯还在城门外。” 顾德昌回头看过去,朝黄掌柜挥挥手。 黄掌柜挥手回应,然后转身往回走。 顾花语看着黄掌柜的背影,问道:“阿爹,黄伯伯没有家眷?” 顾德昌边赶车边回道:“是,黄兄至今孑然一身。”话语中透着微微的遗憾。 在现代,不婚人士一大把。可在百善孝为先,无后为大的古代,除非家里穷得娶不起妻,否则,不婚的人是极少。 顾花语想着黄掌柜探究的眼神,心里满是疑惑,特别是黄掌柜初见她时眼里呈现出的震惊之色。 顾花语暗忖,难道自己像他识得的人? 说起黄掌柜,顾德昌心里一阵感慨,话跟着多起来,“我曾问黄兄为何不成家,黄兄不愿多说,我想着黄兄是否有什么苦衷,所以就不好多问了。” 顾花语点头道:“每人的境遇不同,对待生活态度也会不同。阿爹未经历黄伯伯所经历的事,自然不好劝说。不过,想来,黄伯伯有他自己的思量。” 顾德昌听了顾花语的话,不由得心头一震,扭头深看顾花语一眼。 一夜间,小语好像真的长大了,所思所想不再像孩子。 顾德昌认同的点头,“是的,有些事情无从劝说。各人的境遇不同,感受自然不同。所以,我也不多问,只尊重黄兄的选择。” 顾花语正往嘴里送酥,听了顾德昌的话,手停顿了一下。 阿爹对人对事的态度让她侧目,就算在现代,有这番见解,也算是开明的了。 顾花语拍了拍手上的酥豆沫沫,说道:“也是,无从劝说,尊重就好。” 顾德昌回头看一眼顾花语,眼神深了几分,心情舒畅的笑着说道:“小语说得是。” 顾花语笑笑,将蚕豆递过去,“阿爹,吃蚕豆!” 顾德昌回头看一眼,摇摇头:“不用,小语吃,我不爱这些零嘴。” 顾花语收回食盒,又捻了几颗蚕豆在手中。 蚕豆用油酥过,香脆可口。 顾花语边吃蚕豆边问道:“阿爹,几位哥哥是何时到书院上学?” 顾德昌扬了个鞕花,说道:“过半个月吧,端午后,南山学院有场入学考核,到时让林哥儿他们来参加考试。” 顾花语点点头,向顾德昌打探起哥哥们的学业。 “阿爹,停车!”车行到怪石岭,顾花语看到右前方十余丈远的坡坎上躺着个人。 顾德昌听了女儿的话,赶忙将车停下,回头问道:“小语,怎么了?” 顾花语已从车上跳下来,指着远处的道:“阿爹,你看那里!” 正文 第40章 受伤 , 顾德昌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疑问道:“哪是个人?” 顾德昌仰头看看灰蒙蒙的天:“这么早,怎么有人躺在这里?” 顾花语对自己的视力深信不疑。 “阿爹,咱们去看看。”顾花语单手撑地,纵身往坎下跳,直往人影处奔去。 “小语,小心,你慢些。”顾德昌见女儿从半丈多高的坎上往下跳,吓得心都提了起来。 顾花语边跑边扭头回道:“阿爹,别担心,没事。” 顾德昌将马车停稳,想像女儿那般往下跳,心有余悸的看看自己的腿,再看看高高的坎,犹豫一阵,跛着脚绕到两丈余远的小道上。 顾花语靠近后,见人俯身趴在地上,血将身上的白衣染得斑斓。 顾花语上前朝地上的人喊道:“喂,你受伤了?” 没有回音。 顾花语伸手到脖子的动脉处,感觉到微弱的脉动。 顾花语弯腰将人翻过来,当她看清伤者的脸时,心里一震,这不是昨日见到锦衣少年吗? 震惊之余,顾花语掀起少年的衣裳,快速检查身上的伤口,越看,顾花语的心越往下沉。 “小语,怎么样?伤成这样,人还有气吗?”后赶过来的顾德昌看着血人一样的少年,忙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人尚有一口气在,阿爹,咱们既然遇上了,救他一命吧。” 事关人命,顾德昌没有犹豫,点头应道:“既然遇上了,能救自然要救的……只是,伤得这么重,能救过来吗?” “试试吧,阿爹过来帮帮忙,将他背上车,行吗?”顾花语说道。 “行!”说着,顾德昌蹲下身将少年背起。 顾花语起身四下看看,用脚踢了踢边上的泥土,将地上的血迹掩了掩,捡起不远处的折扇,快步追上顾德昌。 顾德昌将人放到车上,转头对顾花语道:“这位公子伤得重,咱们得回县城,赶紧寻家医馆。” 顾花语看眼人事不醒的少年,眉头微皱,说道:“从此人的伤来看,怕是遇上仇家。咱们不明情况,最好不去医馆。” 顾德昌看看少年,忧心道:“那怎么办?公子这伤,若不及时医治,怕是……” 顾花语接过话来,“无事,咱们先回黄伯伯那里,这伤我能处理。只是,咱们就这般进城太惹眼,得遮掩一二。” 当务之急,她得施救,可又不能当着阿爹的面到空间里拿工具。 “那怎么办?” 顾花语指着黄掌柜送的细布道:”阿爹,咱们撕下一块下来,用布盖一盖。然后赶车回县城。” 顾德昌会意过来,上前将布撕下往少年身上搭。 “阿爹,连我一块罩住,我查查这人的伤口。” “好!”顾德昌不做多想,点头应下。 顾德昌将顾花语与少年一并盖好,立马赶车回县城。 顾花语趁机从空间里拿出医药箱,给男子喂下还魂丹,再给男子的伤口做包扎。 看到男子腹部及胸口的伤口时,顾花语不由得倒吸口凉气,此两处的伤得太深,很费事…… 顾德昌担忧的问道:“小语,这位公子不会有事吧?” 正文 第41章 过到明处 , 顾花语探出头来回道:“阿爹不用担心,伤口已经止血了。脉象虽弱,但还算平稳。咱们赶紧去黄伯伯那里。对了,进城后,寻家药铺,我先买些急需的东西。” 顾花语盘算着,正好趁机将医药箱过到明处。 “好!”顾德昌扬鞭抽马,催促道:“驾!” 怪石岭离县城不算远,两刻钟不到,顾德昌的马车已经回到县城。 顾德昌在一个药铺外停下,顾花语跳下车,说道:“阿爹,你先走,我一会追上来。” 顾德昌点头,赶车继续往前走,只是进了城,车的速度慢了许多。 顾花语转身进到药铺,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医箱,快步追上前面的马车。 到黄记时,黄记的人多在后厨忙活,前院只有春棠在打扫。 春棠见顾德昌折回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过来。 “顾先生……” 顾德昌跳下车来,拱手问道:“黄兄在吗?我寻黄兄有点急事。” 春棠见顾德昌心急火燎的神情,忙点头道:“东家在的,顾先生请稍等,容奴婢去通禀一声。”说完,春棠转身往后厨去。 不一会,黄掌柜急步迎出来,“顾先生,出什么事了?” 顾德昌先朝黄掌柜拱手见礼,上前一步凑近黄掌柜。 黄掌柜见顾德昌谨慎的样子,身子配合的朝前倾了倾。 顾德昌压低声音对黄掌柜说话。 黄掌柜听后,走到车边,抬手掀起布往里看一眼,点头应下:“顾先生放心,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顾花语忙阻止道:“黄伯伯不必麻烦,这位公子的伤,花语能医治。” 顾德昌怕黄掌柜不放心,急忙解释道:“小语看过些医书,懂些医术。这位公子的伤来看,寻大夫怕是会……” 黄掌柜秒懂,点点头,看着顾花语问道:“那好,需要备什么吗?我让人去准备。” 顾花语说道:“备些热水吧。” 黄掌柜转身对春棠吩咐道:“去烧些热水送上来。” 春棠曲膝应下。 顾德昌要去背少年,黄掌柜将他拉开,“顾先生,让我来。” 黄掌柜将少年送到二楼尽头的倒数第二间。 走到门口,顾花语微微驻足,抬头看眼门框上的两字——雅室,与自己住的兰室相临。 黄掌柜将男子放到床上,转头问道:“小语姑娘,除了水,还需要备别的吗?” 顾花语走到桌边,拿起笔开了张方子递给黄掌柜。“劳烦黄伯伯按这张方子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黄掌柜接过方子,低头看一眼,漂亮的簪花小楷,眼里透出几分赞赏,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顾花语福身道谢,“你们下去吧,一会春棠送水来,让她在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打扰。对了,还得麻烦黄伯伯备身衣裳给这位公子换换。” 顾德昌有些担忧的问道:“小语,你一个人,能行吗?” 顾花语宽慰道:“阿爹不用担心,我行的。” 顾德昌欲言又止。 黄掌柜深看顾花语一眼,随顾德昌退出房间,顺手将门关上。 顾花语打开医药箱,埋头开始忙活。 正文 第42章 医治 , 中途,春棠端水进来,顾花语未抬头,继续忙着手上的事,只声吩咐道:“将水放下,退到门外守着。” 春棠曲膝应下:“是,姑娘。奴婢守在门口。姑娘若有事,只管吩咐奴婢。” 顾花语忙了一个多时辰,将最后一道伤口包扎好,起身扭了扭有些发僵的脖子,活动下筋骨,转身将水端到床边,用帕子为少年擦拭。 此刻,她无比想念小助理…… 顾花语看着男子衣裳上一片片干结的血渍,眉头微蹙,扬声道:“来人。” 春棠应声推门进来,“姑娘,有何吩咐?” 顾花语问道:“给这位公子换洗的衣裳备好了吗?” 春棠曲膝应道:“回姑娘,备好了,奴婢这就送过来。” 不一会,房间响起敲门声,随后,黄掌柜与顾德昌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托着衣裳的春棠。 顾花语见到黄掌柜,上前福身见礼。 “小语,怎么样?这位公子还好吗?”顾德昌先瞄了眼床的少年,话语里透着担忧的问道。 顾花语朝黄掌柜微微一笑,回道:“回黄伯伯,伤口已经处理好。不过,接下来可能会高热,公子若能平安度过二十四个时辰,便无大碍。” “二十四时辰?那不是要两天两夜?”黄掌柜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细心的解释道:“当然,这只是预估的,并不绝对。每人的体质不一样,个体间存在差异。体质好的人,用不着那么长的时间就能渡过危险期。” 顾花语眉宇间的自信与言语间透出的从容再次让黄掌柜愣怔,简直太像了…… 顾花语见黄掌柜发愣,只当他担忧少年的伤势,转而对顾德昌说道: “阿爹,您帮这位公子换下衣裳。” 黄掌柜回过神来,先接过春棠手里的衣裳,“让我来。” 顾花语福身道,“那有劳黄伯伯了,小语先下去了。” 顾花语退出屋子,转头见春棠跟着退出来,问道:“药熬好了吗?” 春棠曲膝道:“回姑娘,熬好了,奴婢这就去端来。” 春棠离开不久,黄掌柜与顾德昌从屋里出来,说道:“小语姑娘饿了吧?咱们先吃饭?” 顾花语正想点头,见春棠端着药过来,于是说道:“我伺候这位公子喝下药就来。” 黄掌柜笑着说道:“这等小事,让春棠来就行了。” 顾花语摇摇头道:“此人尚在昏迷中,春棠一人应付不来,小语在此帮帮忙。黄伯与阿爹先去吧,小语片刻就来。” 黄掌柜点点头,欠身礼让顾德昌去饭厅。 顾德昌歉意的朝黄掌柜道谢,“今日之事,给黄兄添麻烦了。” 黄掌柜侧身面向顾德昌,欠身道:“先生此话见外了!相反,先生的侠义之举,在下甚是佩服,怎会谦麻烦?” 顾德昌欠身直言道:“刚刚给公子换衣时,在下从黄兄眼里看到忧色,以为……” 黄掌柜想了想,试探的问道:“小语的医术……” 说到顾花语的医术,顾德昌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别人不了解女儿,他可是了解的,小语不过是看几本有关医理的杂书…… 天下的大夫,且是看几本医书就能看诊的? 正文 第43章 医治2 , 可想到女儿笃定的表情,再想到小语将小娇救回来,顾德昌的心倾向女儿。 于是硬着头皮道:“小语虽说年纪小些,可她性子稳重,做事极有分寸。事关人命,小语说能救,必定是有把握……” 黄掌柜摆摆手,笑着说道:“先生别急,我并不是怀疑小语姑娘的医术,” 黄掌柜确实不是质疑顾花语的医术差,他是诧异她小小年纪怎会拥有如此精湛的医术? 刚刚他给少年更衣时,查看了少年的伤口,伤口的处置堪称完美。 顾花语一个十来岁的娃娃!她如何做到的?可从顾德昌的表情看出,顾德昌并不知情。 再有,他们所救之人的身份不一般…… “嗯?”顾德昌疑惑的看着黄掌柜,“黄兄这是……” 黄掌柜不想让顾德昌担心,微微欠身礼让道,“没什么!先生请吧,咱们先去吃饭。将饭菜送到楼上来。” 黄掌柜说完,转头吩咐不远处的小二。 二人进到会客厅,顾德昌试探的问道:“黄兄,你在城里多年,可识得伤者是何家公子?” 黄掌柜给顾德昌让座,随即坐下身来为顾德昌斟茶,微微停顿后说道:“此公子很是面生,恐怕非石城人。” 顾德昌挺直身板,问道:“哦?非石城人?” 黄掌柜将茶杯推到顾德昌面前,示意他喝茶,想了想,微微叹口气,如实道:“在下刚刚为其更衣时,见此人配有紫金鱼袋。” 顾德昌正伸手准备端茶,听了黄掌柜的话,手一顿,坐直身来震惊的看着黄掌柜,舌头打结般说道:“紫…紫金鱼袋?” 黄掌柜抿了口茶,放下杯子,点头回道:“是,紫金鱼袋!” 顾德昌重新伸手握住杯子,拇指慢慢的摩擦着杯子,半晌后,喃喃道:“紫金鱼袋?公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竟然配戴紫金鱼袋,那可是三品以上官员才能配戴的。” 黄掌柜往自己杯里添茶水,点头道:“嗯,在大兴,除了三品以上的官员外,还有得皇上厚爱的皇孙贵胄能配戴紫金鱼袋。 不管是哪一种,由此可见,这位公子的身份不一般。 只是,他为何到石城?又是何人将他伤成这般?还有,既是贵人,出门怎会没有随从?” 顾德昌心往下沉,仰头喝下杯中茶,以掩饰心里的不安! 黄掌柜端起茶壶给顾德昌斟茶,接着说道:“就伤势来看,对方要索此人的命。” 顾德昌微微点头,担忧的看向黄掌柜,说道:“那咱们怕是要惹上麻烦了。” 黄掌柜将茶杯推到顾德昌面前,安抚道:“先生不必担心。你们回来得尚早,应该没人知道咱们救下此人。” 顾德昌想了想,点点头,庆幸的说道,“幸好听小语的,没将此人送去医馆。黄兄你说……” 顾德昌正想问话,抬头见顾花语进来,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黄掌柜笑着招呼道:“小语辛苦了,赶紧过来坐。上菜。” 黄掌柜前一句招呼顾花语,后一句朝门外的小二吩咐。 正文 第44章 丹药 , 顾花语上前福身见礼,然后坐到顾德昌对面。 菜饭上得很快,三人静默的用饭。 饭后,三人移步到一侧喝茶说话。 顾花语说道:“阿爹,这位公子尚未醒来,咱们怕是要耽搁些时间。” 人是顾德昌带来的,现在人尚未醒,他自然不好将人扔给黄掌柜,自己甩手离开。 只是,事先未向家里说明,顾德昌又怕家人担忧,“小语,这位公子,何时能醒来?” 顾花语摇摇头,如实回道:“不知!此人伤得极重,女儿也不知他何时才能醒来。” “先生若是有事要忙,可以先回去。让小语留下,等这位公子醒了,我再让人送小语送回上台村。先生看,这样安排可好?”黄掌柜说道。 顾德昌看看黄掌柜,又看看顾花语,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小语留下,我今日回去,给家里报个平安,明日再来接小语。” 议定后,顾德昌便不多耽搁,向顾花语叮嘱一番,转身向黄掌柜告辞。 送走顾德昌,黄掌柜与顾花语一起去雅室看锦衣少年,少年依然昏迷不醒。 顾花语上前为其把脉,见脉相较之前有力,顾花语不由得一愣,重新把一次脉,确定脉象确实有力不少,心下胜是欢喜。 看来,还魂丹的功效极为显著。 顾花语站起身来,对黄掌柜道:“不错,脉象有起色。” 黄掌柜点点头,转头吩咐道:“富贵在此伺候,春棠伺候小语姑娘去歇歇。若有事,让春棠来叫你。” 顾花语说道,“我不用伺候,春棠在此帮忙照应就好。记得两个时辰喂一次药。细心些,他若发高热,便过来喊我。” 春棠曲膝应下。 回到兰室,顾花语斜靠在软榻上,双手反枕着头,眼睛盯着上方的房梁,脑子里全是少年的事。 昨日还是丰神俊朗得如谪仙般的人儿,今日竟命在旦夕。 人生真是无常!倘若不是遇上自己,谪仙般好看的人今日该挂了。 顾花语叹口气,“看来都不容易。既然遇上了,那就帮帮你吧。” 顾花语拔动青风进入空间,阿彤留言,“嫣然,你要的书,我给你拿来了。” 为了掩人耳目,顾花语让阿彤为她备了一套医书。 顾花语随手翻了翻,满意的将书收下。 正当顾花语准备离开时,空间里响起低沉的呵斥声,“死丫头,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秦风竟然来了,顾花语心头一喜,扭头看过去:“难得呀,臭老头,你竟然在!闭关出来了?” 顾花语的话语轻快而欢喜。 “嗯,出关了!臭丫头,你受伤了?”秦风的语气缓和了许多,问话里透着丝丝关切。 顾花语摇摇头,莫名道:“没有呀!臭老头,你何出此言?” “没有?那你怎么用了还魂丹?”秦风追问道。 臭老头知道自己用了丹药?顾花语心里一个激灵,惊问道:“你知道了?” “这枚还魂丹老夫挂出多年?你一直未换,如今突然换下……”秦风疑问道。 顾花语松了口气,笑着解释道:“我没受伤,你放心吧。” 正文 第45章 秦风 , 顾花语简短的将事情向秦风说一遍。 她的话刚落音,秦风的声音飙起,“你将还魂丹给了旁人?” 顾花语赶忙伸手捂住耳朵,头往下缩,怯怯的应道:“怎么了?臭老头,你又没说那丹药不能给旁人。” “你这臭丫头,你还有理了!老夫可告诉过你,那丹药制作有多不易?耗费老夫多少心血?嗯,你竟随随便便给了旁人!”秦风气得抓狂,跳脚责问道。 顾花语松开手,挺直身板,呛声嘲讽道:“臭老头,你妄为修真界名士,觉悟可真不高!那是人命,还能见死不救?嗯?” “老夫没有不让你救人!”秦风急辩道。 顾花语摊摊手,笑道:“这不就结了!唉,臭老头,丹药的价值是什么?难道不是救人? 如今,我让丹药有了它的价值。你不谢谢我,反到怨起我来,你这是什么道理?嗯?” 秦风被顾花语气乐了,无奈的笑道:“得,照你这般说,老夫到是该谢你了!” 顾花语浅笑着接过话来:“谢就不用了!” 秦风气恼道:“哼,你还真不客气,你可知那丹药……” 顾花语见秦风又将话题扯回来,不等他说完便将他的话打断,“我知道,那丹药制成不易,下不为例。行了吧?” 顾花语扬高的声音一路往下,直至软糯的求饶。 显然,顾花语的态度让秦风心里冒起的怒火散去不少,“臭丫头,你还想着下次?” 虽是训斥的话,语气明显软了下来,甚至带着两分宠溺。 顾花语赶紧顺毛捋道:“错错错,我说的是下不为例!不对,是没有下次。” 秦风摆摆手,说道:“罢了,这事老夫不计较了。对了,你重生回去了,这下该乖乖做老夫徒弟了!”秦风说道。 顾花语立即跳脚道:“臭老头,你赶紧打住,我重生回来了,又不是你送回来的,我凭什么做你徒弟?” 这些年,秦老头为了收她做徒弟,没少忽悠她。 秦风再次被拒,极没有面子,垮下脸吼道:“你这臭丫头,做老夫徒弟哪里不好了?嗯? 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投到老夫门下?老夫告诉你,你能入老夫的眼,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 顾花语挑挑眉,唇角往上扬,不屑的说道,“得,知道你是大佬,谁想投你门下你收谁去,我不稀罕。这事不必再提,赶紧换个话题。否则,我走了!” 秦风见顾花语欲转身离开,立马叫道:“等等,你这臭丫头,老夫的话尚未说完。” “有话快说!”顾花语不耐烦的说道。 秦风气得咬牙,重重吐口气,“罢了罢了,你这臭丫头,随你欢喜,你高兴就好,好了吧? 你眉宇间寒气沉积,现今这俱身子的底子太弱,该是有顽疾。还有,你的声音嘶哑,嗓子应该曾受过损。 臭丫头,你将这盒丹药收好,每三日食一枚。可记好了?”秦风的声音突然缓下来,温声叮嘱道。 顾花语没想到秦风一语道出她的症结,诧异的问道:“你看出来了?” 正文 第46章 秦风2 , “当然,你当真以为,老夫是个只会拿点灵水与你换食的糟老头?”秦风没好气的回道。 顾花语的嘴角往上扬,鞠躬道:“多谢了!” “谢就不必了,你是老夫的徒儿,老夫自然要为你着想。老夫许久未吃你做的菜了,特别是酱肘子,今儿给为师做两个。” 顾花语连翻两个白眼,她何时承认做他徒弟了?这人还要不要脸? 顾花语想要回怼过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改口道:“今儿没时间。改日吧,改日做好了,我放到格子里,你自己来取。对了,以物换物,给我备些你些水和种子。” 秦风那边的水及食物皆有灵力,对人的康健极有帮助。 秦风随口问道:“你需要什么种子?” 顾花语不作思索的说道:“稻黍稷麦菽,瓜果蔬菜花卉什么的,你看着办好了。如今我要带着家人稼穑农桑,发财致富,极需这些东西。” “行,记得给老夫做酱肘子,多做些!”秦风说道。 “知道了!我有事,先走了。”顾花语应道。 ”臭丫头,记得服丹药。回头老夫再为你备一盒,你用完记得来取。”秦风急着叮嘱道。 顾花语将丹药取下,拿在手里扬扬,“臭老头儿,谢了!” “记得,三日食一枚!”秦风提醒道。 “啰嗦,记下了!”顾花语应下。 从空间出来,顾花语取出一枚丹药仔细打量一番,仰头服下,然后端坐于软榻上,闭目调节气息。 突然响起敲门声,顾花语睁眼说道:“请进。” 春棠推门进来,曲膝道:“姑娘,公子高热了。” 顾花语扭头看眼沙漏,申初一刻,不知不觉中已过两个时辰。 “知道了,我去看看。” 顾花语去到隔壁,见少年细腻的皮肤像熟透的虾一般。 顾花语忙为他做降热,自是一番忙碌,直至高热退下。 顾花语为少年把脉,见脉相平稳,微微松口气,直起身问道:“公子服过药了吗?” 春棠将桌上的药端过来,“回姑娘,奴婢本要给公子喂药的,见公子高热,就先去通知姑娘了。” 顾花语点点头,吩咐道:“现在让公子服下,有事到隔壁唤我。” 春棠曲膝应下。 顾花语回到自己的房间,埋头看起书来。 “姑娘,该用饭了。”春棠敲门进来,曲膝禀道。 顾花语抬头问道:“能否将饭送到房间来?” 春棠曲膝道:“可以的,奴婢这就去传饭。” “有劳了!”顾花语欠身道谢道。 春棠退出屋子,去书房向黄掌柜禀告,黄掌柜示意春棠好生伺候。 晚饭后,顾花语去隔壁看看,回房继续看书,直到戌时方才歇下。 顾花语合眼不久,听闻屋顶有脚步声朝这边来,立即警惕的翻身而起。 从医箱里取一把银针捏在手里,利索的将银针浸上麻药,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向门边,开门去到隔壁。 雅室里,春棠坐在灯下做女红。 听到声响,春棠抬头看向门边,见到顾花语,刚想开口说话,见顾花语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她禁声。 正文 第47章 刺客 , 春棠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疑惑的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快步行到桌边,“噗”一口气将灯灭了,拉着春棠避到床边的帷帐后,低声道:“躲在这儿,别出声,有人朝这边来了。” 春棠慌张道:“姑娘,要不,奴婢去通知掌柜?” 顾花语摇摇头,“来不及了,你先躲着别动,别出声。” 顾花语安顿好春棠,转身往窗边去,“姑娘,你去哪里?”春棠担忧的叫道。 “禁声!”顾花语压低声音提醒道。 秦棠听后,立即闭嘴。 顾花语凝神听着屋外的动静,心里默数着对方的人数。 “有刺客!”院子里响起问话声,随即响起打斗声。 春棠低声道:“姑娘,是苏敏。”春棠的话音透着欢喜。 顾花语再次提醒道:“别出声。” 顾花语的话刚落音,有人破窗而入,顾花语一个旋转移步到来人跟前,抬脚踩着来人的身子向上踢来人的脸。 刺客避不及,被顾花语踢个正着,身子往边晃了晃,抬手朝顾花语挥过来。 顾花语身子往后仰,避开刺客的手,抬手将手里的银针刺向对方。 刺客避让不及,银针稳准的查入他的眉心。 顾花语见对方被刺中,心里开始默数数,她才数到三,刺客华丽倒地。 顾花语试探的抬脚踢对方两脚,刺客毫无反应。 顾花语伸手试对方的鼻息,确定对方死后,有懊恼的站起来,她想留活口的,没想到银针击得太准…… “嘣”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推开,从屋外涌进三个蒙面人。 顾花语抬手扔出银针,先入屋的人未能避开,身中银针,待顾花语数到三时,轰然倒下。 身后的人立即警觉起来,顾花语再扔银针时,皆被对方左移右晃,成功的避开了。 与此同时,对方二人双双飞跃着朝顾花语扑来,手里的剑直刺向顾花语。 顾花语感受到空气里的微风,膝盖弯曲,让自己本来矮小的身子再矮下去,险险的避开冰冷的剑锋。 两把剑相撞击出的火星在顾花语的上方闪烁。 对方一剑未成,转手又朝顾花语刺来。 顾花语脚根尚未站稳,剑光又至,急忙接连翻滚,再次避开对方的剑锋。 “顾花语想要起身,奈何对方出手极快,不容她有起身的机会,她连掷了几次银针,皆被对方避开。 顾花语被对方逼到墙根,避无可避…… 顾花语定定的看着刺向她的剑,暗骂道,奶奶的,重生几天这就挂了,且不太短命? “姑娘小心。” “铿锵”一声,顾花语正上方的剑被黄掌柜手里的剑挡开。 一名刺客转身与黄掌柜打斗,顾花语忙将手里的银针掷向另一名刺客。 趁对方避让之时,顾花语翻身而起,一记步步盘花攻向刺客,使刺客连连避让。 “姑娘退下,这里交由小的。”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话音落时,剑已攻向刺客。 顾花语只好退到边上。 春棠颤声问道:“姑娘,有伤到吗?” 顾花语摇摇头,“我无事。”冷眼看着屋中的打斗。 正文 第48章 旧主 , 春棠以为她担忧,劝慰道:“姑娘放心,苏敏来了,歹人跑不了的。” 顾花语未接话,手握着银针,试机朝刺客扔去。 刺客中针后,皆在五个数之内倒下,顾花语满意的点点头。 黄掌柜收起剑,低头看眼刺客,赞叹道:“正中命脉,准!” 苏敏低头查看,抬头对顾花语道:“姑娘的手法了得!” 黄掌柜吩咐道:“点灯!” 春棠忙走到桌边将灯点亮。 黄掌柜低头看一眼,问道:“一共几人?” 苏敏垂手回道:“一共六人,皆是死士,未留下活口。” 黄掌柜看眼床上昏迷的少年,对苏敏道:“将其处理了,加强雅室的防护。” 苏敏拱手应下,退出房去。 黄掌柜对春棠吩咐道:“将屋子打扫归整好。” 春棠曲膝应下。 黄掌柜转头看向顾花语,温言道:“姑娘,请随在下到书房一趟。” 顾花语一愣,随即点头道,“好!” 黄掌柜先一步朝屋外走,顾花语紧随其后。 二人进到书房。黄掌柜将书房门关上,礼让顾花语坐上首。“姑娘,请坐。” 黄掌柜恭敬的态度让顾花语很是迷惑,她站在原地未动,静静的看着黄掌柜。半晌才问道:“黄伯伯,你这是何意?” 黄掌柜垂着手,恭敬的回道:“昨日见到姑娘,在下仿如见到昔日的主子。” 顾花语手指着自己,眉头微皱的问道:“你的旧主,与我很像?” 黄掌柜点头应下,“回姑娘,是的。姑娘与主子有八分像。” 原来,昨日黄掌柜见她后震惊的表情缘于此。 顾花语试探道:“你的旧主是女子?” 黄掌柜摇头道:“回姑娘,不是,家主是男子。” 顾花语脱口问道:“你的家主姓花?” 黄掌柜惊喜交加的看着顾花语,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道:“姑,姑娘,您知道?” 顾花语看着黄掌柜喜出望外的神情,自知是猜中了,点头道,“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与父亲长得很像?” 黄掌激动得直搓手:“是的,姑娘与爷有八分像,特别是眼睛、鼻子和嘴,简直像极了爷。而姑娘的脸型与眉毛像夫人多些。 昨日见到姑娘,在下本想着过几日去趟京城,查实一下姑娘的身世,待确定后,再与姑娘细说的。” 顾花语看着黄掌柜,没有打断他,示意他的往下说。 黄掌柜停顿一下,示意顾花语坐,“姑娘,你先坐。在下慢慢道来。” 顾花语点点头,依言在桌边坐下。 黄掌柜从暖巢里取出水壶,边给顾花语倒茶边说道:“今夜到见姑娘的身手,在下确定,姑娘就是小主人。” 顾花语紧盯着黄掌柜,无比震惊的问道:“黄伯说的可是拳法?” 黄掌柜迎着顾花语的目光,点头道:“是,姑娘刚刚使的步步盘花是花家拳法。” 顾花语挺直脊背,面上虽无表情,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她的拳法,可是在现代学的。 黄掌柜点头道:“嗯,姑娘,您能将拳法再演一遍吗?” 顾花语沉思片刻,她也想弄个明白,于是点头应下。 顾花语起身走到屋子中央,不急不徐的将拳法演一遍。 黄掌柜站在边上,边看边激动的说出招式:“步步盘花,挟山填海,点石成金,偏花内劲,七星齐聚。” 顾花语一套拳法演完,黄掌柜迫不及待的来到顾花语跟前,一个头跪下:“小主子在上,请受黄宵一拜。” 顾花语看着颤声的黄掌柜,上前一步将其扶起。“黄伯起来说话。” 黄掌柜站起身来,恭敬的立到边上。 顾花语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黄伯坐。” 黄掌柜欠身道谢,依言坐下,“谢姑娘。敢问姑娘,是谁教授姑娘的拳法?” 顾花语一时为难,她的拳法可是在现代学的,她该如何回他? 她没法告诉他,可她又不愿说谎。 片刻后,顾花语说道:“这事,往后再说。你给我说说我父母亲的事。” “嗯?哦,好。”黄掌柜以为顾花语不愿意说,也不再多问。 “家主姓花,单名一个凌字。遇害前,是花家家主。” “遇害?”顾花语的脖子像被人掐住一般,让她感到窒息,握杯子的手紧了几分,果真与她猜测相差无几。 黄掌柜眼眶有些泛红,声音沉沉的应道:“回姑娘,是遇害,爷与夫人皆不在世了。” 果然,她是母亲托孤给阿娘的。 花家经历了何事?父母双亲为何年纪轻轻双双殒命? 半晌后,顾花语沉声问道:“查出何人所为吗?” 黄掌柜歉意的回道:“请姑娘赎罪,小的无能,查了十年,尚未查出幕后之人。” 十年未查出主使之人,要么对方藏得深。要么,对方权势过大。 不过,她既然回来了,不管对方是牛鬼蛇神,还是修罗大仙,她必要查个清楚,不让父母亲西枉死,让害人之人血债血还。 顾花语微微点头,安慰道:“不必自责,你与我说说花家之事。” 黄掌柜欠身应道:“好。” 黄掌柜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慢慢说道, “花家祖籍江南,先祖与开国皇帝私交甚好,开国皇帝带兵起义时,先祖便追随开国皇帝。 不过,不是站在明处与之征战四方,而是站在暗处,为皇上收集情报。 是以,先祖一手创建龙影卫,身为龙影卫统领。” “龙影卫?”顾花语看着黄掌柜问道。 黄掌柜点头应道:“是的,龙影卫,像影子一样,在暗处为皇上做各种事。” 顾花语点点头,示意黄掌柜接着说。 “龙影卫有天下最大的酒肆归云阁及天下最大的钱庄宝丰源。 天下大定后,先祖没有站到朝堂之上,依然站在暗处,为皇上所用。” 顾花语再次打断黄掌柜的话道:“龙影卫只为皇上所用?” 黄掌柜点头道:“是,只为皇上所用。花家世代忠良,从不参与党争,只忠于大位之上那位。” 顾花语扯了下嘴角,苦笑一下道:“身处于权力的中心,不参与纷争,谈何容易?树欲静而风不止,哪里是你想怎么就能怎么样的?” 黄掌柜心下骇然,欠身应道:“姑娘说得是。” 顾花语右手拇指摸着光滑的茶杯,眉头微蹙,看向黄掌柜问道:“父亲遇害后,龙影卫散了?” 黄掌柜摇头道:“没有,如今龙影卫的统领是花叙。” 顾花语手上的动作停下来,问道:“花叙?花家人?” 黄掌柜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 “怎么说?”顾花语追问道。 黄掌柜欠身道:“花叙是花家二爷,比家主小一岁,但不是老家主之子,只是花家养子,单名一个叙字,字思义。二爷自幼父母双亡,老家主见其可怜,将他带回家,收入义子。” “义子?父亲没有别的兄弟姐妹?”顾花语疑惑的问道。 黄掌柜微微叹气道:“花家人丁单薄,花家从家主往上,三代皆是单传。家主惨遭不测后,在江南的老家主与老夫人相继病倒,一年不到二老先后撒手人寰。” 顾花语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些年,你们可查过花叙?” 黄掌柜点点头,“查过,二爷的身世太简单,没有查出让人质疑的东西来。” 顾花语点点头,“明白了。你是父亲身边的人?可知当年究竟出了什么事?还有,龙影卫未散,你为何在石城而没在龙影卫?” 黄掌柜欠身道:“回姑娘,小的是家主身边的小厮,家主近身随伺有四人,分别是苏行,陈松,黄景与小的。 出事前,小的被家主指派去明州查一宗案子。 小的在回京途中得知龙影卫出事,花家惨遭灭门,龙影卫在京城总舵归云阁被炸,多个分号被毁。” 黄掌柜停顿一下,接着说道:“小的潜入京城打探情况,被人察觉,遭人追杀,小的只好逃出京城,一路逃至石城。之后,小的几次进京打探,皆未探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顾花语想了想,问道,“父亲亲近的人,只有你还活着?” 黄掌柜摇摇头,“不是,陈松也活着,他如今随伺在二爷身边。苏行随家主去了,黄景不知所踪。” 顾花语了然的点点头,“哦!花叙如今在京城?” 黄掌柜抿口茶,将茶杯放到桌上,说道:“回姑娘,是。花家惨遭不测的第三天,花叙赶到京城,进宫见了圣上,圣上给花叙赐了府邸,让其接管龙影卫。” 黄掌柜的声音里透着厌恶。 顾花语手捏着下巴,沉思片刻,缓缓道:“你在龙影卫有职务吧?为何不回龙影卫?” 黄掌柜欠身回道:“回姑娘,龙影卫下设有光影,承影,追影,随影四处。 小的负责承影的事务,主管归云阁及宝丰钱庄的账目。除此外,小的兼着追查所搜集的信息真伪。 至于为何不回龙影卫,家主遭遇不测时,小的未在身边。小的只忠于家主,小的要见到家主的信物,方才会回去。” “家主的信物?”顾花语疑问道。 黄宵欠身道:“是,家主的信物。” 顾花语突然想到宗祠里老祖宗手里与青风一样的龙纹令,于是转动食指上的青风,默念道,“青风,显形!” 青风随即现出形来,顾花语将青风取下,对黄掌柜道:“家主的信物,可是这?” 黄宵抬头看过来,待看清顾花语手里的戒指时,惊得从椅子上跪到地上,“家主在上,请受小的一拜。” 见黄掌柜对青风敬畏的样子,暗忖,果然是这样。 顾花语收起青风,温言道:“你起来吧。” 黄宵站起身来,眼里掩不住的欣喜,“真好,真好!” 顾花语示意黄宵坐,问道:“这枚戒指是家主的信物?” “姑娘不知?”黄宵诧异的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点点头,“嗯,只知是母亲留给我的。” “这是龙影令,龙影卫的人,见令如见家主。”黄宵解释道。 顾花语眉头微皱,疑问道:“花叙不是龙影卫的统领吗?他没有龙影令?” “花叙如今是龙影卫的统领。不过,这是皇上赐的,不是花家人认可的。”黄宵如实回道。 顾花语明白黄宵的意思,“哦!这么说来,如今的龙影卫也非龙影卫。换句话说,花叙虽接管龙影卫十年,他并未完全掌控龙影卫。” 黄宵欠身道:“是。” “追杀你的人,是花叙指使的?”顾花语问道。 黄宵淡淡的回道,“应该是,当初跟着家主的,不为他所用的,他便除之。据说,这些年,二爷一直在寻龙纹令,姑娘得当心些。” 黄宵担忧的看眼顾花语手里的青风。 顾花语看眼青风,微笑道:“任他寻吧,不用担心,没人能抢得了。” 顾花语当着黄掌柜的面将青风戴到食指上,说道:“隐去。” 青风在黄掌柜的注视下消失。 黄掌柜的瞳孔如地震般瞪着顾花语的食指,好一会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结巴道:“姑娘,这……”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青风认主。” 黄掌柜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欣喜的连连说好。接着问道:“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顾花语不急不徐的说道:“父母双亲不能枉死,我会查出真相,告慰父母双亲的在天之灵。” 听了顾花语的话,犹如当年跟在主子身边一般,让黄宵觉得无比的心安,他不由自主的欠身道:“小的任姑娘差遣。” 顾花语微微点头,说道:“我明白。十年了,你们都未查到什么,可见对方极为谨慎,极为强大。咱们得有周详的计划,要谋定而后动。所以,这事急不来。” 黄掌柜佩服的深看顾花语一眼,“是,小的听姑娘的。只是,姑娘的身份,顾先生知道吗?” 顾花语摇摇头,“我不知阿爹知道多少。不过,我能平安的活十年,阿爹知晓的事应该不多。” 黄掌柜抬头看向顾花语,问道,“嗯,应该是这样。那姑娘的身份需告之顾先生吗?” 正文 第49章 碰巧而已 , 顾花语想了想,摇摇头,“我的身份一旦泄露出去,必会给顾家带来祸患。 顾家于我有大恩,在没万全的把握之前,先保持原状。 这事,你知我知就好。对外,你还是阿爹的义兄,我的黄伯。” 黄掌柜明白顾花语的意思,欠身道:“是,小的明白。苏敏呢?让他知道吗? 苏敏是苏行的弟弟,当年小的潜入京城打探消息时,遇到同被追杀的苏敏,于是小的将他带了出来。” “这么说,苏敏也是花府的人?”顾花语问道。 黄掌柜欠身道:“回小姐,是!” 顾花语点点头,“可以让他知道。今晚的刺客,是冲这位公子来的还是冲你来的?”顾花语接着问道。 “来者直奔雅室,应该是冲这位公子来的。”黄掌柜回道。 顾花语若有所思道:“进城时,我们已经做得很隐秘了,对方还能探到信儿。看来,这位公子身份不简单,来者更是不善。” 黄宵极佩服顾花语的敏锐,欠身答道:“在下为其更衣时,发现此人配有戴紫金鱼袋。” “哦?这个有讲究?”顾花语扬了下眉毛,好奇的问道。 “回姑娘,在大兴,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配戴紫金鱼袋。再有,就是皇上特封的王公贵胄可以配戴。”黄掌柜解释道。 “三品以上的官员?此人也就十五六岁,应该不是。除此外,那就是皇孙贵胄。 赶紧让人查查此人的身份。 对方接二连三的下狠手,势必是想要此人的性命。 如今的境况,咱们已牵扯到事非当中。唯有保住此人的命,咱们才有退路。 所以,黄伯得做防备,尽全力护住此人,再有,尽可能减少损伤。”顾花语沉思片刻,冷静的说道。 黄掌柜欠身道:“姑娘分析得是,姑娘请放心,小的回头就做防范。” 黄掌柜想了想,接着说道:“哦,姑娘,有件事,得向你说明白。” 顾花语看向黄掌柜,问道:“何事?” 黄掌柜欠身道:“小的是花家家生子,原本叫花哲。黄宵是后来改的名。苏敏之前叫苏捷,这些年为了躲避追杀,将姓名改了。” “改得不错,往后就叫黄宵与苏敏。除你二人外,当年跟出来的还有人吗?”顾花语回道。 “还有,小的这边,有清安,清羽,清竹,清叶。苏敏那边有俊石,俊信,俊杰,俊生。这些人如今不在石城,若姑娘要用人,小的可以将其召回。”黄掌柜如实回道。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暂时不用,要用人时,我会与你说。” 顾花语扭头看一眼沙漏,说道:“寅初了,今儿先说到这里,有事咱们回头再议。” 黄掌柜欠身应下,“好,小的听姑娘的。对了,顾先生若今日来接姑娘,姑娘怎么安排?”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我先回上台村,过些日子几位兄长会到南山书院来求学。届时,我会想法跟着来城里。你若有事,直接到上台村来寻我。” 黄掌柜欠身道:“好的,小的记下了。” 顾花语站起身来,黄掌柜起身相送。 顾花语摆摆手,“不用送,我自己回去就是。” 黄掌柜立在边上,恭敬的欠身说道,“好,小的送姑娘到门口。” 顾花语从书房出来,见苏敏在门外候着,朝他微微点头。 黄掌柜对苏敏道:“苏二,见过姑娘。” 苏敏朝眉宇尽是喜色,朝顾花语拱手欠身,“苏敏见过姑娘。” 顾花语朝苏敏福身还礼,又朝黄掌柜微微点头,然后离开。 苏敏直起身看着顾花语离开,直到顾花语走远,才转身与黄宵一起进书房,激动的问道:“宵哥,小语姑娘真是小姐?” 黄掌柜迎着苏敏的目光,笑着的点头道,“是,姑娘是小主子。” “真是嫣然小姐?太好了,小姐知道她的身世?宵哥你告诉小姐的?”苏敏有些欣喜若狂,接连问道。 黄掌柜摇摇头,“不是,小姐早知道自己不是顾家人,而且知道自己姓花。” 苏敏急迫的凑到黄掌柜跟前问道:“宵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做?何时将小姐接回来?” 黄掌柜摇摇头,“不用,这事儿,你我知道就行了。小姐说,她现在的身份很好,我觉得小姐说得有理。 当年的事,一日未查清,幕后之人一日不死,小姐一日不安全。所以,小姐的身份暂时不能揭开。 还有,花叙的人一直在寻咱们,咱们得处处当心,省得连累小姐。” 黄宵怕苏敏不明白,接着解释道。 苏敏听了黄掌柜的话,赞同的点点头,“也是,这事急不得。” 黄掌柜将倒好的茶推到苏敏面前,宽慰道:“咱们十年都等了,不急一时,咱们得耐住性子,从长计议才是。小姐说,要谋定而后动。” “谋定而后动,小姐说得有理。”苏敏端起茶连喝两口,“是,一切从长计议。小姐的功夫谁教的?宵哥问过吗?” “问了,小姐不愿多说。”黄掌柜若有所思的应道。 “小姐不愿说?宵哥,当年夫人将小姐托付出来,是否安排人暗中护着?”苏敏看着黄掌柜问道。 黄掌柜摇摇头,“不知,夫人思虑极周全的人,也不是不可能。姑娘既然不愿意说,自有她不说的道理,咱们就不要多问。咱们只需知道,姑娘绝非泛泛之辈。” 苏敏带着几分得意道:“那是,虎父无犬女。想当年,咱们爷可是魅影凌,谁人能敌?” 黄宵扫苏敏一眼,嘴角往上扬扬,提醒道:“这话,今儿说过就忘了。往后不可再说,更不可到外去说,明白吗?” 苏敏正色道:“宵哥放心,我知道轻重。今日知道小姐在世,心里高兴,在宵哥面前多说两句,绝不会在外多话的。” 黄宵点点头,“嗯,要护小姐,咱们需更谨慎。小姐确实了不起,不过十来岁,身手如此了得,还懂医术……爷与夫人在天有灵,定是很欣慰了。” 黄宵手端着茶杯,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脑子里浮现龙纹令消失在顾花语食指的画面。 苏敏见黄宵愣怔,小声叫道:“宵哥,你怎么了?” 黄宵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苏敏,问道:“查到了吗?雅室的公子什么来路?是谁对他下如此狠手?” 说到正事,苏敏正色道:“有信了,此人是英国公府的吕六爷,前天游历到石城,下榻在长安酒楼。” “英国公府,德妃娘娘的娘家?”黄掌柜挺直身板,皱着眉头说道。 苏敏点头道:“正是,吕六爷是英国公世子的嫡子。” 黄宵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边,抬手推开窗户,抬头看看渐亮的天色,过了片刻,喃喃的说道:“英国公世子的嫡子,那可是身世显赫的主儿。 英国公世子夫人是当朝礼部尚书叶昀的嫡长女,而叶尚书的嫡次女便是已故的皇后,皇上待皇后的情义极重。 皇后薨了十多年,后宫至今没有立后,皇上待皇后娘家极好。 据说,英国公府这位六郎,长得像母亲叶夫人,跟先皇后极像,极得皇上厚爱。 只是,这位六爷,怎的来了石城?还遭人追杀。” “权贵人家的事,谁说得清楚?但无非是权势争斗,恩怨情仇罢了。”苏敏随口应道。 黄宵摇摇头,“也是。既然是英国公府的人,身边一定有人跟着,等吕六爷醒来,咱们将他送回去就行了。六爷在此时,咱们做好防范,得保六爷平安。” 苏敏点点头,“是,在下听宵哥的。” 黄宵叮嘱道:“小姐的身份不能泄露,你可以要记好,这事,你知我知便好,不能让旁人知道。” 苏敏举手保证道:“宵哥放心,在下知道轻重。” 黄宵转身走到桌边,低头吹灭烛台上的蜡烛,“天亮了,一夜未合眼,回去睡两个时辰。” 苏敏点头应下,“好。”苏敏走两步,转身问道:“宵哥,需将俊石他们召回来吗?” 黄宵摆摆手,“姑娘说,暂时不用。姑娘要用人时,会与咱们说,咱们听姑娘的吩咐吧。” 苏敏欠身应下,抬头接着问道:“江南那边呢?需告之吗?” 黄宵想了想,说道:“这事,交给旁人不放心。等送走吕六爷后,你往江南走一趟吧。” 苏敏再次欠身,“好,到时我走一趟。” 二人起身回房歇下。 顾花语回房倒床便睡,做医生多年养成的习惯,有觉赶紧睡,有饭赶紧吃。 顾花语被敲门声吵醒,坐起身来应道:“请进。” 春棠推门进来,曲膝禀道:“姑娘,公子醒了。” 顾花语掀开薄被,边穿鞋边问道:“醒多久了?” 春棠过来帮顾花语整理衣裳,说道:“回姑娘,刚醒过来,奴婢便来禀姑娘了。” 顾花语走到洗手架上净手洁面,说道:“走,过去瞧瞧。” 顾花语去到隔壁,见少年睁眼盯着床顶,脸色依然有些苍白,较之于昨日,脸上多了不少生气。 顾花语暗叹,难怪臭老头儿会心痛,还魂丹果然是好东西。 少年听到响动,转眼看向门边。 顾花语迎着少年的目光,微微一笑,走向床边问道,“醒了?感觉怎么样?除了伤口之外,可有不适的地方?” 吕六诧异的看向顾花语,眼里尽是疑惑,愣愣的盯着顾花语,并未作答。 顾花语扯了扯嘴角,干笑一下,问道:“怎么了?大夫问话,你不该好生配合吗?” “是姑娘救了在下?”吕六的脸上依然看不出表情,话语却软和了不少。 顾花语也不客气,点头直言道:“嗯,算是吧。看你的样子,是否觉得不可思议?” 面对顾花语的直言,吕六意识到自己以貌取人了,有些歉意的回道:“对不起,在下刚才唐突了。” 顾花语无所谓的笑笑,“无事,我只是随口说说,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公子还未回我的话呢。” 吕六见顾花语爽利的笑容,跟着笑了,摇头道:“谢谢姑娘,除了伤口疼痛外,别的,并无不适。” 顾花语上前为其把脉,随后查看伤口,然后说道:“恭喜了,公子从鬼门关回来了,只需静养数日,待伤口愈合便大好了。” 吕六朝顾花语点点头,“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不能起身向姑娘行礼致谢,还请姑娘见谅。” “我救治公子,不过是偶然遇上,顺手为之而已。所以,公子不必放在心上。”顾花语轻描淡写的回道。 不等吕六回话,顾花语看向春棠,问道:“公子的药煎好了吗?” 春棠曲膝回道:“回姑娘,煎好了。” 顾花语吩咐道:“伺候公子服下,我重新开个方子,同样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一副药煎两次,连用七天。公子若离开,将药方给他。” 春棠曲膝应下,“是,奴婢记下了。” 顾花语转头看一眼吕六,接着说道:“公子身上有伤,饮食清淡为主,忌辛辣。” 春棠听后,再次曲膝。 顾花语交待清楚后,对吕六说道:“公子歇歇,我退下了。” 说完,顾花语转身离开。 “姑娘等等。”吕六见顾花语离开,忙叫道。 顾花语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公子有事?” 吕六问道:“敢问姑娘贵姓?在下该怎么称呼姑娘?” 顾花语落落大方的说道:“免贵,姓顾。” 吕六朝顾花语点点头,“顾姑娘好,在下姓吕,名子钦。再次谢谢顾姑娘的救命之恩。” 顾花语笑了笑,“我说过,救吕公子不过是碰巧而已,吕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还有事,先下去了。” 说完,顾花语朝吕子钦福身道别。 吕子钦:“……” 顾花语转身出雅室,迎面遇上黄掌柜与顾德昌。 顾花语朝二人福身见礼。“黄伯,阿爹。” 顾德昌看眼雅室,问道:“小语,这位公子醒了?还好吗?” 顾花语点点头,“嗯,醒了。人已无大碍了,静养些日子,待伤口愈合就大好了。阿爹什么时候到的?” 正文 第50章 沉稳 , 顾德昌松口气,看着顾花语道:“那就好,既然人无大碍,那咱们就早些回去吧。 你昨日未回,你阿娘在家很是担忧。 这不,一大早就催我来接你。咱们吃了中饭便启程,可好?” “好,阿爹与黄伯你们忙。小语去收拾一下。”顾花语欣然应下。 黄掌柜与顾德昌进到雅室,春棠放下药碗,起身朝二人曲膝见礼。 吕子钦见二人进来,想起身见礼。 黄掌柜上前一步,摆手阻止道:“公子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好生躺着歇歇。” 吕子钦歉意的笑笑,朝二人微微点头。 顾德昌的目光落在吕子钦的脸上,不由得一怔,昨日的注意力全在其伤势上,未曾注意对方的长相。 只见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生着精致无比的五官,散下的黑发衬得脸上的皮肤如白瓷般光洁,长而密的睫毛下掩着一双冷清的眸子。 顾德昌心里惊叹,天下竟然有这般好看的人。潘安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那怕只是平常的衣衫,也难挡身上那股清冷与贵气。 吕六先看一眼顾德昌,转而将目光落在黄掌柜上,扯一下嘴角,歉意的说道,“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在下吕子钦,不能起身行礼致谢,还请二位恩人见谅。” 黄掌柜拱手欠身解释道:“救吕公子是顾先生与小语姑娘!在下可不敢贪功。” 听了黄掌柜的话,吕子钦目光微沉,瞬间明白对方不愿提及昨夜之事。 顾德昌收回目光,笑着拱手欠身道,“昨日,在下正好路过怪石岭,偶遇公子受伤,正好小女略懂医理,只是碰巧……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黄掌柜笑着说道:“都是缘份,顾先生说得是,吕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安心养伤就是。” 吕子钦忍痛拱手道,“多谢。请问两位恩人贵姓,在下该如何称呼?” 顾德昌笑着回道:“在下顾德昌,不过是山野乡民,当不得公子这个‘贵’字。” 黄掌柜爽朗的笑道:“在下黄宵,开了这家铺子做些小营生,混口饭吃。身边的人都唤在下黄掌柜,吕公子唤在下掌柜即可。” 吕子钦再次拱手致谢。 黄掌柜拱手还礼,“吕公子有伤在身,真不必如此客气,好生安心休养就是。公子若有何需要,吩咐春棠或富贵即可。” 吕子钦点点头,“好,多谢。请问黄掌柜,贵处距离长安酒楼远吗?” 黄掌柜摇摇头,笑着应道:“不算远,只隔三条街而已。其实,石城本就是小地方,就是一个城东一个城西,也算不上远的。公子有事?” 吕子钦点头道:“在下的人在长安酒楼,在下想劳烦掌柜的差人去长安酒楼帮在下寻一个叫如安的人。” 黄掌柜欠身应道:“好的,在下这就差人去。公子多歇歇,在下先退下了。” 吕子钦点点头。 黄掌柜叮嘱春棠与富贵一番,转而差富余去长安酒楼寻如安,便与顾德昌一道离开雅室。 中饭后,顾花语与顾德昌向黄掌柜辞别。 黄掌柜与苏敏将其送至城门外。临走时,黄掌柜寻机向顾花语禀明吕子钦的身份。 顾花语听后点点头,低声交待道,“知道了。盯着点,此人若在石城有麻烦,你帮衬着应付一二。” 黄掌柜点头道:“姑娘放心,小的记下了。” 苏敏看着远去的马车,问道:“宵哥,咱们就这样让姑娘离开了?” 黄宵侧头看一眼苏敏,转身往城里走,边走边道:“听姑娘的,走吧,回去了。” 苏敏看眼渐行渐远的马车,转身追上黄掌柜。 二人回到黄记,富贵过来禀道:“掌柜的,吕公子有请。” 黄掌柜与苏敏对视一眼,说道:“我去看看。” 黄掌柜去到雅室,吕子钦看一眼春棠与富贵。 黄掌柜摆摆手:“你们退下吧。” 等春棠与富贵退下,吕子钦先开口道:“昨夜多谢掌柜出手。” 黄掌柜惊得瞪直双眼,愕然的问道:“昨夜的事,公子知晓?” 吕子钦点点头,如实的回道:“能听到你们说话,心里极明白,只是睁不开眼。” 话说开了,黄掌柜直言道:“哦!原来是这样。公子可知自己得罪了何人?” 吕子钦摇摇头,“尚不知。” 黄掌柜迟疑一下,试探道:“吕公子下榻长安酒楼,吕公子不是本地人?” 吕子钦将目光从黄掌柜身上移开,直言道:“在下不是本地人,在下来至京城,是京城英国公府的六郎。 此番游历到石城,不想出这等事。黄掌柜请放心,昨夜之事,我会命人彻查,不会给掌柜添麻烦。” 黄掌柜没想到吕子钦会如此坦诚,微愣之下,上前拱身道:“原来是国公府的六爷,在下失礼了。” 吕子钦微微摆手道:“黄掌柜于我有救命之恩,何来失礼之处?黄掌柜请座。” 黄宵依言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吕子钦咬牙忍着伤口的疼痛,微微扭动身子改变一下姿势,好让腰部舒适一些。 “昨夜,顾大夫也在,对吗?”吕子钦看向黄掌柜,温言问道。 见吕子钦提到顾花语,黄掌柜的心立即悬起来,微微停顿一下,回道:“是,昨夜小语姑娘也在。” “小语!顾大夫的名?”吕子钦喃喃道。 “嗯?回六爷,是的,顾大夫叫顾花语,所以在下唤她小语姑娘。”黄掌柜紧盯着吕子钦的脸,想透过他的表情窥视出他内心的想法。 在黄掌柜看来,吕子钦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吕子钦面无表情的重复一句:“顾花语!”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屏风,不再言语,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黄宵见吕子钦不言语,试探的问道:“昨日之事,六爷也记得?” 吕子钦扭头看向黄宵,摇摇头,说道:“白日里的事,并不记得。黄掌柜与我说说。” “事关六爷的安危,在下便直言了。昨儿,顾先生将六爷送过来时,六爷犹如血人一般,可想六爷伤得极重。 在下与顾先生相识多年,知道顾先生做事极谨慎的。 顾先生带公子回城时,用布做了遮掩。 且那时天色时尚早,街上行人并不多。公子进城之事,应该无人知晓才是。 还有,公子的伤是小语姑娘医治的,在下并未请大夫为公子看诊。 即使这样,昨夜还是有刺客寻上门来。” 吕子钦静静的听着,未打断黄掌柜,只是,苍白的脸更加阴沉几分。 黄宵稍稍停顿后,接着说道,“在下告知六爷这些,只望六爷心里有数,毕竟六爷如今有伤在身,不易多折腾。” 吕子钦微微欠身,“谢谢黄掌柜……” 吕子钦的话未说完,响起叩门声,“掌柜的,公子寻的人到了。” 黄掌柜与吕子钦对视一眼,转而叫道:“进来。” 随即,房门打开,富余领着身着靛蓝长衫的男子进来。 不等黄掌柜开口,男子一个箭步窜到床前跪下,“如安护主不周,请爷责罚。” 吕子钦摆摆手,沉声道:“先起来,见过黄掌柜。” 如安应身站起身来,朝黄宵拱手见礼。 黄宵跟着拱手还礼,一阵寒暄后,黄宵向吕子钦告辞,带着富余退出雅室。 如安再次跪到床前,吕子钦看眼如安,说道:“这事不怪你,起来说话。” 如安欠身谢恩,站起身来立在边上。 吕子钦问道:“如轩、如佶到了吗?” 如安欠身道:“回爷,如轩如佶昨日上午到的,这会儿还在外寻爷。” 吕子钦点点头,吩咐道:“你与如轩去查是何人所为,让如佶过来伺候。” 如安欠身应道,“是,小的记下了。” 如安等了一会,见吕子钦没有再吩咐,欠身往后退。 刚退两步,吕子钦开口道:“去备些细布衣裳,让众人将衣衫换换。” 如安欠应道:“是,小的明白。” 吕子钦轻声道:“去吧。” 如安退出去后,吕子钦闭上眼,脑子却一刻不闲的思索起来…… 黄掌柜回到书房,苏敏问道:“宵哥,吕六爷的人将他接走了?” 黄掌柜摇摇头,“还不知,我先退出来了,小姐临走时交待,让咱们照拂一二。六爷若是回长安酒楼,你安排人盯着点。” 苏敏点头应下,“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如安离开一会,如佶来到黄记,富贵将其直接带到雅室,自己在门口候着。 如佶进到屋里,上前朝吕子钦见礼。 吕子钦点点头,“来了?” 如佶上前为吕子钦检查伤口,掀开吕子钦的衣裳,不由得为之一愣。 吕子钦侧目看如佶一眼,问道:“怎么了?” 如佶细看一下包扎的伤口,“爷,伤口处理得极。此手法,就算太医院的秦大夫怕也要自叹不如了。” “哦?”吕子钦侧头看向右手臂,细究一会,喃喃道:“十来岁的丫头,竟有这等本事,大兴真是人才辈出呀。” 如佶难以置信的看着吕子钦,惊道:“十来岁?丫头?” 吕子钦点点头,“嗯!” 如佶不淡定了,将手搭在吕子钦的左手上,静心感受着脉象。 片刻后,如佶将手换到吕子钦的右手上,闭目凝神。 待如佶收回手,吕子钦问道:“如何?” 如佶未作答,将手重新搭到吕子钦左手,随后移到右手,如此重复多次。 吕子钦不多问,任他反复探脉。 如佶停下来,吕子钦重问道:“如何?” 如佶迎着吕子钦的目光,狐疑的问道:“爷,此大夫当真只有十岁?” 吕子钦点点头,“嗯,我见过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据黄掌柜说,他昨日见我时,我像血人一般,昏迷不醒……” 如佶越听面色越凝重,直起身来走到桌边,端起药碗凑到鼻下嗅了嗅了,回头说道:“爷,我能见见这位大夫吗?” 吕子钦问道:“怎么了?药有不对?” 如佶放下药碗,摇头道:“不是,药开得极对症。爷,在下想会会这位姑娘,向她讨教一二。 爷昏迷不醒,定是伤得极重,失血过多,就算将爷救回来,此刻爷该是虚弱无比…… 可爷如今的脉象,不见虚弱呀。如此说来,这位姑娘的医术了得。” 吕子钦点点头道:“你去将富贵叫进来。” 如佶点点头,转身开门叫候在门口的富贵。 富贵进屋见礼,欠身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吕子钦说道:“麻烦你去请顾大夫过来一趟,我有事请教她。” 富贵欠身道:“回公子,小语姑娘已经回家了。” 如佶接过话来,“那就去她家传她呀。” 富贵为难的看看如佶,又看看吕子钦。 吕子钦问道:“怎么了?去她家不方便?” 富贵欠身道:“小语姑娘家不在县城,她住三合镇上台村,离县城有六十多里地。” 吕子钦听后,摆摆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富贵欠身退出去。 如佶叹口气,“可惜了,不能见其本人。” 吕子钦目光不知落到何处,沉默片刻后,说道:“山野之地,竟有这等杏林圣手。让人去查查,此人师从何人。” 如佶欠身应道:“是,在下明白。爷,咱们现在回长安酒楼?” “好!” 如佶正要扬声叫人,吕子钦接着说道:“你代我去向黄掌柜辞行,感谢他的收留与照顾。” 如佶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顾花语回到家,已经是申初一刻。 万氏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洗菜,抬头见女儿回来,丢下手上的活急步过来,“小语回来了?可还好?” 顾花语伸开手笑着迎上去,一把搂住万氏,撒娇卖萌的说道:“让阿娘操心了,小语很好。总算回家了,小语好想阿娘。” 万氏脸上的忧色瞬间消失怠尽,转而变成会心的笑容。 “小语,你还不知你阿娘?只要你一时不在你阿娘跟前转悠,你阿娘便会魂不守舍!”方氏端着盆从厨房里出来,笑着打趣道。 “二伯娘好。”顾花语松开万氏,朝方氏问好。 “好,好!赶许久的路,累了吧?”方氏寒暄道。 顾花语摇摇头,“不累,我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就到村口了。” 正文 第51章 穷怕了 , 方氏扭头见顾德昌往院子里搬东西,走过去帮忙,“昨日才买许多东西回来,今日又买这么多,敢情这些东西不要银子?” 顾花语怕极了方氏说持家之道,忙笑着回道:“二伯娘说对了,今日这些东西,多半是黄伯送的,没用银子。” 方氏瞥顾花语一眼,“你这妮子,没用银子,可用了人情!人情债就好还了?” 顾德昌看向万氏,尬笑着解释道:“黄兄这人…实在太热情,我……” 万氏点点头,“回头咱们也送些东西过去吧。” 说完,万氏转头看向顾花语,低声道:“昨儿夜里,你阿爹给我说了你们救人的事,我这心就没有安宁过。那人没事了吧?往后,你可别去惹麻烦了。知道吗?” 顾花语笑着安抚道:“好,听阿娘的,往后不再惹麻烦了。” 顾花语乖巧的模样儿让万氏又怜又爱,抬手捏了捏女儿的鼻尖,宠溺的说道:“你呀,可要记得你说的话,不能唬弄我。” “当然,小语何时唬弄过阿娘?”顾花语笑着回道。 “小凤,来搭把手。”顾德昌在院门外喊道。 “来了。”万氏扬声应道,“小语,你先进屋歇着,我去帮帮你阿爹。” 顾花语点头说好,走两步问道:“大姐呢,好些了吗?” 万氏头也不回的答道:“成娇跟着关氏她们下地了。” 顾花语停下脚步,“胡闹,你们怎能让大姐下地?她还没好利索。她们去了哪块地?我去叫她回来。” 方氏放下东西从堂屋出来,抬头看看天色,“小语别去了,快天黑了,她们也该回来了。” 顾花语想想也是,转身往堂屋走,从一堆东西里找出两个盒子,扭头对搬着东西进来的万氏与顾德昌说道:“阿爹,阿娘,这是你与阿爹的药。是丹药,直接吞服就行,每日一粒,你们记得服用。” 万氏放下东西,伸手接过顾花语手里的盒子。 念叨道:“你这孩子,又乱花银子,前几天抓回来的药还未喝完,你又买回来。” “阿娘,将上回的药停了,别再喝了。往后,每日服这丹药就好。”顾花语想起从胡大夫那里抓回的药,赶紧交待道。 万氏打开盒子,看着摆放整齐的丹药问道:“这得花不少银子吧?” 顾德昌看眼女儿,将万氏手里的盒子合上,“你呀,是穷怕了!这是咱小语的一片心意。 小语给你的,你安心用就好了。按时服用,早日将身子调理好,也不枉小语一番心意。” 见阿爹帮自己说话,顾花语感激的看顾德昌一眼,挽着万氏的手臂说道:“阿爹说得是,阿娘可要好好听话,按时服用,早日将身子调理好。” 万氏看向顾德昌,见顾德昌朝她努嘴。 万氏会意过来。侧头看向女儿,笑着说道:“好,阿娘听小语的,按时服药。” 顾花语从顾德昌手里接过盒子重新打开,从中取出一枚丹药递到万氏手里,“从今日起,每日一枚,阿娘可要记好了。” 正文 第52章 不满 , “都说闺女是小棉袄,贴心,真是一点不假。咱们家的闺女,一个个都懂事。”方氏提着一布袋东西进来说道。 万氏将药放进嘴里,接过顾花语递过来的茶杯,仰头将药吞下。 “二嫂说得是,咱们家的孩子乖。这药省事,就是不知效果怎么样?”万氏回方氏一句,转头对顾花语说道。 “阿娘先用些日子看看,不行咱们再换。”顾花语笑着回道。 万氏点点头,“嗯,那就用些日子再说。我去烧菜了,小语你去歇歇。” 顾花语回到自己的屋子,随手将门关上,转动青风进到空间,将收到空间里的肘子拿出来,开始做酱肘子。 顾花语将肘子做好,给秦风阿彤各一份。 晚饭后,顾花语在饭堂当着众人给顾成娇把脉,叮嘱她在家休养,三个月内不许她下地干活。 顾成娇小心翼翼的四下看看,低声道:“小语,我没事……” 不等顾成娇说完,顾花语板着脸说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不就看了几本医书,还真将自己当大夫了。三个月不下地干活,生娃坐月子也不用三个月。”王秀娥边收碗筷边嗤鼻不满的冷哼道。 屋里顿时静下来,众人纷纷抬头看向王秀娥。 王秀娥扫一眼众人,有些后悔自己嘴快,倔强的绷着脸道:“都看我干啥?我有说错吗?大嫂生穗哥儿,坐月子不就一个月?” 关氏将穗哥儿往怀里搂了搂,抬头看向王氏,“秀娥,你说小娇就说小娇,别将我扯上。话又说回来了,小娇是养病,跟生娃坐月子一样吗?” 王氏没想到关氏当众拆她的台,一点面子也不给她。冷言道:“我就是打个比方,哪敢扯上大嫂?” 顾成楠瞪自家媳妇一眼,“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王氏正难堪,见顾成楠不帮她,反到数落她,气恼的将碗筷重重的扔到桌上,朝顾成楠嚷嚷道:“我说错什么了?你也来吼我,嗯?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顾成娇尴尬的看看王氏,再看看顾成楠。劝道:“楠哥儿,你少说……” 不等顾成娇说完,顾成娟伸手将顾成娇拉坐下,“大姐,你病着呢,好生歇着,别管闲事。” 王秀娥觉得顾成娟的故意刺她,转头瞪向顾成娟。 顾成娟扬头给王秀娥一记白眼,鼻子冷哼一声,才将目光看向别处。 王秀娥脸色铁青,坐下来呜呜哭起来。 顾成娟看向方氏,摊摊手,低声道:“她到委屈上了!” 方氏给顾成娟一个眼神,示意她闭嘴。 顾成娟撇一下嘴,低头逗身边关氏怀里的穗哥儿。 万氏将碗筷放到一边,走到王秀娥身边坐下,低声劝慰。 不知万氏说了句什么,戳中了王氏,王氏扭头边醒鼻涕边大声说道, “三婶,你说句公道话。他们一个个的瞧我不顺眼,个个针对我。 我难道不是为大姐好? 三婶,你说大姐能吃能喝的,她能有什么毛病?大姐又是闲不住的人,三个月不让她干活,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正文 第53章 细心 , 顾成梁听了王氏的话,眼瞪得溜圆,嘴张成喔型,朝身边的顾成林竖大拇指,“这说辞,实在让人佩服!” 顾成林看眼窘得抬不起头的顾成楠,用手拐了拐顾成梁,朝他递眼色。 顾成梁扭头看眼顾成楠,闭嘴不再说话。 秦氏吭吭清了下嗓子,说道:“秀娥别哭了,大家都知道你对小娇好。 我不管旁人怎么看小语,小娇的命是小语救的。在我心里,小语就是大夫。 小语要小娇三个月不能下地干活,小娇就该好好听话。” “阿娘!”顾成娇着急的看向秦氏。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家人生出嫌隙来。 秦氏看一眼顾成娇,说道:“小娇,你该好好听小语的话。” 顾成娇:“我……” “小娇别说了,好生听小语的话,将身子养好是大事。”方氏接过话来。 顾花语捏了捏顾成娇的手,低声道:“大姐,听话!” 顾成娇侧头看向顾花语,顾花语朝她笑笑。 接着,顾花语解释道:“之所以让大姐将养些时日,是因为大姐这些年过于操劳,吃了太多苦,身子虚得很。 三个月内,大姐不能下地干活。三个月后,也只能做些手上活计,不得操劳。” 顾成娇忐忑的说道:“小语,那我…且不成了废人!” 秦氏扭头看一眼顾成娇,警告道:“你别打断小语说话,小语,你接着说。” 顾花语点点头,接着说道:“大姐是到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你心里该清楚,我并非危言耸听。 你会不会成为废人,要看你这几个月是否听话。若你像今日这般不听话,极有可能真成废人。” 方氏抬头看眼顾成娇,问道:“小语,小娇当真病得很重?” 顾花语未立即回方氏,起身走到顾花娇身边,众人纷纷看过来。 顾花语将双手搭在顾成娇的肩上,说道:“你们看看,马上就进五月了,你们身上穿单衣还嫌热。午时,你们还得挽赵成衣袖,对吧? 再看看大姐,她里面穿两件单衣,一件夹袄,外面还罩一件单衣。” 顾花语边说边在顾成娇的后颈处翻数着她穿衣的件数。 顾成娟站起身跟着翻数,数完后说道:“是哟,大姐,你不热吗?” 不等顾成娇回答,顾花语抬起她的手,“热?二姐,你握握大姐的手。” 顾成娟依言握住顾成娇的手。 顾花语问道:“二姐,大姐的手可温热?” 顾成娟摇摇头。 “大姐的手冷沁沁的,对吧?”顾花语接着问道。 顾成娟点头道:“是!” “大姐的身子有多弱,你们明白了吗?”顾花语环顾众人问道。 顾怀东叹口气,沉声道:“小娇,你该听小语的话。往后,甚事也别做,安安心心的在家呆着,好生调养,明白吗?” 顾成娇应道:“谢谢祖父,孙女记下了。” 秦氏握着顾成娇的手,又是心痛又是自责,身为娘亲,待自己的孩子她还不如十来岁的孩子细心。 顾德方担忧的问道:“小语,小娇的身子,能养回来的,对吗?” 正文 第54章 秘密 , 众人纷纷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如实回道:“大姐若乖乖听话,有五成的希望。” 顾怀东立即说道:“从今起,小娇在家好生养着。” 众人不由自主的看向王秀娥。 王秀娥慌乱的扫一眼众人,扬声道:“看我做甚?我又没有不让大姐将养。” 顾成楠沉声道:“往后管好你的嘴。” 王氏低头嘀咕:“我的嘴怎么了?” 顾成楠板着脸说道:“你哪来那么多话,去看看水烧好了没?” 王氏起身去往厨房。 顾成娟朝王秀娥的背影吐舌头,被方氏连拍两下。 顾成娟抬手捂住肩叫道:“阿娘,痛!” 方氏沉着脸说道:“你这妮子,没大没小的,你还知道痛?” 顾成娟不敢呛声,揉着痛处坐到方氏对面,迎上顾花语的目光,还不忘朝顾花语挑挑眉,竖起大拇指,嘴形说道:“厉害!” 顾花语抿嘴笑笑,低头对顾成娇劝道:“大姐,这是你自己的家,你别将自己当客人。 还有,大姐日后若遇良人再嫁,还想不想要孩子了?若想要孩子,你就得好好听话,将身子养好,才能做娘。” 后一句话,顾花语说得极轻,轻得只有二人才能听到。 顾成娟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抬头看向顾花语,“小语,你说的可是真的?真能治好?” 顾花语笃定的点头,低声道:“只要大姐听话,我保证,一定将大姐治好。” “你俩在嘀咕什么?”关氏在边上问道。 顾成娇抬头看眼关氏,慌张道:“没,没什么。” 顾花语扭头看向关氏,笑问道:“大嫂想知道?” “当然!快告诉大嫂,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关氏催促道。 顾花语狡黠的笑笑,说道:“你猜!” “你这妮子,我要猜得到,还需问你?”关氏说着抬手拍向顾花语。 顾花语笑着往边躲,避开关氏的巴掌,笑着朝顾成栋道:“大哥,管管你家母老虎。” 关氏属虎,私下顾成栋没少拿母老虎来打趣关氏。 关氏羞得面红耳赤,用手戳顾花语,“你这妮子,胆儿肥了,敢打趣大嫂了。” 顾花语笑着往万氏怀里钻,嘴里嚷着,“阿娘,救命。” 万氏笑骂着道:“没大没小的,该打。” 万氏嘴上说着该打,手却将顾花语搂得严实。 顾成娟笑着拉开关氏,“大嫂,小语知错了,你就饶了她吧。” 众人哄笑。 接下的日子,顾花语为顾成娇定了作息表,让她每日按表行事。 顾成娇想将身子调好,对顾花语的话可谓言听计从。 “小语,你又在菜地里作甚?我跟你说,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你要是看书累了,你就到附近转转。 二叔公家樱桃熟了,二叔公说了几回,让咱们去采些回来吃。你跟大姐去采些回来吧。”顾成林见顾花语又在菜园里忙活,扬声说道。 顾花语抬头看向顾成林,朝他招招手,神秘兮兮的道:“三哥,快来,告诉你个秘密!” “秘密?”顾成林快步去到菜园,“小语,啥秘密?唉,你最近的秘密有点多。” 正文 第55章 秘密2 , 顾花语心里咯噔一下,她到是忘了,眼前的顾成林,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顾花语心里慌,脸上扬起迷人的笑来。“三哥说啥呢!哪有!” 顾成林眼里带着审视,上下打量顾花语,微微抬下下巴道:“没有?比如说人参之事,比如你的医术,比如……” 顾花语打断顾成林的话,“三哥,人参真是在老鹰崖采到的。” “那医术呢?小语,别想唬弄我!大姐的病你可以从医书看到。那这次进城救人之事,你怎么解释?也是在医书上看到的? 三叔说了,那位公子伤得极重,三叔回来时,那公子还昏迷着呢!这是看几本医书就能做的事?”顾成林紧问道。 顾成林越说,顾花语心越慌。 真是一句谎言,要用百句谎言来掩饰。 顾花语不敢直视顾成林,顾成林见顾花语目光躲闪,更加笃定自己猜测,低声道:“小语,你信不过三哥,所以不愿意与三哥说实话?” 顾花语快速转动大脑,要着怎么才能让顾成林信服。 顾花语摊摊手,带着几分无奈的笑笑,半真半假的说道:“好吧,三哥心思细腻,我瞒不了三哥。我向三哥据实交待。不过,三哥可要为我保密,决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顾成林见顾花语愿意说,点头道:“好。” “不行,三哥得起誓,决不对任何人说起。” 顾成林见顾花语敛起笑容,立即举起手:“我起誓,保证保守秘密,决不向任何人透露。否则……” 顾花语打断他的话:“行了,咱们到那边坐着说话。” 顾花语指了指菜园边一块方石。 顾成林点点头,兄妹二人并肩走向石块。 顾成林用手拍拍石块上的尘土,又用衣袖弹了弹,侧头对顾花语道:“小语坐。” 等顾花语坐下,顾成林在边上坐下,侧头看向顾花语,“说吧,我听着。” 顾花语双脚并拢,将头支在膝盖上,眼睛看向远处,慢吞吞的说道:“三哥,其实,我不只会医术,我还会武功。” 顾成林惊得从地上跳起来,瞪圆双眼看着顾花语说不出话来。 顾花语抬头看向顾成林,“三哥,怎么了?” “武功?小语,你说的是真的?你还会武功?”顾成林震惊的问道。 反正早晚要露出来,既然藏不住,顾花语索性彻底交待。 顾花语点点头,“嗯,真的。” 顾成林没想到自己竟探出更大秘密来,结巴道:“之前怎么……我的意思是……” 顾花语看着语无伦次的顾成林,反问道:“三哥是想问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顾成林点点头,“嗯。” 顾花语拍拍身边的位置,“三哥先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 “嗯?哦,好。”顾成林重新坐下身来。 顾花语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腮,歪头看向顾成林说道:“我答应师傅的,不在人前显露。” “师傅?那日在韩家,胡大夫问你师从何人,你不是说你没有师傅吗?”顾成林直起身问道。 正文 第56章 秘密3 , 顾花语嘟着嘴回道:“那日没说,是师傅不让我与外人道。 人只有学而知之,哪有生而知之的?我又不是怪物,没有师傅指导,我哪能会这些。” 顾成林认同的点点头,“那到是!小语,你这师傅是谁?他什么时候教你的?你身子不好,整日在家里,也没见有谁来过咱家呀。” 顾花语摇摇头,极困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师傅的大名。 师傅只说这是我与他的缘份,不许我问缘由。 从我四岁起,师傅每晚子时来教我,丑末离开。 直到前些日子,师傅说,该教的他都教了,往后,他便不来了,让我好自为之。 至那以后,师傅再也没有来过了。” 顾成林盯着顾花语,疑问道:“再没有来过了?” 顾花语点点头,有些失落的说道:“嗯,再没来过了。” 顾成林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些年,你师傅每夜都来?” 顾花语停顿片刻,佯装思虑,“几乎吧,偶尔有几夜未来过。这些年,没来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数得清。”顾花语极认真的说道。 末了,顾花语还补充道:“师傅说,人要自律,只有自律的人,才能有出息。师傅还说,学东西呀,要坚持,要耐住性子,才会有所成就。” 顾成林认同的点头道:“你师傅是个好师傅。” 顾花语跟着点头道:“是,师傅是个好师傅。” 顾成林好奇追问道:“你师傅长什么样子?男的女的?多大年纪?” 顾花语摇摇头,回道:“男的,师傅戴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容貌,身姿颀长,嗓音低沉,身手很敏捷。别的,我便不知了。” 顾成林转头问道:“你师傅除了教你医术与功夫外,还教你什么?” 顾花语扬起头,得意的说道:“主要是医术与功夫,除此外,闻香制香,稼穑桑农都有教授呀。” 顾成林羡慕道:“你到是运气好,得个好师傅。” 顾花语笑着点头道:“嗯,我也这么觉得。三哥,这事,你不能与旁人说起,谁都不可以的。明白吗?” 顾成林看着顾花语说道:“放心吧,我既然承诺了,自然不会对人说起。 只是,你这些本事,除非不用,否则,旁人早晚会知道。” 顾花语笑意盈盈的说道:“无事,藏不住再说!” 顾成林侧头看向顾花语,问道:“三叔和梁哥儿呢,你不打算告诉他们。” 顾花语摇摇头,“怕他们担忧,先不说吧。” 顾成林点点头,“也是。好了,这事咱们往后不再提了。往后有何事,你告诉三哥,由三哥出面,省得引起旁人猜疑。”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上枕头。 顾花语一个纵身跳起来,拱手作揖朝顾成林致谢:“谢三哥!” 顾成林笑着站起身,“这谢我收下了。记好了,往后有事先与我支会一声。对了,这些日子你在菜园里折腾什么?” 顾花语抬手指了指边上一畦幼苗,解释道:“正想跟三哥说此事呢,我育了些南瓜,番薯苗,准备套种在玉米地里。 现今虽然已经四月尾了,不过,这个季节的温度,湿度,日照皆适宜作物生长,应该问题不大。 咱们今年试种看看,若是收成好,明年咱们大干一场。” 正文 第58章 不简单 , “是,从爷的脉相来看,爷之前的旧疾好似消去了。 不过,爷这些天在用药,而药对身子的脉象多少存在干扰,所以小的不敢妄下定论。 还得再观察些时日,才能确定旧疾是否根治。”安佶谨慎的说道。 吕子钦点点头,掀开被子,准备起身下床。 安佶忙上前伺候,吕子钦再次摆手,安佶重新退后原处。 吕子钦洗漱后,走到桌边坐下。 “爷,小的伺候你用早饭?”安佶问道。 吕子钦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我自己来就行。安如呢?让他来见我。” “安如一直在门外候着,小的传他进来。”安佶转身往外走。 安如随之进到屋里,上前朝吕子钦见礼。 吕子钦喝一口粥,抬头问道:“查到了吗?” 安如欠身道:“回爷,查到了。” 吕子钦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安如看眼吕子钦,接着说道:“先后有两拨人朝爷下手,先一拨是华清宫的人,后一拨是老夫人的人。” 吕子钦背着椅背,脸上看不出半丝波澜,静静得听安如禀报。 安如禀报后,垂手侍立在边上,偷偷察看主子的脸色。 半晌,吕子钦放下手中的筷子,将手搭扶手上,慢吞吞的问道:“华清宫?老夫人?” 安如欠身应道:“是!” 吕子钦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前,站立一会后,回头问道:“华清宫那边的人与老夫人的人都去水兰寻人了?” 安如摇摇头,“回爷,应该没有。从这两拨人动向来看,都像是冲着爷来的。” 吕子钦冷笑一下,“冲着爷来的?都急切都很呀!” 安如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边上,未做回答。这话,他不知如何接,也不敢接。 吕子钦转而问道:“黄掌柜与顾大夫查过了?” 安如欠身道:“回爷,查过了,黄掌柜名黄宵,杭城富江人,家里原是小商贩。 十年前,家里走水,家业被烧尽,于是背井离乡来到石城。 这是名面上能查到的信儿。不过,在下看来,能将老夫人的人折在黄记,此人不简单,应该远不止这些。” 吕子钦看一眼如安,点点头,“嗯,黄掌柜对我没有恶意,先看看吧。小顾大夫呢?什么情况?” “小顾大夫就更是简单了,从小在三合镇上台村长大,今年十岁,从小体弱多病,平时喜欢在家看书,极少出门,这还是第一次进城。 对了,顾先生曾是石城有名的才子,石城最年轻的举子,只是时运不好,当年进京赶考时落下腿疾,从此无缘仕途。 还有,小顾大夫与她的兄长是双生子,是在京城出生的。”如安将打探到的消息如实回道。 吕子钦认真听完,再次陷入沉思。 十岁的姑娘,却有一身了不得的医术。小小的石城,有诸多非凡的人物。还真是不简单! “小顾大夫师从何人?可有打听到?” 如安摇摇头,欠身道:“小顾大夫未曾拜师,据说,她的医术是看书看来的。 小顾大夫、顾先生夫妇都是长年不离药的。 村民说,小顾大夫是久病成良医。” 正文 第60章 谢礼 , 吕子钦欠身还礼,“多谢黄掌柜。” 吕子钦将黄掌柜送出门,回到屋里,如佶上前扶他,吕子钦摆摆手,说道:“不用,你也去收拾一下吧。” 如佶欠身问道:“主子如此急着回京,是京城出了事?” 吕子钦微微顿步,低声道:“外祖父病重。” 如佶明白叶尚书在自家主子心里的分量,欠身道:“小的明白。” 如安出了长安酒楼,带着长安酒楼的沈掌柜先往衙门将宅子庄子的名字过到顾德昌名下,然后只身一人骑马去往上台村。 “小语,有人找你。”顾花语刚从空间里出来,顾成娇敲门进来。 “找我?什么人?”顾花语诧异的问道。 她回来这些日子,不曾与外人有过往来,什么人会来找她? 顾成娇点点头,解释道:“不认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骑马来的。先说找三叔,我说三叔不在,他便说找你。” “骑马来的?我去看看。”顾花语更疑惑了,起身往外走。 顾花语来到院子里,见到风尘仆仆的如安,先是一愣,随即想起在酒楼门口堵住绿衣妇人面前的小厮,吕子钦的小厮。 顾花语的眉头微蹙,头微微往上扬了扬。心里冷哼道,好家伙,竟然寻到家里来了,还真是不简单! “你找我?” 顾花语从屋里出来,如安便偷偷打量起来,顾花语眉宇间一瞬而过的表情落入如安眼里。 如安心里一紧,立即提起心神,赔着笑脸小心道:“回顾大夫,是,在下如安,奉主子之命来寻顾先生与顾大夫。” 顾花语甩着胳膊走到如安跟前,扬头问道:“寻我何事?” 如安欠身,从袖袋里取出檀木盒子奉上:“奉我家爷的令,给顾大夫送这个来。” 顾花语看看如安手里的盒子,并未上前接,淡淡的问道:“这是什么?诊金?谢礼?” “小语,怎能让人站在门外说话?这位公子,屋里请。”万氏背着一背猪草回来,见女儿将人堵在门口说话,忙招呼人进屋。 顾花语往边上让让,说道:“进来说吧。” 如安欠身道谢:“谢顾大夫。”跟在顾花语的身后进了院子。 顾花语将如安让到堂屋,顾成娇上前奉上茶,然后退了出去。 如安将檀木盒子往顾花语身边推了推,说道:“那日,感谢顾大夫出手相助,让六爷脱离险境。这是县城里的一处宅子与庄子的地契。 小的来时,已经将其过户到顾先生名下,这是六爷的一点心意,还望顾大夫收下。” 顾花语打开檀木盒,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除了地契外,还有一叠银票。 顾花语随手翻了翻,一千两一张,共十张。一处宅子,一处庄子,外加一万两银子。不算少,但也不显贵重。 顾花语点点头,爽快的说道:“好,礼我收下了。” “小语,不可!”万氏跨进屋来阻止道。 如安见万氏进来,起身拱手欠身见礼。 万氏福身回礼。 顾花语上前一步挽住万氏,凑过去与万氏耳语道:“阿娘,这事你别管,女儿心里的数。” 正文 第61章 诊金 , 万氏皱眉道,”可是,你……” 万氏看一眼顾花语,又看一眼桌上的礼盒。 顾花语捏捏万氏的手,“阿娘,信我。这事由我来处置,好吗?” 万氏看着顾花语,顾花语迎着万氏的目光,朝她点点头。 最终,万氏妥协的点头。“好吧。” 顾花语朝万氏笑笑,说道:“谢谢阿娘。” 顾花语转头对如安道:“你叫如安?” 如安欠身道:“回顾大夫,在下如安。” 顾花语点点头,“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救他,虽是无意之举,如今我收下诊金,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如安欠身道谢,从袖袋里又取出玉佩递过去,“顾大夫,除这些外,还有这枚玉佩,爷让小的交给顾大夫。 爷说,他日,顾大夫若遇上棘手的事,只管拿着玉佩到长安酒楼找掌柜的,掌柜的定会为之全力以赴。” 顾花语羞恼的看着如安,这人,话不能一次说完吗? 如安从顾花语眼里感受到丝丝埋怨之意,尴尬的抬手挠了挠头,赔着笑将玉佩递上,“顾大夫请收下!” 顾花语瞪如安一眼,伸手接过玉佩细看起来,心里权衡着要不要将其收下。 万氏在边上紧张的看着顾花语,想要开口阻止,张了张嘴,终是忍住了。 顾花语暗想,既然对方主动送上,那就先收着,至于用不用的,全在自己,给自己多个选择,并没什么损失。 拿定主意后,顾花语点点头:“好,代谢六爷了,-这个我收下了。” 如安见顾花语收下,悬起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于是拱手欠身道:“谢顾大夫了,那在下在此告辞。” 顾花语指了指桌上的茶杯,“喝口茶再走吧。” 如安愣一下,笑着应道:“谢谢顾大夫。”如安端起茶杯,一口气将杯里茶喝尽,茶水无比清甜,他竟有几分意犹未尽…… 顾花语问道:“再来一杯?” 如安不好意思的笑着摇头,“谢谢顾大夫,不用了,够了。” 如安再次欠身,向顾花语与万氏告辞。 顾花语福身还礼,起身将如安送出院子。 待如安走远,方才转身往回走。 “小语,那人是谁?”顾成娟看着远去的如安问道。 顾花语扭头看向顾成娟,“二姐回来了?我来提篮子。” 顾成娟将手里的篮子递给顾花语,姊妹二人并肩往里走。“那人谁呀?”顾成娟追问道。 “小语,帮我接一下。”顾花语尚未回话,身后响起顾成楠的声音。 顾花语转身见顾成楠肩上挑着一担草,手里提着一只野鸡。 “哟!今儿有野鸡吃来了。”顾花语放下篮子,欢快的上前接过顾成楠手里的野鸡。 “小语先将野鸡拿进去。二哥将这担草给二叔公家送过去,今儿二哥给你们做红烧鸡,怎么样?”顾成楠笑着说道。 “好,今日有口福了。”顾花语笑着应道。 顾花语提着野鸡回到院子,径直往厨房去,“阿娘,烧水,二哥猎到野鸡了。” 万氏探出头来看一眼,问道:“活的还是死的?” 顾花语扬扬手里野鸡,回道:“活的。” 正文 第62章 成全 , “这么大只野鸡,拿到镇上,可能换不少银钱的。”王秀娥扛着锄头进院门,眼睛盯着顾花语手里的野鸡说道。 万氏从厨房出来,接过顾花语手里的野鸡,从台阶上拿个空背篓倒过来,将野鸡罩在背篓底下。 “秀娥说得是,这么大只野鸡,能换不少银钱的。大家都回来了,小语,去洗手,准备吃饭。” 顾花语想说话,被万氏瞪一眼,嘟着嘴不喜的应道,“好,知道了,这就去。” 万氏抬手高高的举起,轻轻的落在顾花语的肩上,沉着脸训斥道:“知道了还不快去?讨打不是?” 顾花语轻哼一声,给王秀娥一记白眼,转头去洗手。 饭后,万氏寻机将如安前来送礼之事告诉顾德昌。 顾德昌将顾花语叫去问话:“小语,听你阿娘说,你收下吕公子送的谢礼了?” 顾花语点头道,“嗯,收下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小语,这礼是不是有点重了?”顾德昌忧虑的问道。 “重吗?”顾花语反问道。 暗忖道,别的不说,就那枚让臭老头儿心疼不已的“还魂丹”,就是万金难求的宝贝儿,吕子钦给这点谢礼,算是便宜他了,何重之有? “这又是宅子,又是庄子,还有银子的。还不重? 小语,咱们家是穷,但可不该拿的,咱们决不能拿。 有话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你读了许多书,这个道理你该懂得。 当初,咱们向吕公子施以援手,可不是冲着谢礼去的。”顾德昌看着顾花语语重心长的回道。 顾德昌将声音压得极低,表情却是极严肃的,耐着性子给顾花语讲道理。 许是怕自己说得太直白伤到顾花语的自尊,又怕自己说得不够明白,女儿没领会自己的意思。 顾德昌心焦的看着顾花语,接着说道:“小语!” 顾花语自然明白顾德昌的意思,说道:“阿爹,您先别急,您说的道理女儿懂得。 我当初救吕公子时,并不知他的身份,也不知他会送礼。 救他,是出于救人一命的义举,乃是君子之举。 如今吕公子呈以谢礼,又何尝不是他的一番心意? 阿爹是人中君子,不愿意占旁人便宜。 可咱们换个角度来想想,吕公子这样的人,难道就会占人便宜了? 咱们于他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于咱们来说,是偶遇上的举手之劳。 可于吕公子来说呢?那是重于泰山的恩情。小语收下他的谢礼,不过是让他心安而已。” 顾德昌听了顾花语的话,为之一愣,他到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片刻后,说道:“可是,这礼也太重了。” 顾德昌的声音轻缓了许多。 顾花语笑笑,说道:“这份礼,在咱们看来,是有些重了。在吕公子来看,就不见得了。阿爹可知吕公子是什么人?” 顾德昌抬头看向顾花语,疑惑的问道:“什么人?小语你知道?” 顾花语点点头,回道:“京城英国公府英国公世子的嫡子。” “小语,你怎知?吕公子告诉你的?”顾德昌追问道。 顾花语摇摇头,回道:“不是,吕公子告诉黄伯的,黄伯告诉小语的。” 正文 第63章 小气 , 顾德昌想起紫金鱼袋之事,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顾花语接着说道:“所以,咱们收下这份礼,何尝不是一种成全? 再有,就算是咱们的举手之劳,这份谢礼咱们也承得起,师傅的医术,值这个价。” 如安寻上门后,顾花语便知道,此后,她再不能藏拙了,她得寻把挡风避雨的伞撑着。 顾德昌愕然的看着顾花语,“师傅?” 顾花语将说给顾成林的那套说辞重说一遍。 其实,她所说的,也不算虚假。除了师傅不在这世间,其余的,都是她亲身经历的。 顾德昌听完后,反到平静下来,没有一点意外,反问道:“你师傅没再出现了?” 顾德昌的反应让顾花语一愣,随即想到自己的身世,随之释然了。 如同黄掌柜初初见到她,黄掌柜的表情震惊之外,更多的是理所当然。 顾花语点点头,“嗯,师傅说,该教的他都教了,往后的路,要我自个儿走。” 顾花语说得极认真。 顾德昌紧盯着顾花语,见她认真的样子,对顾花语的话更加笃信了。 顾德昌静默片刻,问道:“小语,你师傅这事,你未对旁人说起过吧?” “昨日与三哥说过,除此外,再没有对旁人说过。”顾花语如实回道。 顾德昌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林哥儿那里,我会叮嘱他,让他别对旁人说,你不能再对旁人说了,明白吗?” 顾花语点头应下。 顾德昌想了想,不放心的叮嘱道:“还有,往后,要收敛,要低调,不可再露锋芒,可明白?” 顾花语明白顾德昌担心她的安危,也不多问,听话点头应诺,“小语记下了。” 顾德昌说道:“你去午歇吧。” “好。”顾花语福身告辞,出了顾德昌那间小小的书房。 “小语,快来,大嫂说要用野鸡毛给咱俩做鸡毛毽子。”顾成娟站在台阶上朝她招手。 顾花语走过去,低声问道:“二嫂不是说她要拿野鸡去镇上换银子吗?” 顾成娟努努嘴,看眼坐在饭堂门口生闷气的王秀娥,压低声音道:“她到是想,被二哥两大声吼了,就不敢动作了。小气巴拉的,眼里只有银子,真是烦死人了。” 顾花语看眼在院子边扒鸡毛的顾成楠,又看眼气鼓鼓的王秀娥,微微叹口气。 “小语,二嫂性子就是那样,你别放在心上。”顾成娟听到顾花语的叹息声,开口安慰道。 顾花语朝顾成娟笑笑,摇头道:“无事,咱们去看看大姐。” 顾成娟欢喜的应下,二人并肩去顾成娇的屋子。 关氏正与顾成娇说话,见顾花语与顾成娟过来,笑着问道:“小语,今儿没有午歇?” 顾花语摇摇头,“现在不困,过来看看大姐。” 顾成娇放下手里的野鸡毛,将桌上的针线篮子挪了挪,招呼顾花语与顾成娟坐。 说道:“正好,你俩喜欢什么颜色?红的还是黄的?我与大嫂正给你俩做鸡毛毽子呢。” 顾成娟不客气的应道:“红的黄的我都喜欢,一个色做一个。可以吗?” 正文 第64章 好凶 , 顾成娇看着顾成娟宠溺的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了。小语,今儿来寻你的那人是谁?” 顾成娇先应顾成娟一声,转而看向顾花语问道。 关氏抬头看向顾成娇,问道:“今儿有人上咱家来了?” 顾成娇点点头,眼睛看向顾花语,等她的回答。 顾花语把玩着手里的野鸡毛,轻描淡写的应道:“这回去城里救下的那位公子的属下,奉他家主子的令,过来道谢。” 顾成娟恍然大悟的惊呼道:“哦,难怪了!那头马好生高大。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高大的马。” 顾成娇看眼顾成娟,无语的摇摇头。 马背上俏生生的后生她未看到,到是将托人的马看个清楚。长得是很什么眼睛? 顾花语不想多谈此事,扭头看向顾成娇,将话题岔开,“大姐,今日的药服了吗?” 顾成娇将归整整齐的野鸡毛插|进细细的竹管里,抬头应道:“服下了。小语,你看看我能做些什么?成天这么闲着,闲得我心里发慌。” 关氏低头缝着毽子的底座,笑着接过话,“小语,你别嫌小娇不听话。 小娇就是劳碌命,勤快惯了,歇下来她会心里很不安。 小语,你给小娇安排些能力所能及的事吧,否则,她那旧疾未好又添新病了。” 顾成娟撇着嘴摇头道:“真是有福不会享!要是我能这样歇就好喽。我保证,明早我一定睡到巳时才起。” 关氏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着顾成娟笑道:“看把你美得!尽做白日梦!你要敢睡到巳时起,二婶会用马鞭抽你,你信不?” 顾成娟撇撇嘴道:“信,信,哪能不信? 我要睡到巳时,我阿娘不光会用马鞭抽我,她还会连被褥一起抱着将我扔到院门口去,让我把脸丢尽。” “那你还敢想?”关氏反问道。 “不能做,还不能想想呀?”顾成娟冷哼道。 关氏笑道:“能,当然能,你就好好想吧。” 顾成娇不理二人互怼,求救般看着顾花语,“小语……” 顾花语最受不了别人哀求,妥协道:“大姐若是闲得慌,就做些轻巧的事吧,切记,不可累着。” 顾成娇见顾花语松口,欢喜的连连保证道,“行,一定只做轻巧的事,一定不累着。” 关氏瞄一眼顾成娇,笑着说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你能做的轻巧事太少。 洗衣做饭,井水太凉,你碰不得。上山割猪草,露水太重,你也碰不得。对吧?” 顾成娇茫然的看向顾花语:“小语……” 顾成娟建议道:“小语前些日子不是买了许多布回来吗?说要给大家伙做衣裳的。大姐女红好,要不,大姐在家做衣裳吧。” “嗯,这个主意到是不错,不用沾水,小娇也能做。”关氏赞同道。 顾成娇期待的看着顾花语,问道:“小语,这个成吗?” “行吧,但每日不得超过两个时辰。否则,就这么闲着挺好。”顾花语点头,不忘规定时间。 顾成娟吐吐舌头,同情的瞄一眼顾成娇,将头凑到关氏头前,低声道:“小语以前温温柔柔的,好让人喜欢。如今拉下脸,看着好凶。” 正文 第65章 光宗耀祖 , 关氏抬起头看向顾花语,点头道:“嗯,小大人样,有点唬人。” 顾成娟偷瞄顾花语一眼,嘀咕道:“小样儿,比祖父还唬人!” 关氏笑而不语。 顾花语装着没听见,凭二人嘀咕。 小坐片刻后,顾花语起身回自己屋子。 刚进屋,从隔壁传来声音,顾花语立即凝神细听。 “三哥,小语长得太像夫人与花爷了,我有些担心。”万氏的声音传过来。 “唉!你也别担心,有些事,咱们终是挡不住的,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叮嘱过小语了,让她收敛,不要太露锋芒。 、 况且,照你的描述,那个如安只有十多岁的样子,应该是没见过花爷与夫人的。”顾德昌回道。 “可我的心里还是很不安。你说,你们又没告诉那位公子咱家住何处,他怎么就寻到家里来了?”万氏心烦意乱的说道。 顾德昌温言安慰道:“小凤,你别担心。小语自小在上台村长大,之前连村都未出过,任谁也不会怀疑她的。” “三哥,要不,咱们将小语的身世告诉她吧?” 短暂沉默后,顾德昌说道:“小语还小,再等等吧。夫人临终前交代,等小语及笄后再告诉她的。” “好吧,再等等。唉!小语这孩子,太有主意了,我是真的有点怕了。”万氏担忧的说道。 “有主意是好事儿呀,难道你还盼着小语是个胆小怕事,没有主心骨的人? 这些年,咱们最担心的,就是怕护不住她,辜负了夫人的托付。 如今这样挺好的,她有本事,往后她可以护住自己。”顾德昌宽慰的说道。 “三哥,你说,小语有这么厉害的师傅,夫人为什么还将她托付给咱们呀?”万氏疑惑的问道。 “不知,夫人有她的考量吧。你别多想了,好好歇会,我下地干活去了。” “我也不歇了,得去将那只野鸡焖起来。唉!为了只野鸡,楠哥儿又跟秀娥生口角。”万氏叹气道。 “王氏小气,眼界儿窄。你装着没看见就是,别跟她计较。”顾德昌宽慰道。 “放心吧,只要她不寻小语的茬,我不会与她计较。”万氏回道。 “小凤,难为你了。”顾德昌温言道。 “三哥别这么说!这个家里,我有三哥护着,一点也不难!最为难的是楠哥儿。”万氏叹息道。 “你也别太操心!楠哥儿心里有数。还有,王氏就是小气些,心肠不算坏,楠哥儿的话,她会听的。”顾德昌劝解道。 顾花语听着二人渐渐远去,斜靠在床上,想着顾德昌与万氏的对话,眼里一阵潮热,阿爹阿娘真是将她放在手心上宠,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 再想到顾成楠与王秀娥,真如阿爹所言,王秀娥虽小气,心肠却说不上坏,且很听二哥的话。 顾花语不由得感慨,天下夫妻真是各式各样,有如阿爹阿娘这般相互理解,恩爱有加的,有大哥大嫂那般夫唱妇随的,也有像二哥二嫂别扭的 顾花语苦笑一下,自语道:“母胎单身的人,不配想这等高深的问题,睡觉!” 接下来的日子,顾花将心思放在农事上,每日到菜园里转转,看苗圃的长势。 “小语,你又去菜园了?怎么样?苗的长势还好?” 顾成林见顾花语从外面回来,扬声问道。 顾花语点头应下,“嗯,长势不错。三哥,你这是要给祖父他们送饭?” 见万氏将盛满菜的陶罐放到背篓里,顾花语继而问道。 顾成林点头道:“是,祖父说来回太耽搁事,让我回来给大家伙送过去。” “阿娘,分些到小背篓里,我与三哥一道去。”顾花语放下篮子,转身到水井边洗手。 “不用,我一人拿得了。” “行,那小语背米饭吧。” 顾成林与万氏同时回道。 顾花语朝顾成林笑笑,还得意的挑了挑眉。 顾成林抿嘴笑笑,摊摊手道:“好吧!” 二人到地里,顾花语想趁众人吃饭时,到地里转了转。 “小语,累了吧?来这里歇歇。”秦氏拍了拍身边的石头。 顾花语笑着摇头,“大伯娘你们吃饭,不用管我,我随便转转。” 顾成娟刚用手捏了块豆腐放到嘴里,见顾花语要离开,顾不上将豆腐咽下,忙说道:“小语,你等等,我陪你。” 顾花语摆摆手,“不用不用。二姐,你吃你的饭。我不走远,就在附近转转。” “小语等等,我陪你去。”顾成林叫住顾花语,到边上根竹杆递给她,“拿着,草深,小心遇上蛇。” 顾花语接过竹杆,“谢谢三哥。三哥,你吃饭吧,不用陪我,我行的。” 顾成林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我在家吃过了,走吧。” 顾花语点点头,拿着竹杆跟在顾成林身后沿着玉米地边上边走边看,见好些玉米叶被虫啃咬过。 顾花语走近细看一阵,随手扯下几片玉米叶捏在手里,继续往前走。 顾成林见她扯下被虫咬过的叶子,好奇的深看两眼,并未询问。 一圈转下来,众人已经吃好饭,正闲坐着说话。 方氏见他们回来,笑着叫道:“小语,过来坐。” 顾成娟往边上挪了挪,“小语,坐这儿。” “好。”顾花语笑着坐到顾成娟身边。 “小语,你拿玉米叶做甚?”秦氏看着顾花语的手问道。 顾花语指指被虫咬过的地方,看向顾怀东道:“祖父,今年的虫害比较大?” 顾怀东叹口气,说道:“嗯,去年是暖冬,今年的庄稼是灾年。” “小语,你还懂这个?”顾成楠转头看向顾花语,诧异的问道。 其他人纷纷看向顾花语,等着她回答。 “又是在书上看到的?”顾成梁忍不住抢先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嗯,阿爹前些日子带回来的书,正好有农桑稼穑的。” 顾成梁看向梁德昌,“阿爹还给小语看农桑稼穑的书?” 顾德昌压根想不起来有这本书,被儿子追问,赶忙掩护道:“本是我自己想看的,小语竟先看了。” “哦?小语,可有对付虫害的法子?”顾怀东急切的追问道。 经过最近的事,顾怀东对顾花语很是信任。 “嗯,书上有记载,如何对付虫害,我只是大致看了看,当时并未留心,记得不大真切。一会回去再看看,照着书上的方法试试。”顾花语回道。 “好好好,林哥儿,你与小语一道回去,看看是什么法子,咱们早些试试。”顾怀东当即吩咐道。 顾成林点头应下,弯腰背起装满草的背篓,“小语,咱们回吧。” 顾成梁转身背起自己背篓,“等等,我也跟你们一道回去。” 顾成林看一眼顾花语。 顾花语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对顾成梁说道:“好,一起吧。” 路上,顾成林寻机问道:“小语,你真有防治虫害的书?” 顾花语点点头,“三哥放心,有的。” 为了防备家人追问,顾花语让阿彤给她收集不少书籍,各式各样的。 但凡她会的,都可归功到“书大人”身上。 回到家里,顾花语将那本记载农事的杂书找出来,指给顾成林与顾成梁看。 顾成林与顾成梁按书上的法子,到地头去割青蒿。 顾花语趁机转到空间里拿了瓶白僵菌杀虫剂出来。 除杀虫剂外,顾花语犹豫好一阵,最终将空间里收藏的喷水壶拿出来。 此壶为骨瓷,做工极为精致,壶身上两只栩栩如生的凤尾蝶好似翩翩起舞,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花锦麟找大师专门为她做的,原本是一对儿,一个放在现代花棚里,一个被她收到空间里。 万氏眼里掩不住的惊喜,拿起喷壶看了许久,爱不释手的问道:“小语,这是什么?哪儿来的?” 顾花语随口胡扯道:“浇水壶,那日在县城闲逛时,无意中见到的。我喜欢这两只蝴蝶,就将它买下来了。” 说到买下来时,顾花语小心的看向万氏,像极乱花钱等着挨训的孩子。 “做工太精致了,花了不少银子吧?”万氏确实关心银钱。 顾花语胡扯道:“还好,掌柜的面善,见我极喜欢,并未收高价,一两银子就卖给我了。” “一两银子?这么贵!”万氏肉痛的说道。“做工是极好,可一两银子,这也太贵了吧?” 顾花语低下头,面带愧色的说道:“确实有些贵了,阿娘,对不起。” 万氏见顾花语道歉,责备的话再说不出口,摸了摸浇水壶上的蝴蝶,将浇水壶递给顾花语。 说道:“一两银子,贵是贵了点。小语既然喜欢,买就买了吧,好生看着,别磕着了。” 顾花语笑着接过来,说道:“谢谢阿娘,这壶不是摆件,它的用处大着呢。” “不是摆件吗?”顾成娇同样心痛一两银子。 “大姐可小瞧它了。”顾花语边说边将壶盖拧开,往里倒入水,然后按按手柄,水雾随之从喷头里喷出来。 万氏与顾成娇看直了眼,半晌回不过神来。 顾花语将杀虫剂混到青蒿液的水里,与顾成林,顾成梁一道回到老鹰崖,手把手教顾成林给玉米施药。 过些时日,顾怀东去地里查看玉米的长势,回来时,欣喜若狂的说道:“小语,你教那治虫法子很管用,我还担心今年收成不好的。 这下好了,虫害控制了,今年定会是丰年。你们几个,要好好读书,多读书。” 顾成娟得意的撇了撇嘴,“有人可说女子读书没用的。” 说完,顾成娟扫一眼对面的王氏,其他人跟着看向王氏。 方氏抬手拍一下顾成娟,沉着脸训斥道:“就你话多!” 顾成娟嘟一下嘴,转头拉着顾花语往外走,“小语,你说了教我做香露的。走,咱们去采花去。” “等等!”顾怀东见顾成娇拉起顾花语,忙阻止道。 顾花语转头看向顾怀东,问道:“祖父还有事?” 顾怀东点点头,“嗯,小语你之前说的那个番薯,怎么个种植法?正好这会儿得闲,你教书教大伙,早些将其种下去。” 顾花语对顾成娟歉意的说道:“二姐,香露的事,咱们改日再做,可好?” 顾成娟只是不想与王氏坐在一起,也不是真想制香露,“行的,行的,正事要紧。” 顾花语伸手拿起秦氏针线篮里的剪刀,“大伯娘,剪刀借用一下。你们随我来。” 众人跟在顾花语身后,一起去到菜园。 顾花语用剪刀剪下一根番薯藤,“大家看好,将番薯藤这样剪,剪成小段小段的,然后像这样裁在地里。” 都是熟谙农事的老把式,顾花语一教,众人便明白过来。 顾花语见大伙明白,接着说道,“既然说到套种作物,今日我就多说两句。 这些日子我去地里看了看,咱们家地里种的东西,过于密集,作物间的行距不够。 今年就这样了,明年下种时,现今的三行变成两行最为合适。 玉米地薅第一遍草时,该将土培起来,这样一来可以增加作物的肥力,二来呢,当遇到连续多日的降雨时,有利于了沥水,减少涝灾,且套种别的作物也方便。” 顾德方两眼冒光的盯着顾花语,“小语,这也是书上说的?” 顾花语点点头,“嗯,书上记载的,我觉得很有道理,农桑之事,说起来简单,真要做好,可不简单。 作物要长得好,除了日照时数,温度,湿度,土壤的肥力这些条件外,每种作物的习性以及田间的管理都是极重要的。” 顾花语张口便来,说得头头是道,将所有功劳归给书籍。 顾怀东满意的点头,转头对顾德昌道:“你看看,同样是读书,你读那些圣人古训,诗词歌赋有啥用? 你看看小语,读的书既能治病救人,又会农桑稼穑,多实用!往后,你得好好向小语学学。” 顾花语同情的看眼顾德昌,帮忙解围道:“祖父,阿爹教授兄长们圣人古训,那是正统。 是让兄长们走科举之路,他日,兄长们金榜题名,为顾家光宗耀祖。” 顾德海笑着打圆场:“小语说得是。阿爹,咱们今日开始种番薯?” 正文 第66章 同人不同命 , 话题转回农事上,顾怀东立马吩咐道:“德方家的,你们几个留下将番薯藤剪好。其余的人,都去地里薅草,按小语说的,将土培高,行矩过密的,去除一行,将行矩拉开来。” 顾花语抬头看向顾怀东,长期在田间劳作而被日头晒成酱色的脸上透着刚毅及一股子说断就断的决绝,让顾花语心里骤然升起敬佩之情。 顾花语太明白庄稼汉对作物的爱惜。 曾经,她教花农修剪花枝,花农像剪自己身上的肉一般,各种不舍。她费尽口舌才给花农做通思想工作…… 也是基于之前的经验,顾花语才说今年算了,让大家来年种植时多加注意。 可她万万没想到,顾怀东能说除就除去,那可是半人高的玉米,转眼就有收成的。 世间许多人能拿得起,但有多少人能放得下? “阿爹,那玉米转眼就挂须了……要不,今年就这样吧!咱们明年再注意点。”顾德海犹豫的说道。 顾怀东摇摇头,挥挥手道:“我觉得小语说得有理,过于密集,土的肥力不够,玉米的长势不会好,收成也不会好。不如当断就断。” “行,听阿爹的。”顾德海点头应道。 众人得了吩咐,各自去忙。 顾成娟看眼离开的众人,转头崇拜的看着顾花语,“小语,你如今在家里,是这个!连祖父都听你的。” 顾成娟边说边朝顾花语竖大拇指。 方氏将割好的番薯藤放到脚边,抬头对顾成娟说道,“你呀,往后好好跟着小语学。” 顾成娟噘下嘴,将头往顾花语肩上靠:“小语,阿娘开始嫌弃我了,你可要多教教我。” 顾花语抬手搂着顾成娟的肩,笑道:“得,你是二伯娘的心头肉,二伯娘会嫌弃你?宠你还来及呢。 还有,你是我亲亲的二姐,你想学什么,我自然是要好生教你的。当然,要我会的。走吧,咱们回去,我教你做香露。” 方氏眼里尽中笑意,转头对万氏道:“小凤,你之前担心小语少言寡语,还怕她吃亏来着。你瞧瞧,小语这张嘴,像掉进了蜜罐里。谁舍得亏待她?” 秦氏笑着说道:“这孩子,从来都是乖乖巧巧的,谁不喜欢?小凤呀,之前就是瞎操心。” 顾成娟瞄眼蹲在地里做事的几人,拉拉顾花语的衣袖,轻声问道:“咱们不用帮着干活吗?” 关氏离得近,听到顾成娟的话,笑着说道:“这点活不多,你们去玩你们的吧。” 秦氏挥挥手,“听你大嫂的,去玩吧。” 顾成娟得了允可,拉着顾花语往回跑,边跑边说道:“多谢大伯娘,多谢大嫂,小语,咱们走。” 二人回到院子,顾花语提起篮子,“二姐,岭上有好些茉莉花,咱们去摘些回来。” 顾成娟随手提起篮子跟着,“好。” “小语,制香露的法子,也是在书上学的?”顾成娟侧头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嗯。” 顾成娟紧走几步,转身倒退着边走边问道:“小语,从今儿起,你教我识字,可好?” 顾花语挑挑眉,看着顾成娟问道,“二姐想识字?” 顾花语依稀记得,顾成娟最怕的,便是读书识字。 阿爹当初给顾成桂顾成娟启蒙,把更小的她与顾成梁叫到一起。 用阿爹的话说,蒸一个馒头是蒸,蒸一锅馒头也是蒸,索性将几个娃归到一起教。、 结果,更小的她与顾成梁能写一二三了,顾成娟握笔还是一把乱抓。 为此,顾成娟没少挨打。后来,二伯娘放弃了,后来的后来,二伯父也放弃。再后来,阿爹也放弃了。 顾成娟转过身来,与顾花语并肩往前走:“你能从书上学到那么多本事,我也想识字了。 咱们女娃家,识字读书不为考功名,如能读书学些本事傍身,往后便不会被人看轻,受人欺负了。” 顾花语侧头看眼顾成娟,她就知道,能让惧怕读书的顾成娟有读书的念头,事情一定不会简单。 果然,顾成娇的经历给她冲击太大。 这个年代的女子懂事得早,十五岁及笄礼,笄礼之后便要嫁人生子。 像顾成娟这般大小的,家里已经在留意人家了。 那一世,顾家大难临头时,顾成娟已经许配人家且定下婚期,可惜祸事来得太突然,顾成娟未能幸免于难。 “小语,你想什么呢?”顾成娟见顾花语发愣,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顾花语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没什么,想起二姐小时不爱读书的事了。如今二姐想学,我教二姐就是。” 顾成娟抬手挽着顾花语,撒娇道:“小语不准笑话我,我脑瓜子笨,学得慢,小语还不准嫌弃我。” “好,不嫌弃。”顾花语笑着点头。 顾成娟松开顾花语的手,蹦跳着往前走。 “二姐慢些,看着脚下,小心摔倒。”顾花语温言提醒道。 顾成娟回眸嬉笑,“小语,咱俩,怎么你更像姐姐?” 顾成娟边说边用手指指自己与顾花语。 顾笑语莞尔一笑,暗道,当然,我的内瓤住着三十岁的老灵魂,能不比你大? “是吗?咱俩差不多大小,从小一起长大,本就该相互照顾的。” “唉,还是咱们家好,兄弟姐妹间相亲相爱的。昨儿下午,我割猪草回来时,看到张小花被她哥哥张武打。 我的乖乖,张小花被张武打掉了一颗牙,鼻青脸肿的,满嘴血的爬在地上起不来,好可怜! 好在我没有投胎在张家。”许是觉得自己太幸福,顾成娟感慨的说道。 回来这些日子,顾花语忙着自家事,无瑕顾及旁边人。 张小花这名字,回来的第二日听王氏提过,今儿是第二次听到。 顾花语努力搜索一遍,始终想不起张小花长啥样。 “她哥为何打她?她不是很勤快的吗?还有,她不知道打回去或者躲开呀?”顾花语随口问道。 顾成娟冷哼道:“为什么?张武打张小花,从不问为什么的。张家人,只要不高兴了,谁都拿张小花来出气。小花要敢还手,还不得被一家人捶死?” 顾花语眉头微皱,问道:“谁都拿她出气?张小花爹娘不管的?” “管?她爹不打她,她就阿弥托佛。” 顾花语的眉心皱得更紧了,继续问道:“那她阿娘呢?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负她女儿?” 顾成娟愤然的往边上呸了口唾沫,“阿娘说,吴氏就是个偏心眼,儿子在她眼里是宝,女儿是多余的,是讨债的。 就拿昨儿的事来说,小花被张武打得起不了身,吴氏见了,不但不 阻止张武,反到心痛张武是否打痛了手。 她顺手递给张武一根棍子,‘我的武哥儿了,小心手痛。我的儿呀,你就是要打,你拿根棍子打,别用手呀。” 顾成娟边比划边学吴氏说话的样子。 “小语,你说,这是人做的事吗?好歹小花也是她身上落下来的肉,她怎能这般待小花?” 顾花语深知这个时代,男女极不平等,可听到这里,心里依然怒火上窜,愤愤不平。 顾花语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绪,开口问道:“二姐与张小花交好?” 顾成娟说道,“到说不上交好,只是可怜她而已。阿娘让我偷偷的给过她几回馒头。” “偷偷给她馒头?她家不给她饭吃?”顾花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升起。 顾成娟低声道:“我听成玉说,张家只给小花喝稀饭,不让她吃干饭的。她家吃饭时,小花不能上桌,只能一个人缩到柴房里,喝完稀的。” 顾花语听得难受,重重的吐口气,“二姐,咱们去岭上要路过张家,一会咱们寻个借口,进去看看张小花,可好?” 顾成娟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好呀,小语,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去拿个馒头,一会儿偷偷给小花,好不好?”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我与你一道吧,我去拿上医箱,一会或许用得上,你去厨房拿吃的。对了,除了馒头外,拿个罐子装些米油。” 米油是给顾成娇调养身子的。 顾成娟欢快的应下,“好。” 姊妹二人回家分头行动,带上所需之物,转而一道去往张家。 顾花语与顾成娟到张家门口,见院门未关。顾成娟朝里扬声叫道:“小花,你在家吗?” 连叫几声,皆没人回应。 顾成娟与顾花语对视一眼,“小语,好像没人在家。” 顾花语往杂乱的院子看一眼,对顾成娟道:“走吧,先去摘花,回头再过来看看。” 顾成娟点头应下,二人正做准备离开,院子里响起问话,“谁呀?” 顾花语转身看过去,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打着哈欠站在台阶上问话。 看这般光景,此人该是刚起床。 顾成娟扬声道:“张武,小花在家吗?” 顾花语的目光落到张武身上,一件沾上不少污斑的蓝衣长衫,脚上踩着双布鞋,许是常这般拖踩着,鞋绑塌下去沾着地,灰扑扑的…… 张武看清顾成娟与顾花语后,嬉笑着往院门处来,“是顾家妹子呀,来来来,请屋里歇。” 顾成娟与顾花语立在原地未动。顾成娟再问道:“小花在吗?我们寻她。” 张家院子不大,话语间,张武已经来到二人跟前。 张武嬉皮笑脸的打量顾花语与顾成娟,最后目光落在顾花语脸上,回着顾成娟的话。 “你们寻小花呀,寻她何事?告诉我也一样。” 顾成娟见张武打量顾花语,伸手将顾花语拉到自己身后。 “怎么会一样?咱们寻小花,说些姑娘的话。小花是不是不在家?” 张武本想轻薄两句,转念想到顾家众多男儿,没敢多说,眼晴却肆无忌惮的在顾花语身上转。 “这样呀,小花不在家。顾家妹子到院里坐坐,我去山上寻小花回来。” “既然小花不在家,我们也不坐了。告辞!”顾花语开口回道。 张武新奇的盯着顾花语,夸张的说道:“唉哟喂!顾家小哑巴都知道开口说话了?” 经张武提醒,顾花语猛然记起这个绰号,自己曾经得有多少言寡语? 顾成娟放下篮子,一把推开张武,怒气冲冲的说道:“张武,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刚刚说谁哑巴?嗯?” 张武没想到顾成娟会出手,脚下一个趔趄,连退两步方才站稳。 见顾成娟怒目瞪他,将心里的火压了压,说道:“小娟子,你生啥气?小哑巴又不是我给她取的,村子里人都这般叫她的,好不?” 顾花语不想与此人多话,对顾成娟道:“二姐,不用多话,咱们走。” 顾成娟弯腰提起篮子,跟在顾花语的身后。 “嗯,顾家妹子,你们寻小花到底何事?要不,一会我让小花来寻二位?”张武扬声说道。 顾花语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用。” 二人沿着山路往上走,顾成娟边走边愤愤然的将张武骂一通,然后才说道:“唉,小语,小花明明伤得很重,今儿怎么会不在家?”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这样的人家,怎会让张小花在家躺着?” “小语,你是说,张小花下地干活了?”顾成娟难以置信的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伸手拉了下顾成娟,让她避开路上的水坑。“二姐当心。” 顾成娟跳脚越过水坑,“谢谢,小语,你说,张家人是不是太心狠了?小花也太可怜了。” 顾花语没有接话。她能说什么,同样的人,不同样的命。她只能投胎是个技术活,张小花技术不好,投到这样的人家。 顾成娟重重的叹口气,问道:“小语,咱们等会再去趟张家,好吗?” 顾花语说道:“先去摘花,回头再说吧。” “好,咱们从这里过去更近。”顾成娟走在前面带路。 二人走了一柱香功夫,顾花语见一位衣衫褴褛的姑娘靠在不远处的松树边上,示意顾成娟,“二姐,你看看那边。” 顾成娟顺着顾花语手指方向望过去,诧异的叫道,“小花!小语,是小花。” 正文 第67章 香露 , 顾成娟脚步飞快跑过去,不忘转头向顾花语解释。 顾花语紧跟在顾成娟身后,“知道了,先过去看看。” 二人走到松树下,“小花,你还好吗?”顾成娟蹲下身来问道。 张小花紧闭双眼未做回应。 “小语,你快来瞧瞧。”顾成娟惊慌的叫道。 顾花语弯腰摸了摸张小花的额头,手背顿感滚烫。 “她在发高热,失去意识了,得帮她降热。”顾花语蹲下身来,对顾成娟说道。 顾成娟紧张的问道:“怎么帮?小语你会吗?” 顾花语麻利的从医箱里拿出棉球与酒精给张小花降温,“闭嘴,别吵。过来帮帮忙,这样扶住她。” 顾花语边说边向顾成娟示范。 “嗯?哦!好的,这样吗?”顾成娟坐到张小花身边,抬手将其扶住。 顾花语看一眼,点头道:“嗯。” 顾成娟新奇的看着顾花语忙活,忍不住的问道:“小语,你这是做啥?” “给她降热。”顾花语手上未停,随口回道。 顾花语做完降热处理,接着给张小花做检查。 “天啦,张武怎么如此狠心?”顾成娟看到张小花身上成片青紫的淤青,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顾花语抬头看眼顾成娟,说道:“扶好,别看!” 顾成娟听话的移开目光,悲愤的说道:“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家呀。” 顾花语没接话,低头做检查。 “小语,小花能好吗?”顾成娟接着问道。 顾花语依然没回话,抬手在张小花胸口摸了摸,随后替张小花整理好衣裳。 淡淡的说道:“断了两根肋骨,左腿骨折,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长期营养不良,身子极度虚弱。” “那该怎么办才好?小花家里肯定不会为她医治的。”顾成娟看眼昏迷不醒的张小花,抬头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看眼面黄肌瘦的张小花,说道:“我先给她医治吧,其他的,等她醒来再说。这样坐着不是个事,得寻个地方,让她躺下休息。” 顾花语站起身来,四下环顾,想寻个地方让张小花躺下。 “小语,刘家坎有个草垛,咱们将小花背到那里,可好?”顾成娟指着左上方不远处的草垛说道。 顾花语顺着顾成娟手指方向看过去,点头道:“好,就这儿吧。” “我背小花,你提蓝子。”说着,顾成娟将张小花的手搭在肩上,弯腰将其背起来。 顾花语见顾成娟不由分说的背起张小花,只好提着蓝子往前走。 到草垛边,顾花语放下篮子,从草垛上扯出两捆玉米杆铺在地上,再帮着顾成娟将张小花放下来。 顾成娟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喘着气说道:“小语,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守着她吗?” 顾花语摊摊手,“只能守着呀,不然呢?” 顾成娟转身去扯一捆玉米杆铺在地上,“那咱们坐着守吧,小语,小花何时才能醒过来?” 顾花语挨着顾成娟坐下来,顾成娟看着张小花,向顾花语数落张家人的种种恶行。 顾花语默默的听着,不作置评。 顾成娟越数落越气愤,于是说道:“算了,不说了,再说我想打人。” 顾花语抬头看她一眼,说道:“你要觉得无聊,你去摘花吧,我在这儿守着。” “这样行吗?”顾成娟侧头问道。 “有什么不行的?赶紧去吧,晚上教你做香露,保证比胭脂铺里卖的还要好。”顾花语笑着说道。 “那我去了!”顾成娟说着,人却坐着未动。 顾花语笑着拍拍顾成娟的肩,“起身呀,赶紧去。” “我真的去了。”顾成娟认真的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笑道:“不用担心,赶紧去吧,多摘点。” 顾成娟这才将篮子里的米油和馒头端出来,提着篮子去摘花。 顾花语等顾成娟走远,从空间里取出药来给张小花喂下,再给她包扎伤处。 一切处理完,顾花语收好工具,坐在边上看书。 “小语,小花还没醒吗?”顾成娟提着满满一篮茉莉花回来,远远的扬声问道。 顾花语抬头看向顾成娟,摇摇头,“没呢,二姐回来了。” “小语看看,这些够了吗?不够我再去摘些。”顾成娟将篮子递到顾花语面前。 顾花语低头看看,伸手按了按,“先摘这些吧,不少了。我也是第一回做,还不知道能不能做成……” “成娟……” 顾成娟寻着声音扭头看向张小花,“小花,你醒了?” 张小花茫然的看着顾成娟与顾花语,一阵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你的肋骨断了两根,最好躺着别动。”顾花语见张小花想起身,开口阻止道。 经顾花语提醒,张小花才意识到自己浑身痛,想起张武举着棍子向她挥舞……想起自己半夜里忍着痛偷偷从家里爬出来…… “对对,小花,你躺着别动。饿了吧?我们给你带了吃的。”顾成娟转身去端米油。 张小花久处冰窖般冷漠的家里,不曾得到家人半分关爱。 顾家姐妹的关心让她发懵,当她感受到她们的善意时,心底的委屈、脆弱、感动汇聚在一起,奔涌着直往上冲…顿时,泪水像决堤的湖水,顺着眼角往下淌,哽咽道:“成娟,谢谢。” 顾花语看得心酸,转身到麦地里去掐了根麦杆回来。 “快别哭了,这是米油,来,我喂你。”顾成娟笑着安慰张小花,半跪在张小花身边,一手端着陶罐,一手准备去扶张小花。 “成娟……”张小花看着顾成娟,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小花躺着不好喂,让她用这个吸。”顾花语将麦杆放进碗里。 顾成娟抬头看眼顾花语,笑道:“这个好,还是小语有办法。” 顾成娟将麦杆送到张小花嘴边,“小花,我跟你说,今儿你要感谢的人不是我,是小语,你的伤是小语帮你治的。你不晓得,你刚刚烫得有多吓人,小语帮你降热……” 顾成娟巴啦巴啦的跟张小花讲述。 张小花抬头看向顾花语,“小语,谢谢你!我以为我活不了……” 张小花说着,眼泪再次往外涌。 顾花语又是一阵心酸,蹲下身为张小花抹抹泪,宽慰道:“别多想,先吃东西吧。” “对对,先吃东西。”顾成娟跟着劝道。 张小花饿狠了,几口将碗里的米油吸尽。 顾成娟拿出馒头递给张小花。 “二姐,你掰着喂她,掰小点。”顾花语怕张小花狼吞虎咽,抬手挡开张小花的手,接着解释道:“她不能吃得太急。” 顾成娟看眼张小花,点头应下。 顾成娟掰一小块馒头送进张小花嘴里。 顾花语叮嘱道:“多嚼几下,别咽得太急。” 张小花边嚼边点头,“好!” 顾花语等张小花吃完馒头,问道:“接下来怎么办?我们送你回去?” 张小花慌忙摇头,“他们会打死我的,我不能回去。” 顾成娟与顾花语对视一眼,转而看向张小花,说道:“不回去,那你住哪里呀?还有,你身上的伤怎么办?” 张小花看看边上的草垛,“我先在这儿躲几日。” 顾成娟看向顾花语,想问她该怎么办。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这样也好,她不能再受伤,否则,她的腿便保不住了。” “可是,夜里怎么办?天若下雨怎么办?”顾成娟左右张望,想要寻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无妨,夜里冷了,缩到草垛里就成。若是下雨,我去半山的崖洞里避避。”张小花淡淡的说道。 顾成娟还是不放心,“你吃什么?再有,要是你哥,你阿爹阿娘寻到你,一定会打你的。” 张小花苦笑一下,“他们巴不得我死在外面,怎会管我死活?与其回去被他们打死,还不如饿死在外面。至于吃的,寻些野果野菜就成,等伤好些了,我再想法子。” 顾成娟还想说什么,顾花语伸手拉了拉她,示意她闭嘴。 顾成娟看向顾花语,顾花语朝她摇摇头,然后对张小花道:“吃的,你不用担心,我与二姐会想办法给你送来。你安心的养着,先将伤养好。二姐,咱们该回去了。” 顾成娟点点头,“是,咱们出来许久了,再不回去,家里人该出来寻了。” 顾成娟叮嘱张小花一番,姊妹二人往回走。 晚饭后,顾成娟争着去给张小花送吃的。 顾花语点点头,低声道:“牛圈边上的草垛里,我藏了床薄被,你顺便带去。” 顾成娟朝顾花语竖大拇指,“还是小语想得周到。” 顾花语抿嘴笑笑,不再多话。 顾成娟离开后,顾花语指挥着顾家男人们在厨房里砌蒸馏灶。 顾德海边砌灶边问道:“小语,这个灶真能做香露?镇上胭脂铺里卖那种香露?” 顾花语笑着应道:“不是那种,比胭脂铺里还要好。” 王氏斜靠在门框上,嗤鼻道:“牛皮吹得真响!” 顾成梁回头瞪王氏,想要怼回去。 顾花语拉了拉顾成梁的衣袖,朝他摇摇头不必理会。 顾成梁白王氏一眼,转头看大伙忙碌。 顾成栋好奇的问道:“小语,这法子又是在书上看到的?” 顾花语挑挑眉,“当然,否则,我怎能知道?” 万氏边剁猪草边说道:“我看了,你们将小语宠得没边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任着她胡来。胭脂铺卖的香露哪能轻易做成?” 顾成林边给顾德海递砖边回道:“三婶,话可不能这么说,不试试怎知做不成?” “那是,不试试哪里知道?况且,我觉得,小语说能做成,一定能做成。”顾成梁接过话来。 万氏笑道:“我不与你们争辩,你们就陪着她胡闹吧。” 顾成娟去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 顾花语见她进来,走过去低声问道:“怎么去这么久,出什么事了?” 顾成娟小声回道:“陪小花说了会话。回来时,我到张家附近转了转,看看他们会不会寻小花。” 顾花语垂着眼,脚踢着地上一根小木棍,随口问道:“看到什么了?张家有人寻小花?” 顾成娟摇摇头,“没有,为了省点灯油钱,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饭。 啧啧啧,这一家人,心像是石头做成的,没一人问小花,一个都没有!” 顾成娟气得咬牙切齿。 顾花语将脚下的木棍踢远,甩着手往厨房走,边走边说道:“冷心冷肠的人,不会有好结果。不用为这种人生气,走吧,咱们做香露去。” 顾成娟跟在顾花语身后,“也是,我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 隔天,顾花语的茉莉香露做成,顾家一群女人围坐在顾花语身边,低头闻自己手腕上的香气,直说好香。 “小语,这香好好闻!要不,咱们多做些,拿去镇上去卖,可好?” 顾成娟抬头看向顾花语,激动的问道。 王氏眼前一亮,抬头看向顾花语:“小语,这生意做得,后山的花多,又不用本钱,一会咱们就去摘花。 我听说,城里胭脂铺里的东西可贵了,都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用的。 一小盒胭脂,就要不少银钱,咱们这香露味儿好闻,指不定卖上个好价钱。” 其余的人纷纷看向顾花语,等她回答。 顾花语也不卖关子,点头道:“嗯,我是打算做香露的买卖。不过,不是拿到镇上卖。” 王氏身子往前凑,急切的问道:“不拿到镇上卖?哪是拿到何处卖?县城吗?” 关氏接过话来,“县城吗?县城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卖?” 顾花语将小瓶收起来,笑着说道:“这个不用担心,天下没有陌生人,只有来不及结识的人。咱们先将香露做出来,有货,不愁没有买主。” 王氏陪着笑道:“小语说得是,关键得有货。咱们这就去摘花,多摘些。对了,做出来用什么装?小语你这小瓶哪来的?能不能多弄点回来?” 王秀娥看向顾花语手里的玻璃瓶。 顾花语摇摇头,“这是上回去县城无意中得来的。二嫂先去摘花吧,其他的事,我自会安排。” 正文 第68章 见钱眼开 , 王氏看看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到顾花语身上,赔着笑脸道:“那什么,这香露味儿确实不错,挺好闻的。不过,也要卖得出去才行,对不?” 顾成娟见不得王秀娥虚情假意的样儿,不耐烦的说道:“二嫂有什么话就直说,弯弯肠子别绕来绕来去,你不嫌累,我看着累得慌。” 王秀娥被顾成娟抢白,还戳穿心思,脸有上有些挂不住。 但又不好当着婆母的面责备小姑子,心里将顾成娟恨得牙痒痒的,面上依然带着尴尬的笑。 “小娟这话说得有点不好听了,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坐着说话,我能有什么弯弯肠子? 我不过是想问问小语,咱们去摘花,怎么个算法而已。 前些天,咱们家请人出工,一日还给三十文钱呢。对吧?” 王氏提到银子,顾成娟气得脸站起身与她理论:“你……” 顾花语忙拉住顾成娟。 顾成娟转头看向顾花语,顾花语朝她摇摇头,“二姐,你先坐下。” “她……”顾成娟还想说话,见顾花语眼神沉下来,才止住嘴里的话,瞪王秀娥一眼,用脚踢了下板凳,气鼓鼓的坐下身来。 顾花语看向王秀娥,“二嫂提议很好。我既然打算做香露的买卖,就该按做买卖的规矩来办事。 是买卖,就讲成本和利润,原料的采购是成本的一部分,我自然不会白拿。” “小语……”方氏一听顾花语要付银子,忙叫道。 顾花语朝方氏笑笑,朝她摆摆手,说道:“二伯娘,你等我将话说完。” 方氏只得住嘴。 顾花语接着说道:“所以,我花钱收花。茉莉花,我出四十文钱一斤。 至于其余的花多少一斤,容我想想,回头我会列个单子出来。 我打算将消息放出去,村子里的人,只要愿意挣这钱的,都可以来做。 当然,我收花,也是有讲究的。 花得干净,成色得好。你不能将花枝,花叶,枯花什么的混在里面。那样的花,我是不收的。” 王秀娥一听四十文钱一斤,心里欢喜极了,连连点头道:“是,是,我这就去。除茉莉花外,别的花也要?” 顾成娟嫌弃的睨王氏一眼,嘀咕道:“见钱眼开的货!” 王秀娥装着的没听见,笑意盈盈的等顾花语回话。 顾花语点点头,淡淡的说道,“要的,都摘回来,分开放,不要混到一起。” “好的,我知道。”王秀点头应下,起身往外走。 顾成娟朝王氏的背影撇嘴,转头对顾花语道:“小语,眼里只有钱的东西,你干吗要理她?” 顾花语说道:“既然是做生意,就得按规矩来。亲兄弟也该明算账,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顾成娟撇撇嘴,“我就见不得她这副嘴脸。” 秦氏抬手给顾成娟一个“爆栗子”,板着脸道:“你这妮子,枉自比小语多吃一年的饭,就不能像小语一样懂事点?” 顾成娟抬手捂住头,委屈巴巴的看向秦氏。“大伯娘……” 秦氏再次抬起手,嘴里说道:“怎么?你还委屈上了?不知道为什么挨打?” 顾成娟捂着头本能的往后躲,辩解道:“我没有委屈。” 万氏笑着搂住顾成娟的肩,说道:“你这妮子,这个“爆栗子”吃得不冤,可要长记性了。 秀娥是你嫂子,她就是有千般不是,哪有你个小姑子多嘴的份儿? 更何况,小语说得没错,做买卖有做买卖的讲究。 你祖父常说家和万事兴,家要和,得相互忍让,明白吗? 咱们家一二十口人在一口锅里吃饭,若谁都不忍不让,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方氏白顾成娟一眼,恼火的说道:“这妮子,吃饭只会傻长个儿,不长脑子。十多岁的人了,一点事都不懂。愁死人了!” 关氏笑着说道;“二婶别恼了,咱们小娟就是性子直点,已经很懂事了。小娟,走,咱们也去摘花去。” 关氏劝说一句,将顾成娟拉走。 待关氏与顾成娟离开,秦氏转头对方氏道:“行了,你也别气,孩子要慢慢的教。走了,咱们也去摘花去。” 方氏叹口气,说道:“我知道,这妮子就是没心眼,在家里有大家护着她。往后嫁人了,早晚要在这上头吃亏。” 秦氏转身提起篮子,“小娟就是性子直些,却也不是任人揉扁搓圆的傻子。这方面,我到觉得她比小娇强许多。走了,咱们早去早回。” 顾成娇听到秦氏说到自己,生怕战火引到自己身上,低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直至秦氏与方氏出了门,才重重的舒口气。 万氏捏了捏顾成娇的手,说道:“别往心里去。” 顾成娇笑笑,“谢谢三婶,我没事。” 说完,顾成娇看向顾花语,“小语,我也……” 顾花语扫顾成娇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顾成娇立即止住嘴里的话。 万氏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突然发现,小语在家里的威信越来越高了。 兄弟姊妹对她有点唯命是从,就连斤斤计较的王氏也处处讨好她。 这孩子,一夜间长大了。 万氏拍拍顾成娇的手,“小娇听话,你的身子弱,好生在家歇着,养好身子才是正事。” “谢谢三婶。”顾成娇看眼顾花语,朝万氏欠身回道。 万氏看向顾花语,担忧的问道:“小语,这生意真能做吗?四十文一斤的花,是不是贵了点? 若是香露卖不了去,那得赔许多银子。 要不,先别放消息出去,咱们先试试,若是卖不出去,咱们就别做了,好不好?” 顾成娇也担心这个,跟着劝着:“小语,三婶说得是,咱们先试试,若好卖,咱们才大量做,好吗?” 顾花语不想万氏为她忧心,点头应下,“行,听阿娘的。” 接下来的日子,顾家人下地干活,总会顺道摘些花回来,由顾花语将其做成香露。 转眼进来五月,农忙总算过去了。 顾家的新宅破土动工,男人们帮着建新房,秦氏,方氏在厨房帮厨,关氏与王氏依然上山摘花。 “三婶,家里来客人了。”顾成娇在院子里喊道。 万氏放下手中的活,起身往外走。 顾花语正在台阶上整理花,转头见黄掌柜带着富贵站在院门口,起身迎了过去。 黄掌柜见万氏出来,拱手欠身道:“弟妹别来无恙,未递帖子便登门,实在是有些冒昧了。” 万氏认出黄掌柜,赶忙福身回礼,热情的招呼道:“黄兄见外了,黄兄可是顾家的贵人,赶紧屋里请。” 顾花语上前福身见礼,“黄伯好!” 黄掌柜拱手欠身道:“小语姑娘!” 万氏礼让着黄掌柜进屋,转头吩咐道:“小语,赶紧去叫你阿爹回来。” 顾成娇转身往新宅院去,“我去,小语在家帮着招呼客人。” 万氏引着黄掌柜进到堂屋,刚坐下身来,顾成娟气喘吁吁跑进来,“小语,小花被张家人带回去了,张武正拿着棍子满院追着打小花。” 万氏的目光在顾成娟和顾花语间来回看,疑问道:“小语,张小花离家出走的事,你知道?” 顾成娟意识到自己冒失了,朝顾花语歉意的吐吐舌。 顾花语不敢直视万氏,低头看着脚尖解释道:“阿娘别生气,那什么,那日与二姐去摘花,在刘家坎遇上逃出来的张小花……” 顾成娟附和道:“三婶,那日小花发着高热,看起来好可怜,咱们就帮了帮她。” 万氏指了指顾成娟与顾花语,无奈的说道:“你们呀!唉,张家一窝子吝不清的……” “阿娘,小花太可怜了,咱们去帮帮她吧。”顾花语抬头看着万氏恳求道。 “怎么帮?人家管教女儿,咱们外人,怎么插手? 而且,张武那泼皮,何时讲理了? 每回他打小花,越是有人劝,他越是发疯,越是下死手,把小花往死里打。”万氏为难的说道。 “那怎么办?任他将小花打死吗?不行,我得去看看。”顾花语抬步往外走。 万氏见顾花语往外走,急忙喊道,“小语……” 顾花语脚步不停,回头朝万氏说道:“阿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你这孩子,忙慌慌的去何处?”顾花语与进门的顾德昌撞个满怀,顾德昌忙伸手将其扶住。 顾花语站稳,朝顾德昌匆匆说道,“去救命!” 说完,顾花语越过顾德昌,与顾成娟往张家去。 顾德昌茫然的看向万氏,“小语救什么命?” 万氏的目光从顾花语的背影上收回,简短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顾德昌说一遍。 末了,万氏担忧的说道:“张家的事,外人谁插得了手?小语她这……” 顾德昌听后,宽慰道:“无事,小语知道轻重,让她去看看吧,” 顾德昌朝黄掌柜拱手欠身道:“黄兄好,孩子小,做事莽撞,让黄兄见笑了。” 黄掌柜笑着拱手还礼,“哪里哪里,先生将小语姑娘教得很好,小语姑娘乐于助人,是好事!” 顾花语与顾成娟赶往张家,路上,顾花语交待道:“二姐,一会咱们见机行事,想法子将小花救下来。” “怎么个救法?”顾成娟反问道。 顾花语摇摇头,“我还没想好,所以见机行事。大不了将张小花买下来。” 顾成娟惊得瞪直又眼,“买下来?” 顾花语伸手拉了拉停下来的顾成娟,“赶紧走吧,去晚了小花怕是要被打死了。” “小语,你说的是真的?买下小花,可咱们家……”顾成娟被顾花语拉着往前走,带着几分欣喜几分担忧的问道。 顾花语扭头看眼顾成娟,“我知道二姐的担心什么,二姐放心,我有主意。” “嗯?什么主意?”顾成娟疑惑的追问道。 “这个回头再慢慢与你细说。一会儿,二姐只需配合我,看我的眼色行事。”顾花语交待道。 “好!”顾成娟点头应下。 二人来到张家时,张家院外围了不少人。 “你个小娼妇,敢偷家里的东西,看老子打不死你。”张武咒骂的声从院里传出来。 顾花语拉着顾成娟挤到人前,见张武扬起木棍往张小花身上挥。 顾花语将手里的石子弹向张武手腕,张武吃痛的松手,棍子从手里掉到地上。 张武握住手腕,转头看向人群,骂道:“哪个孙子敢用石子打老子?有本事跟老子站出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想知道是谁扔的石子。 顾花语跟着四下张望,“二姐,有人对张武用暗器?” 顾成娟说道:“好像是,他活该。” 顾成娟瞪一眼张武,咬牙补一句。 张武林朝人群嚷嚷一阵,见没人理他,转而拾起地上的棍子,骂骂咧咧的往不远处的张小花走去,想将自己的难堪和怨气撒到的张小花身上。 顾成娟担忧的看眼张小花,手紧紧的拽着顾花语的手臂,“小语,怎么办?他又要打小花了。” 顾花语垂目看眼顾成娟的手,无奈的摇下头,往边上挪一步,避到一个妇人身后,左手里的石子从妇人身后飞出,稳稳的砸到张武的膝盖上。 张武随之跪到地上,脸色苍白的抱住膝盖嗷嗷大叫。 顾花语掷出石子后,快速移到之前的位置。 众人诧异的看着跪地的张武,顾花语一副惊愕的表情随众人一起唏嘘不已。 “小语,老天爷开眼了,张武遭报应了。”顾成娟兴奋的说道。 张武忍痛站起身来,看着众人骂道:“我草你娘的,哪个狗日的打老子?跟老子站出来。你他娘的,有本事打老子,没胆量站出来?你这狗杂碎算哪门子好汉?” 张武开腔,众人纷纷闭嘴看热闹,谁也不说话。 顾花语不屑与人打嘴炮,任张武漫骂。 “小语,小花躺着一动不动,是不是死了?”顾成娟扯扯顾花语的衣袖,低声道。 顾花语看眼张小花,见胸口有起伏,低声宽慰道:“没事,人活着。” “哦!”顾成娟应着顾花语,目光依然落在张小花身上,身子往顾花语倾了倾,低声问道。“小语,接下来怎么办?” 正文 第69章 卖女 , 顾花语正想说话,身后有人说道:“让让,小花她娘回来了。” 顾花语转身看过去,见吴氏佝腰背着猪草回来, 刘冬生的媳妇孟氏说道:“婶子,你可算回来了,要再晚些回来,小花怕要被她哥打死了。” 吴氏沉着脸将一背篓猪草扔到地上,直起身朝孟氏吼道:“你他的娘是谁呀?咱家武哥儿管教妹子,关你何事? 你他娘的是吃饱了撑的,管别人家闲事儿。别以为老娘不知晓你家那些个破事儿?自家稀饭都吹不凉,你来管老娘家的事儿?滚滚滚,一帮多管闲的滚犊子,别堵在老娘家门口。” 孟氏是个热心肠好打不平的人,刚嫁进上台村不久,对村里的事儿知之不多。 她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没得到吴氏一句好,反到被吴氏下脸子。 难堪的拉下脸呛声道:“唉,婶子你怎么这般不讲理?管教妹子?有张武这样管教的吗?小花她是你女儿,不是猪狗!你怎能纵着儿子如此欺负女儿?” 吴氏一个箭步上前,凶狠狠的朝孟氏吼道,“老娘家如何管教女儿关你屁事,你是哪根葱?管到老娘头上了?” 吴氏的唾沫星子直往孟氏脸上喷,孟氏抬手挡脸,连连往后退。 吴氏撒泼的撸袖子,试图扑上去撕打孟氏。 顾花语见众人纷纷往后缩,不敢吭声。 顾花语抬手将一颗石子抛出去,石子准准的落到吴氏的腿窝。 吴氏脚下一闪,身子晃晃扑倒在地。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顾花语扭头对顾成娟说道:“唉,二姐,张小花伤得动不了。黄掌柜怕是看不上了,咱们回去给黄掌柜回话。” 顾成娟先是愣一下,见顾花语朝她眨眼,随即会意过来。 “嗯?哦,也是,咱们回吧。黄掌柜出那么多的银子,到哪儿还不能买到丫鬟?” 说完,二人一起往外走。 “小娟,小语,你们等等。”吴氏见二人离开,顾不上骂人,忙从地上翻爬起来开口叫道。 顾成娟见顾花语停下来,跟着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婶子有事?” 吴氏一改之前凶悍的模样,边揉腿窝边满脸堆笑的问道:“小娇,你俩刚说什么掌柜买丫鬟来着?” “哦,县城的黄掌柜,与我阿爹熟识,想买个丫鬟回去使唤。问我阿爹有没有合适的人。 上回赶集时,我听婶子说想卖小花,便告知了阿爹,阿爹觉得小花勤快,人还不错,就让我与二姐来请婶子过去坐坐。 可如今小花伤成这样,怕是活不成了。”顾花语瞄一眼张小花,将目光落在吴氏脸上。 吴氏一听,面上的笑更胜了,带着几分讨好与小意,“小语不用担心,武哥儿就是教训教训小花,哪里会下狠手? 咱家小花皮实得很,身上这点伤,养几日就好了。 婶子问你,那位黄掌柜愿意出多少银子?你可知道?” 顾花语摇摇头,“这个不知,据说契约有活契和死契之分,有区分,价格自然不一样。 婶子若想了解,到我家与黄掌柜直接商谈。不过,小花伤这样,黄掌柜不见得会买的。” 正文 第70章 会添麻烦 , 顾花语又看一眼张小花,满脸可惜的摇摇头。 吴氏早有卖女儿的想法,自然知道活契与死契是不一样的。 如今有人问上门来,自然不愿错失良机, “那咱们这就过去。”说着,吴氏伸手想拉顾花语的手。 顾花语抬手捋头发,避开吴氏的手,说道:“婶子,小花还躺在地上呢?看小花的样子,怕是伤得不清。 婶子最好寻位大夫给她瞧瞧。否则,小花若真死了,婶子也拿不到银子不是?” 吴氏觉得顾花语说得有理,扬声道:“武哥儿,赶紧将那死丫头挪回屋去。桥哥儿,去请王大爷给这死丫头瞧瞧。” “我腿痛,挪不动,要挪你自己挪!”张武没好气的朝吴氏呛声。 “你!”吴氏瞪张武一眼。 张武挺胸吼道:“你瞪啥瞪?我腿痛,你没瞧见?” 吴氏妥协道:“你别吼,老娘晓得了。老娘自己挪,行了吧?” 张武瞪吴氏一眼,将头扭到一边。 顾花语对顾成娟低声道:“小花不会有事了,咱们先回去。” 顾成娟点头,姊妹二人从张家出来。 “小语,黄掌柜真会买小花回去?”顾成娟回头看眼张家院子,低声问道。 顾花语摇摇头,不确定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回去试试吧。黄伯为人仗义,兴许求求黄伯,他就同意了呢。” 顾成娟担忧道:“那万一黄伯不同意怎么办?” 顾花语说道:“先试试吧,不行再想法子。” 二人回到家,顾成娟见顾成娇在厨房门口摘菜,蹦跳着过去与顾成娇八卦。 顾花语问道:“大姐,我阿爹他们呢?” 顾成娇抬头朝堂屋努努嘴,“还在堂屋呢。” “谢大姐,我过去看看。”顾花语抬步去堂屋。 顾成娟想跟着去,顾花语阻止道:“二姐在这儿陪大姐说说话。” 顾德昌见顾花语进来,笑着问道:“小语回来了,怎么样?救下张小花了?” 顾花语认真的点点头,“嗯,算是吧。黄伯伯,你的铺子还需要人手吗?” 不等黄掌柜回话,顾德昌惊得抢先问道:“怎么?小语,你想让张小花去你黄伯的铺子里做事? 我跟你说,这个不成,张家人很难打交道。小花若去黄记做事,会给你黄伯添麻烦的。” 顾德昌一脸的不赞同。 顾花语看一眼顾德昌,“阿爹,这些,我知道。” 顾德昌急了,“知道你还给你黄伯伯寻麻烦?” 黄掌柜看看顾德昌,又看看顾花语,笑着接过话来,“顾先生别急,咱们听小语姑娘把话说完。” 顾德昌看看顾花语,“好吧,小语你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顾花语说道:“张小花太可怜了,她若呆在张家,定会被打死的。” “可是,不能因为这事,给你黄伯添麻烦呀。黄兄,你不知,张家人实在是……唉,让我怎么说才好呢?” 顾德昌真急了。 顾花语看着急得站起身来的顾德昌,想要开口解释。 黄掌柜先开口道:“先生别急,反正我那铺子也需要人手。在下若将张小花买下来呢?在下的意思是死契的那种,往后,张家人就没理由再找上门。” 正文 第71章 卖女2 , 顾德昌转头看向黄掌柜,“可是,死契的话,得翻倍的银钱。” 黄掌柜笑笑,“无事,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咱们就当做善事了,这可是积德积福的事。” 顾德昌知道黄掌柜不是看重银钱的人,心下释然,说道:“黄兄既然这么说,在下便不再多劝了。黄兄仗义,在下佩服!小花这孩子着实可怜,能遇上黄兄这样的东家,也是她的福气。” 吴氏到顾家,黄掌柜并未立即买下张小花,而是端起极不情愿意的架子。 吴氏说了许多好话,黄掌柜依然无动于衷。嫌张小花的伤重,买回去不能干活不说,还得寻大夫给她医治。 吴氏转向顾德昌,恳求他帮忙说说情,求黄掌柜买下张小花。 顾德昌说几句面上的话,然后劝黄掌柜买下张小花。 黄掌柜见顾德昌劝得差不多了,极勉强的点头:“看在顾先生的面上,我就做回好人,将你闺女买下。 不过,你这闺女伤得重,买回去,我还得请大夫为她医治。这得花不少银子……” 吴氏生怕黄掌柜扣银子,忙打断他的话:“掌柜的,小花皮糙肉厚的,这点伤不算啥。 以往,小花受了比这严重得多的伤,根本没管它,过几天就自己好了。” 吴氏的话再次刷新了顾花语对她的认知。 顾花语恨不得上去给她两个耳瓜子…… 黄掌柜淡淡的扫吴氏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听我将话说完, 这些,我可以不计较。不过,我这人怕麻烦,要买必须是死契,得终生为奴。 你可要想好,一旦定下来,便没有反悔的余地。” 吴氏一听死契,心下更是欢喜,连连点头道:“想好了,想好了,都听您的,绝不反悔。只是,银钱的事?” 黄掌柜睨吴氏一眼,慢吞吞的回道,“银钱的事,你尽管放心。我做买卖极干脆,从不在银钱上与人计较。 如今的行情,在牙行里买一个丫鬟需十两银子。 我看在顾先生的面上,多出五两银子,给你十五两银子。从今往后,你这闺女与你再无半点关系。” 吴氏一听能得十五两银子,点头哈腰的赔着笑道:“是,这个道理我明白。” 顾德昌没眼看了,对吴氏道:“既然议定了,去将你家当家的叫来。 还有,得去里正家将里正请来,立下契约,黄兄给你们银钱,你们将小花交到黄兄手里,银货两讫,这事就算成了。” 吴氏哈着腰,讨好的赔着笑,连连点头道:“顾先生说得是,我这就去让我家当家的来,还有里正,请里正来做个见证。” 吴氏离开后,黄掌柜摇头叹气,“遇上这样的父母,真是命苦。” 顾德昌苦笑着摇头,“小花能从那个家里出来,也算是脱离苦海。” 吴氏回来得很快,与丈夫张二娃用门板抬着张小花进到顾家院子。 身后跟着儿子张武,张桥,小女张小朵及看热闹的村民。 转眼间,顾家院子站满了人。 顾德昌将家里的高、矮板凳全搬出来,招呼众人坐。 正文 第72章 买下 , 万氏带着顾成娇烧水泡茶,顾成娟端出茶果点心招待众人,一时间,顾家人忙得团团转。 顾花语趁众人忙着吃点心时,走到张小花身边。 张小花见顾花语靠近,含泪道:“小语,谢谢你们。” 顾花语朝她眨眨眼,低声道:“你不用怕,黄掌柜人很好,你安心的跟他去,过些日子,我来看你。” 张小花流着泪点头道,“好。” 顾花语蹲下来检查张小花身上的伤,“还好,腿骨跟肋骨未二次断裂。其他的,只是皮外伤,养些日子就回来了。” “谢谢。”张小花动动嘴唇吐出两字。 顾花语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好好活着。” 张小花点头应道,“好!” 顾成娟端着碗过来,碗里放了根麦杆。 顾花语站起身来,让顾成娟给张小花喂水。 片刻后,黄掌柜走过来,朝顾花语小声道:“姑娘!” 顾花语点点头,四下看看,将黄掌柜带到桃树下说话。“黄伯,事情办妥了?” 黄掌柜扬了扬手里的身契,“嗯,签下了。姑娘有何打算?” 顾花语点点头,轻声回道:“张家人你也看着了,张二娃与吴氏枉为人。咱们既然遇上了,就帮张小花一把吧。” 黄掌柜点点头,“行,小的听姑娘的。” 铺子里多养个人,本就不是事儿。小家主仁义,才是黄宵最喜闻乐见,当然全力配合了。 顾花语接着说道:“前些日子,小花被张武打断一条腿,两根肋骨,尚未好全。你带她回去,先让她养伤。等她的伤好了,让她跟着春棠做事吧。” 黄掌柜点头应下。“是,小的记下了。” 顾花语问道:“黄伯今日过来,有事?” 黄掌柜点点头,“是的,朱供奉要来石城,小的过来向姑娘通禀一声,姑娘要去见见朱供奉吗?” 顾花语疑惑的看着黄宵。 黄掌柜赶紧解释道:“朱供奉,原名朱明道,曾是老家主身边的人,也是家主的师父。 这些年,朱老一直在江南老宅,昨日接到朱老的信,说这几日将游历至石城。” “你们一直有联系?”顾花语问道。 黄掌柜点点头,“回姑娘,是,朱老是家主生前极敬重的人。如姑娘愿意见,小的带朱老过来见姑娘。” 顾花语摇摇头,“我知道了。过两日,我去县城,到时我去见朱老。对了,黄伯识得制作瓷器的师傅吗?” “瓷器吗?有识得的,姑娘需要做什么?”黄掌柜问道。 顾花语从袖袋里拿出一张草图递过去,“请黄伯帮着订些瓷瓶,按这个样子做,每个瓶子能装一合水大小就行。” 黄掌柜欣然应下,“好的,小的记下了。” “黄兄,今日的事,给你添麻烦了。”顾德昌送走里正,往黄掌柜这边走来。 黄掌柜笑着欠身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先生不必介怀。” 顾德昌请黄掌柜入座。 黄掌柜看看木板上的张小花,拱手告辞,“谢谢先生,小花这个样子,在下打算早些回城,今日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叨扰先生。” 顾德昌看眼张小花,叹口气,点头应道:“也好,黄兄有事在身,在下就不挽留了。” 正文 第73章 相救 , 顾家人将黄掌柜送到院门口,直至看不到身影,才转身往回走。 张小花躺在木板上,惶惶不安的心随着马车的颠簸逐渐安定下来。 以往后会怎样,她并不知。可眼下,她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马车出了上台村,张小花翻身跪到黄掌柜面前,垂头说道:“奴婢谢谢老爷出手相救。” 黄掌柜被张小花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忙说道:“小语姑娘说你身上有伤,你好生歇着就是。你需记住,不是我救的你,是小语姑娘救的你。可明白?” 张小花叩头,“谢谢老爷,奴婢记住了。” 黄掌柜摆摆手,说道:“别唤我老爷,跟他们一样,唤我黄掌柜吧。你身上有伤,小语姑娘交待了,让你先安心养伤。” 张小花抬头诧异的看着黄掌柜。“掌柜……” 黄掌柜睨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不该问的别问,做下人的,忠心与听话同样重要。你只需记住,小语姑娘才是你的恩人。好生养伤吧!” 张小花将黄掌柜的话记在心里,叩头道谢。 送走黄掌柜一行,万氏对顾花语道:“小语,你随我来。” 顾花语见阿娘面色不善,忐忑的看眼边上的阿爹。 顾德昌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顾花语惴惴的跟在万氏身后,进到院子,见邻家几位婶子围坐着闲聊。 顾花语笑着朝几位打招呼,嘴甜的一阵胡夸,直把几位婶子哄得眉开眼笑。 “小凤,你是怎么教的?将小语教得这么乖!” 有外人在,万氏不好拉脸,笑着与之说笑。 顾花语赶忙搬把椅子过来,拉着万氏坐,“阿娘,你坐。” “小语真懂事!小凤,你养了个好闺女,有福气呀。对了,我正有点事问你。”顾德齐的媳妇吴氏说道。 万氏只得坐下听吴氏说。 顾花语见万氏留下,抿抿嘴,悄悄离开。 在梨树下收拾板凳的顾德昌看过来,朝顾花语竖大拇指。 顾花语回他一个得意的笑。 顾花语插手救张小花之事,让几位哥哥对她敬佩不已。 晚饭后,顾花语借着为顾成娇把脉,躲到顾成娇屋里,直到酉末才回自己屋子。 顾花语担心万氏来寻她说话,早早的吹灭了灯,上床歇下。 不久,顾花语听见万氏的脚步声,许是见屋里的灯熄了,万氏在门口站一会,叹口气,便转身离开。 听着脚步声离开,顾花语悬起的心落到实处,轻轻的吐了口气。 “你不是去寻小语说话了?”顾德昌的声音响起。 顾花语侧耳细听。 “唉,小语歇下了。改日再说吧。”万氏回道。 “小语心里有数的,你呀,不用操心。”顾德昌说道。 万氏重重的叹息道:“唉!小语心里再有数,她也只是十来岁的孩子,哪里明白什么样的人不能招惹? 吴氏那样的人,平时咱们躲还来不及,小语还让黄兄将小花买下,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顾德昌劝道:“小凤,你也想开些。小花的身契是死契,今儿有里正和许多乡亲在场见证,且张二娃当众按了手印,他还能反悔不成?” 正文 第74章 回京 , 万氏气急败坏的说道:“三哥,契约这东西,只对讲理的人管用。张二娃,就像块滚刀肉,何时讲过理? 你看着,等张家将卖小花这点银子挥霍完了,定会来纠缠不清。这事儿,真是闹心。” 顾花语听得眉头紧皱,心里对张家人的厌恶更胜。 顾德昌继续劝慰道:“我明白你的想法,知道你担心什么。但小语并没有做错,今日的事,理在咱们这边,张家不敢乱来。” “事到如今,我担心又有何用?唉,明儿告诉小语,让她见着张家人避着些。”万氏烦躁的搓手道。 “行,听你的!让小语远离张家人。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些歇着吧。”顾德昌温言劝道。 万氏点点头,不放心的叮嘱道:“三哥,咱们得提醒小语,不可再出风头。” 顾德昌应道:“嗯,你放心,我会提醒小语的。哦,对了,节后,我会带梁哥儿他们去城里读书。正好,让小语随我去县城住些日子。” “这样也好。小语制了许多香露,她想拿到县城去试试,看看能否卖出去。”万氏回道。 “我看了那香露,清新淡雅,极好闻。小语这孩子,聪慧得很,不管做什么,总能做得极好。”顾德昌话语里透着浓浓的自豪。 话题转到顾花语身上,万氏的话语柔和了许多。“嗯,不早了,睡吧!” 隔壁静下来,顾花语嘴角往上扬,安心入睡。 端午节后,顾德昌带着顾成林几个去南山书院,同行的,还有顾花语与顾成娇。 顾成娟将其送到村口,不舍的挥手道别。 万氏看得眼酸,说道:“要不,小娟一道吧。” 顾成娟转头看方氏与秦氏,盼着二人能点头同意。 “去吧去吧!” “去什么去,都去了,家不要了?” 秦氏与方氏同时回道。 顾成娟委屈的垂下头。 秦氏上前推了推顾成娟,“小娟赶紧上车,家里还有许多人,用不着你。” 顾成娟回头看向方氏,脚步却往马车跑去,嘴里说道:“谢谢大伯娘,阿娘,三婶我随小语她们去了。” 方氏骂道:“你到是跑得快!” 万氏笑着劝道:“二嫂,由她们去吧。” 顾德昌拉停马车,顾成林伸手将顾成娟拉上车。 与此同时,吕子钦一行人昼夜兼行,在端午节后的赶回京城。 车进城后,吕子钦说道:“如安随我去宫里,其余的人……”吕子钦停顿一下,接着说道:“先去叶府。” 如佶欠身犹豫道:“爷,是否需先回府通禀一声?” 吕子揿淡淡的说道:“不用!” 如佶欠身应道:“是!” 如安得令,赶车往皇宫而去。到皇宫门口,如安留在门口,吕子钦独自进宫。 大半个时辰后,吕子钦从宫里出来。 如安掀起车帘,吕子钦登上车。吩咐道:“去叶府。” 如安赶车去往叶府。 叶府门口,叶尚书叶昀的次孙叶明勤带着小厮候在门口。 见到马车行过来,叶明勤迎上来拱手见礼道:“青岩,你回来了?” 吕子钦从车上下来,朝叶明勤欠拱手还礼。“二表哥好。” 叶明勤直起身来,上前拍拍吕子钦的肩,问道:“未回府就过来了?” 正文 第七十五章民 回京2 , 吕子钦点点头,问道:“外祖父怎么样?好些了吗?” 叶明勤难过的摇摇头,“不大好,好些日子不大思饮食了,人都清减了不少。” 吕子钦的心往下沉,抬步往里走,“走吧,咱们进去!舅舅与大表哥去衙里了?” 叶明勤礼让吕子钦往府里走,边走边回道:“是,阿爹与兄长都去衙里了。” 吕子钦侧头看向叶明勤,问道:“是太医院的胡太医来给外祖父看的诊?” 叶明勤点头道:“开始是胡太医看的诊,用了药不见好,皇上命徐医正与胡太医一道看诊。今儿,两位太医又上府来复诊了。祖父与两位太医说了会话,乏了,两位太医离开后就歇下了。” 吕子钦点点头,“两位太医刚才离开不久吧?让外祖父多歇会。我先去洁面更衣,然后去明園看外祖父。” 叶明勤点头,“好,你去洗漱。我先去明園给祖母通禀一声,祖母知道你回来了,很是高兴,咱们呆会见。” 吕子钦朝叶明勤欠身应道:“好,咱们回头见。告诉外祖母,我很快就过来。” 与叶明勤别后,吕子钦去往紫竹轩。 在叶府,紫竹轩是吕子钦的院落。 从小到大,吕子钦在叶府的时日多于在国公府的时日。 吕子钦简单洗漱,更衣出来,如安上前禀道:“爷,夫人过来了,这会儿在会客厅喝茶。”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先去会客厅。” 吕子钦进到会客厅,看到身着蓝色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的母亲坐在上首,侍女紫苏侍立在边上。 吕子钦上前,恭敬的朝叶夫人拱身见礼,“母亲好。” 叶夫人看到吕子钦,起身笑着迎过来,“你这孩子,一去门就是半年,想死阿娘了,快让阿娘瞧瞧。 你看看你,人都瘦了。如安呢?让他进来,我要好好问问他,他是怎么照顾人的?” 话语间,叶夫人来到吕子钦跟前,亲手扶起吕子钦,上下打量一番,转身朝紫苏吩咐道。 吕子钦忙笑着阻止,为几个的小厮求情道:“母亲息怒,息怒!这些日子,儿子担忧外祖父,日夜兼程往回赶,所以清减了些,与如安他们没关系。 儿子出门这些日子,如安他们几个将儿子照顾很好的。 母亲不必为儿子担心,儿子回来养些日子,便能养回来的。外祖父还好吗?” 吕子钦见母亲的脸色缓和下来,赶忙将话题转到外祖父身上。 果然,话题转到老人的身上,叶夫人微微摇头,面带忧色的说道:“不大好,今早喝下小半碗米油,还是你外祖母哄着喝下的。 徐太医与胡太医刚过府看过诊,重新开了方子,不知是否能好转!” 吕子钦见母亲担忧的样子,心里也难受,宽慰道:“母亲放宽心,外祖父一辈子行善积德,慈悲为怀,都说吉人自有天相。 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外祖父,让他老人家好起来的。” 叶夫人叹气道:“但愿吧!走吧,咱们去明園。你外祖父向来疼爱你,兴许,他老人家见到你,人一高兴病就去一半了。”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叶府 , 吕子钦点头,“好,走吧。” 吕子钦虚扶着叶夫人出了会客厅,往明園而去。 到明園后,吕子钦见秦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芙蓉在长廊吩咐婆子。 芙蓉见叶夫人与吕子钦过来,朝二人曲膝见礼。 叶夫人点头,轻声对吕子钦说道:“你外祖父病下后,外祖母便到明園住下了,以方便陪伴你外祖父。” 吕子钦知外祖父与外祖母年少时青梅竹马,婚后琴瑟和鸣。 叶尚书守着秦老夫人过了几十年,不曾纳妾。 秦老夫人生小女叶意时伤了身子,之后再无所出。二人膝下只有长子叶诚,长女叶姗,次女叶意三人。 以至于,偌大尚书府,显得空空荡荡的。 曾经,秦老夫人每每外出赴宴,看着别人家嫡子庶子一大堆,人丁兴旺,儿孙满堂,心里总是羡慕不已,甚至动了让叶尚书纳妾的心思,叶尚书没少劝解。 后来,秦老夫人见多了,看开了,对叶尚书更敬重了。 叶夫人问道:“阿爹醒了吗?” 芙蓉曲膝回道:“回姑奶奶,老太爷醒了,正与老夫人说话呢。” 吕子钦进屋,上前跪到榻前,给叶尚书与秦老夫人见礼。 叶尚书靠在床头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吕子钦,眼里闪过一缕亮光,抬手指了指床边的椅子,虚弱的说道:“子钦回来了,赶紧起来,过来坐。” 吕子钦起身坐到床边。 秦老夫人寒暄几句后,对叶夫人道:“姗儿,明勤,你们陪我出去转转。 子钦回来了,咱们家老太爷便不理我了,正好,我也想歇歇。” 叶尚书抬头看向秦老夫人,哀怨的说道:“阿瑜,老夫怎会不理你?” 秦老夫人笑着说道:“你看看你,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我知道你心里记挂子钦,让你与子钦说说话。” 叶尚书扯了下嘴角,慢慢的说道:“就在院子里转转,不可走远。姗儿,扶着你阿娘些,她的膝盖不大好。” 叶夫人搀着秦老夫人,“阿爹放心,我会照看好阿娘的。” 秦老夫人转头对吕子钦道:“子钦,桌上的米油,喂你外祖父喝下。他若不喝,你便不给他说外面的事。” 吕子钦笑着欠身道:“外祖母放心,子钦遵命。” 秦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与女儿、孙子退出屋子,将空间留给爷孙二人。 叶尚书目送秦老夫人离开屋子,将目光收回来,转头看向吕子钦了,问道:“一切还顺利吗?” 吕子钦转身端起桌上的米油,坐回床边,示意叶尚书,“外祖母交待的,孙儿喂外祖父喝下,您老喝下咱们再说话。” 叶尚书垂目看眼米油,嫌弃的摇摇头,“嘴里苦得很,什么也不想吃。” 吕子钦笑而不语。 叶尚书看看吕子钦,求情道:“咱们爷孙俩,关系最好,是不是?” 吕子钦摇摇头,说道:“外祖父与外祖母的关系最好,其他的,孙儿看不出来。” 叶尚书唬着脸来,“子钦,你不乖了!” 吕子钦看着叶尚书笑。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说话算数 , 叶尚书无奈的叹气道:“好吧,只喝两口,好吗?” 吕子钦摇头,不妥协,“不好,外祖母说了,要喝完的。” 叶尚书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口,那就三口,好不好?不能再多了。” 吕子钦不回话,继续笑。 叶尚书用手指指吕子钦,有气无力的说道:“臭小子,你外祖母的话你就听。老夫的话,你就不听,是吧?” 吕子钦笑着回道:“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在咱们家,外祖母最大,不是您老暮鼓晨钟、耳提面命的教导的吗?咱们这些做小辈的,可是听话得很!” 叶尚书看着吕子钦,过了半晌,说道:“唉,老了,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了。嘴里实在没味,真不想吃!” 吕子钦温言哄道:“嗯,孙儿知道。可是,外祖父若不将这碗米油喝下,外祖母会哭的。” 叶尚书苦着的脸露出无奈的笑来,撑着手往后挪挪,让自己往上坐些。 吕子钦放下碗上前帮忙,伺候叶尚书坐好。 叶尚书缓了缓,说道:“你这臭小子,就知道拿捏老夫。罢了,拿来吧,老夫喝。” 吕子钦端起碗说道:“孙儿喂您。” 叶尚书摆摆手,“不用,把碗给老夫就行,老夫人得憋着气一口喝尽。一口一口的喂,老夫吃着反胃,直想吐。” 吕子钦听后,依言将碗递到叶尚书手里。 叶尚书果然憋着劲,一口气将碗中米油尽数喝下。 然后将碗递给吕子钦,喘着气道:“这下你满意了?” 吕子钦接过碗,笑着夸赞道:“嗯,宠妻如魔的叶尚书,有什么不能做的?喝碗米油算什么!对吧?” 叶尚书瞥一眼吕子钦,说道:“你小子,敢打趣老夫,你怕是皮痒了?” 吕子钦哂笑,将碗放回桌上,重新坐回椅子上,伸手握住叶尚书的手,轻轻捏着干瘦的手指,哽咽道:“您说说,孙儿才出门半年,您就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您让孙儿怎么说您好?” 叶尚书反手握住吕子钦的手,笑着宽慰道:“你也别难过,生老病死,谁能逃得了? 老夫还担心走之前见不着你,如今你赶回来了,老夫就是现在走,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吕子钦难过的摇摇头,“呸呸呸,外祖父不可胡说。您老才七十一,年轻着呢。你答应过孙儿,要长命百岁的。” 叶尚书见吕子钦眼圈红了,一阵心酸,笑着说道,“老夫还说你聪慧,其实是个不讲理的。 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七十有一了,走也走得了,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吕子钦不依道:“说了不可胡说,您老说话要算数,说好的长命百岁。” 叶尚书看着执拗的外孙,无奈的说道:“你怎么跟你外祖母一样不讲理? 不准哭,好好好,都依你,长命百岁。真是怕了你了,多大的人了? 大小伙子了,说哭就哭,像什么话? 你不是京城高冷的贵公子吗?哪里像贵公子,到像是个小哭包。” 吕子钦任眼泪往下流,盯着叶尚书道:您老说话要算数。”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爷孙二人 , “行行行,算数,都算数!赶紧别哭了。这都是哪跟哪?老夫一个病人,哄完老的,还要哄你这个小的。老夫容易吗?嗯!”叶尚书嫌弃的说着。 吕子钦抬手抹了抹眼泪,说道:“那您老就好好的,别再病着。胡太医怎么说?您老到底哪里不好?” 叶尚书叹气道:“唉!老夫这是老毛病了, 二十多年前,大夫就说老夫病不久矣。老夫多活了二十多年,早就赚…… 好了,好了,老夫不说了,你别瞪着老夫。你这趟出去,顺利吗?事都办妥了?见到人啦? 吕子钦摇摇头,“祖父交待的事办妥了。皇上交待的事没办好,孙儿去晚一步,那人已离开石城了,只根据邻里的描述画了副画像,已经进宫呈给皇上了。” 叶尚书失望的问道:“人离开了?知道去往何处吗?” 吕子钦摇摇头,“不知,据说此人一年前到石城落脚,平时极少出门,也不与周围的邻里走往。所以,打探到的消息很少。” 叶尚书问道:“皇上看了画相说了什么?” 吕子钦摇头,回道:“皇上什么也未说,看了眼画像便递给高公公,然后让孙儿先回府来看望外祖父。” 叶尚书陷入沉思,过了半晌,微微叹口气,喃喃道:“十六年了,谈何容易呀?” 吕子钦眉头微皱,问道:“外祖父,皇上为什么让孙儿寻此人?还有,这事,皇上为何不让龙影卫去办?” 叶尚书扭头看向吕子钦,反问道:“你说呢?” 吕子钦迎着叶尚书的目光,“难道是,皇上不信龙影卫?” 叶尚书瞥吕子钦一眼,说道:“皇上信不信龙影卫,老夫不知。皇上能让你去办此事,说明皇上信你。” 吕子钦将身子往叶尚书那边倾了倾,低声问道:“外祖父,这个魏若是什么人?” 叶尚书靠着床头,仿若没听到吕子钦的问话,看着前方发愣。 吕子钦抬手在叶尚书眼前晃晃,“外祖父!” 叶尚书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吕子钦,问道:“子钦,那人的画相是你画的?” 吕子钦点点头,“嗯,是孙儿画的,怎么了?” 叶尚书挺直身来,轻声问道:“你还记得吗?能再画一张吗?” 吕子钦点头道:“能的,外祖父要孙儿再画一张?” 叶尚书点点头,“你画给老夫瞧瞧。” “现在?”吕子钦问道。 “嗯,现在就画。”叶尚书催促道。 “外祖父别急,孙儿这就去画。”吕子钦准备起身。 叶尚书拉住吕子钦衣袖,“让人送笔墨过来,就在这儿画。” 吕子钦迎着叶尚书的目光,点头道:“行,就在这儿画。”说完,吕子钦扬声叫道:“来人。” 如安应声进来,欠身道:“老太爷,爷,请问有何吩咐?” 吕子钦吩咐道:“送笔墨纸砚过来。” 如安欠身退下。 不一会,如安带着小厮把东西送来,将墨研好,铺好宣纸悄然退下。 吕子钦走到桌边,微微沉思,提笔作画。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唯诺 ,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吕子钦落下最后一笔,提着笔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一番,随后放下笔,双手提着画像走到床边,将画像呈到叶尚书面前。 叶尚书坐直身子,抬手捏住宣纸的下端,认真打量起来。 吕子钦稍稍用力,让宣纸更平整些,以便外祖父好观看。 叶尚书目光落到画像上,吕子钦的目光落在叶尚书脸上。 叶尚书凝视一阵,松开手,往后靠到床头上说道:“烧了吧。” 吕子钦点点头,抬起红泥小炉上的水壶,将画像点燃丢到床边痰盆里,直至画像化为灰烬,才站起身来。 吕子钦重新坐下,抬头看向叶尚书,叫道:“外祖父!” 叶尚书扭头看眼吕子钦,随即将目光移开,幽幽的说道:“此人脸上虽有道疤痕,但五官与神韵很像唯诺,应该是她没错。” “唯诺?魏若?”吕子钦好奇的问道:“唯诺才是真名,对吗?唯诺是谁?” 叶尚书说道:“先皇后身边的女官。” “姨母身边的女官?”吕子钦惊得挺直身子。 叶尚书点点头,慢吞吞的说道:“唯诺姓梅,叫梅唯诺,跟梅欣诺是对双生子。 意儿十岁那年,唯诺与欣诺就跟在意儿身边。后来,意儿与秦王大婚……” 叶尚书看眼吕子钦,解释道:“皇上未登基前,是秦王。” 吕子钦点头道:“嗯,孙儿知晓。” 叶尚书接着说道:“意儿嫁进秦王府,欣诺与唯诺跟着陪嫁过去。 意儿嫁进秦王府的隔年,先帝驾崩后,秦王登基,取国号为昌平。 次年,意儿封为皇后。也是这年,太后与瑞亲王里应外合发起宫变。 那会儿,皇后已有七个多月的身孕,皇后受惊吓早产。 临危之际,皇后将刚出生的皇子托付给欣诺与唯诺,让她二人将皇子带出宫,护皇子周全。 后来,皇上平息宫乱,差龙影卫首领花凌寻唯诺与欣诺的下落。 花凌寻到欣诺时,欣诺尚有一口气。从欣诺那里得知,她负责引开追兵,唯诺好带着皇子离开。 这些年,皇上一直在寻唯诺与皇子的下落。” 吕子钦听得心惊,说道:“可是,见过此人的人说,此人行单影只,身边并未有他人同行呀。” 叶尚书叹口气,“皇子怕是不在人间了。否则,唯诺早将皇子送回宫了。老夫乏了,想歇会,你退下吧。” 吕子钦点头道:“好。孙儿伺候外祖父歇下。” 吕子钦起身扶叶尚书躺下,掖好被角,方才退出房间。 吕子钦坐到窗下的软榻上,想着另一种可能,唯诺居无定所的到处游荡,是不是也在寻皇子表兄? 吕子钦想一阵,想不出结果,起身走出屋子。 “子钦,你外祖父歇下了?”秦老夫人与叶夫人坐在长廊上乘凉,见吕子钦出来,开口问道。 吕子钦朝秦老夫人欠身道:“回外祖母,外祖父歇下了。” 秦老夫人站起身来道:“你外祖父与你说许久的话,这一觉会睡到久些。饿了吧?咱们去吃饭。” 吕子钦上前扶秦老夫人,提醒道:“外祖母慢些。” 秦老夫人伸手扶着腰轻轻的捶两下,笑道:“唉,老了。”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五皇子 , 秦老夫人收起脸上的笑容,转头对吕子钦道:“五皇子怕是知道你回来了,所以才追到这里来。你赶紧去吧。” 叶明锦嘟着嘴不满的嘀咕道:“表哥还未吃饭饭呢!这粘人精,简直太讨厌了!” 秦老夫人扭头看一眼满脸不喜的孙女,挥手示意吕子钦不必理会,“去吧,晚了,五皇子怕是要追到后院来了。” 吕子钦看眼叶明锦,看向秦老夫人,小声询问道:“锦儿不会有事吧?” 秦老夫人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吕子钦点点头,拱手欠身道:“好,孙儿这就过去。” 秦老夫人叮嘱道,“去吧,稍坐片刻就回国公府吧,省得那边又多话。” 吕子钦欠身应下,“好,孙儿听外祖母的。明儿,孙儿再过府来看望外祖父。” 秦老夫人点点头,“你有心了,去吧。” 吕子钦朝叶夫人,叶明锦拱手欠身,退两步再转身往外走。 叶明锦看着吕子钦的背影,有些失落的报怨道:“五皇子就是个讨厌鬼,真烦人,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秦老夫人扭头瞥一眼叶明锦,沉下脸责备道:“锦姐儿,不可胡说,五皇子是皇子,慎言!” 叶明锦噘下嘴,垂头不再说话。 叶夫人抬手揽着叶明锦,温言安扶。 秦老夫人看着长不大的孙女,叹口气,对叶夫人道:“姗儿,你别惯着她,多大的人了?还任着性子来。 咱们先去吃饭吧,吃了饭,你也该回去了。 五皇子都追到这儿了,国公府那边怕是也知子钦回京了。 子钦回京未先回府,你们府上那位,少不得又要为难他了,你回去看着点。” “祖母,杨老夫人为什么不待见表哥?表哥生得好,又有才华,多招人喜欢!”叶明锦不解的问道。 秦老夫边往里走边说道,“能因为什么?还不是你姑父不是她生的。” 叶明锦惊得瞪圆双眼,“姑父不是杨老夫人生的?可姑父是国公府世子……” 叶夫人苦笑道:“如今的国公夫人是继室,明白了吧?” 叶明锦恍然,点头道:“难怪她不喜欢表哥,表哥越是出众,越是扎她的心吧!” “这话,在家里说说就是了,不可到外乱说,明白吗?”秦老夫人叮嘱道。 叶明锦乖巧的点头,“锦儿知道了。” 吕子钦赶到叶府门口时,五皇子的马车刚停下,叶明勤正上前迎接。 五皇子从车上下来,越过叶明勤,一眼看到从府里出来的吕子钦。 五皇子用折扇拍打着手心,似笑非笑的说道:“好你个子钦,回来了也不去寻我。” 吕子钦上前一步,朝五皇子拱手欠身行礼:“五爷好。” 五皇子“哗”一下甩开手里的折扇,摇头道:“小爷一点也不好,子钦,你要再晚些回来,翰林院那个老学究会要了小爷的命的。” 五皇子盯着吕子钦,说得委屈巴巴,等着吕子钦一定来安抚他。 吕子钦直起身来,一板一眼的说道:“五爷又说玩笑话了!”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五皇子2 , 五皇子走到吕子钦跟前,苦着脸道:“子钦,小爷说得全是真心话,没有半分玩笑。 你是不晓得,杨老学究每日让小爷作文章。 小爷又不是那些士子,需要走科考之路来求官身,为何要作劳什子文章?你说他烦不烦人? 子钦,你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小爷的日子呀,过得真是暗无天日!还好有子健帮衬一二。 如今你回来,往后,有你帮衬着,小爷的好日子总算回来了。” 吕子钦待五皇子说完,面无表情的问道:“五爷让子健替你做文章的事,皇上可知?” 五皇子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摇了摇扇子,掩饰自己的心慌,继而又将折扇收起,用折扇戳了下吕子钦的肩,心虚的说道:“子钦,你是开玩笑吗?这事能让父皇知道吗?嗯?” 吕子钦往后退半步,瞥一眼还想继续戳他的五皇子,再往边上让一步,避开五皇子手里的折扇,继而说道:“知道皇上知晓后会生气,为什么还要这般做?” 五皇子被吕子钦责问,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生气的将折扇“哗”一下打开,又“啪”一下关上,等着吕子钦来哄他。 吕子钦像没看见一般,任五皇子来来回回的折腾折扇。 五皇子的手折腾着折扇,眼睛的余光连连瞄向吕子钦,见吕子钦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毫无哄他的意思。 于是气恼的捏了捏折扇,认命的叹口气,“得了,小爷知道错了,下回不这样了,好不好?” 吕子钦依然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好似没有听到五皇子的话。 五皇子又将折扇戳过来,“子钦,六表兄,小爷已经认错了,你别得寸进尺。” 叶明勤看看二人,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咱们别站在门口说话,进府吧。” 五皇子与吕子钦同时开口道:“不必!” 叶明勤:“……” 五皇子笑着用折扇轻轻拍吕子钦的肩道,嬉皮笑脸的说道:“看看,虽然半年不见,咱俩还是一如既往的默契。 好兄弟就是好兄弟,对吧?小爷在樊楼订了一桌,为你接风洗尘。六表兄可愿赏个脸?” 吕子钦瞥了五皇子一眼,板着脸说道:“可记好了,下回不许这样!” 五皇子见吕子钦开口,知道这事翻篇了,立马眉欢眼笑的点头道:“行行行,下回不再这样了。杨老学究布置的功课,小爷保证认真完成,这样成了吧?” 吕子钦嘴角往上扬了扬,“这回就不与你计较。要尊师重道,不准不尊重杨大学士,嗯?” 五皇子赔着笑接过话来,“行,子钦你说了算,谁叫你是小爷的哥呢?往后,小爷不再叫他老学究了,小爷尊他为先生,这样你可满意?” 吕子钦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应得这般勉强,皇上待杨大学士且礼上三分,当你先生是你的福气,人要知珍惜,懂感恩。” “是,子钦你说得对,小爷听就是。咱们可以去樊楼了吗?明勤一起?”五皇子不耐烦的应道。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五皇子3 , 吕子钦摇头道:“外祖父有疾,明勤要在床前侍疾,不便离开。” 叶明勤感激的看眼吕子钦,朝五皇子拱手欠身道:“多谢五爷好意,在下……” 五皇子挥手打断叶明勤的话,“行,叶尚书的身子要紧,你好生在家侍候吧,下回再约你。” 叶明勤欠身谢恩。 五皇子转身对吕子钦说道:“子钦,咱们走吧,他们已经等着了。” 吕子钦眉头微皱,问道:“他们?还有谁?” 五皇子笑着点头,“嗯,小爷让承允去通知了江涣之,子勋,子健,花瑞铭他们几个。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吕子钦听是平时常处的几人,点头默许了。 江涣之是江相之孙,花瑞铭是龙影卫花叙之子,子勋,子健皆是他的兄长。 吕子钦转头朝叶明勤交待道:“二表哥,辛苦你了,外祖父醒过来,代我转告他老人家,我明儿再来看他。” 叶明勤欠身道:“行,你放心去吧。” 吕子钦对五皇子欠身道:“五爷,请上车吧。” 五皇子见如安赶着车出来,问道:“子钦不与小爷同一辆车?” 吕子钦欠身道:“尊卑有别,况且,在下一会还要回国公府。” 五皇子知道吕子钦在意这些虚礼,也不勉强,说道:“行吧,走了。”说着,转身凳上自己的马车。 吕子钦看着五皇子上了车,转而朝叶明勤拱手欠身,方才凳上自己的马车。 到樊楼后,吕子钦落在五皇子身后进到如意厅。 果然,江涣之,花瑞铭,吕子勋,吕子健已经到了。 众人见五皇子摇着折扇进来,纷纷起身拱手见礼。 众人见礼后,将五皇子让到首位,吕子钦刚想在靠门边的位置坐下。五皇子扬声叫道:“子钦过来,坐这里。” 吕子钦抬头见五皇子用折扇指着右手边的位置。 那个位置,刚进门时他看到吕子勋从那起来。 吕子钦看眼侍立在五皇子边上尴尬无比的吕子勋,心里暗暗叹口气,他真会给他找事。 众人看向吕子钦,无奈,吕子钦只得抬步走过去。 还好,吕子勋的情绪调整得快,神态自若往边上移了个位置,吕子健跟着往边上移了移。 吕子钦尚未坐定,吕子勋越过他,赔着笑给五皇子斟茶,边笑边说道:“若不是五爷差人来传话,六弟回京的事,咱们还不知情呢!六弟,一会你可要自罚三杯。” “好说!”吕子钦淡淡的应道。 “什么自罚三杯?子钦不能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五皇子侧头瞥一眼吕子勋,有些不喜的说道。 吕子勋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悬在空中手滞了一下,心里朝五皇子哀嚎,老子才是你亲亲的表哥,小兔崽子你就这般偏心! 面上却不敢造次,立马谄媚的说道:“哎呀,瞧我这记性!人一高兴,什么事都记不住。 这不,将子钦不擅饮酒的事全忘了,也怪子钦久不回来,咱们几个聚多了,咱们几个又都是能喝的。子健,你说是吧?”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都记着 , 吕子健瞄一眼吕子勋,不想吕子勋正看着他,吕子健慌忙移开目光,低声道:“三哥说得是。” “哪有你们这样做兄长的?半年不见,连子钦能不能喝酒都不记得了!哼!”五皇子见吕子健畏惧吕子勋,而吕子勋处处针对吕子钦,心里不免有些动气。 吕子勋见五皇子恼火,赔笑讨好道:“五爷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在下的错。在下真不是故意的,五爷也知道,在下向来不拘小节,不够细心的……在下知道这很不好,往后一定改。” 吕子勋边说边用脚踢身边的吕子钦。 吕子钦回头看向吕子勋,吕子勋朝他挤眉弄眼。 吕子钦回过头来,淡淡的说道:“都是小事,五爷不必介怀。” “子钦说得是,都是小事。咱们几个好久未聚在一起了,今儿一定要玩得尽兴。”吕子钦笑着接过话来。 花瑞铭替吕子勋尴尬,不敢直视,低头专心喝茶。 江涣之似笑非笑的在一旁看好戏。 五皇子的脸色缓和许多,端起茶杯抿一口,不再理吕子钦,转头对吕子钦道:“嗯,这绿茶不错,你尝尝。” 吕子勋忙给吕子钦倒茶。 吕子钦从吕子勋手里接过茶壶,说道:“三哥,小弟自己来吧。” 吕子勋也不是真想给吕子钦倒茶,顺势将茶壶递给吕子钦。 吕子钦给自己倒上茶,端起茶杯抿一口,点头道:“嗯,今年的新茶,不错。” 五皇子突然想到什么,抬头对边上的承允道:“让人去将昨儿那盒瓜片取来。” 承允得令转身去吩咐。 五皇子转头对吕子钦道:“昨儿在母妃那里得到一盒好茶,是你喜欢的瓜片,本想等你回来给你的。 今儿在父皇那里得到你回京的信儿,小爷从御书房出来后,径直到叶府寻你了。走得急了,未回去将瓜片带过来。” 吕子钦欠身道:“谢谢五爷,让五爷费心了。” 江涣之笑道:“要说满京城,能让五爷费心的,怕是只有青岩了。” 吕子勋酸酸的接过话道:“那是,不说别人,就说咱们国公府的兄弟,与五爷都是表兄弟,除了子钦,谁得过五爷的厚爱?” 五皇子笑着看一眼吕子勋,“你也别酸,你喜欢樊楼的狮子头,我一直记着,今儿让他们给你上一份你喜欢的狮子头,可好?” 吕子勋喜欢樊楼的狮子头,走得近的人都知道。 吕子勋忙摆手,“谢谢五爷,那到不必。” 江涣之看戏不嫌事大的起哄道:“怎么?子勋这是不愿领五爷的恩?” 花瑞铭附和道:“就是,子勋这般拒绝,难道是嫌一份少了?” 五皇子摇着折扇瞥向吕子勋,一副恍然模样,“哦,这样呀。那就让他们上两份。好事成双,三表哥一定会喜欢,对吧?” 吕子勋想申辩,见众人幸灾乐祸的样子,果断的将话咽回去,欠身道:“多谢五爷的厚爱。” 吕子健坐在边上,侧头同情的看一眼吕子勋。 樊楼的狮子头,一份八个,每个足有半个拳头大小……两份,不至于撑死,此后,三哥怕是要戒狮子头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一群少年 , 五皇子不理吕子勋欲哭无泪的表情,将目光落到吕子钦身上,温言的问道:“这一路还顺利吗?都去了哪些地方?见到什么轶闻趣事吗?” 众人将目光随之落到吕子钦身上。 吕子钦抿口茶,说道:“一路下来,有趣的事到是见到不少……” 江涣之坐直身子,带着几分兴奋的打断吕子钦的话,“青岩,说说,都有什么好玩的?” 在场的,除吕子钦外,其他人皆未出过京城,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 花瑞铭身子往前倾,两眼冒光的问道:“都说江南多美人,六哥,可曾见到美佳人?” 江涣之回头看一眼花瑞铭,笑道:“你以为青岩如你,眼里只有美人!” 花瑞铭瞄一眼江涣之,回怼道:“喜欢美人哪里不好?美人多好!静若出水芙蓉,似水流年。动时婀娜多姿,赏心悦目……” “啧啧啧,你才多大?似水流年都用上了。还婀娜多姿赏心悦目,若让你阿爹知晓,怕是少不得一顿责罚了。”江涣之嫌弃的睨花瑞铭一眼。 吕子勋笑着接过话来,“人生得意须尽欢,我到觉得文德是真性情。喜欢什么就说什么,活得真实。 不过,要说美人,京城的美人定是天下最多的。 对了,群芳楼放出话出,说是冬月初十给花魁婉儿梳拢,文德你可知?” 花瑞铭,字文德,据说花统领希望儿子文武双全,为其取了此字。 吕子勋不喜众人围着吕子钦转,趁机将话岔开。 五皇子好奇的问道:“什么是梳拢?” 吕子勋一愣,不知如何回话。 承允上前,在五皇子耳边低语,五皇子听后,了然的点点头。 承允退后,五皇子看向吕子勋,问道:“这个婉儿生得很好?是文德喜欢的人?” 吕子勋见五皇子发问,眉飞色舞的说道:“那是,如今婉儿姑娘可是文德的心上人,文德为了婉儿姑娘,最近都在苦习音律。” “哦!一个武刀弄枪的人习音律,这事不简单!文德,你如今跟谁习音律?学到哪一步了?”五皇子一脸八卦的问道。 花瑞铭目光闪躲的看向五皇子,结结巴巴的说道:“让五爷笑话了,在下就是一粗人……” 一餐饭下来,吕子钦基本无话,花瑞铭结结巴巴讲述他的风|流韵事,吕子勋又是起哄又是解说,好不热闹。 餐后,吕子勋有些意犹未尽,提意去群芳楼听婉儿唱曲儿。 吕子钦婉拒道:“你们去吧,我今日刚回到京城,得先回去向长辈请安。” 五皇子抬头看眼沙漏,点头道:“嗯,咱们在这儿坐了快两个时辰。小爷许久未去国公府给外祖母请安了,小爷与你一道回府,咱们改日再去群芳楼。” 吕子勋心里虽不喜,奈何五皇子发话,只得道:“行,听五爷的,咱们改日再去群芳楼。” 众人起身拱手道别。 吕子钦,五皇子,吕子勋,吕子健一起回英国公府。 一行人行到国公府门口,遇到回府的叶夫人,又是一番见礼寒暄。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英国公府 , 众人刚进府,叶夫人院子里的姚嬷嬷过来禀道:“夫人,老夫人身边的雪儿来禀,让夫人立即去荣安堂。” 叶夫人眉心微皱,暗忖道,果然如阿娘所言,老太婆又要作妖了。 叶夫人面无表情的说道:“雪儿说因何事吗?” 姚嬷嬷摇摇头,曲膝应道:“回夫人,雪儿未说,只说老夫人有急事寻夫人。老奴正准备去叶府向夫人通禀。” 姚嬷嬷借着扶叶夫人低声道:“老奴打听到,老夫人在荣安堂砸了许多摆件,据说是因六爷回京的事。” 叶夫人与吕子钦对视一眼,随即移开目光。 叶夫人心知肚明,老夫人传唤她,无非训斥她教子无方,儿子离京半年,回京后不回府请安,未将她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云云。 吕子钦心里冷笑,他未死,未如老夫人的愿,老夫人怕是要伤心些日子了。 叶夫人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子钦,你好生陪五皇子。” 吕子钦怎会让母亲替自己受过?赶忙说道:“儿子随阿娘先去给祖母请安。” 五皇子见吕子钦要去请安,笑着说道,“大舅母不必客气,我也许久未见外祖母了,正好一道,先去给外祖母请安。” 叶夫人担心老太婆当作五皇子的面给儿子脸色,并不想五皇子一道去,刚想出口阻止。吕子钦开口道:“阿娘,走吧,一起吧。” 叶夫人看眼儿子,儿子钦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于是说道,“老夫人最喜欢子孙绕膝共享天伦之乐了。你们几个一道去给老夫人请安,那是最好了。” 于是,一群人呼啦啦的往荣安堂而去。 路上,叶夫人侧头给吕子钦一个眼色,吕子钦上前一步,虚扶着叶夫人往前走。 叶夫人小声提醒道:“呆会儿,老夫人怕是要发难,你心里得有个准备。” 吕子钦回道:“儿子心里有数,母亲不必担忧。” 五皇子停下脚步,朝叶夫人说道,“大舅母不必担忧,有我在呢。” 叶夫人朝五皇子福身道谢。 吕子勋看得心里发酸,明明他才是五皇子亲亲的表兄,五皇子待他与吕子钦,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荣安堂,杨老夫人得知叶夫人回来了,端起架式准备给叶夫人一通训斥。 下人急步进来通禀,“老夫人,三爷,五爷,六爷一道回府了,同时……” 杨老夫人一听吕子勋与吕子钦一道回来,顿时怒气骤升,一巴掌拍在桌几上。 “老三又和那孽子混到一起?他是要气死我?孽子还知道回府?他眼中还有这国公府?去,传我的话,让那孽子到祠堂去跪着。” 下人佝着腰,垂手站在原处不动。 杨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沉着脸训斥道:“你耳聋了?没听到老夫人的吩咐?” 下人战战兢兢的回道:“同行的,还有五……五皇子。” 杨老夫人“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王嬷嬷吓得赶紧上前扶住,赶忙提醒道:“哎呦喂,老夫人慢些,杨太医叮嘱过,您忌大喜大悲,行动得轻缓。”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敏锐 , 吕子钦点点头,低头又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提醒道:“母亲放心,儿子是男儿,寻个借口避出去就是,她奈何不了儿子。反到是母亲,要多当心些,后宅里的事儿,太过于繁杂,母亲需得多保重。” 叶夫人欣慰的笑笑,说道:“出趟远门回来,子钦长大了,懂事了,都知道心痛阿娘了。” 吕子钦神情一滞,尴尬的笑笑。 见儿子有些不自在,叶夫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说道:“儿子不必为阿娘担心,今日若不是担心你,我也不会回来。 你外祖父旧疾犯了,这些日子,我都住叶府,并不住这边。 再者,老夫人除了骂几句过过嘴瘾,并不能将我怎样。” 吕子钦点点头,问道:“外祖父的病究竟怎么回事?徐太医,胡太医怎么说?” 叶夫人叹口气,担忧的说道:“这回很是凶险,不知阿爹能否挺过来?否则,也不会用大白给你传信,催你回来了。对了,你在外还好吧?” 吕子钦点点头,“嗯,一切都好,事情也算顺利。儿子接到信时,正在石城。当即往回赶,从石城到京城,只用了二十几日的时间。” 叶夫人震惊的看着吕子钦,“从石城回京,这么远的路,只用了二十多天?你是日夜兼程的往回赶?” “算是吧,到驿站便换马,一路还算顺利。阿娘,外祖父的身子,能否撑得了一个月?”吕子钦问道。 叶夫人摇摇头,难过的说道:“不知,前些日子,徐太医嘱咐过你舅舅,让他做好准备,说你外祖父随时可能走。”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母亲,儿子在石城遇到一位医术了得的大夫,儿子想请她来为外祖父看诊。” 叶夫人挺直身子看着吕子钦,问道:“比徐太医胡太医的医术还好?” 吕子钦摇摇头,“这个。儿子也不知,如佶对她称赞有加,说她处置伤口的手法,比太医院最擅长外伤的胡九还要好。” “如佶真这般说?如佶怎知此人如何处置伤口?子钦你是不是受伤了?”叶夫人惊喜之后,立马警觉起来。 吕子钦不想瞒叶夫人,将自己受伤之事如实的说了。 叶夫人听后,心痛得起身查看儿子的伤口。 吕子钦忙说道:“母亲,儿子的伤口早愈合了。”说着,吕子钦主动掀起裤脚,让叶夫人看已经愈合的伤口。 叶夫人见伤口确实愈合,方才放心,重新坐回去。问道:“查了吗?是什么人下的手?” 吕子钦不想让母亲知道这些烦心事,摇摇头,“不知,已经让人在查了。” 叶夫人靠着椅背,若有所思的看着吕子钦,问道:“会不会是老夫人所为?” 吕子钦敬佩母亲的敏锐,迎上母亲的目光淡定说道:“母亲不必胡猜,儿子已经命人在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咱们将这位顾大夫请过来为外祖父看看,可好?” 叶夫人忧心的说道:“就算这位顾大夫医术了得,可石城离京城上千里,怎么请?” “这个儿子来想……”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病危 , 吕子钦的话未说完,紫苏急步过来,边曲膝边禀道:“夫人,六爷,叶府大爷身边明心过来禀,老太爷病情加重,让夫人与六爷赶紧过去。” 叶夫人惊慌的急起身,一阵眩晕袭来,让她眼前一黑,人跟着往边上倒。 吕子钦手急眼快的伸手扶住叶夫人,心急的叫道:“母亲!” “夫人!”紫苏急步上前跟着叫道。 叶夫人睁开眼,轻轻晃一下头,重新站起来,说道:“别担心,刚刚只是起身急了。紫苏,去备车。” 紫苏看眼叶夫人,曲膝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紫苏退下,吕子钦不放心问道:“母亲……” 叶夫人知道儿子想说什么,摆摆手,“无碍,咱们赶紧过去吧。你去荣安堂那边禀一声。”叶夫人解释一句,转而吩咐身边的姚嬷嬷。 姚嬷嬷领命退下。 母子二人急步去到府门口,马车已经候在那里。 吕子钦扶叶夫人登上车,转而接过如安手里的缰绳,纵身跃上马背,对车里的叶夫人道:“母亲,儿子骑马先行一步。” 叶夫人掀起窗帘,叮嘱道:“好,路上当心些。” 吕子钦点点头,带着如安,如佶几人快马往叶府奔去。 吕子钦赶到明園,叶府上下的人都聚在此,长廊上侍立着丫鬟婆子,小厮长随分左右两排候在院门外。 见吕子钦到了,有人急忙上前拉住马。“六爷到了。” 吕子钦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下人,急步往院里走。 叶明勤赶忙迎过去,“青岩,你总算来了。快点,祖父要见你。” 叶明勤边说边抓住吕子钦往院里小跑。 吕子钦小跑着进来叶尚书起居的屋子,见秦老夫人坐在床榻边,叶诚带着叶家众人跪在床前。 “祖父,青岩到了。” 叶明勤拉着吕子钦窜到叶尚书床榻边。 吕子钦看着床上闭着眼的外祖父,心痛的唤道:“外祖父,子钦来了。” 叶尚书慢慢睁开眼,看到吕子钦,朝他虚弱的笑笑,费力的挥了挥手,说道:“子钦留下,其余人,退下。” 秦老夫人抬手抹抹眼泪,站起身来,说道:“都退下吧。” 众人起身,随秦老夫人退出屋子。 吕子钦跪在床榻边,手握着叶尚书的手流泪。 叶尚书宽慰道:“子钦别哭,生老病死,谁也逃不开。老夫知道,老夫的大限到了。” 叶尚书说得极慢,用了好一会才说一句话。 在石城命悬一线时,吕子钦尝过无能为力听天由命的滋味。 此时,看着奄奄一息的外祖父,吕子钦再次感到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像被刀捅一般痛…… 叶尚书歇了片刻,接着说道:“子钦,外祖父要走了,外祖父将叶家托到你手上。” “外祖父!”吕子钦哭着叫道。 叶尚书说道,“别哭,听老夫说,老夫的时间不多了,你别打岔,可好?” 吕子钦流着泪点头道:“好,孙儿听外祖父的。” 叶尚书指了指床榻的暗格,示意吕子钦将其打开。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悲 , 吕子钦起身来,将暗格打开,从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袋。 只见锦袋一面绣着青风赤焰龙凤影,另一面绣着九宵飞至鸳鸯翼。 吕子钦问道:“外祖父可是要这?” 叶尚书点点头,示意他将锦袋打开。 吕子钦依言,将锦袋打开,见里面装着一枚刻有凤纹的赤玉指环。 吕子钦将指环取出放到叶尚书手里。问道:“外祖父可是要它?” 叶尚书看着指环,歇了好一会,才说道:“这是皇上当年给娘娘信物,娘娘生前最是喜欢,欣诺让花凌转给老夫的。他日,皇上若寻到皇子,你将这指环交给皇子。” 吕子钦点头应下:“好,外祖父放心,孙儿记下了。” 叶尚书扯着嘴角笑笑,“子钦,护好叶家。”说完,叶尚书闭上眼睛。 吕子钦心一沉,连唤两声,“外祖父,外祖父!” 叶尚书再未睁眼。 昌平十八年五月初八子初三刻,叶昀叶尚书与世长辞。 门外的人听到吕子钦的叫唤声,推门而入涌到床边,见叶尚书双眼紧闭,纷纷跪地哭泣。 身边的下人赶忙过来伺候,将叶尚书的尸身抬到正堂,为其净身更衣,招魂等。 各院的下人伺候主子退下饰品,换上素衣。 因其有准备,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转眼间,叶府上下变成一片白色。 叶尚书与秦老夫人伉俪情深,相较于别家家主三妻六妾,叶尚书一生只守着秦老夫人,不曾纳妾。 别家子嗣众多,而叶府人丁单薄。 秦老夫人膝下,只有一男二女,儿子叶诚,长女叶姗,次女是已薨的皇后叶意。 叶诚承了父亲的专情,身边只有夫人钱氏,膝下育有长子叶明皓,次子叶明勤,女儿叶明锦。 叶姗膝下仅有吕子钦一子。 如今遇上大事,府里上上下下,连悲伤哭泣的时间都没有。 秦老夫人哭一会,止住哭声,抬头吩咐道:“你们先别哭了,赶紧去忙老太爷的身后事。 诚儿,你带着明皓,明勤,子钦到外头去忙。姗儿,你陪你大嫂一起张落。” 叶夫人抹把眼泪,担忧的问道:“阿娘,那您……” 秦老夫人说道:“我在这儿坐会,你们去忙吧。 府里的人手限,要忙的事儿太多。有冯嬷嬷,芙蓉她们陪着我,你们不用担心。玖儿,家里的事,你多担待些。” 叶诚的夫人钱氏抹着眼角欠身道:“母亲言重了,这些,都是媳妇份内之事。” 吕子钦起身,与叶诚,叶明皓,叶明勤一道往正堂去。 不久,与叶府相邻的几家得信,过府来哭吊帮忙。 众人一起商议丧事,叶尚书的侄子叶举平担任护丧,杨大学士做主宾,宁远候林季贤为相礼,忙着拟发讣告,设帏堂,准备尸床等等严苛又繁琐的事。 满府上下忙到天亮,将帏堂准备妥当,杨大学士指挥着众人,成了袭礼,设了奠。 叶诚带着众人跪到袭床边,哀伤的痛哭起来。 在众人的痛哭声中,杨大学士指挥着给叶尚书含饭,置好魂帛。 这边刚归置好,下人进来禀道,外头,得到信的府上,纷纷过府来哭吊。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谋划 , 叶诚忙带着叶明皓,叶明勤及吕子钦到大门口跪迎前来吊唁的人。 当天辰时,皇上身边的高公公上门吊唁,高公公带来的还有一道圣旨,追叶尚书为承国公,赐叶府为承国公府。 叶国公辞世,国公爵承继到叶诚,众人并不意外。 叶府是皇后的娘家,早在十六年前就该封赐的,只是当年遇上宫变,皇后薨后,叶尚书婉拒了皇上的好意。 高公公一行人离开后,各家上门吊唁的人更多了。 叶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水都顾不上喝。杨大学士无奈,将府里的下人调一大半过来帮忙。 奈何杨府与叶府一样,都是简单的人家。一大半人手不过几十人,依然应付不过来。 英国公见状,从府里调一百人过来帮忙。 叶诚又将家中离城近的庄子上的人全调过来,才将事儿理顺。 小殓,大殓礼后,便是按礼成服。吕子钦虽是外孙,同样着斩衰重孝。 皇上得知后,对吕子钦好一通夸赞。 对于吕之钦着服之事,英国公略有微词,心里那点芥蒂在皇上的嘉许中湮灭了。 英国公府文渊阁书房里,吕子勋愤愤然说道:“祖父,子钦是吕家子孙,你看看他,像什么话?叶家又不是没后,需要他去迎来送往?” “子勋,慎言!”叶定宁看一眼脸色阴沉的父亲,出声阻止道。 “儿子又没有说错,阿爹今日不是也看到了? 吕子勋那悲恸的样子,比叶明晧叶明勤更甚。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叶尚书亲亲的孙子。” “够了,你先回去吧!”吕定宁见儿子口无遮拦,忙打发其离开。 吕子勋还想说什么,抬头见父亲给他警告的眼色。吕子勋扭头看一眼祖父,见祖父沉着脸,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话多了,慌张的欠身道:“祖父,孙儿先退下了。” 英国公没有应声,只挥挥手。 吕子勋看眼父亲。吕定宁示意他赶紧离开。 吕子勋垂手退出书房。 吕定宁等吕子勋离开后,看向英国公道:“阿爹,不怪子勋愤慨。 子钦做得实在是过了……满京城的人看着,唉,子勋这孩子,怎么说他好呢,他是英国公府的嫡子,他竟然在叶府服斩衰之孝,他……” 英国公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怨气被儿子与孙子再次激起,恼火的说道:“行了,老夫心里有数。” 吕定宁见父亲恼了,心里暗自欢喜,垂着头欠身道:“是!” 英国公指指茶杯,吕定宁忙端起茶壶为父亲盛茶。 英国公端起茶杯连喝两口茶,放下杯子道:“叶昀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空了出来。 还有,叶诚丁忧,国子监祭酒那个位置,五爷不小了,咱们得为五爷谋划,这两个位置,咱们都得拽到手里,不能让其落到晋王手里了。” 吕定宁欠身应道:“父亲思虑周全,国子监祭酒还好说,宁远候世子林望舒可以顶上。可礼部尚书一职,几位相爷那里,还有皇上那里,怕是不容易。” 英国公点点头,说道:“老夫明白,礼部尚书一职,咱们力荐杨学理。”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指望 , “杨大学士?这人性子古板。他日,怕是不好相予。”吕定宁不赞同道。 英国公摇摇头,说道:“无需忧心,子钦很得杨学理的喜欢,有子钦在,不用担心杨古板。” “可子钦他……” 吕定宁的话未说完,英国公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将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像妇孺一般没见识,真是毫无长进。” 吕定宁垂头听着英国公的呵责,不敢吭声。 英国公训斥几句,心里怨气散了不少,端起茶杯抿口茶,语气缓和道:“你也几十岁的人了,平时少去听些曲儿,多盯着子勋子然读读书。但凡子勋子然有子钦一半的能力,老夫会如此操心吗?” 吕定宁心有不悦,欠身应道:“儿子谨听父亲的教诲。只是,父亲冤枉子然子勋了。了然子勋去玩耍,也是陪五爷。” 英国公瞥了眼吕定宁,“得了,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也罢,娘娘最见不得景行不开心,让子然子勋多陪陪他吧。” 吕定宁欠身应道:“是,儿子明白。” 英国公站起身来,说道:“行了,你去忙吧,我进趟宫。” 吕定宁道别,欠身退下。 叶府上下足足忙了六七天,将承国公的棺椁寄到福音寺,才稍稍松口气,府里的人都瘦了一大圈。 秦老夫人离开福音寺前,将吕子钦叫到房间。 “子钦,这个,是你外祖父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时写下的。 他怕你赶不回见他最后一面,将想对你说的话都写了下来。” 吕子钦接过信封打开,从中取出信笺,逐字念道:“子钦孙儿,见字如见吾。 生老病死是人之天命,谁能免哉?还望子钦能看得开。 你是老夫为之骄傲的孙儿,临了之际,老夫有两事相托。 其一,长安酒楼是你外祖母的嫁妆。 当初老夫与瑜儿苦心经营,只想他日能给爱女姗儿与意儿多些傍身之物。 那会儿,老夫和瑜儿还不知意儿会嫁进天家,更不知意儿会早早去了。 姗儿是个不擅庶务之人。所以,从你十岁起,老夫与瑜儿便将长安酒楼交到你手上。 六年的时间,你将酒楼的分号开遍大兴,让老夫着实欣慰。 老夫走后,长安酒楼交到你手上。 再有,你舅舅过于纯善,不适宜于在朝堂之上。 老夫走后,皇上若给老夫追封,给叶府赏赐,丁忧之后,让诚儿致仕。若无,你便为诚儿谋份闲差吧。 明晧,明勤,明锦都是实诚的孩子,往后还要你看着些。 其二,娘娘当初拼命产下的皇子,皇上若是寻着他,你将那枚赤玉指环交到他手上,并护他周全。 老夫此生,有你外祖母相伴,有诚儿,姗儿,意儿几个懂事的孩子,有你们几个乖巧的孙子,此生无憾! 老夫走了,替老夫照顾好你外祖母。愿你们平安遂宁! 外祖父,叶昀书。” 吕子钦念完,秦老夫人抹了抹眼泪,问道:“你外祖父将赤玉指环给你了吧?” 吕子钦欠身回道:“回外祖母,给了,在孙儿这里。” 秦老夫人点点头,“你好生收着。这个,你也收好。你外祖父走了,叶家得指望你。你外祖父给你舅舅交待过,往后,遇上疑虑的事,找你拿主义。”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朱供奉 , 吕子钦看着秦老夫人手里的檀木盒,问道:“外祖母,这是?” 秦老夫人将盒子打开,递给吕子钦。“这是长安令与人员名单。长安酒楼名为酒楼,实则是收集各处情报。 “当初,我与你外祖父不愿女儿嫁进天家,可意儿与秦王互生情愫,我与你外祖父没法阻拦。 从那时起,我与你外祖父开始谋划,不为别的,只为有朝一日能护住意儿。 唉,只可惜,我与你外祖父倾其全力也未能帮上意儿。 让意儿早早的离我们而去,那孩子至今不知身在何处。 这些人手安插在各处的酒楼里,你祖父说,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吕子钦从盒子里取出名单看了看,将其叠好放回去。点头道:“好,孙儿收下。” 接下来,叶夫人以劝慰秦老夫人为由,在承国公府住下来。 吕子钦与叶诚,叶明勤留在福音寺为外祖父守孝,待五七后,再扶灵柩回叶尚书的故里洪城安葬。 远在千里之外的石城,顾花语带着顾家人住进城南的梅园。 隔天,顾花语只身一人去到黄记,在黄记见了朱供奉。 朱供奉见她时的表情,与黄掌柜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供奉围着顾花语打量许久,眉宇间尽是喜色,连连赞叹道:“像,太像了!比家主生得还要好看。” 朱供奉打量顾花语的同时,顾花语也在打量他,六十来岁的老头儿,身板挺直,国字脸,爽朗的笑声给人极强的亲近感。 顾花语上前福身道:“朱老好!” 朱供奉拱手欠身,笑眯眯的说道,“小嫣然好!家主与老家主要是知道小嫣然活得好好的,泉下也该笑了。” 顾花语被朱供奉叫得一阵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原来,在这一世,她也叫嫣然,花嫣然。 黄掌柜见顾花语发愣,赔着笑将二人引入书房,亲自为二人斟上茶,然后退到书房外。 黄掌柜在书房等了大半个时辰,书房门从里打开,顾花语从屋里走出来。 黄掌柜欠身叫道:“姑娘!” 顾花语朝他扯了下嘴角,笑着说道:“黄伯,我先回去了,有事到梅园来寻我。” 黄掌柜看一眼书房里,问道:“姑娘不留下来用午饭?” 顾花语摇摇头,“不了,我答应了大姐,回去用饭的。” 黄掌柜有些失落的说道:“好吧,在下送姑娘出去。” 顾花语指指屋里,示意他照顾朱老:“不用了,我自个儿回去就行。” 黄掌柜会意的点点头,“那好吧!那姑娘慢走,” 顾花语朝黄掌柜挥挥手,抬步往外走。 黄掌柜目送顾花语离开,转身进入书房,欠身道:“朱老!” 朱明道抿了口茶,指了指边上的椅子,示意黄掌柜坐。 黄掌柜道谢后,在朱明道对面坐下来。 朱明道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当年,老家主以为家主,夫人,小嫣然皆死于非命,所以才一病不起。 唉!老家主呀,淡薄名利,又念旧重情。这性子,也好也不好!” 黄掌柜试探的问道:“老家主怀疑二爷?” 朱明道叹口气,苦笑一下,说道:“你我都能想到的事,老家主如何想不到?”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听家主的 , “那……”黄掌柜问道。 朱明道摆摆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二爷是老家主一手带大的,二爷什么性子,老家主能不知道?” 黄掌柜气恼道:“可家主与夫人的死呢?就白死了?” 朱明道叹口气,说道:“这话,我也问过老家主。老家主的原话,凌儿身在那个位置,却不能护自己周全,是他命该如此。” 黄掌柜诧异的看着朱供奉,“……” 朱明道抿口茶,接着说道:“家主承了老家主慈善宽厚的性子,却少了老家主年少游历的历练,才会在识人上裁大跟头,也至于丢了性命。” 黄掌柜不解的问道:“老家主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家主与夫人丢了命?” 朱明道看一眼黄掌柜,摇摇头道:“事发之后,宫里有人去见了老家主。 那人走后,老家主将派出的人召了回来,不让再查。 之后,老家主的病情加重,不久便撒手而去。” 黄掌柜了然道:“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些年小的查来查去,总是查不到有用的信。” 朱明道干笑一下,“老家主不让查的,你又如何能查到?” 黄掌柜点点头,“那,接下怎么办?依然不查吗?家主的仇依然不报?” 朱明道笑道:“这个,得看小嫣然的,小嫣然如今是家主。咱们龙影卫的规矩,一切听家主的。 这事也不急,十年都等过去了,咱们再多等几年又何妨?” 黄掌柜的脸上露出笑来,“也是,对姑娘来说,家主与夫人是她的双亲,姑娘怎么做都不为过。 可是,姑娘的身份……” 朱明道点点头,“听小嫣然的,她现今的身份很好。家主当年就吃了少历练的亏,让小嫣然多了历练历练,这于她有利。” 黄掌柜连连点头,“朱老说得是。” 朱明道手敲着杯子,想了想,接着说道:“历练是回事,小嫣然的周全也是一回事。 这样,我留些人下来,你寻机送到嫣然身边。” “好!”黄掌柜爽声应道。 顾成林,顾成梓,顾成樟,顾成桂、顾成梁五人参加南山学院的入学考。 等结果的日子,顾成林几个跟在顾花语身后,将县城转了个遍。 顾花语在离县衙不远的地方盘下间胭脂铺子,取名“素馨胭脂坊”,准备将自制的香露放到铺子里卖。 黄掌柜知道后,往铺子里来看看。 顾成林见黄掌柜进来,忙放下手上的活迎出来,“黄伯来了,快里边请。” 来县城这些日子,顾家兄妹上黄记吃过几回饭,跟黄掌柜熟络起来,兄妹都唤他黄伯。 黄掌柜边打量铺子边往里走,边点头说道:“嗯,这个位置不错,算是石城的黄金地段,周围住的,多是石城殷实的人家。你们的眼光不错!” 顾成林笑着应道:“是,小语的眼光独到,选什么都是好的。” 听说是顾花语选中的地方,黄掌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小语姑娘的眼光,真是没得说。小语姑娘呢?没在?” 顾成林连忙回道:“在的,在后院。黄伯请随我来。” 正文 第九十九章 胭脂铺 , 黄掌柜跟着顾成林去到后院,见顾花语与顾成娇,顾成娟围坐到方桌边,桌上摆满了小瓷瓶。 “小语,黄伯来了。”顾成林开口叫道。 顾花语扭头看过来,见黄掌柜跟在顾成林身后,起身福身见礼道:“黄伯好。” 顾成娇与顾成娟跟着起身见礼。 黄掌柜欠身还礼,礼让着入座。 顾成娇给黄掌柜奉上茶,带着顾成娟到铺子里去忙,让顾花语与黄掌柜说话。 黄掌柜看着桌上的小瓷瓶,问道:“姑娘这是?” 顾花语解释道:“上回劳烦你帮忙订制的瓷瓶,我用来装香露,很好用,又向东家订制了一批。” “香露?”黄掌柜伸手拿起一瓶打开,放到鼻子底下嗅嗅。抬头惊讶的看向顾花语,接着问道:“姑娘自制的?” 顾花语点点头,“嗯,怎么样?” 黄掌柜竖起大拇指,点头夸赞道:“好,在下从未闻过这么好闻的香露。姑娘的本事了得!” 顾花语笑笑,欣然接受黄掌柜的夸赞,对于制香,她向来是自信的,就算人才济济的现代,又有几人能胜过她? 黄掌柜看着桌上的小瓷瓶,说道:“姑娘,你这铺子怕是一开业,就要火遍全城。” 顾花语笑着说道:“承你的吉言,但愿吧。” 黄掌柜环顾一下,问道:“姑娘这铺子,掌柜请好了?” 黄掌柜问到顾花语最忧心的事上,如今,她最愁的,便是请掌柜的事。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没呢,掌柜不好请,得慢慢的来。不过也不急,这个铺子,我打算给大姐经营的,我先带她一段时间,慢慢的教她。” 黄掌柜点头道:“在下给姑娘推荐个人,为人处事都不错。” 顾花语挑了挑眉,“哦!黄伯推荐的人,自然是好的。人呢,在哪儿?来了吗?” 黄掌柜笑道,“人在黄记,姑娘若是愿意收下,在下差人回去叫她过来。” 顾花语欠身道:“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怎会不愿意?” 黄掌柜见顾花语爽快的应下,欢喜朝外叫道:“富贵,回黄记带汪琴过来。” 富贵应声,转身回黄记带人。 黄宵转头看向顾花语,交待道:“姑娘,汪琴是江南人。” 顾花语的手顿一下,抬头看向黄掌柜,问道:“是跟朱老一道过来的?” 黄宵没想到自己提一句,顾花语就想到了。 “是的。姑娘身边得有些人手,清安,清羽他们尚未回来。所以……“黄宵下意识的解释道。 顾花语点点头,“嗯,我明白。谢谢黄伯,谢谢朱老。” 黄宵欠身道:“姑娘这话就见外了。姑娘是家主,我等自是该为姑娘分忧。” 顾花语见黄宵惶恐的样子,温言道:“我习惯说谢谢,你不必慌张。朱老留了多少人下来?” “哦!姑娘不必说谢的……”黄宵迎上顾花语的目光,赶紧改口道:“随姑娘的喜欢吧,姑娘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来。朱老留下四人,汪琴,刘光,阮五,米沉。” “四人?朱老带了多少人出来?不是全留下了吧?”顾花语问道。 正文 第一百章 轻视 , 黄宵欠身回道:“回姑娘,朱老身边还有四人。朱老这次外出带的人不多,只带了八人出来。” 顾花语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先将他们留在黄记,我要用人的时候再跟你说。” 黄掌柜点头应道:“好!” “掌柜的,姑娘,汪姑过来了。”富贵站在门口欠身道。 顾花语抬头看过去,随之站起身来。 黄掌柜跟着站起身来,扬声道:“知道了,你先退下。” 富贵欠身退下。 黄掌柜对汪琴道:“过来见过姑娘。” 汪琴走向二人跟前,顾花语趁机打量一番,此人四十岁左右,身材匀称,面容姣好,步伐轻盈,轻功应该不错。 汪琴走到二人跟前,朝顾花语福身道:“姑娘好,在下汪琴。” 顾花语微微点头,“汪姑好,黄掌柜荐你来做这胭脂铺子的掌柜,你可愿意?” 汪琴福身道:“在下是姑娘的人,姑娘让在下做何事,在下便尽力做好。” 顾花语接着问道:“胭脂铺的事,你可懂?” 汪琴如实道:“回姑娘,在下未做过胭脂铺的掌柜。不过,在杭城时,在下做过几年成衣坊的掌柜。” 顾花语满意的点点头,“嗯,我明白了。现下掌柜的薪酬是怎样的?”顾花语看向黄掌柜问道。 汪琴忙福身道:“回姑娘,不用薪酬,姑娘管饭就行,至于薪酬,老宅那边会统一给的。” 顾花语笑道:“你到我这儿,就是我的人了,薪酬自然由我来付。告诉那边,往后,那边不用再给汪姑薪酬了。” 黄掌柜欠身道,“好,听姑娘的。” “对了,老宅那边一月给你多少银钱?”顾花语看着汪琴问道。 汪琴为难的看向黄掌柜。 黄掌柜笑道:“姑娘问你话呢,你看我做什么?像她这样的,老宅那边每月发二十两银子,有一处二进的院落,身边有几个使唤的人,如有任务外出,根据需要到账房支银钱。” 黄掌柜先数落汪琴一句,接着向顾花语解释。 顾花语了然,想了想问道:“你身边使唤的人跟着来石城了?” 汪琴摇摇头,“回姑娘,她们没跟过来。” 顾花语说道:“使唤的人,到是可以买几个,二进的院子一时没有,只能委屈你暂住在这后院。” 汪琴忙欠身道:“姑娘言重了,能在姑娘手下做事,是在下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在下怎会委屈?况且,这个小院很好,以往在下在外出任务时,有棵大树就能睡。” 顾花语点点头,笑着说道:“每月给你十两银子做薪酬,除了十两银子的薪酬外,每年年终,铺子的盈利,你可以抽一成。” 黄掌柜笑道:“这么算下来,比老宅那边给的还要多了。” 汪琴不由得对顾花语侧目,朱老临走时对她说,小家主极聪慧,让她好生伺候。 她想着,一个孩子而已,能聪慧成啥样?并未将朱老的话放在心上。 汪琴不敢再轻视,福身道谢,玩笑道:“那往后在下跟着姑娘挣大钱。” 顾花语抿嘴笑道:“行,咱们一起挣大钱,过逍遥自在的日子。黄伯,张小花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吧?”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张小花 , 黄宵欠身道:“回姑娘,已经大好了。这几日,她跟着春棠在铺子里做事。对了,张小花让在下给她取个名。姑娘你看这……”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也罢,张家那般待她,也难怪她会心寒。她想改名,你就给她取个名吧。” 黄宵笑着挠头,“在下一个粗人,哪会取什么名?这名,还得由姑娘来取才是。”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一会让她过来跟着汪姑,听汪姑使唤,取名的事,交给汪姑了。” 黄掌柜连连说好。“行,在下先告辞了,回头让富贵将张小花带过来。” 顾花语忙说道:“黄伯你稍等。” “姑娘有何吩咐?”黄掌柜停下来问道。 顾花语抬手指指院子,“这里得有个负责收拾打扫的婆子,劳烦黄伯到牙行买个婆子回来,最好会做饭的。铺子一旦开业了,汪姑很忙,没时间做这些。” 黄掌柜欠身道:“行,在下这就去办。” 黄掌柜离开后,顾花语让顾成娟将桌上的香露搬到铺子里摆好。 自己带着汪琴在院子转转,将自己想法与汪琴做了交流。 二人越聊越投机,直聊到黄掌柜带着婆子进来方停下。 黄掌柜说道:“姑娘,这是柳婆子,是外乡人,被夫家卖出来,牙行的说,她会做饭,绣活也做得不错。” 说完,黄掌柜转身对柳婆子说道:“这位是花语姑娘,这里的东家,这位是汪掌柜,往后,你就住在这里,听姑娘和汪掌柜的使唤。” 柳婆子跪地行礼。 顾花语说道:“起来吧,往后听汪掌柜的就行。” 柳婆子曲膝应下。 富贵和张小花一人抱一包东西进来,正好看到柳婆子朝顾花语行跪礼,惊得忘记向前迈步。 落后半步的富贵扭头看看惊得半张着嘴的张小花,轻声唤道:“喂,你怎么了?” 张小花愣愣的看着顾花语,没应富贵。 富贵用包袱碰一下张小花,提醒道:“唉,你怎么了?” 张小花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富贵,问道:“那人为什么要向小语下跪?” 富贵扭头看一眼柳婆子,眉头微皱道:“柳婆子刚进家门,给东家见礼不是正常的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东家?”张小花疑问,难以置信的看向顾花语,“你说小语是东家?” 富贵算是明白张小花为何惊讶了,应道:“嗯,小语姑娘是东家,当初买下你的,不是掌柜的,也是小语姑娘,掌柜的只是出个面而已。” 张小语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你俩忤在那儿做什么?赶紧将东西送到屋里去。”黄掌柜见二人站着嘀咕,扬声叫道。 富贵赶忙应道:“是,就来。赶紧走了。” 张小花跟在富贵身后,将东西送到屋里,转身去院里。 顾花语看向张小花,问道:“伤都大好了?” “扑通”一下,张小花跪到顾花语面前。“谢谢小语姑娘,奴婢已经大好了。” 顾花语上前扶起张小花,“起来说话,往后不用跪。”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安排 , 张小花的身子微颤,借着顾花语的力道站起身来,哽咽道:“小语……” 顾花语抬手为张小花抹泪,温言道:“好了,别哭了,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谢谢!”张小花弯腰朝顾花语深鞠躬。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这是汪掌柜,往后你跟着汪掌柜,好生伺候汪掌柜。” 张小花欲言又止,低下头去。 顾花语歪头看着张小花,低声问道:“怎么?不愿意?” 张小花赶忙摇头,轻声回道:“没,没有,愿意的。可奴婢更想跟着姑娘。” 顾花语捏了捏张小花的手,说道:“先跟着汪掌柜。” 张小花抬头看着顾花语,低声问道:“奴婢往后能伺候姑娘吗?” 顾花语点点头。 张小花的脸上顿时扬起明媚的笑来,曲膝道:“奴婢明白,姑娘歇着,奴婢去忙了。” 顾花语点点头,“去吧。” 张小花曲膝道别,转身离开。 黄掌柜看着张小花的背影,对汪琴说道:“这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好好教导她,往后,可以成为姑娘身边得力的人。” 汪琴点头道:“好!” 黄掌柜带着富贵离开。 顾花语跟汪琴先说了说顾成娇的情况及她的打算,然后带着汪掌柜到铺子里,将汪琴介绍给顾家兄妹。 汪琴与其一一见礼后,上前握住顾成娇的手说道:“东家说你想学些本事,往后就跟着我吧。我保证好好教你,让你成石城数一数二的女掌柜。” 顾成娇受宠若惊的看看汪琴,又看看顾花语。 顾花语笑道:“大姐还不快行谢师礼?” 顾成娇眼冒星星的说道:“是,是……师傅在上,请受成娇一拜。”说着,顾成娇便要下跪。 汪琴忙将顾成娇拉住,没让她跪下去。笑着说道:“咱们不兴那些虚礼的。” 顾成娟在边上羡慕的看着,朝顾花语撒娇道:“小语,我也想要个师傅。” 顾花语扭头瞥她一眼,“怎么?我这个师傅不够好?让你不满意了?” 顾成娟想起自己嚷着叫顾花语师傅的事,立即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对不起,我说错话了,该打!” 顾花语笑而不语,顾成娟拉着她的手晃着撒娇道:“小语别生气,我的意思是我也有个好师傅。” “行了,原谅你了。”顾花语抿着嘴笑道:“天快黑了,咱们该回去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儿再说。” 兄妹几人跟汪琴道别,一起回梅园。 晚饭后,顾德昌说道:“入学考的成绩出来了。”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顾德昌。 顾德昌环顾众人,没有说话。 顾成梁按捺不住,催促道:“阿爹,咱们考得怎样?你接着说呀。” 顾成林往后靠了靠,说道:“看三叔的样子,一定是咱们考得不好。” 顾成桂有些忐忑的说道:“不是全军覆没吧?那些题我都答上了呀,出来与成梁交流过,咱俩答得都不错的。” 顾成樟催道:“三叔,你就说吧,无论结果如何,咱们都能接受。” 顾德昌说道:“这回的入学考,只有桂哥儿与梁哥儿通过了,其余的人未考试过。”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通透 , 顾成林重重的吐口气,说道:“还好,桂哥儿与梁哥儿通过了。恭贺!” 说着,顾成林朝顾成桂与顾成梁拱手作揖。 众人纷纷向二人道贺。 顾德昌看向顾成林,顾成梓,顾成樟三人宽慰道:“你们也别灰心,好好准备准备,等秋季入学开考,咱们接着考就是。” 众人纷纷给三人鼓气。 三人笑着应下。众人闲聊一阵,各自回房。 顾成林将顾花语叫住。“小语。” 顾花语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顾成林,“三哥有事?” 顾成林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想与你说说话。” 顾花语只道他没通过入学考而心情不好,指了指院中的凉亭,“咱们到那里坐坐,可好?” 顾成林点点头。 兄妹二人并肩往凉亭走去。 顾花语走几步,转身倒退着走,边察看顾成林的表情边问道:“考试未通过,三哥心情不好?” 顾成林摇摇头,说道:“不是。未通过考核,我反而心安了。” 顾花语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顾成林迎上顾花语的目光,如实的回道:“我脑子笨,读书没什么天赋。桂哥儿,梁哥儿读两遍就能记下的文章,我看十遍还记不下来。” 顾花语走到石桌边坐下,仰头看着顾成林,听他继续说。 顾成林在顾花语对面坐下,接着说道:“三叔总说勤能补拙,让我多下些功夫。我按三叔说的做,可我拿起书就想瞌睡。” 顾成林很无奈的摊摊手,无奈的说道:“我不想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顾花语虽不明白顾成林拿起书就想瞌睡是什么感觉,但见顾成林颓丧的表情,她能感受到他的不易。 “这么说来,三哥不想求学了?” 顾成林点头道:“不想了。” “那就不学了。”顾花语随口应下。 “小语你同意?”顾成林的眼里闪过亮光,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顾花语点头道:“既然学得痛苦,那就不学了。虽说读书可以改变命运,但这也不是唯一的路,三百六十行,行行可以出状元的。” “小语,你真这么想?”顾成林双手交握,挺直身板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笑着问道:“怎么?三哥准备了一肚子话,想着如何说服我,如今没有派上用场,有些失落?” 顾成林被顾花语戳破心思,有些难为情,抬手边挠头边尴尬的笑,诚实的说道:“是,我没想到小语你会爽快的同意……” 顾花语笑笑,随后正色道:“三哥,你可要想明白,这可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 毕竟,科考之路是正统,哪怕是中个举子,也是有功名的。” 顾成林点头道:“道理我都明白。可人的能力有大有小,我没那个能力,还非要自不量力的去争,会得什么结果?人贵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顾花语见他活得通透,点点头,“行,我明白三哥的意思。我说这些,也不是劝你继续走科考之路。我只是想告诉三哥,坦然的面对自己,活得从从容容。”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开业 , 家里开铺子是天大的喜事! 顾怀东让顾德昌请上顾怀庆,顾怀阳两房的人,愿意去捧场的,一并带上。 为此,顾德海还到镇上雇了两辆马车。有车接送着进城看稀罕,都纷纷争着去。 自从上回一起去镇上赶集,顾花语对这位势利又刻薄的大伯娘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见杨氏兴冲冲的过来,顾花语本能的朝后退一步。 万氏察觉到顾花语的不喜,上前招呼道:“大嫂刚才说头晕,现在好些了吗?” 杨氏抬手按按头,笑着回道:“小凤,我这人了,就是个穷苦命。 坐不得车,享不了福的。你们一个个的,都说坐马车又快又稳,舒服又惬意。 我就不行,一路上,头晕沉沉的,直犯恶心。 刚才下车后,玉儿扶着我在门口的板凳坐了一阵,心头才舒服了。” 杨氏说话时,万氏上前握住杨氏的手,趁机低声提醒顾花语道:“小语,来者是客。” 说完,万氏笑着与杨氏寒暄:“大嫂最会说笑了,咱们上台村的人,谁不知道你是最有幸福的?儿子听话,女儿乖巧。” 顾花语听了万氏的话,笑着对杨氏说道:“回大伯娘,铺子未在这条街上。 你们今日坐了许久的车,也饿了,咱们先吃饭,明早再去铺子里看看。 对了,黄伯伯让铛头做了好些拿手的菜,有香酥鸭,夹沙扣,粉蒸肉,狮子头,还有好些可口的小菜……” 坐了一下午的车,杨氏早饿了,听着顾花语报菜名,听得直冒口水。 顾德齐家吴氏笑着说道:“大嫂在路上就说饿了,咱们先吃饭吧。” “大伯娘,饭摆好了,你们这边请。”顾成娇站在水欢厅门口招呼。 杨氏顺水推舟的应道:“好,先吃饭。” 看着杨氏吴氏进了水欢厅,万氏低头对顾花语解释道:“这些年,你二叔公,三叔公没少帮衬咱们家。 你祖父说,咱们家开铺子是喜事,也是大事,得告知他们两房。请他们一道来捧捧场,凑凑热闹。” 顾花语点点头,“嗯,小语明白祖父的意思。” 万氏看一眼水欢厅,低声说道:“杨氏少见识,说话刻薄些,她若说了让你不喜的话,你装着没听见就是。” 顾花语笑笑,挽着万氏往软玉厅走去,“阿娘放心,小语怎么会与大伯娘一般见识?阿娘,走,女儿引荐汪掌柜与你认识。” 万氏扭头问道:“汪掌柜就是你黄伯给你推荐的掌柜?” 顾花语点点头,“是。” 汪琴见顾花语挽着万氏进来,忙迎过来,福身见礼道:“东家好,太太好。” 顾花语福身回礼,对万氏道:“阿娘,这就是汪掌柜。” 万氏朝汪琴回礼道:“汪掌柜好,我一个乡下妇人,哪是什么太太?看样子,我该比你年长些,你唤我声嫂子就行。小语年少不懂事,往后,铺子里还要辛苦汪掌柜了。” 汪掌柜从善如流的回道:“行,那我就喊你嫂子了,嫂子请入座。” 万氏入座后,张小花送茶进来。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开业2 , 万氏见到张小花,先是一愣,随后叫道:“小花。” 张小花朝万氏曲膝见礼,“婶子好,奴婢如今不叫小花,奴婢叫忍冬。” “忍冬?”万氏看看张小花,转头看向顾花语。 汪琴对忍冬道:“你先退下吧。” 忍冬曲膝应道:“是。” 忍冬退下后,万氏问道:“小语,小花她……” 顾花语将茶杯推到万氏面前,说道:“阿娘,如今小花听汪掌柜使唤。可能是张家人让她心寒了,她不想与张家再有纠葛,便让汪掌柜给她重新取了名。” 万氏微微叹息,“唉,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她跟着汪掌柜……你的意思是,是你买下的张小花?” 万氏看着顾花语询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如实的回道:“嗯,算是吧。对外说是黄伯买的。” 万氏再次见识了顾花语的大胆,本想训责两句,可迎上顾花语的目光,责备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叹口气道:“哦!既然这样,就好好待她吧。不过,不能让张家人知道,否则,会惹上麻烦。” 顾花语宽慰道:“阿娘放心,我既然敢买下她,就能护住她。阿娘饿了吧,咱们吃饭。” “就咱们三人吗?再叫几人进来一起吃吧。”万氏看着满桌的菜,这也太浪费了。 顾花语笑着说道:“其他人都安排好了,这屋就咱们仨,方便说话。 阿娘要是怕浪费,咱们挑几样留下,其余的,让人撤下去就是。” 万氏点头道,“好,那就挑几样吧,其余的撤下去。” 席间,顾德昌寻过来,问道:“小语,呆会怎么安排?要去铺子那边看看吗?” 顾花语摇摇头,“铺子那边收拾妥当了,黄伯找大师看了吉时,明儿辰初二刻直接揭匾。 今晚咱们就不过去了,饭后送二叔公三叔公他们去客栈,明早再接他们到黄记来吃早饭,早饭后去铺子那边,正好赶上开业的吉时。” 万氏扭头看向顾花语,皱着眉头问道:“这么多人住客栈,得花多少银子?” 顾德昌看向顾花语,问道:“不能让他们去梅园住吗?梅园那么房间,应该能住得下的。 况且,若让二叔,三叔他们知道咱们在城里有屋子,还让他们去住客栈,他们会多心的。”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行吧,听阿爹的,带他们回梅园。” 饭后,一行人呼啦啦的去往梅园。 杨氏踏入院子,瞪圆双眼四下打量,咋乎乎的说道:“小凤,你家发大财了呀,什么时候买这么大的院子?这是石城最好的房屋吧?太好看了。” 万氏笑道:“大嫂说笑了,咱们家哪买得起这么好的宅子? 这是黄掌柜的宅子,借给咱们住的。你也知道,桂哥儿与梁哥儿在城里读书,没有住处,黄掌柜说他有处宅子空着,这不,就借给咱们住了。” 顾德昌立马配合道:“开始我以为是处小院子,便欣然的应下,哪知是处大宅子!黄兄一片好意,我也不好推迟,只好先住着。我寻到合适的房子,再将这宅子还与黄兄。”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占便宜 , 杨氏听了二人的解释,心里的酸味散去不少,“哦,原来是这样呀,我还以为你们瞒着咱们闷声发大财呢。 老三,你可是才子,脑子好用,要是有发财的路子,别忘了提携提携你大哥。” 顾德海笑着说道:“大嫂说笑了,老三若有发财的路子,咱们家能过这般清苦?” 杨氏笑着说道:“我就这么一说,三弟可别往心里去。对了,三弟,我看黄掌柜的生意做得挺大的,手下有不少人干活。你与黄掌柜私交好,你能不能问问他,他那铺子里还要人手吗?能不能让咱家橙哥儿到他铺子里去做事?” 顾德昌尴尬的笑笑,犹豫道:“这事,我得问问黄兄。” 杨氏见顾德昌没拒绝,顿时眉宇飞扬,扬声道:“橙哥儿,快来给你三叔磕头,谢谢你三叔。” 顾成橙从人群后窜过来,一个头跪到顾德昌面前。 “多谢三叔。” 顾德昌忙弯腰扶起顾成橙,“橙哥儿,赶紧起来,起来说话。” 顾花语看着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杨氏。眼神不由得深了几分。 “大伯娘怎么这样?这让三叔多难做?”顾成娟朝顾花语低声说道。 顾花语冷笑一下,没有回话,杨氏这样的,不过是爱占些便宜。 杨氏笑眯眯扶着顾成橙的肩,看着顾德昌说道:“老三,黄掌柜这么大的宅子都能借给你们,又帮着你们开铺子,一看就是重情重义。 像黄掌柜这种有本事的人,只要老三肯帮忙,咱们橙哥儿到黄掌柜那儿,就是做个小管事也不是问题,对吧?” 顾成娟蹙着眉头嘀咕道:“真是得寸进尺的,脸皮可以再厚点吗?” 方氏呵呵干笑两声,接过话道,“大嫂,黄掌柜与老三私交确实不错。咱们三弟舍下脸去求求黄掌柜,让黄掌柜给橙哥儿谋份差事,也不是不可以。可橙哥儿能不能做管事,那就得凭他的本事了。” 顾怀庆的二儿子顾德齐解围道:“嗯,是这个理,要做管事,得有做管事的本事。 往后,只要橙哥儿勤快,肯学肯问,早晚可以做管事的。” 杨氏尴尬的拍了拍顾成橙的肩,沉着脸说道:“你听到吗?往后要勤快些,肯学肯问,早日做个管事,别给你三叔丢脸。” 顾成橙低头不回话。 顾德方打圆场道:“先进屋吧!” 顾成林忙将众人引往正堂。 顾成娇顾成娟顾成樟忙着给各位端茶倒水。 大人们在正堂说话,顾成玉拉着顾成娟,顾花语去花园里玩。 万氏跟着出来,将顾花语叫到一边,问道:“小语,这么多人歇在家里,床,被子褥子什么的,够吗?” 顾花语点点头,“阿娘放心,够的。” 万氏不放心的说道:“你带我去看看,没见着,我心里不踏实。若是招待不周,杨氏那张嘴,怕是要到处传了。” 顾花语无奈的说道:“好吧,阿娘随我来。” 顾花语带着万氏从厢房开始,一间间查看。 万氏看到床上崭新的上好的锦被,倒吸一口气,心痛的数落道:“小语,这是你置办的?花了不少银子吧?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梦一样 , 万氏边数落还边指屋里的物件,“你这孩子,真如你二伯娘说的,一点不会过日子。 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用得着绫罗绸缎?用碎花细布做面子才是最好的,又好看又耐用。 缎面的被子,看着好看,可咱们庄稼人的手,一摸就勾起丝了,明白吗?” 顾花语等万氏说完,才说道:“阿娘,这些不是我置办的。” 万氏转头看向顾花语,“不是你置办的?那是谁置办的?你阿爹?应该不是你阿爹,你阿爹不是乱花银子的人,那是黄兄让人置办的?” 顾花语摇摇头,“都不是,我们搬进来时,这些都布置好了。应该是那位吕公子的人布置的。” 万氏听后,再次环顾四周,重重的吐口气说道:“唉,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顾花语说道:“这宅子,可能是吕公子想自己住的,所以,一应用品皆是极好的。” 万氏后悔道:“早知这样,刚才应该听你的,让大家伙去客栈住了。” 顾花语看着万氏懊恼的样子,宽慰道:“无事,刚才阿爹说了,这宅子是黄伯借给咱们的。” 万氏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你看看,这屋里的东西,过于精致,件件都价值不菲。不是阿娘小人之心,唉,阿娘怎么与你说呢?小语,屋里的摆件你都有登记吗?” 顾花语摇摇头,如实道:“没有,这些日子太忙,没顾得上来。” 万氏四下环顾,脸上的忧色更浓:“这么说来,这里有多少东西,你自己也不清楚?” 顾花语点点头。 万氏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这样不行,我得寻二嫂拿主意去。厨房有吃的吗?让关氏王氏去给大家伙做些宵夜,趁大家伙吃宵夜时,咱们将这些东西收拾收拾。” 顾花语瞬间明白阿娘的意思,犹豫道:“阿娘,不用吧!” 万氏指指屋里的摆件,说道:“这些东西太精贵了,还是收起来的好。收起来,省去许多麻烦。这事你别管,我来处置。你去与成娟她们玩吧。” 顾花语见万氏坚持,只好任她安排。 万氏回到正堂,将方氏叫出来,二人合计一番后,方氏让顾成娇带着关氏与王氏去厨房做宵夜。 方氏与万氏将安排下来的几个屋子里的贵重物品统统收到顾花语住的院子。 二房三房的人吃过宵夜才去歇下。 第二天一早,富贵早早的过来,将顾家人接到黄记用早饭,然后再一起从黄记去胭脂铺。 铺子那边花团锦簇,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吉时一到,顾德昌与黄掌柜一起将匾额上的红布揭下。 顾花语挤在人群里,抬头看着匾额上红底鎏金的素馨两字, 微微握拳…… “唉哟,小语,你手劲好大!捏痛我了。” 顾成娟吃痛的甩开顾花语的手。 顾花语回过神来,歉意的说道:“二姐,对不起。刚刚我走神了,忘记牵着你的手。” “小语,你走神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顾成娟紧张的问道。 顾花语摇摇头,“没有不舒服,就觉得像做梦一样。”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不搭理 , “我也觉得像做梦一样!不,小语,我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咱们家会开铺子……”顾成娟兴奋得手舞足蹈。 顾成玉撇了下嘴,酸里酸气的说道:“还不是沾三叔的光,结交黄掌柜这样的人。否则,你们家怎么可能开得起铺子。” 顾成娟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道:“那是,三叔有学问,交朋友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顾花语看看顾成娟和顾成玉,抿嘴笑笑,没有接话。 铺子开业典礼后,众人回到黄记参加宴席。 饭后,顾花语想随众人一起回上台村。 顾德昌将顾花语拉到边上,“小语,铺子刚开业,你先盯盯,晚几天再回吧。” 顾花语说道:“铺子里汪姑在,无事的。” “可是……小语回去有事?”顾德昌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嗯,阿爹还记得吕公子送的庄子吗?” 顾德昌点点头:“记得,怎么了?那庄子有问题?” 顾花语摇摇头,“没问题,富贵带我去看过,在离县城不远的水兰,庄子有山有田有地,都是上好的地,我想将它用起来。三哥四哥不愿走科考之路,正好可以让他们试试。” “水兰那片地势平坦,土质肥沃,是上上好的田地。只是……”顾德昌说到里,突然止住了后面的话。 顾花语见顾德昌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宽慰道:“阿爹,咱们既然已经收下,就该心安理得的用起来,让那片地有它的该有价值,对吧?” 顾德昌想想,点头道:“嗯,小语说得是,是阿爹想多了。” 顾花语笑笑,说道:“走吧。二伯在催了。” 顾德昌回头看过去,见顾德海正看向他:“老三,快点,大伙等着呢。” 顾德昌扬声回道:“来了。” “小语,来,我拉你。”顾成娟见顾花语过来,伸手过来拉她。 顾花语将手放到顾成娟手里,借着她的力道跳上车,坐到顾成娟身边。 待顾花语坐好,顾成楠赶车往前走。 顾成娟将头凑到顾花语耳边,耳语道:“小语,成玉顺走了屋里那个玉麒麟摆件。” 顾花语目光落到顾成玉身上,见她的袖袋鼓囊着,“哦,我知道。” 顾成娟低声问道:“小语,怎么办?咱们问她要回来?” 顾花语微微摇头,“算了,一块石头而已,她喜欢,让她拿着吧。” 顾成娟不赞同的撅了撅嘴,“前日,你还与我说那是上好的翡翠做成的,今儿怎就成石头了。” 顾花语笑笑,解释道:“翡翠也是石头呀。” “可是这石头很贵很值钱,不是一般的石头呀,任她这样顺走?”顾成娟不喜的问道。 顾花语捏了捏顾成娟的手,低声说道:“咱们用一块石头看清一个人,咱们赚了呀。她眼皮子浅,咱们往后不搭理,少与她往来就是。” 顾成娟皱着眉头,不解的说道:“可是,咱们可以将麒麟要回来,再不搭理她的。” 顾花语将头靠在顾成娟肩上,轻声解释道:“当然,你这种做法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样一来,就把脸皮撕破了,成玉就算了,可二叔公他们呢,他们会很难堪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真 难看 , 顾成娟侧头看眼顾花语,点头道:“那到是,二叔公待咱们还是很好的。可是……” 顾花语拍拍顾成娟的手,说道:“算了,别可是了。她以为她顺走了个摆件,她占到便宜,诸不知损失得更多。人啦,只看到自己得到的,看不到自己失去的。” 顾成娟瞄一眼顾成玉,不解的问道:“她有什么损失?” 顾花语再看眼顾成玉的袖袋,淡淡的说道:“你我对她的好感呀,起码,从今往后,我喜欢不上她了。” 顾成玉感受到顾花语的目光,匆匆的瞥她一眼,将手缩了缩,用左手的衣袖去盖住右手。 顾成娟见她偷偷摸摸的样子,嫌弃的扯了下嘴角,冷哼一声道:“小人,真难看。” 顾花语笑笑,捏了捏顾成娟的手道:“那就别看,闭上眼睡一会。” 顾成娟也不想给自己添堵,听话的闭上眼,“好,我睡了。” 顾花语将顾成娟的头往自己肩上按了按,说道,“靠在我肩上睡吧。” 顾成玉吃味的看顾花语一眼,说道:“小语待小娟真好。” 顾成娟睁眼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她二姐,她能待我不好?” “行了,这也争?赶紧睡吧!”顾花语将顾成娟的头按回到自己的肩上。 顾成娟重新闭上眼。 顾成玉看眼顾成娟,噘着嘴接过话道:“我也是小语的二姐。” 顾成娟睁眼要怼回去。 顾花语按住她的头,“行了,好好睡吧。这有什么好争的?” 顾成娟仰头看顾花语,见顾花语看着她微微摇头,眼神极柔和。 顾成娟满意的转过头去,朝顾成玉得意的笑笑,才听话的闭上眼。 顾成娟挑衅的眼神,让顾成玉心里很不舒服,她很想骂人,可顾成娟闭上眼不理她。 一口怒气在顾成玉心头倒窜。 顾成玉深吸口气,她想与顾花语说话,连看顾花语几眼。 顾花语看着远处,无视顾成玉。 关氏与穗哥儿说话,未注意顾花语几个的动作。 王氏一直暗暗关注三人,见顾成玉几次想与顾花语搭话,顾花语皆装着未看见。 王氏不知顾成玉怎么惹了顾花语,无话找话道:“小语,昨儿我见到张小花了,她现在在黄记做事?” 顾花语扭头看向王氏,点头应道:“是。” 顾成玉见顾花语开口说话,顺着王氏的话说道:“才几日没见着小花,我差点没认出来。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以前的张小花,身上的衣裳补丁叠补丁的,像个讨饭的乞丐儿。 昨儿她那身衣裳,竟然是绸缎的。” 王氏点头道:“我也看到了,还别说,张小花被卖出来,比在家里好多了,出来到是享福了。唉,小语,像张小花这样的,黄掌柜还会给她开工钱吗?”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给的,每月二两银子。” 顾成玉的眼睛瞪得溜圆,惊讶的问道:“多少?二两?她不是被卖出来的吗?” “对呀,她不是被卖出来的吗?这样的,也要费工钱的?” 王氏同样惊讶的问道。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想法 , 顾花语眉头微皱,敢情在这些人眼里,丫鬟就是当牛做马的奴隶? “给呀,为什么不给?丫头也是人,做了事自然要给酬劳。” 王氏将身子往顾花语这边挪了挪,盯着顾花语问道:“小语,你说的可是真的?张小花每月真有二两银子?” 顾花语点点头,“嗯,真的。” 王氏听后,激动得手指微颤,讨好的问道:“小语,黄掌柜那儿还需要人吗?我娘家有个堂妹,人很勤快,做事也麻利,长得比张小花好看多了。 还有,我婶子曾找大师给我堂妹批过命,大师说我堂妹是福星。我堂妹若到黄记去做事,黄记一定会生意兴隆。” 顾花语睨王氏一眼,尚未说话,关氏开口说道:“秀娥,你可别见二两银子就动心。 给人做奴婢,那是贱籍,贱籍你懂吗?一旦入了贱籍,往后嫁人,只能嫁给家仆,生的孩子,也是贱籍,连科考都不能参加。祖祖辈辈只能为奴的。 张小花被卖是无法,你娘家的堂妹八字里还是旺家的福星,怎能为了二两银子让她给人做奴婢?” 王氏听后,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讪讪;的说道:“我就是随口问问,怎会真让堂妹为奴。” 顾成玉听了关氏的话,眼里的光渐渐淡去。 刚听到二两银子时,她也很心动。 众人回到上台村,顾德昌将顾花语叫到书房,父女二人合计许久,最终达成共识。 晚饭后,趁大家喝茶时,顾成林与顾成桂说了自己不想科考之事。 顾怀东听后,心里虽有些遗憾,还是开明的说道:“路是你们自己选的,往后不怨人就行。” 顾成林与顾成桂低头承诺,“祖父放心,孙儿不怨任何人。” 顾怀东摇着蒲扇说道:“行了,你俩不用向我保证。路靠你们自己走,往后是苦是累,都是你们自己受着。 既然不读书了,接下有何打算?想过吗?现今农闲,跟着德齐德海他们一起学杂工? 还是寻个师傅学点本事?木匠还是石匠,你们可以选一样。 我给你们说,年青时,不要怕累,好好学样本事,有一技之长,往后养家糊口会容易许多。” 顾德海点头赞同,“阿爹说得有理。你俩既然不愿意读书,那就学样本事吧。 你俩好好想想,自己想做什么,然后咱们寻个好师傅,好好跟着师傅学三年五载,出师了,往后养家应该不成问题。” 顾德昌见二人不应答,问道:“你俩是不是有别的想法?说出来听听,大伙给你们拿拿主意。” 顾成林看看顾花语,顾花语朝他点点头,示意他赶紧说。 顾成林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顾怀东听后,转头看向顾德方,“德方,你看这事?” 顾德海不赞同的摇摇头,抢先说道:“开铺子需要的本钱太大。家里的银子还是小语卖人参那点银子,又是建新宅又是桂哥儿他们读书,还有一大家子的开销。你们心里也有数,现今家里拿不出银子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胆大 , 顾花语接过话来,“这个大家不必操心。黄伯说了,铺子的事,由他来安排。” 顾花语再次将黄掌柜搬出来。 顾怀东不赞同的说道:“这事,怎好再麻烦黄掌柜?不成,不成!” 顾花语解释道:“也不算麻烦。黄伯说。他与咱们合起来做买卖……” 不等顾花语说完,顾怀东停下手上的动作,坐直身子问道:“怎么个合法?” 顾花语说道:“三七分成。黄伯负责将铺子开起来。其余的,他不管。盈利后,黄伯三,咱们七。” 顾怀东不懂生意,看向顾德海和顾德昌,问道:“这买卖,能做吗?” 顾德海摇摇头,如实道:“买卖上的事,儿子也不懂。” 顾德昌跟着摇头道:“儿子也不懂这些。” 方氏经常去镇上卖东西,生意上的事,多少知道些。 于是接过话来,“县城的铺子,特别是地段好的铺子,不管是买还是赁,都占大头。如今有人解决铺子的事,那是天大的好事,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顾德方看向顾德昌,“老三,这样一来,咱们是不是又占黄掌柜便宜了?是不是不大好?” 顾怀东点点头道:“人情债最难还,还是别……” 眼见祖父打起退堂鼓,顾花语赶紧接过话来,“祖父,这也不叫占便宜,这是合起来做买卖,叫合作。 当然,黄伯是生意人,他愿意跟咱们合起来做生意,一是基于他对阿爹的信任。 再有,黄伯看好三哥,觉得三哥的想法好,这门生意有银子赚,有利可图的。” 顾德昌不懂生意上的事,可那处庄子得过到明处。 于是顾德昌点头附和,硬着头皮道:“黄兄与我说过,说林哥儿很有想法,且这门生意可以试试。” 顾怀东对黄掌柜印象非常好,听了顾德昌的话,点头说道:“黄掌柜都这么说了,这生意咱们就做。林哥儿,往后你可要好好上心。有何不懂的,多向黄掌柜请教。明白吗?” 顾成林忙点头应下。 炒货铺子的事敲定了,顾花语松口气,接着说道:“祖父,除了铺子的事,还有一事要与大家说说。” 顾怀东端起茶杯,还未喝茶,听顾花语说还有事,将杯子放下,问道:“什么事?” 众人纷纷看向顾花语,等她的下文。 顾花语环顾大家,说道:“那什么,除铺子外,黄伯在县城东边的水兰还有处庄子,我将那庄子赁下来了。” 除顾德昌外,众人皆是一脸震惊。 万氏吓得站起身来,“什么?你赁下来了?多大的庄子?这事你与大人商量过吗?小语,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王氏噘下嘴,幸灾乐祸的说道:“三婶急什么?小语胆大,又不是一天养成的!” 顾成楠瞪向王氏,沉声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三婶,你先别急,先听小语说。小语,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跟大伙说说,赁庄子可不是小事。” 顾成楠先呵斥王氏一句,随即开导万氏,再温言对顾花语说话。 王氏不满的剜顾成楠一眼,低声嘀咕一句,坐着不再开口。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做戏 , 万氏心焦的看着顾花语,催促道:“小语,你到是说呀,到底怎么回事?” 顾德昌见万氏急了,赶忙劝道:“小凤,有话好好说,你别激动。这事,小语与我说过了。” 万氏见顾德昌知晓,情绪平复了不少,看一眼顾花语,重新坐回板凳上。 顾怀东抬手抹了把额头,“小语,这些日子咱们家发生的事有点多,又是铺子又是庄子的,让人缓不过劲来。 你好好说说,赁水兰的庄子到底是咋回事?你赁庄子来做什么?” 顾花语清清嗓子,回道:“也没咋回事。在城里的这些天,无意间听黄伯说起水兰这处庄子,就让黄伯身边的富贵带我去看了看。 那处庄子有山,有田,有地,土质好,水源好,还向阳,我当即有了赁下来的想法。 回到城里,我与阿爹商议一番,阿爹也觉得不错,于是,我就将庄子赁下来了。 如今三哥与四哥不想走科考之路,正好,咱们兄妹可以大显身手了。” 顾成樟两眼冒光的看着顾花语,天知道,他做梦都想有处庄子。 顾成林看看顾花语,又看看顾德昌,凭他的直觉,这事有点不简单。 顾成娟一脸崇拜的看着顾花语,这些天她也在县城,小语闷声干这么件大事儿,她和大姐一点不知情。 回头她得好好问问小语,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顾怀东听后,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这么多地,得要多少人手?咱们家这几口人,哪里忙得过来?” 家里十来亩地,到农忙时,一家人都忙不过来。二百来亩的庄子,可不是闹着玩的。顾怀东越想越觉得不实际,连连摇头。 顾花语从袖袋里取出几页纸出来,怯懦懦的递向顾怀东,低声道:“祖父,阿爹将契约都签下了,不能反悔的。反悔也不好吧,您说呢?” 顾德昌心里咯噔一下,他什么时候签契约了? 顾怀东紧张的接过契约,看着写得满满的几页纸,一字不识的他将其递给顾德昌,冷冷的说道:“你们真是不得了了,闷不吭声的就将契约签下了。嗯?” 顾德昌见父亲生气,忙将“契约”接过来,随手翻到最后一页,见落款的名字正是自己大名。 抬头看向顾花语,顾花语侧侧声,挡住顾怀东的视线,低声道:“做戏要做全套。” 顾德昌给顾花语一个警告的眼神,回头再找你算账。 顾德昌整理一下手里的“契约”,转而看向顾怀东,叫道:“阿爹……” 顾怀东白他一眼,沉声道:“都说了些啥?给老子念!” 顾德昌恭敬的欠身,一字一句将契约念完。抬头见父亲脸色更沉,赶忙说道:“阿爹,黄兄说,这庄子他赁出去两年,两年都未收上租来,他再不放心赁给旁人。咱们愿意赁,他愿意免咱们半年的租子。” 顾怀东抬头瞪顾德昌一眼,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混账话?黄掌柜待咱们好,说免半年租,那是别人的心意。 你是读书人,怎能真少别人半年租子?那且不成占人便宜的小人?枉你读那么多书,这点道理都不懂!”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委屈 , 顾怀东心里本就气不顺,再听顾德昌的话,怒火噌噌往上窜,当着一家老小的面训斥起来。 顾花语同情的看眼顾德昌。 顾德昌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换得父亲一顿训斥,赔着笑应道:“父亲教训得是,是儿子思虑不周。听阿爹的,咱们一文钱的租子也不少,该多少就交多少。” 王氏不明白了,为什么有便宜不占?忍不住开口道:“这都几月了?转眼今年过去一半了。这个时季赁庄子,不是看着亏吗?” 顾成楠见王氏开口,忙阻止道:“秀娥,你闭嘴,你懂什么?” “懂什么?你当我是啥也不懂的草包吗?农家人谁不懂春种秋收的理? 昨儿都立夏了,你说我懂什么?立夏了,你到是告诉我,还能种出什么来? 庄子赁下来,不能种庄稼,留着赏玩?好家伙,赁下二百多亩地的庄子赏玩,还真是阔绰呀!”王氏恼火的朝顾成楠直喷。 众人沉默,大家心里明白,王氏说得有理。 顾怀东叹口气,皱着眉头道:“秀娥说得对,今年已经错过下种的时节了,该怎么办才好?” 王氏听了顾怀东的话,傲娇的哼一声,扬声说道:“虽是一家人,赁下这么大个庄子,可是三叔与小语自作主张,并未与家人商议。 咱们丑话可要说在前头,亏本了,别连累家里,让一家老小跟着受累,为你们还债!” “王秀娥,你别过份了!”顾成楠出言制止王氏,难堪的看看顾德昌与万氏。 “我怎么过份了?我说的不是实情?这天下,谁不想一夜暴富?谁不想家财万贯?可老话说得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老老实实的做事别什么都强。”王氏边说边瞄向不远处顾花语。 顾花语像没听见王氏的话,静静的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顾成娟见不得王氏含沙射影的说道顾花语,扬声问道:“这一年还未结束呢,二嫂就笃定小语一定会亏?为时尚早吧?” 王氏恨极了手胳膊往外拐的顾成娟,明明顾成楠才是她亲亲的二哥,自己是她亲亲的二嫂,可每每遇到事,这货不帮忙就算了,还与自己作对。 “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吗?到今日尚未下种,今年还指望收成?”王氏反问道。 顾成娟一时语塞,可又不想看到王氏得意的样子,硬吵道:“谁说小语赁下庄子一定要用来种庄稼?” 王氏轻蔑的说道:“哟,赁下庄子,不用来种庄稼,真赁来赏玩呀? 还有,小娟你先搞清楚状况,再站出来说话,好不好? 我是为我自己吗?我也是为大家好!” 顾成娟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去去去,别说得好听,什么为了大家好,我还不晓得你。” 王氏站起身来,手指着顾成娟道:“小娟,你今儿把话给我说明白了,你还不晓得我?我怎么了?让你这般嫌弃?嗯?我是你亲嫂嫂,有你这样做小姑子的吗?” 穗哥儿在关氏怀里打瞌睡,关氏将穗哥儿打横了抱在怀里,抬头劝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吵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责备 , 关氏的话未说完,王秀娥转头瞪过去,“一家人?大嫂与她才是一家人。我不过是她看不顺眼,处处针对的人。” 王氏越说越委屈,眼泪跟着往外滚,抬手抹了把泪,接着说道:“今儿的事,大家伙都在场,大家伙评评理,她顾成娟有把我当嫂子吗?” “行了,多大点事?你非要闹得鸡飞狗跳的?”顾成楠烦躁的朝王氏吼道。 王氏见顾成楠不帮她,反而吼她,心里更是委屈,朝顾成楠呛道:“你就知道吼我,你们一家都欺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去死了算了。 让你们家一尸两命,从此事事不顺,家道不兴。”说着,王氏抬步往门外走。 秦氏看眼已经到门口的王氏,朝顾成楠说道:“楠哥儿,还愣着做甚?还不将人拉住?” 顾成楠一个箭步上去,伸手抓住王氏的胳膊,将人往回拉。 王氏哭着挣扎。 秦氏劝道:“秀娥,你别哭了,先进来坐着。听你三叔将事情说完。至于其他的,咱们一会再说。” 王氏边哭边回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家子排挤我……” 秦氏沉声道:“你还真是口无遮拦,这话是你能说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你不懂?你还委屈了?坐下!” 秦氏不轻意发火,一旦生起气来,家里小辈皆有些畏惧。 王氏也不例外,抹着眼泪坐回去。 方氏喃喃的问道:“一尸两命是什么意思?秀娥怀上了?” 关氏回道:“应该是。” 顾德昌暗暗叹气!他与小语合计了一下午,他以为完美得万无遗漏,照顾到方方面面的计策,竟生出这么多事来。 小语不过是想将庄子过到明处而已,大家伙为何不等他把话说完? 顾德昌歉意的看向顾花语,顾花语笑着朝他摇摇头,让他不用在意。 顾怀东等王秀娥坐好,吭吭的清清嗓子,说道:“今儿这事,德昌与小语确实有些冒失,未跟大伙商议,便将庄子赁下来。 他们爷儿俩这事做得不当,该责备。但责备之事,自有长辈会说。 再有,话又说回来,德昌与小语的初衷是好的,是为这个家好。 当然,世上之事,生意也好,农桑也罢,总是有赚有赔的。 赚了,一家子日子过得富足些。若是赔了,日子过得紧巴些。 秀娥今儿的话说得有些过了。你如今有身子了,今儿就不多说你了。楠哥儿,带秀娥回去歇着吧。” 王秀娥想听听大家如何处置庄子,并不想离开。 顾成楠看眼顾怀东,伸手握住王秀娥的手臂,沉声道:“走,我送你回去。” 王秀娥想挣脱,顾成楠微微用力将手收紧,让王秀娥动弹不得。 王秀娥抬头看向顾成楠,顾成楠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重复道:“走,回去。” 王秀娥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跟着顾成楠往外走。出来了屋子,王秀娥嘀咕着抱怨道:“你就一傻子!” 顾成楠懒得理她,拽着她往前走。 王秀娥得不到回应,气恼的用手肘拐顾成楠,“你是死人吗?”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为你好 , 顾成楠回头看一眼堂屋,警告道:“王秀娥,你别无理取闹!” 王秀娥嚷道:“我怎么无理取闹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这不是为你好?为肚子里的孩子好?” 顾成楠沉声道:“你要真为我好,你就给我消停些。” 王秀娥不服气的回道:“消停些?像你这般不争不抢的,能得什么好?家里那么多银子,有给你吗? 前几日关氏回娘家,我亲眼看到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关氏哪来的银子?嗯? 还有,城里的胭脂铺子是开给大姐的,那个汪掌柜走哪儿都带着大姐。 林哥儿想开铺子,他们就给他开铺子。你真信什么黄掌柜合伙做生意?那不过是托词,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信。” 顾成楠转头看向王氏,问道:“那又怎样?” 王氏被气乐了,“那又怎样?看来你不是真傻呀! 你就这样看着好处全落到别人兜里?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不为我想想?不为你未出世的孩子想想?” 顾成楠看着王氏问道:“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孩子生出了,我会让他饿着?” 王秀娥看着一脸认真的顾成楠,敢情她费劲的说了半天是对牛弹琴来着。“你……这是吃穿的事吗?” 顾成楠停下来,看着王秀娥,一字一句的说道:“除了吃穿,你还想怎样? 你到外面去看看,有多少人家饭都吃不饱? 王秀娥,咱们有吃有穿有地方住就行了,人要懂得知足!” 王秀娥气极,脱口骂道:“胸无大志的窝囊废!” 顾成楠叹口气,说道:“好吧,你说我胸无大志也好,说我窝囊也好。我就这样,你要不满意,大可以给我一封休书。咱们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王秀娥惊得睁圆双眼瞪着顾成楠,“你……” 她做梦也没想到,顾成楠会说出“休书”二字来。 顾成楠眉头紧皱的说道:“你嫁过来之前,就知道我家的境况不好,我念你不曾嫌我穷困而跟了我。 所以,这些年,我一直纵着你,但不代表我没有脾气没有底线。 今日既然将话说开了,索性将我的态度给你说说。 这个家里,我最敬重的人是三叔三婶,梁哥儿和小语是我的弟弟妹妹,是我要护着的人,我不许别人欺负他们。 我不强迫你待他们好,但我不许你欺他们。 你要觉得日子没法过了,你大可以现在就离开这个家,我决不拦你。 还有,别拿死那一套来吓唬我,不管用!你要死了,一个月内,我会再娶进一个来填房,不信你就试试。” 王秀娥看着一脸认真的顾成楠,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她敢去死了,他真能在一个月之内娶一个进来。 顾成楠不理愣怔的王氏,抬步往前走,边走边说道:“若是不走,也不愿意去死,那就好生过日子,对小语客气些。” 顾成楠走几步,见王氏没有跟上,停下来转身看过去,问道:“怎么?不想过了?那我给你写个和离书?” 王秀娥回过神来,“好好的日子,谁不想过了?我疯了不成?”说着,几步跟上顾成楠。 顾成楠瞥她一眼,冷着脸往厢房走去。 堂屋里,顾成楠带着王氏走后,顾怀东重重的吐口气,转头瞪顾德昌一眼。 顾怀东心里怨老三做事不靠谱。这么大的事,瞒着他签下契约就算了,事先还不与他支会一声,让他猝不及防的没有一点准备,平平的生出这么多事来。 顾德昌收到老父亲责备的眼神,心里一紧,上前一步低声说道:“阿爹,黄兄说林哥儿与桂哥儿看起来懂事,机灵。 想试试他们究竟有没有能力将庄子打理好,才将庄子赁给儿子的。 黄兄说,让咱们别掺和,任他们折腾。还说,真正的大家族,都是这般磨练孩子的。 儿子事先未与您老商量,也是这个原因。只是,儿子没想到王氏会这般计较。这……” 顾怀东立即明白顾德昌的意思,微微点头道:“黄掌柜有心了,回头替我好好谢谢他。这事,就按黄掌柜说的办。” 顾怀东点点头,退到边上。 顾怀东看向顾成林与顾成樟,“炒货铺子的事,既然定下来了,林哥儿就好好做吧。” 顾成林赶忙欠身,“谢谢祖父,孙儿一定好好做事,多向黄伯学习。” 顾怀东点点头,将目光转到顾成樟身上,说道:“你三叔之所以赁下庄子,也是想让你有事可做,你可别辜负了你三叔一片苦心!” 顾成樟起初的喜悦被王氏的哭闹冲得所剩无几,甚至有几分忐忑。 顾怀东见顾成樟迟疑了,问道:“怎么?听说庄子会亏,不敢接了?” 顾成樟摇摇头,“回祖父,不是。刚刚孙儿听三叔念了契约,黄伯收的租子比东庄刘员外家收的租子低很多。 就算今年颗粒无收,明年咱们一并交上,也还有得赚。” 顾怀东惊讶的问道:“你还知道东庄刘员外家每年收多少租?” 顾成樟点点头,“是,孙儿早有租地的想法。” 顾怀东欣慰的问道:“看来你真是用心了,那为何又迟疑呢?” 顾成樟低头看着脚尖,支吾道:“那,那什么,孙儿……” 顾花语接过话来,“四哥是怕家里因此有矛盾,吵闹起来不好?” 顾成樟抬头看向顾花语,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也是,也不是。” 顾怀东笑笑,接过话来:“既然你说能交上租子,那就放手去做吧。 小语她们在城里开了铺子,铺子里一堆事,她们帮不了你。 桂哥儿与梁哥儿在书院求学,也帮不了你。 家里如今又在建宅子,栋哥儿,楠哥儿都得忙。所以,家里也帮不了你。 庄子的事,得你自己处理。” 顾德方与顾德海听后,紧张的看着顾怀东。 “阿爹,樟哥儿不过是十多岁的毛孩子,懂什么?咱们若不管……” 顾怀东瞥顾德方一眼。 顾德方收到父亲警告的眼神,果断住嘴。 顾德海见兄长闭嘴,再看父亲,知趣的不再说话。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胆识 , 顾成樟心虚的看向顾成林,顾成林朝他那边倾倾,对其耳语道:“别担心,有小语呢!” 顾成樟抬头看向顾花语,顾花语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怎么?不敢接了?”顾怀东追问道。 顾成樟摇摇头,“不,接,这么好的庄子,干吗不接?” 顾怀东点头道:“行,既然接了,就甩开膀子干吧!” 顾成樟欠身道谢! 晚上,万氏问道:“三哥,水兰那庄子,是不是吕公子送给小语的庄子?” 顾德昌点头道:“就是那庄子。” 万氏忧心道:“小语是怎么想?我总觉得这礼有些重了!这样真的好吗?” 顾德昌吐口气道:“小语说得对,既然收下了,就好生用起来。那片田地都是上好的,若放荒了,那才是可惜。” “那到是,可是,那么大个庄子,任由樟哥儿……他怎么应付得来吗?”万氏担忧的说道。 顾德昌笑道:“你呀,放宽心吧。有小语在,你还担心什么?小凤呀,往后,只要小语要做的事,咱们什么也别管,只管信她就是!” 万氏想了想,轻叹道:“这孩子做的事,我一件也看不懂。除了信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唉,真不想他们长大!” 顾德昌跟着轻叹道:“孩子小时,咱们盼着他们长大。 可他们长大了,咱们又想他们回到小时候,那时候的梁哥儿,小语软萌萌傻乎乎的……成天围着咱俩转。 唉,想想梁哥儿与小语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好像就在昨儿… 时间过得真快呀。” 万氏听后,跟着感慨道:“谁说不是呢?他们长大了,咱们也老了。” 顾德昌垂头瞥一眼万丽凤,抬手揽着她的肩,笑着宽慰道,“老什么老,咱们年青着呢。 小语尚未行笄礼,梁哥儿还未行冠礼,咱们还要为他们操办这些礼。 再为他们议亲,看着他们成家。将来,像现在宠他们一样宠着他们的孩子。 对了,我觉得你最近气色好了许多,小语给你的丹药是不是比之前的汤药有效?” 顾德昌怕万氏伤感,将话题岔开。 万氏抬手摸摸脸,抬头看向顾德昌,“嗯,确实好了不少,以往,我弯腰或蹲着时,不敢猛然起身,否则就会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的…… 前几天,大嫂在院子里晒豆子,我蹲在地上帮着捡豆子里的豆梗子。 穗哥儿瞧着,朝我们跑过来,结果踩着豆子滑倒了。 我赶忙起身将穗哥儿抱起来,等我将穗哥儿抱起来,见大嫂愣愣的看着我。 我以为大嫂担心穗哥儿,忙给她解释,说穗哥儿无事。 大嫂摇摇头说,我不担心穗哥儿,小凤,你不头晕了? 三哥,大嫂问起,我才意识到我不再头晕了。 不仅如此,夜里腿脚抽筋的毛病也好了。” “是哟,这些日子,夜里没听你喊腿抽筋了。咱们小语的医术真是了不得!”顾德昌打心眼佩服顾花语,由衷的赞叹道。 万氏侧身笑意盈盈的看着顾德昌,“我喝了十年的汤药,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好的病,小语却给我治好了。” 说完,万氏愣愣的看着顾德昌。 顾德昌抬手捋捋万氏的头发,低声问道:“怎么了?” 万氏想了想,说道:“三哥,咱们是不是该把小语的身世告诉她?” 顾德昌的手一顿,问道:“怎么了?这事,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等小语及笄后再告诉她。” 万氏将身子往顾德昌那边挪了挪,顾德昌默契的张开右手,万氏顺势枕在顾德昌手臂上。 “三哥,从夫人将小语托到咱们手上起,我就将小语当自己亲骨肉。 依我的本意,我并不想将她的身世告诉她,我只想她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可这回去城里,让我想明白一些事。” 顾德昌垂目看着怀里的万氏,温言问道:“什么事?” 万氏说道:“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每一件小语都处理得极好。这些事,若换成你我来处理,肯定不及小语办得好。可见,小语极聪慧,是个极有主意的。” 顾德昌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感同身受的点头认同:“是,这小家伙思虑极周全,不但有主意,主意还大得很。” “咱们早些告诉她,也好让她心里有数,早做打算。毕竟,小语的身世…她身上背着血海深仇。” 顾德昌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当年的惨祸不简单。如今,也不知仇家罢手了没有?是否还在寻小语的下落?” 说到这里,顾德昌忧心忡忡的皱了皱眉头。 万氏叹口气:“这就是命吧,依我的本意,是想小语平平顺顺的过一辈子,什么血海深仇,在我看来,都没有活着重要。 小语若是柔柔弱弱的,啥也不懂,啥也不会,只是一介山野村民,我也就死心了。 可她偏偏天资过人,而夫人与花爷待咱们恩重于山。咱们若不告诉她,我怕有一天小语知道后,会怪罪咱们” 顾德昌轻轻拍拍万氏的肩,“我理解你的心情。想开些,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不是咱们能避得开的。” 万氏点点头,“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顾德昌问道:“什么问题?” 万氏抬头看向顾德昌,问道:“三哥,你说,夫人为小语安排一切,是想让小语为花家复仇还是想让小语自保?” 顾德昌一愣,沉默一会道:“不知道,应该是让小语自保吧!” 万氏说道:“从知道夫人安排人教小语武功起,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纠结了许久,直到这回去城里见到张小花。” “张小花?”顾德昌不解的看着万氏。 万氏点点头,“嗯。张小花见到我喊我太太,我才知道,当初买下张小花的不是黄兄,而是小语。” “是小语买的张小花?你没有弄错?”顾德昌极为震惊。 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她是如何想到的?这要何等的胆识? 万氏点点头,“是,小语告诉我的。” “这孩子!这也太有主意了!”顾德昌喃喃道。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身世 , 万氏看着帷帐顶,幽幽的说道:“三哥,张家是什么人?咱们心里是极清楚。 那家人,就像湿手沾面粉一样,难缠得很,咱们哪敢伸手? 小语却毫不犹豫的伸了手,还将事儿处得极好。” 顾德昌愣愣的出神,半晌后,说道:“从这事来看,小语可算有勇有谋,处理得极好!” “还有庄子的事……咱们不能再将她当小孩子看。 咱们告诉她真相,一来,让她心里有数;二来,如今小语在外走动,得有防备之心。”万氏说道。 顾德昌轻轻捏了捏万氏的手,“好,你思虑得是,我去叫小语过来吧。” 万氏先翻身坐起来,边穿鞋边说道:“我去叫,三哥你到书房等着吧。” 顾德昌跟着起身,点头应道:“行,我在书房等你们。” 顾花语从关氏的屋里出来,见万氏正举手敲门,问道:“阿娘,你寻我?有事?” 万氏转身看向顾花语,说道:“小语不在屋里?” 顾花语点点头,解释道:“大嫂给穗哥儿洗脸时,将小家伙弄醒了,小家伙缠着我,要我陪他玩,我便陪着穗哥儿疯了一阵,又与大嫂说了会话。” 万氏笑道:“穗哥儿越来越粘你了。你阿爹有事与你说,让我过来叫你。” 阿爹寻她,顾花语心里咯噔一下,笑着挽起万氏的手问道,“那走吧,阿爹在哪里?书房?” “是,在书房。”万氏任顾花语挽着,娘儿俩一起往书房去。 顾花语先一步进到书房,见顾德昌站在窗边,叫道:“阿爹,小语来了。” 顾德昌指了指对面的板凳,“好,过来坐。” 顾花语点点头,在书桌前的板凳上坐下。 万氏进屋,探头朝外看了看,再将门关上,走到顾花语身边坐下。 顾花语将阿娘的动作收入眼底,心里有种直觉,二位怕是要告诉她身世之迷了。 顾德昌端起茶壶边倒茶边直言道:“小语,我与小凤今儿叫你过来,是有话要对你说。” 果不其然,顾花语收起笑容,端正坐姿,问道:“阿爹,什么事?” 顾德昌先将一杯茶推到万氏面前,再给顾花语倒一杯茶。 顾花语伸手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等着阿爹的下文。 顾德昌等顾花语放下茶杯,才说道:“小语,有件事,本想晚几年再与你说的。” 看着阿爹谨慎的神情,顾花语知道自己猜对了。 顾德昌往后靠了靠,将后背靠着椅子,手搭在扶手上,拇指与食指来回摩擦,脑子想着如何对顾花语开口。 片刻后,顾德昌停下手上的动作,身子微微往前倾,张嘴想说话,好像话烫嘴一般,看看顾花语,闭嘴看向万氏。 顾花语不知二人为何决定在今夜告诉她真相,但见二人为难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于是说道:“阿爹,何事让你这般为难?” 顾德昌与万氏快速对视一眼,然后看向顾花语,搓搓手,结巴的说道:“是这样,小语,其实,阿爹阿娘,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顾德昌盯着顾花语,说得极为小心。 顾花语看着顾德昌,平静的点点头,“嗯,这事,我猜到了。” 顾德昌与万氏再次对视后,紧张的问道:“你猜到了?你师傅向你提起过?” 顾花语先是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不是,也算是,师傅不曾提过,是我自己猜的。” 万氏侧头看着顾花语,问道:“自己猜的?” 顾花语笑笑,点头道:“是,猜的。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一切皆有因果。 我查过咱们家祖谱,顾家往上八代,皆是生于上台村长于上台村。 除了阿爹与阿娘曾去过京城,四叔被征兵去了边关,其余的人,皆未出过石城。 而师傅却在我身边默默守候十年,教导我六年。 自我懂事后,自问过很多次,凭什么?师傅凭什么待我这般好? 从那时起,我便对自己身世起了疑心。 阿爹阿娘,你们能给说说我的生身父母吗?他们是怎样的人?” 顾德昌听了顾花语的解释,眼里的多了几分赞赏,对万氏道:“小语心思很细,小凤,告诉小语吧。” 万氏点点头,伸手握住顾花语的手,又是怜惜又是心痛的说道:“你这孩子,明明还是个孩子,怎会想这么多?” 顾花语反握住万氏的手,笑而不语。 看着与万夫人极相似的笑脸,万氏不由得恍惚,片刻才回过神来, “你的身世说来话长,要从你阿爹进京赶考说起。我与你阿爹自小的情义,算是青梅竹马。” “怎么算是,就是青梅竹马。”顾德昌不满万氏的说法,开口纠正道。 万氏朝顾德昌笑笑,接着说道:“三哥说得是。我与你阿爹是表兄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俩于昌平三年成亲,因我身子弱,成亲几年,肚始终没有动静。 昌平七年,你阿爹上京赶考,你祖母便让你阿爹带上我。 一来,我可以照顾你阿爹,二来,京城的名医多,你祖母让我上京寻个好大夫好生瞧瞧。 于是,我与你阿爹一道去了京城。 小语,你也知道,咱们家的家境不好,就我与你阿爹带的那点盘缠,只能勉强支撑到京城。 到京城后,我们身上的银钱所剩无几。 为了生计,你阿爹在街边摆摊卖字,京城识文断字的人多,买字的人少之又少,有时好几日卖不出一个字。 我的女红不错,于是我去绣房找活做,连找了好多家绣坊,最后在永春街上的吉祥成衣坊接到活。 为了省钱,我与三哥在永春街附近的小米巷租了间柴房,每日去吉祥铺子领活出来,回家绣,绣好后拿回铺子去结算。 吉祥铺子的掌柜是位大嫂,姓韩,大家喊她韩大嫂,此人菩萨心肠,待人极和善。 韩大嫂知道我的情况后,很是照顾我。 有绣活总是想到我,给的价钱也公道。 有韩嫂子的关照,我们算是有了稳定的收入,你阿爹不用再到街上去卖字,可以安心在家温习功课。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身世2 , 韩嫂子还给我介绍了位大夫,就当一切遂意时,灾祸突然从天而降。 那日,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昌平七年腊月二十,我到铺子去交绣品,那些天一直下大雪,地滑不好走,你阿爹不放心,便陪我一道去。 我们去铺子的路上,遇上恶霸罗七带着一群扈从在街上打雪仗疯闹,他们将雪团成团塞到路人的领子里。 路人惊得四处躲闪,有人摔倒,他们手指着笑得前仰后合。 罗七的扈从用雪团子往我领子里塞时,你阿爹出手阻止。 罗七见我们不从,带着扈从围过来。我当时吓坏了,紧紧的抓住你阿爹的手。 罗七二话不说,手一挥,他的扈从立即对你阿爹拳打脚踢。 你阿爹只是个文弱的书生,哪里经得住他们的毒手? 我跪在地上哭着求罗七高抬贵手,罗七根本不听,吆喝他的扈从,让他们往死里打。 我眼睁睁的看着三哥被他们打得浑身是血,正当我绝望时,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有人上前阻止罗七等人的恶行。 罗七等人见到马车和来人,带着人离开了。 来人回到马车边向车里的人禀报后,又过来帮着我将三哥送到医馆,为我们付了诊金才离开。 我从医馆的小二那里得知,为我们付钱的,是花府的管事苏行。 三哥伤得太重,足足在医馆里躺了三天才醒过来。 三哥醒来后,医馆的人帮着我将三哥抬回出租屋,却被房东阻在门外。 房东向我们哀求,让我们赶紧离开,说这三天里,罗七的人来闹过好几回。 房东好心的提醒我们,让我们别在附近寻住处。 因为罗七扬言,谁家要敢租房给我们,便让谁家过年不得安生。 医馆的小二悄悄对我说,让我去寻为我们付诊金的苏行帮忙。 于是,我求两位小哥将三哥抬回医馆,一人往花府去寻那位付诊金的苏管事。 也是老天爷帮我,我到花府门口,正好遇到万夫人出门。” 说到这里,万氏停顿了一下,解释道:“万夫人就是小语的生母,好巧,我与夫人算是本家。 夫人心肠软,平时乐善好施,是个大好人。 夫人听了我的讲述,对身边的人吩咐,让我们住到青衣巷的院子去。 夫人还宽慰我,让我们安心在青衣巷住下,好好养伤。别的,不用操心。 于是,我与三哥住到青衣巷的一个小院里。每日,有人给我们送吃的用的过来。 那些日子,我安心在家照顾三哥。 三哥伤得太重,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地行走,腿疾就是那会儿留下的。” 顾花语在万氏的杯里添上茶水,趁她停顿时,将杯子推到她面前,“阿娘,先喝口的茶。” 万氏点点头,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接着说道:“也是那会儿,我的肚子开始显怀,我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夫人知道我有身孕后,让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 我与三哥原本商量好,等他的伤好了,我们就起身回石城的。 结果,三哥大好了,我却是双身子了,因我极难怀了,不敢远行。 夫人让我安心养胎,等孩子出生后,再说回乡之事。 那会儿,夫人正怀着小语。 昌平八年九月二十,梁哥儿出生。十月初一,小语你出生。夫人说你生下就会笑,给你取名嫣然。 冬月初十夜里,我起来奶梁哥儿,见窗外大亮,惊得赶忙出门看个究竟。 出门见花府走水,火光冲天,我吓得赶紧喊起三哥。” 时隔十年,万氏想起那场惨事,仍是悲痛不已,眼角泛起泪光。 顾德昌将手帕递给万氏,接着说道:“小凤叫醒我,我到院子里时,看到夫人抱着你站在院里。 夫人将你托付给我与小凤,让我们立即带着你离开京城。 当时夫人身受重伤,交待完就咽气了。 我与小凤不敢久留,立即收拾东西,从青衣巷的小院里逃出来,待城门一开,便离京回石城。” 顾德昌说到这里,将桌上的檀木盒推到顾花语面前,“小语,这是夫人留给你的。夫人说,等你及笄后交到你手上,一并将你的身世告诉你。” 顾花语伸手接过檀木盒,随手将其打开,盒子里空空如也,果然,青风已经不在。 顾德昌与万氏对视一眼,惊慌的说道:“怎么是空的?” 顾德昌将盒子拿起来仔细打量。 万氏盯着顾德昌手里的盒子,提醒道:“三哥,你看看有没有夹层?” 万氏转头看向顾花语,急着解释道:“小语,我保证,我们从来没有打开过,真的,从来没打开过。” 顾花语握住万氏的手,安慰道:“阿娘别急,我知道。” “这儿有条缝,应该有夹层,小语,你摸|摸看,是不是有条缝。”顾德昌端祥许久,指着盒底对顾花语说道。 顾花语伸手摸了摸合底,确实是微微不平。 顾德昌拿起盒子,坐到油灯下琢磨起来。 万氏挪了挪板凳,跟着坐到油灯下,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顾德昌手里的盒子。 顾花语坐到万氏身边,挽着万氏的手臂,看着顾德昌在盒子这里按按,那里戳戳,心里却如惊涛骇浪般不能平静。 青风并不在盒子里,所以,她并不是重生这么简单…… 顾德昌在盒子的合页处摸到开关,抬头看向顾花语,欣喜的说道:“应该是这里。” 说着,顾德昌用根竹签按下去,盒底像两扇门一般立即打开。 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笺躺在盒底。 顾花语拿起信笺打开,只见:“青风赤焰龙凤影,九宵飞至鸳鸯翼。” 顾花语看到“青风”二字时,惊得瞪大双眼,久久回不过神来。 此青风是彼青风吗?难道,这是命,冥冥中早也注定? “小语,你怎么了?这两句话有什么深意?”顾德昌抬头正好看到顾花语震惊的表情,开口问道。 顾花语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两句话里,又是龙凤又是鸳鸯的,不知是何意?” 顾德昌默念一遍,也不知是何意。说道:“夫人留给你的,自然是极重要的,你先收好。”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身世3 , 顾花语点点头,“谢谢阿爹。” 顾德昌接着说道:“今日将此事告诉你。是想让你心里有数,往后行事不可张扬,必须低调,不可让人疑心你的身份,明白吗?” 顾花语欠身应下,“谢谢阿爹,小语记住了。” 万氏接过话来,“小语,如今你在县城走动的时间多,出门记得戴上帷帽,不可让人看清你的面容,明白吗?” 顾德昌赞同的点头道:“小语,你阿娘提醒得是,出门最好戴上帷帽。” 顾花语问道:“是因为小语与父亲母亲长得像的缘故吗?” 顾德昌点头道:“嗯,你长得太像花爷。咱们得万事小心,不可大意。” 顾花语点头道,“阿爹放心,我心里有数。我的身世,祖父他们知道吗?” 顾德昌摇摇头,说道:“咱们家,只有我与小凤知道,其余的人,皆不知情。这事儿,咱们三人知晓就行了。“ 顾花语欠身致谢,”谢谢阿爹阿娘,小语知道了。” 三人聊一阵,顾德昌看看沙漏,说道:“不早了,该歇下了。” 顾花语向二人道别,起身回屋。 顾花语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将檀木盒打开,对着盒子凝视了许久。 上一世,她拿到指环,以为盒子里只有指环,不曾想到,盒子下面还有一层。 顾花语拿起纸条,琢磨着纸条上的字来,想了许久,也未想明白其中的深意。 顾花语将纸条叠好,重新放入盒子里,随手将盒子放到一边。人往后靠在床头沉思起来。 顾花语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上的青风,当初,她只是一时兴起,给这枚戒指取名为青风。 倘若信纸上的青风指的是她手上的青风,当初她的一时兴起是她的潜意识在作祟,那么,赤焰指的是什么? 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花语想了许久也未想明白,索性倒头睡觉。 顾花语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卯时了。 躺在床上,顾花语将檀木盒拿到枕边,对着盒子端祥一阵。 听到厨房那边说摆早饭了,顾花语才翻身起来。 想着阿娘让她出门带帷帽,顾花语突然来了兴致,转身去空间里拿出化妆品。 顾花语给自己化了妆,将面部五官作些修饰,选了件新衣裳穿在身上,对着镜子看了看,才满意的去往饭堂。 在饭堂门口,顾花语遇到顾成娟,开口招呼道:“二姐早!” 顾成娟老早看到顾花语,远远的,盯着顾花语走近,硬是没认出来人是谁…… “小语!你……”顾成娟紧紧的盯着顾花语的脸,瞠目结舌的说道。 “小娟,你怎么还在这儿?让你去叫小语……” 方氏见顾成娟站着不动,边催促边从屋里出来,扭头见到顾花语,半晌才问道:“这是?” 顾花语笑着点头,福身道:“二伯娘早。” 方氏盯着顾花语的脸问道:“你是小语?小语,你的脸,怎么变了?” “变了吗?”顾花语抬手摸着脸问道。 顾成娇点头道,“变了,变得我都不敢认了。” “什么变了?关氏端着一盘菜过来,探出头往外瞧。 顾成娟忙说道:“大嫂,你看这是谁?”说着,将顾花语推进屋。 屋里的人纷纷看过来,惊讶盯着顾花语。顾德昌先站起身来,试探的叫道:“小语?” 顾花语笑意盈盈的看着大家,问道:“真的变了?” 顾成林点头道:“变得咱们自家人都不敢认了!” 顾怀东不解的问道:“小语,你这是?” 顾花语张口胡扯道:“昨儿黄伯与阿爹说,小语哪哪都好,就是人太小,还是个女娃。 我明白黄伯的意思,是怕人嫌我少不更事不可信。所以,我将自己打扮一下,大家伙看看,是不是较之前老成些?” 顾德昌见到顾花语的妆容,便明白她的用意,点头称赞道:“简直变了个人。” 顾花语朝顾德昌会心一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若再换身男装呢?” 顾德昌眼前一亮,“嗯,这个法子好,女扮男装,在外行走会方便许多。” 顾成娟,顾成樟几人凑到顾花语跟前,仔细端祥她的妆容。 另一边,顾德昌与万氏对视一眼,会心的笑了。 早饭后,顾花语与顾成林,顾成樟向长辈告辞,坐车回县城。 三人刚走村口,听到身后有人叫。 顾成林将车停下,顾花语见顾德昌一瘸一拐追过来,忙从车上跳下来迎过去,“阿爹,你慢点。” 顾德昌笑着说道:“没事。” 顾成林问道:“三叔还有事交待?” 顾德昌边往马车边走边说道:“你祖父不放心你们几个,让我跟你们一起。” 顾成樟顿时有了主心骨,喜上眉梢的问道:“三叔的意思,祖父让三叔跟咱们一起?” 顾德昌扭头看向顾成樟,“怎么?不欢迎?” “哪能呢?欢迎欢迎,太欢迎了!”顾成樟立即回道。 天知道祖父说家里忙不过来,让他们折腾时,他有多不安。 回到县城,顾花语出门转一圈,将空间里的种子挪出来,找辆马车拖到梅园,让顾成林与顾成樟出来搬种子。 当天,顾德昌,顾花语、顾成林,顾成樟去了庄子上。 晚上,顾花语拿着画好的示意图与顾德昌商议。 顾德昌看着图纸问道:“小语,这也是你师傅教你的?” 顾花语以为顾德昌起了疑心,心虚的将目光落在图纸上,点头道:“是的,都是师傅教的。” “你师傅真是厉害,会武功,会医术,还懂农桑!”顾德昌由衷的赞叹。 顾花语似是而非的回道:“也没什么厉害,人只要想学,什么学不会?” 顾德昌点头道:“也是,只要想学,愿学,没什么学不会的,除读书之外,艺百日之功就是这个理。” 父女二人商议到子时,将事情议定。 其实主要是顾花语说,顾德昌边听边记。 等顾花语说完,顾德昌再将其复述一遍。 第二天,沈庄头早早的过来,带着几人在庄子里转了转。 顾德昌打开庄子的示意图,指着图纸与顾成林与顾成樟商议种植区域,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丰收 , 起初,沈庄头在边上心不在焉的候着,心道,一个跛脚,能懂个啥! 听着听着,沈庄头凝起神来。暗叹,真是人不可貌相,一个跛脚书生,说起农事来头头是道,堪比他这几十年的老农,甚至比他还有经验。 待顾德昌说完,沈庄头对他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顾德昌转身对沈庄头说道:“庄子里的人手不够,你去附近寻些人手回来,四十文钱一日,不管饭,好请吗?” 沈庄头连连点头,“好请好请,四十文一日,工钱可不低。” 顾德昌说道:“那有劳了!” 沈庄头哈腰应下,转身就走,走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顾先生,需要找多少人?” 顾德昌脱口道:“不少于二百人。” 沈庄头暗暗乍舌,恭敬的回道:“好,小的明白。” 沈庄头离开后,顾德昌说道:“人手多,咱们得盯着点,以防偷奸耍滑的人。” 顾成林点头道:“那是,四十文一日,工钱可是不低的。咱们来分分工,每人带一队,盯紧些,赶紧将种子种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顾花语的心思全扑在农事上,众人带着帮工忙了十来天时间,将该种的种下。 顾德昌松了口气,说道:“该种的都种上了,接下来,就是田间管理了。” 顾花语双手交叉着举过头顶伸个懒腰,说道:“大功告成!接下来的事交给四哥。我想黄伯铺子里的豆花饭了,咱们今日回城。” 顾成林拍拍顾成樟的肩道:“小语说田间管理很重要,往后要辛苦你了。” “没事,小语将注意事项写成册子了,我按册子上交待的做就行。”顾德昌带着几分兴奋的应道。 转眼进入九月,这几个月,顾花语往返于县城与庄子间。 在七月底,顾花语为顾成林开了间农副食品铺子,取名“四喜”,卖各式农副食品。 “小语,你今儿又要去庄子上?”顾成娟将烤好的酥饼放到桌上,转头问准备出门顾花语。 顾花语点点头,“是,开始秋收了,我得过去看看,番薯要做成薯粉。否则,没有地方堆放。” “那我与你一道去。”顾成娟边解围裙边说道。 “你不用跟过去,四喜那边生意好,三哥他忙不过来。一会你将这些酥饼送过去,顺便跟三哥说说,让他清出一间库房来。”顾花语停下来叮嘱道。 如今在顾家,兄弟姐妹都听从顾花语的安排。 顾成娟送顾花语上车,“行,我知道,小语,你路上慢点。” 顾花语朝她挥挥手,说道:“知道了,清竹,我们走。” 六月里,清竹回石城看望黄掌柜与苏敏,得知小家主的事,执意留在顾花语身边做事。 顾花语知道后,将他留了下来。 “好,姑娘坐好了。”清竹提醒一句,扬鞭赶车往前走。 车行到大门口,遇到赶着车回来的顾德昌。 顾德昌看到清竹,问道:“小语这是要去哪里?” 顾花语掀起帘子,从车上下来,回道:“阿爹回来了?我去庄子上看看。” 顾怀东与顾德方从车上下来,“正好,咱们与你一道去看看。” 顾花语忙上前见礼,“祖父好,大伯好,祖父一路辛苦,快进屋歇歇。” 顾怀东摆摆手,“不累,咱们这就去庄子上。你阿爹说,今年庄子上大丰收,我过来看看。” “阿爹,要不,咱们先进屋喝杯茶!,歇会再过去。”顾德昌说道。 “我不渴,不用,咱们现在就过去。”顾怀东心急的说道。 顾花语转身吩咐道:“清竹,去取些茶果点心来。” 清竹欠身应下,“好,小的这就去。” 清竹转身进院子。 顾怀东看着清竹的背影问道:“此人是谁?” 顾德昌解释道:“他是清竹。原来是黄兄手下的人,黄兄见小语城里庄子两头跑,担心小语的安危,让清竹过来帮忙。” 清竹提着食盒出来,顾花语让其放到车上。 一行人上车后,直往水兰庄子上去。 车子进了庄子,顾怀东看到窗外金黄的一片,兴奋得忙让顾德昌停车。 顾怀东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向田里,伸手捞起压弯腰的稻穗,掐一根稻穗举起,对着太阳照看起来。 随后转头对众人说道:“真是丰收,大丰收呀,老夫活了几十年,第一回见到如此饱满的稻穗。德方,你看看,每粒都很饱满。” 顾德方看着手中的谷粒,点头道:“是很饱满。” 顾德方抬头看向远处,问道:“德昌,这一片都是咱们家的?” 顾德昌顺着顾德方的手指看过去,“嗯,都是,不只这些,这边也是,一直到河边,河这边的,都是咱们家的。那边以大樟树那条路为界,路这边是咱们家的。” 顾怀东随着顾德昌的讲解转动,惊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顾德方说道:“这么多谷子,收得过来吗?粮仓装得下吗?如是下雨怎么办?” 顾花语说道:“前些日子,沈庄头已经让人建了两处烘房,若是遇上雨天,就将这些谷子放进烘房里烘开。粮仓已经扩建,应该放得下,咱们先去粮仓看看?”顾花语看着众人询问。 顾怀东点点头,“走吧,去看看。远吗?咱们走过去。” 顾德昌说道:“行,不算远,走过去吧。” 顾德昌将马鞭抛给清竹,带着父亲与大哥往粮仓走去。 路上,顾怀东问道,“德昌,你用的什么法子,让庄稼长得如此喜人。明明你们下种时,已经过了季节。是种好?” 顾德昌看一眼顾花语,见顾花语低头走路,于是说道:“都有吧,种子好,地肥,加上管理得当,收成自然就好了。” 顾德方接过话来,“地肥?咱们家的地也肥,管理也不错。我估计是种子的原因,你是在哪里买的种?明年咱们家也买些回去。” “嗯?种子是小语去买的,得问小语。”顾德昌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回道:“哦?就是县城那家买种子铺子,我下回多买些,送些回家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笑话 , “先生,小语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顾花语转身见富贵面带慌色,急步过来,眉头微皱,问道:“何事?让你寻到这儿来了。” 富贵欠身道:“胭脂铺出事了,汪掌柜与成娇姑娘被衙门的带走了。” 顾花语心往下沉,问道:“怎么回事?衙门的人为何带走她们?” “说是咱们卖的香露有问题。陈县令的小妾身边的丫鬟用了咱们的香露,先是身上起疹子,过了半过时辰,人就死了。”富贵垂手禀道。 “人死了?”顾德方惊慌的问道。 富贵欠身道:“是这样说的,至于是不是这个原因,就不知了,掌柜的已经让人在查了。” 顾德方不知所措的看向顾怀东,“阿爹,这可怎么办?” 顾德昌出言宽慰道:“大哥,先别慌,咱们先回城。黄兄那边已经在打探。咱们先问清原委,再想法子。” “老三,人命关天呢,能想出什么法子?”听说女儿被带走,顾德方心里已经乱了方寸。 顾花语安慰道:“大伯别担心,大姐只是在铺子里帮忙,她既不是东家,又不是掌柜,就算真有事,也落不到大姐头上。 再有,胭脂铺开业四个月来,卖得最好的便是香露,若是香露有问题,早出事了,不会四个月后才出问题。 这其中必有蹊跷,咱们先回城里,待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 听了顾花语的话,顾怀东的心安下来,点头道:“小语说得是,咱们不能乱了阵脚。先回城里,老三,你识得衙门里的人,你也帮着打探一下。” 顾德昌点头应下,“好。咱们现在就回吧。” 顾花语说道:“祖父与大伯回梅园,我与阿爹直接去黄记。一消息,我们立即回梅园禀报。” 顾怀东点头道:“行,赶紧回吧。” 几人立即回城,顾花语与顾德昌直奔黄记。 黄宵正好从外面回来,双方见礼后,黄掌柜将其让进书房。 进到书房,顾德昌急切的问道:“黄兄,事情怎么样了?查到了吗?” 黄掌柜示意顾德昌坐,“先生请座。还在查,事情怕是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法?”顾花语皱眉疑问道。 黄掌柜说道:“此事牵扯到县令府的后宅。” “县令的后宅?咱们卖些胭脂水粉,怎就扯上县令家后宅了。”顾德昌追问道。 黄掌柜摆摆手,“先生别急,容我将话说完。” 顾德昌边拱手边赔礼道:“对不住了,在下心急了,黄兄请说。” 黄掌柜边给顾德昌斟茶边说道:“在下理解,先生这是关心则乱,陈县令这位小妾,说起来,并无什么来头,不过是县令府上的一个丫鬟。 年前爬上了陈县令的床,被陈县令收入房中,做了妾室。 如今仗着肚子里孩子,恃宠而骄。 先生你也知道的,陈县令五十有余,原配膝下无出,几房姨太太所出皆是女儿。 陈县令盼着小妾肚子里是个男娃,能接陈家香火。所以,对这位小妾偏爱得很,纵容得有些没有原则。 大富人家后宅的阴私事,最是让人不解。” 顾德昌很是无语,问道:“这么说,咱们是摊上无妄之灾了?” 顾花语并不赞同,摇头道:“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 顾德昌看向顾花语,问道:“小语何出此言?”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陈县令的原配膝下无子嗣,她能容下陈县令纳妾,容下妾室生子,要么,她不是善妒之人;要么,她是怯懦软弱之人。 若是前者,县令的妾室生多少,哪个妾室所生,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她犯不着朝怀有身孕的人下手。 纵是这位小妾性子娇纵得让她不喜,她大可等小妾将孩子生下,然后去母留子。” 顾德昌点点头,反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小妾要谋害郑夫人?借此事让县令大人休妻呢?” 黄掌柜摇摇头,“不可能,宠妾灭妻,在大兴可是大罪。陈县令忌惮夫人的娘家,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顾德昌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这位小妾与其他妾室之间的矛盾?” 顾花语摇摇头,“不大可能,陈县令膝下无男丁。 陈府后院的人,应该没有人不知小妾肚子的尊贵,谁敢不要命的去使坏? 这事,只能是小妾自己在作。 去查查小妾的来历,看看与咱们有何过节?” 顾花语很快否定了这种推测,而将事情拉回自己身上。 黄掌柜欠身道:“苏敏已经去查了,应该快回来了。” 与此同时,县衙后院,陈县令搂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小妾,温言安慰道:“杏花,乖了,别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快碎了。” 边上的毛婆子附和道:“杏姨娘,你快别哭了,你的委屈,老爷都知道,老爷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陈县令连连点头,“对,对,你的委屈我都知晓,我会为你主持公道的。心肝了,你快别哭了! 你心情不好,你肚子里的少爷心情就不好。少爷心情不好,他就长不好的呀。你明白吗?” 说完,陈县令朝毛婆子使眼色。 毛婆子见后,赶忙说道:“是呀。杏姨娘快别哭了,你要多为肚子里的小少爷想想,不该伤心过度的。” 杏姨娘顶着红肿的眼睛看向陈县令,委屈巴巴的说道:“老爷,你可要为妾身主持公道,有人要害奴家,要害奴家肚子里的孩子。” 陈县令抬手为其拭泪,柔声哄道:“别哭了,我一定为你主持公道。好了,别哭了,你看你,眼睛都哭肿了。” 杏姨娘顺势握住陈县令的手,问道:“真的吗?老爷说话可要算数?” 陈县令宠溺的捏了捏杏姨娘的手,“你呀,连我的话都怀疑?” 杏姨娘垂下眼,嘟着嘴,娇憨道:“对不起,奴家说错话了。请老爷责罚。” 陈县令将杏姨娘搂到怀里,“又说瞎话,老夫怎么舍得责罚你?你肚子里装着的,可是老夫心心念念的儿子。” 杏姨娘娇娇靠在陈县令胸口,摸了摸自己肚子,“少爷今儿可调皮了,连连踢了妾身好几回。” 说着,杏姨娘将陈县令的手拉往自己的肚子上。 陈县令的手刚搭到杏姨娘的肚子上,杏姨娘的肚子又开始动起来。 杏姨娘兴奋的说道:“老爷,你看看,少爷跟你打招呼了。” 陈县令感受到肚子的鼓动,脸上堆满笑,欢喜的说道:“唉哟喂,我的宝贝儿子,你可要乖乖的,好好吃,好好睡,长得白白胖胖的。” 杏姨娘的肚子又动了一下,杏姨娘娇嗔道:“老爷,儿子说有人欺负他阿娘,他很生气,儿子要老爷为他阿娘出气呢。” 陈县令连连点头道:“行行,老夫一定为你阿娘出气,小祖宗你给老夫好好的。” 杏姨娘抬手环住陈县令的脖子,亲了亲陈县令的脸,撒娇道:“老爷最好了。” 陈县令捏了捏杏姨娘的脸,笑着说道:“给老夫乖乖的,安安心心的为老夫将儿子生下来,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老夫也给你摘下来。” 杏姨娘乖巧的点点头,“好,杏儿听老爷的!” 陈县令拍拍杏姨娘的肩,说道:“嗯,这样才乖!” 杏姨娘靠在陈县令的胸前,静默片刻,轻声说道:“老爷,奴家要素馨胭脂铺里那个顾成娇的命,让她一命还一命。” 陈县令垂眼看向杏姨娘,问道:“跟老夫说说,那个顾成娇与你到底是什么过节?别跟老夫打马虎眼,跟老夫说实话,” 杏姨娘抬头看向陈县令,遇上陈县令冷清的目光,低头想要避开,被陈县令用手捏住下巴,“别躲,看着老夫说,如实说,不可说谎。” 杏姨娘看着严肃的陈县令,开始紧张起来,正当她心慌时,肚子突然动一下,杏姨娘紧张的心跟着定下来。 开口说道:“回老爷,顾成娇曾是奴家娘家的嫂子,嫁给奴家娘家兄长好几年,没有生养不说,还嫌奴家娘家穷,嚷着要与奴家兄长和离。 奴家兄长不同意,她便叫上她娘家的兄弟到家里大闹,将奴家阿爹,阿娘,兄长打成重伤。 奴家兄长逼不得已,与之和离。老爷,奴家阿娘被打成重伤,至今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 老爷,奴家阿娘虽将奴家买出来,那也是因为家里太穷,阿娘没有他法。 阿娘是奴家的母亲,奴家听到阿娘受人欺辱,心像被刀捅了一般难过。 老爷,戏文里说乌鸦知反哺,羊羔知跪乳,奴家知道阿娘受人欺辱却无能为力,让奴家如何心安?” 杏姨娘说得泪眼婆娑,悲伤不已。 陈县令抬手为其抹去眼泪,温言道:“你呀,知道家里的事,为何不早些对老夫讲?让老夫为你出头。” “可是……” 陈县令打断杏姨娘的话,“可是什么?老夫还不能为你作这个主?你若早些告诉老夫,阿红这条命就不会白白没了。往后不可再自作聪明,记住了?” 杏姨娘愣愣的看着陈县令,心道老爷知道阿红是怎么死的? 毛婆子看着呆愣的杏姨娘,紧捏着手中的帕子,心里暗暗替其着急,祖宗,你赶紧谢恩呀! 好在杏姨娘很快回过神来,坐正身子,满脸欣喜的朝陈县令欠身致谢:“奴家记住了,奴家替阿爹阿娘兄长感谢老爷。” 陈县令抚住杏姨娘的肩,温和的说道:“谢就罢了。你的阿爹阿娘,也是老夫的岳丈,欺负老夫的岳丈,那不是打老夫的脸吗?” 杏姨娘担忧的说道:“可是,奴家听说,素馨胭脂铺的东家与黄记的掌柜走得近。” 陈县令捏捏杏姨娘的手,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老夫会畏惧一个商贾?真是笑话。 你呀,放宽心,好好在家养胎,其余的事,有老夫在,不用你操心。” 杏姨娘想起身朝陈县令行礼道谢,被陈县令出手拦住,“你这是做甚?给你说过多少回了,肚子大了,这些虚礼就免了。” 杏姨娘顺着陈县令手上的力道顺势跌坐到他怀里,开始新一轮撒娇。 黄记,春棠进来禀道:“掌柜,忍冬来了。” 顾花语抢先说道:“赶紧让她进来。” 春棠看一眼黄掌柜,黄掌柜说道:“听姑娘的。” 春棠退下,忍冬很快进来。 顾德昌脱口叫道:“张小花?” 忍冬曲膝道:“先生好,小花如今叫忍冬。” 顾德昌点头道:“不错,好名字。” 顾花语看向忍冬,问道:“今儿的事,你知道多少?仔细说说。” 忍冬垂手应道:“事发之时,奴婢与柳婆子正好去集市买东西了,未在铺子里。 待奴婢与柳婆子回来时,铺子已经乱成一团。 奴婢听说汪掌柜与成娇姐被衙门的人带走了,奴婢就过来黄记了。” 顾花语问道:“这些日子,铺子接待过县衙后宅的人?” 忍冬摇摇头,“这个奴婢不知,铺子里的事,都是汪掌柜与成娇姐负责。 奴婢在后院帮忙,汪掌柜有事叫奴婢,奴婢才去铺子里。” 顾花语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带着柳婆子去寻春棠,让春棠给你们安排活儿,素馨那边,暂时不用回去。“ 忍冬曲膝应下,退了下去。 忍冬退下,正好遇上苏敏回来。 苏敏进屋,先向众人欠身见礼。 顾德昌忙起身还礼。 黄掌柜递杯茶给苏敏,苏敏端起茶杯咕噜几口喝下,然后说道:“查到了。” 顾德昌挺直身问道:“怎么说?坐下说话。” 苏敏欠身道:“谢谢先生,不用,在下站着就好。 陈县令的那位小妾姓韩,叫韩杏花,是三合镇沙土村人,其母毛氏与陈县令夫人郑氏院子里的一位毛姓婆子认识。 五年前,其母通过毛婆子将韩杏花卖入陈府做丫鬟,韩杏花入了陈府,在郑夫人的院子里做粗使丫头。 年前,韩杏花爬上陈县令的床,后来抬成姨娘。众人称杏姨娘。” 顾花语听到三合镇沙土村,已经大致明白了。点头道:“原来是韩家人,难怪要针对大姐。”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来者不善 , 黄掌柜转头看向顾花语,问道:“小语姑娘知道韩家?” 顾德昌先一步回道:“那是小娇之前的夫家。” 黄掌柜瞬间明白,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顾花语看向黄掌柜问道:“黄伯与陈县令打过交道吗?” 黄掌柜点头,“见过两面,没有打过交道。此人心气颇高,极看不上商贾之人。 士农工商吗,商贾本身地位极低,别人看不上也在情理之中。”黄掌柜笑着自嘲。 顾花语心里清楚,黄掌柜一行人本着低调的原则,不会主动去结交乡绅名流,但不代表他不清楚这些人的底细。 顾花语理解的点点头,“黄伯对陈县令了解多少?说来听听。” 黄掌柜抿口茶,说道:“陈县令,石城人,名忠平,字勉之,号南山先生。 先皇时期,兴平十六年同进士,在石城做了二十年县令。” 顾花语忍不住问道:“在石城做了二十年县令?这也太稳了吧?” 黄掌柜点点头,“确实很稳,陈县令自诩清高之人,将自己归于陶先生一类。 据说,他的号就源于陶先生那句开荒南野际。 此人极矛盾,在各种场合一副淡泊名利,两袖清风,不为世俗所染的模样。 其实不然,这些不过是他的伪装。 生活中的陈县令,极为奢迷讲究,后院里更是妻妾成群。 春棠曾带人往县衙后院送过几回席面,都是县令大人差人为小妾们传的。 春棠回来说,县衙后院的布置极讲究,县令大人衣着锦衣华服,而非平常的细布长衫。” 顾花语扯了扯嘴角,干笑一下,“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能装二十年,也是不容易了。那几桌席面你没收银子吧?” 黄掌柜摇摇头,“往县衙后院送东西,怎能收银子?” 顾花语靠着椅背,沉思片刻,说道:“二十年,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此人却能在县令的位置上一坐二十年,不升不降,不简单。查过他的人脉网吗?” 黄掌柜点点头:“咱们到石城落脚后,便让人查了。 陈忠平能稳稳的在石城呆二十年,得宜于家里的人脉,陈家及夫人郑氏的娘家,在石城都是望族。 这两家,不只在石城,在信州府,就是在江南东路都算得上是有名的望族。 陈忠平有位堂兄,叫陈忠钦,与陈忠平是同年。 当年科考时,陈忠平只是同进士,而陈忠钦却问鼎一甲,是当年的探花郎。 如今在六部的户部,官至侍郎。 而陈忠平一母同胞的弟弟陈忠言,是昌平八年的同进士,如今在太常寺当差。 陈忠平的父母皆随陈忠言一家住在京城。 除此外,陈忠平另一位未出五服的堂弟陈忠实,在江南东路做宪司。 陈氏一门连出几位进士,在本地的声望极高。在石城,陈氏是唯一自己开族学的人家。 这些,便是陈县令大致的关系网。” 郑府这边,与当今李贵妃的娘家李府是姻亲。 陈县令的夫人郑氏叫郑佩琴,其妹郑佩瑶是洪都府宋知府宋永权的夫人。 其堂姐郑佩琳嫁给大理寺少卿李思泽,李思泽是李贵妃的娘家兄长。 这是郑家嫁得好的几个女儿。 郑家男子,如今官位最高的,是郑佩琳的父亲郑其耀,官至刑部侍郎。 所以,陈府与郑府算是门当户对世家。两家出的能人多,留在石城的人只有陈县令夫妇二人。” 顾花语听后,沉思片刻,问道:“黄伯对陈县令的夫人郑氏了解多少?” 黄掌柜摇摇头,“郑氏为人低调,平日也是深居浅出,极少出现在谁家宴会上。 外人对她的了解知之甚少。春棠去几回县衙后院,都未见着郑夫人。” “看来,这位郑夫人才是名利淡薄的那位。”顾花语点点头,继而问道:“县衙里除了陈忠平这个县令外,还有县丞和主薄,对吧?” 黄掌柜深看顾花语一眼,点头应道:“是的。除陈县令外,还有王县丞和史主薄。” 顾花语说道:“说说王县丞和史主薄。” 顾德昌见顾花语像指使下属般使唤黄掌柜,很是失礼,清咳一声,小声提醒道:“小语,不得无礼。” 然后赔着笑对黄掌柜道:“黄兄,那什么……” 黄掌柜笑着应道:“先生客气了,小语姑娘看事情很有见地,在下很喜欢听小语姑娘说话。” 顾德昌见黄掌柜真不介意,才放心下来,转而问道:“小语,你问王县丞与史主薄做什么?” 黄掌柜看向顾花语,他也想知道答案。 顾花语先朝黄掌柜欠身道:“黄伯,刚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黄伯谅解。” 黄掌柜忙说无妨。 顾花语接着解释道:“在石城,陈县令是父母官,而汪掌柜与大姐是他下令抓的。 咱们若是告他,得去信州府,或者去洪城。官场多是官官相护,以陈家的声望,咱们很难告赢。 再有,大姐身子不好,经不起折腾,得早日将大姐救出来。 而县令与县丞,一主一副,之间的关系就很微妙了。咱们可以好好利用这层特殊的关系。” 顾德昌恍然的点点头。 苏敏敬佩的看向顾花语,暗忖道,不愧是家主,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慎密! 听了顾花语的分析,黄宵心里极震撼,面上笑着点头道:“小语姑娘分析得是。 王县丞,单名一个峻字,洪都府人,四年前调至石城。 这些年,王县很想做点政绩出来,在衙门里树立自己的威信。 陈县令处处压制他,让他无法施展,因此,被束住手脚的王县丞有些郁郁不得志,时常到黄记来喝杯小酒,与在下抱怨几句。 王家算是殷实之家,其父王晋,曾任钟陵知县,十年前因病退隐,如今在钟陵县开了家书院。 王晋与洪都府的帅司江新民是至交,江新民是江相的堂弟。 至于的史主薄史可,家世背景就比县令和县丞差了许多,在县衙里,也是最受气的,像个磨芯一般,两面受气。”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咱们就从王县丞这里着手。黄伯,你与之熟悉,这边,你去交涉。 包括县衙捕快那边,你也帮着打点一二,别让大姐与汪掌柜受苦。” 黄伯点头道:“好,小语姑娘放心,我来安排。捕快那边,已经托人关照了,小娇姑娘与汪掌柜应该不会有人为难。” 顾德昌担忧的问道:“小语,咱们这么做,与律法章程有出入,能行吗?” 顾德昌未入过仕途,单纯的以为世上之事皆有公理,一切需按律法循规蹈矩的进行。 顾花语耐心的解释道:“咱们告的是县令及他后院的小妾,若按章程来,得往上告。可大姐等不起,只能剑走偏峰。 咱们一边将事儿闹大,闹得人尽皆知,让陈县令畏于流言而认错放人。 一边收集陈县令的把柄,也防他死不认错一手遮天。 若他真用山高皇帝远以权压人那套把戏,咱们得将他的天给他捅破了。” “可是,咱们到何处去收集他的把柄?”顾德昌忧心的问道。 顾花语接着说道:“陈县令后院妻妾成群,生活奢靡,这些,都得有银子做支撑。 他外出身着细布长衫,而在家去是锦衣华服,如此表里不一,想来是为了掩人耳目。 为什么要掩人耳目?定是因为他心虚!身为石城的父母官,那他为啥会心虚?做了见不得光的事呗。 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是掣肘他的把柄。 比如,让他奢靡生活的银子从何而来? 还有,让人查县衙后院死的那个丫头的尸体现在何处?黄伯,晚上陪我一起去看看。” 顾德昌边听边点头,听到后面,抬头看向顾花语,疑问道:“小语去看尸体做什么?查死因?” 顾花语点点头,“是,人不会平白无故的离世。再有,我自制的香露,我心里有数,对人体绝无伤害。他想栽赃我,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黄掌柜点头,转头吩咐道:“苏敏去打探,查清尸体在何处。晚上咱们陪小语姑娘走一趟。” 苏敏欠身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小语,你……”顾德昌看向顾花语,欲言又止,脸上带着忧色。 顾花语宽慰道:“阿爹不用为我担心,有黄伯与苏敏陪着,不会有事。” 在顾德昌心里,顾花语始终是个孩子,一个孩子晚上去查看尸体,他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黄掌柜帮腔道:“先生请放心,在下与苏敏会护好小语姑娘的。” 顾德昌点点头,对顾花语说道:“事情大致清楚了,你祖父与你大伯还在家等着,我先回去与他们说说。” 顾花语点头道:“好,阿爹先回,我晚些再回梅园。” 顾德昌叮嘱一番,告辞离开。 亥末,顾花语与黄掌柜,苏敏身着夜行装扮,从黄记后院翻墙而出。 苏敏带着二人径直去到县衙捕房不远处的停尸房。 进到停尸房里,苏敏指了指墙边停放的尸体,说道:“姑娘,这就是。” 顾花语点点头,走到尸体边,伸手掀开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见死者七窍出血。 黄掌柜低声道:“姑娘,看样子,此人是毒发身亡。” 顾花语点点头,“是中毒而死。” 说着,顾花语查看死者各处,随后拿出一个玻璃瓶,收集些污血。“走,回去了。” 三人回到黄记,顾花语说道:“先去换衣裳,一会在书房碰头。” 顾花语回到兰室,先进到空间,将取回的污血进行分析,很快得出结果。 顾花语看眼结果,出了空间,换下夜行衣,转身去书房。 黄掌柜与苏敏已经在此等候,二人见顾花语进来,起身朝顾花语见礼。 顾花语示意二人坐,“不必多礼,坐吧。” 黄掌柜给顾花语倒上茶,“姑娘,喝茶。” 顾花语接过杯子,低头抿了一口,说道:“那个丫鬟死于砒霜。韩氏不惜用丫鬟的命来做文章,定是抱着一命还一命的想法来的。 她想要我大姐的命。 韩氏胡闹就罢了,陈忠平陪着她胡闹,下令将大姐与汪掌柜拿去。看来这事,来者不善,是不能简简单单的了了。” 苏敏问道:“那咱们怎么办?任他这般胡来?” 黄掌柜看向顾花语,他想知道她怎么想。 顾花语平静的说道:“陈忠平既然胡来,咱们就陪他演出大戏。” “怎么演?”苏敏追问道,话语里透着好奇与期待。 黄掌柜瞄苏敏一眼,示意他别打扰顾花语。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我到要看看,陈家,郑家经不经得起扒。 苏敏,你替我去一趟水兰的庄子上,将庄子上的人都带过来。务必在辰正赶到县衙。 我一会回梅园与祖父他们商议,让大伯与阿爹到衙门去喊冤。 黄伯,你让人到街上扩散消息,想法将爱看热闹的人引到衙门口来。 咱们只有将事闹大,把事情摊到明处,让百姓看到事情的真相,利用舆论逼迫陈县令认错放人。 另外,尽快查出陈忠平把柄,做好与他死磕到底的准备。” 苏敏听得跃跃欲试,他很喜欢小家主不怕事的性子。“是,小语姑娘放心,城门一开,小的就出城,保证准时将人带回城。” 黄掌柜也是欣喜不已,这些日子的接触,顾花语遇事时的镇定从容早让他敬佩。 今日顾花语一连串的安排,再让他看到她的心思缜密的一面,有这么优秀的小家主在,家主与夫人的仇早晚必能报…… 顾花语不知黄掌柜的心思已经千转百回,“黄伯这边,得抓紧拿到陈县令的把柄。” 黄掌柜欠身应下,“好,在下会尽快查探清楚。” 顾花语站起身来说道:“我能想到的,先就这些,你们也想想,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如有,咱们回头再商议。 我现在回趟梅园,跟阿爹他们商议明日鸣冤之事。” 黄掌柜起身跟着往外走,“在下送姑娘过去。” 顾花语知道黄掌柜不放心她一人回梅园,“有劳了,走吧。” 顾花语回到梅园,见书房还亮着灯,走过去敲敲门。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旧识 , 顾德昌开门见到顾花语,往顾花语身后看看,见顾花语身后无人,问道:“小语你一人回来的?” 顾花语进到屋里,“不是,黄伯送我到门口。祖父你们还未歇下?” 顾怀东叹气道:“家里遭遇这样的事,哪里睡得着?” 顾德方满脸忧色的看着顾花语,问道:“小语,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知从何时起,顾家人遇到事儿,总想听听顾花语的说法,顾花语俨然成了一家人的主心骨。 顾花语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说,然后问道:“祖父,你看这样行吗?” 顾怀东点点头,“我看行,你俩怎么看?”顾怀东看向两个儿子。 顾德方点头道:“我就是一个庄稼汉,啥也不懂。小语读的书多,懂得也多。小语说行,那就一定行,我听小语的。” 顾德昌想了想,说道:“对方想以权欺人,这个法子确实不错,起码让他不敢乱来,咱们就按小语说的做。明早,我与大哥一道去县衙喊冤,让县令放人。” 顾花语接着说道:“这是现在能想到的法子,明儿到县衙,可能还有突发情况发生。 大伯,阿爹你们要心里有数,到时随机应变。大伯若是不知如何应对,只管抹泪喊冤。其余的事,交给阿爹来处理就好。 大姐的身子不好,每日得用药,不能长久留在里面。 所以,明儿你们一定要咬死铺子与大姐没有关系,让他们放人,咱们先将大姐救出来,这是最坏的打算。” 顾德昌点头道,“好,明白了。我这就去写状子。” 顾花语点点头,对顾怀东与顾德方道:“明儿有场硬仗要打,祖父与大伯先去睡。 不要多想,多想无益,好好歇歇,养足精神,才有力气与恶人斗。” 顾怀东心安的点头,“好,听小语的,这就去歇下。” 顾怀东与顾德方离开后,顾德昌说道:“小语也去睡吧。” 顾花语向顾德昌道声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间,进空间将韩氏的生平打印了一摞出来。 顾花语丑时睡下,卯初就醒了。 起床洗漱后,顾花语去往饭厅,在饭厅门口遇上买早点回来的顾成林。 “三哥早!”顾花语招呼道。 顾成林扬了扬手里的早点,“买了你喜欢的煎包。” “谢谢三哥。”兄妹二人先后进到饭厅。 顾成林将早点摆出来,抬头见顾怀东,顾德方相继进门。叫道:“祖父,阿爹过来吃早饭。” 顾怀东走到上首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个包子放到面前的碗里,问道:“小语,我与德方他们一起去衙门可好?”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祖父在家里等着就好。” “阿爹,听小语的,就在家等着。“顾德方赞同顾花语的说法。 顾德昌附和道:“阿爹去也帮不上忙。您去了,咱们还得担心您的安危,不如就在家等。” 顾怀东想想也是,点头应下,“好吧!” “小语,那我呢?我能做些什么?”顾成林抬头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咽下嘴里的煎包,说道:“三哥与我一起,咱们去县衙看热闹。” “我也去,我要去看看狗官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瞎说。”顾成娟端着熬好的粥进来。 顾花语摇摇头,“二姐在家照顾祖父,将大姐的药熬好。” 顾成娟刚想说话,顾成林抢先道:“小娟听小语的。” 顾成娟看一眼顾小语,点头道:“那好吧,我在家等你们的好消息。” 早饭后,顾德昌将状子递给顾花语,“小语,你看看,有无需要改动的地方?” 顾花语接过状子细看起来。 片刻后,顾花语抬头将状子递给顾德昌,“我觉得很好,无需改动。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吧。” 几人一起往县衙去,在路上,顾花语遇到苏敏,苏敏朝她点点头,“姑娘,人都到了,接下来做些什么?” 顾花语将一摞韩杏花的生平简介递给苏敏,交待道:“分给大家,将其散出去。” 苏敏低头看一眼,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好!小的明白。” 顾成林看着苏敏的背影问道:“小语,这个法子真的可行吗?” 顾花语甩着胳膊往前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试试吧。” 一行人走到县衙门口,富贵过来禀道:“小语姑娘,掌柜的说,一切都安排好了。” 顾花语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县衙侧对面的悦来茶楼楼上,小厮看到顾家人,欠身朝坐着喝茶的人禀道:“掌柜的,顾大夫及家人到县衙门口了。看样子,他们像是要击鸣冤鼓。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小厮见顾德方走向鸣冤鼓,赶忙补充道。 坐着喝茶的正是长安酒楼的沈掌柜。 沈掌柜听了小厮的话,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顾德方接连敲着大鼓。 沈掌柜眉头微皱,片刻后说道:“先看看。” 主子离开时,郑重的交待过,往后要好生关照顾大夫。 顾大夫进城后,他便让人暗中关注着她的动向。 县衙里,陈县令正在后院用早饭,下人匆匆进屋禀道:“老爷,石师爷来禀,说有人击鼓鸣冤,请老爷移步前堂升堂办案。” 杏姨娘坐到下首,噘着嘴说道:“老爷还未用饭,就来催,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郑夫人冷着脸扫一眼杏姨娘,杏姨娘皱了皱鼻子,挑衅的回了郑夫人一眼,并未将郑夫人放在眼里。 郑夫人未理杏姨娘,转头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伺候老爷更衣。” 丫鬟曲膝应下,转身去准备。 陈县令叹口气,不耐烦的说道:“真是,吃餐饭也吃不清静。” 说完,陈县令无奈的起身更衣,杏姨娘见陈县令起身,跟着站了起来。 陈县令见到,说道:“你跟着起来做甚?好生吃你的。” 杏姨娘曲膝道:“谢谢老爷,奴家吃好了。” 陈县令急了,“你才吃多少?你可是一张嘴喂两人,你不吃好,老夫的儿子怎么办?不得饿着?” 陈县令回头看到默不作声的郑氏,接着摆手道:“罢了,不想吃就不吃吧。来人,将今儿的早饭重新做一份,送到杏姨娘的院子去。” 杏姨娘曲膝道谢。 陈县令上前将其扶起,温言道:“与你说了多少回了?怎么总是记不住?你身子重,这些虚礼就省了,你偏不听。” 杏姨娘低眉垂眼的回道:“谢老爷,但礼数不能乱了。” 陈县令拍拍杏姨娘的手,说道:“得了,老夫知道你最乖了。回去歇着吧,老夫处理完公事就过来看你。” 杏姨娘微微曲膝见礼,眉宇飞扬的看郑夫人一眼,一手扶腰,一手摸着肚子,耀武扬威的离开。 杏姨娘离开后,陈县令对郑氏道:“佩琴,你且再忍耐些日子。” 郑氏笑不及眼底,并未接陈县令的话,只淡淡的说道:“老爷更衣吧,让人久等就不好了。” 陈县令干笑两声,“好,好,听太太的,公事要紧。” 陈县令更衣离开后,郑氏让人将早饭撤下去。 张婆子转身对丫鬟吩咐道:“去将夫人的燕窝粥端来。” 丫鬟曲膝应下,退出房间。 张婆子温言劝道:“太太犯不着为一个姨娘生气。” 郑氏坐在扶椅上,靠着椅背揉着太阳穴,冷冷的说道:“生气到不至于,蝇虫不咬人,只是很恶心人。” 张婆子点头应道:“太太说的是。如老爷所说,太太再忍耐些日子,等孩子出生了,将其打发了就是。” 郑氏伸了伸手,张婆子见状,上前一步,将茶杯递到郑氏手中。 郑氏接过茶杯抿了口茶,将杯子递还到张婆子手中。 说道:“那就是个祸害,以往一副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样子,我还当她是个老实的。 哪知她肚里肠子弯弯绕绕的,偷偷的爬上老爷的床不说,还仗着老爷的宠爱,在后院里颐指气使,无法无天。 昨儿惹出这么大的事来,红儿纵是丫鬟,那也是人命,她怎么敢?” 张婆子手拱着茶杯,劝道:“太太慈悲。杏姨娘就是个农家长大的野丫头,年纪摆在那里,她能有多少心机? 主要还是她身边毛氏那个老货,若不是那老货出馊主意,杏姨娘那敢如此? 杏姨娘就是个没脑子的,太太不必将她放在眼里,再忍些日子。” 提到毛氏,郑氏的脸色沉了几分,“等那贱人将孩子生下来,将那老货一并发卖出去。” 张婆子欠身应道:“好,太太放心,到时老奴自会做好安排。” 丫鬟端着燕窝粥进来,张婆子接过粥,递到郑氏面前,温言道:“太太早饭没吃,现在喝点粥吧。” 郑氏坐正身子,从张婆子手里接过粥,低头吃了两口。抬头看向张婆子,说道:“早上起来,我的右眼皮一直跳,心也惴惴的,怕是有事要发生。你让人到前面去瞧瞧,今儿是什么人击鼓鸣冤?”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张婆子放下茶杯,退两步,转身急步出去。 陈县令出了后院,见石师爷站在柳树下来回踱步,心往下沉,开口问道:“何人击鼓?” 石师爷听到陈县令的声音,转身迎过去,欠身回道:“大人,击鼓之人是昨儿抓回来的顾成娇的父亲顾德方与三叔顾德昌。” 陈县令一听是顾家人,并未放在心上,说道:“不过是两个庄稼汉,你慌什么?” 石师爷见陈县令漫不经心的样子,赶忙欠身解释道:“大人,顾德方是庄稼汉没错,可顾德昌就没那么简单了。是位旧识。” 陈县令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石师爷,疑问道:“哦?旧识?不简单,怎么个不简单法?” 石师爷垂手回道:“大人,这位顾德昌便是十年前那位江南东路高中解元的青年才俊,咱们信州府最年青的举子。” 陈县令眼睛微眯,喃喃道:“十年前的青年才俊?” 石师爷忙点头,接着提醒道:“是的,就是那位年纪轻轻,就能写一手好文章的顾德昌。” 陈县令想了想,半晌,微微点头:“哦,是他!” 石师爷见陈县令记起来,欠身道:“是的,就是他。” 陈县令右手捻着几根胡子,嘴角往下扯了扯,似笑非笑的说道:“没想到,事隔多年,还能与他再相遇。真是有缘!” 石师爷未接话,欠手站在边上。 “一经多年,此人后来去了何方?怎的没有一点信儿?”陈县令转而问道。 石师爷欠身回道:“据说去京城赶考时伤了腿,落下腿疾,与仕途失之交臂。如今闲在家里,农忙时帮着家里干些活儿,农闲时,教村里的娃子读书识字,到算得上半个先生。” 陈县令故作不知的问道:“在家里?我记得这人是三合镇人氏。” 石师爷垂手道:“回大人,顾德昌是三合镇上台村人。” 陈县令抬步往正堂去,边走边说道:“我知道了。不过是一个落魄书生,落毛的凤凰还不如鸡呢。一个穷书生而已,有什么好顾忌的?按咱们昨儿商议的做。” 十年前,顾德昌意气风发时,他都未将他放在眼里。 十年后,一个身带残疾的废人,他还有何畏惧的? 石师爷急步跟在陈县令身后,有些担忧的说道:“大人,这事,咱们要不要再商议商议?小的觉得,此事不可大意……” 陈县令停下脚步,有些不耐烦将石师爷的话打断,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好商议的?一个落魄书生,他能掀起什么风浪?人命关天,这是不争的事实,就按昨儿商议的做。” 石师爷想再劝解,陈县令已经抬步往正堂去,只得快步跟上。 石师爷给边上小吏使个眼色,小吏快步跑向正堂,扬声道:“升堂!” 伺立在两厢的衙役高喊“升堂”,公堂两边的差役手握水火棍齐声喊道“威武”! 陈县令从东暖阁穿过,来到“明镜高悬”的公案前坐定,沉声呼道:“何人击鼓鸣冤?将人带上来。” 陈县令坐到公案后,板着脸,极威严的看着走进公堂的顾德方与顾德昌兄弟二人。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误会 , 顾德方与顾德昌进到公堂,并不下跪。 陈县令手持“惊堂木”拍一下敲在公案桌上,吼道:“来者何人,见本官为何不跪?” 两边的差役将“水火棍”戳得嘟嘟响,嘴里拖着长音喊着“威武”。 顾德昌不予理会,不慌不忙的朝陈县令右手就座王县丞鞠躬道:“王大人在上,草民顾德昌,昌平七年的举子,现今在三合镇上台村教村里的孩童读书识字,大家尊称我一声顾先生。 草民今日击鼓鸣冤,所告之人,便是坐在高堂之上的县令大人。 这是在下的状纸,还请县丞大人过目,还请县丞大人替草民作主。” 在场的人,上至公案之后的石城父母官陈县令,下至围观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个个瞠目结舌的看着顾德昌。 民告官,当面告,而且向县令大人的副手县丞大人告。 公堂上陷入一片寂静! 顾德昌转身朝各方拱手作揖道:“各位差爷,各位父老乡亲,草民顾德昌与兄长顾德方,今儿在此告高堂上的陈县令,草民告他以权谋私。 陈县令的小妾杏姨娘害死身边的丫鬟,却栽赃嫁祸给素馨脂粉铺,陈县令不分清红皂白到素馨脂粉铺去抓人。” 顾德昌的话音刚落,陈县令“噌”一下站起身来,手指着顾德昌吼道:“哪里来的疯子?在这里胡说八道!来人,给我拿下。” 与此同时,王县丞也站起身来,朝顾德昌呵斥道:“大胆,朝廷命官,且能容你随口污蔑!” 陈县令扭头看向王县丞,朝他微微点头。共事四年多,他第一次觉得王县丞懂事。 陈县令回头见差役还愣着,怒道:“你等愣着做甚?没听到本官的指令?” 差役纷纷上前,准备拿人。 王县丞突然叫道:“慢!” 差役转头看看王县丞,又看看陈县令,不知该听谁的好。 陈县令看向王县丞,问道:“王县丞这是何意?” 王县丞朝陈县令欠欠身,放低声道:“大人,你看看门口,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此人刚刚陈述的案情众人都听见了呀。 大人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此人抓起来,众人会怎么想?悠悠之口怎么堵得了? 大人多年的声誉且不毁于一旦?所以,大人还得三思而后行。” 王县丞虽是压低了声音,可厅里的人还是听了个清楚。 王县丞明着句句为陈县令着想,实际上将陈县令架起来,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法作为。 陈县令抬头看向门口,见门上,窗户上皆爬满人,心里懊恼自己大意了。 他只当顾德昌是个落魄书生,没想到他竟然敢当众告他。 门口围观的人见陈县令看过来,苏敏扬声道:“难道顾先生说的是真的?所以,县令大人才恼羞成怒,让人将顾先生抓起来?” 阮五附和道:“看县令这作派,怕是这个意思。” 刘光接过话来,“这县令大人真是一手遮天呀!” 在几人的带动下,门口一阵窃窃私语。 王县丞朝陈县令扬扬下巴,“大人,你看?” 不等陈县令回话,顾德昌接过话来:“草民虽然一无所有,却有铮铮铁骨。 今日若在这明镜高悬的县衙讨不到公道,草民将往信州府,洪都府去讨公道。 倘若在这些地方都得不到应有的公道,那草民就上京去讨公道。 草民相信,天下之大,朗朗乾坤,总有伸冤评理的地方。” 刘光在人群里鼓掌道:“说得好!天下之大,朗朗乾坤总有伸冤评理之地。顾先生,我等支持你!” 黄记铺子里的人跟着附和,苏敏与沈庄头带着庄子上的人紧随其后。 不一会,县衙门口声讨声响成一片,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 茶楼的二楼,沈掌柜站在窗边,一边看着不远处群情激愤的人群,一边听陆明的禀报。 “昨儿夜里,黄记的黄大掌柜与苏二掌柜陪着顾大夫去了县衙的停尸房。 有黄大掌柜与苏二掌柜在,小的没敢靠近,三人从县衙出来后,直接回了黄记。 一个时辰后,黄掌柜亲自送顾大夫回梅园。梅园那边有阮五和刘光在暗处,小的也无法靠近。 刚刚小的见顾大夫给苏二掌柜一摞纸。苏二掌柜让人将其散了出去,小的上去接了一张。” 说着,陆明将一张纸递过去。 沈掌柜接过来低头快速看起来,纸上是韩杏花的简介以及韩杏花与顾成娇之间关系。 虽只是简单讲述二人的关系,却让人不得多想。 “掌柜的,今儿公堂上好生热闹!”沈掌柜刚抬起头,孙东兴冲冲的推门进来。 沈掌柜见孙东满脸喜色,“哦?赶紧说说。” 孙东将公堂之上的事细说一遍,末了说道:“你们是没见着,陈县令的脸黑得像墨汁一般,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陈县令如此难堪。” 陆明看向沈掌柜,说道:“这位顾先生,不愧是石城才子,一下捏住陈县令的七寸。如此一来,陈县令想发难便要三思了。” 沈掌柜点点头,“顾先生这招确实值得称赞。” 陆明问道:“掌柜的,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沈掌柜想了想,说道:“看样子,顾家人能照顾好自己,并不需要咱们出手。先看着吧!” 孙东欠身道:“对了,掌柜的,你们有没有发觉,黄记的人对顾大夫非常恭敬,像咱们待主子的那种恭敬。” 沈掌柜看向孙力,问道:“此话怎讲?黄记的人对顾大夫很恭敬?” 孙力点点头,“嗯,刚刚在公堂门口,苏二掌柜,富贵他们与顾大夫说话时,小的就在边上。” 沈掌柜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知道了,回去继续盯着,过两天我要去洪城见主子,到时向主子禀报。” 公堂上,王县丞转身看向顾德昌,温言道:“本官刚刚看了你的状子。 顾先生曾是昌平六年江南东路的解元,也是饱读诗书,该是明理懂理,明法懂法之人。 陈县令身为石城县令二十载,处处为石城百姓着想,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陈县令又怎会做知法犯法之事?这当中,怕是有误会。 还请顾先生稍安勿躁,待咱们将事情梳理梳理,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给顾先生一个交待,也给石城百姓一个交待。” 陈县令微眯着眼睛看着义正严词的王县丞,直觉告诉他,今日的事情不简单。 顾德昌朝王县丞欠身道:“多谢县丞大人,顾某也相信这公堂上尚有公正,才会到此请愿。” 王县丞像和事佬一般,劝完顾德昌,转头看向陈县令,说道:“大人,此桩案子不仅事关人命,还事关大人您的声誉。 在下认为,此事有必要严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既可以给死者一个交待,还可以正大人的名声。” 陈县令若此时还看不出王县丞的好心,那他在官场二十载算是白干了。 陈县令咬着后牙槽道:“案件的审理,本官心里有数,不劳县丞大人费心。” 门口有人扬声问道:“县令大人的家眷牵涉到案件当中,县令大人难道不该避嫌吗?” 王县丞微微一笑,摊摊手道:“大人你看看,大家都懂这个道理。 大人您虽是咱们石城的父母官,可如今案件牵涉到大人的后院和大人。 大人本着避嫌的原则,这事,还是不要亲自过问的好。 当然,为了大人的声誉,本官愿意辛苦些,一定公正无私的将案情审理清楚,还请大人放心。” 说到这里,王县丞看着门口扬声道:“这位老伯说得是,大兴律法,当官员或官员的家眷牵扯到案件当中,应当停职回避。 如今这案子,系县令大人后院的一名丫鬟丢了性命。 县令大人不方便过问此案,由本官代劳。史主薄,石师爷,李师爷,你们可要将这点记录清楚。 他日,咱们将此案呈上去时,好给上司一个交待。” 陈县令沉着脸,紧握拳头,问道:“敢问王县丞,你打算如何审理此案?” 王县丞扭头看向陈县令,微微皱纹,为难的搓了下手,“这个,容在下想想,这事,事关大人的声誉…… 顾先生与杏姨娘又各执一词,咱们不能偏信偏疑,对吧? 都说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要不,咱们就在县衙的院子里设案审理,可好?” 王县丞看似询问陈县令的意见,却不给陈县令回答的机会,自说自话的往下说道:“案情的关键在于丫鬟的死因,只要将丫鬟死因查清,这案子就清晰了。 所以,在下让人将杏姨娘死去那名丫鬟抬到院子里来,让仵作当众验尸,查明丫鬟的死因。” 陈县令自然不能让王县丞将红儿的尸体抬出来当众检验。 县衙后院,张婆子将打探到的消息禀到郑氏那里。 末了,递一张纸到郑夫人手里,“太太,这是从围观百姓手里得来的,围观的人中,好些人拿着这个。” 郑氏低头快速扫过纸上内容,急忙站起身来说道:“此人不简单,我得去帮帮老爷,否则,老爷今儿怕是有麻烦。真是个祸害,此事了结后,先将那老货处置了。” 张婆子忙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来人,给太太更衣。” 丫鬟婆子忙上前伺候。 郑氏一番装扮后,带着张婆子去到前院。 陈县令正被王县丞逼得一筹莫展时,差役过来禀道:“大人,太太过来了。” 陈县令松了口气,说道:“请进来。” 郑氏带着张婆子进到正堂,朝陈县令福身见礼后,又朝县衙几位官爷福身见礼。 陈县令让人给郑氏摆上椅子,待郑氏入座后,问道:“太太怎么过来了?” 郑氏欠身道:“快到用午饭的点,妾身让人到前堂来问问老爷还要忙多久。 下人回去说老爷正在忙红儿的案子,一时半会怕是忙不完。 妾身才想起此事未与老爷禀报,所以就急着过来了,打扰老爷办公,还请老爷见谅,请各位见谅。” 郑氏说完,朝县丞,主簿,师爷等人欠身行礼。 陈县令一脸严肃的问道:“太太所说何事?” 郑氏朝陈县令欠身,先道歉道:“真是对不住。这些日子,妾身身子不大好,精神不济,后院疏于管理。 后院昨儿死去的丫鬟红儿,是死契,是妾身让她到杏姨娘身边当差的。 前日,红儿到库房去领东西时,将妾身嫁妆里的两对翡翠玉镯偷了出来。 昨日,红儿将玉镯拿到洗马庄的当铺去典当,她不知那家典当铺也是妾身的陪嫁,结果被抓个正着。 妾身知道此事后,很是恼火,一气之下,将其处死。红儿的死与素馨胭脂铺没有关系。 处死红儿后,妾身心里也不好受,于是到庙里去听经了,忘了将此事告之老爷。 老爷不知事情的原委,这才闹出误会来。” 陈县令听了郑氏的讲述,露出惊愕的表情,“原来是这样,老夫听了杏姨娘的话……这杏姨娘,胆子也太大了,她怎敢如此胡闹?你该好好管束她才是。” 郑氏欠身道:“都是妾身的错,老爷教训得是,往后,妾身一定会好好管束她的。” 郑氏转身看向顾德昌与顾德方,歉意的说道:“两位,对不住了,都是我疏于管教,才闹出这等事来。 杏姨娘原是我身边的丫鬟,后来看她乖巧懂事,才将她抬为姨娘,帮着伺候老爷。 不曾想到,她到府里这些年,竟和原来的家庭还有联系,如今仗着自己是老爷的姨娘,就胡作非为。 说到底,都是因为我管教不够,才让她如此胆大。在此,我向二位赔不是。” 顾德昌欠身道:“太太通情达理,深明大义,陈县令能娶妻如此,是陈县令的福气。 只是,昨儿捕快到铺子里拿人,对咱们的生意影响不小……” 郑氏笑着说道:“先生放心,这事错在咱们,自当是要赔偿的。” 郑氏转头看向陈县令,询问道:“老爷,咱们出二百两银子,来补偿顾先生铺子的损失,你看怎么样?”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警觉 , 顾成娟跟上顾花语的步子,回道:“是,手指好像全断了。” 顾花语的心沉到谷底,转身吩咐道:“二姐,你快去梅园将我的医箱取来。” 顾成娟点头应下,转身往楼下走。 顾花语接着叮嘱道:“要快,让富贵赶车送你去。” “知道了。”顾成娟边应边飞快的往楼下跑。 顾花语进到会客厅,顾成樟扭头见到她,起身往边上让了让,“小语来了,你赶紧帮大姐看看。” 顾花语走到软榻边,抓起顾成娟的手,触目惊心的伤让顾花语倒吸一口凉气,只是一眼,顾花语已知顾成娇双手的中指、食指、无名指皆被夹断。 再见顾成娇衣服里浸出的血迹,顾花语气得握紧拳头,冷冷的说道:“汪掌柜留下,其余的人,先退下。” 顾成樟担忧的看看顾成娇,往外走,走两步转身对顾花语说道;“小语,我就在门口,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喊一声。” 顾花语点点头,“好,四哥,你带他们先退下。二姐来了,让她将医箱直接送进来。” “姑娘……”顾成樟带人退下后,汪琴愧疚的开口。 顾花语边检查顾成娇身上的伤,边问道:“昨晚他们对大姐用刑了?” 汪琴低头应道:“是,昨儿夜里,陈县令命人将成娇姑娘提了出去,成娇姑娘回来时,就这样了。” 顾花语抬头问道:“你俩没有关在一处?” 汪掌柜摇摇头,“是,成娇姑娘被关在进门的第一间,在下被关在进门的第四间,与成娇姑娘的房间是侧对面,中间隔了一条过道。” 顾花语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也出去吧。” 汪掌柜想留下来帮忙,见顾花语不容多说的样子,垂手退出房间。 不久,顾成娟推门进来,“小语,医箱来了。” 顾花语接过医箱,吩咐道:“去给大姐备身换洗衣裳,要柔软些的,你若不懂,就让春棠去准备。备好后在门口候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我,明白吗?” 顾成娟应道:“好,我知道了,保证不让人进来。” 顾成娟退下后,顾花语从空间取出麻药为顾成娇注射后,开始为她接骨。 门外,顾德方领着大夫急步过来,被顾成娟拦住。 “大伯,小语在给大姐诊治,小语交待,不让人进去打扰。” 大夫不喜的说道:“这位兄台,我出一次诊,不管看不看诊,都是要付诊金的。” 顾成娟噘着嘴,嘟嚷道:“都未看诊,给什么诊金。” 大夫斜眼瞄了下顾成娟,扬扬头道:“我从诊所走过来,再走回去,耽误的不是时间?小姑娘,你以为我向你这般闲呢?” 顾成樟忙赔礼道:“大夫,对不起了,我妹子年轻,不懂事,说话冒犯了,还请大夫多多包涵。这样,大夫出趟诊需多少银钱,咱们照付就是。” 大夫的脸色缓和不少,看眼顾成樟,说道:“这位小兄弟到是个讲理的。我也不多索要,你们就给五百大钱吧。” 顾成娟跳脚道:“五百大钱?你当别人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大夫扭头看向顾德方,手指着顾成娟摇摇头道:“你们还讲不讲理了?” 顾成樟将顾成娟拉到自己的身后,连连赔不是道:“小妹年少不懂事,还请大夫多多见谅。” 说着,顾成樟从钱袋里取出一块碎银子递到大夫面前,“劳烦大夫跑一趟,多谢了。” 顾成娟看一眼大夫手里的银子,伸手拉拉顾成樟的衣袖,低声道:“四哥,多了!” 顾成樟转头给顾成娟眼色,让她闭嘴。 大夫拿着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微微欠身,说道:“既然不用我看诊,那我回去了。” 顾德方欠身道:“大夫慢走。” 顾成娟看着大夫的背影,“四哥,你就这么让他走了?你给那块银子,差不多有一两吧?” 顾成樟看一眼顾成娟,“算了,和气生财。” 顾成娟撇嘴道:“你这是和气生财?你这是败家。大伯,你说说,四哥是不是败家子?” 顾德方也心痛银子,点头道:“樟哥儿手太散了,挣文钱不容易。该给的,咱们不少他。不该给的,咱们不必多给,犯不着为点面子糟贱银子。” 顾成娟“哼”一声,噘嘴道:“就是!” 顾成樟垂手道,“大伯教训得是,下次不这样了。” 顾德方看看会客厅,问道:“小语回来多久了?” 顾成樟回道:“有两刻多钟了,大伯别担心,小语的医术好,定会医好大姐的。三叔与黄掌柜在接待王县丞,大伯要过去坐坐吗?” 顾德方摇摇头,“不了,我一个庄稼汉,说不了台面上的话。他们说的,我也听不懂。待客的事,由老三去吧,我就在这儿守着。” 顾成娟突然想起顾花语的交待,拍拍头道:“完了,小语让我给大姐备换洗的衣裳。” 说着,顾成娟忙不迭的去寻春棠,“四哥,你在此守着,别让人进去打扰小语。” 顾成樟挥挥手道:“你赶紧去吧。” 楼下的白玉厅,王县丞坐于上首,黄掌柜,顾德昌坐在左右两边陪同。 王县丞满脸喜色,端着酒杯激动的与黄掌柜碰杯,“我跟你说,老黄,我来石城四年多,今儿最是解气了。来,咱们走一个。” 黄掌柜赔笑道:“今儿多亏了县丞大人,若不是县丞大人在其斡旋。县令大人哪会爽快的放人?这杯酒,该黄某敬县丞大人。” 王县丞摆摆手,“老黄不用客气,咱俩的关系,怎会看着你被烦心事困扰而袖手旁观?这不是兄弟所为,不是君子所为!” 王县丞边说边挥舞着手,话语里透着几分醉意。 黄掌柜起身为其斟酒,附和道:“县丞大人秉公办事,是咱们石城百姓的福气。黄某一生敬佩的人不多,县丞大人是黄某真心敬佩之人。” 王县丞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到的桌上,摇头说道:“不提了,四年多了,本人做的事不少,功劳,本人半点没有,过错却都是本人的。” 顾德昌举杯道:“在下不曾入仕,只看到入仕荣光,今日才知世事艰难,各有各的不易。 王大人是真君子,在下很是感激,更是敬佩。来,这杯在下敬王大人,在下先干为敬,王大人随意。” 顾德昌的话说到王县丞的心坎上,跟着仰头将杯中酒喝尽。 黄掌柜为二人斟上酒,举杯道:“都说人在做事天在看,抬头三尺有神灵。王大人为百姓所做的一切,终有一天会被人瞧见。这杯酒,在下敬王大人。” 王县丞的话匣打开,向二人诉说自己的不易。 黄掌柜与顾德昌听后,又是感慨又是为其不值,句句安抚之语敲到王县丞心窝里。 王县丞如遇到知己一般,滔滔不绝说了一个多时辰,直至醉倒在桌上。 黄掌柜差人将其送回住所。 顾德昌记挂着顾成娇的伤势,送走王县丞后,立即去到二楼。 见到顾德方忙问道:“大哥,小娇怎么样了?” 顾德方摇摇头,“小语在里面,不让人进去打扰。” 顾德昌看眼紧闭的房门,“小语一人在里面?” 顾成樟接过话来,“是,小语一人在……” 顾成樟的话未说完,屋里传来顾花语的声音:“二姐,将大姐的衣裳送进来。” 顾成娇忙将衣裳送进去。 不一会,房门打开,顾花语走出来,说道:“大姐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你们不用担心,四哥随我来拿方子去抓药。黄伯,你也一起,我有话与你说。” 顾花语去到书房,写了张药方给顾成樟。 顾成樟离开后,黄掌柜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制造场意外,我要陈忠平的双腿,还要韩杏花双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断,用她对付的大姐法子全数还给她。” 黄掌柜错愕的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问道:“怎么?有难度吗?” 黄掌柜摇摇头,“没有,这事需不需晚几日?还有,陈县令……” 顾花语冷冷的说道:“阿爹的腿,是他让人做的。我多要他一条腿,只是要些利钱而已。没有要他的命,算是对他仁慈了。” 黄掌柜无比震惊的看着顾花语,“先生的腿是他所为?这个该死的东西。” 顾花语点点头,解释道:“郑氏说,十年前的一场文会上,阿爹让他落了脸子,他便用卑劣的手段对付阿爹。” 黄掌柜欠身道:“小的这就去安排。” 隔日,陈县令参加石城一年一度尝新节,从高台上跌落下来,双腿被巨大的酒坛压断。 陈县令出事的当晚,杏姨娘的院子里传来杀猪般的哭叫声。 郑氏带着丫鬟婆子赶到,见杏姨娘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哭。 郑氏问道:“她这是要生了?” 张婆子上前看了看,摇摇头道:“太太,杏姨娘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 郑氏瞥一眼失魂般的杏姨娘,似笑非笑的说道:“亏心事做多了。” 杏姨娘指指窗外,“有人!” 郑氏转身对丫鬟吩咐道:“去看看。” 丫鬟曲膝应下,不一会儿回道:“回太太,窗外无人。” 杏姨娘想要说话,张婆子先说道:“就算之前有人,这会也该逃走了,哪能等着让人来抓的?” 杏姨娘哭着说道:“我要见老爷。” 郑氏睨眼杏姨娘,冷笑道:“老爷伤了腿,如今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不过,你的话我会传到,至于老爷会不会来看你,我就不知了。看好她,老爷如今要静养,明白吗?” 婆子曲膝应下,“老奴明白。” 郑氏不愿意多留,说道:“我们走。” 郑氏带着丫鬟婆子转身离开。 杏姨娘气极,抬手抓起东西往外砸,却让自己动了胎气,痛得赶紧捂着肚子。 守门的婆子像没有看见一般,任杏姨娘在屋里痛苦的呻|吟。 直到两个时辰后,守门的婆子的听到孩子的哭声,方才进来帮忙。 张婆子接到信,将郑氏唤醒,禀道:“太太,杏姨娘生了,是个男娃。” 郑氏盯着帐顶看看,片刻后说道:“让人将孩子抱到正堂来,由奶娘照顾。明儿一早,将人打发了。对了,老爷的伤不能耽搁,让人打点箱笼,明儿启程去洪城。” “这两天本就要去洪城参加太夫人的寿宴,该收的箱笼早已收好。只是,老爷离开了,县衙的公务怎么办?”张婆子问道。 郑氏看眼张婆子,慢吞吞的说道:“县衙里没有县令,还有县丞。 再有,你看老爷的腿伤成这样,哪里还有仕途?” 郑氏说到这里重重的叹口气,摆摆手道:“算了,不说这些了。 一会她们收箱笼时,你盯着点,能带走的东西全带走,不能带的,或变卖了,或送人,你看着处置吧。庄子铺子那边,我已经叮嘱老钱了,让他看着处理。” 张婆子惊愕的看着郑氏,“太太,咱们离开石城,是再不回来了?” “怎么?你舍不得?”郑氏抬头问道。 张婆子摇摇头,“不是,老奴只是觉得太突然了,太太,老爷的腿……好好的,怎么会从高台上跌下来?且正好被酒坛压住……” 郑氏盯着张婆子问道:“你的意思是?” 张婆子迎着郑氏的目光,轻声道:“老奴觉得太巧了,会不会是顾家人所为?” 郑氏心里一个激灵,静默半晌,摇摇头道:“应该不会,十年前的事,顾家人并不知情。” 张婆子点点头,“可能是老奴多想了。” 郑氏看一眼张婆子,“不怪你多想,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巧合了。 天亮后,你让人去老爷出事的地方查看一下,看看有无异常之处。” 张婆子曲膝应下,“好的,老奴明白。” 郑氏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张婆子领命退下,郑氏斜靠在床上,焦距不知落向何处,脑子里想着张婆子那句话,“这事是不是顾家所为?” 起初,郑氏并未多想。张婆子的提醒,让她心里升起警觉。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嗜好 , 郑氏将之前所发生之事细想一遍,从顾家人击鼓鸣冤,到百姓围观,公堂之上的对峙……再到老爷出事,一切太过周密…… 难道真是顾家?顾家不过是乡野人家,应该没这个能力,郑氏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揣测。 难道真是王县丞?郑氏陷入沉思中。 天刚亮,杏姨娘被两婆子架着往外走,嘴里喊着:“你们放开我,我要见老爷,我要见我儿子。” 张婆子沉声道:“堵住她的嘴!” 一个婆子麻利的往杏姨娘嘴里塞一个麻核,杏姨娘嗯嗯啊啊的挣扎着。 两个婆子将其半拖半拉的拽到马车边,两人齐喊“一二三”,随之将杏姨娘扔上马车。 载杏姨娘的马车前脚离开县衙后院,黄掌柜便接到信。 巳时,顾花语给顾成娇换药出来,忍冬过来禀道:“小语姑娘,黄掌柜过来了。” 顾花语点点头,吩咐道:“可以给大姐喂药了,待大姐服下药,过一刻钟再伺候大姐用饭。” 忍冬点头应下。 顾花语去到前院,见黄掌柜在长廊上等自己。 黄掌柜见顾花语过来,上前迎过去,说道:“韩杏花昨儿夜里生了个儿子,孩子被郑氏抱到身边养。韩杏花一早被发卖到牙行,一个时辰前,已经让人废了韩杏花的双手。” 顾花语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事就到此为止。秋收后,我打算到洪城去瞧瞧,你安排一下,随我去一趟。” 黄掌柜欣喜的应道:“好,咱们去多久?姑娘是打算将买卖做到洪城去?” 顾花语点点头,“今年丰收,得想法将东西卖出去,一来石城太小,卖不起价,二来,我也想去洪城看看。” 黄掌柜心里极明白,如今的姑娘,如同龙困浅滩,难以施展手脚,离开石城是早晚的事。 点头赞同道:“好,咱们走水路,沿着水路北上,在下去备两条船,可以多带些货物。” 顾花语点头道:“嗯,有劳黄伯了。” 黄宵离开后,顾花语准备去庄子上,于是让清竹去备车。 车行出城不久就停了下来,顾花语掀起帘子向外看了看,问道:“怎么了?” 清竹直起身踮着脚向前看了看,说道:“回姑娘,前方好像有人斗殴,将路堵住了。” 顾花语一听有人斗殴,顿时来了兴致,掀起帘子从车上跳下来,“我去看看。” 清竹担忧的叫道:“姑娘,你离远些,小心被人踩着。” 顾花语回头笑笑,退着边走边说道:“啰嗦,你看我是那种傻得让人踩的人吗?放心吧,没事。” 清竹还想劝,见顾花语已经挤进人群,只好闭嘴。 顾花语挤到人群前,见几个泼皮正朝地上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拳打脚踢。 妇人手抱着头,卷缩着身子,任人踢打。 “老子打死你,让你偷老子的鞋子。”圆脸的胖泼皮笨拙的朝妇人踢脚,嘴里数落道。 “上回偷老子的鞋子,老子不与你计较。你他娘的偷上瘾了,这回又来偷。”另一个瘦高的泼皮抡起拳头往妇人身上招呼。 “这老货是屡教不改的惯犯,跟老子狠狠的打,往死里打,老子看她长不长记性。”一个青衣短打的男子双手抱在胸前,在边上指挥着众人。 “偷鞋子?”顾花语纳闷的看着地上的妇人。 一个妇人,她偷男人的鞋做什么?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几十岁的人,不学好,打死活该。” “唉,你们这个打法,真会将她打死的。”顾花语出言道。 为首的泼皮转身看过来,说道:“打死又怎样?她偷人东西,打死活该。” 顾花语双手抱在胸前,挑挑眉道:“一双鞋子而已,至于让自己的双手沾上人命吗?” 围观的一个老丈听后,开口劝道:“这女娃说得是,不过是一双鞋子的事,真让自己的双手沾上人命,那就是罪过了。” 为首的泼皮冷哼一声,“你说得轻巧,一双鞋子而已,一双鞋子不是银子买的?她偷,老子打死她也不违法。” 顾花语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扔过去,“你说得有理,鞋子是花银子买的,我替她赔你了,你放过她。” 青衣男子伸手接住飞过来的银子,在手里抛了抛,笑着说道:“小妹妹人美心善,他日,一定有好报。行了,看在小妹妹为她求情的份上,咱们放了她。” 泼皮纷纷停手,“行,咱们听三哥的。” 青衣男子朝顾花语走过来,搭讪道:“妹妹出手阔绰,敢问妹妹是谁家府上的?” 顾花语仰头看向青衣男子,毫无畏惧,问道:“怎么?有事?:” 青衣男子笑嘻嘻的说道:“无事无事,小妹妹别误会。在下胡三,最是敬佩侠义之人,小妹妹乐善好施的性子,胡三我很欣赏,想与小妹妹交个朋友。” 顾花语抬手指指地上动弹不得的妇人,冷哼一声道:“一群男人打一个老妇,你敬佩侠义之人?哄谁呢?” 胡三回头看眼妇人,辩解道:“哎,小妹妹,你需要弄清,她是小偷,且是惯偷,逞我等打盹时,脱我等脚上的鞋子。” 顾花语睨胡三一眼,“所以呢,就该一群人打她?” “怎么?她偷东西还打不得?”胡三疑问道。 “她偷东西是她的不对,你们一群打她,你们就对了?”顾花语扬眉问道。 胡三扬起手来,说道:“小丫头片子,信不信,我揍你!” 顾花语扯一下嘴角,给胡三一个嫌弃的眼神,“怎么?说不过?恼羞成怒了?” “老大,跟一个黄毛丫头啰嗦甚呢?咱们还有事,走了。”瘦泼皮扬声叫道。 胡三用手指指顾花语,说道:“不知好歹的丫头,小爷记住你了。” 顾花语等胡三等人离开后,走到妇人身边,蹲下身来问道:“喂,你还好吗?” 妇人放开手,露出脸来,抬眼看向顾花语,“谢谢,我没事!” 顾花语见妇人眼神淡定,没有丝毫慌张,暗忖,此人不简单。 顾花语随手捡颗石子在地上涂鸦,说道:“看你这样子,确实不像有事的。偷人鞋子,这是什么嗜好?不嫌臭?还是你天生喜欢闻那个味?” 妇人看顾花语一眼,双手撑地,忍痛坐起身来,抬手捋了捋凌乱的头发。 坦言道:“我不是喜欢偷鞋,也不喜欢闻那个味,但是我喜欢看男人的脚,这个嗜好算不算特别?” 顾花语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妇人,藏青色的衣裳上沾满尘土,凌乱的头发下有着白皙细腻的皮肤,若不是脸上那道刀疤过于狰狞,绝对是位风韵犹存的美人。 “喜欢看男人的脚?这个嗜好确实特别。”顾花语重复道。“为什么?” 妇人斜视一眼顾花语,“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打听这作甚?去去去,一边去。” 顾花语随手在地上画了条狗,指给妇人看道:“你这叫狗咬吕洞宾,明白吗?” 妇人垂头看眼地上的画,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丫头,有点意思。刚才,谢谢你出手相救。” 顾花语伸出手来,“拿来。” 妇人疑惑的看着顾花语,她不明白她的意思,疑问道:“拿什么来?” 顾花语问道,“我救下你,你不该给谢礼吗?” 妇人从怀里掏出只臭气熏天的鞋子递过来,“给你,算谢礼,你好生收着。” 顾花语赶忙跳起来后退一步,手捏着鼻子往后仰道:“臭死了,赶紧拿开。” 妇人扯了下嘴角,将鞋子扔到一边,说道:“是你自己不要的,可别说我没给你谢礼。” 顾花语朝妇人竖起大拇指,“怀揣男人臭鞋的嗜好了得!佩服!”说着,顾花语转身走了。 妇人见顾花语离开,朝她喊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顾花语头也不回的摇摇手,扬声说道:“无可奉告,臭脚仙姑,后会有期,错了,后会无期。” 围观的人早在泼皮离开时就散开了,妇人看着顾花语上马车,看着马车离开,喃喃道:“有意思的小姑娘。” 顾花语去到庄子上,顾成樟得到信,兴冲冲的跑过来,“小语,你来了。 我跟你说,薯粉做成。阿娘按你说的法子给做了酸辣粉,我吃了两大碗。 若是阿娘不许我再吃了,我还想再吃一碗的。小语,那味道,简直绝了,让人停不下来。” 顾花语笑着问道:“庄子上的人都吃了吗?有不喜欢的吗?” “不喜欢?没有,一个个的,恨不得将锅啃了。都说很好吃!小语,这酸辣粉,咱们要是拿到城里去卖,保证能卖上好价钱。”顾成樟兴奋的说道。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我正有此意,回头问问大哥二哥,看他们是否愿意?” 兄妹二人边说边进屋,方氏迎过来,“小语吃了吗?我给你做碗酸辣粉?” 顾花语欣然应下,“好,多谢二伯娘,有劳二伯娘了。” “你坐着歇会,我一会就来。”方氏招呼一句,转身去往厨房去。 “二伯娘,多下一碗,清竹也没吃。”顾花语朝方氏的喊道。 “知道了,你放心吧。”方氏应道。 顾花语环顾一下屋子,问道:“祖父他们呢,又去地里了?” 顾成樟点点头,“在河滩那片地里挖红薯,小语,乖乖的,这红薯的也太能收了,一锄头下去,能刨出七八个来,一窝红薯,最多的有七、八斤。祖父初初估算了一下,亩产能有好五石左右。” 顾花语点点头,“嗯,应该有这么多。” “小语,你事先就知道能产多少?”顾成樟难以置信的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应道:“嗯,大致能算到。” 顾成樟崇拜的看着顾花语,“小语,你是怎么算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行,回头教你。如今做出来的粉有多少?”顾花语欣然应下。 顾成樟指了指厢房,“做好的,都在厢房里,你随我去看看吧。” 顾花语跟着顾成樟去到厢房。 “你看,这些是已经做好的粉条,按你说的,分成半斤,一斤捆扎起来,共有三石多点。 除此外,还有两石粉,还没来得及做粉条。”顾成樟说道。 顾花语在厢房里转了转,对顾成樟道:“这两天让人加紧点,再做两石粉条,两石粉出来。 过几天,我随黄掌柜去趟洪城,会带些去洪城卖。” 顾成樟听得两眼冒光,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小语,酸辣粉做好了。,你赶紧过来吃!”方氏朝厢房这边喊道。 “来了。你赶紧去安排,最多十天,要做出来。”顾花语探头应一声,回头叮嘱顾成樟。 顾成樟点头应下,“好,你赶紧去吃东西,我去忙了。” 顾花语边吃边与方氏话家常。 晚上,顾花语住在庄子上,与长辈说了去洪城之事。 众人盼着将东西卖出去,自然是支持的。 顾怀东担心顾花语的安危,让顾成林同往。 顾花语本就打算带顾成林一道,于是点头道:“行,回头让大哥大嫂进城看顾铺子,三哥随我去洪城。” 顾花语在庄子上连住两日,与顾德昌、顾成樟一道为薯粉设计包装盒。 回城的路上,顾花语对清竹说道:“咱们绕道去码头上看看。” 清竹点头应下,赶车去到码头,正巧瞧见胡三被人追着打。 顾花语坐在车里看热闹,直看到胡三被撩倒,让人用脚踩着脸趴在地上,才对清竹道:“帮帮他。” 清竹得令后,随手将手里的蚕豆抛出去,围殴胡三的人被击中,吃痛的松开胡三,转头骂骂咧咧问是谁。 胡三趁机爬起来,看向马车这边,跌跌撞撞的奔过来,嘴里嚷着“老大,救命!” 顾花语笑道:“这厮机灵得很,他既然求救了,就救救他吧。” 清竹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几个泼皮站在原处看向马车这边,没敢轻举妄动,片刻后,其中青衣男问道:“敢问车里的壮士是何方人士?” 清竹从马车上跳下来,往前走一步,说道:“没听他叫吗?咱们家主是他老大。”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胡三 , 青衣男接着说道:“这么说来,壮士也是道上的人喽?既然是道上的人,就该按道上的规矩办事。 这个码头,咱们青龙帮看上了。往后,还请你们离远些。若是再来此抢生意,休怪咱们青龙帮不讲情面。” 胡三见清竹为自己撑腰,胆儿跟着壮起来,挺了挺腰板,“呸!狗屁青龙帮,就是群豪抢强夺的强盗! 这码头,都是附近寻不到事做的苦命人来此下苦力的地方,大家伙靠苦力挣两个钱回去养家糊口,多少年都这样。 青龙帮到好,来跟这里来抢生意,然后让人从他们手上领活,他们从中抽钱。黑心的两头吃,你们也不怕被噎死。”胡三愤懑的怼道。 “这与你何关?你他娘的就是多管闲事。”青衣男子呛声过来。 “与小爷何关?路见不平,拨刀相助,你没听说过?嗯?”胡三手扶着肩膀扬声回怼过去。 “你他娘找死,兄弟们,上!”青衣男子用水火棍指着胡三,朝身边的人吩咐道。 “慢着!”清竹抬手阻止道。 “你想怎样?”青衣男子看着清竹问道。 清竹淡淡的说道:“跟你们说了,这人是咱们老大的人,你们想揍人,得先问问咱们老大同不同意。” “老子在码头这么多天,从没听说过胡三后头还有人的。”青衣男怒道。 顾花语沉声道:“清竹,这人嘴太臭,给他点教训。” 清竹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清竹的话音落,抬手扔出一粒蚕豆,蚕豆准准的砸到对方的门牙上。 瞬间,青衣男只觉脑子一震,嘴里一股甜甜的血腥味。青衣男“噗”一口吐出去,白牙在血色里格外显眼,血在白牙的陪衬下更加刺目。 其余的人心惊的看看青衣男,紧握水火棍警惕的看着清竹。 青衣男挥舞着水火棍向清竹扑过来,“你他娘的,老子跟你拼了。” 清竹待青衣男扑过来,身子往左边一晃,避开了青衣男的水火棍,反腿一踢,正好踢在青衣男的屁股上,青衣男扑腾着往前窜几步,然后华丽的倒在地上。 清竹走上前将脚踩在青衣男的后背上,看着其他几人,问道:“怎么样?你们想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其他人紧握着水火棍,一步不敢上前,反到往后退,连退几步转身就跑。 清竹看着跑远的几人,用力踩了踩青衣男,说道:“青龙帮,我看叫乌龟帮更好听。嗯?” 青衣男痛得嗷嗷叫,“壮士手下留情。” 胡三得意的拍拍手,上前一步蹲下身来,抬手捏着青衣男的下巴,“龟|龟帮,这个好,缩头乌龟,像你们!” 青衣男瞪向胡三,“你他娘的……” 他尚未骂完,清竹脚下的力度加大,青衣男痛叫道:“壮士饶命!壮士饶命!” 胡三捏紧青衣男的下巴,嬉皮笑脸的说道:“他娘的,朱风良,原来你也是个怕死的货。” 清竹瞥一眼胡三,抬头问道:“家主,怎么处置?” 顾花语低沉的应道:“给他些教训,让他带着他的人滚出石城县,若是不听,下回见了,直接取了性命。” 清竹欠身应道:“是。”说完,清竹抬腿踢断朱风良的右手,“废了你这只手,省得你日后做尽坏事。听到了吗?想留住命,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出石城。” 朱良风痛得差点背过气去。 清竹说道:“还不走?” 朱良风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趔趄两步又跌到地上,再次爬起来,跌撞着离开。 胡三朝马车欠身道:“感谢壮士出手相助,在下胡三。” 顾花语掀起帘子,说道:“我知道你是胡三。” 胡三抬头看向顾花语,踮着脚越过顾花语往车里瞧,见车里无人,诧异的问道:“车里只有你一人?” “怎么?见到老大还不见礼?”顾花语一本经的问道。 胡三不死心的继续往车厢里窥视,“那什么,刚才我分明听到男人的声音。” 顾花语压着嗓子问道:“你是想问车里的男人去何处了?” 清竹眼前一亮,偷瞄一眼顾花语,恭恭敬敬的侍立在边上。 胡三瞪圆双眼盯着顾花语,好半晌才发出声来,“你,你……“ 顾花语从车上跳下来,“我怎么了?不佩做你老大?” 胡三机灵的往后退一步,拱手欠身道:“老大在上,请受小的一拜。” 顾花语打量胡三一番,信口说道:“今日见你有两分正气,勉强收你入麾下。记好了,要做明月阁的人,首先得正气十足,不可胡作非为。可明白?” 清竹的心一动,对顾花语随机应变的能力极为佩服。 明月阁?胡三从未听过此名,心里虽有疑惑,面上却是恭敬有佳,赶紧拱手道,“阁主在上,请再受小的一拜。小的向阁主保证,此生定遵守明月阁的规矩,绝不做有辱明月阁的事。” 顾花语摆摆手,说道:“行了,往后像清竹一般唤我小语姑娘就是,别阁主长阁主短的。” 胡三只道顾花语低调,不愿在人前张扬,再联想几日前顾花语救人之举,胡三自行将顾花语脑补成侠肝义胆的高人。 于是恭恭敬敬的欠身道:“是,小的记下了。小语姑娘,小的初入明月阁,往后该做些什么?” 顾花语跳坐到马车前的横拦上,晃着两条小腿问道:“先说说你的情况,哪里人氏?会什么?能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 胡三欠身道:“回小语姑娘,小的胡三,石城下庄人氏,八岁那年,阿爹上山打猎不慎摔到山下,摔死了。隔年,阿娘病逝。 小的上有两个兄长,长兄胡大,娶了妻,膝下有三女一子。二兄五年前离家谋事,至今杳无音信,不知是否安在。 阿爹死后,在下就在码头上干些力气活,赚些小钱养家,阿娘离世后,只要养自己了。” 九岁就出来下苦力,顾花语听得皱眉头,问道:“你家长兄不管你?” 胡三苦笑一下,说道:“兄长不是不管,是顾不过来。兄长一双手,要养六张嘴。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顾花语看着胡三问道:“你一点也不怨你兄长?” 胡三笑笑,“以前小,不懂事时怨过,后来明白兄长不易了,便不怨了。” 顾花语点点头,接着问道:“说说你会什么?” 胡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在下只有一把力气,只会做些体力活。别的,在下都不会。” 说到后面,胡三声音越来越小。 顾花语瞄胡三一眼,有些嫌弃的说道:“就是力气,怕也是蛮力。” 胡三羞愧的低下头。 顾花语问道:“你今年几岁?十八?” 胡三抬头看向顾花语,佩服的说道:“小语姑娘眼力了得,在下今年正好十八。” 顾花语看一眼胡三,抬手指了指码头边的空地道:“这一片是谁家的?” 胡三顺着顾花语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摇摇头道:“这些都是空地,不是谁家的。” 顾花语心情大好,转头对清竹道:“回城,你去衙门,将这片地买下来。” 清竹欠身应下,“是,小的记下了。” 胡三心里极震惊,问道:“小语姑娘,你买这空地做甚?” 顾花语说道:“自有用处。” 胡三忙问,“那小的能做些什么?” 顾花语回到车厢里,“往后,你跟着清竹,听他安排。” 胡三连连说好。 清竹看眼胡三,说道:“还不上来?你打算走着回城?” “嗯?哦,来了。”说着,胡三跳上车,与清竹一并坐到车前横栏上。 清竹问道:“你住在何处?可需回去取些东西?” 胡三回道:“小的住下庄家里,今儿先跟着小语姑娘回城,明日再回去跟兄长说一声就行。” 顾花语问道:“下庄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胡三说道:“回姑娘,从此处往北走两里地就到了,很近的。” 顾花语说道:“那你先回去向你兄长交待清楚,然后到城里永胜路的黄记豆花饭铺子来寻清竹。可记好了?” 胡三点头道:“行,小的听小语姑娘的。” 说着,胡三从车上跳下来。 顾花语对清竹说道:“清竹,把你的钱袋给他。” 清竹停下车,将钱袋掏出来扔向胡三,说道:“接着。” 胡三忙说道:“小语姑娘,不用,小的身上有钱。况且,回家也不用钱。” 顾花语说道:“拿着,回去给你兄长,让他做些小本生意。” 胡三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心里酸酸的。鞠躬道:“谢谢姑娘。” 顾花语挥挥手,“赶紧去吧,早去早回。咱们走。” 胡三看着远去的马车,再看看手里钱袋,往北边而去。 清竹赶车前行一段,问道:“姑娘,你不怕胡三拿着银子跑路?” 顾花语脱口回道:“你钱袋里能有多少银子?正好,试试他是否是个眼皮浅的人。” 清竹点点头说道:“到是个好法子,只是,用五百多两银子试探人,小的觉得有点多了。” 顾花语听后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很快稳住情绪,掀起帘子淡淡的问道:“多少?你平时都带这么多银子在身上的?” 清竹回头看眼顾花语,点头道:“黄兄常对小的几个说,钱是开路神。要求小的几个手里随时得有银子,起码不得少于五百两。” 清竹边说边翻了翻手掌。 顾花语放下帘子坐回去,“嗯,知道了。” 清竹不确定的说道:“姑娘,要不,咱去把钱袋要回来?” “行了,给就给吧,回去我将银子补给你。”顾花语肉痛的说道。 清竹忙说道:“不用,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有银子。” “不用多言,这事,就这么定了。对了,我得请个账房先生。往后,你们的薪酬,要用的银子,归到账房那里。”顾花语说着,将话题岔开。 “姑娘,你说胡三会不会拿着银子跑路?”清竹又将话题扯回来。 顾花语反问道:“你怀疑他会跑路?” 清竹点头道:“嗯,姑娘与胡三不过是两面之缘,本就是陌生人。而且,姑娘对胡三的了解,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胡三这种人,五百两银子,够他在码头上抗几十年大包了。”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你分析得有理。不过,我还是相信他会来寻咱们。要不,咱们打个赌?” 清竹兴致来了,愉快的应道:“好呀!怎么个赌法?”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这样,从现在起,到明儿午时为止,胡三若不回来,算我输。反之,则算你输。 咱们谁输了,谁就将锅黑抹在脸上,然后到石城街上转一圈,怎么样?” “啊?顶着锅黑逛街?输了不该罚银子吗?”清竹疑问道。 顾花语撇下嘴,说道:“罚银子多没意思?” “可是,姑娘……” 顾花语问道:“怎么?怕了?我一个姑娘都不怕,你一个男人家,有什么好怕的?” 清竹暗道,男人就可以不要脸吗?男人更在意脸面的。 顾花语催促道:“唉,你到底赌不赌?” 清竹扭头看一眼顾花语,硬着头皮应道:“赌,谁输了,谁顶着锅黑在街上逛一圈。” 顾花语笑眯眯的坐回去,“我有些期待早点到明儿中午了。” 清竹看顾花语兴致高胀,说道:“姑娘别高兴得太早,谁输还不一定呢!” “我就是想试试我看人的眼光准不准,输了也无所谓,顶着锅黑上街而已,多大点事!咱们快点回去,你去衙门将码头那片地买下。” 顾花语轻描淡写的回一句,接着交待正事。 “行,姑娘坐好了。”清竹提醒一句,扬手给马一鞭,“驾!” 马顿时小跑起来。 顾花语去黄记,找黄宵商量在码头建仓库的事儿。 黄掌柜听后,自是大力赞成,亲自去了趟县衙,将码头那片空地拿下来。 几人在书房里商议仓库之事,富贵上来禀道:“清竹,有个叫胡三的寻你。” 顾花语看着清竹笑道:“你输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是否买得起? , 黄掌柜见顾花语笑得前仰后合,好奇的问道:“胡三是什么人?” 清竹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黄掌柜笑道:“这可难为清竹了,姑娘你是不知道,咱们黄记,最好脸面的,清竹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哎呀,我有点期待明儿逛街的事了。” 清竹看向黄宵,“老大,手下留点情,好不?” 黄宵似笑非笑的问道:“大男人,说话掷地有声,还能反悔?” 清竹忙说道:“谁要反悔了?” “你不反悔,那求什么情?”黄宵白清竹一眼。 清竹认命的低下头。 富贵笑着问道:“掌柜的,这个胡三怎么安置?” 黄掌柜说道:“将人带上来。” 富贵退下去,顾花语正色道:“一会胡三来了,可不能让他知道咱们打赌之事。” 清竹忙问道:“那赌约是不是也算了?” “你想得美!愿赌服输,这是德行。”黄掌柜接过话来。“谁问起,就说你没完成任务,被罚了。” 清竹低头不再言语。 富贵带着胡三进来。 顾花语见胡三身后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长得与胡三有几分相似,估计是胡大。 胡三见到顾花语,上前拱身见礼道:“小语姑娘好,小的回来了。这位是小的兄长,胡大。” 见完礼,胡三像顾花语介绍胡大。 胡大上前朝顾花语拱手鞠躬见礼,又朝在场的几位鞠躬。 顾花语朝二人点点头,说道:“请坐,上茶。” 待二人坐下,富贵过来奉上茶,退到一边。 胡大看向顾花语,开口道:“小弟回家说,今日姑娘救了他,给他事做,还给了他银子。” 说着,胡大从怀里掏出钱袋,起身呈到顾花语面前。 顾花语未接,黄掌柜伸手接下,放到身边的桌几上。 胡大接着说道:“小的今日跟着过来,一是奉还姑娘的银子,二是看看小弟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黄掌柜看着胡大问道:“你为何不信自家弟弟?再有,你为何不收银子?是嫌少了?” 胡大忙回道:“老爷息怒,小的不是嫌少。” 没人作介绍,胡大自主将黄掌柜当成顾花语的爹了。 “实不相瞒,小的爹娘走得早,小的阿娘离世后,小弟便在外晃,小的担心他跟错人,做错事。 他今日突然拿这么多银子回来,小的担心是不义之财。” 胡大接着解释道。 黄掌柜接着说道:“如今知道胡三未说谎,你为何还要将银子还回来?” 胡大欠身,诚心道:“回老爷,姑娘慈悲,能给小弟份事做,小的已经感激不尽,怎能再收姑娘的银子?” 黄掌柜无话可说,看向顾花语,说道:“姑娘,你看?” 顾花语很喜欢这样朴实的人家,说道:“银子你收下。这样,胡三在这儿做事,也安心些。” “这……”胡大看向顾花语。 黄掌柜接过话说道:“姑娘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吧。胡三在这儿做事,你也放心,他只要听话,咱们不会亏待他。” 胡大朝顾花语深深的鞠躬,“那多谢姑娘了。” 黄掌柜将钱袋递给胡大,“听说你家住在下庄,现在天色已晚,今晚就住下吧,明早再回去。带他们下去,好生安顿。” 黄掌柜转身对富贵交待。 富贵欠身,朝二人欠身道:“二位请随我来。” 胡大胡三退下后,清竹朝顾花语欠身道:“姑娘看人的眼光真准。” 顾花语笑笑,她不过是蒙对了。说道:“明儿记得逛街。” 清竹认命的点头,“姑娘说了算。” 顾花语说道:“那好,明儿辰正,从黄记出发,沿着永胜路往北……” 清竹打算寅初出发,那会儿天未亮,县城不大,逛一圈不过半个时辰。 “辰正出发?太晚了吧?”清竹抗议道。 “不晚,刚刚好,那会儿才热闹。”黄掌柜接过话来。 清竹敢怒不敢言,认命的看着顾花语与黄掌柜商议路线。 苏敏同情的看眼清竹,倾身过来安慰道:“别担心,反正脸涂黑了,谁也不认得你的。” 清竹眼前一亮,“对哟。” 苏敏朝他点下头,清竹感激的抱抱拳。 第二天,清竹被顾花语化了个锅底妆,沿着大街逛了一大圈,引得许多小孩跟在身后看热闹。从此,清竹“黑锅”的绰名叫开了。 十天后,顾花语与黄掌柜启程去洪都府,随行的有顾成林,清竹,汪琴还有十来个伙计。 两艘船沿江北上,沿途遇到大些的集镇便停留。 顾花语带着薯粉找酒家做推销,干始顾花语一人做,后来其他们跟着学。 船靠岸,几人各自拿着薯粉找酒家推销。快到洪城时,所带的货只余四分之一了。 顾成林兴奋不已,一个劲说货带少了。 顾花语宽慰道:“三哥别急,咱们此次出行,只是来开路的,下回过来,直接送货就好了。” 顾成林连连点头,“小语说得是,下回咱们多带些出来。” “回程的时候,咱们留下薯粉的各家,再登门回访一下,看看他们卖得怎样,顺便让他们订下货。回头咱们给他们送上门来。” 顾花语说道。 顾成林连连说好。 黄掌柜佩服不已,“姑娘真是做买卖的高手。” 顾花语笑笑,说道:“这才刚刚开始,离‘高手’二字相差甚远。” “成林,快来,我钓了尾大鱼!”清竹在船头叫道。 顾成林扬声应道:“来了!小语,咱们一起去看看。” 顾花语笑着说道:“三哥去吧,我与黄伯有事商议。” “那我去了。”顾成林欠欠身,转身出了船舱。 顾花语看看沿岸的景致,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黄掌柜探头到窗外看看,缩回头来回道:“回姑娘,再有半个来时辰就到了。在下让清竹先带人去将院子收拾出来,可好?” 顾花语问道:“你在洪城的宅子?” 黄掌柜欠身道:“是,早年置下的,这些年一直闲置着,清羽在洪城,偶尔会去瞧瞧。”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不急,一会到了,先找间客栈住下。让大家伙先歇歇,歇好了,再过去收拾。你也趁机去打探一下,看看洪城这边的情况,谨慎些,没坏处!” 黄掌柜立即明白顾花语的意思,欠身应下,“好,在下明白。” 一行人抵达洪城,黄掌柜带着众人到珠宝街的锦怡客栈住下。 黄掌柜说道:“这些天大家伙辛苦了,今日咱们先歇歇,其余的事,明天再说。” 顾成林第一次到洪城,看哪哪都新奇,只恨一双眼睛不够用,哪里舍得在客栈里浪费光阴? 于是摇头道:“你们歇吧,我不累,我出去看看。” 汪琴笑着说道:“我也跟你一道吧,正好,我到洗马庄去见位故人。” 顾花语见顾成林跟汪琴一道,放心的任他出去。 等二人离开后,黄掌柜转头问道:“姑娘怎么打算?出去转转还是在客栈歇歇?” 顾花语想进空间与阿彤聊聊,于是说道,“我哪儿也不想去,就在客栈里歇歇。” 黄掌柜点点头,“那姑娘歇歇,在下与清竹去金盘路的宅子看看。” “行,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顾花语说道。 黄掌柜与清竹离开后,顾花语回到自己的房间,进空间瞅了一眼,阿彤与秦风都不在。 顾花语给二人留了言,就从空间里出来。 闲得无聊,顾花语有些后悔留下来,于是决定到附近转转。 顾花语下楼时,听见小二正于一位顾客介绍。“从咱们这店出去,往东走,一直走到鼓楼,这条街是洪城最繁华,最热闹的街道。 沿途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多得数不过来,客官可以去看看。” 顾花语心里一动,出了客栈便往东行,沿途遇到一个捏面人的小摊,顾花语不自觉的停下脚步。 “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面人?”摊主见顾花语盯着面人看,开口问道。 顾花语朝老人笑笑,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美猴王,问道:“老伯,这个怎么卖?” “五文钱一个。”摊主笑着回道。 顾花语付了钱,用拇指与食指搓着插美猴王的竹签,于是美猴王在顾花语飞快的转着。 顾花语玩得正欢,“咦!这面人做得不错!我要了。”手里的“美猴王”被人抽走。 顾花语抬头看过去,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欠揍的拿着从她手上抢过去的美猴王玩儿。 小屁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脸上没有半分理亏。 顾花语见小屁孩一连串的动作自然得行云流水一般,看来,平日里没少干这种豪强抢夺之事。 顾花语双手抱在胸前,上下打量这位身着浅蓝云锦长衫,腰间系着羊脂玉带,头发用一根白玉簪绾着的小屁孩。 小屁孩视顾花语如无物,看着手里的“美猴王”,微微点头道:“逛了半天,就这东西做得尚可。” 顾花语抬手将小屁孩手里的“美猴王”夺回来,拿在手里朝少年扬了扬道:“这,我先看中的。” “你……”小屁孩处于变声期,声音如鸭叫。 小屁孩伸手想将美猴王夺回去。 顾花语将手一缩,避开了小屁孩的手,说道:“你什么你!人得讲规矩,先来后到,明白?” “哪里来的野丫头?敢抢咱们爷手里的东西,你是不要命了!”小屁孩身后赶过来的小厮朝顾花语吼道。 顾花语往后退两步,手依然搓着“美猴王”竹签转着,皱了皱鼻子,努努嘴,嫌弃的朝小屁孩道:“这是你的人?这般没礼貌,还真是随主呀。” 小厮上前一步,凶神恶煞的朝顾花语说道:“你找死!还不将东西还给我家少爷。” 顾花语无视小厮,看着小屁孩问道:“倘若我不给呢?” 小厮扬起拳头,“欠揍!” “给我夺回来。”小屁孩吩咐道。 “不得无理。”一个温和的声音同时响起。 小厮放下扬起的手,转身欠身道:“大爷!” 顾花语抬头看过去,见来者十六七岁的光景,白衣胜雪,意态闲识。 白衣少年面无表情的说道:“退下!”下人欠身退到一边。 小屁孩畏惧的朝少年拱手道:“兄长!” “李滔,你又胡闹了?”少年沉声询问道。 “没……没有,我就是见那美猴王做得不错。”李滔偷瞄兄长一眼,指了指顾花语手里的面人儿。 “所以呢,你便不知礼的从别人手里抢过来?嗯?”少年接过话来。 李滔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再接话。 少年看着弟弟的样子,微微摇头,低声道:“回去再收拾你。” 说完,少年转身朝顾花语拱手欠身道:“在下李澄,刚才舍弟冒犯了姑娘,在下在此向姑娘道歉,还望姑娘见谅。” 顾花语看看李澄,又看看李滔,外表相似度有七八成,同样是唇红齿白,同样是高挺的鼻梁,剑眉星眸,可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横冲直撞,毫不知理。 顾花语看眼李滔,刚想说没事。 “思问喜欢这个面人儿?思问难得看上一样东西,表兄你别训他了。小妹妹,你手上的面人儿卖给我了。”来人不由分说的伸手来拿顾花语手里的美猴王。 顾花语被气乐了,这都是些什么人?看上她手上的面人儿,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就上前来夺。 顾花语往边上挪一步,避开伸到她面前的爪子。 “咦,你这小妮子,都与你说了,你手上的面人儿我买下了,你没听见?”来人伸手抓了空,有恼怒的说道。 顾花语搓动着面人儿的竹签,似笑非笑的看着来者,慢吞吞的说道:“你的话我是听见了。不过,我尚未开价,你怎知你是否买得起?” “咦!你这小妮子有点意思!那你到是开个价,你这面人儿究竟卖多少钱?我到要看看,在洪城,还有什么是我宋崇友买不起的?” 宋崇友“哗啦”一下将手里的折扇抖开,摇着折扇瞟了瞟顾花语,眼神里带着几分鄙视。 “知言,别为难一个小姑娘。今儿的事,是思问错在先。”李澄开口阻止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偶遇 , 宋崇友朝李澄摆摆手,“表兄,这事你别管。 这小妮子说她愿意卖手中的面人儿,我到要看看,一个面人儿,她会开多少价? 她要敢狮子大开口,看我不削了她。小丫头,赶紧开价。” 宋崇友紧抿着嘴,嫌恶的连瞪顾花语两眼。 表兄,表弟难得来一回洪城,他花尽心思带两位出来游玩,却不想遇到让人厌恶的人。 心里暗骂,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 宋崇友厌恶和威胁的话语激怒了顾花语。 顾花语冷笑一下,低头看看手里的美猴王,抬头看向宋崇友,说道:“巧了,我今儿逛了一天,就看中这美猴王。 眼下,它便是的心头好,在我心中,他是无价的。” 宋崇友不待顾花语说完,眼带凶光的问道:“这么说,你是不开价喽?” 顾花语迎上宋崇友的目光,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道,“怎么?我若不开价,你奈我何?” 宋崇友扬起手来,想要打顾花语。 顾花语扬着头往前一步,用左手指指自己的脸道:“想打人?来,打这儿,你敢挥下来试试!” 宋崇友从未见过如此胆大的人,心里反到疑虑起来,心道,此人什么来路? “知言,不可!”李澄忙开口阻止。 宋崇友将手在空中挥两下,给自己台阶道:“好男不与女斗,你要是个男娃,看我今儿不抽你。让你开价就赶紧开,别给脸不要脸!” 末了,宋崇友没好气的补一句。 顾花语往后退一步,还不忘白宋崇友一眼,“你们如此喜欢,想我让一让,也不是不可以。” 宋崇友以为为顾花语怕了,神气的扬扬头道:“早该这么懂事了,说吧,你要多少银钱?” 顾花语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崇友,说道:“我说了,这美猴王是我的心头好。” “知言,算了,别为难小姑娘了,咱们走吧。”李澄在边上劝道。 宋崇友不赞同的摇头道:“难得有东西能入小滔的眼,怎能让小滔失望?表兄你别管,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小丫头,哪来那么多话?要多少银钱?你照直说。” 李滔站在李澄身后,边把玩着折扇边边看好戏。 顾花语极勉强极无奈的摊摊手,“其实,你们可以让老伯为你们再做一个一样的。” 宋崇友挥挥手,不可一世的说道:“不要,咱们就要你手上这个。” “既然这样,你们就付这个数吧,低于这个数,我是不会让的。”顾花语边说边竖起一根手指头。 宋崇友看着顾花语的手指,以为是一两银子,故意问道:“十两银子?小意思,你直说就是,没什么难为情的。” 说着,宋崇友转头对随从道:“给小丫头十两银子。” 顾花语摇头道:“不是。” 宋崇友转头看向顾花语,面带愠色的问道:“不是?小丫头,你知道十两银子可以买多少东西吗?十两银子,我可以将老汉的摊子买下来。” 顾花语扬扬眉,说道:“知道,你大可让老伯给你们再做一个,或者,你们买别的面人儿。” 宋崇友盯着顾花语的小脸,心里暗骂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问道:“那你说说,你要多少银子?你要敢狮子大开口,小心我揍人,当众教你如何做人。” 李澄本想劝宋崇友算了,但见顾花语桀骜不驯,毫无畏惧的样子,心里多了几分好奇,闭口不再说话,站在边上看起戏来。 顾花语朝美猴王轻吹口气,抬头看看宋崇友,再看看围观的人,不屑的说道:“教我做人?就凭你? 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管是谁的,二话不说就想抢,你也配说“做人”二字。圣贤之人还说,君子不夺所好。” “你……” 顾花语不等宋崇友说完,扬声打断他的话,“我怎么了?” 然后转头对围观的人说道:“在场的各位乡亲,你们给小女子做个见证。 这面人儿是小女子买下的。可他们一来,二话不说就从小女子手里抢,是不是很过份?他们喜欢,大可以让老伯再为他们捏一个,对不?” 围观的人纷纷点头,“是这个理。”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非要抢我手里的,还嚷嚷着让我开价。大伙儿说说,他们是不是很过份?” 顾花语说得可怜巴巴,委屈兮兮。 “唉,你这丫头怎么这样?不是你自己说的,你愿意卖你手里的面人儿吗?”宋崇友气得脸色铁青。 顾花语偷偷瞄宋崇友一眼,畏惧的说道:“你们一个二个的,二话不说,伸手便抢,我能怎么办?” 众目睽睽之下,宋崇友被架着下不了台,肿声肿气的问道:“别啰嗦,咱们就看上这个面人儿,你说说吧,多少你才卖?” 顾花语说道:“你非要买的话,那就出一万两银子。” “多少?”宋崇友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盯着顾花语问道。 顾花语往后退了退,懦懦的说道:“一万两银子,你若嫌贵,你可以不买的,我也舍不得卖。” 围观的人被一万两的开价惊得说不出话来,再听顾花语的话,知道她是真心不想卖手中的物件。 有人出口帮腔道:“这位公子,看人家小姑娘是真心喜欢这个面人儿,你们就别为难她吧。” 顾花语感激的附和道:“我确实喜欢这面人儿,不过,他若真出得起一万两银子,我也可以割爱让给他的。” 顾花语的声音不大,但围在四周的人,个个听得真切。 顾花语说完,还挑衅的看着宋崇友,“当然,如果宋公子出不起银子,就不要抢别的心头好。” 宋崇友气得用折扇指着顾花语,“你……你……” 顾花语抬手挡开折扇,用二人才听得到的话道:“你什么你!既然没有一掷千金的豪气,就别出来随意横行。” “你……” 顾花语不理恼怒得满脸胀红的宋崇友,朝围观的人抱抱拳,“谢谢乡亲们做见证,无事了,大伙儿散了吧。” 顾花语扭头朝宋崇友扬扬手中的美猴王,“走了。”转身离开。 宋崇友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众星捧月般宠着,何时受过如此窝囊之气? 眼见顾花语甩着胳膊离开,宋崇友立马扬声道:“等等。” 顾花语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宋崇友。问道:“怎么?” “知言,不可……”李澄叫道。 “我买下!”宋崇友说道。 顾花语笑意盈盈的摊开手,“行,银子拿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宋崇友转身对随从道:“去钱庄取一万两银票来。” 小厮看看宋崇友,又看看李澄,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 倘若真去取了银子,回府后,爷少不得要挨揍,他们这些下人,有可能被打死或者被发卖。 李澄出言劝道:“知言,不可意气用事。” “表兄,你别挡我,今儿这口气我非出不可。”宋崇友说道。 李澄知道宋崇友性子倔,今日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面,此时心里一定很恼火。 于是说道:“这事因思问而起,要买也是我来买,这银子该我来出。” “不用,思问喜欢,我送他就是。”宋崇友极力压住心中的怒气,放低声音说道。 李澄想打破紧张的气氛,笑着摇摇头,“这美猴王太贵重了,由我来吧。小姑娘,可愿随我去钱庄取银子?“李澄转头看向顾花语问道。 宋崇友嘴上犟,心里却是门清的。 他若敢到钱庄取一万两银子出来,回府后,他父亲定会打得他屁股开花。 如今李澄给他台阶,他就半推半就的应下,回头再给表兄表弟送些礼物。 宋崇友虽这般想着,嘴上却说道:“这怎么行?表兄表弟难得来回洪城,怎能让表兄破费。” 李澄拍拍宋崇友的肩,笑着说道:“得了,都是自家兄弟,谁出银子都是一样的。” 宋崇友不好再说客套话,“那行吧,知言听表兄的。” 李澄笑笑,“嗯,这就对了。小姑娘,走吧!”说完,李澄转身对顾花语说道。 顾花语上下打量一下李澄,笑着说道:“这位公子很是知礼,卖给你的话,就给十两银子吧。” 李澄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欠身道:“在下谢过姑娘。”说着,从钱袋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顾花语。 “你……”宋崇友双眼睁圆的瞪向顾花语。 顾花语白他一眼,一边接过李澄的银子一边说道:“你什么你?平日里多读点书,多向这位公子学学。” 宋崇友面红耳赤的看着顾花语,竟然无语反驳。 顾花语转身对摊主道:“老伯,我为你卖了个好价钱,接着。” 说着,顾花语将手里的银子抛向摊主。摊主忙不迭伸手接住:“姑娘,这……” 顾花语笑着说道:“你的面人儿捏得很好,收下吧,值得。” 说完,顾花语转身走出人群。 李澄看着顾花语的背影,低头看看手里的美猴王,摇摇头道:“真是有意思的小丫头。” “顾大夫!”顾花语沿着街走了一段路,突然一个人停在她面前。 顾花语抬头看向来人,惊讶的问道:“你,你是……如安?” 如安欠身道:“正是在下。” 顾花语左右看看,没有看到吕六,回头疑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陪主子过来的,主子在对面茶楼喝茶,主子问,顾大夫有时间喝杯茶吗?”如安问道。 顾花语回头抬眼看向街对面的茶楼,见吕子钦站在窗前,素白衣衫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见她看过去,吕六朝她挥了下手。 看来,刚才的热闹,吕六爷看了个正着。 顾花语说道:“带路吧。” 如安欠身道:“顾大夫请随在下来。” 顾花语跟着如安去到茶楼,径直去往二楼。 如安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顾大夫请。” 顾花语抬腿进到屋子,吕子钦迎了两步,拱手见礼道:“多谢顾大夫赏脸,顾大夫请座。” 顾花语朝吕子钦福身还礼,走到窗边的桌边坐下。 如安端着茶水点心进来,将其摆上后,退到门外。 吕子钦将茶杯放到顾花语面前,问道:“顾大夫何时来洪城的?” 顾花语接过茶杯道,“谢谢,今日刚到。吕六爷呢?一直在洪城?” 吕子钦摇摇头,“我到洪城有半个月了。半年不见,顾大夫长高不少。” 顾花语抿口茶,笑着说道,“嗯,是长高了不少。” 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期,半年窜高了不少。 吕子钦伸手给顾花语续茶,问道:“怎么与李滔交上手了?” 顾花语抬头看向吕子钦,问道:“吕六爷认识李滔?” 吕子钦点点头,应道:“嗯,李滔与李澄是一母同胞的弟兄,其父李思泽是大理寺卿。 兄弟二人此番来洪城,是为了参加其母郑佩琳的祖母徐老夫人八十大寿宴。” 顾花语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个李滔很不好惹?” 顾花语的敏感让吕子钦很异外,也很欣慰,暗道,真是聪慧的姑娘。 吕子钦抬头看向顾花语,笑道:“李滔在京城有混世魔王的绰号。” 顾花语了然的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上来二话不说就抢我手里的东西。” 吕子钦将桌上的点心往顾花语面前推了推,示意道:“尝尝。” 顾花语也不客气,随手捻块桂花糕啃起来。 “嗯,这个做得不错。” 吕子钦抿嘴笑笑,“喜欢就多吃些。你今儿下了李滔的脸子,接下来出行要当心些。” 顾花语咽下口中桂花糕,问道:“这人牙呲必报?也是,若不是小人,哪能得混世魔王的称号。谢谢吕六爷提醒,我心里有数。” 吕子钦给顾花语添上茶,问道:“你一人来洪城?来探亲还是有事?” 顾花语拍拍手上的点心沫沫,端起茶杯抿口茶,摇摇头,说道:“我与三哥,还有黄伯一道来的。不是探亲,是来探探薯粉的销路。” 吕子钦好奇的看着顾花语,问道:“哦?薯粉是什么东西?” 吕子钦问起,顾花语立即来了兴致,巴啦巴啦的给吕子钦介绍薯粉的各种好,说得两眼冒光。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合作 , 吕子钦看着神采奕奕的顾花语,对薯粉更是好奇,问道:“顾大夫随身可带得有?” 顾花语摊摊手,“我只是出来逛逛街,没带薯粉出来。吕六爷若愿意尝尝,我这就回客栈取些过来。” 吕子钦笑着摇摇头,“不用。” 顾花语见吕子钦拒绝,以为自己说得不够好,心里有些失望道:“哦!” 吕子钦扬声道:“来人。” 如安应声进来,“爷,有何吩咐?” 吕子钦吩咐道:“去客栈取些薯粉过来。对了,你住哪家客栈?” 吕子钦转头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笑着摇头道,“三哥与黄伯他们都外出了,客栈里没人,如安去也取不到呀。锦怡客栈离这儿不远,我去去就回。” 吕子钦笑道:“看来只好如此了,让如安随你一道吧。” 顾花语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一个人能干的活,干吗要用两人?浪费人力。” “浪费人力?”吕子钦看着顾花语重复道。 “难道不是吗?”顾花语笑着问道。 吕子钦笑着说道:“好吧,听顾大夫的。” 顾花语朝吕子钦福身道别,转身出了屋子,欢快的朝锦怡客栈奔去。 心里盘算着,若能将吕子钦说通了,薯粉的生意则可以做到京城, 甚至做遍大兴。 吕子钦站在窗边,目送连蹦带跳的顾花语走远,嘴角不由得往上翘。 如安站在边上,顺着吕子钦的目光看过去,说道:“远远的,也能感受到顾大夫的开心。” 吕子钦回头看一眼如安,如安摸了摸鼻子,退后侍立在边上。 顾花语回到客栈,见顾成林与汪掌柜未回,先到空间里取出备好的粉条,薯粉饺,薯粉粿及酸辣粉的配料,转身出门,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留下便条,才重新出门。 顾花语回到茶楼,对吕子钦道:“我要借用一下厨房。” 吕子钦看向如安,如安朝顾花语道:“请顾大夫随在下来。” 顾花语跟着如安去到厨房。 掌柜的得了消息,赶忙过来,佝着腰陪着笑道:“大人,咱们这儿除了锅灶,只有简单的油盐酱醋,别的,小的得让人去准备。” 顾花语笑着说道:“谢谢掌柜的,我只借用一下锅灶。别的,我都带了。” 掌柜欠身道:“那就好,小的还想着请大人列个单,小的去准备呢。姑娘既然带得有,那小的就放心了。” 掌柜离开后,如安说道:“姑娘,在下为你打下手,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 顾花语抬头看向如安,问道:“你会煮饭?” 如安环顾一下厨房,摇摇头道,“不会。” 顾花语接着问道:“那你会炒菜?” 如安尴尬的摸摸头,不好意思的再摇头。 “这样呀,那怎么打下手?顾花语问道。 如安指了指灶,说道:“在下会生火!” 顾花语笑着点头,“行,那你帮着生火吧。对了,吕六爷有什么忌口吗?” 如安想了想,摇摇头,“主子的饮食很简单,没什么忌口。” 顾花语点点头,接着问道:“吕六爷能吃辣吗?” 如安往火堂里加了把柴,抬起头回道:“能的,叶家祖籍洪城,口味偏重,所以主子的口味也偏重。叶家是主子爷的外家。” 如安说完,接着解释一句。 顾花语一愣,她知道叶尚书是吕子钦的外家,却不知叶家祖籍在洪城。 “哦,谢谢如安,我知道了。” 顾花语先用热水将粉条发上,蒸上薯粉饺与薯粉粿,待粉条发好,开始做酸辣粉。 因配料都是现成的,两刻钟不到,顾花语做好两小碗酸辣粉,一盘薯粉饺,一盘薯粉粿。 如安用托盘端着,跟在顾花语的身后回到雅间。 吕子钦见顾花语回来,起身迎道:“这么快?” 顾花语边将托盘上的碗盘放到桌上边说道:“都是事先备好的食材,所以快。吕六爷尝尝。” 顾花语拿起一双筷子递给吕子钦。 吕子钦接过筷子,看着桌上的碗碟,不知先动哪个才好。 顾花语指了指薯粉饺,“先尝尝这个,蟹黄饺,看看味道怎么样?” 顾花语递了双筷子给如安,说道:“如安,你也尝尝。” 如安看一眼吕子钦,摆手道:“不用。” “尝尝吧,帮忙看看味道怎么样?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没有?也算是帮我提提意见了。”顾花语坚持道。 “这……”如安看看吕子钦,为难的说道。 吕子钦看眼如安,说道:“一起吃吧!” 如安接过顾花语手里的筷子,欠身道谢:“谢谢顾大夫,谢谢爷!” 吕子钦夹了一个薯饺咬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软糯的皮伴着醇香的馅,口感极好。 顾花语见吕子钦的眼神,问道:“怎么样?这个口味可能接受?” 如安正好吃一口,嘴里含着饺子囫囵的说道:“好,很好吃。顾大夫,简直太好吃了。” 吕子钦点头道:“嗯,口感很不错。” 待吕子钦吃完一个,再去夹第二个时,盘子里六个饺子只剩两个了。 吕子钦抬头看向如安。 如安正准备去夹饺子,见吕子钦看他,忙将手缩回来。嘿嘿笑道:“爷,您吃!” 顾花语将薯粿往前推了推,“六爷,尝尝这个薯粿,什锦馅的。” 吕子钦点点头,夹了一个吃起来。 顾花语对如安道:“如安,你也尝尝。” 如安连连点头道:“好!” 说着,如安不客气的夹一个送进嘴里,随即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嗯,很香!” 如安吃东西很快,东西进嘴三两下便往下咽,接着去夹第二个。 吕子钦从未觉得这人如此碍眼,简直没眼看。 顾花语欣喜的看着如安,“真的好吃吗?这个口味能接受?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 如安连连点头,边吃边说道:“顾大夫,真的很好吃!这个口味太能接受了,在下下过无数馆子,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 顾花语心情大好,将酸辣粉推到吕子钦面前,“六爷,再尝尝这个。” “好。”吕子钦低头吃一口,连连点头道:“这个很有味,好吃。” 顾花语只做了两小碗,吕子钦三两下将碗里的粉吃完,抬头见如安正在吃另一碗,扭头看向顾花语,问道:“这个没了?” 顾花语点头道:“没了,怕你们吃不惯,所以做得不多。味道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 吕子钦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很好,就是量有点少,若是量再多点就更好了。你带了多少到洪城?” 顾花语回道:“粉条与粉各带了十石,沿途遇到集镇便推销,到洪城粉只剩三石,粉条二石不到。” 吕子钦脱口道:“将余下的全给我。” 顾花语笑道:“六爷喜欢,我让人送些到府上就好,不用这么帮我的。” 吕子钦忙说道:“不是帮你,我想将这些放到长安酒楼来卖。不过,顾大夫得将烹饪的方子一道留下。 当然,食谱顾大夫开个价,我花银子买下。我有个条件,只能卖给我一家。” “六爷确定?你一家能吃下所有的薯粉?光水兰那片山庄,今年的产量就在五百石左右。来年,我准备再买两个庄子,产量跟着翻两翻。”顾花语直接问道。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今年的全卖给我,明年我依然要五百石的量,但烹饪的方子只能卖给我一家。” 顾花语爽快的应道:“好!那咱们拟个契约出来,可好?” 吕子钦没想到顾花语做事如此严谨,不由得深看她一眼。 点头应下,“好。去准备笔墨来。”吕子钦转头交待道。 如安欠身退下,一会端着笔墨纸砚进来。 吕子钦看向顾花语,问道:“契约顾大夫来拟还是我来似?”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我来吧。” 吕子钦也想看看迷一样的顾花语,礼让道:“顾大夫这边请。” 顾花语走到桌边,略加思虑,低头在宣纸上书写。 吕子钦站在边上,看着一个个簪花小楷跃然于纸上,眼神再深几分,这一手漂亮的小楷很是悦目。 顾花语按现代合约的方式,分甲乙双方。 顾花语写写停停,将各自的责任与义务及违约后的赔偿一一罗列出来。 用了大半个时辰,顾花语将想到全写上,扭头对吕子钦道:“吕六爷,你看看,这样可行?若有思虑不周的地方,咱们再改改。” 吕子钦逐条细看,点头道:“已经很细致了,我觉得可以。” 顾花语说道:“吕六爷既然觉得可行,那我再抄一份,然后咱们签下契约,各执一份。可好?” “好!”吕子钦点头应下。 顾花语抄下一份,二人在契约签上字。 吕子钦将契约递给如安,说道:“收好!” 顾花语将契约收起。见时候不早了,告辞道:“今日谢谢六爷。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 吕子钦点头道:“好,我送顾大夫。” 顾花语忙说道,“不用,不用。” 吕子钦笑道:“走吧,我就送到门口。” 顾花语见吕子钦坚持,只好任他了。 顾花语走前,吕子钦落后一步,一前一后出了雅间。 吕子钦边走边问道:“顾大夫打算在洪城留多久?”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还没有定,可能会留些日子,我想在洪城周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庄子。” 吕子钦一愣,随即问道:“哦?顾大夫打算在这边置业?” “嗯,从石城运东西出来太费事。”顾花语解释道。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也是,那我让人帮着打听一下。” 顾花语想说不用,迎上吕子钦的目光,拒绝的话好像说不出口,于是福身道谢,“那我就先谢了。” 吕子钦笑笑,“不过是举手之劳,谢就不必了,回头,给我的价格低些就好。” 顾花语笑道:“这个好说。” 二人行到茶楼门口,吕子钦说道:“顾大夫若有事寻我,到这里找掌柜,或者到边上的长安酒楼找掌柜皆可。” 顾花语抬头看看茶楼的匾额,“清客居”,笑着问道:“六爷喜欢梅和竹?” 吕子钦微之一愣,眼睛微眯的问道:“顾大夫怎么知道?” 顾花语指指匾额道:“清客,不是梅花吗?还有石城的宅子取名梅园。而你的衣衫,两次见你,皆是暗纹的竹。” 吕子钦哑然失笑,说道:“顾大夫观察很是细致,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也是,顾大夫的所为,早不像一个孩子。” 顾花语笑笑,说道:“看来我猜对了!” 吕子钦点点头,“嗯,你猜对了!我喜欢梅的傲然,又喜欢竹的谦逊,是不是很矛盾?” 顾花语笑而不语。 吕子钦睨一眼顾花语,问道:“顾大夫笑什么?” 顾花语回道:“我不觉得二者矛盾。” 吕子钦来了兴致,笑着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顾花语接过话来,“二者所指不同,梅的傲骨精神,是勉励自己不惧困难,敢于抗争,是律己。 竹的谦逊,虚怀若骨则是待人接物,是处事。” 吕子钦面无波澜,内心却是心潮澎湃,眼前的姑娘若不是矮自己好一头,他无法当她只有十来岁。“顾大夫的见解颇深!” 顾花语福身道:“让六爷见笑了。时辰不早了,我回去了。“ 吕子钦欠身道:“走吧,我送你!” 顾花语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住的锦怡客栈就在前面。” 顾花语边说边抬手指指不远处的客栈。 吕子钦没有坚持,拱手道:“那咱们就此别过,顾大夫慢走,顾大夫若有事,到此处来寻我。” 顾花语福身道别。 吕子钦看着顾花语走远,方才转身上楼。 顾花语回到客栈,顾成林重重的松口气,“小语,你到哪里去了?我与汪掌柜上街寻你两趟了。黄伯去寻你,现在还没有回来。” 顾花语边进屋边说道:“我不是给你们留了便条吗?” “便条?什么便条?没有见着呀。”顾成林说道。 顾花语环顾一下,在柜底发现纸条,弯腰捡起来递给顾成林,“就是这张纸条,被风吹落到柜底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找茬 ,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顾成林接过纸条看一眼,抬头问道:“你遇到英国公府的吕六爷了?吕六爷也在洪城?” 顾花语点点头,“是,在离此不远的清居客茶楼遇到的。” “小语姑娘回来了吗?”黄掌柜边问边推门进屋。 顾花语站起身回道:“黄伯,我回来了。” 黄掌柜抹了把汗,笑着说道:“回来就好,逛累了吧?我让小二将饭菜送上来。” “好,送上来吧。吃了饭,我有事与大家说。”顾花语应道。 见顾花语脸上的喜色,顾成林心里一动,好奇的问道,“小语,什么事?是不是又寻到买家了?” 顾花语挑挑眉,说道:“你猜?” 顾成林见顾花语的神色,知道自己十有八|九猜对了,激动的坐到顾花语身边,急切的说道:“那一定是了!说说,什么样的买家?早点铺子还是酒楼?” 顾花语右手托着腮,笑意盈盈的看着顾成林。 顾成林激动的问道:“是大酒楼?对吧?看你高兴成这样,一定是宗大买卖!” 汪琴看向顾花语,等着她回话。 黄掌柜在门口吩咐完小二回到屋里,问道:“什么大买卖?” 顾花语坐直身来,从袖袋里取出契约递给顾成林,“你们看看。” 顾成林看看顾花语,伸手接过契约低头看起来。 黄掌柜与汪琴立马凑过去,三个脑袋聚到一起,顾成林边看边念,不敢置信的问道:“小语,你将这批薯粉全卖了?” 顾花语用手敲敲桌子,“看完再问!” 顾成林点头道:“哦!”低头重新看起来,三个人一起将契约看完。 黄掌柜与汪掌柜还好,顾成林激动得手舞足蹈,在屋里转起圈来,嘴里嚷嚷道:“小语,每年五百石呀,一石一百二十斤,二五一十,一五得五,五百石就是六万斤。 一斤十文钱,那就是六百两银子,这只是番薯的钱,就这一项,顶咱们家三十年的收成。 咱们今年还收了那么多谷子,玉米。天啦,发财了,发财了。 祖父要知道了,怕是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黄掌柜看着兴奋得停不下来的顾成林,笑道:“我不知道你们家老爷子会不会高兴的睡不着觉,我看你今晚就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顾成林朝黄掌柜嘿嘿傻笑,“黄伯说得是,我高兴得想大吼几声。” 小二敲门送饭菜过来。 顾花语笑道:“高兴一下得了,这才多少钱?看把你高兴得,赶紧吃饭。” 见小二进来,顾成林赶忙收起笑,“饭来了,吃饭吃饭。” 饭后,顾成林先回房间了。 黄掌柜说道:“姑娘,那边宅子已经收拾出来。明早,咱们就住过去。” 顾花语点点头,“行,黄伯安排就是。我打算在洪城置个庄子,明儿你让人去打探一下,看看洪城周边有没有合适的。” 黄掌柜惊讶的看向顾花语,“姑娘打算现在就在这边置业?” 顾花语点点头,“是,置物不穷。既然来了,就做些事。” 黄掌柜欠身道:“好,明儿送姑娘到金盘路安顿下来,在下就去打探。” 顾花语点点头,“好,有劳黄伯了。” 黄掌柜说道:“姑娘言重了,这些都是在下该做的。天色不早了,姑娘早些歇歇。” 吕子钦办事的效率极高,第二日辰初一刻,如安到锦怡客栈来寻顾花语。 “顾大夫,在下去看了两处庄子,两处庄子相隔不远,都在城南。 从城里过去,骑马两刻钟左右,乘车大半个时辰。 庄子就在官道边上,极便利。顾大夫什么时候方便,可以随在下过去瞧瞧。” 黄掌柜疑惑的看向顾花语,顾花语笑着说道:“吕六爷说他让人帮我打探一下,我没想到吕六爷办事效率这么高。黄伯,你随如安去看看,可好?” 黄掌柜了然的点点头。“行,有劳安爷带带路。” 待黄掌柜与如安离开后,顾成林惊问道:“小语,你这是要买庄子?” 顾花语点点头,“嗯,从石城将东西运出来太费事。不如在洪城附近置些地。” “可是,这得花很多银子吧?”顾成林担忧的问道。 顾花语笑笑,回道:“是要花些银子,这算投资,银子花得值。” “我不是说买庄子不值,我是担心咱们的银钱不够。”顾成林解释道。 顾花语宽慰道:“银钱的事,三哥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咱们收拾一下,一会搬去金盘路的宅子里住。” “小语还买了宅子?洪城的宅子很贵吧?你哪来的银子?”顾成林不淡定的问道。 顾花语笑道:“我哪有那么多钱,宅子是黄伯的,不是我买的。咱们要在洪城逗留些日子,住客栈不方便。黄伯说住到家里去。” 顾成林听后,松一口气,“那要谢谢黄伯了。” 黄掌柜随如安去看了庄子后,当即决定买下庄子。 牙行的人叫来东家,一行人到衙门过好户,拿到地契。 如安回到贤士路的叶府,向吕子钦禀报此事。 吕子钦听后,沉默许久,问道:“黄掌柜去看的庄子?然后当即决定买下?” 如安欠身道:“回主子,是的,小的陪着他们去衙门过户,地契过到顾大夫的名下。对了,小的有种直觉,黄掌柜待顾大夫很恭敬。” “哦?仔细说说。”吕子钦抬头看向如安。 如安想了想,说道:“小的也说不清楚,黄掌柜听顾大夫说话时,很是恭敬。好像顾大夫是主子一般。” 吕子钦静默片刻,说道:“查查黄掌柜。” 如安欠身道:“小的这就去安排,顾大夫呢?要不要一并查查?” 吕子钦摇摇头,“不用。你明早去给顾大夫递张帖子,约顾大夫后天中午到长安酒楼用中饭。” 如安垂手应道:“小的明白。哦,对了,顾大夫如今没住锦怡客栈了。住到金盘路的一处宅子。” 吕子钦抬头看向如安,眉心微皱,“金盘路?” 如安欠身道:“是,小的与黄掌柜从衙门出来,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金盘路,黄掌柜说那处宅子是他早些年置下的。 这些年他一直在石城做买卖,金盘路的宅子一直空中。 如今顾大夫想多在洪城留些日子,他想着家里比客栈更舒适些,所以就住过来了。 小的在外看了看,那是处三进的宅子。” 吕子钦若有所思的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如安退下。 吕子钦站在窗前沉思起来,黄掌柜在洪城有宅子,却到偏远的石城做买卖。 此中缘由是什么?顾花语真是顾德昌之女? 顾花语之前从未离开过上台村,却会医术,懂商贾,擅长厨艺,还知梅的傲然,竹的谦逊……有什么是小姑娘不会的? 吕子钦喃喃道:“迷一样的人儿!” 第二天,顾花语睡到卯时才起来,洗漱后,汪掌柜为她梳了个丫髻,对着镜子夸赞道:“姑娘生得真好看。” 顾花语看着镜中的自己问道:“汪姑,你见过我的父亲母亲吗?” 汪琴看着镜中顾花语回道:“在下一直在江南一带,见过家主,未见过夫人。” 顾花语扭头看向汪琴,问道:“汪姑,我长得很像父亲?” 汪琴点点头,“嗯,姑娘与家主有七八分像。” 顾花语抬手摸了摸脸,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么说来,但凡见过父亲的人,都能认出我来?” 汪琴警觉的看着顾花语,“应该是。” 顾花语接着说道:“之前在石城,见过父亲的人几乎没有,我怎么样,没人知道。如今出来,我是不是该注意些?” 汪琴点点头,“姑娘说的有理,小心使得万年船,是该注意些。往后,姑娘若是出门,带上帷帽吧。” 顾花语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汪掌柜笑着说道:“饿了吧?先去吃早饭。” 顾花语站起身来,摇摇头,“不了,我想去外面转转,早饭在外面吃。” 汪掌柜见顾花语蹦跳着往外走,忙叫道:“姑娘,再披件褂子。今儿起风了,外面有些凉。” 顾花语走到门口,正赶上一阵风刮来,让她打了个哆嗦。“哟,真冷。” 汪掌柜听顾花语喊冷,放下手里的褂子,重新拿起件夹衣,“姑娘,穿上这件。” 顾花语听话的伸手穿上,看着院子里被风卷起,在空中翩翩起舞的树叶,问道:“黄伯他们呢?带的衣裳够吗?” 汪掌柜失笑道:“姑娘忘了,这院子,可是黄掌柜的家。” 顾花语跟着笑道:“我还真忘了。” 汪琴边为顾花语系腰带边说道:“一大早,三爷缠着清竹去庄子上了。黄掌柜去牙行,说要买些丫鬟婆子回来使唤。” 顾花语低头理了理衣裳,说道:“我知道了。汪姑,我出去了。” 汪掌柜提醒道:“姑娘,你慢些。要不要在下陪姑娘一道?” 顾花语头也不回的挥挥手,“不用。我说不准何时回,不必等我用中饭。” 汪琴扬声道:“知道了,姑娘出门当心些。” “知道了。”顾花语应一声,从台阶上往下跳,一步跨了好几个台阶。然后穿过园中花坛,径直往门口奔去。” 看得身后的汪琴为她捏把汗。 顾花语出了宅子,回头看一眼青砖围墙及原木大门,简单又朴实,隐在洪城这方角落里,一点也不显眼。 不得不说,黄掌柜的眼光很不错。 一阵风吹来,顾花语将手缩到衣袖里,沿着金盘路往东走。 顾花语边走边看,寻了家早点铺子进去,点了一份鸡蛋肉饼的瓦罐汤,一份麻圆,一个韭菜馅饼。 顾花语吃到一半,突然觉得眼前的光线暗了。 顾花语抬起头来,见李滔双手抱在胸前,站在桌前看着她,左右两边各站三人,如李滔那般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盯着她。 店里吃早点的人纷纷停下筷子,好奇的看过来。 店家紧张看看李滔一伙,又看看顾花语,结巴的说道:“公…公子…有…有什么事能不能好好说,咱这小本生意……“ 李滔盯着顾花语,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说道:“拿走。” 店家战战兢兢的上前拿走银子,然后快步离开。 顾花语看李滔一眼,旁若无人的低下头继续吃韭菜馅饼,压根没将李滔一行放在眼里。 李滔被顾花语无视的态度激怒了,“啪”一下拍在桌上,许是拍得太用力,痛得他直甩手。 刚甩两下,李滔发现不对,忍痛收住手,朝顾花语吼道:“臭丫头,你就不怕?” 顾花语咽下口中的饼,低头喝了口汤,抬头看向李滔,抬手指了指李滔几人,慢吞吞的说道:“怕呀,你们一堆人围着我,怎么不怕?” 李滔将一只脚搭在顾花语对面的板凳上,问道:“你怕你还吃得下东西?你怕你还不向小爷求饶?” 顾花语被李滔逗乐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怎么?我求饶,你便放过我?” 李滔立马摇头道:“不可能。” 顾花语摊摊手,“这不结了!我求饶,你又不会放过我,我干吗要求饶?” 李滔被绕进去了,问道:“你不求饶,怎知我不会放过你?” 顾花语看向李滔,说道:“你刚才不是已经告诉我了?怎么了?你是打算放过我?” 李滔脱口道:“你做梦!休想让我放过你。” 顾花语埋头继续吃麻圆,边嚼边点头道:“知道了!不过,要打架,你先得等等,等我吃好早饭。还有,咱们出去找个空旷点的地方打,别在这儿影响别人做生意。” 李滔四下环顾,说道:“我已经给了银子,就在这儿打。” 顾花语摇摇头,不赞成道:“你只给店家一锭银子,他们呢?你没给银子不是?” 李滔顺着顾花语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解的说道:“他们不过是吃早饭的人,铺子又不是他们的,关他们何事?” 顾花语将最后一口麻圆咽下去,说道:“怎么不关他们的事?咱们今儿在此打架,他们定会受到惊吓,说不好会吓出病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自来熟 , 顾花语停顿一下,语重心肠的说道:“这人病了,要花银子请医问药,还不能干活挣钱,里里外外的损失多少? 而且,你看看他们,个个身强力壮的,这样的人,在家里可是顶梁柱,一家老小指望他们挣钱养家。 他们若是病下了,他们的家人怎么办?你想在这儿打也行,那你先给他们些银子。” 顾花语软糯的声音让李滔的心软下来,人已无进门时的恼怒,再遇上顾花语诚挚的目光,甚至有些心慌,赶忙移开目光,看向众人,沉声问道:“这丫头说的话可有理?” 众人还沉浸在感动中,让李滔的问话拉回神来。 有几人刚刚还在羡慕店家白得白花花的银子,小姑娘就将机会递到面前,于是点头道:“姑娘说得有理。” 靠墙的灰衣男趁机说道:“小的家里上有常年用药的老母亲,下有一堆张嘴吃饭的孩子,一家老小指望小的挣钱糊口。” 顾花语想给灰衣男竖个大拇指,将筷子放下,坐在边上看戏,她到想看看,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究竟有多混。 李滔自然不知顾花语的想法,他从小锦衣玉食,从不知穷苦为何物。 他之所以被称为混世魔王,不过是在纨绔子弟里直言直语。 如今一群穷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李滔哪里招架得住?同情心顿时飙升,从钱袋里取出银子分给众人。 众人自是朝李滔鞠躬道谢:“公子真是好人啦,多谢公子!” “公子菩萨心肠,往后定会大富大贵。” “公子慈悲,菩萨保佑公子。” “……” 顾花语见李滔当真给众人分银子,震惊的同时收起了戏弄李滔的心思。 李滔被人夸得咧嘴笑起来,回头看到对面的顾花语,突然想起自己为何而来。极起脸朝众人扬扬手道:“拿着银子赶紧离开,小爷还有要事。” 大家伙看看李滔,又看看顾花语。 顾花语笑着说道:“听李二公子的,赶紧离开吧。” 众人纷纷起身,“好,咱们这就走。”边往铺子外挪边回头往屋里看。 等吃早点的人离开了,李滔朝顾花语扬眉道:“按你的要求,我让他们离开了,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顾花语问道:“你想怎么打?你们一起上?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欺负我一个小姑娘?这要是传出去了,李二公子的脸可不好看!” 顾花语边说边看看李滔身后六人。 李滔回头看看六个扈从,再看看娇小的顾花语,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昨日的事,你让我丢尽了脸不说,还让兄长罚我抄书。我告诉你,这事不能就这么了了。” 顾花语用右手托着腮,为难的看着李滔,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你若打我,就算打赢了,你也胜之不武,对吧?还有,你比我年长,你若打我,别人会说你以大欺小的。你们说是不是?” 说到后面,顾花语扬声问李滔身后的人。扈从们看看李滔,纷纷低下头。 顾花语抬抬下巴,对李滔道:“你看看,你的人都不好意思回答。” 李滔挥挥手,“算了,好男不与女斗。小爷我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了。” 顾花语觉得眼前这人就是只花孔雀,傲娇得很。既然对方让步,她就给他梯子。笑着朝李滔抱拳道:“多谢李二公子大人大量,不记前嫌,小女子在此谢过。” 李滔瞥眼顾花语,用脚勾了勾板凳,坐到顾花语对面,问道:“你贵姓,怎么称呼你?” “免贵,小女子姓顾,顾花语。”顾花语笑着应道。 李滔指着顾花语面前的盘子问道:“这家早点怎么样?好吃吗?” 顾花语一愣,随即笑道:“李二公子未用早点?我觉得还可以。不过,像你这样的贵公子,不见得吃得惯了。” 李滔白顾花语一眼,“你又不是我,怎各我吃不惯?”转头对店家叫道:“她刚才吃的早点给我上一份。” 店家见风波过去了,赔着笑哈着腰应道:“好,好,公子稍等。” 李滔转头看向顾花语,说道:“你的嘴皮子不错,说话一套一套的。你这个朋友,我交上。往后叫我李滔,别公子长公子短的,难听!” 也不管顾花语愿不愿意,李滔霸道的宣布自己的决定。 顾花语看着眼前自以为是的小屁孩,嘴角往上扬扬,顺从的叫道:“好,听你的。” 店家送上餐,“公子请慢用。” 李滔伸手拿筷子,问道:“顾花语,你要不要再来点?” 顾花语摇摇头,“你慢用,我吃好了。” 说着,顾花语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李滔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紧盯着顾花语道:“你要做什么?” 顾花语纳闷的看着李滔,“回家呀,怎么了?” “我还没吃早饭,不准走!留下来陪我用早饭。”李滔霸道的说道。 “你……” 不等顾花语说完,李滔开口将她的话打断,“我怎么了?咱们是朋友了,你陪我用早饭不应该吗?” 顾花语看着嘟着嘴瞪着她的李滔,暗道我这是招惹上蛮横无理的混世魔王了? 顾花语重新坐下来,“行,咱们是朋友了,我陪你用早饭,你赶紧吃吧。” 李滔顿时眉宇飞扬,重新拿起筷子,“嗯,小爷看人的眼光向来不错,你够朋友!顾花语你真的不再来点?”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你吃你的。” 李滔低头喝一口汤,抬头对顾花语道:“嗯,那我不管你了,这汤做得不错。”像待老熟人一般。 顾花语手托着腮,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用早饭?你该不是派人盯着我吧?” 李滔的手顿一下,心虚的看顾花语一眼,不自在的说道:“那什么,昨日你让我丢尽了脸面,回去还被兄长责罚…… 我就想着,该怎么给你点教训,那什么,要给你教训,自然要知道你在何处了,对吧? 于是,我就让人打探你的情况了……然后就寻到这儿来了。唉,昨儿你怎么住客栈?你不是洪城人?” 李滔如实的说完,赶忙将话题岔开,边说边偷偷的窥视顾花语,声音越来越小。 顾花语看着小心翼翼的李滔,像极了她曾经养的二哈,被她训时,用极无辜的眼神盯着她,哼哼叽叽的在她身边转。 这人真是吕子钦口中的混世魔王? 李滔见顾花语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歪着头轻声的问道:“怎么?生气了?” 顾花语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滔,问道:“你如今没给我教训,还将我当朋友,我是不是该感激你呀?” 李滔忙放下筷子,赔着笑道:“真生气了?之前的事,是我不对,好吗?是我该感激你!” 顾花语用手指敲敲桌子,说道:“我没那么小气,吃你的!” “哦!”李滔笑着重新拿起筷子,低头吃麻圆。 顾花语说道:“昨日之事,错在你,对吧?你怎么好意思寻我?还想教训我?” 李滔抬头看向顾花语,争辩道:“从来没人像你这般对我……” 顾花语盯着李滔,说道:“说呀,接着说呀。怎么停下来了?” 李滔低头继续吃东西,说道:“我饿了,不说了,吃早饭。” 顾花语接过话来:“你不说,那我来说吧。从你及你身边人的衣着上来看,你的家境很好,是那种非富即贵的世家子弟。 你从小被一堆人伺候着,巴结着,只要是你喜欢的,你身边的人绞尽脑汁、想尽办法给你送来。对吧?” 李滔想了想,说道:“嗯,差不多吧,怎么?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讨你欢心没什么不对!可你未经我许可,从我手里抢面人儿,就是你的不对。你向来这样?见到自己喜欢的,二话不说伸手就抢?”顾花语问道。 李滔点点头,“是呀,一直这样,有什么不对吗?我拿了,又不是不给银钱!我拿了,后面有人付钱的,而且付的钱又不少。 我这个不叫抢,抢是不付银钱的,我都付银子,好不! 他拿到银子都很高兴,一直朝我鞠躬道谢。” 顾花语算是明白过来,她不想跟这二世祖争辩,摆摆手道:“得了,你有理!吃你的早饭吧。我走了!” 说完,顾花语站起身来。 李滔放下筷子站起身来,一个健步挡住顾花语的去路,“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说好的陪我用早饭,你得说话算数,对不?” 顾花语瞪着李滔,“你给我让开。” 李滔挺挺胸膛,“不让,你说话得算数!好了,我知道我错了。下回不抢你手中的东西了,行了吧?不对,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可好?” 李滔的语气缓下来,朝顾花语低眉顺眼的道歉。 顾花语吐口气,重新坐下,“我喜欢的东西我自己会买,用不着你买。” 李滔见顾花语坐下,笑着坐下来,“行行行,你买。你还没回我话呢?你不是洪城人?” 顾花语点点头,“嗯,我是石城人。” 李滔低头喝口汤,抬头说道:“我也不是洪城人,我从京城来。你去过京城吗?京城比洪城好玩。你什么时候去京城?我带你出去玩。” 顾花语随口说道:“那我先谢谢你了。” 李滔摆摆手,“谢就不用了。京城好吃的,好玩的多了去了,你一定会喜欢的。你今儿有什么安排?城东有座天香园,咱们去看看,可好?” 顾花语想着自己一个人也是逛,两人逛更热闹些,点头道:“行,你赶紧吃吧。” 李滔见顾花语应下,脸上堆满了笑,连连点头,不再言语,低头专心吃早饭。 等李滔吃好早饭,顾花语站起身道:“走吧。” 店家点头哈腰的将李滔送出店。 顾花语转头看向李滔,问道:“怎么去?” 李滔抬抬下巴,说道:“当然是坐车去了。” 顾花语顺着李滔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见他的扈从牵着马车过来。 “顾小姐,请上车。”下人将脚凳摆好,朝顾花语欠身道。 “上车吧。”李滔说道。 顾花语问道:“我坐车,你呢?” 李滔指了指边上的马说道:“我骑马呀,怎么?邀请我一道乘车?” 顾花语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明白?” 李滔嫌弃的打量顾花语,说道:“小丫头片子,豆芽菜一般大,也分男女,嘁!真是!” 顾花语扬起手道:“你信不信,我揍你!” 李滔往后退一步,抬手挡着自己的脸,嬉笑道:“信!大侠饶命!” 顾花语笑着放下手,转身愉快的登上车。 李滔骑马跟在边上,问道:“顾花语,石城离洪城远吗?那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顾花语靠着车窗,想了想,说道:“石城离洪城有点远,乘车得好些天吧。好玩的吗,与洪城比起来,肯定没有洪城多了,不过石城山好水好人也好,我很喜欢。” 李滔瞄一眼车窗,不满的说道:“你这话就是废话。放眼天下,哪里不是山好水好人更好?” 顾花语白李滔一眼,“那你还问?” 顾花语说完,拉上右边窗帘,人坐到左边,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景。 李滔骑着马到左边,赔笑道:“怎么?又生气了?” 顾花语去抬头他一眼,不接他的话。 李滔见顾花语不理他,吭吭两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顾小语,不生气了好不好?陪我说说话,好吗?” 顾花语抬头看着李滔,问道:“你叫我什么?”这货还真是自来熟呀。 “顾小语呀!怎么了?是不是比叫顾花语更亲切?”李滔邀功式的看着顾花语问道。 不等顾花语回答,李滔自顾自的说道:“咱们是朋友了,往后我便叫你顾小语了。你可以叫李滔,也可以叫我李小滔。 顾小语,一个人闷坐着多没意思!咱们说说话呗,说什么都行。要不,你与我说说石城的轶闻趣事,可好?” 李滔像话痨一样,嘴里嚷嚷个不停。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期盼 , 顾花语有点后悔跟这货出来。 “小语,你盯着我的脸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李滔边问边摸自己的脸。 顾花语正色道:“咱们不熟,请叫我顾花语。” 李滔皱着鼻子嘟着嘴道:“咱们不熟吗?唉,小语,你这就不够朋友了!你可知道?在京城,多少人想与我交朋友?” 顾花语盯着李滔不语。 “得得得,我叫你顾花语,你别这样看着我。”李滔沮丧的垂下头,随即抬起头问道:“石城有什么好玩的?” 顾花语以为自己可以安静一会,见李滔贼兮兮的朝她笑时,顾花语知道自己想多了。 顾花语摇摇头,“我小时候身子弱,成日在家养病,没去过什么地方,也没经历什么有趣的事。你给我说说京城的趣事吧。” 李滔眉宇飞扬的说道:“行呀!京城就没有我不知的事。 我跟你说,京城最好玩的地方,莫过于城南的象棚,每日有各种各样的表演……” 贤士路的叶府,吕子钦放下手的书,问道:“顾大夫与李滔去天香园了?” 如安欠身应道:“是,早上,李二公子带着扈从气势汹汹的去寻顾大夫,将顾大夫堵在一家早点铺子里。 青岚还担心顾大夫吃亏来着,哪知,顾大夫几句话便说服了李二公子,李二公子还将顾大夫当朋友,相约着去天香园游玩。” 吕子钦问道:“顾大夫与李滔说了什么?” 如安将听来的话复述一遍。 吕子钦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静立一会,转头问道:“青岚回来了?” 如安摇摇头,“没有,小的让青岚跟着去天香园了。” 吕子钦点点头,接着问道:“帖子送过去了?” 如安垂手应道:“送过去了,黄掌柜不在,是位姓汪的女人接的帖子,那女人走路极轻,小的试探过,是位会功夫的。” 吕子钦问道:“如轩还未回来吗?” “爷,小的回来了。”如轩推门进来。 吕子钦扭头看向如轩,问道:“查到了?” 如轩欠身道:“顾大夫与黄掌柜动身来洪城,沈掌柜就跟着动身了。 不同的是,顾大夫与黄掌柜一行走水路,沈掌柜走的是陆路。” 吕子钦点点头,“沈掌柜人呢?让他来见我。” 如轩欠身道:“小的这就去带沈掌柜过来。” 不一会,长安酒楼的沈掌柜跟在如轩的身后进到书房,朝吕子钦欠身见礼。 吕子钦说道:“说说石城的情况。” 沈掌柜将石城近半年的发生的事一一向吕子钦禀报。 吕子钦听后,问道:“陈县令如今怎样?” 沈掌柜欠身道:“陈县令伤到双腿,事发的隔天,陈县令的太太郑氏便启程到洪城,如今陈县令也在洪城。 小的让人打探过,陈县令往后怕是站不起来了。” 吕子钦眉心微皱,接着问道:“陈县令那小妾的手与陈县令的腿都是黄掌柜的人所为?” 沈掌柜点点头,“回主子,是。” 如安脱口问道:“黄掌柜为什么这么做?他与陈县令有过节?” 如轩接过话来,“黄掌柜在石城多年,倘若与陈县令有过节,早该动手了。” 吕子钦靠着窗沉思片刻,幽幽的说道:“黄掌柜不简单!” 沈掌柜欠身道:“前些日子,龙影卫的追命手朱明道到了石城,进了黄记。” 吕子钦骤然转身盯着沈掌柜,惊问道:“你确定?” 沈掌柜笃定的点头,“小的确定,石城太小太偏,出入的外地人极少。” “追命手朱明道?去了黄记?这么说,黄掌柜是龙影卫的人?”如安看着吕子钦问道。 吕子钦点点头,幽幽的说道:“如果黄掌柜是龙影卫的,我在石城遇刺时他会出手相救,就解释得通了。” 如安恍然道:“这么说,黄掌柜早认出咱们了。” 吕子钦摇摇头,“这个不好说!” 如安点点头,毕竟十年了,那时,爷还是个小娃子。 如安转头看向沈掌柜,问道:“跟着黄掌柜一起来洪城的那个姓汪的女人,就是素馨脂粉铺的掌柜?” 沈掌柜点头道:“是的,汪琴是跟着追命手到石城的。 追命手离开后,将汪琴和刘光,阮五,米沉四人留了下来。 汪琴曾在杭城撷绣坊做了多年掌柜,人称‘金羽裳’,在杭城富人圈里极有名气。 贵太太们只知她的绣活一绝,其实,她真正厉害的,是极好的轻功和一手绣花针暗器。” 如安疑惑的问道,“黄掌柜既然是龙影卫的人,为何要避到石城?且一避就是十年。还有,花统领知道吗?皇上知道吗?” 吕子钦摇摇头,“十年前,龙影卫遭重创,花叙临危上任,挑起龙影卫的重担,但下面的人并非都听他的。据说,花叙为了排除异已,杀了不少人。黄掌柜该是那个时候逃出来的。” “原来如此!”如安点头道,“这么说来,十年前那场变故后,龙影卫内部,分成听花叙和不听花叙的,两派!” 如安边说边比出两根手指。 如轩摇摇头,“准确的说,应该是三派,还有中立观望的。” 吕子钦点点头,“嗯,应该是这样。有一回,我听文德与五爷闲聊,说到这事,文德说,他爹仍在寻龙纹令。 我好奇的问了句,龙纹令是什么。五爷说,是龙影卫统领的信物,据说是花家祖宗请大师特制的,世间仅有一枚,龙影卫的弟子见令如见家主。” 如轩好奇的问道:“这么说来,如今的花统领还没有龙纹令?” 吕子钦点头道:“是,花叙没有家主令,他接任龙影卫,凭的是皇上的圣旨及龙影卫老家主的默许。” 沈掌柜了然,说道:“龙影卫虽为皇家所用,认真说起来,龙影卫算是江湖派别,其中的管理,江湖规矩更多些,皇上的圣旨,在江湖人里,怕是不见得管用。” 如安兴奋的说道:“嗯嗯,应该是这个理,所以花叙这些年一直苦苦的寻龙纹令,从未死心过。 花府在永春路上的旧宅,当年被烧成一片废墟,花叙命人翻过好几回。最近的一回,就在去年冬天。” 如轩点头道:“嗯,当时如佶还问,他们是不是在寻什么东西,原来是龙纹令。” 吕子钦说道:“黄掌柜与我有救命之恩,这事,咱们知道就行,管好嘴,不可往外说。” 几人纷纷点头,“爷放心,小的铭记于心。” 吕子钦继续说道:“顾大夫那里,将青岚撤回来吧。” “六爷。”响起敲门声。 “进来。”吕子钦抬头看向门口 。 如轾进来禀道:“六爷,李大公子递了帖子过来,约您明日巳时到清客居小聚。” 吕子钦说道:“明日巳时我有事,我写张帖子,将时间改到未时,你给李大公子送过去。” 如轾拿着帖子出去,吕子钦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欠身退下。 吕子钦重新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上顾花语,顾德昌,黄掌柜,汪琴,龙影卫等字。 吕子钦看着纸上的名字,在名字边上记下各自的资料…… 再用线条将其一一相连,备注他们之间的联系。 顾花语十年前出生于京城,龙影卫受重创于十年前,黄掌柜在石城避了十年…… 一个念头在吕子钦脑子里一闪而过,难道…… 吕子钦在桌边站了许久,从震惊到镇定,再到欣喜,再到期盼…… 若顾花语真是花叔的孩子,吕子钦盼着明日早点到来…… 顾花语与李滔游完天香园,李滔又缠着她一起用午饭,直到未初二刻才回到金盘路。 “姑娘回来了?”汪掌柜正在院子里吩咐丫鬟婆子,见顾花语回来,朝姑娘曲膝见礼。 丫鬟婆子跟着曲膝见礼。“姑娘好!” 顾花语先是一愣,随即朝众人点点头,“你们好。” 汪掌柜转头吩咐道:“你们先去忙,回头有事再唤你们。” 丫鬟婆子曲膝退下。 “姑娘吃饭了吗?”汪琴笑着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吃过了。汪姑,黄伯回来了?” 汪琴回道:“回来了,这会儿在书房。姑娘,吕六爷身边的如安上午送了帖子过来。” 说着,汪琴将帖子递上。 顾花语接过汪琴手里的帖子,随手打开看了看,问道:“清竹回来了吗?让他去长安酒楼回个帖子。” “清竹还没回来,清羽来了,在书房与黄掌柜说话。” “小语姑娘回来了?洪城好玩吗?”黄掌柜从书房出来,扬声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不错,挺好玩的,我今日去天香园了。” 黄掌柜往边上让让,朝顾花语介绍道:“姑娘,这是清羽。” 清羽朝顾花语欠身见礼,“姑娘好。” 顾花语朝清羽福身还礼,“你好。” “外面风大,进屋说话。”黄掌柜招呼道。 几人进到书房,闲聊几句后,黄掌柜说道:“姑娘,清羽想回来,留在姑娘身边做事,可好?” 顾花语欣然应道:“行的,黄伯你安排就好。” “正好,姑娘要往长安酒楼给吕六爷回份帖子,清羽跑一趟吧。”汪琴笑着说道。 黄掌柜疑问道:“姑娘要给吕六爷回帖子?” 顾花语点点头,“是,吕六爷身边的如安上午送了帖子过来,约我明儿到长安酒楼见面,有事相商。” “洪城的永胜路与象山路上各有一家长安酒楼,姑娘是要将帖子送到哪一处?”清羽问道。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送到永胜路上这家。” 清羽欠身应下,“好,小的明白。” 顾花语将的帖子叠好,递给清羽。“有劳了!” “姑娘言重了,能为姑娘做事了,小的荣幸之至。”清羽欠身应道。 清羽离开后,黄掌柜向顾花语说道:“姑娘,在下今日买了四个丫鬟,四个婆子,一个厨娘回来,都是死契。姑娘先见见,选两个到身边使唤。”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好,见见吧。” 汪掌柜起身道:“在下先去将她们召集到院子里。” 顾花语与黄掌柜出去,丫鬟婆子已经列队站在院子里。 顾花语指了指左边头上的女孩问道:“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女孩曲膝应道:“回姑娘,奴婢今年十三,等姑娘为奴婢赐名。” 顾花语见女孩规规矩矩的,眼神不飘,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叫红霞吧。” 红霞曲膝道谢:“奴婢多谢姑娘!” 顾花语点点头,目光落到红霞身的青衣女孩身上,“你呢?今年多大?哪里人?叫什么名?” 青衣女孩曲膝道:“回姑娘,奴婢也是十三,奴婢从记事起就在牙行里,被辗转卖了几回,奴婢不知自己是何处人。奴婢等姑娘赐名。” 顾花语同情的看一眼青衣女孩,暗叹女孩生在这个年代真是不幸,“往后好好做事,你就叫朝阳吧。” 朝阳曲膝致谢:“奴婢谢谢姑娘!” 顾花语转头看向汪琴,“汪姑,红霞与朝阳往后跟着我,其余的人,你做安排就好。” 汪琴点点头,对红霞与朝阳叮嘱一番,让二人跟着顾花语走。 回到自己的住处,顾花语说道:“我喜静,平时喜欢独处。你们不能打扰我,我的屋子,你们不能随便进出。明白吗?” 二人曲膝应下。 红霞犹豫一下,曲膝问道:“姑娘,那奴婢打扫呢?什么时候方便?”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每日辰时进屋打扫。” 朝阳曲膝问道:“那姑娘的起居呢?不用奴婢伺候吗?” 顾花语指了指边上的屋子,说道:“盥洗室及贮衣间在这边,你们在此伺候就行。” 红霞与朝阳曲膝应下,“奴婢明白。” 顾花语挥挥手,“你们去忙,我要午歇了。” 朝阳等顾花语进了屋子,转头看向红霞,“你说,姑娘是不是有点不好相处呀?” 红霞转身往盥洗走,“别瞎猜,姑娘说她喜静,不喜欢别人打扰,咱们就别去烦姑娘,好生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朝阳点头道:“也是,咱们认真做好自己的事就是,别的,咱们也管不了。但愿这回可以做得久些,我好怕又被卖出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感动 , 红霞叹口气,“这哪是咱们管得了的?咱们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的将事做好。至于别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朝阳跟着叹气,“你说得是。咱们现在做些什么呢?” 红霞说道:“先将小院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再布置。可惜不是春天,不然的话,可以种些花花草草,姑娘一定喜欢。” 朝阳挽起衣袖开始打扫,“咱们先布置好,过了冬便开种,等到春季,定是满园花香。” 顾花语靠在软榻上,听着二人的对话,嘴角往上扬扬。 扭动手上青风,转身进入空间。 “嫣然,在吗?” 顾花语刚进到交易空间,幻境里映出焦急的阿彤。 “我在,阿彤你什么时候来?”顾花语立即回道。 “嫣然你来了,太好了,帮帮我,好吗?”阿彤像看到救星一般。 “什么事?你慢慢说,别急!”顾花语忙宽慰道。 “给我一支麻醉剂,另外,你上回帮我提纯的软骨散,再帮我弄一些,我用药材与你换,好吗?”阿彤说道。 “行的,你别急,我这就为你取。”顾花语边回应边打开物品交易界面,将阿彤要提纯的软骨散收下。 阿彤感激道:“谢谢嫣然!他伤了,伤得极重!嫣然,我好怕!他若挺不过来,我也活不成了。” 顾花语立即明白阿彤为何心急了。 阿彤口中的他,与阿彤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彼此早就认定了对方。两人早该完婚,只是,这两年大齐周边战火四起,那人得挂帅征战…… 顾花语将麻醉剂放进交易界面,另外将老秦给的一枚固元丹一并放了进去。 说道:“阿彤,除了麻醉剂之外,还有一枚固元丹,让你家将军先服下丹药,你再给他医治。 软骨散提纯了,我将它放在格子里,到时你自己来取。” “谢谢嫣然,我去忙了,咱们改日再聊。” “赶紧去吧!” 阿彤离开后,顾花语拿着软骨散进了实验室。 等她出来准备离开时,“臭丫头,为师刚来,你就要走?”秦风不满的说道。 顾花语转身看向幻镜里的秦风,笑着问道:“怎么了?又嘴馋了?” 秦风将一盒丹药放到交易格里,“你这臭丫头,为师你在心里只知道吃?你那盒丹药快用完吧?” 顾花语打开丹药看看,说道:“谢了!这盒比上盒多了不少呀!” 秦风说道:“我要闭关了,所以给你多备些。有些日子见不着为师,你会想为师吧?” “去去去,谁得空想你?我忙着呢。”顾花语随口回道。 “小没良心的臭丫头,枉自为师事事想着你。”秦风委屈巴巴道。 顾花语撇撇嘴怼道:“活成精了,还撒娇,你也不嫌丢人!” 秦风扬声道:“臭丫头,信不信我揍你!” 顾花语扬头道:“有本事你揍个来瞧瞧!” 秦风气得咬牙,“等你回东山,老夫再找你算账。走了!” “等等!”顾花语见秦风真生气了,忙叫道。 “何事?”秦风停下来问道。 顾花语挑了下眉,温言问道:“真生气了?” “有事说事,没事老夫走了!”秦风冷声道。 “好吧,本想为你做些吃的,既然你忙,那就下次吧。”顾花语不紧不慢的说得。 秦风一听吃的,立即说道:“谁说我忙了?老夫不忙,要做啥,赶紧的!” 顾花语嘴角往上扬,“等着。” 顾花语说完,转身准备去厨房。 “臭丫头,陪为师说话,别丢下为师一人。”秦风扬声说道。 顾花语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要不要吃了?” “吃,怎么不吃?你拿到这边来做,别丢下为师。你也知道,为师最不喜欢孤独了!”秦风陪笑道。 “你这老头儿,今儿怎么了?还矫情上了。”顾花语回道。 “臭丫头,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秦风问道。 顾花语边忙边问道:“我该记得什么?” 秦风叹息道:“唉,算了,不提了。你给为师做什么好吃的?” 顾花语埋头做事,头也不抬的回道:“油焖大虾,蟹黄包,烤羊排,什锦砂锅。东山在哪里?我为什么要回去?” “东山就是东山,你为什么要回去?臭丫头,你这话问得……那是你的家。 唉,你一个什么也记不起的人,我跟你较什么劲呢?”秦风的话音由高往低落,到最后长长吐口气。 顾花语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问道:“你是不认错人了?万一,我不是你说的那人呢?” 秦风嗤笑道:“认错人?你也不打听打听,三界之内,还有老夫识错的人?” 顾花语见不得老头儿臭屁的样子,埋头继续忙,“我不想知道什么三界,什么东山。你先离开吧,做好了,我会放在老地方。” “为师又惹你不喜了?你说你,怎么还是这暴脾气?”秦风说道。 顾花语停下手上的动作。 “行,行,我先走,好了吧?” 秦风离开后,顾花语情绪变得低落,将饭菜做好,转身出了空间。 晚饭后,顾花语早早歇下。 夜里,顾花语又做了那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好像在苍翠的山间奔走,身边好似有人跟着,她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她想说话,可她费尽全力,话堵在喉咙里,就是发不声。 情急之下,顾花语睁开眼,人跟着清醒过来。 顾花语起身点亮灯,给自己倒杯水喝下。 顾花语扭头看看斗柜上的沙漏,丑末,离天亮还早。 顾花语重新躺回去,想着之前梦境,回来后,她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难道那就是东山? 顾花语摇摇头,不愿多想,伸手将灯移近些,随手拿起床头的书翻阅起来。 “小姐,你醒了?”门外响起红霞的声音。 顾花语扬声回道:“醒了,我看会书。不用管我,你睡你的。” “是,小姐若有事就叫奴婢,奴婢在外间。”红霞应道。 顾花语应了一声,低头看书,直到困意重来,顾花语才放下书,躺下休息。 顾花语再次醒来,已经是辰时了。 洗漱更衣后,朝阳将粳米粥摆到桌上,“小姐,汪姑说,小姐中午有宴请。这会不早不晚的,让小姐喝点粥垫垫。” “好!红霞准备一下,一会随我出去。”顾花语端起碗,低头吃起来。 红霞曲膝应下。 顾花语在酒楼门口下车,如安迎过来,说道:“顾大夫来了,六爷在楼上等顾大夫,请随在下来。” 顾花语点点头,带着红霞跟在如安身后,径直往二楼去。 在楼梯的转角处,与正下楼的李澄遇上。 如安欠身道:“澄爷!” “如安?吕六也在?”李澄先一愣,随即问道。 如安欠身应道:“回澄爷,六爷在。” 李澄转身往楼上走,边走边问道:“吕六在哪个厅?我去寻他。” 如安张了张嘴,见李澄已经往上走,只好说道:“牡丹厅!” “知道了。”李澄头也不回的应道。 如安欠身对顾花语道:“顾大夫请。” 顾花语点点头,“走吧。不必唤我顾大夫,直接唤我名字吧。” 顾花语不想李澄知道自己会医术,隐晦的暗示如安。 如安立即明白顾花话的意思。欠身道:“这怎么使得?在下如黄掌柜他们一般,唤顾大夫小语姑娘,可好?” 顾花语点点头,“行!” 如安引着顾花语到牡丹厅门口,抬手敲门道:“六爷,小语姑娘到了。” “请进。”屋里传来吕子钦的声音。 如安推开门,欠身道:“小语姑娘,屋里请。” 顾花语抬步进到屋里,李澄惊讶的看看顾花语,又看看吕子钦,问道:“你们认识?” 吕子钦点点头,“顾花语是我妹妹。花语,这位是京城大理寺少卿李思泽府上的大公子李澄。顾花语姑娘。” 说着,吕子钦向二人相互引荐。 顾花语一愣,她没有想到吕子钦会如此介绍自己。惊讶的看向吕子钦, 吕子钦也正好看向她,四目相对,吕子钦眼带笑意朝她微微点头。 顾花语想到昨日之事,明白吕子钦这是要护她。心微微一动,一股暖流随之漫过。 她虽不用他护,但还是感激吕子钦的好意,于是朝吕子钦欠身致谢。 李澄笑着朝顾花语拱手,“顾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顾花语福身回礼,“李大公子,幸会!” 吕子钦故作惊讶的问道:“你们认识?” 李澄笑着说道:“昨日逛街时,有幸与顾姑娘相识。” 吕子钦见李澄无意细说,也不多问,笑着招呼道,“一回生,二回熟,这是缘分,咱们坐下说话吧。” 于是,三人分宾主入座。 如安上前奉上茶,然后退到边上。 顾花语在李澄眼里只是个孩子,只当她是吕子钦在洪城的亲戚,并未将她放在心上。看向吕子钦直言道,“子钦何时回京?” 吕子钦将茶杯推到李澄面前,淡淡的回道:“不急,年前能赶回京城就行。你呢?何时回?” “我后日启程,本想问你可否愿意一同回京的。”李澄笑着说道 。 吕子钦欠身道,“谢了,我有孝在身,一路上多有不便,咱们回京再聚吧。” “也行,那咱们回京在聚。”李澄说道。 “爷,表少爷他们到了。”李澄的小厮进来禀道。 李澄点点头,“知道了。” 小厮退下后,李澄起身告辞道:“你们慢聊,我约了人,先告辞了。” 顾花语跟着起身相送。 李澄朝顾花语拱拱手,“顾小姐,后会有期。” 顾花语福身道:“后会有期。” 二人将李澄送到门口,待李澄离开方才往回走。 吕子钦礼让道:“顾大夫请座。” 顾花语福身道谢,坐回之前的位置。 “我未曾开医馆,平日里也不行医,吕六爷不必尊我为大夫。咱们也算熟人了,往后,吕六爷就唤我小语吧。”顾花语笑着说道。 吕子钦边为顾花语倒茶边说道:“好,往后我就唤你小语。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你也不必尊我为吕六爷,我叫吕子钦,字青岩。” 说到这里,吕子钦停顿一下,打量一下顾花语,“你比我小许多,可以做你的兄长,往后,你唤我子钦兄或青岩兄,怎么样?” 吕子钦将茶杯推到顾花语面前,看着她询问道 顾花语笑着点点头,从善如流的说道:“那就青岩兄吧。青岩兄好,往后请多多关照!” 吕子钦嘴角往上扬,“行,往后兄长护着你!尝尝,今年的瓜片,看看是否合你的口味。“ 顾花语端起茶杯抿一口,点头道:“嗯,翠绿有光,香气清高,口感鲜醇,好茶。” 吕子钦眼神深了几分,眼前的姑娘像迷一样,到底还有多少是她懂的?问道:“小语懂茶?” 顾花语笑着摇摇头,“说不上懂,只是喜欢这个味道。” 吕子钦边给顾花语续茶边说道:“喜欢就好,这儿有两盒,一会儿,你拿一盒回去。” 顾花语也不推迟,笑着欠身道:“那我先谢了。” 吕子钦随口说道:“往后,不必对我道谢!若要道谢,也是我向你道谢。” 顾花语知道吕子钦指救命之事,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身上的旧疾好完了?” 吕子钦手一顿,抬头诧异的看向顾花语,“上回,你就看出我有旧疾?” 顾花语点点头,“嗯,也不算旧疾。准确的说,是你中了慢性毒。 此毒为七星海棠,也称天下毒王,朝你下毒之人作了处理,没让毒性立即发作,而是让它在你体内缓慢释放。 该毒在你体内应该有十年以上,这两年才有症状出现,一旦症状出现,你活下来的几率几乎为零。” “那你怎么帮我解毒的?”吕子钦问道。 顾花语笑道:“也是你运气好,我手上仅有的一枚还魂丹,让你遇上了,算是便宜你了!” 吕子钦拱手欠身道:“多谢小语了!” 顾花语摆摆手,问道:“刚刚你对李公子说你有孝在身?” 吕子钦点点头,情绪低落的说道:“是,外祖父去世了,我送他回故里。”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知身份 , 顾花语愣了一下,原来是叶尚书去世了,说道:“哦,对不起!我不知……” 吕子钦抬头看向顾花语,“没关系!” 迎着吕子钦的目光,顾花语从他的眼里读到悲伤,心里有些不忍,却嘴笨的不知如何安慰他。 吕子钦手握着茶杯,“我当初接到信时,若是请顾大夫与我一道去京城,外祖父或许就不会死了?” 吕子钦的信任让顾花语很诧异,可人死不能复生,她不想他过于自责,于是说道:“首先,我未见过叶尚书,不知他身患何病。 其次,就算我见到叶尚书,知道他患的是什么病,也没有把握能医好他。 毕竟,我只是个人,不是神仙。再有,生老病死,冥冥中都有定数。青岩兄还得看开些。” 吕子钦微微叹口气,“是呀,生死自有定数。” 吕子钦往后靠到椅背上,目光不知落到何处,接着说道:“我从石城赶回京城的当晚,外祖父离开了。半年了,我总觉得外祖父还活着,只要我一转身,就能见到他。” 吕子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落寞的端起杯抿口茶。 顾花语把玩着茶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听他讲述。 在顾花语看来,此时的吕子钦,需要的应该是位聆听者。 吕子钦将茶杯放下,接着说道:“我是英国公府上的子孙,可从小到大,在叶府生活的时间比在国公府多得多。 父亲常年驻守边关,外祖父怜我没有父亲陪伴,时常将我带在身边,陪我疯玩,捉迷藏,滚铁环,抽陀螺…… 有一回,外祖父陪我抽陀螺闪了腰,因此,还被外祖母念叨许久。” 顾花语脑子闪现出老人陪着小孩满园疯玩的画面,说道:“你外祖父很宠你。” 吕子钦看眼顾花语,点头道:“嗯,外祖父很宠我。 他老人家除了陪我玩,还教我读书识字,是我的启蒙老师。 我有两位表兄,他们很畏惧外祖父,在外祖父面前,总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 我很想不明白,外祖父和蔼可亲的人,他们为什么会怕他?” “那不该叫怕,该是敬畏,叶尚书太优秀了,你表哥他们敬畏他。”顾花语开导道。 “你知道我外祖父是叶尚书?”吕子钦问道。 顾花语愣了一下,后悔自己嘴快了。如实回道:“嗯,黄伯跟我说过。” 吕子钦点点头,“哦!” “爷,到吃饭的点了,现在上菜吗?”如安进来禀道。 “上吧!”吕子钦点头应道。 不一会,小二鱼贯般进到屋里,将饭菜摆好。 如安与红霞进来伺候吕子钦与顾花语净手。 吕子钦见到红霞一愣,顾花语解释道:“这是我身边的丫头,叫红霞,红霞,给吕六爷见礼。” 红霞朝吕子钦曲膝道:“六爷安好!”吕子钦微微点头。 净手后,吕子钦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 如安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顾花语笑道:“青岩兄不用他们伺候的?” 吕子钦看眼顾花语,摇摇头,说道:“衣食住行,力所能及之事,我不喜欢假以旁人。小语需要人伺候?” 顾花语笑着摇头,“不需要,我习惯自己的事自己做。” 吕子钦给顾花语盛了半碗汤,“洪城这两天起风了,很冷。先喝汤,暖暖身子。” 顾花语笑着道谢。 席间,吕子钦照顾顾花语多,自己食得很少。 饭后,吕子钦让如安将铛头叫过来,顾花语将薯粉的几种做法教给铛头。 随后,二人坐到边上喝了一阵茶,顾花语起身告辞。 吕子钦起身相送,说道:“小语,我明日回京。上回让如安给你的玉佩,你收好了。他日,你若到京城,拿着玉佩上长安酒楼或上承国公府寻我即可。” 顾花语停下脚步,惊讶的问道:“青岩兄明日就回京?” 吕子钦点头道:“嗯,我们启程时,外祖母便病下了,舅舅与大表兄,二表兄都扶外祖父的灵柩回了洪城,家中无男丁,我有些放心不下,得早些回去。 如安会留下照顾我舅舅他们,你在洪城若有需要,到这里来寻如安,他会为你将事情处理好。” 顾花语被吕子钦的诚挚感动,福身道谢:“谢谢青岩兄,我记下了。” “傻丫头,我说了,不要说谢的!”吕子钦认真的说道。 顾花语笑笑,“好吧,往后不说了。” 吕子钦背着手往边让一下,“走吧,我送你回去。” 顾花语想说不用,见吕子钦坚持的样子,将话咽了回去。 吕子钦一直将顾花语送到金盘路,看着顾花语进了宅子,才转身离开。 顾花语刚进院子,清羽过来禀道:“姑娘,李二公子身边的小厮过来送了帖子。” 顾花语接过帖子看了看,说道:“你去回一声,说我有事,不能去赴宴。” “李二公子邀请姑娘去郑府的赴宴?”黄掌柜站在长廊上问道。 顾花语淡淡的回道,“是。” 黄掌柜笑道:“明儿,全洪城最热闹的地方,当数郑府老夫人的寿宴了。据说,洪城的达官贵人都会去给老夫人贺寿,场面极盛大。姑娘不去,且不可惜?” 顾花语摇摇头,“当务之急,咱们该埋头干事业,不凑这些热闹。” 黄掌柜说道:“姑娘说得是,李二公子既然下了帖子,咱们装着不知不大好,在下已为姑娘备了礼,姑娘不去,要不要让清羽将礼送过去? 顾花语摇摇头,“我与李二公子不过一面之缘,与他并不熟,用不着送礼。再有,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小姑娘,小孩子间,用不着这般懂事。” 黄掌柜垂手应道,“是,在下想多了。” 话语间,顾花语走到凉亭边坐下,看着庭院里摆放得错落有致的菊花问道:“黄伯布置的?” “嗯?”黄掌柜顺着顾花语的目光看过去,立即明白顾花语的意思,笑着点头道:“嗯,以前跟在家主身边学的,家主伺候花草有一手。花府的前庭后院种满了花草。” 顾花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叶尚书过世了。” 顾花语突然将话题转过来,让黄掌柜又是一愣,随即点头道:“在下也听说了。 吕六爷来洪城,就是送叶尚书的灵柩回来。 唉,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叶尚书也作古了。 在下记得,老家主在京时,常与叶尚书,吕世子的岳丈黄大学士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那会儿,叶尚书时常带上叶诚,老家主带上家主,在下与苏行跟着家主。 大人们说话,也不避着孩子们,家主喜欢听叶尚书与黄大学士说话,不管二人说什么,家主都听得津津有味,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 唉,想想那会儿,好像还在昨天,转眼间,已是物人非了。”黄掌柜轻叹口气。 顾花语很是诧异,问道:“祖父与叶尚书私交很好?” 黄掌柜连连点头,“嗯,很好!” 顾花语突然想到吕子钦今日待她的态度,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黄掌柜察觉到顾花语的变化,追问道。 顾花语将吕子钦今日的异常说了一下,“当时我并未多想,只当他因昨日之事,在李大公子面前护我。现在想来,怕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黄掌柜顿时紧张起来,“姑娘……” 顾花语摆手,“不用紧张,凭直觉,他对我并无恶意!” “哦!”黄掌柜表面应着,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你去打探打探,看看叶尚书的墓地在何处?咱们改日去祭拜一下。” 黄掌柜欠身应道:“好,在下明白。” 顾花语站起身来,“青岩兄明日要回京,我这儿有一盒养身的丹药,你帮我给青岩兄的送过去,希望对他外祖母有帮助。” 黄掌柜随即欠身道:“好!” 顾花语拿丹药出来递给黄掌柜,交待道:“你走一趟,亲自交在青岩兄手上,用法用量我都写在纸条上,让秦老夫人按时服用就行。” 黄掌柜接过丹药,“好,在下这就去。” 黄掌柜退两步转身出了院子。 吕子钦回到叶府刚更好衣,下人进来禀道:“六爷,有个叫黄宵求见。” 吕子钦眉头微皱,说道:“将人带到书房的会客厅。” 下人退下,不一会,将黄掌柜带了过来。 吕子钦扬扬手,下人退下。 双方见礼后,黄掌柜将盒子递上,“六爷,这是顾大夫让在下给您送过来养身丹,顾大夫说,希望这丹药对老夫人的身子有帮助。” 吕子钦接过盒子,随手打开,盒子里有张信纸,信纸下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颗蜡封的丸子。 吕子钦展开信纸,簪花小楷上字写着用法用量及注意事项。 黄掌柜欠身道:“顾大夫说,用法用量她已经写在纸上,秦老夫人只需按其服用就行。” 吕子钦收起纸条,“谢谢黄掌柜,黄掌柜请坐。” 黄掌柜欠身道:“谢谢六爷,在下还有事,就此告辞了。” 黄掌柜尚未转身,吕子钦说道:“我不知道黄掌柜为何要留在小语身边,我只想提醒黄掌柜,黄掌柜往后行事得当心些。 龙影卫这些年一直寻你的下落,若是让龙影卫知道你的行踪,必定会对你痛下杀手。 如果可以,还请黄掌柜离小语远些,免得小语受池鱼之灾。” 吕子钦能识破自己身份,黄宵并不惊讶,淡淡的回道:“谢谢六爷,在下心里有数。” 吕子钦追问道:“小语知道你的身份?” 黄掌柜想了想,点点头,“顾大夫知道。” 吕子钦眉头皱了皱,接着问道:“你听命于小语,难道小语真是花叔的……” 黄掌柜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吕子钦并未肯定姑娘的身份,他只是在试探自己。 黄掌柜懊恼自己过于冒失,眼里一闪而过一丝慌乱。 吕子钦从黄掌柜慌乱的神色中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说对了,是吗?前不久追命手朱老现身石城,也是因为这事?” 黄掌柜欠身道:“六爷,这是龙影卫的家事。” 黄掌柜默认,吕子钦微微吐口气,说道:“这事虽是龙影卫的家事,但小语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的安危我怎能置之不理?再见,她是花叔之女,我又且能袖手旁观?” 黄掌柜欠身回道:“六爷放心,遇上事,在下自会拼命护小家主周全。” “家主?”吕子钦问道。 黄掌柜拱手欠身,“六爷,在下告辞了。” 吕子钦见黄掌柜不愿多说,只好拱手道:“再会!我将如安留下,若有需要,到长安酒楼寻如安。如在石城遇到事,去长安酒楼寻沈掌柜。” 黄掌柜再次道谢,退两步转身匆匆离开。 黄掌柜行到叶府门口,见到正下车的叶诚,赶忙避到一边,等叶诚离开后,才快步离开。 回到金盘路,黄掌柜向顾花语回禀,“姑娘,丹药亲自交给吕六爷了,吕六爷查到在下的身份,也猜出了姑娘的身份。” 顾花语点点头,“无事,知道就知道吧。咱们与他无利益上的冲突。他就算知道,也不会为难咱们。” 黄掌柜忧心忡忡的说道:“可是,吕六爷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顾花语笑道:“黄伯不必多虑,车到山前必有路。没什么好担忧的。” 京城花府,花叙连敲几下桌子,看着对面的邓家宇说道:“老东西多年不出杭城,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江南东路,让人去查了吗?但凡老东西停留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人,都要查一一清楚。明白吗?” 邓家宇欠身道:“回家主,朱供奉离开富阳,咱们的人就一路跟着。传回来的消息,朱供奉并未有可疑之处。只是……” 花叙问道:“只是什么?” 邓家宇回道:“朱供奉一路下来,未进各处的归元阁,只选平常的客栈或当地有特色的小店歇脚。” 花叙将目光转向侧面的陈松,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陈松放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不可大意,但也不必过份紧张。或许,朱老真是出去游玩。”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作主 , 花叙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给自己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眼睛斜向陈松,“但愿吧!只是一日未寻到龙纹令,我的心便一日不得安宁。” 陈松点点头,“大人的顾虑,在下明白。传令下去,但凡朱老去过的地方,都要彻查。” 陈松转头对邓家宇吩咐道。 陈松的话刚落音,邓家宇尚未回话,下人急行进来禀道:“禀大人,陈亮求见。” 花叙与陈松快速对视一眼,说道:“让他进来。” 下人退出去。 不一会,陈亮进来,先朝花叙拱手欠身见礼,随后又朝陈松与邓家宇拱拱手。 花叙看着风尘仆仆的陈亮,问道:“你这是刚回京?” 陈亮欠身道:“回大人,是,在下刚回到京城,未来得及更衣就来见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听了陈亮的话,花叙心往下沉了沉,正想询问何事,抬头见下人送茶进来,止住问话,待下人退下。 花叙抬手示意道:“先喝杯茶。” 陈亮欠身道谢,端起杯子咕噜咕噜几口,喝尽杯里的茶。 陈松眉头微皱,开口问道:“不是让你盯着朱老吗?你怎么回京了?” 花叙跟着问道:“对呀,你怎么回京了?” 陈亮朝二人欠欠身,回道:“小的从富阳到江南东路,一直跟着朱老,直到朱老从石城离开,小的觉得事情非同寻常,决定回京,亲自向大人禀报。” 花叙紧张的与陈松对视一眼,催促道:“何事?你仔细说来。” 陈亮欠身道:“禀大人,朱老这回离开富阳,带了汪琴,刘光,阮四,阮五,米沉,邓林,韩实,米沁八人在身边……” 花叙不耐烦的摆摆手,“这些我知道,说重点。” 陈亮看眼陈松,陈松朝他点点头。 陈亮接着说道:“朱老带着众人,起初并无异常,直到石城。朱老带人进了石城一家黄记豆花饭的铺子。” 花叙端着坐,面色微沉,警觉的看向陈亮,问道:“这家铺子有何特别?” 陈亮欠身道:“在下在黄记看到花哲与苏捷。” 花叙惊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惊问道:“你说你见到谁?花哲与苏捷?” 陈亮抬头看向花叙,肯定的说道:“正是,花哲与苏捷。如今花哲改名黄宵,苏捷改名苏敏。” 花叙将手重重的拍到桌上,“原来是躲到石城去了!老东西与二人一直有联系!来人……” 陈松忙起身拱手阻止道:“大人息怒!” 花叙转头看向陈松,满脸怒气的问道:“息怒?你要我如何息怒?你休要为他俩求情,能让他俩多活十年,便是便宜他俩了!” 陈亮看看花叙,又看看陈松,“小的还有一事要报。” “何事?”花叙与陈松转头看向陈亮,同时问道。 “朱老将刘光,汪琴,阮五,米沉留在石城,汪琴如今在石城素馨胭脂铺做掌柜。”陈亮接着禀道。 花叙看向陈松,问道:“这老东西想做什么?” 陈松摇摇头,吐出两字:“不知。” 花叙离开书桌,踱步到窗边,透过窗户看向庭院,半晌,转身问道:“难道龙纹令在花哲手里?” 陈松摇摇头,否认道:“不可能,当年事发之时,花哲并不在京城。” 花叙追问道:“苏捷呢?万氏有没有可能让他带着龙纹令出京?” 陈松再次摇头,“不可能,事发时,苏捷不过十来岁的孩子。而且,苏捷并未在花府当差,一直住在苏府。 花府走水突然,万氏没有时间将龙纹令交到苏捷手上。” 陈松的话让花叙的疑虑消了不少,心跟着安了许多。 “花哲与苏捷留不得,必须尽快除去。你带些人,与陈亮走一趟,记得处理干净。”花叙朝邓家宇吩咐道。 邓家宇看向陈松,陈松点点头,“去吧,多带些人。此二人确实留不得。” 邓家宇欠身领命,与陈亮一道退出书房。 二人离开后,花叙说道:“老东西为何突然去石城?十有八九与龙纹令有关。” 陈松端起杯子抿口茶,放下茶杯,慢吞吞的说道:“就算龙纹令现身又能怎样? 当年的宫变,早将龙影卫从暗处推到明处,而你是皇上任命的龙影卫统领。 十年了,龙影卫早已不是当年的龙影卫,那些不听话的,要么死,要么老,实权,早已在你手里,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松的话让花叙的心定下来。 花叙坐下身来,边倒茶边说道:“你说得是。 此一时彼一时,龙影卫早不是当年的龙影卫,没什么好忧心的,不过,龙纹令还是得找到,我要让那帮老家伙俯首诚服。 对了,过几日,便是雪儿的及笄礼,待雪儿及笄后,咱们该将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了。” 陈松看向花叙,似笑非笑的问道:“这事,家主与夫人、文德说过了?他们可愿意?” 花叙见陈松笑不及眼底,且听出陈松话里有话,开口问道:“怎么?你还不信我?” 陈松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干笑一下,说道:“在下怎会不信大人? 不过,前些日子,蔡氏与夫人在江相府上赴宴时,听夫人说起文德的婚事。 蔡氏说,夫人看好江府六姐儿江欣源,准备请英国公府上的李夫人去江府探口风。这事,家主不知情?” 花叙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将柳氏暗骂一通,难堪的说道:“柳氏从未与我提过,这事,我是真不知情。陈松你放心,回头我给柳事好好说说。” 陈松微微点头,说道:“儿女亲事是结两姓之好,大人还是与夫人商量一二,咱们再作打算吧。” 说完,陈松起身朝花叙欠身道别,“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花叙跟着站起身来,朝陈松保证道,“你放心,我花叙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当初咱俩有约在先,我定会遵守约定。” 陈松停下脚步,笑着回道:“在下自是信大人的,在下告辞!” 陈松离开后,花叙扬声叫道:“来人!” 下人应声进来,欠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花叙沉声问道:“夫人在府里吗?” 下人察觉到主子的怒气,紧张得将头低下去两分,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回老爷,夫人未曾出门,这会儿在后院。” 花叙抬步往后院去,一路上步伐匆匆,沿途的下人见着,慌忙避到边上欠身见礼。 花叙穿过月亮门,进到统领府后院,直奔柳氏的香岚苑。 柳氏正带着丫鬟婆子在后院里巡视,花叙扑了个空,站在长廊上朝打扫的丫鬟吼道:“让夫人赶紧来见我。” 丫鬟惶恐的曲膝,退两步,转身急步离开香岚苑。 一盏茶的功夫,柳氏带着贴身的丫鬟婆子回到香岚苑。 “老爷,你寻妾身的有事?”柳氏气喘吁吁的问道。 花叙看眼柳氏身后的丫鬟婆子。 柳氏会意的挥了挥手,丫鬟婆子识趣的退到屋外。 “老爷,你的脸色很不好,出了何事?”下人退下后,柳氏开口问道。 花叙用手敲了敲桌面,瞪着柳氏说道:“何事?文德的亲事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不与我商议?” 见花叙寻问儿子的亲事,柳氏悬起的心放了下来,笑着说道:“原来是这事呀!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妾身便未告知老爷,妾身打算有些眉目再与老爷商议的。” 花叙沉着脸说道:“商议什么?文德的亲事我另有打算,你别掺和。” 花叙的话激怒了柳氏。 柳氏脱口说道:“老爷另有打算?什么打算?老爷的老算就是让铭哥儿娶家仆之女吗? 老爷不为铭哥儿着想,我这个做娘亲的不能不为儿子着想。 老爷可曾想过,老爷让铭哥儿娶家仆之女,往后,铭哥儿有何脸面见人?你我有何脸面见人?再有,铭哥儿的前程不要了?” 花叙反问道:“咱们说文德的婚事,你提什么前程?” 柳氏轻笑道:“老爷有武学在身,可以担龙影卫统领之职。 铭哥儿呢?铭哥儿武学一般,他日,皇上会让一个武学一般的人担任统领? 铭哥儿不能继老爷的位置统领龙影卫,铭哥儿的前程在哪里?这些,老爷有想过吗?” 被柳氏戳中要害,花叙心虚了几分,面上依然强硬,“妇人之见,你懂什么?” 柳氏半分不让,直言怼道:“妾身不懂?老爷最懂!老爷的懂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娶家仆之女?” 花叙“啪”一巴掌拍在桌上,手指着柳氏道:“你别左一句家仆之女,右一句家仆之女。 当年,倘若没有陈松助我,我能得到今天的一切?做人得讲点良心,得说话算话,对不?” 柳氏嗤笑道:“老爷不是糊涂了吧?老爷得到今日的一切,不该是妾身娘家的助力吗? 若不是妾身娘家众人的相助,老爷凭一个家仆,能坐上龙影卫统领的位置?” 花叙被柳氏问得答不上话来,气恼的拍桌道:“行,你有理。但你也不能让我失信于人。” 柳氏倒杯茶递到花叙面前,缓下声来说道:“老爷喝口茶。” 花叙看柳氏一眼,柳氏朝他笑笑,手往前伸了伸。 花叙伸手接过茶杯,低头抿口茶,说道:“你也知道,龙影卫的事,全凭陈松搭手,否则,我哪能坐得稳统领的位置? 你别家仆长家仆短的叫陈松,陈松早脱贱籍了,他如今是我的幕僚,不是家仆。” 花叙将杯子放下,柳氏边为其续茶边说道:“幕僚家仆的,虽差不多,往后我会注意的。 不是妾身说老爷,老爷在统领的位置上十年了,真不该事事假手于陈松,老爷该尽量亲力亲为,在下属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信。” 花叙叹口气,“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龙影卫内部的关系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陈松这里,我还不能得罪。所以,文德的亲……” 不等花叙说完,柳氏将其话打断:“老爷,别的事,妾身都听你的,但铭哥儿的亲事,妾身决不退让。” 花叙瞪着柳氏,气急败坏的说道:“哪你说该怎么办?我跟你说,陈松不能得罪。” 柳氏脱口道:“妾身不关心陈松如何,妾身只关心铭哥儿的亲事,铭哥儿的前程。 老爷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老爷大可以让你别的儿子娶陈雪儿。” 花叙靠在椅子上,看着墙上的雕绘道:“这怎能一样?别的儿子不是嫡子。” 柳氏看眼满脸愁容的花叙,心里极为厌烦。 柳氏强忍着心里的不满,温言劝道:“妾身知道老爷是重情重义、说话算话的人。 这也是妾身极敬重老爷的地方,老爷待陈松,身边的人谁不说句好? 有什么好事,老爷首先想到陈松,有危险的事,老爷最担心的也是陈松。 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不见得像老爷这般细致!” 听了柳氏的话,花叙的脸色缓和许多,坐直身子说道:“陈松待我也很好,我与他情同手足。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让文德娶雪儿。” 柳氏本想让花叙明白,他给陈松已经够多了,陈松应该知足,却不想花叙会错了意。 柳氏忙说道:“老爷,铭哥儿的亲事关系他一辈子,也关系咱们在京城的地位,咱们得慎重。” 花叙头痛得搓了搓脸,“这些厉害关系我自然知道。陈松这边…… 唉,要怪,只怪我当年太轻率,将话说得太满,今日才会如此被动。” 柳氏好奇的问道,“老爷为他许了什么诺?” 花叙摆摆手,“你一个妇人家,不懂这些,不用多问。文德的亲事,得听我的,你不能掺和。” 事关宝贝儿子,柳氏怎会妥协,据理力争道:“别的事,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妾身绝不多言。事关铭哥儿一辈子,请老爷赎妾身不能同意。” “你……”花叙抬手气急败坏的指向柳氏, 柳氏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郑重的说道,“老爷,铭哥儿的亲事,不是你我能作主的。” “你什么意思?”花叙盯着柳氏问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遇刺 , 柳氏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抿一口,抬头看向花叙,不紧不徐的说道:“老爷,你身后有个龙影卫。 他们且会放任铭哥儿的亲事不管?老爷不会真以为王相家六小姐是妾身看上的吧?” 花叙跌靠回团椅里,呆愣的看着前方,良久未说话。 片刻会,柳氏先开口打破沉静,“老爷若是为难,妾身到是有个主意。” 花叙转头看向柳氏,等她说下去。 柳氏说道:“妾身可以将钧哥儿记在妾身名下,给钧哥儿嫡子的身份,让钧哥儿娶陈雪。” 花叙直起身来,问道:“你的条件呢?” 柳氏说道:“龙影卫统领的位置,必须传给铭哥儿,钧哥儿一辈子辅佐铭哥儿。” 花叙想了想,点头道:“这个主意到是不错,容我再想想,我还有事,先走了。” 花叙离开后,柳氏对大丫鬟半芹道:“你去英国公府,将这帖子给表姐,约她明儿上午去观音庙上香。” 半芹曲膝应下,拿着柳氏帖子去往英国公府。 柳氏名柳紫烟,是太常寺少卿柳宏盛的庶女。 其姑柳宏丽是太府寺卿李允宸的夫人,柳宏丽之女李一卉便是英国公府吕定宁的夫人李氏。 柳宏盛与柳宏丽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柳紫烟年少时,没少受嫡母虐待。 柳宏丽同情柳紫烟,常将她接到府里小住。所以,柳紫烟自小与李一卉交好。 柳氏与花叙的亲事,就是李一卉一手促成的。 柳紫烟待李一卉极为敬重,遇到事儿,总会寻李一卉拿主意。 洪城,接下来的日子,顾花语每日去趟庄子上。 这日,顾花语刚回到城里,朝阳过来禀道:“小姐,今日李二公子又带着扈从来过。” “哦,他说寻我什么事吗?”顾花语抬头问道。 朝阳欠身道:“说是来向小姐道别。 见小姐没在,问小姐何时回?奴婢不知小姐回来的时间,没法回李二公子。 李二公子说回头再来寻小姐,然后带着扈从离开了。” 顾花语点点头,“知道了。” 傍晚时分,李滔带着扈从再次登门。 顾花语接到清羽的禀告时,正靠在软榻上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顾花语问道:“人在何处?” 清羽禀道:“回姑娘,在会客厅。掌柜的尚未回来,汪姑在会客厅陪客。” “知道了,走吧。”顾花语站起身来,抬步往会客厅去。 李滔见顾花语进来,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数落道:“喂,顾小语,你成天在忙什么?我总是寻不到你。” “忙着逛街了,你寻我何事?”顾花语问道。 李滔在顾花语身边坐下,“喂,你天天逛街都不带我?不够意思了吧?” 顾花语撇一下嘴,嫌弃的说道:“姑娘家逛逛胭脂水粉珠环钗簪的铺子,你一个男儿家家,跟着算什么回事?” 李滔不服气的说道:“男儿家怎么就不能逛这些地方了?我在京城时,也去逛过……” 李滔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 顾花语扬一下眉,“说呀,怎么不说了?” 李滔曾与花瑞铭,吕子勋几个一起逛过银楼。陪花瑞铭为群芳楼的小花魁买头面。 这话怎能对顾花语说? 李滔摆摆手道:“没什么好说的。对了,我今儿来寻你,是向你道别的。那日你说过,往后,你会去京城。对吧?” 顾花语点点头,“嗯,会去。不过不是现在,得过些日子。” 李滔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玉佩递给顾花语,“这个你拿着,你若到京城,拿着玉佩到保康门的李府来寻我。” 一个二个的都送玉佩,时下流行送玉? 顾花语看着李湛手里的玉佩,寻思着是接还是不接? “愣着做甚?收下呀!你若来京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可好?”李滔见顾花语不动,催促道。 顾花语犹豫一下,伸手接过玉佩,“好,我收下了。” 李滔笑着说道:“这样才乖了!好了,我走了,咱们后会有期!喂,顾小语,你与我说的都是真的吧?你会来京城的,对吧?”说到最后,李滔不放心的重问一句。 顾花语点点头,“嗯,会的。” “那行,咱们后会成期!”李滔拱手道。 顾花语福身道:“后会有期,祝你一路顺利。” 顾花语将李滔送到大门口,看着他骑马走远,才返回院里。 顾花语一行在洪城留了一个多月,进到腊月初,将庄子的事理顺,才决定回石城。 顾成林与清羽留下继续打理庄子,丫鬟婆子一律留下。 回程沿途未作停留,十来天时间,抵达石城。 船刚刚靠岸,胡三兴冲冲的奔过来,朝船上的人挥手,“老大,你可回来。” 清竹嫌弃的瞥一眼胡三,对顾花语说道:“姑娘,这人像傻子一般,没眼看了。” 顾花语笑笑,没有接话。 汪琴伸手扶住顾花语,“姑娘,咱们下去吧。” 胡三将木板搭好,哈着腰道:“老大,请!” 顾花语从船上下来,看着码头边忙碌的人问道:“你在这边忙?我阿爹他们呢?” 胡三欠身应道:“回老大,顾先生今儿在城里,没有过来,让小的在此盯着。” 顾花语点点头,问道:“一切还顺利吗?” “码头这边还好,黄记那边不太好,前儿后半夜,据说来了许多黑衣人,好些伙计受了伤。”胡三回道。 顾花语与黄掌柜快速对视一眼,说道:“备车,回城!” 胡三欠身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备车。” 黄掌柜接着吩咐道:“清竹去查查。” 清竹欠身应下,转身离开。 汪琴见胡三拉着马车过来,说道:“咱们先上车吧。” 黄掌柜从胡三手里接过缰绳。 上车前,顾花语对胡三吩咐道:“让人帮着先将货物卸下,码头这边,你盯着些。” “老大放心,小的明白。”胡三欠身应道。 回城的路上,顾花语陷入沉思,上一世,到死她未出过上台村,也不知黄宵的存在,所以无从得知他们在那一世经历过什么。 “姑娘,二爷那边怕是出手了。”半晌,黄掌柜边赶车边说道。 “嗯!”顾花语应道。 汪琴接过话来,“也不奇怪,二爷派人一直派人盯着几个老供奉。 这回朱老出游,京城那边一定收到信,才会有这回的刺杀。” 顾花语不解的问道:“老宅那边的老供奉不受京城那边管?” 黄掌柜回道:“老宅那边的人,只听令于家主。而家主,则是手执龙纹令之人。 这也是二爷接手龙影卫十年,却无法插手老宅那边的到事务的原因。” 汪琴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京城那边,若是知道姑娘的存在,怕是……”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无妨,兵来将挡。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本想先蛰伏几年,按着计划一步一步的来。既然他们找上门来,那就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姑娘到了。”黄掌柜将车停到院子里,扭头说道。 伙计看到黄掌柜,欣喜的叫道:“掌柜回来了。” 富贵听到声音赶忙迎出来。 顾花语从车上跳下来,边往屋里走边问迎出来的富贵,“苏敏在何处?” 富贵忙欠身道:“回姑娘,二掌柜在他屋里。” 顾花语对赶过来的春棠吩咐道:“去兰室将我的医箱取来,送到苏敏的屋子。” 春棠连连点头道:“好,奴婢这就去。” 顾花语上楼去往苏敏的屋子。 苏敏的屋子里站了好些人,顾成樟先看到顾花语,欣喜的叫道:“小语回来了?” 屋里的人纷纷转头看过来。 顾花语朝众人点点头,轻声对汪琴道:“让大伙退出去,不要堵在屋里。” 汪琴会意,扬声道:“伤者需要静养,咱们先退出去。” 黄掌柜后进来,听了汪琴的话,知道是顾花语的意思,“咱们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先退出去。” 众人退下,春棠提着医箱进来。 春棠边将医箱放到桌上边向顾花语禀报,“寅时请来隔街的王大夫看的诊,王大夫说苏二掌柜伤势过重,要咱们做好准备。” 顾花语上前查看苏敏的伤口,边说道:“去备些热水,要用未沾过油的锅来烧,烧沸凉着。跟黄伯说,别让人进来打拢我。” 春棠曲膝应下,转身出去。 顾花语从空间里取出一枚丹药给苏敏服下,然后开始处理伤口。 隔壁的屋子,刘光向黄掌柜禀道:“昨夜大概在丑初二刻,有二十来个黑衣人从屋顶下来,杀得大伙措手不及。 好在长安酒楼的沈掌柜带人助阵,后来刘捕快带着差役赶过来,黑衣人才撤退。” 黄掌柜默默听后,问道:“探清来历了吗?” 刘光压低声音,“为首的手持沙华,应该是陈亮。另一个,应该是邓家宇。其余的,看身手,都在玄青这个级别。” 陈亮擅长剑道,沙华便是他的配剑。 龙影卫的人,分月白,雪青,玄紫,玄青四个级别。 玄青则是顶级高手。 黄掌柜冷笑一下,“让陈亮,邓家宇同时过来,陈松也算费心了。咱们有多少伤亡?” 刘光回道:“三个伙计丧命,七八个重伤的,还有几个轻伤,大夫都看过了。” 黄掌柜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歇歇。昨夜他们未得手,今夜定会再来。歇好了,才有体力对抗。” 刘光点点头,“好,在下告辞。” 黄掌柜随刘光一道出来,看眼苏敏的屋子,问道:“姑娘还未出来?” 汪琴摇摇头,“尚未。” 黄掌柜看一眼紧闭的屋子,说道:“你在此候着,姑娘出来,你转告她,我去趟衙门。” 汪琴点头应下,“好,在下明白。” 黄掌柜从衙门回来,见汪琴还候在门外,“姑娘还未出来?” 汪琴摇摇头。 黄掌柜忧心忡忡的看眼屋子,与汪琴一起守在门口。 汪琴正想问衙门的情况,门从里边打开。 黄掌柜先一步迎上去,“姑娘,苏敏怎么样?” “放心,无性命之忧。”顾花语疲惫的回道。 黄掌柜重重的松口气,见顾花语脸色苍白,说道:“姑娘累了,先去歇歇,有什么事,咱们待会再商议,可好?” 顾花语摇摇头,“不碍事,我撑得住,其他伤者在何处?我去看看。” 黄掌柜转头看向富贵。 富贵上前一步道:“姑娘随小的来。” 顾花语看眼守着的几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歇歇,这儿有汪姑守着就行。” 俊杰几人欠身道谢,退了下去。 顾花语随富贵下楼,黄掌柜跟在身边。 富贵边走边说道:“一共十三人受伤,有八个重伤,数苏二掌柜伤得最重……” 顾花语跟着富贵进到楼下屋子,屋里充斥着血腥味与药草味,让人直犯恶心。 顾花语看着排成大通铺的木板床,眉头紧皱,说道:“将窗户打开。 再有,将隔壁几间屋子收拾出来,把这里的人移些过去,每间屋安置二至三人即可。” 黄掌柜转身吩咐道:“赶紧的,照姑娘吩咐的办。” 不一会,屋里的人被分到其他屋子。 顾花语一一查看后,给每人服下一粒消炎药。对黄掌柜道:“无大碍,将养些日子就能恢复。” 黄掌柜点点头,说道:“谢谢姑娘,在下看姑娘很疲劳,姑娘先去歇歇,可好?” 顾花语知道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精力充沛非常重要。于是点点头,“好,一个时辰后叫醒我。” 黄掌柜欠身应下。 顾花语回到兰室,立即进空间,直接去到贮物间,打开左边一排最上层的抽屉,将柜子两枚软骨散取出。 这是之前她为阿彤制的,用现代提纯的方法制成,她为阿彤制了一盒,余了两枚她自己收着。 从众人的伤情来看,来者不光不善,还很强大。 她得做些做准备,以防不测。 顾花语将软骨散和解药一并收到锦袋里,再打开右手边第二列的第三个抽屉,从中取出一盒银针放入锦袋。 顾花语转身出了贮物间,进到交易大厅,收了秦风给她的留言和留下的丹药。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遇刺2 , 顾花语查看一下丹药,虽不及还魂丹,但绝对是上上乘的固本培元的好丹药。眼下正是急需的时候。 顾花语默道声感谢,将丹药收下,正准备离开,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喂,小姑娘,刚来怎么就要走?” 顾花语停下脚步,转身看过去,见幻镜里现出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 顾花语见到陌生男子立即明白,她的空间升级了。 至今她也没搞明白空间是如何升级的,好像过些日子,空间的贮物能力就会增大。 人也是一样,她在空间里最先结识阿彤,随后是秦风,眼前这位,该是她结识的第三位人。 顾花语朝男子欠身道:“你好,我是花嫣然,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男子微微点头,“你好,我叫罗浩然,我来至公元3000年。” 顾花语了然,这人来自未来世界。 若是闲时,顾花语会与他好好聊聊。 可此时,顾花语担心铺子出事,所以无心寒暄。 于是歉意的说道:“你好,对不起,我遇上急事,进空间来取点东西。咱们改日再聊,对了,我的资料在文件袋里,你自行翻看。” 不等罗浩然再开口,顾花语已经出了空间。 顾花语将软骨散收好,将银针取出来浸入麻醉剂里。 一刻钟后,再将银针取出来装好。 顾花语将一切收拾妥当,倒头睡下。 一个时辰后,汪琴在门外敲门道:“姑娘!” 顾花语睁眼翻坐起来,“进来。” 汪琴推门进来,走到梳妆台前为顾花语梳头。 “姑娘,长安酒楼的沈掌柜过来了,这会儿与黄掌柜在书房说话。黄掌柜让在下来禀告姑娘。” 顾花语并不惊讶,点头应道:“知道了。黄掌柜说汪姑擅长暗器?” 顾花语应下,看着镜中的汪琴接着问了一句。 汪琴谦逊的笑笑,“还好吧,家师柳依依以轻功及暗器闻名江湖,在下是家师唯一的弟子。不过,在下愚钝,家师曾说,在下只学到七分。” 顾花语好奇的问道:“柳女侠也是龙影卫的人?那她现在何处?” 汪琴说道,“是的,师傅与老家主、老夫人师出同门,是二位的小师妹,后投到龙影卫。很遗憾,老家主与老夫人去世后,师傅便去云游了,在下再未见过师傅。姑娘,头梳好了。” 顾花语看看镜中的自己,站起身来,从桌上的医箱里取出一把银针递给汪琴,“这个,你拿着,针上涂有麻药,中针者,数三下必倒地。” 汪琴欢喜的收下,“这个好,谢谢姑娘。” 汪琴收好银针,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姑娘也会暗器?” 顾花语如实的回道:“会!” “真的?那改日咱俩切磋切磋?”汪琴欣喜的问道。 顾花语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汪琴笑道:“行呀,不过,你不见得赢得了我。” 汪琴难得见顾花语夸自己一回。挑眉道:“哟!姑娘一点不谦虚呀!” 顾花语笑笑,认真的说道:“别的,我可能不如你,暗器,却是我的强项,因为,我懂医术,熟悉人体的穴位。” 汪琴服气的点头,“那到是。” 顾花语去到书房,“黄伯,你寻我?” 黄掌柜见顾花语进来,起身迎过来“小语姑娘过来了。” 沈掌柜跟着起身,笑着朝顾花语欠身道:“小语姑娘好。” 黄掌柜引荐道:“姑娘,这位是长安酒楼的沈掌柜。” 顾花语福身还礼。 双方寒暄一阵,顾花语在黄掌柜的侧面坐下。 黄掌柜说道:“这回,多谢沈掌柜伸以援手,让黄记逃过一劫。” 沈掌柜欠身,直言道:“黄兄客气了,咱们邻里间,相互帮助本就是应该的。 更何况,六爷离开时,叮嘱过在下,黄记的事,就是长安酒楼的事。” 顾花语欠身道,“谢谢沈掌柜,谢谢青岩兄!” 沈掌柜欠欠身,玩笑道:“谢就不用了,小语姑娘见到六爷,记得在六爷面前夸赞在下两句。” 顾花语心一动,笑着说道:“好说好说,不过,我还有点事需要麻烦沈掌柜。” 与沈掌柜交流后,顾花语心里斟酌一番,很快做了决断。 既然对方主动伸出援手,那就欣然接受,算是欠吕子钦一份人情,他日再想法还上。 沈掌柜说道:“谈不上麻烦,姑娘吩咐就是。” 顾花语说道:“我想转几个伤员到长安酒楼,让他们在那边休养几日,不知沈掌柜方不方便?” 沈掌柜听后,毫不犹豫的打保镖道:“没问题,在下向姑娘保证,沈某定会尽心护住黄记的兄弟,不让他们少一根毫毛。” 顾花语欠身道:“谢谢沈掌柜。” 沈掌柜忙往边上让让,避开顾花语的礼,“姑娘使不得,姑娘是咱们六爷的救命恩人,就是咱们长安酒楼的大恩人。姑娘有难处,咱们长安酒楼岂能袖手旁观?” 顾花语起身郑重的向沈掌柜鞠躬行礼。 沈掌柜忙阻止,“姑娘……” 顾花语直起身来,说道:“昨儿夜里的事,沈掌柜大可装着不知……沈掌柜的所言所行,让花语敬佩。” 沈掌柜没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姑娘能如此进退有度,待人接物滴水不漏。 黄掌柜笑着打圆场:“都说物以类聚,人与群分,有缘的人,总会聚到一处。 当初小语姑娘救下六爷,如今六爷的人又救下咱们,这不是缘份是什么?咱们别站着客套了,大家坐下来说话吧。” 沈掌柜笑着坐下身来,“黄兄说得是,咱们两家的缘份不浅。 前几日,在下接到上面的信函,说咱们酒楼与小语姑娘这边有生意上的往来,让在下好好协助小语姑娘。” 顾花语笑着说道:“那花语就恭之不却了。” 说完,顾花语转头看向黄掌柜,“黄伯,将一楼受伤的兄弟都送到长安酒楼去。” 黄掌柜会意的点头,朝沈掌柜欠身作揖道:“大恩不言谢,沈掌柜先一步回去作安排,在下随后将人送过来。” 沈掌柜起身作别后,黄掌柜朝顾花语道:“姑娘,沈掌柜这边?” 顾花语明白黄掌柜的担忧,说道:“沈掌柜最近应该去洪城见过青岩兄,我想赌一把。” 黄掌柜点点头,“好,在下去安排了。” 顾花语叮嘱道:“当心些,别让人察觉了。” 黄掌柜点点头,“姑娘放心,咱们从地道走,没人知道。” 顾花语并不惊讶有地道,点头道:“嗯,好,你去安排,当心些。” 黄掌柜拱手作别。 黄掌柜开门出去,在门口遇到顾德昌,忙招呼道:“先生寻我?” 顾德昌慌忙的摇摇头,“黄兄好,在下寻小语。” 黄掌柜往边上让让,欠身道:“先生请,小语姑娘在书房。” 顾花语听到门口的对话,迎出来道,“阿爹,你寻我。” 顾德昌看看顾花语,又看看黄掌柜,点头道:“是。” 黄掌柜看看顾德昌,担忧的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给黄掌柜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黄伯,你去忙吧,这里有我。” 黄掌柜欠身作别。 顾花语将顾德昌让进屋里,为其倒杯茶,“阿爹,喝茶。” 顾德昌伸手接过茶杯,端起连喝两口,然后问道:“小语,黄兄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有人追杀他们?为何他们会听命于你?” 顾花语边给顾德昌续茶边说道:“阿爹应该猜到了,是不是?” 顾花语倒好茶,抬头看向顾德昌,迎着顾德昌惊愕的表情,接着说道:“如阿爹的所想,黄伯是父亲曾经的属下。 花家出事时,黄伯不在京城,后来黄伯遭人追杀,便逃了出来。” 顾德昌不解的问道:“黄兄怎知你是?” 顾花语抬手指指自己的脸,“阿爹忘了,你说我长得极像父亲的。” 顾德昌拍拍脑袋,“我怎么忘了这一茬!这么说来,黄兄早就认出你了?” 顾花语点点头,“我第一次随阿爹进城,黄伯就认出来了,只是未敢相认。 那日夜里,吕公子遭人刺杀,我出手相救,黄伯识出花家拳法,才与我相认的。” 顾德昌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顾德昌四下环顾,担忧的问道:“对方知道你了吗?” 顾花语摇摇头,“这次刺杀是冲着黄伯与苏敏来的,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存在。 哦,对了,苏敏是当年救阿爹的那个苏行的弟弟。” “难怪看苏二掌柜有些眼熟,原来是苏大恩人的弟弟。”顾德昌激动得直搓手。“小语,苏二掌柜的伤怎么样?要紧吗?” 顾花语说道:“保住命了,伤得重,得养些日子。” “那就好!小语,接下来,我能做些什么?黄记不安全,要不,将苏二掌柜转到梅园去,我来照顾他。可好?”顾德昌问道。 顾花语想了想,摇摇头,“暂时不用,对方盯着苏敏,苏敏离开黄记更危险。 再有,苏敏的伤重,不宜挪动。 阿爹放心,我会照顾好苏敏。 这几天,阿爹好生在梅园呆着,刘光与阮五会在暗处保护你们。” 顾德昌问道:“小语,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黄兄和苏二掌柜下死手?” 顾花语淡淡的回道:“是花叙的人,花叙是花家养子,比父亲小些,人称花二爷。” 顾德昌沉默片刻,叹气的点头道,“原来是农夫与蛇的故事,那你当心些!” “嗯,我知道。天色不早了,阿爹早些回去。”顾花语说道。 顾德昌站起身来,“好吧,我先回去了,你当心些。” 顾花语送走顾德昌,回到书房,黄掌柜已经回来了。 见顾花语回来,黄掌柜欠身道:“姑娘,都安排好了。” “辛苦了,先吃饭,然后你去歇歇,好好养足精神,今夜怕是不太平。”顾花语吩咐道。 黄掌柜点点头,扬声道:“来人。” 富贵进来,黄掌柜吩咐道:“将饭送到书房来。” 富贵退出去。 顾花语见黄掌柜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黄伯有事?“ 黄掌柜想了想,说道:“阮五说,昨晚的黑衣人里,他认出陈松身边的邓家宇和陈亮了,且有二十来个黑衣人,皆是玄青级别的。 顾花语眉头微皱,指指对面的椅子,说道:“坐,玄青级的人很厉害?” 黄掌柜依言坐到顾花语对面,“是,龙影卫的人,分月白,雪青,玄紫,玄青四个级别。玄青则是顶级高手。”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出动这么多人,看来,花叙这些年过得并不心安。 十年了,该给他点教训了。说说陈亮与邓家宇,这二人很厉害?” 黄掌柜抬头看向顾花语,“回姑娘,当年跟在家主身边的几人,陈松的功夫最好。 而邓家宇与陈亮是陈松最得力的左右手,二人自小跟着陈松,与陈松同吃同住。 陈亮擅长剑道,一手沙华剑舞得出神入化,十年前,在江湖上就盛名远播。 邓家宇擅长拳法,特别是他的铁沙掌,十年前就打遍擂台无敌手。” 果然如自己的推断,来者不善且强悍。 顾花语宽慰道:“我知道了,是福不是祸,咱们随机应变就好。黄伯先去歇歇吧,我去看看苏敏。” 黄掌柜点点头,“在下交待汪琴了,晚上若遇上危急的事,让她护住姑娘,将姑娘带回富阳老宅。” 顾花语笑着说道:“黄伯想得太多了,咱们未必会输的。当然,我知道,对方很强,但咱们也不弱呀。不是吗?” 黄掌柜见顾花语毫无畏色,心里很是欣慰,点头应道:“那是,在下只是假设,万一……” 顾花语站起身来打断黄掌柜的话,“没有万一!黄伯去歇歇,我去看苏敏了。” 黄掌柜站起身来,跟在顾花语身后出了书房。 “在下随姑娘去看看苏敏。” 顾花语扭头看向黄掌柜,劝道:“遇到大事,越是棘手,越要冷静。对吧?” 黄掌柜歉意的笑笑,“姑娘说得是,在下这就去歇下。” 顾花语靠着扶拦看看天色,说道:“时辰不早了,你最多能歇两个时辰,赶紧去吧。”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放倒 , 黄掌柜欠身作别,往自己的房间去。 顾花语去往苏敏的房间,门口站着俊杰,见她过来,朝她欠身见礼。“姑娘好!” 顾花语打量一下,觉得面生,问道:“你是?” 俊杰欠身道:“小的俊杰。前些日子与俊石一起回来了。” 顾花语点点头,问道:“谁在里面?” 俊杰回道:“汪姑在里面守着。” 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现金/点币等你拿! 顾花语点点头,推门进去。 汪琴见她进来,起身迎过来,“姑娘来了。” 顾花语看眼床上的苏敏,问道:“一直未醒?” 汪琴摇摇头,“嗯,一直未醒。” 顾花语上前为苏敏把了把脉,说道:“你去歇会,我来守着。” 汪琴指了指边上的软榻,“在下在这儿靠靠就行,若有事,姑娘喊醒在下。” 顾花语看看软榻,点头道:“行,去歇着吧。” 汪琴歇下,顾花语先在桌边写写画画,随后拿出银针来练习。 苏敏醒过来,见顾花语在边上比划,轻声叫道:“小语姑娘。” 顾花语收起手里的银针,扭头看向苏敏,笑着招呼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痛吗?” 苏敏摇摇头,“还好,不算很痛。是小语姑娘救了在下!” 顾花语笑着说道:“是你自己求生的意志力强。” 苏敏笑笑,问道:“黄兄呢?也回来了?我有事向他说。” “你想告诉黄伯,邓家宇与陈亮来石城了?”顾花语问道。 苏敏诧异的问道:“姑娘都知道了?” 顾花语点点头,“嗯,都知道,你安心养伤,其余的事,咱们已经做好安排,不会有事。” “可是……”苏敏还未说完话。 顾花语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说话,有人来了。” 顾花语轻声说完,转身将桌上的灯吹灭。 苏敏凝神细听,并未听到动静。 刚想说话,听到顾花语叫汪琴的声音,“汪姑,醒醒,赶紧去告诉黄伯,让黄伯做好准备,对方来了。” 汪琴很警觉,听了顾花语的声音,立即站起身来,“好,在下这就去。” 顾花语叮嘱道:“让人将屋里的灯全灭了。” “明白。”汪琴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 顾花语将房门关好,转到床前道:“我一会要出去一趟,很快会回来,你躺着别动,也别出声。” 苏敏轻声道:“有人来了吗?在下未听到动静呀。” 顾花语压低声音道:“你凝神仔细听。” 苏敏照顾花语交待的做,过了十几息气,听到微弱的脚步声。 苏敏震惊的看向顾花语,“小语姑娘的听力好生了得呀。” “嘘!”顾花语再次提醒,轻声道,“已经到十丈外了。” 苏敏细听,发现脚步声越来越重。 顾花语闭着眼,默数有多少人过来。 苏敏借着月光,见顾花语静立在床边,于是伸手拉了拉顾花语的衣摆。 顾花语看向苏敏,苏敏抬手指了指屋顶。 顾花语点点头,轻声道:“一共十六人。” 苏敏没想到顾花语连人数都能听得出来,眼里尽是崇拜。 不一会,二人听到院子里的打斗声。顾花语对苏敏道:“你好好躺着,我让俊杰进来,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放心,我不会有事。” 怕苏敏反对,顾花语赶紧补充一句。 顾花语开门出去,遇到急步过来的汪琴。 汪琴一把提抓住顾花语的手臂,说道:“姑娘,危险,掌柜让我赶紧带你走。” “等等!”顾花语说道。 汪琴停下来,急道:“姑娘,邓家宇他们来势汹汹,咱们再不走,怕是走不了!” 顾花语从袋子里取出一枚软骨散,将其塞到汪琴的另一只手里,说道:“你去,将这个捏碎撒向那帮人。” 汪琴一愣,问道:“这是何物?” “软骨散。”顾花语说道。“你的轻功好,做这事最合适,记住,务必让邓家宇与陈亮吸到。” “好!”汪琴精神一振,立即松开顾花语。 顾花语往汪琴嘴里塞了粒药丸。“咽下,解药!” “嗯!”汪琴应下,随即将药丸咽下。“姑娘,赶紧回去,我去了。” 顾花语退回屋子。 “谁?”俊杰问道。 苏敏试探的问道:“是小语姑娘?” “嗯,是我。”顾花语应一声,蹦跳着回到床边坐下,轻拍下手,说道:“咱们在此安心的等好消息。” 苏敏感受到顾花语话语里的轻松,纳闷道:“好消息?小语姑娘,那什么,黄兄的功夫……” 顾花语伸手给自己倒杯茶,端起来抿一口,放下杯子道:“怎么?你觉得黄伯打不过邓家宇?” 苏敏侧头看着暗处的顾花语,“这不是事实吗?黄兄的身手不如大哥,大哥当年就是死在邓家宇的铁沙掌下。” 说到大哥的死,苏敏心里涌起一阵苦涩。 事隔多年,大哥死时的惨状依然历历在目,每每想起,总是揪心的痛。 顾花语感受到苏敏的悲伤,问道:“你当时在场?” 苏敏回道:“那日,我带着俊生,俊杰偷偷到大哥书房的阁楼上寻大哥的弩箭。 听到院子里的打斗声,我与俊生、俊杰爬到阁楼的小窗后窥视。 见到陈松带着陈亮,邓家宇一帮人在院子里打杀,俊生与俊杰怕我叫出声来,他俩紧紧的捂住我的嘴。 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大哥惨死在自己眼前……” 苏敏说得极慢,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悲痛。 顾花语没有再问,屋里一片寂静。 片刻后,苏敏问道:“姑娘,你说,我是不是很懦弱?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顾花语想了想,温言道:“这不叫懦弱,这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大丈夫懂得能屈能伸,他日,才有亲手血刃仇人的机会。” 苏敏吸吸鼻子,“谢谢姑娘!” “姑娘,咱们成功了。”汪琴兴冲冲的撞进来。“姑娘,你在吗?” 顾花语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将蜡烛点上,转头看向汪琴,“都放倒了?” 汪琴摇摇头,回道:“那倒没有,倒了一半以上,邓家宇倒了。 在下下去时,掌柜的正与邓家宇交手,米沉在与陈亮交手,他们都在院子里。 在下按姑娘说的,将药丸捏碎撒出去,邓家宇与陈亮离得有些远,邓家宇吸了药粉,随即软下去。 陈亮见邓家宇倒下,反应极快,让大家屏住气息。 所以,陈亮及一小部分离得远些的人未吸到药粉。 陈亮命人撤,未中毒的将中毒的扶着离开了。” 顾花语点点头,“行,放倒邓家宇也不错,算是成功了。” “小语姑娘还会下毒?”苏敏激动的问道。 顾花语回道:“懂点不多。” 汪琴说道:“姑娘,掌柜他们也中毒了,这会儿还瘫在院子里。” 顾花语从锦袋里取出解药递给汪琴,“汪姑,烧一锅水,将这药放入水里,每人一碗。” 汪姑接过解药,欠身道:“是,在下这就去办。” 汪琴离开后。苏敏问道:“姑娘,掌柜他们中的什么毒?怎么瘫坐在院子里?” “软骨散,准确的说,是特制的软骨散,与一般的软骨散不一样。 较之别的软骨散,此药除了纯度更高,药性更强外,我还在里面加了一味药。 一旦吸入,会让人手脚无力。七日之内,必须服下解药。 否则,往后不能再用力,再动怒。一旦用力或动怒,周身的骨头如万蚁噬心般难受。” 苏敏听后震惊的看着顾花语,“那不是成了废人?”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差不多吧。其实也不算废人,只要不动怒,不用力,跟正常人无差别。 你好好养伤,赶紧好起来,咱们还要为亲人报仇。” 苏敏追问道:“他们会寻到解药吗?” 顾花语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知道。我猜想,他们会急着赶回京城。 因为京城有天下最好的大夫,等他们赶到京城,早过了七日的解毒期。 再有,他们可能会杀回来讨解药……” 说到这里,顾花语停顿一下,接着说道:“好了,你好生歇着,我去看看黄伯他们。” 顾花语对俊杰叮嘱几句,从苏敏屋里出来,然后去到楼下。 黄掌柜刚喝下解药,身体尚未恢复,软软的靠在椅子上。 见顾花语进来,想起身见礼,奈何四肢无力,动弹不得,“姑娘!” 顾花语赶忙说道:“黄伯坐着别动,喝下解药了?” 黄掌柜点点头,“喝下了。” “好,一刻钟后,身体便恢复如常了。”顾花语上前看看黄掌柜的神色,然后说道。 黄掌柜疑问道:“姑娘,这是什么毒?软骨散?” 顾花语点点头,“是,特制的软骨散。”顾花语向黄掌柜细说了软骨散的功效。 黄掌柜听得挺直身板,“这么说来,倘若七日之内邓家宇未得到解药,便不能再动武了?” 顾花语应道:“是,他若错过七天的解毒期,此毒便与他余身相伴,他再不能动武,动怒,只能心平气和的活着。” 黄掌柜激动得直点头:“嗯,这个好!杀人不过头点地,让他死,那太便宜他了。让他心平气和的活着,比杀了他更好。” 顾花语说道:“苏行死在邓家宇的铁沙掌下,所以,邓家宇的死活,咱们交由苏敏来处决定。” 黄掌柜脸色变得沉重,“姑娘说得是,这事,由苏敏来决定。” 顾花语看看沙漏,“差不多了,黄伯运气试试?” 黄掌柜点头,盘腿运了运气,随后站起身来活动四肢,笑着说道:“恢复了。” 顾花语点点头,“黄伯安顿一下众人,然后到书房,咱们商议些事,让汪姑,米沉一起过来。” “好,姑娘先去书房,我等随后就到。”黄掌柜应下。 顾花语去到书房,不久,众人先后进到书房。 顾花语等黄掌柜坐定,开口说道:“黄伯,陈亮他们可能杀回来讨解药。 再有,你与苏敏的行踪暴露了,不能在石城继续呆了,得换个地方住。” 黄掌柜点点头,“是,在下听姑娘的安排。” 汪琴看向顾花语,跟着说道:“咱们听姑娘的安排。” 顾花语看向米沉,米沉立即表态道:“姑娘不用看在下,在下是姑娘的属下,自然是以姑娘马首是瞻,姑娘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顾花语没想到几人会完全信任自己,心里涌起一丝感动。 “大家既然信任我,那我就直言了。” 黄掌柜欠身道:“姑娘请吩咐。” 顾花语不再客气,直言道:“当年的事,一定不简单,咱们现在还很弱,不能冒然站到明处。 还得再蛰伏几年,让羽翼再丰满些。” 黄掌柜点头赞同:“十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几年,咱们听姑娘的安排。” 汪琴与米沉跟着点头。 顾花语接着说道:“你们连夜离开石城,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离开,然后到洪城相聚,咱们到洪城住几年,然后再进京。” 黄掌柜问道:“那姑娘呢?不与咱们一道?” 顾花语摇摇头,“我要回上台村过年,顾家养了我十年,我得将家里安顿好。” 黄掌柜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好,让清竹留下保护姑娘。” “好,那就这么定了。去到洪城,别住在城里,城里太招眼,都住到庄子上去。”顾花语接着说道。 米沉赞同道:“小心使得有万年船,听姑娘的,咱们都住到庄子上去。” 黄掌柜问道:“咱们连夜走,那些受伤的兄弟怎么办?” 顾花语说道:“吕六爷的人,可信!让他们在长安酒楼养些日子,年后,他们随我一道去洪城。” “那苏敏呢?随在下走,还是留下与姑娘一道?”黄掌柜问道。 顾花语摇头道:“苏敏的伤势重,不宜远行。他留下,一会将他送到梅园,让他到梅园养伤。年后随我一道去洪城。” 事情议定后,黄掌柜立即做安排,连夜出了城。 顾花语在丑末回到梅园,将暗处的刘光与阮五招出来,让他俩随黄掌柜去洪城。 刘光与阮五纷纷要求留下,“姑娘,米沉与汪琴随黄宵去洪城就好,咱俩留下,在暗处保护姑娘。”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从长计议 , 顾花语本想说不用,但见二人坚定的眼神,点头应下,“行吧,你们留下,住在苏敏隔壁。对了,明日,你们去打探打探,看邓家宇与陈亮是否离开石城。” 二人欠身应下。 顾花语回到自己的屋子,倒头睡下。 顾花语醒来,已经是辰末了。 顾花语起床洗漱,忍冬敲门进来,“小姐醒了?奴婢来伺候小姐洗漱。” 顾花语朝忍冬笑笑,“说了多少回了,叫我小语就好,不要叫小姐。” 忍冬低头道:“往后,小姐身边一定少不了伺候的丫鬟,奴婢不能乱了规矩。” 顾花语见忍冬坚持,也就随她了。“行吧,随你吧。” 忍冬上前给顾花语打洗脸水。 顾花语问道:“大姐的伤好了吗?” 忍冬曲膝道:“已经大好了,成娇姐怕成娟姐忙不过来,前些日子已经去铺子那边帮忙了,这些日子都住在铺子那边。” 顾成娇受伤,汪琴又去洪城,胭脂铺那边一时没人打理。 顾成娟不忍心看着铺子关门,便主动接了胭脂铺的事。 顾花语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哥大嫂呢?去铺子里了?” 忍冬摇摇头,说道:“成栋大哥去铺子里了,关嫂子回上台村了。” “回上台村了?什么时候回去的?”顾花语皱眉问道。 忍冬将顾花语手里的帕子接过来挂在架子上,“关大嫂子来城才几天,秦婶子就来城里将关嫂子接回去了。 说是家里王二嫂子身子重,做不了重活,家里的事儿忙不过来,让关大嫂子回去帮忙。” 顾花语听到这里,大概明白过来,想来是大哥一家来城里,王氏心里不平衡,又在家作妖。 大伯娘为了家和,来城里将大嫂接回去。 顾花语接着问道:“你呢,还好吗?” 忍冬曲膝道:“谢谢小姐,奴婢很好。家里人待奴婢比亲人还亲,奴婢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顾花语说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张家那边没人来寻你麻烦吧?” 忍冬低着头,如实的说道:“一个月前,张武与吴氏来了县城,到胭脂铺去寻过奴婢,那日奴婢正好在黄记帮春棠姐做事,成娇姐让柳妈过来给奴婢报了信,让奴婢别去铺子里。” 顾花语问道:“所以,你一直在梅园,没敢出门?” 忍冬点点头,“是,小娇姐回来说,张武还在城里,每日蹲在铺子对面的柳树下。先生让奴婢哪儿也别去,就在家里呆着。”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听阿爹的,就在家里呆着。阿爹呢,出门了,还是在家里?” 忍冬曲膝道:“先生在家里,让小姐吃过早饭去书房。” “知道了,那先去吃早饭吧。对了,苏敏这些天住在家里,你帮着熬熬药,给他们做做饭。”顾花语说道。 忍冬立即应道:“好。奴婢听说黄记好些人受伤了,春棠姐呢?她有伤着吗?” 在忍冬心里,顾花语是救她于水火的恩人。 黄记的人,是让她第一次感觉到温暖的人。 黄记的每个人,对她比亲人还亲。特别是春棠,对她的关心与爱护简直是无微不至。 顾花语让忍冬敬佩,春棠让她暖心。 忍冬知道黄记出事后,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从未平静过。 她想去黄记看看,又担心遇上张武,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顾花语扭头看眼忍冬,宽慰道:“放心,春棠没有伤着。” 忍冬重重的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奴婢担心了两天,生怕春棠姐伤着。等过年的时候,奴婢再去看春棠姐。” 顾花语说道:“过年你可能见不着她。春棠跟黄伯他们离开石城了。” 忍冬惊讶的问道:“多久的事呀?奴婢没听说呀!” “昨儿夜里走的。”顾花语回道。 忍冬脸上肉眼可见的失落,“那往后都见不着掌柜他们了。” 顾花语不忍看她落寞的样子,宽慰道:“那也不一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再见了。” 忍冬突然想到什么,欣喜的看着顾花语,“小姐的意思是?” 顾花语将手指竖在嘴边,然后说道:“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不可说出来。” 忍冬连连点头,“谢谢小姐,奴婢明白。” 顾花语吃过早饭,去到书房。 顾德昌见顾花语进来,放下手里的书,笑着说道:“小语来了,来,坐!” 顾花语坐下,顾德昌接着说道:“昨日事多,忘了问你,林哥儿怎么没与你们一道回来?” 顾花语将在洪城置庄子的事与顾德昌说了。 顾德昌吓得一个激灵,“在洪城置庄子?这……” 顾德昌的话出口就察觉自己失态了,于是止住了后面的话。 顾花语解释道:“我算了算,咱们庄子里产的东西,若运到洪城去,来回路上所需的人力物力不少,还有耽误的时间,都是成本,到不如在洪城置些庄子,就近种植。 再有,我要为父亲母亲报仇,得逐渐经营自己的势力,不能总躲在石城。而洪城,是个很好的跳板。” 顾德昌点头道:“是这个理。这事,暂时不必与家里人说,他们问起林哥儿,便说在洪城租了个铺子,他在那边打理,一时回不一来。” 顾花语感激的看顾德昌一眼,“谢谢阿爹。” 顾德昌笑笑,“傻丫头,这有什么好谢的?阿爹能力有限,能帮你的不多。往后的路,还得靠你自己走。” 顾花语说道,“阿爹已经帮小语很多了。年关了,南山学苑还未放假?” 顾德昌回道:“已经放了,梁哥儿与桂哥儿前日就回上台村了。 家里的宅子已经建好,你祖父找人看好期程,定在腊月二十六乔迁。他们先回去帮着收拾。” “哦!那阿爹打算哪日回去?”顾花语问道。 顾德昌叹口气,“本打算今明两天回的,可黄记出了事,这个时候,咱们不能离开。 十年前,先是苏管事救我,后来在回乡的路上又是黄兄相救,若不是他们,我这条命,早没了!” 说完,顾德昌看向顾花语,“小语,你该不会认为阿爹是贪生怕死,无情无义之辈吧?” 顾花语立即摇头道:“阿爹误会了!阿爹一生光明磊落,重情重义,怎会是贪生怕死之人。” 面对顾花语的夸赞,顾德昌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光明磊落到说不上,但阿爹自认为,对得起重情重义这四个字。 时光如梭,人一辈子,转眼就是几十年。 阿爹这辈子,虽未能金榜题名,不能仕途亨通。 但士大夫所尊崇的仁智礼义信,阿爹一直在践行。” 顾花语忙点头,“是是,阿爹最是重情重义!” 顾德昌问道:“小语,报仇的事,你已经开始计划了?” 顾花语摇摇头,“还没,花叙接手龙影卫十年了,那怕当初跟父亲的人不听花叙的。 但十年的时间,花叙也可以打造出新的龙影卫来。 我如今的力量太弱,此时去寻花叙报仇,无疑是以卵击石,自投落网。” 顾德昌深以为然,“嗯,小语思虑周全,这事,得从长计议,莽撞不得。” “是,黄伯他们在石城的行踪已经暴露。在石城是不能呆了,昨儿夜里,黄伯他们已经启程离开。”顾花语说道。 “昨儿连夜离开?城门哪里……”顾德昌惊讶的问道。 顾花语淡淡的回道:“找人弄了张通行令。” “哦,明白了,哪些受伤的伙计呢?苏二掌柜呢?也跟着一道离开了?”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苏敏在梅园,昨夜随我过来的。其余的人,另作安排,等他们伤好了,再离开石城。” 顾德昌点点头,没有细问,只道:“让苏二掌柜安心在此修养,一会,我将小娇,小娟,成栋他们带回上台村……” “那到不必,年关了,铺子里很忙,大姐二姐,这些天都住在铺子那边。 还有大哥,也是住在铺子里,家里的事,他们并不清楚。 再有,今儿已经二十了,再有六日就是家里乔迁的日子,到时他们自然会回去。”顾花语接过话来说道。 顾德昌点点头,“行,这样也好,顺其自然,不刻意而为之。那我呢,是在城里留几天与你们一起回,还是今儿就回去?”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阿爹在城里也无事,今儿就回去吧。小语与大哥大姐他们二十五那日再回。” 顾德昌点头应下,“行,我先回去,你们几个晚几日再回。” 顾花语从书房出来,直接去了苏敏的院子,交待刘光,让他暗中护送顾德昌回上台村。 刘光离开后,顾花语进到屋里,见苏敏还未醒,轻声问道:“他睡了多久?” 俊杰压低声音回道:“卯末方才睡着。” 顾花语点点头,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对俊杰和阮五交待道:“让他好好歇歇,别打扰他。他若醒来,先给他服药,一刻钟后,再伺候他吃饭。” 俊杰欠身应下。 一应交待后,顾花语回到自己的屋子化了个妆,才往素馨胭脂铺去。 顾花语未走前门,而是绕到后巷,抬手敲门。 不一会,柳妈过来开门。 “请问你找谁?”柳妈看着顾花语问道。 顾花语抿着嘴笑一下,回道:“柳妈,是我,顾花语。” 柳妈睁圆双眼打量一番,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是东家?” 顾花语点点头,“嗯,是我。” 柳妈盯着顾花语的脸问道:“东家,你的脸?” 顾花语边抬步往院子里走边回道:“没什么,化了个妆而已,今儿铺子的人多吗?大姐,二姐她们呢?都在前面忙?” 柳妈将门关好,回道:“这些天生意很好,每日来铺子里的人很多,大小姐二小姐一直在前面忙,吃饭都是换着来的。”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到前面去看看。” 柳妈曲膝应下,直起身来,又想到什么,开口问道:“东家,你今儿在这儿吃中饭吗?” 顾花语摇摇头,“我不在这儿吃,你不用做我的中饭。” 顾花语去到铺子里,见顾成娟正为人打包,顾成娇在收钱。 铺子里还有好些顾客在等着打包付钱。 顾花语走到顾成娟边上,举手说道:“这里可以结账。” 顾成娟与顾成娇听到顾花语的声音,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顾成娟还好,她曾见过顾花语这个妆容。顾成娇是第一回见到,惊问道:“你是小语?” 顾花语朝顾成娇笑笑,提醒道:“大姐,先收钱。” 顾成娇回过神来,“哦,好。” 顾花语低头瞄了眼黄衣女子推过来的东西,快速报到:“三两二钱银子。”然后麻利的将东西包装好。 黄衣女子付完钱过来,顾花语已经将东西装好,将袋子递给黄衣女子,接着喊下一个。 “三两八钱银子。” “二两五钱银子。” “……” 有顾花语帮忙,速度快了很多。 姐妹三人应付完一波人流,顾成娟甩了甩手,说道:“今儿好得有小语帮忙,要不然,又要忙到午时。小语,你算账太快了。” 顾成娇笑着说道:“小语做什么不快,你看她手脚多麻利,包得又快又好。” 顾花语抿嘴笑笑,说道:“这样包装太耽误事,若事先将纸袋做好,会省很多事。” “对哟!之前客人不多,都是现做纸袋。若先将纸袋做好,确实省很多事。”顾成娇说道。 顾花语四下看看,说道:“你们先忙,我去找人做些纸袋。” 顾花语转身回到后院,对柳妈吩咐道:“柳妈,你去帮我寻三五个手巧的妇人来。” 柳妈停下手上的活,疑惑的看着顾花语,问道:“姑娘,你这是要做衣裳?”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不是,我要人来做的些纸袋。极简单,这样做,你看着。” 说着,顾花语给柳妈演示一番。 三两下,顾花语将做好的纸袋摆在柳妈面前,“这样的纸袋,我提供原料,一文钱五个,多做多得,当天结账,有人愿意做吗?”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有缘 , 柳妈笑着应道,“有,当然有,大冷天做这个,比给人洗衣裳好多了,老奴这就去寻人。东家,要五人吗?两人行吗?” 柳妈搓着手拘谨的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见柳妈话里有话,问道:“怎么了?” 柳妈垂头应道:“咱们后门对面那户人家,男人姓张,叫张冬生。 张冬生两年前得了怪病,啥事也做不了,家里靠他媳妇给人洗衣裳为生。 他媳妇与老奴是本家,也姓柳,叫柳枝,家里有个像东家般大小的姑娘,叫张大丫,还有个七岁的儿子,叫张大壮。 昨儿天黑时,老奴去倒垃圾,看到大丫和大壮在路口那儿。 老奴问姐弟俩大冷天在路口做甚?大丫不说话,大壮说等他娘,说他娘去菜场捡菜叶。 老奴细问,才知柳枝几日未接到活了。唉,眼看要过年了,这一家子,却是三餐都不济。 东家这儿需要人手,街里街坊的,能不能将活儿给娘儿俩? 柳枝娘儿俩也是吃得苦的,大冷天给人洗衣裳,手泡在冷水里,一泡就是大半天,手都冻起疮了,唉!” 柳妈来到素馨胭脂铺后,进出都走后门,常与柳枝打照面。 一来二往的,人就熟络起来了,得知柳枝的情况后,柳妈从心里同情柳枝的遭遇。 如今见东家要寻人做事,立即想到柳枝。 顾花语点头道:“行,你去给她们讲讲,一文线两个纸袋,看她们愿不愿做。” 顾花语向来心软,听不得这种凄苦无依的事。一文钱五个纸袋的工钱变成一文钱两个纸袋了。 “谢谢东家,东家菩萨心肠,柳枝她们一定很感激东家。”柳妈听了顾花语的话,欣喜若狂的朝顾花语曲膝,“老奴这就去喊她们过来。” 说完,柳妈快步走向后门。 不一会,柳妈带着柳枝和张大丫推门进来。 柳枝身着两件单衣,外衣上打有几个补丁,双手缩在衣袖里,身子微微发颤,脸被冷风吹得有些发青。 张大丫身着一件不合身的旧棉袄,棉袄太大,用一根布条系在腰上,让其贴身些。 面黄肌瘦的脸上一双惶恐不安的大眼偷偷打量着顾花语。 柳妈曲膝道:“东家,这就是柳枝妹子和她闺女大丫。妹子,大丫,赶紧过来给东家见礼。” 柳枝拉着女儿上朝,朝顾花语曲膝见礼。 顾花语见柳枝冷得打抖,说道:“不必多礼,到屋里坐吧。” 柳妈忙笑着招呼道:“好,好,屋里坐。” 顾花语进到屋里,在上首坐下,对柳妈吩咐道:“再添个炭盆。” 柳妈连连说好,退两步转身出门。 顾花语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对柳枝母女道:“你们坐。” 柳枝曲膝道谢,拉着女儿战战兢兢的坐到椅子上。 顾花语看看拘谨的母女二人,没有多话,直接拿起桌几上的纸,对二人说道:“我这里需要做些纸袋。 我做一遍,你们用心学。若做得成,一文钱两个,每日结账,做多少结多少。” 柳枝连连点头道:“好!” 顾花语看看母女二人,说道:“你们可以坐近一些。” 柳枝与张大丫将椅子往前挪挪,柳枝坐着,张大丫索性站着。 顾花语手拿纸,边说边折,说得极慢,做得也慢,将步骤一二三往下讲解。 末了,顾花语问道:“记下了吗?共几步?” 母女二人同时点头,张大丫开口回道:“回东家,共六步。” 顾花语点点头,从桌上拿两张纸递给母女二人,“你们试试。” 张大丫看眼顾花语,与柳枝对视一眼,伸手接过顾花语手里的纸。 顾花语看眼张大丫肿得发亮的手,鼓励道:“别紧张,亲手做两个就熟了。” 柳枝欠身道:“谢谢东家。” 顾花语在边上看着,见她们做错的地方,上手将其指正。“这个地方不是这样,要折回来,这里,用浆糊粘一下。对,就这样。” 柳妈端着炭盆进来,见顾花语手把手教柳枝母女,放下炭盆凑过来,站在边上跟着学。 柳枝母女学得认真,手也巧,不多大一会,便能独自完成。 顾花语细看一下成品,满意的点点头,“嗯,做得不错,就照这样做,不可马虎,到申时我来验货。对了,可以管你们一餐中饭。” 柳枝忙放下手中活儿,起身朝顾花语深鞠躬,“谢谢东家,奴家与小女定会尽心尽力的做好每个袋子,绝不偷奸耍滑,以次充好。 奴家很感激东家给予奴家挣钱的机会,实不相瞒。奴家已经几日未接到活了。” 柳枝边用长满冻疮的手抹眼泪边哽咽的说道。 张大丫见阿娘流泪,默默上前拉住柳枝的衣角,抬头泪眼花花的看着柳枝,轻声唤道:“阿娘!” 柳枝垂头看眼身边的女儿,抬手摸着女儿的头,说道:“大丫,给东家鞠躬。” 张大丫听话的朝顾花语深鞠躬。“谢谢东家。” 顾花语上前扶起张大丫,温言道:“不需多礼,不用耽误时间了,好好做吧。” 柳枝母女坐下来开始干活,屋里暖和,张大丫的冻疮开始发痒,使她忍不住去挠。 张大丫挠两下,偷偷抬头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在张大丫看过来时先将头转开,若无其事的去到隔壁的房间。 顾花语从空间里拿出支消肿止痒的药膏,转而回到之前的房间,将药膏递给柳枝,“给,这药膏对冻疮很有效,打开直接涂到冻疮上。” 柳枝站起身来,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劲得朝顾花语鞠躬致谢。 顾花语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我跟你说过,小东家人很好,你信了吧! 这个活儿轻巧,你们好好做吧,挣两个钱,好好过年。 过了年,天转暖了,也好找事做。 妹子,难的日子呀,一天天的熬,总有熬出头的时候。”柳妈的声音传到顾花语耳里。 “谢谢了大姐,谢谢你对咱们家的关照。”柳枝感激的声音传过来。 “都是东家好。妹子,我跟你说,在跟东家前,我被卖过好多回,从未遇到像东家这样好人。 能遇上东家,是咱们的福气,咱们好好谢东家吧。”柳妈接着说道。 “东家要谢,大姐也要谢,若不是大姐,咱们哪能识得东家? 若不是大姐在东家面前说好话,东家怎会用咱们?”柳枝说道。 顾花语微微点头,这个柳枝到是个活得明白的。 顾花语去到铺子里,铺子里的人没有之前多了,顾成娟在给人介绍香露,顾成娇在收钱。 顾成娇送走客人后,朝顾花语招呼道:“小语,你来了。” 顾花语走到顾成娇身边,低头看了看她的手,问道:“都好完了?” 顾成娇将手抬起来,张开活动一下,“嗯,已经能自如了。” 顾花语问道:“感到酸麻吗?” 顾成娇摸了摸无名指和小指,“两只手的这两个手指都有些麻,其他的,没感到麻。” 顾花语拉起顾成娇的手细看一会,说道:“末梢神经尚未恢复,还要养些日子,尽量不要做重活。” 顾成娇点头道:“我明白。” 说完,顾成娇低声问道:“黄伯的铺子出了事,怎么样了?昨儿我听说了,想过去看看。富余过来传话,让咱们不要过去。” 顾花语压低声音道:“是黄伯嘱咐富余过来传话的。放心,事情都处置好了,其余的事,交给衙门。” 顾花语不愿多说,将事推给衙门。 经历上次的事后,顾成娇对衙门没有半点好印象,疑问道:“衙门那边,可靠吗?” 顾花语抬头看向顾成娇,说道:“现在是王县丞代县令处理事务,还算可靠。” 顾成娇松口气,说道:“那就好。” 有人过来付钱,姐妹二人停下对话。 待客人离开后,顾花语问道:“张武还会来铺子里闹?” 顾成娇叹气道:“嗯,来闹过两回。 第二回,咱们报了官,衙门的人将他带回打了一顿板子,然后放了。 这些天,张武一直在铺子附近转悠,到是不敢再进来了。 忍冬未在铺子里,他未看到忍冬,好像很不甘心。这家人太没脸没皮了!” 顾成娟送走客人,转身凑过来,说道:“小语,咱们要不要给张武些教训?” 顾花语摇摇头,“忍冬不显身就好了,不用理他,他若闯进来,就去告官,让官差教训他。损了咱们多少东西,让他照价赔偿。” 顾成娟说道:“忍冬一直躲在家里,好憋屈呀。” 顾成娇叹气道:“也不知谁告诉张家人忍冬在咱们铺子里的!” 顾成娟嗤鼻道:“还有谁?不就是嘴碎的王秀娥。咱们家,只有她喜欢将家里的事拿出去到处说。烦都烦死她了。” 顾成娇抬手拍了下顾成娟,训斥道:“得了无凭无据的,别这么说。” 顾成娟撇撇嘴,低头看自己的指甲,不再说话。 顾花语看了看边上的货架,将话题岔开,“香露只剩这些了?” 顾成娟抬头看过去,接过话来,“嗯,只剩这几瓶了,最多卖到明天。小语,能不能再做些?”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这个季节,梅花开得最盛,到是可以做些。不过,二十六家里要乔迁,咱们都得回去,怕是没时间做了。 香露的事,往后再说吧。我去四喜铺子看看大哥,你们忙吧。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顾成娟忙问道:“小语,你过来吃中饭吗?” 顾花语摇摇头,“我在大哥那边吃中饭,晚饭过来吃。” 顾花语从铺子里出来,便见张武手拿着大饼,边咬大饼边不时的往铺子这边瞄。 顾花语看张武一看,径直往前走,边走边琢磨,如何才能将这尊神移走。 不知不觉中,顾花语走到醉仙楼门口。 顾花语感觉有团黑影从眼前晃过,本能的往后退一步,定眼看过去,见一个人躺在地上,两个小二在门口边拍手边说道:“疯婆子,没钱还想上酒楼吃饭?给老子滚远些,别在这儿碍眼,否则,下回决不轻饶你。” 顾花语看清躺着的人的脸后,心里暗笑,人生何处不相逢?蹲下身来低声打趣道:“臭脚大仙,闻臭脚闻到醉仙楼来了?你说,咱俩又见面了!是不是很有缘?” 小二见顾花语与此人说话,朝顾花语说道:“姑娘认得这婆子? 麻烦姑娘赶紧将她领走,她躺在这儿咱们没法做生意。” 顾花语转头看眼小二,回头看向妇人。 妇人认出顾花语,抬手捂着脸,哭嚷道:“闺女呀,他们欺人太甚了,我想去吃饭的,他们嫌我穷,不给我饭吃。 闺女呀,老娘的样子很穷吗?老娘是付不起银子的人吗?闺女呀,士可忍孰不可忍呀!” 妇人边哭诉边隙开一条指缝朝顾花语眨眼。 顾花语没想到妇人会来这么一出,但还是很配合的将妇人扶起身来,然后转身朝店小二理论。 “去将你们掌柜的请出来,我要你们掌柜的给句话,你们这般将人摔出来是何道理?” 两小二相互看一眼,个子略高些的直搓手,低声朝矮个子报怨道:“我就说不能这么做,你看看,惹上麻烦了吧?” 顾花语听了高个子的报怨,不等矮个子说话,边给妇人拍身上的尘土边说道:“你们到是说说,我姑到底哪点不得体了?你们要如此待她! 是她穿着寒碜了?还是她在店里吃饭不付钱了?还是这醉仙楼只让达官贵人进,平民百姓不配进?” 围观的人听了顾花语的责问,有好事的人开始附和,“开门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怎能嫌贫爱富?” “就是,穷人吃饭也付银子,又没吃白食,做人不能太势利。” “……” 顾花语低声问道:“这样,你可满意?还是要大闹一场,将酒楼砸了?” 妇人小声道:“真砸呀?别,我好穷的。差不多得了,真砸了酒楼,我没银子赔呀。” 说完,妇人依然捂着脸,大声哭着说道:“闺女,这家店太欺负人了,咱们换一家店吃饭,好吗?咱们有银子,有银子也不花在他家。”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还得养你 , 顾花语乖顺的点点头,“好,咱们换一家。”说着,顾花语扶着妇人离开。 离开时,顾花语还不忘回头瞪两小二一眼。 二人并肩走了一段路,顾花语松开妇人的手臂,抱手问道:“今儿这事,怎么算?” 妇人松开捂脸的手,回头看一眼,见无人跟过来,也无人注意她们,才笑着说道:“闺女好!” 顾花语“嘁”一声,说道:“臭脚仙姑,你喊谁闺女呢?” 妇人嬉笑道:“你都喊我‘姑’了,我喊你声闺女,哪里不对了?嗯?臭脚仙姑也好,香姑也罢,不都是姑吗!对吧?” 顾花语扭头看着笑嘻嘻的妇人,将手伸到臭脚姑面前,“得,这便宜你占得不错。来,咱们算算账。” 臭脚姑收住笑,问道:“算什么账?先说好,我没银子。”说着,妇人往怀里掏。 顾花语退后一步,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又想给我臭鞋? 我告诉你,你要敢再给我臭鞋,我立马拉你回醉仙楼,让两小二再扔你一回。” 臭脚姑抬手捏了捏顾花语的脸,笑道:“臭丫头,这就恼了?女孩子家家,不要动不动就生气,生气容易老的。” 顾花语未曾想到臭脚姑会伸手捏她,躲闪未及,腮帮被妇人捏个正着。 顾花语抬手挡开臭脚姑的手,怒道:“你……” 妇人嬉笑着打断顾花语的话,“你什么你,你还真恼了?小气巴巴的,无趣得很。” 顾花语看着气定神闲的臭脚姑,顾花语满腔的怒气像重重的拳头打在棉花上。 顾花语瞪臭脚姑一眼,转身离开。 臭脚姑见顾花语离开,忙快步跟上,嚷嚷道:“闺女,真恼了?等等我,你走慢点。你走这么快做甚?我这老人家跟不上了。” 顾花语看看朝她们看过来的路人,有些后悔给这货解围,停下脚步等臭脚姑跟上。 “唉,这样就对了。我跟你说,姑的腿不大好,走路得慢些。”臭脚姑追上来,自说自话道。 顾花语压住心里的怒火,问道:“你跟着我做甚?” 臭脚姑很无辜的看着顾花语,“我是你姑,我不跟着,我跟着谁?” 顾花语被气乐了,说道:“合着,你这姑还当上瘾了?还是讹上我了?” 臭脚姑左右看看,低声道:“怎么说上讹了呢?咱们姑侄间,‘讹’这个字用不着。 那什么,不是要过年了吗,我这也没什么去处,侄女能不能收留我几日?等开春了,天气暖和了,我就自行离开,可好?” “你还说不是讹我?你这就是明晃晃的讹人。”顾花语没好气的回道。 臭脚姑讨好的笑道:“讹你,真不存在。要说,只能说咱俩有缘,那日你为我解围,今日你又为我解围,这不……” 顾花语打断臭脚姑的话,“你的意思是我管闲事管出麻烦了?” 臭脚姑摇摇头,“当然不是,我可不是麻烦,我可以为你做事的。” “做事?你会什么?见到男人便想办法脱人鞋、闻人臭脚?”顾花语反问道。 面对顾花语的讥讽,臭脚姑也不生气,依然笑嘻嘻的说道:“那只是个特殊的嗜好,除此外,我还会做很多事,比如做饭……” “得了,用你脱男人臭鞋的手来做饭,我想着就反胃。”顾花语立即阻止道。 臭脚姑也不恼,接着说道:“我会打缧子,还会梳头,对了,我梳的头可好看了,什么飞天髻,堕马髻,灵蛇髻……没有我不会的。” 顾花语愣了一下,看看妇人的手,问道:“你确定,你真会梳头?” 臭脚姑见顾花语理她了,得意的扬扬眉道:“我干吗骗人?要不,我当场为你梳个?” 说着,臭脚姑就要上手操作。 顾花语赶忙往边上让让,阻止道:“打住。” 臭脚姑停了下来,问道:“你这是同意了?” 顾花语没有回她的话,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年关了,为何不回家?” 臭脚姑收起笑容,回道:“我年青时受过伤,伤到脑子,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家在何处等等,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花语眼睛微眯,凝视着妇人,想从她的话里分辩出有几分真假。 臭脚姑苦笑一下,接着说道:“醒来后,我便在外到处游荡。 我以为,就算我想不起来,总有一天,我会遇到识得我的人。 可是,我游荡了十多年,游遍大兴,也不曾遇到识得我的人。 十多年,你是第一个待我好,第一个帮我的人。 咱们在石城相遇,要不,你唤我石娘吧,怎么样?” 顾花语最是服软不服硬的,听了臭脚姑的讲述,心顿时软下来,语气跟着缓和下来,“这么说来,你也是个可怜人。” 臭脚姑连连点头,“可不是,我一直觉得自己命太苦。” 顾花语点点头,“你既然没有去处,那就跟着我吧。往后我就叫你石娘。” 石娘脆声应道:“好,你呢?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你?” 顾花语说道:“我叫顾花语,你叫我小语即可。” 说到这里,顾花语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顾花语没有记错的话,她开口叫她时,她已经认出她。 顾花语对自己的化妆术是很有信心的。 那日,她化妆出来,连阿爹阿娘都没能认出她来,这臭脚姑却能一眼认出她来。 石娘愣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怕被顾花语看出破绽,垂头说道:“我认出你,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鼻子。” “嗯?鼻子?什么意思?”顾花语不解的问道。 石娘说道:“你身上的味儿与旁人不同,你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但又说不出是哪一种花香,很是特别,有种春天的感觉。” 顾花语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她为自己调制的一款香水。 “原来是这样,你的鼻子很灵,是因为闻臭脚闻多的原因?”顾花语打趣道。 石娘也不恼,笑着说道:“可能吧。小语,你身上带有银子吗?” 顾花语看向石娘,问道:“怎么了?” 石娘有些难为情的摸摸肚子,“那什么,我还未吃饭,肚子有些饿了。” 顾花语用手指点了点石娘,问道:“刚才,你真是去吃霸王餐的?” 石娘低着头,小声说道:“那什么,我这不是饿慌了吗!我都几日没吃饭了。” 顾花语抬头看看天色,然后四下看看,抬步往前走。 石娘追上来,“小语,你这是要去哪儿?” 顾花语看她一眼,抬头看看不远处的聚丰酒楼,说道:“你不是饿了吗?去吃饭呀。” 石娘看眼聚丰酒楼的招牌,眼睛顿时亮了,“小语真是人美心善的好姑娘,将来一定是大富大贵的富贵命。” 顾花语侧头看眼奉承不断的石娘,没有接她的话。 二人进到酒楼,小二热情的过来招呼,“二位贵人里边请。” 顾花语对小二道:“要个雅间。” 小二恭敬的欠身道:“是,小姐随小的来。” 石娘拉着顾花语的手,轻声道:“坐大厅就行,用不着点雅间。” 顾花语未理她,跟着小二上二楼。 石娘忙跟着上楼,进到雅间,小二为二人倒上茶水。 顾花语吩咐道:“我们就两人吃饭,你们店的招牌菜,来三菜一汤。” 小二欠身应道:“是,小的记下了。请问二位,菜要辣还是不辣?需要酒水吗?” 石娘说道:“微辣就好,不用酒水,直接上饭。” 小二应道:“二位稍等。” 小二退下后,顾花语看向石娘,问道:“你脸上的疤是当年留下的?” 石娘放下手里的茶杯,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点头道:“嗯,当年留下的,很瘆人,对吗?” 顾花语点点头,如实道:“有些瘆人!怎么不去去疤?” 石娘抬头看眼顾花语,苦笑道:“我穷得吃饭都吃不上,哪来的钱去疤?去疤的药膏很贵的!” 顾花语想想也是,不在多话。 此时尚未到吃饭的点,店里就她俩,不一会,小二送菜上来。 小二刚退下,石娘立即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顾花语拿起筷子,边吃边嘱咐道:“你慢些,小心噎着。” 石娘嘴里塞鼓鼓的,含糊不清的应着,“知道。” 顾花语见石娘这样,放下筷子,伸手给她倒上一杯茶水。 顾花语刚放下茶壶,就见石娘慌忙的端起茶杯,连喝两口茶,再用手拍着胸口,“噎死我了。” 顾花语抿嘴笑道,“都说了,让你慢点。” 石娘看眼顾花语,难得没开怼。重新拿起筷子吃饭,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 石娘慢下来后,吃相极为优雅。 顾花语边吃边看石娘,石娘察觉到顾花语的目光,抬头看过来,顾花语将目光移开,专心吃自己的饭。 饭后,二人坐到边上喝茶,顾花语看向石娘,问道:“你真要跟着我?” 石娘抬头看向顾花语,问道:“怎么?不方便还是你不愿意我跟着你?” 顾花语摇摇头:“不是。我以这你更愿意我给你些银子。” 石娘眼睛微眯,指指桌上未撤下碗碟,“你以为,我到了山穷水尽?所以求你收留我的?” 顾花语挑挑眉,直言道:“难道不是?” 石娘骤然起身,转身往门口走。 “你!”顾花语张嘴刚叫一声,石娘又走了回来,径直走到顾花语对面坐下。 说道:“你都这么想了,就这么想吧。 我确实没银子,不过,我还是要说清楚,我之所以想留下来,是觉得你这小姑娘有趣,我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顾花语笑了笑,“行吧,既然你不要银子,而愿意跟着我,那就跟着吧。 我明月阁又不是养不起闲人。不过,你既然跟在我身边,咱们得约法三章。” 石娘问道:“明月阁?我怎么没听说过,明月阁是什么?” 顾花语抿口茶,淡淡的说道:“一个江湖门派,小门小派,你没有听过很正常。 往后跟着我,一不许打听我的事,二不得做伤害我身边人的事,三不经我允许,不许进入的闺房。” 石娘听完顾花语的话,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你是个有故事的人,你说你,小小年纪,哪来的故事?” 顾花语冷眼看着她。 石娘举举手,说道:“得,不打听你的事!行,我答应你了。” 顾花语从袖袋里取出化妆袋,对石娘道:“坐过来些。” 石娘看眼桌上精致的东西,乖乖的坐到顾花语指定位置。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你要做什么?” 顾花语抬手将石娘的碎发捋了捋,低头选两种粉底液调色,然后往其脸上抹,随后用遮瑕膏掩饰伤疤。 石娘顿时明白顾花语的用意,不再言语,任其捯饬。 一柱香的功夫,顾花语停下手上的动作,身子往后仰,端详一会,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将一块小镜子递到石娘手里,“瞧瞧!” 石娘接过镜子,问道:“这是什么?” 顾花语随口应道:“镜子。” 石娘低头打量一番,对着镜子看起来,当见到镜中的自己,眼里掩饰不住的惊喜,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小语,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脸上的疤呢?怎么不见了?” 顾花语回道:“你的疤还在脸上,没有不见,只是遮住了。” 石娘对着镜子看了许久,对顾花语竖起大拇指,“你的手法了不得。” 顾花语收起化妆包,伸手过去拿过镜子,将其放进化妆袋里。 “我看了你的伤疤,可以淡化,回头我给你配些药膏,你每日抹抹,过些日子,脸上的疤就会淡化掉。” 石娘震惊的看着顾花语,激动的问道:“真的?” 顾花语抬头看向石娘,“真的。” 石娘抱拳道:“若是这样,往后余生,我都跟着你。” 顾花语连连摆手道:“别,你不用跟着我,你要跟着我,我还得养你。我傻呀!” 石娘笑着说道:“这个我不管,我心意已决,往后,你走哪儿,我便跟到哪儿。”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聪明人 , 顾花语将化妆袋放进袖袋,说道::“我好像为自己寻了个麻烦。” 说完,起身往外走。 石娘忙问道:“小语,你去哪里?” 顾花语头也不回的说道:“当然是回家了。” 遇上石娘,顾花语的计划被打乱。 “那你等等我。”石娘边说边追上去。 顾花语出了聚丰酒楼,转身往左走,沿路返回素馨胭脂铺。 “小语,你那块小镜子从哪儿弄的?好亮,好清楚,里面的人跟真人一样。”石娘跟在身边,边走走问。 顾花语扭头看向石娘,“怎么?想要?” 石娘觉得小姑娘实在太聪慧了,点头应道:“嗯,你在哪儿买的?多少银子?我也去买一个。” 顾花语反问道:“你有银子?” 石娘的神情一滞,撇下嘴道:“那什么,银子吗,该有的时候自然会有的。小语人美心善,送我一块也不是不可以,对吧?” 顾花语停下脚步,说道:“得,不用奉承我,我不吃这一套。 我提醒你,是让你正视现实。第一,你没有银子。第二,就算你有银子,你也买不到。” “什么意思?这世上只有你有这东西?你这一块是绝无仅有的?”石娘惊问道。 顾花语继续往前走,回道:“大差不差吧,我这块也是朋友赠予的,友人说了,这世上就这一块。” “哦,原来是这样。”石娘的情绪顿时低落下去。 二人走到素馨胭脂铺那条街上,远远的,顾花语见张武靠在柳树上打盹,问石娘道:“你会些功夫?” 石娘不明白顾花语为什么突然问到功夫上,扭头看过去,见顾花语盯着前方,于是顺着顾花语的目光看过去,心里大致明白。 “做什么?你要揍人?” 顾花语的目光依然落在张武身上,努努嘴,说道:“嗯,前面靠着柳树打瞌睡那人,看见了吗?” 石娘点点头,“看见了,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他欺负不了我。这人可恶的很,前不久差点将他亲妹妹打死,你去教训他一顿,废他一只手。” “人家管教妹子你也管?是不是管得有点宽了?”石娘脱口问道。 顾花语转头看向石娘,问道:“刚才是谁说要跟着我?要任我差遣的?” 石娘想给这臭丫头一个巴掌。 “怎么?想打我?”顾花语盯着石娘问道。 石娘震惊的看着顾花语,暗道,这丫头会读心术? 赶忙应承,“打你,怎么可能?如今我可指望着你收留我。你说吧,废左手还是右手?” 顾花语瞟石娘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随便,你怎么方便怎么来。完事到素馨胭脂铺来寻我,我先走了。” 石娘看着顾花语的背影说道:“你家大人没有告诉你,小孩子家家不要火气这么大吗?” 顾花语懒得理她,扬长而去。 石娘见顾花语甩着手往前走,忙叫道:“喂!” 顾花语装着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石娘扬声道:“你就不怕我走了?” 顾花语头也不回的说道:“请便!” 石娘气恼的瞪顾花语一眼,连着跺一脚,嘴里嘟嚷道:“我道你是人畜无害的小仙子,没想到你也不是善类。” 石娘嘟嚷一句,转身去到边上的巷子。 等她从巷子里出来,人变得蓬头垢面,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脸上狰狞的疤让人望而生畏。 顾花语站在铺子门口,看着乞丐装扮的石娘,抿嘴笑了。 她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 石娘走到张武身边,抬脚踢了踢张武,不耐烦的叫道:“起开,你占了老娘的位儿。” 张武抬头看向石娘,睡眼惺松的问道:“你的位儿?老子在这儿呆了快一个月了……” 石娘不等张武说完话,又给他一脚,“老娘前脚离开,你就住这儿了?好说好说,住人地儿,付人银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按一天一两银子算,一个月三十天,你得付老娘三十两银子。拿来!” 石娘边说边伸手朝张武要银子。 “多少?三十两银子?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张武一下清醒过来,从地上站起来,怒目瞠瞠的瞪着石娘。 石娘抬手给张武一个嘴巴,“你跟老娘嘴放干净点。” 石娘这一巴掌并未用多少力度,可张武的皮肤白皙,脸上立即红了。 张武看看四周围过来的人,觉得脸被丢尽,挥拳朝石娘扑去,嘴里骂着,“你这臭婊子,他娘的,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不姓张。” 石娘在张武近身之前,朝右边挪一步,避开了张武的攻击。抬脚反踢一下,张武受冲击扑倒在地。 张武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张牙舞爪的再次扑向石娘。 这回,石娘没有避让,抬手抓住张武的左手,一推一拉,只听咔嚓一声,接着是张武杀猪般的叫声。 石娘并未放手,握着张武的手腕扭了一圈,才松开手来,“老娘说过,让你嘴放干净点。” 张武痛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见石娘抬手,以为石娘又要揍他,忙跪地求饶,“姑奶奶饶命,小的知错了。” 石娘拍了拍手,手叉着腰,慢吞吞的说道:“跟老娘滚,不要让老娘在石城看到你,否则,老娘打断你的腿。” 张武连连点头,“是是,小的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石娘抬脚踢过去,“滚!” 张武连滚带爬的离开。 围观的人看看滚走的张武,又看看石娘。 石娘看着众人,“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围观的人畏惧的纷纷低下头,各自散去。 石娘在柳树边站站,转身走开。 顾成娟目送石娘走远,回头看向顾花语,“小语,那家伙被人赶走了?” 顾花语点点头,转身进到铺子。 顾成娟跟着进来,对柜台后的顾成娇道:“大姐,你刚才应该去看看的,那家伙被人三两下就打跑了。 唉,小语,你说,他还会再回来吗?” 顾花语说道:“手断了,短时间应该不会来了。” 顾成娟惊讶的问道:“手断了?真的?小语你怎么知道的?” 顾花语看眼顾成娟,说道:“看到的,你没看见那人离开时,左手是这样的吗?” 顾花语边说边模仿。 顾成娟想了想,说道:“好像真是这样!恶人自有恶人治,他活该!” 顾花语见有客人进来,说道:“你们忙吧,我去后面瞧瞧。” 顾成娟上前招呼客人,顾花语朝顾成娇指了指后院。 顾成娇点头道:“你去吧。” 顾花语去到后院,在后门处等了一会,听到敲门声,上前为其开门。 石娘闪身进来,问道:“怎么样?” 顾花语关上门,说道:“嗯,还算不错,如果是废右手,效果会更好。” 石娘反驳道:“唉,你这丫头怎么这样?你自己说的,左手右手随便的。” 顾花语看眼石娘,越过她往里走,边走边说道:“我就想看看你会怎么选。还算满意。走吧,进屋。” 石娘跟在顾花语身后,边走边说道:“你给我弄身衣裳来。大冷天的,破破烂烂的,透风,冷!” 柳妈端着东西出来,见着顾花语,曲膝见礼道:“东家。” 顾花语吩咐道:“柳妈,你到成衣坊去买几套衣裳回来,照她的身材来买,不要太花哨。” 说到这里,顾花语转头问道:“你喜欢什么面料?” 石娘说道:“细布就好。” 顾花语说道:“两套细布的,两套绸缎的。另外,给柳枝一家人做两身衣裳吧。这是银子。”顾花语将钱袋放到托盘上。 柳妈曲膝应道:“好好,老奴这就去。” 柳妈直起身来打量石娘,说道:“这位娘子与老奴的身架差不多,老奴屋里有两套新衣。要不,先给这位娘子换上?” 石娘笑着应下,自来熟的说道:“这敢情好,谢谢柳妈,我叫石娘。” 柳妈曲膝见礼道:“你好,那请石娘随老奴来。” 石娘跟着柳妈去换衣裳。 顾花语去到屋里,柳枝与张大丫见顾花语进来,立即起身见礼。 顾花语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你们忙你们的。” 柳枝母女坐下身来接着干活。 顾花语看了看堆放在一边的纸袋,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做得不错。” 柳枝笑着回道:“都是东家教得好。” 顾花语坐到边上,边帮着叠纸边与柳枝话家常。 开始张大丫还有些拘谨,见顾花语说话温和,慢慢的放松下来。 石娘换好衣裳,掀布帘进来,问道:“小语,你看怎么样?” 顾花语抬头看过去,点头道:“嗯,不错,有点像柳妈。柳妈呢?” 石娘转两圈,“嗯,我也觉得不错,柳妈出去了。这两位是?” 顾花语介绍道:“这位是柳枝,这位是柳枝的女儿大丫。” 柳枝与张大丫起身朝石娘曲膝道:“您好。” 顾花语对柳枝母女道:“她叫石娘。” 石娘朝柳枝母女见礼,“往后我跟着小语,你们多多关照。” 顾花语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来,坐这儿。” 石娘坐过来,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顾花语简单的讲解一遍,然后说道:“闲着无事,帮柳枝娘儿俩做些。” “怎么做?”石娘问道。 顾花语递张纸过来,“拿着,跟着学。” 石娘听话的拿起纸,跟着学起来。 柳枝不好意思的说道:“东家,不用帮忙,这些活,奴家与大丫来就行。” 顾花语边做边说道:“无事,闲着也是闲着。” 柳枝不再多说,几人边做事边聊天。 石娘见母女二人手上的冻疮,问道:“你们在外做事,大丫他的爹呢?他不能出去做事吗?” 柳枝叹气道:“孩子他爹两年前得了怪病,全身无力,请医问药都没用,咱们这样的人家,也没钱去大地方医治,只能这样一天天拖着。” 顾花语寻问了柳枝男人的症状,心里有了个大概,起身道:“这个病,我们村里有人得过,最后是用一个偏方治好的。” 柳枝两眼立即亮了,停下手上的动作,“真的?东家,能不能为奴家讨来这个方子?就是花银子也行的,大不了,奴家将住的屋子卖了。” 顾花语笑道:“不用银子。我自小读书,记性好,那个方子我记得,等会我写给你。” 柳枝猛的起身,将椅子推开,一个头跪在顾花语身边,“谢谢东家,东家真是活菩萨,大丫他爹若是好了,我们一家愿意一辈子为东家当牛做马。” 顾花语将柳枝抚起来,“起来说话。柳婶你别这样,我还未将你家当家的治好呢。” 柳枝站起身来,“东家这份心意已经让奴家很感动了。” 顾花语站起身来,“走吧,我去你家瞧瞧,看看你家当家的是不是我见过的那种病。” 柳枝立即应道:“好,谢谢东家。大丫,你在这儿做事,阿娘带东家过去看看。” 大丫点头说好。 顾花语随柳枝去她家,推门进去,小院收拾整洁,大壮在院子里劈材,见柳枝回来,停下手上动作叫道:“阿娘,你回来了。”眼睛越过柳枝好奇的打量着顾花语。 柳枝点点头,“大壮,过来给东家见礼。” 大壮听话的走过来,朝顾花语欠身见礼。 看得出来,柳枝将孩子教得很好。 顾花语朝大壮点点头,说道:“走吧。咱们进去吧。” 柳枝带着顾花语穿过院子,往屋里走,边走边问大壮,“你阿爹歇下了?” 大壮点点头,“吃了饭,喝了药便歇下了。” 柳枝推门,先进到屋里看一眼,侧身对顾花语道:“东家请。” 顾花语进到屋里,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柳枝走到床边,轻轻叫道:“孩子他爹。” 张冬生睁开眼,疑问道:“柳枝,你回来了?天黑了?” 柳枝摇摇头,温言道:“没天黑,我带东家过来看看你,东家说,她见过你这种病,那人用了偏方治好了。” 张冬生清醒过来,听了媳妇的话,心里升起对生的希望,“真的?这么说,我这病能治好?东家人呢,在哪儿?”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正好能帮上 , 柳枝忙往边上让了让,“在这儿呢。” 张冬生看到顾花语,眼里的亮光顿时黯淡下去,转头看向柳枝,“他娘,这?” 柳枝会意过来,歉意的看眼顾花语,上前捏了捏张冬生的手,低声道:“他爹,东家愿意帮咱,是东家一片好心。咱们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何不试试?或许有用呢?” 张冬生迟疑一下,点头道:“好吧。” 柳枝转身赔笑道:“东家,有劳了。”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无妨!” 顾花语上前一步,见张冬生面色腊黄,萎靡不振,再察看四肢,见四肢有水肿,腹部隆起。 柳枝紧张的看着顾花语,心里惴惴不安,“东家,你们村上那人是这个病吗?”话语里透着期盼。 顾花语退后一步,说道:“症状相似,不过,张叔的病症要重许多。张叔之前是不是常吃螺丝?” 柳枝的头点得如小鸡啄米,“是,他爹常到江边抓鱼,顺道带些螺丝烧来吃。怎么?他爹这病与吃螺丝有关?” “柳婶你们没吃?”顾花语问道。 柳枝摇摇头,“我总觉得那东西洗不干净,所以不爱吃,孩子们也不爱吃。每回都是他爹一个人吃。” 张冬生忍不住问道:“东家,我这病与吃螺丝有关?” 顾花语点点头,“嗯,张叔应该是感染上螺丝里的血吸虫,而且拖的时间有些长。” 柳枝紧张的问道:“东家,还能治吗?你能看出来,你一定能治的,对不对? 东家,我求求你,你帮帮咱们好不好?”说着,柳枝又跪了下来,边哭边求顾花语。 顾花语将柳枝扶起来,“柳婶,起来说话,我尽力。” 柳枝抹了把泪,欠身道:“谢谢东家,我们该用些什么药?” 顾花语抬步往外走,“让张叔歇歇,咱们借一步说话。” 出了屋子,顾花语看了看柳枝,又看看大壮。 柳枝惶恐的问道:“东家,你这是何意?他爹这病传染?” 顾花语点点头,“如果防护不当,你们也会感染。” 柳枝担忧的看眼儿子,转而问道:“东家,你帮忙看看,大壮没事吧?” 顾花语边给张大壮察看,边解释道:“这是由寄生虫感染引起的病,若是防护不当,身边的人也会感染。” 如今一人染病,已经让家里穷苦不堪了。倘若都染上此病,那该如何是好? 柳枝不敢细想,惶恐不安在边上搓着手。 顾花语察觉到柳枝的不安,安慰道:“柳婶不用紧张,就算感染,从你们的症状来看,也是轻的,并不难治。” 听了顾花语的话,柳枝悬起的心放了下来,“谢谢东家。” 顾花语笑笑。查完张大壮,接着为柳枝检查。“你们还好。柳婶,你随我回去,我给你开个方子。” 柳枝连连说好。 二人回到后院,柳枝对顾花语道:“东家,奴家想寻柳姐姐说句话。” 顾花语问道:“是因为银子的事吗?” 被顾花语戳穿心思,柳枝的脸顿时红成一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点头道:“是,奴家想向柳姐姐借些银钱来抓药,等奴家结了工钱,就还给柳姐姐。”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算了,你去做事吧,我去药铺给你拿药。” “东家,这,这怎么是好!您又给咱活儿做,又帮咱们看诊,这……”柳枝语无伦次的说道。 顾花语笑笑,“没事,咱们能遇上,正好我能帮得上忙,便帮你一把,也算是缘份。” 柳枝感激涕零,连连朝顾花语鞠躬。 顾花语回到书房,进空间取了驱虫的药,再到药铺抓了些调养身子的药。 回来后,顾花语将药交到柳枝手上,嘱咐道:“这副药是给张叔的,这一副是给你们娘儿仨的,凡事张叔用过的东西,都要用热水煮煮。还有,张叔用过的便桶一定要用这个来浸泡。” 柳妈感动的直抹眼泪,对柳枝道:“妹子,遇到东家,你们家有救了。咱们都是有福人。” 柳枝边抹泪边点头,“东家,你是咱们家大恩人。只要他爹好起来,往后,咱们一家任东家差遣。” 顾花语笑笑,说道:“你赶紧回去让张叔将药服下,今儿的工钱,我一会结给大丫。” 柳枝忙道:“东家,工钱就不用结了……” 顾花语笑着打断她的话,“这怎么成?按事先说好做。帮张叔看病,是因为我正好见过这种病。咱们一码归一码。” “可是,这……”柳枝提着手里的药,转头求助的看向柳妈。 柳妈笑着将柳枝往外推,“东家帮你,并不指望你回报。听东家的,你赶紧回去吧,” 柳枝边走边说道:“这样很不好吧,这……” 柳妈低声道:“东家心善,愿意帮你,你记住东家的好就行了,走吧,赶紧回去伺候大丫他爹服下药,让大丫他爹早些好起来。” “可东家对咱们的大恩,咱们该怎么回报呀?”柳枝问道。 柳妈笑道:“傻妹子,你有的,东家都有。你没有的,东家也有。东家哪里指望你回报什么? 咱们呀,是遇上好人了。往后,好好将事做好,把日子过好吧。” 二人的声音渐去渐远,石娘看向顾花语,说道:“这个柳妈,到是个明白人。” 顾花语笑笑,没有接话,转头对大丫道:“你点点,一共多少个纸袋?” 大丫曲膝应下,低头开始点数。 片刻后,大丫说道:“东家,一共四百三十六个。” 顾花语点点头,到隔壁屋取钱过来递向大丫,“这里是二百一十八文钱,你收下。” 大丫未接,说道:“东家,这里有柳姨,石娘、东家帮忙做的……” 石娘赞赏的看着大丫,笑道:“这孩子真实诚,收下吧,我与东家做的,也算你娘儿俩做的。” 大丫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伸了伸手,说道:“嗯,收下吧。” 大丫伸手接过钱,朝顾花语鞠躬道谢,“谢谢东家,谢谢石娘。” 石娘叹口气,“这丫头怎么这么懂事!” 顾花语对大丫道:“今日就到这里,回去吧。明儿继续。” 大丫向二人道别,退出屋子。 顾花语看眼桌上的冻疮药,叫道:“大丫,回来。” 大丫赶忙进来,紧张的问道:“东家,何事?” 顾花语将冻疮药递给她,“这个你拿去,晚上睡前涂到患处。” 大丫接过冻疮药,再次道谢。 大丫离开后,石娘笑道:“刚才你将那丫头吓着了,进来时手脚都在打抖。你说你,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强的威慑力?” 顾花语看眼石娘,反问道:“你怕过我?” “我怕你做什么?”石娘问道。 顾花语摊摊手,“所以呢,我何曾有威慑力!” “东家,今晚吃羊肉锅子,怎么样?”柳妈掀帘子进来问道。 石娘一听羊肉锅子,立马响应,“羊肉锅子好,大冷天的,吃锅子最暖和。” 顾花语点头道:“行,就羊肉锅子吧,再备份五人量的,让清竹送回梅园。” 柳妈曲膝应下,退了出去。 晚饭时,姊妹三人说说笑笑,石娘全程低头吃饭。 晚饭后,顾花语为顾成娇把脉后,说道:“大姐的身子算是调过来了,药可以停了。梅园那边有两盒丹药,明儿我给你带过来,往后,每日服一枚丹药就行。” 顾成娇重重的吐口气,“终于可以不再喝药了。” 顾花语说道:“二姐,大姐身子刚调回来,不可过于操劳,一日三餐得准时吃,你要监督她。” 顾成娟满口应下,“小语放心,我一定看好大姐。” 姊妹三人又说了会话,顾花语才带着石娘回梅园。 石娘见诺大的园子只有忍冬一人,诧异的问道:“好好园子,怎么都空着?干吗不多买些人回来?” 顾花语回道:“麻烦!” 石娘跟在顾花语身后,左右看看,自言自语道:“好好的园子空着,糟贱了!” 顾花语不理她,转头问忍冬。“吃过晚饭了吗?” 忍冬应道:“吃过了。” 顾花语吩咐道:“你将石娘带去晴天阁,这几天,你就在晴天阁伺候她。” “喂,小语,我不能与你住一处吗?”石娘听后,立即问道。 顾花语转头看向石娘,淡淡的说道:“约法三章呢?” “那么认真做甚?咱们相处融洽,也算倾盖如故,对吧?”石娘嬉笑道。 “约法三章,如不能遵守,那请离开!”顾花语板着脸说道。 石娘见顾花语防备之心甚重,不敢轻易试探,虽然她对她极为好奇,可好奇心与容身之所相比,此刻,她更需要暖和的被窝及避开追杀。 人得识时务不是,石娘想明白后,甩手往前走,“行吧,晴天阁在何处?” 忍冬忙上前,“请随奴婢来。” 忍冬与石娘走远后,清竹走上前,担忧的提醒道:“姑娘,石娘的底细,咱们并不知。” 顾花语看眼石娘离去的方向,说道:“无妨,收留她几日而已。” 清竹不再多言。 顾花语问道:“张武出城了?” 清竹欠身道:“是,张武从素馨铺离开后,直接去了医馆,因付不上诊金,被人撵了出来。 然后抱着手往南去了,小的一直跟到怪石岭才返回。” “嗯,应该是回上台村了。走,去看看苏敏。”顾花语说道。 二人去往苏敏的院子,阮五听见脚步声,探出头来,见是顾花语,忙迎出来拱手见礼。 “小语姑娘来了,屋里请。” 顾花语福身还礼,抬步进到屋里。 刘光上前拱手见礼,顾花语福身还礼。 苏敏撑手想坐起来,顾花语忙阻止道:“你好生躺着,不要乱动。” 苏敏苦笑道:“想动也动不了。” 顾花语上前为其把脉,又看了看苏敏的面色,满意的点点头:“嗯,恢复得不错。” “谢谢小语姑娘。”苏敏说道。 顾花语取了枚丹药递过去,“将这服下。” 苏敏也不问这是什么,听话的接过去放进嘴里,侧头就着俊杰的手喝水咽下。 等苏敏服下药,顾花语看向阮五,问道:“查到了吗?邓家宇、陈亮一行离开石城没?” 阮五欠身说:“如姑娘所料,陈亮带人寅时返回黄记,那会儿,掌柜他们已经离开快一个时辰。 陈亮等人在城里寻了一个上午,没有寻到掌柜他们的踪迹,于午时从北门离开石城。 对了,城北王家巷的一位大夫昨夜出诊未归。小的在城外的乱坟堆里寻到尸首,是被刺死的。” 顾花语说道:“嗯,知道了“这两日大家警醒些,不可大意。” “是。姑娘放心!我等明白。”刘光回道。 顾花语看看苏敏,说道:“你好生养养,咱们初三出发。” 苏敏点点头,“好,在下明白。” 顾花语接着说道:“家里定了腊月二十六乔迁,我二十五就得回去。对不起,不能与大家一道过年了。” 刘光笑道:“小语姑娘不用担心我等,阮五的厨艺极好。有他在,我等的年夜饭不愁,姑娘放心回吧。” 顾花语朝阮五欠身道:“辛苦了!” 阮五摸着头憨笑道:“姑娘言重了,做些东西给自己吃,有啥辛苦的?姑娘放心回去吧!” “姑娘,今儿跟你一道的那个女人,要查查吗?”刘光问道。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她待我没有恶意,而且,她住些日子就离开,不用去打探。” 刘光欠身应下,“好,在下明白。” 顾花语闲坐一会,便起身离开。 顾花语刚行到自己小院门口,遇到等候在此的石娘。 “你不是去歇下了吗?怎么在这儿?”顾花语问道。 石娘先顾花语一步进到院子,随手摘了一枝梅花,放到鼻子下嗅了嗅,“自然是等你呀!这里的梅花不错!” 石娘先应了顾花语一句,看着院子里的梅花树赞叹道。 顾花语跟在石娘身后,边走边问道:“寻我有事?” 石娘回转身来,将手搭在顾花语肩上,笑嬉嬉的说道:“你说过,给我去疤的药膏。我怕你忙把这事给忘了,所以,就自己来讨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想不明白 , 石娘起初并未将顾花语的话放在心上,可见她仅凭柳枝的讲述,便能诊断柳枝男人的病,着实让她震惊。 在外游荡多年,石娘也算阅人无数。 凭直觉,她知道,眼前的小姑娘不简单。 村子里有人得相同病的说辞,骗骗柳枝还差不多。如何骗得了她? 顾花语抬手拍了拍石娘的手,说道:“太沉了,起开!” 石娘将手移开,与顾花语并肩往里走,漫不经心的问道:“小语,你懂医术?” 顾花语扭头看向石娘,未做隐瞒,“懂些皮毛。” 石娘笑笑,说道:“柳枝男人的病,你听听便知病因,只懂皮毛?骗小孩儿呢?” 顾花语停下脚步,问道:“你想说什么?” 石娘从未见如此敏感的人,愣一下,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丫头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让我对你越发好奇了。” 顾花语扯下嘴角,“得,收起你的好奇心,我可不是男人的臭脚。” 石娘抬手拍向顾花语,被顾花语避开。 “动嘴的事,不准动手!”顾花语笑着说道。 石娘见一掌未中,接着再次出手。 顾花语边抬手阻止边躲闪边叫嚷道:“臭脚仙姑,你不想要药膏了?” 石娘本想趁机试试顾花语的身手,当听到药膏二字,果断的收了手。 故作生气的板着脸说道:“往后,不准叫这名!” 顾花语朝石娘吐舌头,挑衅的说道:“那得看本小姐的心情。” “你……”石娘还想说话。 顾花语抢先开口道:“你不想要药膏了?” 石娘挥了挥手,无奈的说道:“随你吧,谁叫我有求于你呢。” 顾花语笑眯眯的说道:“这就对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取药膏。” 石娘对着顾花语的背影说道:“你这丫头,我都到门口了,你不迎我进去喝杯茶,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本小姐这儿没人伺候,没茶水。想要东西,你就在这儿候着。”顾花语头也不回的扬声回道。 石娘目送顾花语进到屋里,抬起手来看看,刚刚她那一掌,她出得可不慢,小姑娘能云淡风轻的避开。“有点意思。” 不一会,顾花语拿着药膏出来递向石娘,“给,每日早晚各一次,用用,看看效果。你抹药这些日子,最好不要出门。” 石娘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要出门?” 顾花语回道:“外间尘土重,对肌肤不好。再有,算了,我把这借你用几日,你抹上药看了就知道。” 石娘接过镜子,拿在手里扬扬,笑着说道:“给就给了,借什么借?算你送我的,我不还了。” 顾花语没想到石娘有无赖的一面,看来自己还是太单纯。咬牙道:“唉,你这人……” 石娘好心情的笑道:“我这人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顾花语挥挥手,“我不想说什么,趁我没有发火,拿着它赶紧滚吧,我不想看见你!” 石娘笑着福身,“顾小语,谢了,我立马滚,我最会滚了。” 顾花语看着石娘出了院门,许久,说道:“这也是个怪人!” “是挺怪的,姑娘真不查查吗?”清竹从樟树上跳下来。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她愿意说时,自然会说的。” “可是……” 顾花语耐着性子解释道:“她未站到咱们的对立面,与咱们也无利宜上的冲突。咱们应该尊重她,给她些空间。” 清竹听得似懂非懂,龙影卫以打探收集各种消息起家,他从小在龙影卫长大。从未有人对他说过,尊重对方就不必查探对方。 他不明白尊重与查探清楚之间有什么冲突,但还是欠身道:“好,在下听姑娘的。” 顾花语不明白清竹心存千千结,只说道:“这两天都累了,去歇着吧。” 清竹欠身退下。 石娘回到屋里,迫不及待的对着镜子将药抹上。 看着墨汁般黑的脸,石娘明白顾花语为何让她呆着哪儿也别去…… 另一边,去往京城的路上,邓家宇躺在马车里,听完下人的禀报,半晌未说话。 陈亮看看眉头紧皱的邓家宇,对下属挥挥手道:“你先退下!” 下人欠身退下。 陈亮宽慰道:“邓兄放心,只是一时未寻到。咱们再加派些人手去查,一定可以找到。 毕竟,苏捷伤得不轻,除苏捷外,他们还有七八个重伤的人。 花哲带着一群伤员,他能逃到何处?咱不信,花哲还能上天入地了不成? 咱们先回京,寻大夫给各位兄弟解毒要紧。” 邓家宇的手脚软得连碗都端不起,有气无力的说道:“谈何容易,咱们寻他十年,若不是跟着朱老寻过来,哪知道他藏在石城?不能小瞧花哲,这人心思很深。” 陈亮不以为然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十年前,大人刚接手龙影卫,要做的事太多,没时间寻他。如今哪能一样?大人除他,只是早晚的事。” 邓家宇不想争论,转而问道:“汪琴到底下的是何毒?” 陈亮摇摇头,“在下也不知,这毒看起来像软骨散,可为何解药不但无效,还会致命。” 昨晚一行人回到客栈,陈亮立即让人寻来大夫,大夫诊出众人中了软骨散,并为其配了解药。 最先服下解药的人当场死了,陈亮气得大骂庸医,挥剑刺死大夫。 经此后,众人再不敢服解药。 陈亮带人返回黄记,想要逼花哲交出解药,却去晚一步,黄记也是人去楼空。 邓家宇陷入沉思,许久才说道:“汪琴何时懂毒了?从未听人提及过呀!” 陈亮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花哲防范咱们的策略。汪琴的轻功好,由她下毒最好。花哲与米沉牵制咱俩,汪琴最好出手。” 邓家宇点点头,“嗯,这样解释,便能通了,只是,这毒从何而来?花哲苏捷并不擅此道。” 陈亮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问道:“苏捷离开时,才十岁,会不会是他学了此道?” 邓家宇摇摇头,“不会,倘若苏捷会此道,昨儿他早出手了。” 陈亮点点头,“也是。” 邓家宇头痛的摇摇头,“不想了。咱们先回京吧。” 陈亮点头道:“嗯,咱们启程。交待下去,日夜兼程往回赶。” 腊月二十五,顾花语兄妹四人一起回上台村,到家时,已经是晌午了。 穗哥儿与几个小家伙在院门口玩耍,见有马车过来,愣愣的看一阵,当看清赶车的是顾成栋后,丢下手里的东西疯跑过来。“阿爹回来!阿爹回来了!” 顾成栋拉停车,从车上跳下来,提醒道:“穗哥儿,你慢些!” 顾花语最后一个下车,穗哥儿扭头见到她,从顾成栋身上下来,转扑向顾花语。 吓得顾成栋赶忙拉住他,说道:“穗哥儿,你可不能这样扑过去,当心让小姑摔着。” 穗哥儿被阻止,委屈巴巴的看着顾花语。“穗哥儿想小姑!” 顾花语笑道:“大哥,不用拦着穗哥儿,孩子高兴,随他!” 穗哥儿得到顾花语的允可,用力甩开顾成栋的手,往顾花语这边扑过来。 “小姑,小姑!穗哥儿想小姑。”扑了顾花语个满怀。 顾花语接住穗哥儿,笑着用额头顶着他的额头,柔声问道:“真的?” 顾成娟凑过来,伸手用力撅了撅穗哥儿的脸,说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二姑平时待你也不薄,你眼里只有小姑。嗯?” 穗哥儿吃痛,嘟嘴道:“二姑坏!”说完,偷偷瞄顾成娟一眼,怕顾成娟再捏他,低头往顾花语怀里躲。 顾花语笑着护住穗哥儿的头,不让顾成娟再撅他。 “二姐,行了,别捏穗哥儿的小奶膘,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肉肉,撅掉了怎么是好?” 顾成娇在边上看着他们疯闹。 顾成栋从马车上将行李卸下来,拿着一个木马对穗哥儿道:“穗哥儿,给,你小姑给你买的。” 穗哥儿看到玩具,立即松开顾花语,转身去接玩具了。 “唉哟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家大能人回来了。”王秀娥挺着肚子,在门口阴阳怪气的说道。 屋外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顾花语看眼王氏,暗道,有些人,真是气场的终结者。 顾成娇见场面尴尬,笑着打圆场,“秀娥好,好久未见,肚子这么大了,快生了吧?” 说到孩子,王秀娥露出难得的笑脸,手摸着肚子说道:“快了,正月尾上。” 顾成娟对顾花语小声道:“回来见到这人就心烦。” 顾花语轻声回道:“漠视就好。” “没事?心烦还能没事?”顾成娟反问道。 顾花语压低声道:“装着没看见,当她不存在。” “哦,你是这个漠视。好,漠视。”顾成娟点头道。 “我听到小语的声音了,是不是小语小娟她们回来了?”方氏从院里出来。 见到顾花语等人,方氏高兴的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小语她们回来了。” 顾花语上前给方氏见礼。 院里的人听说顾花语回来了,纷纷迎了出来,将王氏挤到一边。 “秀娥身子重,别站在门口,当心挤着你。”秦氏在边上提醒道。 王秀娥怨恨的瞪顾花语一眼,正好上前为秦氏请安的顾花语撞上。 顾花语被瞪得莫名其妙,上前为秦氏见礼。 顾成梁过来接过顾花语手里的包袱,一手牵着她的手问道:“阿爹说你十九回到石城的,早知你十九就回来,我该多等两日的。对了,十九就回到石城了,怎么不早些回来?” 顾花语任顾成梁牵着自己,回道:“我等大哥、大姐、二姐一起回。” “也是,年关了,铺子里生意好。都舍不得关门吧? 祖父与二叔公,三叔公他们在堂屋,你先去那边给长辈请安,然后到东厢房来吃饭,我去给你们摆上饭。”顾成梁牵着顾花语进到院子,低声提醒道。 顾花语点点头,与顾成娇顾成娟一道去往堂屋。 上台村的习俗,谁家有大凡小事,提前一日,村里各家便扛着桌子板凳过来帮忙,家里老小到主家吃两天流水席。 主家杀猪宰羊,买酒买菜,尽其所能招待众人。 帮忙的由一人统总,安排出采买的、写对联的、舂米的,磨豆腐的、挑水的、洗菜的、煮饭的、掌勺的、摆饭传菜的,收碗洗碗的。分工极细,繁而不乱,一切井井有条。 顾花语跟在顾成娇顾成娟身后,见她们喊人见礼,她便在跟着喊人见礼。 给长辈请了安后,顾花语拉着顾成娇,顾成娟往东厢房去吃饭。 饭后,顾成娟被村里的小姐妹拉走。 顾花语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屋子,出门见张武的阿娘吴氏与几个妇人蹲在一起洗菜。 “小语,过来。”顾成梁见顾花语出来,招手叫道。 顾花语看过去,见阿爹低头写对联,顾成梁在边上帮着研墨。 等顾花语走近,顾成梁问道:“阿爹,让小语写几副吧,你站许久了。” 顾德昌点头赞同,看向顾花语说道:“后院那几道门的对联,由小语来写,怎么样?” 顾成梁怕顾花语拒绝,先说道:“阿爹的腿久站不好,小语帮阿爹写几副。” 顾花语看眼顾德昌的腿,点头应下,“行吧,后院的我来写。” 顾成梁赶忙将边上的桌子收拾出来,摆上笔墨纸砚,说道:“这样好,我为阿爹和小语研墨,二叔他们负责贴对联。” 顾德志点头说好。 顾花语低头准备写时,低声问道:“哥,我看到吴氏,未见着张武,张武没有过来?” 顾成梁扭头看一眼不远处的吴氏,低声说道:“张武不是在县城吗?你在县城这几日,没有见着他?” 顾花语抬头看向顾成梁,诧异的问道:“他没回来?” 不能呀,清竹盯到怪石岭的,当然,这话顾花语不会说出来。 顾成梁摇摇头,解释道:“没回来,昨日去各家请人,是我与二叔一道去的,在张家未见着张武,吴氏说张武进城了。怎么?张武又去闹事,你让人揍他了?你让谁揍的?清竹?清竹的身手好,张武会被他揍傻吧?”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寻上门来 , 不得不说,顾成梁极了解顾花语。 顾花语摇摇头,“没,这事说了话长,回头再与你细说。” 顾成梁见有人围过来,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也不再多问。 顾花语埋头将后院的对联写完,刚把笔递给顾成梁,万氏过来叫道:“梁哥儿,小语,你舅舅,舅娘他们到了,赶紧过去见礼。” 顾成梁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着顾花语跟在万氏身后去往厢房,边走边问道:“阿娘,两位舅舅都来了吗?玮表哥、琛表哥呢?都来了吗?” 万丽凤上面有两位兄长,大哥万贵风,膝下有两个儿子,万玮和万琛。 二哥万贵华,膝下一对双生子女儿,万大双和万小双。 万氏笑着应道:“都来了,大双小双也来了,大双小双一到就问起小语。” 顾花语笑笑,心里涌起些许歉疚来,在她的记忆里,两位舅舅及舅娘待自己也是极好的。 生活的轨迹因她重生而发生变化。这大半年,她忙于眼下各种琐事,到如今,尚未去拜望二位舅舅。 顾花语进到厢房,向两位舅舅,舅娘及表兄表姐见礼。 大舅娘孟氏将顾花语拉到跟前,将自己手上的银镯子退到顾花语手上。 “小语的身子好了,咱们都很高兴。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这个银镯子,是我及笄时,我阿娘送我的。 小语莫要嫌弃,这是大舅娘的一点心意,望小语往后平平顺顺的。” 顾花语看看手上的镯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转头看向万氏。 两位舅舅都是老实本份的庄稼人,家里过得并不宽裕。 万氏笑着点点头,说道:“你大舅娘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得了万氏许可,顾花语朝孟氏福身道谢。 二舅娘江氏笑着说道:“小语,二舅娘才是没有东西拿得出手的那个。 一年未见,二舅娘也不知你是否长高?脚是否长长? 二舅娘呀,估摸着为你做了双鞋,都不知合不合脚?你喜不喜欢?” 说着,江氏从边上的包袱里取出一双湖蓝锻面的绣花鞋递向顾花语。 江氏的绣活在三合镇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平日里,江氏会做绣品到集市上卖,以此来补贴家用。 这一回,顾花语没看万氏,欢喜的从江氏手里接过绣花鞋,福身道谢:“舅娘送的,小语都喜欢,谢谢二舅娘。” 孟氏笑着接过话来:“咱们家这几个孩子,数小语最乖巧、最懂事了。 这双鞋,你二舅娘熬了好几晚才做好,你赶紧试试。” 江氏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也没有好几晚,就两个晚上而已。” 万氏笑着说道:“二嫂有心了。小语,赶紧换上吧。” 顾花语坐到江氏身边,弯腰换下鞋,在地上走几步,说道:“很合脚,鞋底很软,很好穿,谢谢二舅娘。” 江氏见顾花语真心喜欢,眼里尽是笑意,回道:“小语喜欢就好。” 顾花语将鞋子换回来,拍拍鞋底的尘土,宝贝式的抱在怀里。 江氏看了,心情更是好了。 万氏说道:“梁哥儿,小语,你们带哥哥姐姐去玩吧。” 顾花语与顾成梁朝长辈欠身,带着万玮万琛,大双小双出了房间。 顾花语轻声问道:“哥,咱们去哪里?” 顾成梁想了想,说道:“大冷天的,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去书房吧。” “好。哥,你带着点,我有点认生。”顾花语小声说道。 顾成梁扭头看向顾花语,问道:“你认生?”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顾花语拉了拉顾成梁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你小声点!也不是认生,一段时间没见了,就是不知道聊什么好。” 顾成梁见顾花语不是装的,宽慰道:“别紧张,有哥在,哥哥姐姐都很喜欢咱俩,他们很好相处的。” 兄妹二人带着万家兄妹去到书房,如顾成梁所言,万家兄妹很随和,很好相处。 不到半个时辰,顾花语便与大双小双处得很好。 她很喜欢这对长相几乎一样的表姐,“表姐,我要怎样才能分出谁是大姐,谁是二姐?”顾花语看着二人问道。 小双笑着指自己的左脸:“你看这里,我俩笑的时候,我的酒窝在左边,姐姐的在右边。” 顾花语看看大双,再看看小双,说道:“还真是!一个的酒窝在左边,另一个的在右边。除此外,还有别的吗?” 大双小双同时摇头。小双说道:“若我俩不笑,阿爹阿娘都不容易认出。” 顾花语仔细端详起来,这是她见过最为相似的双胞胎。 “梁哥儿,三婶说大双小双来了,她们是和小语在一起吗?你知道她们去哪儿了?”顾成娟在门外问道。 顾花语扬声叫道:“二姐,我们在书房。” 顾成娟推门进来,见万家兄妹都在,笑着说道:“原来你们在书房,我还上小语的屋子去寻你们呢。” 大双小双起身向顾成娟见礼。 双方见礼后,顾成娟坐到顾花语身边,与大小双聊起来。 顾花语坐在边上,听她们说话,偶尔接两句。 因留宿的亲戚多,家里的床不够用。夜里,大双小双,顾成娟,顾花语四人挤一张床。 几位小姑娘兴奋得聊到后半夜,几人还未睡下,关氏已经在门口叫道:“小娟,小语,赶紧起了,等一会要上梁了。” 顾成娟翻身坐起来,扬声应道:“好的。我们这就起来。” 顾花语跟着起来,问道:“咱们家不是乔迁吗?怎么是上梁?” 顾成娟边穿衣裳边回道:“说是之前没有好的期程,就留了正屋的主梁今日落,连着乔迁一起办。” 大双小双跟着起来,“我们一起去看热闹。” 几人去到新宅,见堂前屋外聚满了人。 顾成娟拉着顾花语挤到堂屋前,抬头看向坐在屋顶上的人,低声说道:“这人是风水大师,是二嫂娘家村子的,也姓王,附近谁家修房建屋,总请他看风水。” 顾花语抬头看向王大师,只见他坐在房梁上,手拿着红绫。 身边放着一大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尖尖一盘汤圆,顾德方坐在另一边扶着托盘。 “王大师,吉时到。”楼下一人高呼。 王大师嘴里开始念念有词,随后举起双手,高声说着贺词:“手拿主家一片绫,一丈三尺还有零,左拴三下增富贵,右拴三下点翰林。 主家人财两兴旺,富贵荣华满门庭…… 手拿粑粑抛向东,主家砌屋当富翁,老人捡吃得长寿,后生捡吃做英雄……” 王大师说了一堆吉祥话后,抓起托盘里的汤圆向下抛,周围的人纷纷伸手去抢。 顾成娟见王大师抛汤圆,丢开顾花语的手,跟着去抢。“小语,赶紧抢。” 顾花语跟众人一道抢起来。 仪式结束后,顾成娟一手拿一个汤圆,蹦跳着跑过来,“小语,我捡到两个。你呢?有没有捡到?” 顾花语打开裙摆,“嗯,都在这儿。” 顾成娟低头看一眼,惊得瞳孔地震,“哇,你也捡得太多了吧!厉害了!” 顾成娟兴奋不已,弯腰帮顾花语数捡有多少个。 片刻后,顾成娟直起腰来,朝顾花语竖在拇指道:“厉害,十六个!走,放厨房去,一会让三婶煮来给咱们当早饭。” 顾花语跟在顾成娟的身后,往厨房走去。问道:“二姐,从今日起,咱们就可以住新宅了?” 顾成娟点点头,“是,正堂那边只留一绺瓦没盖,等将其盖完,祖父搬进他的屋子后,小辈们就可以开始搬了。 其实就算搬起来,也没什么好搬的,新宅里一应全是新的,老屋那边的东西,都不用挪动,只要人过来就成。” 这个,顾花语自是知道,新宅里的一应物件用新的,还是她要求的。 “对了,我听二哥说,今儿还有戏班来唱戏。”顾成娟说道。 “吃过早饭,咱们早些过去,我想坐前排看戏,你陪我,好不好?” 顾花语点头应道:“好。” 这一日,顾花语陪着顾成娟看了一日的戏。 送走远亲近邻,一家人收拾两日,才将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干净。 接着,家里忙着办年货,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过了年。 大年初一晚上,顾花语向家人说了去洪城的事。 顾成娟听后,兴奋的跳起来,问道:“小语,能不能带我一道?我也想洪城。” 方氏抬手拍了拍顾成娟,沉声道:“坐好!” 顾成娟看看大家,灰溜溜的坐下来。 顾怀东不解的问道:“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洪城?” 顾德方接过话来,“是呀,为什么去洪城?洪城多远了!” 顾德海说道:“小语,石城离家近,而且有黄掌柜帮衬着。可洪城,太远了?咱们在洪城真的是人生地不熟了,万一出事呢,怎么办?” 顾成楠点头道:“阿爹说得是。小语,做买卖不易,胭脂铺之前发生的事,咱们该引以为戒。 你跟林哥儿,两个都是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买卖,家里会不放心的。” 秦氏接过话来,“小语,洪城太远了,咱们就在石城吧,石城好歹有黄掌柜在……” “黄掌柜?黄掌柜早不知道逃到何处去了!能不能逃出仇家的追杀,还两说呢,你们还巴巴的指望他护咱们?”王氏手撑着腰讥讽道。 王氏的话像枚炸弹,顿时将一家人炸懵了,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半晌,秦氏沉着脸说道:“秀娥,这些话你从哪儿听来的?话可不能乱说。” 王秀娥扬扬头,轻哼一声,“乱说?大伯娘,我可没有乱说。 咱们家乔迁摆酒那日,我娘家那边过来吃酒。 大家坐到一处说话,就在说这事。 说来也巧,我有位堂哥在县城开包子铺,包子铺就开在黄记侧对门。 我那位堂嫂说,十八、十九那两夜里,一群人杀到黄记,个个凶神恶煞的,提着三尺长的大刀,见人就砍。 这事闹得动静很大,十八那晚连衙门的人都惊动了,那群人见了衙门的人才撤退。 啧啧啧,说起来,那群人简直是亡命之徒,衙门都出动了,十九的晚上,还敢找上门去。 黄掌柜被人打得有家不能回,当夜带着人逃了。” 顾怀东看向顾德昌,“老三,黄掌柜真的带人离开石城了?” 顾德昌知道瞒不下去,点头应道,“是,黄兄已不在石城。“ “这么说来,秀娥说的是真的?黄掌柜得罪了什么人?对方弄这么大阵仗。”秦氏紧张的问道。 顾德昌怕家人误会黄掌柜,解释道:“黄兄不是逃离。黄兄离开石城,是王县丞的意思,王县丞让黄兄出去避避。 黄兄想着自己好些年未回老家过年了,趁此机会,回去过个年,祭祭祖。” 秦氏还停留在王秀娥的话里,喃喃道:“黄掌柜得罪了什么人?让人追上门去打杀。林哥儿在洪城,不会有事吧?” 众人纷纷看向顾花语。 “小语,林哥儿他……”顾德方满脸担忧的问道。 顾花语说道:“大伯,大伯娘,你们想哪儿去了?三哥没事。真的,我保证。”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王秀娥反问道。 顾成楠见王氏针对顾花语,忙站起身来阻止。“秀娥,你回屋去歇着。” 王秀娥瞪向顾成楠,“这才几点?你就要我回去歇下?你就是处处护着顾花语,见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做买卖,做什么买卖?过年都不回家的?要我看,林哥儿八成是出了事!顾花语就是瞒着大家。” 万氏板着脸站起身来,怒道:“王秀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新年大节的,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你信不信我抽你?” 多年来,万氏一直病怏怏的,多说两句话都会气喘。是以万氏一直不爱多话。 家里人从未见过盛怒下的万氏,皆被她的气场震慑住。 王秀娥畏惧的将身子往后缩了缩,嘴上却不知收敛,“我乱说什么了?三叔跟黄掌柜交好不是事实么?你们就不担心,仇家寻不到黄掌柜,寻到咱们家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分家 , “你给我住嘴!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顾成楠转身朝王秀娥吼道。 王氏口无遮拦的毛病,让他很苦恼。 “你吼我?你就知道吼我!我说的不是事实?嗯? 你说说,小娇若不是去铺子里做事,怎会被人弄进牢里? 小娇进牢遭那么大的罪你不知道?手指都断了,十字连心呢,得多痛呀!”王秀娥挺着胸怼回去。 “你……” 顾成楠话未说完,顾花语开口将他的话打断。“二哥少说两句,大过年的,大家都不要吵了,都坐下来,有话慢慢说。” 顾花语拉下脸冷冷的说道。 王氏瞄一眼顾花语,高傲的挺着腰,并未坐下。 万氏见顾花语生气,开口宽慰道,“小语……” 顾德昌在边上说道:“小凤,听小语的,先坐下。” 顾花语看向万氏,温言道,“阿娘坐。” 万氏叹口气,然后坐下身来。 王氏见众人看着她,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坐下。 顾花语见众人坐下,正要开口说话,顾德昌先她一步朝顾怀东深鞠一躬,直起身来说道:“阿爹,明儿我带着我这一房搬出去。从今往后,我这一房的祸福与家里无关。” “阿爹!”顾花语震惊看着顾德昌,她没想到,阿爹为了她,竟然与家族决裂。 “老三!” “老三!” 顾德方与顾德海惊得同时喊道。 顾德昌摆摆手,阻止两位兄长的话。“大哥,二哥,我的心意已决,你们别劝了。小语,此事由阿爹来处置,你一个孩子家,别掺和。” 顾德昌先与两位兄长说话,接着对顾花语正色道。 王秀娥的话让秦氏心神不宁,再见顾德昌的态度,心更是沉到谷底。 秦氏问道:“小语,你给我句实话,林哥儿是否安好。” 顾花语能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担忧,但秦氏的态度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顾花语站起身来,朝秦氏鞠躬,问道:“大伯娘,你信我的话吗?” 秦氏迟疑一下,遇上顾花语的目光,她从顾花语的目光里感到疏离。 顾成娇急得捏紧手里的帕子,“阿娘,你糊涂呀,小语一心都为这个家好,为兄弟姊妹好。 你怎能听几句闲话,就质疑小语呢?这让小语多难过! 当初若不是小语出手相救,女儿早死在韩家了。 女儿之前摊上的事,仍然是韩家在作祟,与小语没半点关系。 而且,女儿全凭小语与黄伯他们全力相救,才能脱离困境。 小语是你看着长大的,平时待兄长,待姊妹如何,你心里该是有数的。 林哥儿最是与小语说得来,小语怎么会害林哥儿?阿娘怎么可以不信小语?” 秦氏回过神来,眼神躲闪的避开顾花语的目光,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是大伯娘想差了。” 顾花语欠身,淡淡的说道:“无妨。大伯娘放心,三哥很好。等小语到洪城,就让三哥即刻回来。” 秦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谢谢小语。” 顾花语没有接话,转身坐回到万氏身边。 顾怀东看向顾德昌,问道:“老三,你当真要带着三房出去?” 顾德昌回来后,将黄记的事与他提过。 那会儿,顾怀东的心思全在新宅上,并未将顾德昌的话听进去。 只道是寻常纠纷,做买卖的,利宜相争,哪里不遇上几个仇家? 可今日听了王氏的话,再看老三的态度,顾怀东意识到此事不简单。 以他对老三的了解,如不是此事牵扯过大,老三不会说出这种话。 顾德昌点点头,说道:“儿子与黄兄交好是事实,王氏有此顾虑很正常。为了不给家里惹祸,我这一房还是搬出去的好。” 顾成娇立即说道:“三叔,你们去哪里都带上侄女,好吗?我的命是小语救的,小语走到哪里,我便跟去哪里。” “小娇,你……”秦氏说道。 “这……”顾德昌同时开口,见秦氏阻止,立即收住后面的话,等秦氏继续往下说。 顾成娇不等秦氏开口,接着说道:“姑且不说我的命是小语救回来的。 我一个和离回娘家的人,留在家里,只会让阿爹阿娘难做。 人该知恩图报,回娘家这大半年,小语用尽心思将我的身子调回来,还教会我学会自立自强,小语待我有大恩。 我说过,往后,小语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顾德方叹口气,问道:“老三,真要搬出去?父亲尚在,能不能一家人完完整整的?” 顾德昌点点头,“趁大家未生分,早些搬出去吧。” 顾怀东摆摆手,说道:“树大分枝,人大分家。分吧,分开过也好。 你们兄弟间相处向来和睦,咱们就不用请外人到场,自家人分分得了,你们说呢?” 新年大节的闹着分家,说出去也不是光彩的事。大家都是要脸的,纷纷点头同意。 顾怀东说道:“既然没有意见,那将家里现有的宅子、田地分成四份。 你们三兄弟,一人一份,另一份是老四的,我帮老四种着。 哪日老四回来,他也有个着落。” 顾德方叹气道:“分成四份我没意见,阿爹尚在,咱们就分家,旁人会说闲话……” 身为长子,顾德方考虑的,自然更多些。 王秀娥嘀咕道:“让人说些闲话,总比丢了命强吧。” “你给我闭嘴。”顾成楠恼火的朝王秀娥吼道。 方氏看眼王秀娥,取了个不识大体的儿媳妇,将她堵心烦。 顾德昌看眼王秀娥,然后看向顾德方,“大哥,人活着,哪有不被人说的? 嘴长在别人身上,谁爱说让他说去,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才要紧。 按父亲的说法,将现有的家业分成四份,咱们兄弟四人,一人一份。大哥二哥没意见吧。” 顾德海吐口气,横了王氏一眼,点点头,沉声道:“行,我没意见。” 顾德海想着,分了也好,等他这一房分出来,改日,他便将顾成楠分出去。 顾德方见父亲与二弟都同意,只得点头,“既然你们都同意分,那就分吧。我是长兄,阿爹往后跟着我,由我这一房伺候父亲。” 顾德昌朝顾德方,秦氏鞠躬,“辛苦大哥大嫂了。” 顾德方摆摆手,转头对顾成梁道:“梁哥儿,去拿笔墨纸过来。” 顾成梁不喜的站起身,出门书房拿东西。 不一会,顾成梁拿着笔墨回来,重重的将其放到桌上。 顾德昌看眼儿子,没理他的小情绪,吩咐道:“梁哥儿研墨。” 顾成梁沉着脸上前研墨。 顾德昌朝众人说道:“家里的地,按远近、大小列出来。然后抓阄方式分如何?” 大家觉得这样最为公平,点头应下。 秦氏与方氏都不是较真的人,很快将田地分下来。 接下来分房子,猪牛马圈,最后分现有粮食谷物及家禽。 一切分定后,王秀娥站起来说道:“这就分完了?城里的两间铺子呢?” 顾德昌放下手里的笔,看着王秀娥说道:“城里两间铺子,皆是小语开的,家里没有出一分银子,凭什么要拿出来分?” 王秀娥不服道:“小语不是这个家的,她的东西不是这个家的?” 顾怀东拍了拍桌子,沉声道:“我早说过,小语的银子是她自己的。” 顾德海瞪向顾成楠,“你还不让她回去歇着?” 顾成楠伸手去拉王秀娥,“走,你给我回去。” 顾花语站起身来,冷冷的说道:“慢着。” 顾成楠松开手,转头看向顾花语。“小语,有事?” 顾花语靠着方桌,说道:“你们先坐下,我有话要说。” 众人纷纷坐下,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顾花语转头看向顾德方和秦氏,先问道:“大伯,大伯娘,大姐若跟着我们,你们放心吗?” 顾德方看眼顾成娇,见女儿殷切的眼神,点头道:“自然是放心的。” 顾花语看着秦氏,问道:“大伯娘呢?” 秦氏犹豫一下,点头道:“放心。” 顾花语点点头,“行,既然大伯,大伯娘放心让大姐跟着咱们,那咱们就带上大姐。” 说完,顾花语转头看向王秀娥,说道:“二嫂很想要城里的铺子?” 被顾花语在众人面前戳穿心思,王秀娥尴尬得脸刷啦红到耳根。 “什么我想要城里的铺子,我是说,那两个铺子也该拿出来分。” 顾花语轻笑一下,问道:“你的陪嫁,我怎么没见你拿出来分?” 王秀娥激动的站起来,“我的陪嫁为什么要拿出来分?顾花语,你还真是好笑!” “对了,你的陪嫁是你的。我买人参挣的银子也是我的,我凭什么要拿出来分? 按说,这新宅子,是我买人参的银子盖的,我有权不分给你。 我若不让你住,你得住回老宅那边去。你可明白?” 顾花语微笑着,说得慢条斯理。 “就是,不知好歹的东西。”顾成娟应道。 王秀娥胀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敢说出来。 她隐隐有种感觉,今日她敢跟顾花语吵,顾花语真会将她撵回老宅去。 顾花语看着王秀娥,接着说道:“之所以让你住进来,不是因为你叫王秀娥,而是因为你男人叫顾成楠。 我看在二哥的面上,才不与你计较。若不是二哥,一个多的眼神,我都不会给你,你可明白?”顾花语边说边摇晃着食指。 王秀娥一直觉得自己比顾成楠高一等。在她心里,嫁进顾家,她是低嫁了。 如今被顾花语鄙视,王秀娥气得口无遮撞拦的道:“你有本事,让你二哥休了我!” 顾花语挑了下眉,说道:“你以为我不敢? 王秀娥,我今儿将话撩这儿,二哥前脚休了你,我立马请谋人给二哥娶个比你好看,比你懂事黄花大闺女。你是信还是不信?” 屋里的人皆被顾花语的话惊住了。 王秀娥看看众人,见没一人为她说话。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哭着撒泼道:“你欺负人,你们一家都欺负人。” 众人被王秀娥的哭声拉回神来,想要劝顾花语,可想到王氏平时胡搅蛮缠,不知好歹,又想让顾花语收拾收拾她。于是,没一个人开口劝阻。 顾花语鄙视的看眼撒泼的王秀娥,说道:“欺负人?对,就欺负你了,你想怎样?你又能怎样?要不,让二哥送你回娘家? 我告诉你,你前脚离开,咱们家后脚给二哥纳房妾。” 王秀娥嚎哭道:“你这不要脸东西,放眼天下,哪有小姑子插手兄嫂感情的?做小妹的,给兄长屋里塞人。顾家老脸让你丢尽了。” 顾花语冷笑一下,“你想用声誉来说事,尽管说好了,我不在乎。” 顾成樟接过话来,“王秀娥,你若敢出去乱说,我一定撕烂你的嘴。你看看你,娶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顾成樟瞪着顾成楠。 顾成楠起身拉王秀娥,“走,回去!” “我不回去,你休想休了我。”王秀娥立即回道。 王秀娥赖在椅子上不起来,顾成楠又不敢用力,只好任她坐着。 “二哥要休了她,咱们家就安生了。”顾成娟脱口说道。 方氏抬手给顾成娟一下,“闭嘴,有你什么事!” 顾花语看眼捂着脸哭的王秀娥,不再理她,转头对众人说道:“大姐和离回来,往后的路不好走。 素馨胭脂铺,我原本给大姐准备的,让她有能力在世上立足。 大姐既然要跟着我,那间铺子,就留给二姐,往后给二姐做嫁妆。” “小语,我不要铺子,我也要跟着你。我与大姐一样,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你是我师傅的,你不能丢下徒弟自己走,对不?”顾成娟立即说道。 说完,顾成娟拽着方氏的手臂摇晃:“阿娘,让我与三叔他们一起,好不好?女儿求求你了。好不好? 我要跟小语在一起,跟小语学本事,往后才不会受人欺负的。” 方氏看向顾德海,“这……” 顾德海原本就喜欢顾花语,顾花语今日的表现,更是让他刮目相看。说道:“小娟跟小语要好,让她去吧。只是给老三和小凤添麻烦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分家2 , “喁!”顾成娟兴奋的蹦起来,直扑向顾德海,将边上的穗哥儿带着转一圈,顾成栋眼疾手快的穗哥儿捞到怀里。 顾成娟拽着顾德海的手臂直摇晃,“阿爹,你最好了。” 方氏一把将顾成娟拉过来训斥道:“你刚刚差点将穗哥儿撞倒,怎么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怎么放心让你出去?” 顾成娟歉意的朝关氏说道:“大嫂,对不起,我刚刚太高兴了。” 关氏笑笑,“无事,二婶,你别训小娟了。” 顾成娟转向万氏,讨好道:“三叔三婶,我很勤快的,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 万氏瞄眼顾花语,说道:“我没意见,看小语的。” 顾成娟走到顾花语身边撒娇,“小语,你不能落下我。让我跟你们一道好不好?我保证听你的话。好不好?” 顾成娟撒娇时,喜欢拽着别人的手摇晃。顾花语被她摇得站不稳脚, 抬手拉下顾成娟的手,“行了,带上你。回去坐下,我还有话要说。” 见顾花语点头应下,顾成娟兴奋将她抱起来转半圈,“谢谢小语,大姐,咱们可以一道了。” 顾成娇笑着点头,“赶快坐下,听小语说话。” 顾成娟乖乖坐了回去。 顾花语接着说道:“二姐既然跟咱们一起走,那素馨胭脂铺就给二伯娘。二伯娘是自己打理还是赁给别人,由她自己定。” 方氏正低头剥花生,听了顾花语的话,惊得将花生仁掉到地上,愣愣的看着顾花语,好半天才说道:“小语,这……那间铺子可不小!” 不只是方氏惊讶,屋里的人皆惊得看向顾花语。 那间胭脂铺不只是个门头,那是间带后院的铺子,还是在石城最热闹最黄金的地段。 顾德海给人修房建屋,对房价最是了解。 当初胭脂铺开业时,他上城里看过,预估那间铺子若买下来,需要六七百两银子。 后来他问过黄掌柜,黄掌柜告诉他,买铺子花了七百五十两银子。 买过来再装修布置,花了将近九百两银子。 这孩子说送就送了。 顾花语笑回道:“也不大,算侄女孝敬你的。” 方氏说道:“那什么,你们出去又不是不回来了,你留着,往后做嫁妆。或者留给你阿娘,梁哥儿他们。” 顾花语笑着说道:“二伯娘不用操心的,安心收下吧。我不会委屈阿娘和哥的。” 方氏应道:“那谢谢小语了。” 顾花语看向顾德方,说道:“梅园和四喜铺子给大伯。” “什么?梅园!”众人惊愕的看着顾花语。 “什么?梅园,梅园不是黄掌柜的吗?”顾成栋先问道。 顾花语摇摇头,如实道:“不是,梅园和庄子都是我的,是上回医治的那位公子付给我的诊金。” 王秀娥懊恼得想死的心都有。早知这样,打死她,她也不朝顾花语翻白眼,更不会跟她对着扛。 “哦,原来是这样。”顾怀东恍然大悟,将之前的事窜起来,算是想明白了。 顾花语接着说道:“至于庄子吗,就留给四哥和五哥。我的话说完了。” 王秀娥见顾花语没分自己一星半点东西,扬声问道:“为何梅园和四喜铺子分到大伯手上,而庄子直接分给樟哥儿和梓哥儿?你这样公平吗?” 顾花语的分法,大家心里明镜似的,自然明白顾花语的用意。 但大家没想到的是,王秀娥会当众质问顾花语。 顾成梁忍无可忍的站起身来直白道:“二嫂怕是忘记这些产业是小语的了。 小语自个儿的东西,她想送给谁那是她的喜好,何来公平一说?” 王秀娥叉着腰,凶狠狠的扬声道:“一样是兄弟,人人都有一份,偏偏顾成楠没有,顾花语它是什么意思?她是瞧不上顾成楠,没将顾成楠当兄长。” “二嫂,你可不能冤枉小语,大哥,三哥和我也没有的。”顾成桂站起来说道。 “哪一样吗?你们……”王秀娥还未说完,顾成楠怒道:“你还没闹够吗?滚回去!” 王秀娥见顾成楠发火了,没敢再说话,一屁股坐到团椅里。 顾成楠咬咬后牙槽,看一眼王秀娥,默默坐下身来。 屋里的气氛变得沉闷。 顾德昌吭吭两声开口道,“我的这份家业也放到大哥这里,请大哥帮忙照看。”顾德昌将手上的单子递给顾德方。 顾德方接过单子,转手递给顾成栋,吩咐道:“去抄一份,咱们留一份,你三叔拿一份。” 顾成栋点头应下。 顾怀东问道:“你们何时走?梁哥儿求学的事呢?怎么安排?要不,让梁哥留下来。” 顾德昌想了想,“不用,梁哥儿跟着一道走。等安定下来,再给梁哥儿寻学堂,这之前,梁哥儿在家自己温习。” 顾怀东点点头,“这样也好,定下来后,想法子给家里捎个信。” 顾德昌点头应下。 “大家静静。”顾怀东扬声说道。 屋子立即静下来,纷纷转头看向顾怀东。 顾怀东环顾众人,正色道:“如今家已分了,往后好生过的日子。再有,家里的事,别拿出去瞎掰掰。几个大人留下,其余的人,先回去歇下。” 王秀娥挺着大肚子,快步往外走。 顾成楠在身后叫道:“你慢点。” 王秀娥装着没听见,头也不回的出了堂屋。 方氏叹口气,叮嘱顾成楠道:“你赶紧跟过去看看,眼看要生了,千万别出岔子。” 顾成楠点点头,快步跟了出去。 顾成娟对顾花语道:“小语,咱们是明儿一早就走吗?我去收拾东西了。” 顾花语点点头,“去吧。” 穗哥儿上前拉着顾花语的手,仰头问道:“小姑,穗哥儿能跟你一起吗?” 顾花语蹲下身来,捏了捏穗哥儿的脸,笑着问道:“怎么?穗哥儿想跟小姑一道?” 穗哥儿想都不想,立即点头道,“想。” 顾花语正色道:“穗哥儿要是跟小姑一起,就不能与阿爹阿娘在一起。这样,穗哥儿还想与小姑在一起吗?” 穗哥儿表情立即纠结起来,为难的想了想,说道:“穗哥儿还是与阿娘在一起。” 顾花语见穗哥儿要哭了,帮他抹了抹泪,温声安慰道:“穗哥儿在家好好吃饭,好好听阿娘的话,等穗哥儿长大了,小姑来接穗哥儿,好吗?” 穗哥儿点点头,说道:“小姑还要的接阿爹阿娘。” 顾花语点头道:“好,连你阿爹阿娘一道接。” 穗哥儿极认真的说道:“小姑说话要算数。” 顾花语认真的点点头,“嗯,说话算数。” “那拉勾勾!”穗哥儿伸出手来,要与顾花语拉勾。 “得了,你小姑都答应你了。”关氏在边上说道。 顾花语伸出手来,与穗哥儿拉了勾勾。“放心了吧。” 关氏笑着牵起儿子的手,“这下满意了,走吧,咱们回去了。” 穗哥儿不舍的朝顾花语挥挥手,“小姑,我与阿娘回去了。” 顾花语笑着说道:“去吧。” 顾花语出了堂屋,沿着长廊往后院去,路过顾成楠与王氏的屋子,听到王氏的哭骂声。 “你就是个窝囊废,你不是待她好吗?你事事想着她。她心里何曾有你?这么大个庄子,她只分给顾成樟顾成梓,可曾分你一分半亩?” “你现在是少吃少穿吗?你怎么样样都要争?那是小语的东西,她想分给谁就分给谁,你闹什么?你有什么好闹的?”顾成楠沉着声回道。 “这是少吃少穿的事吗?你要当着众人的面问问顾花语,她会不给你?她好意思不给你?”王秀娥半分不让的说道。 顾成楠不应声。 王秀娥接着骂道:“你就是只蠢驴,没脑子的东西。” “骂够了?骂够了早些歇下。没骂够,你接着骂。我困了,我歇下了。”顾成楠说道。 王秀娥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怎么嫁给你这个木头!你给我滚出去,我看着你就来气。” “行,我走,不碍你的眼。”顾成楠开门出来。 屋里“哐当”一声响,随之是王秀娥的哭声。 顾花语倚靠在木柱上,看着顾成楠站在门口叹气。 顾成楠抬头看见不远处的顾花语,尴尬的搓搓手,然后朝顾花语这边走来。 “小语,王氏性子就是这样,你别生气。”顾成楠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二哥,咱们说说话。” 顾成楠点点头。 顾花语左右看看,说道:“外面冷,去我的院子吧。” “好。”顾成楠应道。 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去往顾花语的院子。 进到屋里,顾花语给顾成楠倒了杯茶,说道:“二哥坐。” 顾成楠坐下身来。 兄妹二人都未说话。 “二哥。” “小语。” 二人同时说道。 顾成楠笑笑,说道:“小语你先说。” 顾花语抬头看着顾成楠,直接问道:“二哥,我什么都未给你,你怨我吗?” 顾成楠摇摇头,“不怨。小语,你千万别听王氏胡说。王氏跟她娘一样,眼界儿窄,爱占便宜。” 顾花语说道:“我明白。二哥,王氏这样,你愿意与她过一辈子?” 顾成楠叹气道:“都成亲了,眼看孩子都要出世了,想这些还有什么用?难不成,还真休了她?休了她,孩子怎么办?” 顾花语放下手里的茶杯,不赞同的说道:“那二哥有没有想过,王氏教孩子,会把孩子教成什么样? 王氏的娘自私,眼界窄,教出来王氏这样的。那王氏呢?二哥放心让她教孩子?” 顾成楠陷入沉默。 许久后,说道:“那怎么办?她是孩子的娘,孩子生出来,总不能不让她管教吧?” 顾花语说道:“你的孩子,你该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顾成楠再次沉默,头痛的揉着太阳穴。 过了许久,顾花语说道:“二哥好好想想吧。我留五百两银子在二伯娘那里,这银子是给二哥的,二哥若是要用银子,寻二伯娘拿就是。” 顾成楠连连摆手道:“小语,我在家里,样样都有,用不到什么银子。你们在外,需要银子的地方很多,你多带些盘缠在身,总是好的。二哥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听二哥的。” 顾花语笑着点头,“嗯,我自然知道二哥说的是真心话。二哥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小语,小语,王氏怕是要生了,在屋里哭得好大声。你过去看看。”顾成娟飞跑进来。 “二哥,你在这里呀,大伙在到处找你呢。” 顾成楠听后,立即起身往外走。 顾花语也跟着出去,边走边问道:“见红了吗?” “见什么红?”顾成娟懵懵的问道。 顾花语才反应过来,顾成娟什么也不懂,“得了,没什么,我去看看。 顾花语加快了脚步。 顾成楠刚进到屋里,秦氏回头见到他,立即将他往外撵,“楠哥儿,你进来做甚?赶紧出去。” 顾成楠看眼躺在床上大哭的王氏,六神无主的问道:“大伯娘,王氏她……” “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你在这儿帮不上忙,赶紧出去。 我让樟哥儿去水边村请杨稳婆了,你去迎迎稳婆。”秦氏吩咐道。 听了秦氏的话,顾成楠心逐渐平静下来,点头应下,转身出屋子,与进屋的顾花语撞个满怀。 顾花语问道:“二哥,怎么样了?” 顾成楠着急去迎稳婆,匆匆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怕是要生了,我去迎迎稳婆。” 顾花语跨进屋里,万氏见了她,立即说道:“小语赶紧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顾花语没听万氏的话,继续往里走,“我来看看二嫂怎么样了?” 顾花语虽然不喜王氏,在大事大非前却不含糊。 毕竟,这个年代女人生孩子如同到鬼门关走一遭。 方氏见顾花语未退出去,反而往里走,阻止道:“小语,赶紧出去,你一个姑娘家,不该来这里。” 顾花语看着躺在床上嚎哭不停的王氏,问道:“二嫂是摔着了?” 关氏点点头,“我给穗哥儿洗脚,出门倒洗脚水时,听到秀娥在屋里哭,赶忙放下盆过来,进屋就见秀娥坐在地上哭,问她才知道摔着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对得起良心 , 顾花语边上前掀开盖在王秀娥身上的被子边问道:“出血了吗?” 万氏见顾花语掀被子,赶忙伸手按住,“小语,你这是做甚?” “赶紧出去,哪有小姑娘家看人生孩子的?”万氏不等顾花语说氏话,沉着脸说道。 走近后,顾花语见王氏额上冒着冷汗,脸色有些发青,知道事态比她想的要严重。 顾花语不顾万氏的阻拦,拉起王氏的手为其把脉。 嘴上吩咐道:“二嫂脸色发青,怕是有凶险。 大嫂留下来帮忙,阿娘与大伯娘去烧热水凉着备用,二伯娘去将生孩子要用的东西拿来。” 几人都是生过孩子的女人,自是知道生孩子的危险。 见了王秀娥的神色,心里早已惴惴不安。 如今听到凶险二字,更是紧张了。方氏慌了神,问道:“小语,怎么办才好?” 顾花语耐着性子说道:“按我刚才说的去做呀。” 方氏愣愣的看着顾花语,想了一下,才说道:“生孩子要用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备呀! 秀娥说是正月尾上生的,我想着,过完年再准备也来得急,哪知会提前这么多?” 顾花语无语的叹口气,还真是心大。 关氏立即说道:“小语,用穗哥儿小时候的可以不?穗哥儿用过的衣裳、包被我都没丢,一直收着,本打算生老二时用的。 你放心,每年三伏天,我都会拿出来爆晒一回,未成长毛。” 顾花语点头道:“行,大嫂你去将东西拿过来。” 顾花语看眼愣在当场的秦氏与万氏,催促道:“大伯娘,阿娘,你们赶紧去烧水呀。我是医者,不忌讳这些,情况紧急,你们赶紧去。” 万氏刚想说什么,顾花语抢先开口堵住了她的嘴。 秦氏对万氏道:“情况紧急,听小语的,咱们先去吧。” 万氏看看顾花语,最终没说什么,与秦氏一道出了屋子。 顾花语对方氏道:“二伯娘,你去取些烈酒来。” 方氏点头应下,赶忙出门去取东西。 顾花语将人打发出去,对王秀娥道:“二嫂,你先忍忍,我去拿医箱来。” 也不等王氏回话,顾花语去到隔壁,进空间取了医药箱和一枚丹药出来。 然回反回屋里。将丹药塞进王秀娥嘴里,命令道:“吞下。” 王秀娥阵痛袭来,痛得没有力气说话,一双眼睛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解释道:“帮你提气的药。”说完,顾花语掀开被子查看下面。 抬头对王秀娥道,“羊水已经破了。” 王秀娥的阵痛过去,说道:“你一个小姑娘家,你懂什么?你别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 顾花语站直身子,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真想拂袖而去,任她自生自灭。 可她的职业操守不允许她这么做。 顾花语冷笑一下,慢吞吞的说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一句感激才救你的? 我救你,只是不想见死不救,我是为了自己的良心,为了自己往后能睡得着,吃得下。 这些道理,你听不懂,可能想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顾花语不再看王氏的脸,低头检查胎位,得知胎位正,心里稍稍松口气。 顾花语拿出听诊器,接着检查孩子的胎心,听到孩子胎心正常。 收起听诊器,顾花语转头王氏淡淡的说道:“孩子安好,你放轻松下来。” 王秀娥嘴上说着倔强话,当听到顾花话说孩子安好,悬起的心落下来不少。 王秀娥依然摆着臭脸,不理顾花语。 她见顾成楠出门久不回来,窝在心口的火蹭蹭往上窜,火冒三丈的她不顾自己怀着身孕,抬腿重重的踢向身边的椅子。 椅子没踢到,却让自己闪了腰,还一屁股坐到地上。 。 王秀娥想问顾花语如何知道孩子没事,可又拉不下脸。 肚子的痛意袭来,王秀娥闭眼呻|吟…… 顾花语见王氏痛得脸色发白,用帕子为她擦了擦汗。 方氏拿着烈酒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将酒放到桌上,说道:“小语,酒取来了。” 顾花语指了指边上的方桌,说道:“二伯娘,再抬张这样的方桌进来。” 方氏点点头,转身出去。 不一会,方氏搬着方桌进来,问道:“小语,放哪儿?” 顾花语吩咐道:“将两张桌子拼到一起,然后抱床褥子铺上。” 方氏生过几个孩子,立即明白顾花语意思,“好。” 转身打开柜子抱了床褥子铺上。问道:“小语,然后呢。” 顾花语回头看一眼,从医箱里取出一双手套,说道:“先将这戴在手上,向我这样戴,然后将这个铺在褥子上。” 顾花语将一次性床垫放到边上。 方氏按顾花语的要求,一步步做好。 顾花语让方氏将王氏扶到方桌上躺下。 “二伯娘,将灯端过来。” 方氏点头应下,“好!” 顾花语等方氏将灯端过来,低头查看一番后,说道:“子宫才开三指,还要等些时候才能生下来。” 万氏掀帘子进来,“小语,水已经烧好。” “好,阿娘去拿些甜糕来。”顾花语接着吩咐道。 “怎么?你饿了?”万氏问道。 顾花语摇摇头,“不是给我吃,是给二嫂吃。孩子还有一会才能生下来,我怕二嫂体力不支,让她吃点东西,一会才有力气。” 万氏恍然道:“好,我去拿来。” 万氏离开后,不久,顾成楠气喘吁吁的进来,着急的说道:“阿娘,怎么办?杨婆子说大年初一的,她不接生。” 方氏看向顾花语,“小语,怎么办?” 顾花语说道:“二嫂的情况还算稳定,杨婆子不来就不来吧。无事,我来给二嫂接生。” 顾成楠不放心的问道:“小语,行吗?” 方氏不乐意的对儿子说道:“什么行吗?小语连小娇都能救下,还不能为王氏接生了。你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顾成楠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退到屋外。 关氏拿着穗哥儿穿过的胎衣、抱被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方氏看眼正在为王氏把脉的顾花语,“小语说还有一阵。” 关氏将东西放下,坐到王氏的另一边,安慰道:“头胎,会久些,不要怕。” 万氏拿着甜糕回来,顾花语说道:“大嫂,喂二嫂吃些东西。” 关氏从万氏手里接过碗,笑道:“小语,你怎么啥都懂?” 顾花语笑笑,“哪有!我不懂的多着呢。” 万氏不想多看王氏,寻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顾花语几人直等到丑初一刻,王氏才将孩子生下来,母子平安。 顾成楠得知生了个儿子,高兴得连跳两下。 顾家上下自是一片欢喜。 顾花语在王氏屋里又等了一个时辰,见王氏一切正常,嘱咐几句后,才回自己房间倒头歇下。 顾花语醒来时,见顾成娟坐在床边,诧异的问道:“二姐,你怎么在这儿?” 顾成娟说道:“三婶让我来看看,若你醒了,就唤你去吃中饭。” 顾花语扭头看眼沙漏,已经巳时了。 于是翻身起来,说道:“好的,我一会就过来。” 顾成娟没有离开的意思,边给顾花语打洗脸水边问道:“小语,咱们今日还走吗?” “走呀,吃过中饭就走,你的东西收拾好了?” 顾成娟一听今日会走,高兴的应道:“收拾好了,我还以为走不成了。我这就去给大姐说,今日能走。” “去吧。告诉大姐,带些随身要用东西就行,其他的,到那边再买。”顾花语嘱咐道。 “行,我知道了。” 顾花语洗漱后,去往前院吃饭。 顾怀东问道:“小语,能不能多留两日?” 顾花语摇摇,说道:“已经与车行的人说好了,不好让人久等。” 顾怀东不再多话。 饭后,顾成栋赶车送顾德昌一家及顾成娇,顾成娟离开。 顾怀东带着家人将其送到村口。 顾花语回到城里,与顾成娇先去素馨胭脂铺子。顾成娇去收捡东西,顾花语则去看看张冬生的病情。 柳妈得知顾花语要离开,跪着求顾花语带上她。 顾成娇很喜欢柳妈,帮着求情:“小语,咱们离开了,二婶可能会将铺子赁出去,到时柳妈又没了去处,要不,咱们带上柳妈吧。” 顾花语笑道:“你俩想什么呢?咱们离开,自然是带上柳妈呀。” 柳妈笑着赶忙起来,“谢谢东家,老奴这就去收拾。” 顾花语说道:“等下收拾,你先随我去柳枝家,我去看看张叔的病好些没?” 柳妈两眼放光的说道:“好多了,昨日天气不错,柳枝家的还带着两孩子出来转了转,老奴还是第一次见着柳枝男人。” 顾花语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点心盒子说道:“提着这个,咱们过去看看。” 柳妈连说好。 二人到柳枝家门口,柳妈上前敲门。 张大丫过来开门,见到柳妈和顾花语时,欣喜的朝屋里喊道:“阿爹阿娘,东家来了。” “东家,柳姨,请进。” “东家来了!屋里请。”柳枝与张冬生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柳枝边走边用围裙擦手。 顾花语看看二人,笑着点点头。 柳枝热情的将顾花语让进屋。 张大丫为顾花语与柳妈奉上茶。 顾花语端起抿了一口,抬头看向柳枝,直言道:“我来呢,一是给张叔柳婶拜个年,祝你们一家新年快乐,万事大吉。 二是来看看张叔的病情怎样了。看张叔的神情,应该是大好了。” 张冬生欠身道:“感谢东家,感觉好多了,身上有力气了,饮食也正常了。” 顾花语点点头,指了指边上位子,说道:“张叔坐这里,我给你把个脉。” 张冬生连连说好,起身坐过来。 顾花语为其把了脉,点头说道:“嗯,已经大好了,再将养半个月,便可以做事了,我之前给你的药,接着再吃十天。” 张冬生欠身应下。 顾花语还要去长安酒楼,不再多留,于是起身告辞。 柳妈跟着出来,对柳枝道:“妹子,我明儿要跟着东家离开石城,我那边有好些带不了的东西,你来看看,若是你用得着,你便拿过来用吧。” 柳枝与张冬生诧异的看向顾花语,同时问道:“东家要离开?” 顾花语点点头,“是的。去外地做买卖。” 柳枝与张冬生对视一眼,看向柳妈道:“好的,我一会过来。” 顾花语从柳枝家出来,对柳妈道:“你去收拾吧,一会随大姐去梅园。我还有事,先走了。” 柳妈曲膝应下,看着马车走远,才进后院。 清竹问道;“姑娘,咱们去哪里?” 顾花语说道:“长安酒楼,咱们去将人接回来,明日一道离开。” 清竹赶着车去往长安酒楼,顾花语问道:“黄记卖出去了?” 清竹摇摇头,“没有,出了那事,一般人不敢接。敢接的人,又将价压得太低。”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地契房契都带着吗?咱们转给沈掌柜吧,算是感谢他这次伸以援手。” 清竹点点头,“带着呢,听姑娘的。” 沈掌柜听说顾花语过来,立即迎出来,将顾花语让进屋。 双方见礼后,分宾客坐下,寒暄一阵后,顾花语说道:“黄伯离开时交待,将黄记转给沈掌柜,以表谢意。” 沈掌柜忙推迟道:“使不得。” 顾花语直言道:“沈掌柜别推迟,那铺子,一般人也不敢接手。” 沈掌柜想了想,点头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清竹将地契房契递过去。 沈掌柜收下,抬头问道:“小语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顾花语如实说道:“准备明日启程去洪城。” 沈掌柜欠身道:“好,咱们后会有期。” 顾花语微愣,问道:“沈掌柜也将去洪城?” 沈掌柜笑道:“还不知,在下听六爷的差遣。” 顾花语笑笑,“家里还有许多事要安排,我就不多留了,咱们后会有期。” 顾花语将黄记的人带回梅园,交由清竹安顿。 顾花语回到梅园,刚进大门,石娘跳出来挡在面前,兴奋的说道:“小语,你看看我脸,那道疤是不是淡了很多,你看看,是不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留下 , 顾花语定眼看看石娘的脸,脸上的疤确实淡了很多。“嗯,是淡去不少。药膏还在用吗?接着抹,可以抹得稍稍厚些,特别是这里。” 顾花语边说边抬手指了指石娘脸上疤痕有些明显的地方。 石娘摸了摸顾花语指的地方,回道:“药膏前日就抹完了,这两天,我天天盼着你回来。小语,我这脸会不会恢复如初?” 石娘满眼期待的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看了看石娘的脸,说道:“你的皮肤底子很好,要恢复如初不大可能。但可以接近,平时略加修饰,应该看不出。” 石娘激动得一把搂住顾花语,二话不说将她抱起转圈,“小语,你简直是我的小福星,我太喜欢你了。” 石娘直白表达着自己的喜欢。 顾花语被石娘箍得太紧,让她动弹不得,叫道:“石娘,你疯了?赶紧放我下来。” “好好好,我放你下来!下屁孩,整天板着个脸,像个小老太婆,一点都不可爱。”石娘笑着说道。 顾花语站稳后,问道:“你说什么?药膏不想要了?” 石娘立马改口道:“我说小语最乖,最美,最可爱!” “打住,说得肉麻兮兮的,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顾花语摸摸自己的手,嫌弃的往后退两步。 石娘伤势要打她。 顾花语扬扬下巴,挑眉道:“怎么?不要药膏了?” 石娘收回扬起的手,问道:“药膏呢?什么时候给我?” 顾花语笑笑,说道:“一会我让忍冬给你送过来。看你这么爱美的份上,我再给你一盒养颜丹吧。” “真的?”石娘歪头问道。 顾花语白她一眼,“假的!” 石娘笑道:“我知道,你说真的必定是真的。” 二人边说笑边往里走。 石娘见刘光等人在收拾行李,问道:“他们要离开?” 顾花语点点头,“嗯,我明日要离开石城。对了,年已过了,春暖花开的,你也该走了。” 石娘脱口问道:“你这是要撵我?下逐客令?” 顾花语扭头看向石娘,说道:“唉,什么叫撵你?你自己说让我收留你几日,你自行离开的。” 石娘停下脚步,反驳道:“我还说过,你若将我脸上的疤去了,我一辈子跟随你,这话你就不记得了?别想撵我走,往后,我都跟着你,任你差遣。” 顾花语越过石娘往里走,边走边说道:“你这么尊神,我哪里差遣得起?你哪儿来的回就哪儿去。” 石娘见顾花语走了,几步窜到她前面,讨好的笑道:“小语,你最好了,让我跟着你,好不好?你负责管饭,不用给工钱的。 普天之下,你上哪儿去寻我这么好用的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泼皮,收拾得了流氓。” 顾花语停下来,笑眯眯的问道:“不用给工钱?” 石娘看着财迷兮兮的样子,负气的点头道:“不用给。当然,你若过意不去,适当的给点,我也会收的。” “噗”顾成娟在不远处笑出声来,“小语,石娘如此诚心,你就收下她吧。” 石娘立马附和道:“对呀,收下吧!” 顾花语抬头看着石娘,说道:“收下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是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只是,约法三章你能遵守?” 石娘立马举右手,竖起三根手指保证道:“我石娘在此起誓,保证能遵守。” 顾成娟好奇的问道:“什么约法三章?哪三章?” 石娘怕顾花语说出来,抢先道:“小孩子家家,一边玩去。” 顾成娟指指自己,看着顾花语道:“小语,我是你二姐,她说我是小孩子!” 顾花语笑而不语。 顾成娟看向石娘,问道:“你说说,我哪里像小孩子?” 石娘打量着顾成娟,问道:“你说你,从身高到长相,哪里不像小孩子?” 顾花语趁顾成娟缠着石娘,抬脚赶紧溜。 石娘见顾花语离开,扬声道:“小语,你不能落下我。” 顾花语回道:“知道了,今晚早些歇下,咱们明儿赶早走。” 说完,顾花语往苏敏的院子去。 苏敏已经可以下地,见顾花语进来,忙上前见礼。 顾花语查看一番后,说道:“恢复得不错,准备一下,咱们明儿启程。来,大家一起商议商议,是一起走还是分开走。” 刘光,阮五坐过来,四人商议一阵后,决定分三波走。 刘光带一拨人打前阵,顾花语清竹子人随其后。阮五带余下的人断后。 议定后,顾花语嘱咐几句,转身去往书房。 “小姐,有个叫胡三的过来寻你。”忍冬过来禀道。 “胡三?他有何事?”这几天,顾花语忙得将此人忘了。 忍冬回道:“说是给小姐拜年,昨天来过一回,得知小姐不在,留下鸡鸭离开了。今儿又来,结果小姐外出了,说晚些时候再来。这不,这不,又来了。”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将他带到会客厅,我到会客厅去见他。” 忍冬退下,顾花语转身往会客厅去。 胡三跟在忍冬身后,看着院子里装车的人问道:“家里有人要出远门?” 忍冬看眼装车的人,并未回话。 胡三见忍冬不说话,闭嘴不再多问。 到会客厅后,忍冬退下,胡三上前给顾花语见礼。 顾花语福身还礼,说了几句家常,顾花语说道:“我明日要离开石城,短期内不会回石城。你……” 顾花语的话未说完,胡三就问道:“那小的随老大一道离开。” 顾花语摆摆手,“不急,你先帮我做件事,晚些时候再过来。” 胡三一听有任务,点头应下,“好的,小的听老大的吩咐。” 顾花语向胡三交待一通,末了说道:“你将事情办妥了,再到洪城金盘路的黄府来寻我。这是一千银票,你收好。” 胡三接过银票,欠身应下。“老大放心,小的定将事情办妥。老大离开了,码头怎么办?” 顾花语说道:“我三哥到时会来接手,你将码头的事交接给他就行。” 胡三欠身应下,“行,小的明白。老大你忙,小的告辞了。” 顾花语点点头,将胡三送到门口,转身去书房。 顾德昌见顾花语过来,问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都安排妥当了。”说着,顾花语将行程告知顾德昌。 顾德昌听了点点头,“好,你昨晚就没睡好,今日又忙了一天,赶紧去歇下吧。” 顾花语笑笑,“无事,我不累!阿娘呢?还好吗?” 顾德昌摇摇头,如实道:“不大好,咱们离开得匆忙,小凤来不及向你两舅舅道别,情绪有些低落。” 顾花语想想也是,于是说道:“阿爹写封信吧,我差人给舅舅他们送过去。” 顾德昌拍拍头,笑道:“真是老了,我怎么没想到!我与你阿娘商议一下,然后书信。二刻钟后,你让人来取信。” 顾花语点头道:“好,那我去安排了。” 顾花语退出书房,将差事交给清竹。 清竹欠身领命。 “小姐,柳妈带着柳枝和柳枝男人过来,说是有事要见你。” 顾花语皱了皱眉头,问道:“人呢,在何处?” 忍冬曲膝应道:“奴婢让他们在会客厅候着。” 顾花语点点头,“走吧,去看看。” 顾花语进到会客厅,柳枝与张冬生立即跪下。 顾花语忙走过去相扶,“柳婶,张叔,你们这是怎么了?起来说话。” 柳枝说道:“东家,你去外地,带上咱们一家子,可好?” “这是……”顾花语抬头看向柳妈。 柳妈曲膝道:“柳枝妹子与张大兄弟听说东家要离开石城,便将自己的房子低价卖了。然后让老奴带他们来寻东家。” 柳枝接过话来,“奴家说了,只要东家治好孩子他爹,咱们一家人往后都听东家差遣,东家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顾花语看着憨厚的两人,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们不用为了一句话跟着我背井离乡呀,回去带着大丫大壮好好过日子。” 张冬生垂头说道:“小的这条命是东家救回来的,自当报答东家,还请东家收下咱们。” 柳枝接着说道,“东家,奴家已经将房子卖了,留下来也没有地方住。孩子他爹病下后,奴家娘婆二家的亲戚像避瘟神一般避着咱们,早不与咱们往来。” 顾花语劝慰道:“不要紧,你们将房子卖给谁?我让人帮你们买回来。 就算亲戚不走往,石城对你们来说,也是土生土长的家乡。 张叔如今身子好了,挣钱养活你们应该不是问题。” 柳枝垂头说道:“东家,做人得说话算数,奴家当着大丫,大壮说了往后报答东家的话,奴家就该做到。还请东家成全奴家。” 顾花语看着苦苦哀求的柳枝,顿时心软。 她最受不了别人哀求,但还是有些气他俩的行为,于是板着脸道:“既然这样,那你们跟着吧。往后做事不可如此莽撞!连我去哪儿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就敢将房子卖了?万一我落魄得用不起你们呢?” 张冬生一板一眼的说道:“那也无事,小的病已经好了,有一把子力气。东家若是落难,那小的一家养东家。” 柳枝赞同的点头道:“奴家的手巧,可以做很多事的。” 听了张冬生的话,顾花语心里有些酸涩。 她承认,她被眼前的夫妇感动了,语气跟着缓和下来,“赶紧起来吧,回去将大丫和大壮带过来,今晚就住梅园,明早一起走。” 二人喜笑颜开的站起来,“谢谢东家,小的这就去接他们过来。” 柳妈见二人离开,说道:“东家,我去帮他们拿东西。” 顾花语想到什么,叮嘱道:“你赶紧去看看,咱们此去路途远,得轻装上路。 让他们带些随身要用的即可,其余的,到那边再添置。” 柳妈点头应下,退两步转身离开,快步追上去。 顾花语微微叹口气,对忍冬道:“你去歇下吧,明儿丑末起,寅时出发。” 忍冬曲膝应下,“奴婢明白,奴婢伺候小姐歇下再回去。”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忍冬退下后,顾花语往自己的院子去。 路过顾成栋的屋子,顾花语想到什么。 回到自己的屋里,给顾成栋写了封信,装进一个盒子。又放了些银票进去,然后出去将盒子给了阮五。 第二天早上,顾花语寅初醒来,简单洗漱后去往饭厅。 清竹在长廊上候着,见顾花语出来,迎上去禀道:“姑娘,刘光已经带人启程了,让小的给姑娘禀一声。” 顾花语点点头,“知道了。你昨晚几时回的?” 清竹回道:“正好赶上关城门,再晚一点点,就得睡在城外了。” 顾花语笑着说道:“辛苦了。” 清竹笑道:“跑趟腿而已,没什么苦的。” 顾花话笑笑,说道:“去吃早饭吧,咱们半个时辰后出发。” 清竹欠身应道:“在下已经用过早饭了,姑娘去用早饭。在下去查看车马。” 顾花语点点头,“好,你去忙吧。” 顾花语去到饭厅,看到石娘满面红光正在比划,边上围着顾成娇,顾成娟。 顾成娟崇拜的看着石娘,不时的点头。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顾花语笑问道。 石娘扭头看向顾花语,立即停下来,笑着说道:“没什么,小语来了,等你吃饭呢。” “石娘在给我们讲述她打泼皮的经历……” 顾成娟的话没说完,石娘赶忙出言打断,“那什么,咱们赶紧吃饭,吃了饭还要赶路呢。” 顾花语好笑的看看石娘,低声问道:“是在城东跟胡三他打那次吗?” 石娘抬手搭到顾花语肩上,低声回道:“小姑奶奶,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 顾花语抬头看向她,笑着说道:“行的呀,我很好说话的。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今天不说,先欠着。” “小语,你跟石娘在嘀咕什么?”顾成娟问道。 石娘抢先说道:“没什么。” 忍冬端早饭进来摆上,曲膝道:“小姐,成娇姐,成娟姐,吃早饭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离开 , 石娘听了忍冬的话,皱起眉头,目光落到忍冬身上,指着顾花语问道:“你叫她什么?” 面对石娘的问话,众人皆愣住了。 忍冬看向顾花语。 石娘正色道:“问你话呢?” 忍冬惶恐的说道:“小姐呀!” 石娘指指顾成娇与顾成娟,问道:“那她们呢?” 忍冬回道:“成娇姐,成娟姐。有什么不对吗?” 顾成娟疑惑的问道:“对呀,这有问题吗?小花,不,忍冬从小就这么叫咱们的。” 石娘瞄眼顾成娟,将目光落到顾花语身上,说道:“这叫法太乱了。我看你如今使唤的人也不少,你得给他们立些规矩。” 石娘也不等顾花语回话,就直接上手,转头对忍冬说道:“我不管你以前与她们多熟,你们的感情有多好,但要记住,尊卑有别,不可乱了规矩。 你尊称小语为小姐,这二位是小语的姐姐,明白吗?往后,尊她为大小姐,尊她为二小姐。” 顾成娇觉得石娘有些小题大做,赔笑道:“那什么,不用这样吧。” 石娘回头瞪顾成娇一眼。 顾成娇被石娘冷飕飕的眼神瞪得打忤,立即闭嘴。 石娘接着说道:“咱们此番出去,少不得与外人打交道。礼仪规矩极为重要。 我要怎么和你们说呢?” 石娘双手交握着在原地踱起步,琢磨着该如何表达,才能让几个山野丫头明白。 石娘走了几步,转身看向顾成娟几个,“打个比方,一个外人,咱们对他一无所知,咱们怎么评判他值不值得交往?咱们能不能与此人一起做买卖?你们说说。” 顾成娟脱口说道:“当然是这人好,讲信用了。” 石娘反问道:“初初见面,你如何确定他是好人?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顾成娟答不上来。 石娘也没为难她,接着说道:“咱们会通过他的言谈举止、待人接物来判断他的学识教养,性格、胸襟气度等等。从而判断这人是否值不值得交往。对不对?” 顾成娟崇拜的看着石娘,连连点头道:“石娘说得好有道理,就是这样的。” 石娘扫顾成娟一眼。 顾成娇低声道:“别打岔。” 顾成娟吐吐舌头,乖乖的站好。 石娘接着说道:“咱们是这样看别人的,反之,别人也会这么看咱们。对不对?” 顾成娇点点头,“嗯,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咱们的规矩不能少,从今日起,我来教导大家如何守规矩。” 说完,石娘转身朝顾花语低声道:“你不用太谢我的。” 顾花语白她一眼,说道:“你白吃白喝,难道不该做点事?” 顾成娇说道:“石娘,我听说,大家大族里规矩极多,不只是下人有规矩,主子也得有规矩,是不是这样的?” 石娘赞赏的看顾成娇一眼,点头道:“是,下人有下人的规矩,主子有主子的规矩。男子那边,自有先生教导。小姐们的规矩,由来教导我。” 顾成娟小声的问道:“小语,你也要学?” 石娘看眼顾成娟,说道:“小语不用学。小语知是非,懂对错,说话做事进退有度。最重要的,她足够厉害,你们要像她那样厉害,你们也不用学规矩。” 石娘说的虽是大实话,顾花语还是不想姐姐们误会。 于是笑着说道:“石娘跟你们开玩笑的,我也得学。 从今起,我与大姐二姐一起学。大家赶紧吃早饭,咱们要启程了。” 说完,顾花语看向忍冬,问道:“阿爹阿娘他们呢?吃了吗?” 忍冬极聪明,被石娘点后,立即改口。 “回小姐,老爷太太他们用过早饭了。这会儿在与大爷说话。” 顾成娟喝一口粥含在嘴里,听了忍冬的称呼,被呛得连连咳嗽。 顾成娇边给她拍背边说道:“你慢点!” 顾成娟咳一阵,直起腰来说道:“老爷,太太,我怎么听得那么别扭?” 石娘瞄顾成娟一眼,说道:“听习惯就好了。记住,食不言,寝不语!” 顾成娟吐吐舌头,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石娘看看顾成娟的吃相,叹气道:“今儿赶时间,就这样吧。等安定下来,你这吃相得改。” 顾成娟低头看看碗筷,突然觉得早饭不香了,我的吃相很难看?” 顾花语怕石娘打击到顾花语,夹一个煎包到顾成娟碗里,说道:“哪有哪么多讲究?吃饭吗,以吃饱为原则!别的,不用太在意。赶紧吃。” 石娘不满的说道:“顾小语,你还让不让我教导她们了?” 顾花语朝石娘使使眼色,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长日方长,慢慢来!” 吃过早饭,清竹过来禀道:“姑娘,都准备好了。咱们启程?” 顾花语点点头,“好,走吧。” 一行人去到大门口,见顾德昌与顾成栋站在一边说话。 顾花语让大家上车,自己朝顾成栋走过去,将一个猴子造型的小木雕递给他,“大哥,这是给穗哥儿的,帮我转交给他。” 顾成栋接过来看看,笑着说道:“好,我代穗哥儿谢谢你。小语,在外若是累了,就回来。” 顾花语笑着点点头,“好,我记下了,谢谢大哥。” 顾成栋抬手揉了揉顾花语的头,“去吧,路上当心些。” 顾花语眼睛有些发酸,不想让顾成栋看到自己哭,忙将头转开。 “好的。我们走了。大哥回去时也慢些。” 清竹等顾花语登上车,吩咐道:“出发。” 顾成栋看着车队走远,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心里明白,三叔一家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顾成娇被县令小妾陷害入牢,顾花语迅速将顾成娇救出来,顾成栋开始有了警觉,从那时起,他察觉到这位小妹不简单。 陈县令在尝新节上出事,他第一个想到是顾花语。 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事十有八|九与顾花语有关。 后来,他来城里打理四喜铺子,与黄记的人接触多了,更加印证了他猜测。 为此,他探过阮五的话,阮五虽未对他说什么,但朝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阮五那个笑让他想了许久。 他有种感觉,黄记的人都很敬重小妹。 再有,黄记出事,会不会是陈家人所为? 顾成栋想得出神,暗叹自己太弱,什么忙也帮不上。 阮五走过来,说道:“大爷,请屋里坐。” 顾成栋点点头,跟着阮五回到院里。 顾成栋想开口问阮五,事情是不是如他所想。 二人回到堂屋,阮五拿出一个檀木盒子递向他,“大爷,这是小语姑娘让在下转交你的。” 顾成栋看看阮五,伸手接过盒子,当即打开,见里面放着一封信和一叠银票。 顾成栋打开信,确定是顾花语的字迹,信上只有短短两行字。 “大哥,此番离去,不知何时再相逢。家里就拜托大哥了!” 顾成栋看着盒子发愣,小语已经给家里很多东西了,干吗又给他这些? 都说穷家富路,她将银子都留下了,那她在外怎么办? 顾成栋将信收下,把盒子塞给阮五,“你将这个给小语带去,我们在家里啥也有,用不着银钱。” 阮五将盒子推回来,说道:“大爷,你别为难在下。 小语姑娘交待的事,咱得将事做好。大爷不用担心银钱的事,小语姑娘不缺银钱。” 阮五的话让顾成栋心里一动,问道:“阮哥,这回黄记遇上事,是不是陈县令的人所为?” 阮五一愣,说道:“不知,这事,衙门的人已经在查,过些日子就该有结果。 时辰差不多了,在下也该出发了。大爷,咱们后会有期。” 阮五朝顾成栋抱抱拳,欠身道别。 顾成栋拱手作别,将阮五等人送出梅园。 京城的承国公府,吕子钦坐在桌几旁,听着如轩禀告。 “陈亮与邓家宇昨日申末回到京城,接着有好些大夫去了陈府。 小的让人去打探了,邓家宇与陈亮带了龙影卫二十来人去石城,这二十来人,都是玄青级的。目的是要除黄掌柜和苏二掌柜。” 吕子钦一惊,看向如轩,问道:“玄青?” 如轩点头确定:“全是玄青级的。一行人腊月十八到石城,当晚去了黄记,沈掌柜出手相助,此事惊动了衙门。 邓家宇与陈亮没敢与衙门的人硬来,苏二掌柜重伤。 腊月十九,顾大夫与黄掌柜回到石城,十九日夜里,邓家宇与陈亮再次夜袭黄记。 邓家宇与龙影卫中十多人中了毒,黄掌柜带人当夜离开石城。” 吕子钦听后,沉默片刻,问道:“小语跟黄掌柜一道离开的?” 如轩摇摇头,欠身回道:“这个尚不知。不过石城发生这大的事,掌柜那边的信应该这两天就会到了。” 正说着,如轾敲门进来,禀道:“爷,石城沈掌柜的信。” 吕子钦伸手接过信,拆开看后,将信递给如轩。 如轩看后,说道:“顾大夫未离开,顾大夫还将受伤的兄弟安置到长安酒楼。” 吕子钦抿了抿嘴角,顾花语对长安酒楼信任,让他很满意。 问道:“查探到了吗?邓家宇中了何毒?” 如轩欠身道:“诊断的大夫都说是软骨散,可用软骨散的解药却不对,凡服此解药的人都死了。” 吕子钦抬头问如佶道:“你怎么看?” 如佶摇摇头,“未见着人,不能判定。” “那你去查探一下,看看究竟是何毒?”吕子钦接着吩咐道。 如佶欠身道:“在下明白。” 如佶退两步转身出了书房。 黄掌柜离开石城,会去什么地方?吕子钦想了想,问道:“如安那边有消息吗?” 如轩摇摇头,“如安那边还是年前的消息,最近没有信过来。” 如轩突然明白主子为何问起如安,立马补充道:“如安来信说顾大夫的三哥顾成林留在洪城,过年都未回石城。”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给沈掌柜和如安传信,让他们在暗中多关照顾家人。” “爷的意思,黄掌柜有可能去洪城?”如轩疑问道。 吕子钦看一眼如轩,说道:“花叙若知道黄掌柜与顾德昌走得近,寻不到黄掌柜,怕是朝顾家人动手。传令给如安与沈掌柜,给我将顾家人护好!” 如轩欠身应下,“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办。” 如轩退下。 吕子钦拿起书继续往下看,却总是分神,于是放下书,起身往外走。 吕子钦出了书房,如轾见了,忙上前将斗篷递上来,“爷,外面冷,得加上衣裳。” 吕子钦接过斗篷披上,说道:“随我去外祖母那里看看。” 如轾欠身应下,“好!” 主仆二人沿着长廊往后院的清芳堂去。 叶尚书去世后,秦老夫人住回了清芳堂。 因为清芳堂里设有佛堂,秦老夫人想念叶昀时,会到佛堂里诵诵经。 二人行到清芳堂门口,遇上秦老夫人身边的冯嬷嬷。 冯嬷嬷朝吕子钦曲膝见礼,吕子钦欠身还礼后,问道:“嬷嬷,外祖母今日可好?” 冯嬷嬷笑着回道:“回六爷,老夫人很好的,这会儿正与夫人,姑奶奶一起说话。六爷过来看望老夫人?老奴这就去通传。”、 吕子钦说道:“嬷嬷有事去忙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冯嬷嬷笑着曲膝道:“那好,老夫人想吃长安酒楼的酸辣粉,让老奴去取些回来。” 吕子钦听后,说道:“大雪天,天寒地冻的,嬷嬷打发个下人去取就是了,怎么自己去?” 说完,转身对如轾道:“你去酒楼取些回来。” 如轾欠身应下。 冯嬷嬷笑着说道:“习惯了,多年来,老夫人的吃食,都是老奴亲力亲为。” 吕子钦点点头,“辛苦嬷嬷了。” 冯嬷嬷曲膝道:“六爷可不能这么说,老奴伺候老夫人,是份内之事,当不得辛苦二字。六爷请。” 吕子钦点头,先一步往前走,冯嬷嬷跟在吕子钦身后,一起往里走。 吕子钦边走边问道:“外祖母晚上还少眠吗?” 冯嬷嬷欣喜的说道:“从服了六爷带回来的丹药,老夫人的睡眠状况改善了许多。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哪能事事如意 , “在服药之前,老夫人夜里很晚才能睡下,稍稍有点响动,人就醒来。而且夜里还要起一二回夜。 就算这样,到寅初一刻,老夫人定会醒来。 因为这,胡太医说过不只一回,老夫人的病都因夜里歇不好。 这些年,老夫人没少吃安神的药,可就不起用。 六爷这回带来的丹药,简直神了。 老夫人服下没几日,精气神好了不说,夜里有睡意了。 每日酉末,老夫人必定上床歇下,躺下不到一柱香便睡着。中途还不起夜,一觉睡到寅末才醒。” 说起秦老夫人的日常作息,冯嬷嬷滔滔不绝的停不下来。 吕子钦嘴角抿起,问道:“如今外祖母睡着后,身边有响动也不会醒了吗?” 冯嬷嬷点头道:“嗯,起初,老夫人歇下,老奴总是轻手轻脚的,不敢走动。 有一天,胡太医也这般问老奴。胡太医让老奴等老夫人睡安稳了试一试。 于是,老奴等老夫人睡了,就动了动屋里的桌椅。 那个响声,若是在之前,老夫人必定会醒,那次老夫人却没醒。 之后,老奴又试了几回,老夫人都未醒,除非声很大,很吵,老夫人才会醒来。”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过了上元节,再请胡太医上门来给外祖母请请脉。” 冯嬷嬷曲膝应道:“好的,老奴记下了。” 话语间,吕子钦行到堂屋门口。掀帘进去,从暖阁里传来外祖母朗朗的笑声。 芙蓉见吕子钦进来,朝秦老夫人禀道:“老夫人,六爷过来了。” 秦老夫人笑着说道:“子钦来了?快讲进。” 吕子钦进到暖阁,先朝秦老夫人见礼,然后朝钱夫人和叶夫人见礼。 秦老夫人招招手,拍了拍身边的软榻:“子钦,坐这儿来。” 吕子钦欠欠身,坐到秦老夫人身边。 秦老夫人握了握吕子钦的手,满意的点头:“嗯,手温热,不错。” 叶夫人见吕子钦穿得单薄,正想问他为何不多穿些。 听了母亲的话,叶夫人伸手过来摸了摸儿子的手,“还真是!往年,子钦可是最怕过冬的,一到冬天,手冻得根冰棍似的。” 秦老夫人点头道:“就是,下雪天,你阿爹都不让他出门。” 说到叶尚书,大家都静了下来。 还是叶夫人先开口:“等天晴了,咱们去慈恩寺上香吧,请师傅为阿爹做场法事。” 秦老夫人点点头,“行,不用等天晴,咱们初六就去。” 钱夫人赞同道:“初六去最好,寺里的师傅不算太忙。往后,又是上九,又是上元,寺里的师傅们都好忙的。” 吕子钦欠身道:“好的,那子钦去做安排。” 秦老夫人点头道:“嗯,你回头去安排吧。” 说完,秦老夫人看向叶夫人,“姗儿,英国公府那边,你们还是要回去请请安。 今日已经初三了,每年的年酒,英国公府都放在初四,你们若不回去了,你们家老夫人怕是又有话说了。” 叶尚书去世后,秦老夫人病下,皇上口谕,让叶夫人与吕子钦回承国公府侍疾。 母子二人便在承国公府住下。 提到英国公府,叶夫人心里的怨气直往上冒。 “阿娘,好好的日子,能不能不提那边?我与子钦不回去,她才乐呵呢。大正月的,咱们干吗去给人添堵?” 秦老夫人沉下脸来问道:“好好的,怎么这么说话?三十那日回去受气了?” 在自己母亲与嫂子面前,叶夫人毫无顾忌,将心里的不满一一数落出来。 “三十那天,我与子钦听阿娘的,回去过年守岁。 咱们早饭后回去,辰时到家,知道老夫人难伺候,我与子钦院子都未回先去给她请安。 哼,她明明跟李氏在屋里闲聊,却让下人说头痛,不方便见咱们。 让我与子钦在外候着。 这一候,就候了两个时辰。 站得我两腿都僵了,三十那日,多大的雪,长廊上多冷? 最气人的,她说她头痛,却笑得格外开怀,笑声响得荣安堂外都听得见。 当时,若不是子钦劝着,我扭头就回来了。 两个时辰后,她用完中饭,才让下人传我与子钦进去。 我与子钦给她请安,她直抱怨,你们要回来,事先也不让人回来通传一声。 前日就将过年的事安排下去了,你们今日回来,又没有备你们份例。” 叶夫人学着杨老夫人的调调说话,末了,说道:“阿娘,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话?堂堂一个国公夫人,如此小心眼儿!堂堂一个国公府,还能少了一口吃食?” 秦老夫人听后,微微叹口气,宽慰道:“你都知道她小心眼,你还跟她见什么气?” 叶夫人端起桌上的杯子喝口茶,放下杯子道:“我也不想与她见气,奈何她做事太出格。 就过年的事,我心里清楚着呢。 她不想我与子钦回去,因为子钦回去了,家里祭祀之事就在子钦身上,她的儿子孙子都没资格上前,只能在边上候着。” 秦老夫人说道:“你这不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吗?干吗还生气!” 钱夫人边给叶夫人续茶,边宽慰道:“与她相处几十年了,都知道她是什么人,何苦生气? 咱们子钦的身份摆在那里,她还能越得过去不成?” 叶夫人叹口气,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想到他们给子钦气受,我心里就难受。” 都是做娘的,谁能见得自己孩子受人欺负? 钱夫人安慰的握了握叶夫人的手。 吕子钦将一碟干果递到叶夫人面前,宽慰道:“阿娘吃些干果,放宽心,儿子这么大了,受不了气。” 秦老夫人跟着劝道:“你得往宽处想,子钦大了,他有能力护住自己。” 叶夫人可不这么想,气闷道:“这是两回事。我气她做事过份,气自己太懦弱。” 秦老夫人笑着打断她,“得了,你看你,越说越离谱了。 我知道,遇上这样的婆婆,这些年你过得憋屈。可她的身份摆在那儿,该守的孝道,你还得守不是?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 你阿爹在世时常说,人了,最重要的,是要学会跟自己相处,学习宽慰自己。 你哪里懦弱了?在阿娘眼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子钦是你儿子,他长大了,他能护住他自个儿,甚至能护住你,这是你的福气,你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到难过上了?” 叶夫人沉默不语。 钱夫人接着劝道:“母亲说得是,你呀,该高兴才是。” 芙蓉进来禀道:“老夫人,门房进来禀,五皇子过来给你拜年。五皇子的车已经过了春晖路口。” 秦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即说道:“传下去,开中门,迎五皇子。” 芙蓉退下去,秦老夫人抬起手,吕子钦赶忙伸手将秦老夫人扶起来。 秦老夫人玩笑道:“托你的福,老身得五皇子上门拜年了。” 吕子钦接过冯嬷嬷手里的斗篷给秦老夫人披上,扶着秦老夫人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也不见得是托孙子的福,五爷有可能受皇上的托呢。” 秦老夫人叹口气,说道:“也是,皇上是长情的人,可怜娘娘没有福气。” 叶夫人与钱夫人跟在身后,一起往外走。 一行人迎到大门口,五皇子的马车正好停下。 五皇子从车上下来,秦老夫人带着一众人向五皇子见礼。 五皇子欠身还礼后,几步行到吕子钦的跟前,“子钦,新年好!” 吕子钦欠身回道:“五爷新年好。五爷里边请。” 五皇子点点头,行到秦老夫人的右边,伸手扶着秦老夫人的手往里走。 边走边说道:“老夫人,父皇让景行过来给您老拜年。父皇赐了好些东西,给老夫人的有千年人参,还有上上好的燕窝。给夫人的有云锦,给明锦的是东珠什么的。” 秦老夫人一听是皇上让五皇子过来的,停下脚步就要行礼。 五皇子急忙扶住秦老夫人,不让她跪下去。 “老夫人,您老千万别行礼。父皇说了,父皇就怕打扰老夫人,才不敢让高公公上门来拜年。父皇还嘱咐景行,让景行替父皇给您老磕头行礼来着。” 秦老夫人听得眼圈泛红,抬手抹抹眼角,说道:“皇上有心了。谢谢皇上,谢谢五皇子。 五皇子能过府来坐坐,都是老身无尚的荣光,哪能磕头行礼?使不得,使不得!” 五皇子笑着欠身道:“老夫人言重了,这都是应该的。” 一行人去往会客厅,秦老夫人坐下后,五皇子上前一步,一个头磕了下去。 吓得秦老夫人立即站起来,嘴里连连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子钦,赶紧扶五皇子起来。” 五皇子说道:“老夫人,你让景行行完礼,否则,景行回宫无法向父皇回禀的。” 吕子钦站在一旁,对秦老夫人道:“外祖母,让他行礼吧,否则,他回宫没法交差。” “这……”秦老夫人只得等五皇子行完礼,起身将其扶起,然后分尊卑相坐。 话了一会家常,五皇子连连朝吕子钦使眼色。 秦老夫人见后,说道:“坐了许久,我也乏了。子钦,你带五皇子到你那儿去坐坐,好生招待五皇子。” 吕子钦欠身应下,朝五皇子欠身道:“五爷请。” 五皇子立即站起来,朝屋里的人欠欠身,轻快的出了会客厅。 吕子钦朝秦老夫人拱手作别。 秦老夫人挥挥手,低声道:“赶紧去吧,好生招待。” 吕子钦点点头,然后出了会客厅。 五皇子等吕子钦出来,笑着说道:“子钦,今儿能出去玩吗?” 吕子钦问道:“去哪里?” “子勋说城南卢家象棚今日有关扑,极精彩。你去不去?” 五皇子带着几分殷切的问道。 吕子钦摇摇头,“在下有孝在身,不宜去那样的场合。五爷随子勋他们去吧。”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五皇子背着手往前走,边走边说道。 吕子钦跟在五皇子身后,“我是有孝在身,你又不用守孝,你去你的呀。” 五皇子摇摇头,说道:“跟你一块才能赢,去年你不在,我跟他们一道,每回都是输。” 吕子钦笑道:“那你跟他们反着来,他们输,你不就赢了?” “问题是,他们跟着我押!”五皇子无比烦恼的说道。“算了,不去了。要不,咱们去东州仁和店,他家的素宴做得好,叫上涣之、文德他们,怎么样?大家许久未见你,都想和你聚聚。” 吕子钦想了想,点点头,“行吧,就叫涣之与文德,大家一起喝杯茶。” 五皇子见吕子钦应下,转头朝承允吩咐道:“让人去仁和店订个小院,通知涣之和文德,让他们到仁和店碰头。” 承允欠身应下,退两步转身离开。 承允刚走几步,五皇子扬声叫道:“等等。” 承允立即停下脚步,转身问道:“爷还有何要吩咐的?” 五皇子说道:“记得告诉掌柜的,让他备桌素宴。” “小的记下了,爷还有别的吩咐吗?”承允欠身问道。 五皇子看向吕子钦,“子钦还有什么吩咐的?“ 吕子钦摇摇头,“没有。” 五皇子朝承允道:“没了。你去吧。” 二人去到仁和店时,承允已在门口候着,“爷,已经安排好,在东边的梅园。” 五皇子点点头,说道,“好,带路。” 承允往前带路,将二人迎往东边的梅园。 五皇子问道:“涣之,文德他们到了吗?” 承允欠身应道:“回爷,到了。还有李府的李大公子已到了。” 五皇子顿一下,疑问道:“李府的李大公子?谁?李澄?” “是,李澄,李大公子。小的去江府递帖子时,李大公子正在江府。听了小的意思,江四公子便邀李大公子同往。”承允应回道。 五皇子看向吕子钦,“子钦,你看?” 吕子钦说道:“无妨,走吧。” 五皇子见吕子钦不介意,雀跃道:“走,咱们进去。” 进到东边的梅园,五皇子看看长廊两边的梅花,感慨道:“这京城,除了子钦疏影苑的梅林,就数仁和店的梅林打理得好了。暗香浮动,让人心旷神怡。”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委屈一下 , 吕子钦眉头舒展,嘴角微抿,看得出心情甚好。 五皇子扭头问道:“子钦,是吧?” 吕子钦看看身边的梅花,说道:“这里的梅花打理的不错。” “能得你称赞,那是真不错,不过,还是没法与你的疏影苑相比,今年你那院子的梅花也开得极好!”五皇子说道。 吕子钦云淡风轻的说道:“不知,今年我在那边住得极少,上回回去时,院里的梅花还未开。” 大年三十那日,因杨老夫人刁难。守了岁后,叶夫人拉着吕子钦直接回了承国公府,自己的院子都未回。 杨老夫人初一进宫给德妃娘娘拜年,洋洋得意的朝德妃炫耀许久。 五皇子瞄一眼吕子钦,歉意的说道:“子钦,外祖母的性子骄纵,她说的许多话,你别往心里去。” 吕子钦朝五皇子笑笑,“五爷多虑了,祖母是长辈,是在下要敬重的!” 五皇子停下脚步,问道:“子钦,在我面前,你不需如此。你是我的表兄,也是我的好友。在我面前,你可以做真实的自己,不用伪装自己。” 吕子钦看看五皇子,说道:“五爷多虑了,在下一直很真实。” 五皇子笃定的说道:“子钦你能骗别人,但是你骗不了我。 从叶尚书离世后,不,从你游历回来,对,就是从你游历回来,我就察觉到,你待人有一股疏离感。 与你说话时,你时常走神。再有,以往子勋他们有做得不对的,你会出言阻止,会提醒他们别丢国公府的脸。 可你游历回来,不管子勋他们做得有多出格,你都会假装没看见。 好像子勋他们与你没有丝毫关系。还有,你看外祖母时,眼神很冷,很漠然。” 吕子钦以为,他伪装得很好!他没想到,五皇子会如此敏感,如此心细。 吕子钦心里虽是波涛汹涌,面上依然镇定自若,朝五皇子欠身道解释道:“刚游历回来那时,在下忧心外祖父的病情。 后来,外祖父撒手而去,在下沉浸在悲伤里,不曾在意到身边的人和事。 怪在下未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给五爷这样的错觉,还望五爷见谅。” 五皇子并不满意吕子钦的解释,“子钦,我说的,不是叶尚书离开的那些日子。 你送叶尚书的灵柩回洪城前,我与子勋去寻你几回。 你从洪城回来,我正好去英国公府拜望外祖母,咱们在英国公府再次见面。你给我的感觉就是疏离。” 吕子钦见五皇子执意于他的论断,也不与他争,淡笑道:“或许因为游历的原因,让在下自持了许多。 子勋他们不小了,且他们是兄长,在下再不能像往常一样,莽撞的打兄长们的脸。毕竟,谁都有脸面,谁都要脸面,不是吗?” 五皇子盯着吕子钦,待他说完,问道:“子钦,你是这么想的?” 吕子钦笑笑,说道:“不然呢?在下还能怎么想?都是至亲的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五皇子继续问道:“那外祖母呢?你不恨外祖母?” 吕子钦反问道:“在下为什么要恨祖母?” 五皇子被吕子钦问住了,愣了一下,接着舒口气,说道:“还好,还好,你还是之前的表兄,还是之前的子钦。 走吧,咱们进去了,别让涣之他们久等了。” 五皇子不揪着问题深究,吕子钦在心里松口气,欠身道,“五爷请!” 五皇子唬着脸道:“私下里又没外人,子钦你不用如此客气。” 吕子钦欠身道:“尊卑有别,礼数不可乱,还请五爷不要为难在下。” 五皇子摆摆手,“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吕子钦再次欠身道:“谢谢五爷。” 五皇子往前走,边走边说道:“你改日进宫去看看父皇,昨日他问起你好几回,应该是想你了。” 吕子钦欠身应下:“承蒙皇上厚爱,谢谢五爷提醒,在下记下了。” “五爷,新年好!”江涣之,李澄,花瑞铭得信迎出来。 五皇子朝几人点点头,说道:“不必多礼。” 吕子钦拱手向几人见礼。众人拱手还礼。 一阵寒暄后,礼让着五皇子往里走。 花瑞铭边走边道:“今儿城南卢家象棚的关扑最是精彩,五爷向来喜欢热闹,在下以为,五爷今儿会去城南的。” 花瑞铭以为五皇子不知城南关扑之事,见面后,赶忙提醒。 他与吕子勋几个约好的,今日一起去城南看关扑。 只是,他尚未出门,便接到五爷这边递过去的帖子,只好放弃看关扑表演,转而到仁和店来赴五皇子之约。 五皇子摇摇头:“象棚那边,人山人海的,闹腾。 从腊月尾至今,各种祈福会,忙得人头都大了,我想寻个清静的场所歇歇。 况且,关扑年年有,且每年连开好几日,今儿错过了,明儿再去就是。 让我脑子先歇歇才是正事。” 花瑞铭奉承道:“五爷说得是,过年样样好,就是太闹腾了。” 几人进到屋里,五皇子走到上首坐下,江涣之与李澄谦让一番,最终江涣之坐到五皇子的右边,李澄在江涣之身边坐下。 吕子钦坐到五皇子的左边,花瑞铭在吕子钦身边坐下。 承允上前奉茶。 五皇子问道:“沏的可是瓜片?” 承允欠身应道:“爷与吕六公子的是瓜片,江四公子与李大公子的是铁观音,花大公子的是碧螺春。” 江涣之笑道:“难为你了,记得每个人的喜好。” 承允欠身道:“江四公子言重了,这些是在下该做的。” 大家话几句家常后,吕子钦侧头看向花铭瑞,“花大公子府上谁病了?花统领? 在下今儿命如轩去太医院请胡太医过府给外祖母请平安脉。如轩回府告之,胡太医上花府了。” 众人关切的看向花瑞铭,能让胡太医问诊的,必定是花大统领,旁人,可没这个资格。 花瑞铭放下手里的茶杯,摇头道:“不是我阿爹,是阿爹的一个属下。” 说完,花瑞铭身子往前倾了倾,手搭在桌几上,极认真的问道:“ 你们见过一种毒吗?” 五皇子八卦心顿起,身子往吕子钦这边斜了斜,问道:“什么毒?很霸道吗?见血封喉?一丁点就能让人一命呜呼?” 花瑞铭摇摇头,“不是,是一种透过吸气让人中毒的毒。” “毒烟?”江涣之好奇的问道。 花瑞铭摇摇头,“不是,无色无味,见不到烟,无声无息便让人中毒。” 李澄来了兴致,问道:“这么厉害?且不是能杀人于无形?中毒后有什么症状?立即毙命?” “不是,中毒后全身发软,没有一丝力气。”花瑞铭说道。 吕子钦问道:“那不是软骨散?” 花瑞铭说道:“来看诊的大夫也这么说,可是,服下软骨散的解药。人却没命了。” “哦?解药反到让人丧命了?”五皇子更加好奇了,不解的问道。 花瑞铭点点头,“是,解药反到让人没了命。阿爹没办法,才奏请皇上,皇上让胡太医过府瞧瞧。” 李澄急迫的问道:“结果呢?“ 花瑞铭说道:“胡太医说,这毒看似像软骨散,其实不是。 下毒者对毒应该极了解,他在药里加了一味别的药,这药与软骨散的解药一旦遇上,会成致命的毒。” 江涣之问道:“胡太医找出那味药是什么了吗?” 花瑞铭摇摇头,“我出门时还未确定。” 吕子钦问道:“中毒的人怎么样了?一直四肢无力,且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 花瑞铭说道:“那到不是,就起初几日动弹不得。过几日后,可以像平常人,吃喝拉撒皆不受影响。” 李澄纳闷道:“跟正常人无异,那毒自动解了?” 花瑞铭摇头,“毒要是解了,还请胡太医做甚? 毒依然在人身体里,中毒的人,可以像常人一般活着,却不敢动武或发怒。 但凡动武或动怒,人就像被万蚁噬骨般难受,我没有遭过万蚁噬骨的罪,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应该是不好受就是了。” 李澄重复道:“不动武,不动怒就如常人一般完好无事,动武或动怒就会遭大罪,这下毒之人有点意思。” 五皇子说道:“用解药可能致命,那就像常人般活着就是,还解什么毒?” 花瑞铭摇摇头,“一群习武之人,从此不能动武,跟废人有什么差别?他们哪里受得了?” 吕子钦幽幽的说道:“关键是还不能动怒,真是为难他们了。” 花瑞铭连连点头,“就是!习武之人,十有八|九脾气都很爆,一点不顺心就会生气会爆|粗|口。 让他们不动怒,不动武,还不如杀了他们。” 吕子钦脑子里现出一张精致的小脸,顶着双灵动的大眼忽闪忽闪的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死有什么难的?生不如死,却死不了,那才是最难的。 吕子钦抿了抿嘴角,这事,怕是小丫头的手笔,小丫头制人果然有一招。 五皇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喃喃的说道:“下毒之人是也奇人,不让人死,却又教训了人。有悲悯心,有点意思,你阿爹的属下怎么招惹人家的。” 花瑞铭摇摇头,“在下哪里知晓这些?五爷也知道,龙影卫听令于皇上,执行的都是绝密之事。阿爹怎会告诉在下?“ 五皇子点点头,“那到是。” 花瑞铭转头看向吕子钦,问道:“你最近都在承国公府吗?你们府上明儿请年酒,你会回去吗?” 吕子钦迎上花瑞铭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江涣之接过话来,“青岩几年未在京城各家年酒宴上露脸。 时下,京中各家小姐私下谈论最多的,便是青岩会不会出现在各家年酒宴请上。 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风声,说叶尚书离世不足一年,青岩仍然在孝期,今年不会出席各家年酒宴请,连英国公府,青岩也不会回去。 文德问青岩话,怕是想套到内部信儿,然后去酒楼下注吧。” 吕子钦一脸懵的看着众人,说道:“这些人得多闲?连我去谁家年酒宴上都设局,谁是庄家?他就不怕输个精光? 江涣之笑道:“输?青岩你开玩笑吧?你不知道?京城有多少人为痴狂? 从前年起,群芳楼为你出席谁家年酒会设局,可是狠狠的赚上一笔。 去年,你明明不在京城。 可坊间说你早回京城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然后,好些勾栏酒肆为其设局。今年你在京城,能不疯狂吗?” 五皇子笑得直拍椅子扶手,“还有这事?今年第三个年头了,你们也不告诉我?都有些什么局?说来听听,我也去买些回来。” 花瑞铭笑说道:“好几种呢,英国公府的最小,毕竟英国公府是青岩自己家,出现的几率大很多。所以赔率不大,其次是江相府,大家都知道青岩与涣之的私交好,赔率也不大。最高的是买一赔十。” 五皇子惊得睁圆双眼,“多少?买一赔十?谁家?” 花瑞铭看看吕子钦,笑道:“兵部尚书施厉坚施大人府上呀。” 花瑞铭的话落音,其余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吕子钦无语的看着众人。 江涣之笑一阵后,手指着吕子钦道:“青岩,要不,今年施尚书府上的年酒,你就去一趟?回头咱们去酒楼下些注,你也助咱们发个财,怎么样?” 李澄笑着点点头,“青岩,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咱们赢回来给你抽成,五五开怎么?咱们出钱出力,你去吃酒,然后坐等收钱。” 五皇子起哄道:“我也觉得不错,子钦,你只需去施府转一圈,一举几得,何乐而不为?” 吕子钦白几人一眼,低头喝茶。 花瑞铭笑着问道:“青岩,怎么样?你就委屈一下吧。况且,这事一点也不委屈,施三小姐那是品貌双全,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名媛千金。” 李澄接过话道:“就是,施三小姐心意咱们青岩,可是众人皆知的事。”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顾忌 , 花瑞铭打趣道:“施三小姐可是为了青岩,将名字改成施亚梅,知道咱们青岩爱梅,名字都要含‘梅’字。多么明显的心思。对吧,青岩。” 提到名字,李澄笑得趴到桌上,好一会才直起身来。 断断续续的说道:“这,这事,是真的。据说,施三小姐最开始想将名字改成施疏影。哈哈哈……这名字,跟青岩了院子一个名……最后,还是被她大哥施合实押着改过来的。” 施尚书的夫人平氏为他生七个孩子,只有排行老三的施三是女儿,其余六个皆是儿子。 施亚梅原名叫苏合欣,施尚书与平夫人都是女儿奴,外加六们兄弟对她宠爱。 苏三小姐在苏府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生,当之无愧的掌上明珠。 昌平十四年正月初四,英国公府年酒上,施三小姐随平夫人到国公府赴宴。 被跟在吕定宁身后接待宾客的吕子钦迷得移不开眼,从国公府回去后,施三小姐开始四处打探吕子钦的喜好。 得知吕子钦喜欢梅花,施三小姐便将自己满园的桃树砍了,种成梅树。 凡是吕子钦用过的物件,施三小姐总会想方设法的弄个同款摆在自己的院子里。 施尚书与平夫人都是行武出身,对儿女的管教如向来不拘小节,只要孩子不触及他们的底线,从不会横加干涉。 在平夫人眼里,女儿的行为,不过是小女儿家心性,过几年就淡了。 毕竟,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她也是从年青时走过来的。 所以,对苏三小姐胡闹的行为,平夫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事装着不知,任其女儿折腾。 施三小姐打探到吕子钦住的院子叫疏影,硬是要将自己名字改成施疏影。 施尚书长子施合实在看不过眼,押着施三小姐,不许她胡来。 施三小姐在府里闹一阵,施大公子毫不退让。施三小姐拗不过大哥,只得退而求其次,要求她的名字里必须含梅字,否则就不吃不喝。 施大哥见不得妹子绝食自残,只得同意。 于是,施三小姐成功的将自己的名字改成苏亚梅。 这事不胫而走,迅速在京城传开,让不少人为之乍舌。 一时间,施三小姐心意英国公府六郎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 为此,吕子钦见到施三小姐便绕道走。若不是万不得以,绝不赴谁家宴请。 叶夫人因此打趣过吕子钦,问要不要上施府去提亲? 吕子钦肯请叶夫人不要添乱。 当然,打趣吕子钦的人不只叶夫人,眼前这帮发小,每每说起此事都是乐不可支。 五皇子笑一阵后,平复下来问道:“子钦,怎么样?” 吕子钦抬头看向五皇子,说道:“五爷最近很闲?要不,在下明日进宫禀皇上,在下最近看了前朝通史,觉得这本书甚不错……” 五皇子连连摆手,正色道:“得了得了。子钦,你简直无趣得很,大过年的,看什么前朝通史! 刚才那话,咱们只是随口说说,不得当真的。好了,这事翻篇了,翻篇了,你们谁也不能再提,谁提,我与谁急。” 五皇子发话了,其余人自然是要遵从的。 江涣之笑着说道:“子钦难得出来,来,咱们走一盘?” 吕子钦点头应道:“好!” 江涣之起身走向棋桌,吕子钦跟着过去。 花瑞铭嫌弃的扯下嘴角,说道:“你俩下棋,咱们做甚?” 五皇子站起身来道:“这俩见面就下棋,无趣得很。走,咱们去玩投壶。” 李澄跟着起身,三人去一边投壶。 吕子钦与李澄下了一盘棋,在仁和店吃过中饭,又喝了两盏茶,承允进来提醒,“爷,时辰差不多了。” 几人先送走五皇子,再离开。 吕子钦登车时,花瑞铭问道:“子钦,明儿你会回国公府吗?” 江涣之踢了踢花瑞铭,笑骂道:“你这厮,你是有多穷?会缺那点银钱?” 花瑞铭见江涣之的脚踢过来,忙往边上让,笑着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爷的银钱向来不够花。这有挣银子的道儿,还不趁机多赚点?” 江涣之无语的摇摇头,“你少去几回群芳楼,银子就够用了。” 花瑞铭不以为意,反唇相讥:“春宵之乐,你哪里懂得?花几个银子而已,值得!要不,涣之随我去感受一下?” 江涣之懒得理花瑞铭的,伸手接过小厮手里的缰绳,“不用,鄙人福浅,享不了你那福。” 花瑞铭嘲笑道:“涣之,那什么,你该不是不行吧?对了,你好像还没有通房……” 江涣之也不生气,翻身上马,说道:“我行不行的,文德不用担心。到是文德,还是悠着点的话,毕竟长日方长,可别玩坏了!” 说完,江涣之对马车里的吕子钦拱拱手,“青岩,再会。” 吕子钦拱手还礼:“再会。” 江涣之扭头对李澄道:“咱们走。” 李澄朝吕子钦拱拱手,“青岩,再会。” “再会!”吕子钦拱拱手。 吕子钦放下帘子,吩咐道:“回去。” 花瑞铭站在边上,忙问道:“青岩,你还没回我话,明儿你回不回?” 吕子钦淡淡的说道:“回!” 花瑞铭朝吕子钦的马车笑道:“青岩,够兄弟!” 说完,花瑞铭转身登上马车,吩咐道:“去群芳楼,不,如意楼近些,先去如意楼。” 他得买遍所有开局的茶楼酒肆,趁机多赚些银子。 吕子钦回到承国公府,如佶已经回来,将查探的信儿一一禀告。 末了说道:“小的才疏学浅,未能查出对方添的那味药来。” 吕子钦说道:“无妨,下去吧。” “爷,三小姐过来了。”如轩进来禀道。 吕子钦点点头,“好,请明锦进来。” 如轩退下,不一会儿,叶明锦带着丫鬟红儿进来。 双方见礼后,吕子钦将叶明锦让到会客区坐下,亲手为其倒上茶。问道:“锦儿怎么过来了?寻六哥有事?” 叶明锦看看吕子钦,低声问道:“子钦哥哥明儿回英国公府吗?” 吕子钦的手一顿,问道:“怎么?你也让人去下注了?” 叶明锦目光躲闪的不敢看吕子钦,心虚的说道:“子钦哥哥知道下注的事?” 吕子钦沉下脸来,问道:“你成天在家里,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叶明锦见吕子钦拉脸,低下头小声道:“这两年,每逢年酒请客,就有人开局的,我知道有什么稀奇的?” 吕子钦哑然,问道:“明锦缺银子花?”说着,吕子钦取出一叠银票放到叶明锦面前,“嗯,这些银票你收下。” 叶明锦忙摇头道:“不用,我成天在家,家里有吃有穿的,花不了银子。 每月的例银我都花不完,哪里会缺银子。那什么,我是觉得下注好玩,才让红儿去下注的。” “嗯?你已经让红儿下注了?”吕子钦问道。 叶明锦忙纠正道:“不是今年,今年还没下注,是往年下的。” “往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玩的?”吕子钦追问道。 叶明锦懊恼自己说漏嘴,抬头紧张的看眼吕子钦,见吕子钦盯着她,赶忙将目光移开。小声道:“也没几年了,就去年开始的。之前听淑表姐说起,去年的年酒就去买了。嘿嘿,那些人真傻,子钦哥都不在京城,还敢开局。” 吕子钦看着傻笑的叶明锦,抬手给她一个爆栗子,“你还笑,好的不学,学上赌了?” 叶明锦抬手捂住头,小声嘀咕道:“祖父说小赌怡情的。” 吕子钦震惊的看向叶明锦,问道:“这事,外祖父也知?” 叶明锦说道:“当然,我下注的银子还是祖父给的,赢了回来我还分一半银子给祖父。” 吕子钦无语至极,问道:“你是想我向外祖父那般给你银子去下注?” 叶明锦摇摇头,说道:“那到不用,我有银子。子钦哥只需告诉我,明儿你回不回英国公府就成。” 吕子钦白了叶明锦一眼,说道:“你在孝期,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给我呆着。回去抄十面经文。” 叶明锦没有打探到信儿,还被罚了,只得灰溜溜的回后院。 出了紫竹轩,叶明锦对红儿吩咐道:“你去趟钱府,告诉淑表姐,子钦哥会回去。” 红儿诧异的问道:“六爷也没说他会回呀?小姐如何知道的?” 叶明锦说道:“猜的,我回去抄经文了,你快去快回。若是门房问起,你就说你去钱府帮我取花样。” “哦?好的,奴婢明白。”红儿曲膝应下。 叶明锦离开后,吕子钦对如轩道:“你去备些年礼,咱们晚些时候去慈恩寺寻明慧大师讨杯茶喝,顺便安排初六进香做法会的事。低调些,咱们从后门离开。” 如轩欠身问道:“爷,大概多久过去?” 吕子钦回道:“申末吧!” 如轾进来禀道:“爷,国公爷打发人过来传话,让爷明早回去陪国公爷用早饭。” 吕子钦叹口气,他想避出去的,还是晚了一步。“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回去。” 如轾退出去回话。 如轩立在边上,问道:“爷,慈恩寺那边还去吗?”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按计划行事,明早从慈恩寺回英国公府。” 如轩欠身应下:“好,小的这就去安排。” 花府,花叙坐在上首,看着屋子中央四肢抽搐而蜷缩、痛苦不堪的邓家宇,脸上尽是骇然,扬手吩咐道:“抬下去。” 两个下人进来,将邓家宇架着拖了出去。 花叙对胡太医道:“有劳胡太医了。” 胡太医欠身道:“老夫尽力!老夫先下去了。” 花叙点点头,命人伺候好胡太医。 待胡太医离开后,花叙看向陈松,惊慌的问道:“他这样,且不成了废人?” 陈松紧握着茶杯,沉声应道:“差不多吧,若是不用力,跟常人没两样,一旦用力,就成这般模样。” 花叙想着邓家宇痛苦的样子,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哆嗦,看向陈亮问道:“像他这样,要多久才能恢复?” 陈亮欠身回道:“要躺三天,才能恢复过来,三天内,四肢无力,像刚中毒那会一样。” 花叙在屋里踱起步来,忧心忡忡的捏着下巴,边走边喃喃道:“花哲何时会用毒了还是他身边有用毒的人?此人绝不能留!还未查到他的踪迹吗?” 陈松摇摇头,说道:“今早收到南边的回信,花哲未回老宅。他带着一众伤员,能逃向何处?” 花叙走到书桌边,停下脚步,突然想到什么,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大声说道:“让各处的归云阁彻查,就算寻遍大兴,也要将人寻出来。” 陈松心有灵犀的点点头,“是,此人不除,必是后患无穷。传令下去,让各处严查黄宵,苏敏等人。” 听了陈松的话,花叙嘴角往上抿,他果然懂自己,点头道:“对,让各处严查黄宵,苏敏,如有反抗,就地阵法。” 陈亮退下后,花叙笑着说道:“这俩改名换姓的躲了十年,没想到,最终方便了咱们。这名改得好,咱们随便寻个由头就可以下手。” 陈松并没有花叙那般开怀,心事重重的说道:“邓家宇能折在他手上,咱们不可掉以轻心。” 花叙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我之前是碍于他的身份,在龙影卫里不好肆无忌惮的去查他。 你也清楚,就算十年过去了,还是有些人的心没有归过来。 他既然不是花哲,不是苏捷,那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偌大一个龙影卫,高手如云,我就不信,还奈何不了他俩了?” 陈松想想也是,说道:“先让人查查,探到他们的行踪再说。” 下人进来禀道:“老爷,夫人打发身边的半芹过来问,明儿英国公府的年酒,老爷去不去?若是要去,礼有没有备好?需不需要夫人为老爷准备?” 花叙看向陈松,“年年都是有年酒,应酬来应酬去,烦不甚烦。” 陈松淡淡的说道:“是,这样的场合不比朝堂上轻松。但该去还得去不是?” 花叙叹口气,无可奈何的对下人道:“告诉夫人,我会去,至于礼品,就麻烦夫人操心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巧遇 , 下人退下后,花叙看向陈松,问道:“雪儿的亲事,阿松你当真不考虑钧哥儿? 我与你说句实话,钧哥儿这里,我除了不能将龙影卫统领之位传给他之外,其余的,我绝不亏待钧哥儿。” 陈松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干笑一下,淡淡的说道:“这事,上回在下就说清楚了。 大人既然作不了铭爷的主,这门亲事,咱们就作罢。 正好,蔡氏也想多留雪儿几年。大人也别多想,在下跟随大人多年,大人的难处,在下是明白的。” 面对陈松的怨气,花叙叹口气,说道:“这事是我食言在先,终是我对不住你。” 陈松没想到花叙会道歉,迎上花叙诚心诚意的眼神,心里的怨气散了不少,放下手里的杯子,语气跟着缓和下来,“儿女亲事,得有缘才行。 雪儿与铭爷,终是差了点缘份。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也别操心了。” 花叙见陈松脸色缓和下来,心里松口气,接过话来说道:“唉!雪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乖巧又懂事,是铭哥儿那臭小子没有福气。 阿松,要不,我收雪儿为义女吧。等她出嫁时,我好好为她备份嫁妆。你觉得怎样?” 提到花瑞铭,陈松压下去的火气又被点燃,耐着性子欠身道:“大人的心意在下领了。 这事,在下回去问问雪儿,还得她愿意才行。” 陈松与蔡氏宠女儿,花叙也是知道,所以并未察觉到陈松的不喜,“行,我等你的好消息。” 陈松起身告辞,从花府出来穿过西大街,进到玉兰巷,沿着巷子走十余丈,即到陈府。 门房见陈松回来,赶忙起身相迎,“老爷好!” 陈松点点头,边往院里走边问道:“太太小姐可曾回府?” 门房欠身回道:“回老爷,太太小姐一刻钟前刚回来。” 陈松听后,径直去往后院。 丫鬟婆子见到陈松,纷纷曲膝见礼。 陈松问道:“太太小姐呢?在何处?” 婆子曲膝道:“回老爷,太太小姐在花厅。老奴这就去通传。” 陈松摆摆手,“不用,我自己过去即可。” 陈松去往花厅。见蔡氏与女儿正在摆弄花草。 “这是在弄什么?今儿淘到什么宝贝回来了?”陈松开口问道。 蔡氏与陈雪听到陈松的声音,纷纷站起身来朝陈松见礼。 陈松走近,低头看向地上的花盆。问道:“哦,这是兰花?花很香。” 蔡氏看眼花盆里的兰花,点头道,“嗯,是春兰。雪儿说很难遇上打理得这么好的,咱们就买回来了。” 陈松蹲下身来闻了闻,“嗯,很香。”站起身来指了指地上的花盆,说道:“这些事,交给下人就好,干吗自己动手?弄得一手的土。” 蔡氏笑道:“老爷又不是不知道雪儿的性子,似花草如命,哪里放心交给下人?” 陈雪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声说道:“女儿就是怕她们不够仔细。将我的花弄坏了。” 陈松抬手戳了下女儿的头,笑道:“你就是操心的命,伺候花草的婆子天天做这些,还能没你弄得好?” “那可不一定,刘婆子遇到棘手的事,那回不是来寻女儿的?若不是女儿指导她,她能将花草伺候好了?”陈雪不服的回道。 蔡氏先与阿松对视一眼,摊摊手道:“老爷看到了吧!”说完,蔡氏满脸堆笑的对女儿说道:“你能干,行了吧!” 陈雪一点不谦虚的回道:“本来就是,花花草草的,我最在行。以前哲叔叔就说过,雪儿是花仙子,所有的花都听雪儿的。” 蔡氏看一眼陈松,见陈松脸上的花容僵住,立马对陈雪道:“是,是,都听你的。你看看你这一手的土,赶紧去洗洗。将你给阿爹的礼物拿过来。” 陈雪并未察觉到陈松的情绪变化,举着双手朝陈松做鬼脸,“阿爹,怕不怕?” 陈松已经平复了自己的心绪,笑着往后退到。“怕了,赶紧去将你这脏手洗洗。” 陈雪离开后,蔡氏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坐。妾身也去净净手。” 陈松扬声叫道:“来人,端水来给太太净手。” 不一会,下人端水进来。 陈松将水盆接过来放在锦凳上,对蔡氏说道:“过来。” 蔡走过去,陈松拉过蔡氏的手,亲自为其净手。 蔡氏抬头看一眼陈松,低声道:“阿松,我自己来就好。” 一句“阿松”抚平陈松心里戾气,手上跟着温柔了许多,“好好的受着,一会就好。” 蔡氏不在说话,任陈松为自己净手。 陈松将蔡氏手上泥洗尽,从婆子手上接过帕子,为其擦干手上的水,再将帕子递给婆子,然后拉着蔡氏到上首坐下。 蔡氏看看陈松有些发红的眼睛问道:“阿松昨夜未回,一夜未眠吧?” 陈松点点头,“嗯,跟大人商议些事,一夜未睡。” 蔡氏关切的问道:“吃过饭了吗?” “在花府吃过了。雪儿的亲事,真不考虑花瑞钧?大人说了,除了龙影卫统领的位置不能给钧爷,其余的,他不会亏待钧爷。”陈松问道。 蔡氏摇摇头,“雪儿的亲事,妾身随雪儿的心意。雪儿的心在铭爷身上。妾身不想为难雪儿。” 陈松叹口气,“雪儿怎么会喜欢上花瑞铭这混账?钧爷除了身份低些,其他样样比花瑞铭强。 你看看花瑞铭,像什么样子?小小年纪,成天出入灯红酒绿的地方。雪儿真要嫁给他,你能放心了?” 蔡氏叹口气,“这些道理,妾身跟雪儿说过,可那丫头倔,认死理。 还对妾身说,那是她尚未与花瑞铭议亲,他们若是议亲了,花瑞铭绝对不会乱来。你看看,这是什么话?也不知道她从何处来的自信?” “这丫头,她从哪来的自信?花瑞铭这样的,大人打也打过,罚也罚过,他何时改过? 狗改不了吃屎。雪儿太小,这些道理她哪里懂得?你是她阿娘,你得多劝劝她。”陈松说道。 蔡氏头痛的叹口气,说道,“妾身明白,再等两年吧,等雪儿再大些,这些道理或许就能听进去了。” 陈松想了想,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花瑞钧这边,让他等吗?” 蔡氏摇摇头,“算了吧。雪儿的心思既然不在他身上,就别让人家等了,否则耽误了人家。 再有,铭爷与钧爷是兄弟,雪儿若是跟钧爷议了亲,钧爷心里不膈应?往后一家人相处起来很尴尬,不是吗?” 陈松的脸立即沉了下来,“你当真放下他了?” 蔡氏转头看向陈松,不喜的说道:“阿松,你这话有意思吗?” “阿爹,她们说宇叔叔受伤了?真的吗?”陈雪进来问道。 陈松敛起脸上的戾气,点点头,柔声道:“是的,家宇受伤了。” 陈雪的心思在邓家宇的伤情上,并未察觉到父母间的情绪。 陈雪紧张的追问:“宇叔叔伤得重吗?” 蔡氏也看向陈松,等他回答。 陈松叹气道:“家宇是中毒,浑身没有力气,除此外,并无大碍。” 陈雪是邓家宇和陈亮看着长大的,二人对她极是宠爱。 陈雪的功夫,便是二人亲传的。 “那是什么毒?没有解药吗?亮叔呢?有受伤吗?”陈雪问道。 陈松说道:“尚未寻到解药。今早大人进宫求了皇上,皇上让胡太医过来看诊。胡太医也是第一回见此毒。阿亮未受伤。” 陈雪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说道:“阿爹,宇叔叔现在在何处?我能去看看他吗?” 陈松按了按手,示意陈雪坐下,“家宇还在花府,胡太医还要仔细察看,你现在不必过去。” “哦,行吧。”陈雪坐下身来,随即又站起身来,“我去慈恩寺上上香,让菩萨保佑宇叔叔,让宇叔叔早日好起来。” 陈松知道女儿是个有主意的,也不拦女儿,挥挥手道:“去吧,不准骑马,需得坐车去,还有,让丫鬟婆子跟着,路上注意安全。” 陈雪福身应道:“女儿明白。”说完,旋风一般离开花厅。 蔡氏扭头看看窗外,不满的说道:“老爷就这般纵着她,现在都几时了?进什么香!” 陈松看着女儿的背影,说道:“雪儿这风风红红的性子,她要做的事,谁阻拦得了? 让她去吧,有丫鬟婆子跟着,没人伤得了她。” 蔡氏说道,“我倒是不担心有人伤她,她不伤人就阿弥托佛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之前的不悦好像不曾发生过。 陈松笑道:“就是,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蔡氏说道:“雪儿这么大了,是该束束她的性子,不能任她这般随心随性.” “大可不必,我陈松的女儿,就该随心所欲,姿意的活着。” 陈松脱口说道。 蔡氏叹气道:“你们这般宠着她,不知是她的福还是她的祸。” 陈雪坐上马车,从府里出来,直奔慈恩寺。 马车行过州桥不久,前边堵得水泄不通,马车无法通行。 陈雪掀起车帘看看,说道:“前边堵死了,调头改走别的道。” 赶车的丁四苦恼的说道:“小姐,后面的路也堵住了,车子也无法调头呀。” 陈雪从身里出来,站在车前的横板上踮着脚张望,边看边问道:“前边发生什么事了?” 身边看热闹的人说道:“几个公子哥争怡春楼的一位伶人,然后打起来了。” 陈雪暗骂一句,娘的,吃饱了撑的。 “小姐,那位好像是铭爷。”身边的大丫鬟六儿说道。 陈雪顺着六儿指的方向看过去,见花瑞铭站在二楼的窗户边,一脸兴味的看着楼下的打闹。 身边一个紫衣女子手端着果盘,边吃边笑,转而娇柔妩媚的对着花瑞铭说话。 不知花瑞铭垂目接了句什么,紫衣女子笑得腰肢乱颤的往花瑞铭身上倒。 陈雪气得胀红了脸,低声骂道:“狗男女。”然后吩咐六儿道:“给我抓一把杏仁来。” 六儿回到车里,从果盒里抓一把杏仁出来递给陈雪。 陈雪接过杏仁,抬手扔向看热闹的花瑞铭和紫衣女子。 花瑞铭察觉到有东西飞过来,本能的往后退,避开了杏仁的攻击。 紫衣女子未能避开,额头被飞来的杏仁击中,顿时尖叫起来:“啊!” 花瑞铭看一眼紫衣女子,转头看向楼下,嘴里骂道:“那个龟孙……”话未说完,见陈雪在马车上气鼓鼓的瞪着他。吓得立马拉着紫衣女子缩回去。 “关窗!” 紫衣女子从未见过惊慌失措的花瑞铭,跟着惶恐的吩咐道:“关窗!” 随即,上来个婆子将窗户关上。 六儿见花瑞铭退回去,扭头看向陈雪,轻声叫道:“小姐,铭爷好像看见咱们了。” 陈雪看看紧闭的窗户,脱口说道:“看见就看见,我还怕他不曾。” 六儿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多言。 丁四从马车后面绕过来,说道:“小姐,后面的马车调头了,咱们也调头吧。” 陈雪往回看了看,见后面的车陆续离开,点头应道:“好。” 陈雪坐回车里,当马车离开时,再次掀起车帘,抬头看了眼刚才的窗户,窗户依然紧闭着。 而屋里的花瑞铭,见顺才在门口探头进来,几步窜过去,低声问道:“怎样?离开没?往哪个方向去了?” 顺才点点头,“回爷,离开了,沿路返回的。” 花瑞铭重重的松口气,说道:“知道了。”转身往里走,喃喃自语道:“她怎么来这里了?难道她是来逮我的?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紫衣女子见花瑞铭回来,楚楚可怜的撒娇道:“铭爷,你看看奴家,额头上起好大个包,好痛!” 紫衣女子我见犹怜的模样,若在平时,花瑞铭定是骨头都要酥了,立马心肝宝贝的哄着。 可此刻花瑞铭的心思全在陈雪身上,哪有心情哄美人儿? 花瑞铭瞄一眼美人,敷衍道:“婉儿,你好生歇着,爷今儿还有事,改日再来见你。” 紫衣美人正是群芳楼的花魁于婉儿,去年冬月初十梳拢后,就一直跟着花瑞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巧遇2 , 楼主于巧巧见花瑞铭待婉儿上心,虽不说上日日光顾群芳楼,但隔三差五总会过来,也就未让婉儿接别的客人。 于婉儿从小在群芳楼里长大,对楼里的规矩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从梳拢那日起,她便用尽心思的讨好花瑞铭,只为花瑞铭能将她装进心里,就算不为她赎身,只要花瑞铭常来群芳楼,楼主就不会为难她。 所以,花瑞铭的情绪只要有一点点不对,于婉儿都能察觉出来。 于婉儿见花瑞铭要离开,上前拉住花瑞铭的手,撒娇道:“爷答应奴家,今儿陪奴家用晚饭的。奴家让厨房做了爷爱吃的香乳鸽呢,还有,奴家还想向上回那样喂爷喝酒呢。” 说着,于婉儿抬手环住花瑞铭的脖子,软若无骨的挂在他身上,仰头含怀脉脉的看着他。 花瑞铭低头看向于婉儿,于婉儿朝他抛媚眼,撒娇道:“爷,好不好?嗯?” 花瑞铭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哪里招架得住?当即将婉儿抱起走向里屋。 在正缠绵时,脑子里浮现出陈雪恼怒的瞪着自己的模样。花瑞铭突然没了兴致,翻身下床,边整理衣衫边说道:“爷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 婉儿愕然的看着花瑞铭离开,久久回不过神来。 而在马车上的陈雪,脑子里反复映着于婉儿软弱无骨的往花瑞铭身上倒的样子,气得将手里的杏仁捏得粉碎。 六儿见着,偷偷将果盒里的杏仁换成核桃。 陈雪愣愣的伸手抓杏仁,抓到两个核桃捏在手里,手上用力,“咔嚓”一声,核桃裂开。 这“咔嚓”声将陈雪拉回神来。 陈雪低头看看手里的核桃,扭头看向六儿。问道:“怎么成核桃了?” 六儿嘿嘿干笑,“杏仁捏碎了怪可惜的,反正小姐要发泄,倒不如捏捏核桃。省得马婆子剥核桃时,拿着锤子一个一个敲。” 陈雪将捏开核桃丢到果盒里,拿起核桃继续捏。 问道:“核桃难剥,为什么不买现成的?” 六儿边收拾裂开的核桃,边回道:“马婆子说,要现剥的才新鲜,才好吃。还说什么越是难剥的越是香,叫什么夹壳核桃,奴婢也不懂这些。” 陈雪不再说话,将食盒里的核桃当花瑞铭的头,捏了个遍。 六儿不再多话,默默的坐在边上递核桃。 陈雪心里窝着一股火,捏了一通核桃,就是到慈恩寺上完香,依然不能平复。 于是在寺里转起了起来,转到地藏殿时,小沙弥过来知会道:“施主,时辰不早了,寺里要闭门谢客了。” 陈雪朝小沙弥欠身还礼,带着六儿往寺外走。 丁四站在寺外,踮着脚往寺里张望,见二人出来,忙叫道:“小姐,赶紧上车。天暗得很,怕是又要下大雪了。” 陈雪仰头看看天,见天暗里透着黄。说道:“好,这就来。” 丁四等陈雪和六儿坐上车,扬鞭赶车往回走。 车刚起步一小会,天空中开始纷纷扬扬的下起雪来。 丁四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说道:“已经开始下了,刚开始就这么大,若是下一整夜,这路怕是不能通行了。” 陈雪掀起帘子看一眼,吩咐道:“快些,早点赶回家,否则阿爹阿娘要担忧了。” 丁四点头应下,随手给马扬了个鞭花,嘴里说道:“驾!” 马车顿时快了不少,却在山脚拐弯处,与正上山一辆马车撞上且把对方的马车撞翻。 如轩翻身起来,赶忙将车里的吕子钦扶出来,问道:“爷,伤着没?” 吕子钦揉了揉右肩,说道:“别担心,无事。” 丁四吓得六神无主, 如轩反身朝他吼道:“你会不会赶车?下坡拐弯也不知减慢些?” 说着,如轩扬手就要招呼丁四。 陈雪刚好带着六儿从车里下来,见如轩打丁四,上前一步将丁四拉到自己身后,右手抬起来挡开如轩的手。 如轩只是气不过,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手上并未用多少力。 陈雪扬起的右手不但挡开了他的手,还让他连退两步。 如轩的怒火像炮仗一般被点燃,骂道:“娘的,横冲直撞不说,还想打人?”如轩骂着朝陈雪攻去。 陈雪左躲右闪,避开了如轩的拳脚。 吕子钦站在边上看着,未加阻止。 六儿吓得要哭了,在边上边跺脚边叫道:“小姐,当心。” 转而对丁四道:“怎么办?怎么办?小姐若是伤着,你我的命就没了。” 如轩见对方避开自己的攻击,拳脚的速度更加快上两分,片刻间,双方交手几十个来回。 陈雪的躲闪明显慢了下来,眼见如轩的掌要击中陈雪。 吕子钦叫道:“住手!” 如轩硬生生的将手收回,退到一边,恭敬的叫道:“爷!” 吕子钦说道:“先将车扶起来。” 如轩走到马车边,回头对丁四吼道,“站着做甚?还不过来帮忙?” 丁四看看吕子钦,又看看陈雪。 陈雪说道:“去帮忙。” 丁四点头应下,转身去帮忙。 陈雪朝吕子钦福身见礼,“对不起,我的人没将车赶好,冲撞了公子。 撞坏了公子的马车,该多少赔偿,咱们照赔就是。 只是小女子今日未带足银两,麻烦公子差人到西大街玉兰巷的陈府去取银子。” 陈松只是花叙的幕僚,京城世家文会花会的帖子,并不会递到陈府这样的人家。 是以,陈雪并不识得吕子钦。 吕子钦微微一愣,西大街玉兰巷陈府?眼前的人是陈松的女儿? 吕子钦打量一下陈雪,问道:“姑娘为何急着赶车?” 陈雪欠身回道:“下大雪了,怕家里人担忧,就让丁四将车赶得快了些。却不想急而生乱。对不住了。” 吕子钦看着知礼懂节的陈雪,心里一阵恍惚。这是手狠心冷的陈松教导出来的女儿? 陈雪见吕子钦愣神,叫道:“公子!” 吕子钦回过神来,说道:“下雪天,地滑,车行快了容易出事,往后当心些。” 陈雪福身道谢,“谢谢公子,小女子记下了。公子贵姓?怎么称呼公子?” 吕子钦本不想多说,但想到陈松,临时改变主意。说道:“免贵,在下姓吕。” 陈雪福身道:“吕公子好,小女子姓陈,单名一个雪字。” 吕子钦拱手欠身道:“陈小姐好。” 陈雪笑着应道:“好,好,吕公子的人身手不错,不知改日能不能与他切蹉一二?” 陈雪看向如轩。 吕子钦笑笑,并未应下,而是问道:“陈小姐的身手不错,是族学还是师出名门?” 陈雪想了想,说道:“算是族学吧,但也算师出名门。” 大师傅邓家宇的铁沙掌,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二师傅陈亮的华沙剑,也是享誉江湖。 二位师傅在江湖上,算得上名门的。 吕子钦笑道:“哦?看来陈小姐不简单呀。” 陈雪笑着回道:“师傅们厉害,小女子一般般。” “师傅们?陈小姐不只一位师傅?”吕子钦追问道。 陈雪单纯,并未多想,伸出两根手指头,回道:“不多,两位而已。” 刚说完,感觉自己说得不对,将两根手指头改成三根,“加上小女子的阿爹,应该是三位师傅。” 吕子钦心里了然,看来,陈雪的师傅是邓家宇和陈亮。 吕子钦试探道:“大新年的,陈小姐怎么来慈恩寺了?是来进香?” 陈雪点头道:“小女子的师傅病下了,小女子来上上香,求菩萨保佑,让师傅早日康复。 吕公子也来进香,这会儿可是晚了。寺里已经闭门谢客了。“ 吕子钦摇摇头,“我不是来进香,我是来访友的。” 慈恩寺周边住着好些人家,这些人家依附寺庙而生。 平日里在寺门口摆卖香烛,红绳挂件什么的,供来上香的香客买回去作个纪念。 陈雪以为吕子钦是到这里走亲戚,点点头,“哦”一声。 那边,如轩将马车扶正,仔细查看一番,对吕子钦道:“爷,车无大碍。”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行,咱们赶路吧。” 说着,吕子钦朝陈雪拱手作别。 陈雪说道:“吕公子,看看需要多少赔偿,让人到玉兰巷来取。” 吕子钦摆摆手,“不用,车并无损毁,无需赔偿。咱们就此别过,陈小姐路上当心。” 陈雪福身道:“谢谢吕公子,再会。” 吕子钦登上车,如轩用手里的鞭子指着丁四道:“臭小子,好好赶车。大雪天,求稳别求快,知道吗?” 丁四欠身道:“多谢兄台,小的记下了。” 吕子钦的车走远了,六儿的目光依然没法收回来。 陈雪抬手在六儿眼前晃晃,问道:“看什么呢?看得魂都没了。” 六儿回过神来,兴奋的看着陈雪,说道:“小姐,刚才的吕公子生得好好看,鼻梁高挺,面若冠玉……” 陈雪歪头看着六儿。 六儿往后退两步,“小姐,怎么了?” 陈雪说道:“让我好好看看犯你花痴的样子!” 六儿红着脸道,“小姐不觉得吕公子好看吗?奴婢觉得吕公子比铭爷好看十倍,不对,一百倍……” 陈雪扬起手,咬牙道:“六儿,你讨打!” 六儿再往边上挪两步,道歉道:“对不起,小姐,奴婢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过,吕公子真的比铭爷好看。咱们不闹了,转眼要黑了,咱们得赶紧回府,否则,太太会担心的。” 陈雪不想让母亲担心,转身登上马车,靠在车箱里,想着吕子钦的样子,喃喃道:“吕公子确实比那头猪长得好。” 六儿听了,抿着嘴说道:“对吧!吕公子真的长得太好看了,奴婢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模样好看,说话好听,举手投足让人移不开眼。 要是奴婢伺候这样的主子就好了,光看着,就觉得幸福得不得了。” 陈雪斜瞥六儿一眼,鄙视的说道:“出息了!” 六儿笑笑,魔怔的说道:“吕公子是真的好好看。” 陈雪靠着车厢,看着车顶,喃喃的说道:“可我心里还是喜欢那头猪。” 六儿收起笑,为陈雪倒杯茶,“铭爷有什么好的?成天逛花楼,不务正业的,小姐干吗喜欢他?小姐不觉得委屈,奴婢也为小姐委屈。” 陈雪不说话,呆呆的看着车顶。 六儿不再多话,静静的陪在陈雪身边。 如轩赶着车行了一段路,说道:“爷,陈雪的身手不错。” 吕子钦微微点头道:“嗯,我看见了。” 如轩说道:“回头,需要查查吗?”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陈松将其保护得很好,之前咱们并不知情。查查吧,不要留痕迹。” 如轩点点头,抬头看看漫天的雪花,说道:“爷,你明儿若要回英国公府陪国公爷吃早饭,今晚怕不能在寺里歇了。” 吕子钦掀开帘子看一眼,说道:“小坐片刻就回吧,今晚住到清客居去。” 如轩应道:“小的寺门口等爷,可好?” “行,你在车上等吧。”吕子钦回道。 吕子钦独自去到寺里,与明慧大师一起喝了两盏茶,又说了一会话,才起身告辞。 这一夜,吕子钦住进英国公府边上的清客居。 如轩推门进来,见吕子钦还站在窗户边看着街对面的国公府。 小声提醒道:“爷,人定时分了,该歇下了。” 吕子钦说道:“他都是这个时辰回府的吗?” 如轩不明所以的问道:“谁呀?” 如轩见吕子钦看着窗外,紧几步走到窗边。顺着吕子钦的目光看过去,见吕定宁带着长随杨真往东侧门走去。 杨真边走边回头四下张望,小心谨慎的样子像极做坏事的孩子。 英国公府有门禁,夜里除非特殊情况,否则,酉正必须回府。 如轩看着不远处的主仆二人说道:“苗掌柜说二老爷在甜水巷好像有了外室,女子是醉春楼的,跟二老爷有些日子了。” 吕子钦看着吕定宁进了东侧门,转身往盥洗室走去,说道:“去查查,将这事查清楚,越详细越好。” 如轩欠身应下,“小的明白。”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退让 , 第二日,吕子钦寅初一刻便起床,洗漱更衣后,对如轩交待道:“我一人先进去,你去忙你的,咱们晚些时候在疏影苑碰头。” 如轩欠身应下。 吕子钦从东侧门进英国公府。 进门正巧遇到文渊阁倒夜香的小厮,于是停下来问道:“祖父昨夜可是歇在文渊阁?” 英国公在府里杨老夫人一位正妻外,还有两位小妾也住在府里。 英国公每月初一,十五会歇在荣安堂,偶尔会歇在两位小妾处,除此外,大多数时间皆歇在文渊阁。 小厮欠身回道:“回六爷,国公爷昨儿歇在文渊阁。” 吕子钦点点头,叮嘱道:“我回府的事,别声张。” 小厮欠身应下。 吕子钦抬步往文渊阁去,此时尚早,一路上并未遇到他人。 吕子钦进文渊阁时,门房正趴在桌上打瞌睡,并未注意到有人进了院子。 吕子钦去到英国公的起居处,杜斌刚起来,见到吕子钦,诧异的问道:“六爷,这么早?” 吕子钦笑笑,朝杜斌欠身见礼后,问道:“杜叔,祖父还未醒?” 杜斌看看里间,轻声道:“国公爷昨夜歇得晚,让小的寅末再叫他。” 吕子钦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翻阅起来。 杜斌紧张得直搓手,尴尬的说道:“六爷,这书是小的打发时间的……” 吕子钦看一眼封面,上面写着绿林志怪,随口说道:“无妨,我也是打发时间。 杜叔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在这儿看书等祖父。” 杜斌并未离开,站在边上欲言又止。 吕子钦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杜叔还有事?” 杜斌鼓足勇气道,“六爷,那什么,书里夹了点东西。” 吕子钦看看手里的书,点头道:“哦。”然后将书递给杜斌。 杜斌感激的朝吕子钦欠身,伸手接过书,快速翻开,将夹在书里的票据取出来。 慌忙中有几张票据掉到地上。 吕子钦弯腰帮忙去捡,发现票据竟然是赌他现不现身年酒宴请的。 吕子钦拿着票据,看着杜斌极无语的说道:“杜叔,这……” 杜斌尴尬的笑道:“六爷,咱们知道点内幕,那什么,这银子不赚白不赚,对吧?所以,小的就随手买了点。” 吕子钦看着杜斌手里一把票据,问道:“你这还是买一点?” 杜斌扬扬手里的票据,脱口说道:“小的这点算啥,国公爷手里的,那才叫多呢。” “祖父也买?”吕子钦难以置信的问道。 杜斌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低声道:“六爷,你小声些,当心国公爷听到。” 吕子钦看看手里的票据,问道:“所以,祖父要我今儿回来?” 杜斌挠挠头,说道:“小的不知,国公爷喊六爷回来,应该是有事吩咐六爷,或者国公爷想六爷了。”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今儿什么日子?你不知晓?你不该回来?”英国公站在里屋门口,板着脸训斥道。 吕子钦赶忙回头朝英国公欠身见礼,“祖父好!” 杜斌上前为英国公整理衣裳。 英国公伸直手任杜斌所为,也不看吕子钦,只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吕子钦恭敬的回道:“回祖父,寅初一刻回来的。” 英国公点点头,接着问道:“你外祖母怎么样了?身子好些了吗?” 吕子钦摇摇头,“还是老样子,药吃了不少,就是没多大起色。” 英国公叹口气:“你外祖母呀,这是心病。要怪只怪你外祖父在世时,将她照顾得太好。你外祖父突然走了,她一时难也接受。唉,让你阿娘多陪陪她吧。” 吕子钦欠身道谢。 英国公洗漱好,下人已将早饭摆好。 英国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朝吕子钦道:“过来坐。” 吕子钦欠欠身,上前坐到英国公对面。 杜斌上前,先为英国公倒上大半碗牛乳羹,再为其夹上四个生煎包放进碟子里。 “六爷,你需要这吗?”杜斌指着牛乳羹问道。 吕子钦摇摇头,“谢杜叔,我来碗梗米粥就行。” “什么梗米粥?先来一碗牛乳羹,你还在长身子,多喝牛乳羹,会再长一截。”英国公不由分说的阻止道。 杜斌为吕子钦倒上大半碗牛乳羹,笑道:“听国公爷的,多喝这,对身子好。” 吕子钦看着面前饱含关爱的牛乳羹,欠身应道:“谢谢祖父。” 英国公心情甚好,一口一个生煎包。 吕子钦端起碗,屏住气息,像喝药一般将碗里的牛乳羹吃下。 然后赶忙往嘴里送一口煎包,煎包的葱香压住牛乳的腥味,人才跟着缓了过来。 英国公嫌弃的睨吕子钦一眼,“子钦,你至于吗?喝碗牛乳像要命一般。” 吕子钦欠身道:“孙儿不如祖父有福气,受不了牛乳这个味儿。” 英国公哈哈笑道:“你呀,就是平时吃得太少了,多吃几回,你就习惯了。” 吕子钦摇摇头,说道:“怕是没那么容易。我还是来梗米粥的好。” 英国公笑骂道:“没出息!” 杜斌笑着给吕子钦盛上一碗粥,“这一点,六爷像世子爷,世子爷也吃不惯牛乳的味儿。国公爷每每让世子爷吃牛乳羹,世子也是要了命一般。” 提到儿子,英国公脸上的笑更深了。 “定坤又是好些年未回京了,看看今年能否回来一趟。” 吕子钦未接话,只微微点了下头。 国公爷早饭食得不多,碟子里四个煎包,一碗牛乳羹,外加一个梨子。 爷孙二人吃好早饭,坐到一边喝茶闲话。 英国公叹口气,说道:“你今年十七了,本想今年为你议亲的,如今你在孝期,这事只能往后推了。” 吕子钦尴尬的笑笑,欠身道:“让祖父操心,男子冠礼之后再议亲的多的事,咱们不急。” 英国公抿口茶道:“咱们家与别家不一样,咱们家男子都是十五六岁议亲,冠礼之后就大婚了。你阿爹迎娶你阿娘时,还不到十八。你二叔迎娶你二婶也是十八。” 吕子钦笑道:“阿爹与二叔要去军营,所以会早些。孙儿又不去军营,晚几年也无妨的。” 英国公看向吕子钦,正色道:“今日让你回来,就是想与你商议此事。” 吕子钦挺直身板,迎上英国公的目光,“祖父所说的是何事?” 英国公问道:“子钦,你真不打算去军营?” 吕子钦眉头微皱,说道:“祖父,这事不是您老定的吗?早些年,阿爹说请师傅教导孙儿。 祖父说孙儿的身子单薄,不适合习武,让孙儿好好读书,往后走科考之路或讨恩荫。” 英国公微微点头,“嗯,老夫是说过这话。那是基于当时的情况。那会儿,你身子太弱,哪里受得起每日高强度的训练?你阿爹就你一个嫡子,若有个什么闪失,你阿娘还能活下去?” 吕子钦不解的问道:“那今儿祖父怎么又提起这事了?” “初一那日,族里几位长辈聚在一起,提到此事。 子钦你也明白,咱们家是武将之家,男儿都要征战沙场。 像你阿爹,多年一直守在边关。你二叔,早些年也在军营,后来才调回京中任职。”英国公说道。 吕子钦点点头,这些道理他自然懂得。 英国公接着说道:“族里长辈们提醒老夫,要考虑传承之事。 你阿爹是世子,按说,老夫百年归天后,英国公府的爵位自然承给你阿爹。 而你是定坤唯一的嫡子,自然是英国公府的世子。 多年后,你阿爹走了,你承你阿爹的爵,成为英国公。” 这些都是顺其自然的事,并没有疑虑,吕子钦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英国公。 英国公端起杯子抿口茶接着说道:“可是,子钦你若不去军营,你如何统帅吕家众将领? 所以,老夫想让你去军营,跟在你阿爹身边历练些年头,往后像你二叔一样,调回京中,在兵部或者枢密院任职。这是其一。 其二,你得早几年成亲,多生几个嫡子,趁你阿爹还当年,让他带着你的孩子在军营里历练。你明白老夫的意思吗?” 吕子钦点头道:“孙儿明白。” 英国公追问道:“那你怎么想的?” 吕子钦看着英国公,迟疑一下,问道:“祖父,若孙儿不去军营呢,您将如何安排?” 英国公想了想,说道:“你若不去军营,你可以继续走科考之路或者享恩荫。 你阿爹依然是世子,你阿娘需再生一个儿子从小培养,或者过继一位到你阿娘名下。” 说到这里,英国公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族里长辈的意思,是将子然过继到你阿娘名下。” 吕子钦扯了下嘴角,干笑道:“为什么是大哥?我阿爹没有儿子吗? 陈爹这一房就算要过继,也是从阿爹的儿子里选,这才是情理。不是吗?” 英国公尴尬的看眼吕子钦,说道:“子钦你也不必介意,这就是个提议,老夫并未点头。” 吕子钦淡淡的说道:“事关家族的发展,祖父还是三思的好。” 英国公看向吕子钦,说道:“老夫的提议,你若应下了,老夫还需三思什么?” 事关父亲这一房的利益,吕子钦不打算退让,于是据理力争道:“祖父,这与孙儿应不应下无关。 若是要过继,也是过继阿爹的儿子,没有过继二叔儿子的道理。” 英国公被吕子钦顶撞,老脸有些挂不住,沉下脸来说道:“所以,你得认真考虑老夫的提议。” 吕子钦的手紧了又紧,紧咬着后牙槽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片刻后,吕子钦扯了下嘴角道:“是,孙儿会仔细考虑。 不过,孙儿尚在孝期,就算去军营,也要等三年后,除了服,孙儿才能去。” 吕子钦提到服孝之事,英国公心里极不痛快。 可吕子钦行孝之事,得了皇上在朝堂大加赞赏。 英国公就算气得牙痒痒,也只能忍着。 不过,英国公转念一想,吕子钦答应去军营,不管是族里还是杨氏那里,都能堵住嘴了。 英国公点头道:“行,老夫回头给你阿爹书信,让他早做打算。 等你除了服,便去你阿爹军营,历练几年调回京。 不过,你守孝这些日子,也别闲着,好好看看有关兵法的书。 军营里,不缺骁勇善战的武将,可缺懂兵法,善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师。” 吕子钦欠身应下,“是,孙儿谨记祖父的教诲。” 英国公笑道:“嗯,这就对了。祖父院子里那几株梅树今年开花了,甚是繁茂,咱们一起去瞧瞧。“ 说着,英国公站起身来,吕子钦跟着起身,与英国公一起去往院子。 英国公带着吕子钦走向梅树不远的亭子。 杜斌已让人在亭子里生了炭火,边上支着红泥小炉,小炉上的紫沙壶冒着股股热气。 石桌上摆着分茶的一应用具及水果点心。 待二人坐下,杜斌拿出团茶准备泡茶。 吕子钦伸手接过去,说道:“杜叔,让我来吧。” 杜斌愣一下,点头说道:“好。”说着,将团茶递给吕子钦。 吕子钦接过团茶,取一些下来放在火上炙烤。 英国公坐在虎皮铺成的团椅里,双手交握在前,慵懒闲识的看着吕子钦。 说道:“你这是跟叶昀学的吧?做得到是有点模样。” 吕子钦边炙茶边摇头道:“不是,孙儿未见过外祖父分茶。孙儿跟高公公学的。” 吕子钦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外祖父会分茶?孙儿怎么没有见过?” 英国公微微点头,“嗯,先皇后一手茶分得极好。也是因为这,先皇后才入了皇上的心。” 关注vx公.众号,看书还可领现金! 吕子钦不曾听过这一段,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英国公,好奇的问道:“皇后娘娘极会分茶?” 英国公点点头,“叶昀分茶的技能可谓是炉火纯青,信手拈来。 在京城,他要屈尊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他芬茶的一手绝活,尽数传给了先皇后,而你阿娘与你舅舅,竟然没有学到半分。 先皇后去后,再没见过叶昀分茶,你没见过也正常。”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试探 , 吕子钦恍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英国公接着问道:“高公公常给皇上分茶?” 吕子钦警觉的抬头看一眼祖父,见祖父靠着团椅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吕子钦摇摇头,“这个孙儿不知。孙儿偶尔遇上过两回,觉得茶汤上呈出来的画很美,过后便求高公公,让他教孙儿。” “你都能偶尔遇上两回,看来高公公是常为皇上分茶了。 也难怪,先皇后去了这么多年,皇上再未立后。咱们皇上,也是个长情的人。只是后宫无后,终不是个事。”英国公叹口气。 吕子钦低头碾茶,不再接话,这话是他也接不了。 英国公看看低头碾茶的吕子钦,问道:“皇上最近宣你进宫了吗?” 吕子钦摇摇头,“未曾,孙儿从洪城回来进宫向皇上禀过一回,再有,就是小年的头一天进宫去问过一回安。” 英国公点点头,试探道:“皇上对五爷是什么态度?可与你说过?” 英国公与德妃娘娘常问他皇上对五爷的看法,吕子钦也是习以为常了。 吕子钦摇摇头,“洪城回来那回,皇上在御书房跟几位相公商议事情,只听了孙儿禀了外祖父安葬之事,便打发孙儿离开了。 年前这一回,皇上要忙着去太庙祭祀,只是话了几句家常及外祖母最近的状况,便打发孙儿离开,并未提及五爷。” 英国公往前坐了坐,身子往前倾,低声问道:“你没有听皇上或皇上身边的人提过……” 英国公突然停下,斟酌着该如何问。 吕子钦心里一紧,满眼迷惑的看着英国公,问道:“提过什么?” 英国公迎着吕子钦的目光,问道:“提过寻什么人。” 吕子钦故作思索的想了想,喃喃自语道:“寻什么人?”然后摇头:“未成听过。” 不等英国公开口,吕子钦反问道:“祖父知道皇上在寻人?什么人?与咱们国公府有关?” 英国公盯着吕子钦的眼睛看一阵,然后坐靠回去,淡淡的说道:“无事,你忙你的。” “哦?好的。”吕子钦低头接着忙。 英国公坐在团椅里,盯着吕子钦分茶,不知道在想什么。 吕子钦专心分茶,仿若刚才什么事也未发生。 一时间,亭子里只听见红泥小炉上紫沙壶吐气的声音。 “国公爷,二老爷过来给您老请安。”杜斌过来禀道。 英国公挥了挥手,说道:“告诉他,今儿不必请安,让他好生接待宾客就好。” 杜斌得令,退了下去。 吕子钦将磨好的茶分到进茶盏里,提起紫沙壶开始点茶。 几息间,吕子钦给英国公点了副花开富贵。 “祖父,您尝尝。”吕子钦将茶盏推到英国公面前。 英国公看眼茶盏里开得正艳的牡丹花,笑着点头道:“好!这茶点得好。赏!” 吕子钦欠身道:“祖父的喜欢就是对孙儿最大的奖赏。” 英国公端起茶盏细看起来,边看边说道:“你让祖父高兴,就该赏。杜斌,将书房里那副报春图取下来给子钦。” 吕子钦惊得欠身道:“祖父,使不得!” 英国公书房里那副报春图,可不是一般的画作,那是前朝书画集大成者韩大家的杰作,世间仅此一副。 吕定宁打了许久的主意,英国公都未赏他。 英国公笑道:“长者赐,不敢辞。嗯?” 吕子钦欠身道:“多谢祖父!那孙儿恭敬不如从命了!” 英国公点头道:“这就对了。” 杜斌将报春图取来,欠身递向吕子钦。 吕子钦将其收下。 吕子钦又陪着英国公话一会家常,杜斌进来禀道:“国公爷,统领大人到了,想过来给您老请安。” 英国公点点头,说道:“请过来了吧!” 杜斌退下。 吕子钦趁机起身告辞,“祖父有事忙,孙儿先退下。” 英国公点点头,“去吧。不要在屋里躲懒,到大门口去帮着迎接宾客。” 吕子钦欠身应下:“是,孙儿记下了。” 吕子钦退下,往文渊阁大门走去,刚出大门,在门口遇上引着花叙过来的吕子勋。 吕子勋诧异的看着吕子钦,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吕子钦先朝花叙欠身见礼,然后回道:“今早回的,与祖父一同吃的早饭。怎么了?” “今早回的?我问过门房,他们未见你回来呀?”吕子勋说道。 吕子钦干笑一下,“怎么?二哥是想让人知道咱们英国公府的门房不尽职吗?” 吕子勋尴尬的看眼花叙,问道:“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去正荣堂给祖母请安,祖母早上还念叨你。” 吕子钦面无表情的说道:“多谢祖母记挂,我陪祖父吃过早饭后,祖父又留我喝茶赏梅。还未来得及去给祖母请安,还得请祖母见谅才是。” 吕子勋听说英国公又是让吕子钦陪着用早饭,又是留下喝茶赏梅,嫉妒得心里直冒酸。 “显摆过什么劲儿!现在得闲了,赶紧去给祖母请安吧。” 吕子钦欠身道:“怕是不能了,祖父吩咐,不许我躲懒,让我去门口迎接宾客。请安的事,只能放到年酒之后了。” 吕子勋气得挺直胸板,“你……” 吕子钦欠身道:“别你了,祖父还等着统领大人呢,你赶紧带统领大人进去吧。” 吕子勋没讨到好处,带着花叙往院子里去。 吕子钦看着二人进了文渊阁,转身去往疏影苑。 快到疏影苑时,看着两个丫鬟陪着一位小姐走在前面。 吕子钦赶紧退到一株十八学士后。 “三小姐,咱们回去吧,别再往前走了。好吗?”绿衣丫鬟哀求道。 来者正是施亚梅与她的大丫鬟明芷和明芯。 “都到了,回什么回?咱们进去瞅瞅。”小姐拒绝道。 吕子钦一听声音,无语至极,转身往后门走去。 吕子钦到了后门,轻轻敲两下,门随即从里打开。 吕子钦闪身进去,问道:“如轩回来了吗?” 守门的小厮大勇欠身回道:“回爷,轩爷他们几人都回了,这会儿应该在堂屋。” 吕子钦点点头,吩咐道:“守好门,谁也不让进。” 大勇欠身应下,“小的明白。” 吕子钦去到堂屋,如轩等人见他进来,纷纷起身见礼。 吕子钦微微点头,转身去到书房,将报春图递给如轾,吩咐道:“拿去挂起来。如轩,你去趟院门口,告诉大明,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如轩点点头,转身出去。 如轾打开报春图,惊呼一声,“爷,国公爷赏你的?” 吕子钦点点头,“是!” 如轾佩服点头道:“这下,二房又要眼红了!” 如轾将画挂好,吕子钦对如轾道:“给我寻身衣裳来,一会我要去门口迎按宾客。” 如轾转身去衣帽间取衣裳。 不一会,如轩惊魂未定的进来。 如佶纳闷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副见鬼的模样。” 如轩给自己倒杯水,连喝两口,说道:“跟见鬼差不多,你知道我见到谁了?” 如佶问道:“你见到谁了?” 如轩没有立即回他,转而看向吕子钦,“爷,你从后院进,是看到施三小姐了?” 如佶走到窗边,将头探出去往院门口张望,边张望边问:“如轩,施三小姐寻到这儿来了?进院了?这施三小姐胆也太大了? 你说说,她一个大小姐家,怎敢到男子的院门口来堵人?” 如佶一副看戏不嫌台高的添油加醋。 如轾拿着衣裳出来,见如佶将头探出窗户往外瞧,跟着将头探出去,边看边问道:“什么大小姐家?谁家大小姐?” 如佶也不回头,说道:“如轩说施三小姐寻到爷院门口来了。” 如轾满脸八卦的说道:“真的?进来了?在哪儿呢?” “吭吭!” 吕子钦连咳两声。 如佶与如轾听后,将头缩回来。 对上吕子钦沉下去的脸,赶紧离开窗边。 吕子钦接过衣裳换上,然后说道:“今早祖父从我这儿探话了。” 三人见吕子钦说正事,立即正色。 如轩问道:“爷,国公爷探什么话?是不是爷去石城查人的事?” 吕子钦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咱们去石城查人的事。祖父问皇上有没有在寻什么人?” 说着,吕子钦将英国公的话复述给三人。 如轾问道:“国公爷是不是已经有所察觉?问爷的话只是试探爷?” 如轩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吕子钦问道:“咱们去石城的事抹干净了吗?” 如轩说道:“应该是抹干净了。知道爷行踪的两批人,一批是华清宫的,一批是老夫人的人。 老夫人的人被黄掌柜他们处理干净了。华清宫那边的,是在下几个处理的。” 如轾说道:“苗掌柜说,有人和咱们一样,再查当年皇后娘娘身边魏尚官的事。” 吕子钦看向如轾,问道:“多久的事?我怎么不知?” 如轾欠身道:“在下也是昨儿才听苗掌柜禀告,还未来得向爷禀报。”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让苗掌柜盯紧些,探探对方是什么人?” 如轾点点头,“好,小的明白。” 吕子钦接着说道:“对了,祖父想让我去军营。” 三人惊道:“什么?” 如轩有些急了,“国公爷让爷去军营,为什么?爷身子向来不好,未曾习武,国公爷不知道?” 吕子钦将国公爷的意思说给三人听。 如轾不满的说道:“国公爷能不能再偏心点?这是明晃晃的偏向二房。真是有后娘就有后爹。” 如佶心里虽气,但不像如轾这般冲动。 说道:“或许,国公爷并不非真要爷去军营,而是需要句话,一句可以堵住族里长辈和老夫人的话。” 如轾问道:“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有听明白。” 如轩解释道:“如佶的意思是,族里长辈不满意爷,再寻爷的不是,故意拿这事来为难爷。而老夫人想过继大爷到夫人名下,将来承国公府的爵位。” 吕子钦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外祖父离世,我为外祖父服斩衰之服,让族里长辈不喜了。可他们奈我不何,想用这事来拿捏我。 老夫人那边,就不用多提,她觊觎国公府的继承人许久了,我与阿娘在老夫人那里。就是眼中钉肉中刺般的存在。” 如轾问道:“那怎么办?爷真要去军营里?爷的功夫……” 吕子钦扭头看向如轾,问道:“我的功夫怎么了?” 如轾低下头,嘀咕道:“爷得实事求是,爷就是文弱书生,与功夫不沾边。“ 吕子钦抬脚踢向如轾,“你这厮,欠揍!” 如轾端着椅子,连人带椅的连退两步,避开了吕子钦的攻击。 委屈巴巴的说道:“爷,不带你这样的。小的就是实话实说。爷不能欺负老实人。” 如轩笑道:“你这张嘴,真是打不转。那天爷一怒之下,将你杖毙了,你死得一点也不冤。“ 如轾嬉笑道:“咱们爷心慈面软的,怎么会行杖毙之刑?爷,小的错了,下回再不乱说话了。” 如轾回如轩一句,赶忙向吕子钦认错。 吕子钦说道:“如今我尚在孝期,就是去军营,也是三年后的事,这事先不急。 只是,老夫人那边,咱们得回些礼给她,让她忙起来。否则,她无是生非,让你烦不甚烦。” 三人欠身应下,“好。” 如轩笑道:“正好,苗掌柜说有批人刚通过考核,正好让他们来练练手。” 吕子钦看向如轩,问道:“甜水巷那边什么情况?” 如轩欠身道:“二老爷那位外室,曾是醉春楼唱曲的,叫绿光。 这个绿光,不光天生一副好嗓子,人还长得娇小,身子软得仿若无骨。 逢五逢十,绿光会在醉春楼登台表演,京城有不少公子为她倾心,为她一掷千金。 咱们大爷就是其中之一,为了给绿光打赏,大爷从账上支走了不少银钱。 这事被二夫人知道,二夫人告诉了二老爷。 二老爷听后,去醉春楼寻大爷,哪知自己也被绿光迷住。 后来二老爷给绿光赎了身,将其安置在甜水巷。”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宁愿住在叶府 , 如轾惊得瞪圆双眼,脱口说道:“我的天!这也太劲爆了吧,一女伺二夫,二夫还是父子二人。这要传开了,英国公怕是要气背过去了。” 如佶看眼吕子钦,抬手打一下如轾。 如轩看眼吕子钦,说道:“还真如如轾说的那般,大爷在之前就跟绿光好上了,并答应绿光给她赎身。 绿光是醉春楼的台柱子,楼主哪里会轻易放走绿光? 绿光的赎身银子开始是五万两银子,后来涨到十万两银子。 大爷一时筹不到这么多银子,只能一拖再拖。 大爷做梦也未想到,二老爷会去醉春楼寻他,更未想到的是二老爷会喜欢上绿光。 绿光被二老爷安置到甜水巷后,大爷背着二老爷,去寻过绿光几回。” 如轾啧啧连声,摊手道:“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堂堂一个兵部侍郎,与儿子争女人。” 如佶瞪如轾一眼,低声道:“你这家伙,慎言!” 如轾意识到自己失言,偷瞄吕子钦一眼,低下头去。 吕子钦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如轩见吕子钦发愣,轻声问道:“爷,你看这事?” 吕子钦往后靠了靠,说道:“这事先别声张,让人盯着,记得,别让子然和二叔的人察觉了。” 如轩点头应下,“小的明白,回头安排下去。” “唉,施三小姐,你不能进去,咱们六爷不在院子里。” 屋里的人听到大明焦急的声音,皆挺直身子。 如轩看向吕子钦,问道:“爷,施三小姐好像进来了,怎么办?” 吕子钦站起身往后门走,边走边说道:“你们给我挡着,我去忙了。记得,看在施大爷的面上,给爷好生接待,不可冒犯了施三小姐。” 如轩忙问道:“爷,你等等小的,小的随你一道。” 如轩快步跟上去,转头对如轾与如佶道:“爷身边不能没人伺候,我先去了,你们好好帮爷挡挡。” 如轾看看如佶,“我也去伺候爷了。” 如佶一把抓住如轾,说道:“你休想丢下我一人。” 如轾未能走掉,只得与如佶一同去应对施三小姐。 吕子钦去到国公府门口,此时无宾客上门,吕定宁背对着大门,与吕子然面对面的说着什么。 若是往常,这一幕,在吕子钦眼里就是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可听了如轩的禀报,吕子钦再看这父子二人,怎么看怎么让人膈应。 吕子然抬头见到吕子钦,甚是惊讶,对父亲说一声,然后问道:“子钦何时回来的?你不是在守孝吗?孝期怎么不好好在家里呆着?” 吕子钦知道吕子然和吕子勋一样不待见他。 不一样的是,吕子勋的不待见在面上,而吕子然的不待见包裹在假意的关切里。 吕子钦朝吕子然笑笑,先向吕定宁欠身见礼,“二叔新年好!” 吕定宁笑着点头,“回来了?去看过祖父了吗?” 吕子钦欠身回道:“陪祖父用了早饭,祖父让子钦过来帮着二叔接待宾客。” 吕定宁的神情一滞,今儿他早早的去文渊阁,想陪父亲用早饭,却被父亲拒在门外,原来父亲在陪这小子用早饭。 母亲一直说父亲偏心,他还劝母亲别多想……看来,父亲是真的偏心大房。 吕定宁的笑容更深了。 吕子钦见吕定宁笑得眼睛眯成缝,知道他生气了。 熟悉吕定宁的人都知道,他越是生气,脸上的笑容越深,回头下起手来也就越狠。 吕子钦叹道,真是只笑面虎。 “这就对了,你祖父上了年纪,喜欢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你平时要常回来,多陪陪他老人家,这是做晚辈该有的样子。” 吕子钦笑着点头,回道:“多谢二叔提醒,子钦记下了。 不过,二叔千万别在祖父跟前说他上了年纪,祖父最忌讳别人说他老了。 祖父常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挂在嘴边,时刻勉励自己。 今儿子钦陪祖父吃早饭时,祖父说他还能拉开一石的弓呢。” 吕子然并未看出吕子钦与父亲之间在过招,傻乎乎的问道:“真的?祖父还能拉一石的弓?天啦!这得多大的臂力?前些日子,与施合实他们几个去东郊校场,我勉强能拉开七斗弓。” 吕定宁像看猪一样看眼吕子然,不忍直视的移开眼去。 好在下人过来禀道:“二老爷,绥远伯府的人到了。” 吕定宁点点头,转头朝吕子然吩咐道:“客人来了,赶紧过来迎宾客。” “是!”吕子钦上前站到吕定宁身后。 文渊阁里,吕子勋将花叙带到正堂,双方见礼后,英国公将吕子勋打发出去。 杜斌见机的将下人带出去,随手关上门,自己守在门口。 英国公直言道:“你手下的得力干将中了毒?” 花叙点点头,叹气道:“是,胡太医想了一日,也没查明是何毒。” 英国公心头一惊,看向花叙,边伸手去端桌上的茶边说道:“胡太医对毒的钻研颇深,连他都解不了?下毒之人是谁?” 花叙想了想,选择了坦白,“在下让人去追查当年大哥身边的一个人,毒便是那人下的。” 英国公端茶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花叙,问道:“花凌身边的人?谁?” 花叙回道:“花哲!” 英国公放下手中的杯子,想了想说道:“花哲?花哲没有死?” “是,事发之时,花哲正好因公外出,并不在京城。 事发后,有人见他回过京,在下让人去捉拿他,让他逃走了。 那会儿,龙影卫一盘散沙,需要处理的事务太多,在下便没有让人继续追查。 前不久,在下接到信,说花哲出没于石城,便让人去石城,想将他抓回来,却不想着了他的道,他让在下好些个手下中了毒。” 英国公沉思片刻,说道:“花哲逃就逃了,你干吗让人去抓他?难道你怀疑龙纹令在他手上?” 花叙点点头,“是,他是跟在大哥身边亲近之人,就算龙纹令不在他身上,他一定知道龙纹令的下落。” 英国公点点头,“你的人中毒了,又让他溜了?“ 花叙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又让他逃了。” 英国公接着问道:“让人继续查了吗?” 花叙点头道:“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会有信递回来。” 英国公点点头,说道:“你接手龙影卫十年了,如今有无龙纹令,影响并不大。 -为了这点小事,将自己的人折损进去,就不合算了。 对了,江相府那边回话了,说要多留他家四娘子几年。江府这门亲事,算是黄了。 唉,你该多花些心思在文德身上,好好管教管教。” 花叙听后,面上尽是遗憾,心里却满是欢喜。欠身道:“国公爷说得是,在下是该好好管教文德。” 英国公端起杯子抿口茶,片刻后,慢吞吞的说道:“也无妨,文德年纪不大,老夫会叮嘱杨氏,让她多费些心思,为文德挑个好媳妇。” 花叙心里说不肖杨老夫人麻烦,嘴上却不敢说,只得欠身道谢。 正当花叙如坐针毡时,杜斌进来禀道:“国公爷,施尚书到了,二老爷差人来问国公爷有空吗?二老爷想领施尚书来拜见国公爷。” 英国公点点头,“让他带过来吧。” 杜斌退下。 花叙趁机起身告辞。 英国公摆摆手,说道:“无妨,你坐你的,不用回避。” 花叙只得重新坐回去。 女眷那边,平夫人与叶夫人坐到一处闲聊。 平夫人拍拍叶夫人的手,朝她努努嘴,小声道:“你们府上的老夫人,很不待见你呀,从你进来到现在,一直崩着脸。” 叶夫人未看杨老夫人,自顾自的端起杯子抿茶,然后低声说道:“她不待见我,在京城已经不是秘密了。 我本不想回来的,奈何我阿娘一直朝我叨叨,说什么礼数要紧。 我拗不过我阿娘,只得回来给她添添堵了。” 平夫人笑道,“也不知道这老夫人咋想的,你这么好脾气的人,她生哪门子气?笑眯眯的一团活气多好。 往后,咱俩要是成了亲家,你跟三丫头一定是很多人羡慕的婆媳。” 叶夫人笑道:“那是,像我这样好的婆婆,放眼京城,你能寻出第二个来?” 平夫人笑一阵,敛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真的喜欢你家六郎,要不是因为六郎在孝期,我都要亲自上门提亲了。” 叶夫人看向平夫人,说道:“哪能这样,要提亲也是我上门去提亲,不能委屈了三娘子。” 平夫人笑着说道:“咱们武将之家,不在乎这些虚礼,反正是为孩子好,谁上门无所谓了。只是,我还是有些担心。” 叶夫人问道:“担心什么?” 平夫人左右看看,低下头说道:“你家六郎心里好像没有我家三丫头。” 叶夫人说道:“咱俩话说到这儿,我也给你说句实话。 之前,我跟子钦提过一回,子钦不让我添乱。 不过,这是两年前的事,我只当那会儿子钦小,不好意思来着。” 平夫人沉默下来,半晌后,说道:“姗儿,六郎是个有主意的,三丫头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叶夫人为难的说道:“英子,你也知道,别的事,我还能勉强子钦一二,这事儿,我也没法勉强,一切只能看天意。” 平夫人点点头,“我明白,咱们自小的交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知晓的。顺其自然吧,看三丫头自己了,她能让六郎动了心,那是她的福气。” 叶夫人不好意思的说道:“是子钦的福气才对。” 平夫人的笑道:“这有什么好争的,是他俩的福气。 若是六郎不为所动,只怪他们缘份不够。三丫头尽力了,她也没遗憾。” 叶夫人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这样一来,三丫头的婚事怎么办?” 平夫人笑着拍拍叶夫人的手,“这个你不别担心,三丫头的性子,敢爱敢恨,提得起也放得下。 她一旦放下,便不会再纠缠。一旦接受议亲,便会全心全意的对那个人好。倘若男人连这点都包容不了,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叶夫人点点头,“我就喜欢三丫头这性子,活得明白,活得洒脱。” “夫人,平夫人,施三小姐冲进疏影苑了,在那边大吵大闹呢。”下人急匆匆的进来,神色慌张的禀道。 叶夫人瞪一眼下人,沉声道:“慌慌张张像什么话?” 下人忙低下头去。 吕定宁的夫人李氏站起身来,对下人呵斥道:“还不退下去?” 下人赶忙退下。 李氏转身朝平夫人福身道:“下人没有礼数,还请夫人见谅。” 平夫人干笑一下,说道:“无事,我家三娘子随我进府,见贵府景致好,就说要走走看看。 我见贵府院子的各处都安排有下人置守,想来三娘子也迷不了路,这才放心让她去的。 我明明看着她往后院去的,怎会到前院六公子的院子去?” 李氏可没将平夫人的话听进去,一心想着如何让大房如何丢脸。 李氏福了福身,说道:“原来是这样,那咱们过去看看吧,施三小姐是咱们府的贵客,别委屈了施三小姐。” 叶夫人站起身来,说道:“不耽误弟妹待客了,我带平夫人过去就是。” 李氏哪里愿意错过看好戏的机会?说道:“平夫人也是咱们的贵客,大嫂怎么说耽误二字,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 你们愿意出去走走吗?要不大家一起?去赏赏咱们府上的雪景。 对了,咱们六郎那个院里的梅花,可是京城一绝,如今正是开得盛。” 众人本想去看热闹,苦于寻不到借口。 听了李夫人的话,纷纷站起身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好呀,听闻国公府的美景许久了,今儿能一饱眼福,咱们有福了。” 平夫人苦笑一下,身子往叶夫人那边倾倾,低声道:“你这个弟媳,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叶夫人笑笑,回道:“这人,心眼儿都用在这些地方了。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住这边,宁愿住在叶家了吧。”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还回去 , 平夫人笑道:“那是你,换成我,才不会躲起来。我会天天住在这儿,从老到小,一个一个的挨着收拾了。” 叶夫人看平夫人一眼,“你厉害。初六我去上香,求求菩萨,让我家木头早点开窍,然后早点将三娘子娶进门来,让三娘子来跟她们斗。” 平夫人朝叶夫人竖起大拇指,“这个想法不错。你初六要去上香?去哪里上香?” 叶夫人眼前一亮,靠近平夫人低声道:“去慈恩寺上香,一早就会去,给我父亲做场法事。怎么样?初六得闲不?要不也去上上香?” 平夫人立马应道,“去,当然去!为了金龟婿,必须得闲!咱们说好了,初六我带上三丫头去上香。” 叶夫人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儿这事,怕是要委屈三娘子了。” 李氏想看大房难堪,让施家三丫头遭池鱼之灾。 平夫人笑道:“想什么呢?我跟你说,我巴不得六郎对三丫头做点什么。我就可以让六郎在大庭广众下许下婚约,从此做我平英的女婿。” 叶夫人笑骂道:“你这只狐狸!” 平夫人靠近叶夫人,说道:“若是美梦成真,回头我给李氏大大谢礼,你说,她收到谢礼会怎么?” “若是那样的话,她怕是要气吐血了。走吧,咱们去看看三娘子在疏影怎么闹腾了。” 平夫人笑道:“我担心六郎被三丫头欺负。” “子钦那小子,小小年纪,总是老气横秋的样儿。我到想看看,三娘子为难他,他会怎样?” 平夫人侧头看向叶夫人,“我家三丫头和家里那几个臭小子一样,从小练起的。六郎可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三丫头若伤着他,你这个做娘的不心疼?” “那到未必,子钦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书生,可脑子好用,溜得够快,不会任三丫头欺负的。”叶夫人说道。 平夫人扭头看到一个丫鬟凑到李夫人跟前说话,拉了拉叶夫人的手道:“唉,姗姐儿,你看那边,怎么鬼鬼祟祟的?” 叶夫人顺着平夫人示意的方向望过去,李氏正好回头看她,四目相对,李氏赶忙慌乱的移开目光。 平夫人见李氏忙慌慌的样子,说道:“我怎么这人一肚子坏水?” 李氏别开头后就后悔了,暗叹道,好好的,自己慌什么?又不是自己的女儿往男人院子里钻,丢脸的都不慌,自己有什么好慌的。 李氏这般想着,人跟着镇定下来,挺直腰与花叙的夫人柳氏边走边说道。 “养女儿,若是养到乖巧的还好,若是养到不省心的,自己早晚会被气死。” 柳氏点头道:“那是!儿子在外行事,咱们不用担心他的声誉。若是真做出出格和事来,大不了给他抬进门。谁家还没有几房姨太太?” 李氏认同的点点头,“嗯,是这个理。” 二人说话的声音不小,边上几位夫人跟着附和。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平日里,她就这般与你说话的?你不揍她?”平夫人恨不得上前去撕李氏的嘴。 李氏指桑骂槐,含沙射影这一套,叶夫人早已习以为常。 叶夫人摇摇头,“我可不像你,有功夫在身,想揍人就可以揍人。” 平夫人同情道:“你过得真难!” 叶夫人笑笑,“无所谓,习惯了。” 李氏见叶夫人没有接话,觉得很没意思,不再多说, 拉拉柳氏的手,低声道“江相府那边说他家四娘子要多留几年,这门亲事差点缘份。” 柳氏的情绪低落下来,“既然这样,就算了吧。回头姐姐再帮铭哥儿看看。” 李氏看眼平夫人,说道:“我本想着给铭哥儿物识施府的三小姐。觉得两家门当户对,两个孩子年龄也相当,现在看来,是我想差了。” 柳氏自然不愿意给自己的儿子寻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做媳妇。 笑着说道:“咱们家身份地位低,攀不起这样的高枝。姐姐帮铭哥儿寻个贤惠懂事的就行。” 李氏点头应下,“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一定给你寻个懂事又乖巧媳妇。” 一行人去到疏影苑,只见几个小厮在院子堆雪人。并无施三小姐的身影。 小厮停下手上的活,恭敬的欠身见礼。 平夫人低声道:“咱们的美梦落空了。” 叶夫人的心落到实处,低声劝一句:“结亲的方式很多,咱们不用这种笨办法。” 说完,叶夫人问道:“如轾,你们这是做甚?子钦呢?” 如轾欠身回道:“回夫人,爷一大早就去大门口与二老爷,大爷他们一起接待宾客了。 爷离开时吩咐小的几个,要小的几个打扫院子里的雪,再堆几个雪人。” 李夫人接过话问道:“可曾有谁家小姐来过?” 如轾恭敬的回道:“回二夫人,小的几个一直在院里忙,不曾见过谁家小姐。 怎么?有谁家小姐迷路了吗?不能呀。今儿家里宴请,院里各处都有人负责,若是迷路了,寻个下人问问便知道了。” 平夫人满意的点下头,对叶夫人道:“这小厮够机灵,不错。” 李夫人哪里会信如轾所言?下人亲眼看见施三小姐带着丫鬟撞进疏影苑。 指不定,施三小姐此刻就在屋里的某个角落看着。 李夫人站在长廊上,指着院子里梅林道:“诸位,这便是咱们国公府的疏影梅林,梅花开得正艳。各位尽情观赏。 来人,让人在院子里摆上茶果点心,再多取些手炉过来,给每人一个手炉。” 李夫人拿出当家主母的姿态,开始招呼众人。 如轾转身对小厮吩咐道:“听到二夫人的吩咐,赶紧进屋将条桌搬出来摆上。 对了,多生几盆炭火,再到库房拿些红泥小炉出来,多烧些水,给各位夫人泡茶。 还有,暖阁的再添几盆炭火,将屋子烧暖和些,夫人们在外若冷了,可以到屋里喝杯茶,暖暖身子。” 平夫人朝叶夫人竖了个大拇指,低声道:“不错。” 叶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嗯,安排得妥当。各位是在外赏梅呢,还是到屋里坐着说话。” 都是成了精的人,听了主人家这般说,自然满口应承。 于是赏梅的赏梅,说话的说话。 李夫人带着几位夫人进到屋里,左右看看,满是好奇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来子钦的院子,这屋里的布置极雅致。” 如轾跟在边上,自然明白李夫人递过来的话缝。极为难的说道:“爷不在,小的不好带各位参观……” 李夫人见如轾阻拦,笃定施三小姐就在屋里,于是说道:“怎么?我还不能参观参观子钦的院子了?” 如轾看向叶夫人,顺便给叶夫人递个眼色。“夫人,爷不在,这……” 叶夫人明白如轾的意思,说道:“二夫人的眼光向来高,子钦这屋里的布置能入二夫人的眼,也是难得了,赶紧带二夫人看看。” 如轾欠身应道:“是,小的明白。” 如轾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让李氏觉得很丢人,脸青一阵白一阵,手紧紧捏着帕子,努力压住心里的怒火。否则,她怕自己当众失控。 如轾朝李夫人欠身道:“二夫人,从这边参观起,如何?” 李夫人微微点头,“好,就从这边参观起。” 李夫人领着几位夫人跟在如轾身后,从会客室出来,准备去东厢房。 “阿娘,阿娘,你看看,我钓的鱼。”众人回头看向院门口,见施三小姐手拎着一尾草鱼从院门口冲进来。边跑边叫嚷,身后跟着两个丫鬟,边跑边喊道:“小姐,你慢点。” 施三小姐抬头看见长廊上的一众夫人,个个惊愕的看着自己,问道:“我阿娘没在呀?刚才那个婆子不是说我阿娘在这边吗?” 平夫人从暖阁出来走到人前,见女儿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扣住鱼的鳃,也被惊到了,忙问道:“欣儿,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鱼?” 施三小姐举起右手,边往平夫人这边走来边得意的说道:“阿娘,这鱼怎么样?比去年咱俩在显微湖钓的还大,是不是? 阿娘,我与你说,国公府湖里鱼傻得很,我就敲了个冰窟窿,这鱼就游过来,直往冰面上跳。“ 等女儿走近,平夫人弯腰打量一阵,伸手戳了戳施三小姐手里的鱼。 点头道:“嗯,不错,比去年咱俩钓那条大不少,这条起码有七|八斤。 一会给叶夫人说一声,咱们将这鱼拿回去,明儿做酸菜鱼?” 施三小姐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扬扬手,“明芷,接着。” 说着,施三小姐将手里鱼扔向明芷,明芷伸手去接,却未能接住,鱼蹦跳飞向柳夫人身上,柳夫人惊叫着挥舞手臂。 鱼被柳夫人挥到李夫人脚边,草鱼连连摆动尾巴,一下钻进了李夫人的裙下。 李夫人吓得“啊啊”直叫,双脚乱跳,脚踩在鱼身上,身子的重心不稳,人立即往后仰。 柳夫人眼见李夫人要摔倒,急忙伸手去扶,没将李夫人扶住,反倒被李夫人拽着倒下去,柳氏圆润的身子压到李氏身上。 丫鬟婆子忙上前扶二人,场面一个乱字了得。 一个婆子将鱼抓到,抱着走过来递给施三小姐。 施三小姐伸手摸了摸鱼背,动情的说道:“阿娘,这鱼闹这么大动静,是不是听懂咱们的话呀?它这么有灵性,咱们就放了它吧!好不好?” 平夫人不知女儿在作什么妖,配合的说道:“三丫头慈悲,那就放了吧。” 施三小姐对婆子道:“劳烦嬷嬷了,将这尾鱼放回你家湖里吧。” 婆子曲膝应下,抱着鱼离开了。 李夫人被人扶起来,这一摔,闪到了腰,站在那儿半点不能动弹。 最后,婆子用软轿抬着回的玉京苑。 李夫人摔着不能接待宾客,叶夫人只得帮着招呼客人。 一众人在疏影苑赏了梅,再回到后院的宴厅。 平夫人将施三小姐拉到身边,低声问道:“我的小祖宗,今儿是怎么回事?那鱼哪儿来的?” 施三小姐四下看看,靠近平夫人,低声道:“那鱼真是从国公府的湖里钓的。 不过,不是我钓的,是六公子的小厮如佶钓的。 我的乖乖,阿娘,你是不知道,如佶那厮会使法一般,就这么敲一个冰窟窿,手这么一搅,成串的鱼直往上蹦。 啧啧啧,太神奇了。六公子身边的人都是奇人。” 施三小姐话声虽小,满脸崇拜的边说边比划。 平夫人睨一眼女儿,提醒道:“说重点,你怎么去湖里捉鱼了?还跟六郎的小厮一道。” 施三小姐见阿娘又将话题拉回来,吐吐舌头,小声道:“我本来是到疏影苑去寻六公子的。 可六公子不在。他的小厮如轾与如佶热情的接待我。 阿娘,六公子这两小厮真不错,知礼懂节的,应该是随了正主,做事周全细致……” 平夫人见女儿又要天马行空的乱扯,忙说道:“说重要的。” “哦哦,说重要的,重要的是什么,对了。如佶与如轾正接待我,一个小厮进来禀告,说二夫人带着一众夫人小姐往疏影苑来了。 如轾问如佶怎么办,如佶让如轾留下,他带着我从后门离开。 女儿当然不想离开,女儿喜欢六公子又不是一日之事,都喜欢好几年了,人知不知道我都喜欢,有什么好躲的。阿娘,你说对吧? 而且,在女儿看来,全天下的人知道我施亚梅喜欢吕六才好呢。谁家小姑娘趁早死了嫁给吕六的心,多好的事。 我不离开,如佶对我说,府里的二夫人待他家爷不好,今儿过来,是来拿他家爷的错处。 若是让二夫人拿到他家爷的错处,回头就会罚他家爷了。 我自然不要六公子因我被罚,于是才跟如佶从后门离开。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二夫人这么想挑事,我就得让她出出糗,对吧? 阿娘教的,别人怎么给过来,咱们就怎么还回去。 于是,我问如佶能不能给我弄尾活鱼来。 如佶就带我去湖里抓鱼了。接下来的事,阿娘你也知道了,不用我细说了吧?”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必理会 , 平夫人点点头,“嗯,干得漂亮,明儿给你做酸菜鱼。” 施三小姐挽起平夫人的手,眉欢眼笑的致谢,“多谢阿娘。” 叶夫人招待一天宾客,将最后一拨人送走后,回到荣安堂给杨老夫回禀后,便回承国公府。 叶夫人离开后,杨老夫人冷着脸说道:“你看她那样儿,怕是早忘了自己的身份。” 王嬷嬷劝道:“听说那边老夫人还病着。她能回来,还帮着招呼宾客,已经不错了,您老就多担待些。 国公爷愿意考虑将大爷过继到大房名下。这对大爷来说,可是个好机会,看在大爷的份上也该忍让些。” 杨老夫人白一眼王嬷嬷,冷哼一声道:“若不是想到子然还要过继她名下,我今儿会给她好脸色。” 王嬷嬷笑着奉承道:“是,您老最识大体,知轻重了。” 杨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问道:“李氏怎么样了?好好的,怎么会闪了腰?” 王嬷嬷将事情的经过向杨老夫人说了一遍。 杨老夫人将茶杯重重的放到桌几上,手指将桌面敲得嘣嘣响,“她怎么这般蠢?老身真是半刻也不能离开。出个恭的功夫,她能生出这么多事来!” 王嬷嬷垂手站在边上,没有接话,也没敢接话。 杨老夫人敲痛了手,不再敲,改成拍,手指并拢连拍几下,朝王嬷嬷问道:“她脑子装的是豆渣么?怎么想出损己利人的招来? 施府这样的人家,京城多少人家想拉拢?她不想办法的拉拢就算了,她还帮着用力推,这猪脑子!真是气死我了!” 杨老夫人越说越气,激动得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王嬷嬷见杨老夫人的嘴唇发抖,怕她气出好歹来,开口劝道:“二夫人只想着让大房丢脸,考虑欠周全……” 杨老夫人不等王嬷嬷把话说完,直接打断道:“这是丢脸的事吗? 那孽障是男儿,不是闺女。 不要说施家那妮子只是去孽障的苑子,就是上了孽障的床,她带着人去逮着又能怎样?她是想撮和那孽障娶施家那妮子吗?” 王嬷嬷无言以对,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 杨老夫人端起茶杯连喝几口茶,靠在椅子上缓了一会,然后重重叹口气,站起身来说道:“走吧,随我去玉京苑瞧瞧,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王嬷嬷担心的看眼杨老夫人,欲言又止。 杨老夫人看一眼王嬷嬷,没好气的说道:“放心吧,火已经发完了,不会朝那猪脑子吼了。” 王嬷嬷赔着笑奉承道:“您老最会做人了,老奴对您是心服口服。” 杨老夫人叹口气,淡淡的说道:“你也不用佩服我,我这是没办法,自己选的,得自己慢慢教。否则,儿子孙子都毁在她手里。” 王嬷嬷劝慰道:“二夫人想事情虽简单,但贵在性子温和,听话。有您老教导,会好起来的。” 杨老夫人摇摇头,“她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但要撑起二房,她是指望不上了,我现在只盼着给子然和子勋议门好亲。施家那妮子,我看了许久,若能跟子然结成一对儿,就完美了。” 王嬷嬷说道:“可是,施家三娘子的名声……与大爷……” 杨老夫人侧头瞟王嬷嬷一样,“没见识!” 王嬷嬷茫然的看着杨老夫人。 杨老夫人见王嬷嬷一脸懵,耐着性子说道:“你呀,白在我身边跟了许多年,也是个猪脑子。” 王嬷嬷不敢再说话。 杨老夫人带人去到玉京苑,李夫人见杨老夫人过来,想要起身见礼。 杨老夫人伸手阻止道:“你好生躺着,别乱动。” 杨老夫人虽说让她躺着别动,李氏哪敢直挺挺的躺着?让芳草将她扶起来靠着床头坐着。 杨老夫人坐到床边的锦凳上,朝下人挥挥手。 王嬷嬷将丫鬟婆子带下去。 杨老夫人等下人退下后,对李氏直言道:“你呀,今儿莽撞了。不该带着宾客去疏影苑。” 杨老夫向来不喜大房,今日突然为大房说话,让李氏很不解,迷惑的看着杨老夫人。 杨老夫人见李氏的神情,心里暗叹一气,说道:“你呀,看来还没有想明白。” 李氏虚心的请教道:“媳妇愚钝,还请母亲明示。” 李氏谦虚受教的态度让杨老夫人很满意。 杨老夫人心里的火散去不少,声音跟着缓和下来,耐心解释道:“施府跟咱们府上都是武将之家,且施厉坚高居兵部尚书,位在定宁之上。 这样的人家,咱们是要想办法拉拢的。你却想办法往外推,还将人推给那母子二人。你说,你是不是犯傻?” 李氏经杨老夫人提点,算是转个弯来,但心里还有疑惑,说道:“可是,平氏与叶氏是自小的情义……” 李氏的话让杨老夫人散去的火又聚起来,不等她把话说完,出言打断道:“世间哪有那么多情义?” 李氏不解的看着杨老夫人,“……” 杨老夫人看她一眼,说道:“你呀,还真是愚钝,你想想,咱们若是将平氏拉成自己人,平氏会怎样?她还会在意与叶氏间那点情义?” 李氏还是不解,重复道:“将平氏拉成自己人?怎么拉?” 杨老夫人叹口气,问道:“怎么才可以将两家绑成一家?” 李氏回过味来,疑问道:“联姻?” 杨老夫人点点头:“总算反应过来了,还算有救。对,就是联姻。” “怎么联姻?施家那丫头心里眼里都是老六。”李氏问道。 杨老夫看一眼李氏,不以为然的说道:“那有什么,那孽障眼里又没有施家那丫头。就凭这,咱们还离间不了?” 李氏问道:“怎么离间?” 杨老夫人端起床柜上的茶杯,抿口茶道:“怎么离间是方法的事,离间是想法的事,只要有想法,就会有办法。 这事,咱们慢慢的来,那孽障在孝期,要三年后才能除服。三年的时间,够咱们慢慢谋算。 你需知道,往后,再不能做今日的蠢事,明白吗?还有,往后遇上施家人,客气些,主动与平氏搭搭话。” 李氏点头应下,“好,媳妇知道了。” 杨老夫人点点头,说道:“施家六个男儿,皆是平氏所出,且个个出众。若是子然娶了他家三娘子,往后会得多少助力?你想过吗?” 李氏想了想,说道:“今儿媳妇莽撞,多谢母亲提点。” 杨老夫人点点头,说道:“你得记好,咱们想尽办法,也不能让那个孽障娶施三丫头。” 李氏点头应下,“媳妇明白。” 杨老夫人点点头,接着说道:“还有一事,我要与你说说。” 李氏欠身道:“什么事?母亲尽管说就是,媳妇认真听着。” 杨老夫人说道:“叶昀去世,小孽障服了斩衰之孝,这事,虽得皇上称赞,却让族里人很不喜,族里几位管事的长辈明里虽不说,暗里对小孽障颇有微词。 小孽障的身子自小弱,所以不曾习武,可咱们英国公府是武将之家。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李氏两眼冒光的看着杨老夫人,“什么意思?母亲的意思是六郎无能力承接国公府的爵位?” 杨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嗯,习武得从小习起,小孽障今年已经十七了,再没机会了。” 李氏激动的问道:“这么说,咱们子然有机会了,对吗?” 杨老夫人点点头,“是有机会。只是,如今世子之位不在定宁身上。 吕定坤现今在边关,离咱们太远,咱们无法动手。 好在叶氏只出生了小孽障一个,咱们只要将子然过继到叶氏名下,子然的机会就来了。” 李氏眼里的光瞬间暗下去,愣愣的说道:“过继子然?” 杨老夫人拍拍李氏的手,说道:“我知道你不舍得。可为了子然的将来着想,咱们只能这么做。 子然过继过去,除了叫叶氏一声母亲,改叫你婶娘外,别的,并无改变。” 李氏心里极不乐意,都叫自己婶娘了,能无改变吗? 杨老夫人明白李氏的小心思,宽慰道:“你要往宽处想。子然这么大了,又是你一手带大的,与你的感情自然是深的。怎么会因过继而减半分? 子然是个懂事的,知道你这般为他打算,只会更加敬重你,感激你。” “会吗?”李氏问道。 杨老夫人说道:“你阿爹阿娘若为了你的前程,将你过继给皇上做女儿,让你成公主。你知道后你会敬重、感激他们吗?” 李氏脱口说道,“当然会了。” 杨老夫人拍拍李氏的手,“这不就是了。国公府的爵位,每年的封赏,比公主还多。你说,子然会不会感激你?” 李氏想了想,虽不情愿意,还是点头道:“好的,一切听母亲的。谢谢母亲为子然打算。” 杨老夫人笑道:“傻,子然是老身的嫡长孙,老身不为他打算为谁打算? 好了,你今儿闪到腰,就好生歇着。府里的事,让王嬷嬷帮着管些日子。” 李氏欠身道谢。 杨老夫人站起身来,“你歇着吧,我回去了。” 李氏说道:“母亲慢走。” 吕子钦将五皇子送走后,回到疏影苑。 如轾给吕子钦倒杯茶,然后绘声绘色的描述着疏影苑发生的事。 “爷,那个施三小姐真是个可人儿,还有她那两丫头,跟施三小姐一样,古灵精怪的。 施三小姐抛鱼给那个叫明芷的丫鬟。明芷明明可以接住的,却故意将鱼挡到柳夫人那边,且准准的挡到柳夫人的右手边,柳夫人只要抬手,鱼准会掉到二夫人的脚边。” 如轩问道:“你怎么笃定她们是故意的,且能准准的将鱼弄到二夫人的脚边。” 如佶说道:“看到的,施三小姐跟她那两丫头,都是会功夫的。 从她们抛鱼挡鱼的动作来看,这三人,平时怕是没少在一起做坏事,配合相当默契。 明芷接鱼那会儿,明芯就在她一步之外,看那架势,若是明芷失手了,明芯立即会出手补上。 今儿那鱼,不管怎么样,都会扑到二夫人身上。” 如轾连连点头,“嗯,就是这样的。唉呀,我好喜欢施三小姐和她那两个小丫鬟。 爷,要不,你就将施三小姐收了吧,有这么位可人儿做主子,往后,咱们的日子可欢乐了。” 吕子钦抬头扫一眼如轾,如轾收到警告的眼神,赶忙低下头,说道:“在下说错话了。” 吕子钦不理他,问道:“母亲回叶府了?” 如轩欠身道:“夫人送完宾客就回去了。” 吕子钦问道:“母亲离开,荣安堂那边没有动静?” 如轩摇摇头,“没有,夫人离开后,老夫人带着人去了玉京苑,这会儿还在玉京苑,小的让人盯着呢。”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嗯,咱们也回叶府。” 如轩问道:“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吗?” 吕子钦摇摇头,“不用,如轩你多留一会。我离开后,让人将信传到荣安堂,看看荣安堂的动静,再回叶府。” 如轩欠身道:“好的,小的明白。” 吕子钦回到叶府,径直去到清芳堂。 叶夫人正与秦老夫人说着英国公府今儿发生的事。 秦老夫人见吕子钦,笑道:“老身以为你要明儿才回来,怎么和你阿娘一样,今儿就急着回来了? 今儿李氏吃了亏,杨氏心里还不知如何记恨你们呢。” 吕子钦坐到秦老夫人身边,端起秦老夫人的茶杯抿一口茶,摇头道:“无妨,短时内,杨老夫人是不会寻咱们的茬了。” 叶夫人警觉的看向儿子,问道:“为什么?老东西转性了?不对,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晓的事发生了?” 吕子钦点点头,将过继之事说了。 叶夫人气得拍桌子,“真是欺人太甚。” 秦老夫人沉默片刻,看着吕子钦问道:“子钦,你怎么打算?真要去军营?” 吕子钦摇摇头,“现在还没定,就是去军营,也是除服后再说。三年的时间,会发生很多事。不是吗?” 秦老夫人点点头,“嗯,是这个理。你呀,枉自一把年纪,不如子钦沉稳。” 秦夫人应一声,转头训斥叶夫人。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恳求 , 叶夫人撇撇嘴,负气的说道:“阿娘,是我性子不稳吗?是那老太婆太气人了。 就算咱们子钦身子骨弱,不能承继国公府的爵。 那也该定坤的儿子来继承,凭什么过继二房的? 不只是老太婆不是东西,国公爷也不是人,哪里有一家之主的样子。” 秦老夫人沉下脸来说道:“姗儿,慎言!这话,你在家里发泄发泄就算了,若敢在外这般口无遮拦,你仔细你的皮。” 叶夫人低头不吭声。 秦老夫叹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他们的做法是气人,可杨氏顶着定坤母亲的身份,是你的长辈。你生气有何用?我给你说过多少回,遇到事,你得用脑子,而不是用脾气。” 秦老夫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气得想揍人,哪里还想得起用脑子?”叶夫人嘟嚷道。 秦老夫人又叹口气道:“你呀,我该说你命不好呢?还是该说你命好?” 叶夫人负气的说道:“摊上这样的婆婆,还有什么好命?” 秦老夫人苦笑道:“遇上杨氏这样的婆婆,是你命不好。 可生了子钦这样的儿子,就是你的命好了。 你算算,这些年,杨氏为难你,哪次不是子钦帮你想法子挡灾?” 叶夫人笑着点头,“也是,阿爹在世时也常说我命好的。” 秦老夫人没再理叶夫人,转头问吕子钦,“子钦的意思,这事不必理会?” 吕子钦点点头,“不必理会,对外,就说外祖母身子不好,母亲住在这边侍疾。胡太医那里,孙儿去打声招呼,让他别将外祖母的脉案泄露出去。” 秦老夫人点点头,“嗯,这样好。咱们家在孝期,上上下下都深居简出。” 叶夫人问道:“慈恩寺那边安排好了吗?” 吕子钦点头道:“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后日一早过去,上午做场法事,中午在寺里用斋,下午回来。” 秦老夫人点头道,“行,那就这么定了。你们累了一日,赶紧回去歇下吧。” 叶夫人与吕子钦起身告辞。 初六一早,吕子钦将秦老夫扶上车,正准备上车。下人急匆匆的过来禀道:“六爷,宫里的卢公公来了,现在在会客室。” 吕子钦一怔,卢公公是高公公身边的小太监,怎么一大早过来? 吕子钦走到秦老夫车边,欠身道:“外祖母,宫里来人了,孙儿得耽搁一会。” 秦老夫人一愣,问道:“这么早?来的是谁?” 吕子钦回道:“来的是高公公身边的卢安。” “高公公身边的人?你赶紧去吧。”秦老夫人催促道。 吕子钦去到会客室,朝卢公公见礼。 卢公公欠身回礼后,说道:“皇上召见六爷,让咱家过来通传。” 吕子钦听后,欠身道:“谢谢公公,请容在下去给外祖母禀一声,然后随公公进宫。” 卢公公点点头,“好,咱家在此等候,六爷请便。” 吕子钦回到马车边,将事情向秦老夫人禀明。 秦老夫人道:“你去吧。让如轾跟着咱们就行。” 吕子钦歉意的说道:“让如佶,如轾跟着去寺里。孙儿忙完,到时来接外祖母。” 秦老夫人说道:“皇上的事要紧,你去忙你的,不用担心我们。这边有如轾他们就行。” 叶夫人见久不走,探出头来问道:“子钦,怎么还不出发?” 吕子钦回道:“马上出发。” 说完,吕子钦吩咐如佶如轾,让他们照顾好众人。 如轾就在叶夫人的车边,叶夫人听了儿子话,忙掀起帘子问道:“子钦,你不随我们一道?” 吕子钦解释道:“宫里的卢公公来了,皇上有召。我得进趟宫。” 叶夫人瞬间不好了,可皇上有召,又不得违抗,只得认命的叹口气,问道:“知道什么事吗?” 吕子钦见母亲沉下脸,心里歉意更重了,摇摇头,“不知,卢公公未说。” 叶夫人也不好多问,说道:“你放心去吧,我知道了。” 吕子钦对如轾吩咐道:“启程吧。” 看着车子出了门,吕子钦带着如轩跟着卢公公进宫。 到宫门口,如轩留下,吕子钦随卢公公往里走。 吕子钦见卢公公带自己往养心殿走,问道:“皇上歇在养心殿?” 卢公公回道:“是,这些天,皇上除了初三那日歇在永宁宫,其余的日子皆歇在养心殿。” 永宁宫是姑母德妃娘娘的寝宫。吕子钦听后,不再多话。 到养心殿门口,卢公公停下来欠身道:“请六爷稍等。” 吕子钦欠身道:“好,有劳公公了。” 卢公公进去后,不一会,高公公亲自迎了出来,朝吕子钦拱手道:“六公子来了?” 吕子钦朝高公公欠身见礼,“公公新年好!” 高公公拱拱手,连说好,靠近吕子钦,低声道:“六公子随咱家来。” 吕子钦欠欠身,跟在高公公的身边,落后高公公半步往里走。 高公公边走边说道:“皇上喝了安神汤,刚刚歇下。” 吕子钦侧头诧异的看向高公公,惊问道:“皇年夜里歇得不好?” 高公公点点头,“嗯,皇上少眠这事,有些日子了,最近更严重了,年前有两日是整宿没合眼。 昨儿夜里,人定时分才歇下,一柱香的功夫便醒了,醒来后再无合眼,跟咱家说了一宿的话,说好些日子未见你了,让卢安去传你进宫。 胡太医早上来给皇上请平安脉,得知皇上夜里没睡,说这样不行,让皇上服些安神汤。 皇上服了安神汤,这才歇下。” 吕子钦点点头,跟着高公公去往偏厅。 内侍奉上茶退下,高公公说道:“六公子请喝茶。” 吕子钦欠身道谢,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高公公等吕子钦放下杯子,问道:“咱家听胡太医说,承国公的秦老夫人之前也少眠?” 吕子钦点点头,“是,外祖母之前的睡眠一直不好。” 高公公有些急切的问道:“敢问六公子,是用什么良方将老夫人的身子调理过来的?皇上的龙体关系着江山社稷,能不能将老夫人用的方子给皇上试试?” 吕子钦明白高公公的意思,可他手上并无方子。 只得欠身如实道:“在下的一位友人懂医理,在下与她说了外祖母的症状,她给了在下一些养身的丹药。 外祖母服用了丹药后,少眠的症状有了好转。” 高公公期待的看着吕子钦,“敢问六公子,你这位友人如今在何处?” 吕子钦欠身道:“子钦在石城遇到她的,如今她在何处,子钦也不清楚。” 吕子钦不知顾花语现在何处,所以没敢将话说死。 高公公以为人在京城,一听在石城,顿时有些失望。转而问道:“不知老夫人用的丹药还有吗?能不能匀些出来给皇上?” “真不好意思,丹药年前外祖母就服完了。”吕子钦欠身回道。 这回,高公公真是失望透顶了。但还是不死心,接着问道:“六公子可知丹药里含些什么药?可有给胡太医瞧过吗?” 这些年,叶尚书与秦老夫人一直是胡太医看诊。 吕子钦摇摇头,“在下不懂医理,所以分辨不出丹药里有些什么药。也没给胡太医瞧过。在下敢将丹药直接给外祖母服用,基于对这位友人的信任。 上回去石城办事时,在下遭人不测,是这位友人救了在下。 她于在下,有救命之恩。所以,她给的丹药,在下并不有疑,也就未给胡太医瞧。” 高公公点点头,不好再问。 小内侍进来禀道:“公公,皇上醒了。” 高公公看看沙漏,叹气的摇摇头,“只歇了大半个时辰。” 高公公起身去往暖阁,对吕子钦道:“六公子在此候着。” 吕子钦起身朝高公公欠身:“好!在下明白。” 高公公离开一会,小内侍进来禀道:“六公子,皇上宣。” 吕子钦跟在小内侍身后,去到殿内,跪地给皇上见礼。 皇上说道:“平身,赐座。” 吕子钦谢恩后坐下,抬头见皇上眼中红血丝和眼底隐隐可见的乌青,心不由得一紧。 皇上看出吕子钦的担忧,故作轻松的笑着说道:“几日未见,感觉子钦又长高了。你看是吧?“ 皇上看向高公公问道。 高公公看着吕子钦打量一下,“皇上看得准,是长高了。” 小年头一天自己才进宫问过一回安,前后不过十来日,哪里就长高了? 吕子钦虽觉得皇上有些夸张,但还是欠身谢恩。 小内侍奉上茶,皇上抬手示意道:“你喜欢的瓜片,尝尝。” 吕子钦端起茶杯抿一口,点头道:“茶清香,茶汤黄绿透亮,这是上上好的瓜片。” 皇上笑着对高公公道:“你瞧瞧他这样儿,看到好茶眼睛都亮了。” 高公公笑着接过话来,“六公子这样子,像极了当年的娘娘……” 高公公话未说完,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欠身道:“老奴失言了。” 皇上恍惚一下,挥挥手道:“无事,子钦随叶夫人,与意儿确实有几分肖像。” 吕子钦赔笑道:“是,见过母亲与娘娘的人,都说她们姊妹长得极像,而在下长相随母亲。娘娘也喜欢茶吗?” “意儿呀,就是个茶痴……”提到皇后,皇上的眉眼间柔和下来,说话的声音更温柔了。 不知是吕子钦与皇后有几分相像的缘故,皇上将压在心里多年的话倾诉出来。 吕子钦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皇上。 皇上开口说到皇后时,高公公便将屋里的内侍遣了出去,留自己在室内伺候。 直到皇上内急,方才停下来,扭头看向高公公,问道:“几时了。” 高公公欠身道:“回陛下,巳末了。” 皇上起身去出恭,对吕子钦道:“子钦留下来陪朕用膳。” 吕子钦欠身谢恩。 皇上对高公公道:“吩咐御膳房,做几道子钦爱吃的菜。” 吕子钦在宫里陪皇上用膳是常有之事,御膳房对吕子钦的喜好也是清楚的。 高公公欠身道:“回陛下,老奴已经吩咐下去了。” 吕子钦在宫里用了膳,又陪着皇上喝茶。 皇上得知吕子钦会点茶,兴致高涨的让高公公摆上茶具。 吕子钦只得笑着应下。 这一日,皇上极为高兴,直到未末,困意袭来,才让吕子钦出宫。 如轩见吕子钦出宫门,赶紧拉着马车迎上去,说道:“爷,你总算出来了,怎么样?还好吧?” 吕子钦凳上马车,说道:“嗯,还好,听皇上说些往事。” 如轩等吕子钦坐好,正准备赶车,见如轾骑马往这边来。说道:“爷,如轾来了。” 吕子钦掀起车帘等如轾靠近,问道:“都回来了?” 如轾点点头,“嗯,回来了,夫人让小的过来看看。” 吕子钦点点头,放下帘子,说道:“那就回府吧。” 如轩启动车子,如轾骑马跟在身边。 吕子钦问道:“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如轾欢喜的应道:“嗯,很顺利。” 如轩扭头看眼如轾,说道:“看你欢喜的样儿,怎么?今儿有好事发生?” 如轾抬手摸了下脸,“有吗?这么明显?” 如轩嫌弃的睨如轾一眼,“你啥时候收敛过?一张脸像极了晴雨表,喜怒哀乐全在脸上。说说吧,什么事?让你笑得嘴快挂到耳朵上了。” 如轾被如轩埋汰,也不生气,反到笑得更胜了。 “你猜猜,今儿还有谁去慈恩寺上香了?” 如轩扬手不轻不重的给马一个鞭花,扭头看向如轾,问道:“谁?” 如轾看一眼车厢,挑了挑眉。 如轩回头看一眼车厢,再看如轾骚包的样子,说道:“谁?施三小姐?” 如轾朝如轩竖起在拇指,“聪明,一猜就中。今儿平夫人与施三小姐也去了。” 吕子钦听了如轾的话,心下了然,母亲为了这门亲事,也是煞费苦心了。 吕子钦斜靠在软榻上,自动屏蔽如轾的聒噪,想着高公公的话。 高公公将他送出养心殿,临别恳切的对他道,“六公子,咱家伺候皇上一辈子,看着皇上夜不能眠,咱家心里又心急又心痛,却又无能为力。 老夫人服的那个丹药,你看看,能不能向你那位友人再讨些?”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情 , 吕子钦长长叹口气,他又何尝不为皇上担忧?顾花语现今在何处?石城还是洪城? 回到府里,吕子钦先去清芳堂向秦老夫人请安。 秦老夫人得知皇上睡眠不好,懊恼自己将丹药用完。 “早知这样,老身好转后就停下来,将那些丹药呈给皇上。” 吕子钦宽慰道:“外祖母别懊恼了,孙儿再想法联系这位友人,向她再讨些就是。” “皇上的龙体关系着江山社稷。你早些联系你那位友,或让如轩他们跑一趟,再向他讨些。咱们重金感谢人家。”秦老夫人吩咐道。 吕子钦点点头,“是,孙儿明白。” 叶夫人本想说说平夫人与施三小姐的事,见儿子忧心皇上的龙体,深知场合不对,于是忍住未说。 吕子钦小坐片刻,便起身告辞。 秦老夫人知道他有事要忙,也未多留。 吕子钦离开后,叶夫人看向钱老夫人,“阿娘,你说施府的三娘子与子钦怎么样?” 秦老夫人抿了口茶,说道:“三娘子不错,精灵得很,是个能干的。这事,你探过子钦的口风吗?” 提到吕子钦的态度,叶夫人很是头痛,“子钦像块木头,情事方面好像是未开窍。 早两年知道三娘子的心意后,我问过子钦,子钦让我别添乱。 阿娘,子钦都这么大了,伺候的全是小厮。 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他安排两个大丫鬟,等出了孝期,收了做通房。” 秦老夫人摇摇头,不赞成道:“你还真是会添乱。叶家的男人,婚前无通房,婚后不纳妾。你祖父是这样,你父亲是这样,你兄长是这样,你两个侄子也这样。” 叶夫人低下头,“我这不是怕他不懂事吗?” 秦老夫人叹口气,摇摇头道:“子钦自小聪慧,看的书又多又杂。哪里是不懂情事的人?” 叶夫人不淡定了,问道:“阿娘,三娘子真是不错,今儿你也见着了,人长生得好看,性格开朗。 子钦那个闷葫芦,若是娶个和他一样闷的,家里跟没人一样,多没意思!” 秦老夫人笑着说道:“施家三娘子确实不错,性格好,心思还细,很有眼色。平夫人教导得很好。” 叶夫人听了母亲的话,眉欢眼笑道:“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寻,对吧?” 秦老夫人点点头,“嗯,是确实难寻。不过,子钦对施三小姐好像没有那份心思。否则,三娘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子钦能不知?能不回应?” 叶夫人叹口气,“子钦就是个孩子,哪里知道寻个贤内助有多重要?我跟英子商量着,该如何撮和他俩。” 秦老夫人说道:“我劝你悠着点,别耽误人家女儿。” “三娘子多好!也不知子钦是如何想的?唉!” “你也别自寻烦恼!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秦老夫人笑道。 “可是,婚姻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叶夫人不甘心的问道。 秦老夫人抬头看向叶夫人,说道:“你也好意思拿父母之命来说事? 当初我怎么与你说的?我说杨氏是个不好相予的,你怎么与我说的? 你说,你与定坤两情相悦,你愿意为他受委屈。 那时候,你怎么不说婚姻是父母之命? 怎么?到你儿子这里,你便要行使父母的权利了?” 叶夫人被母亲抢白,不好意思的摸摸发髻,“阿娘,别说了。我错了。子钦的亲事,由他作主,行了吧。” 秦老夫人指指叶夫人与钱夫人,“你俩给我听着,咱们家孩子,娶进来的,嫁出去的,不求高门大户,只求人好,合孩子的心意。” 叶夫人低声道:“阿娘,您这也太宽泛了吧。万一,孩子们挑个山野村民回来,不知礼不懂节的,您也同意?” 秦老夫人回道:“只要人善良本份,是孩子喜欢的,我就同意。还有,咱们家家规,不准纳妾。” 叶夫人撇下嘴,“这话,只能对咱们叶家人有用,阿爹不纳妾,大哥也不纳妾。往后,明浩,明勤大抵也不会纳妾。 嫁进咱们家的,都是有福的。 可嫁到外面的,谁管得了?皇上就不用说了,宫里多少妃嫔? 定坤起先承诺得好好的,可最终还是纳了。 子钦姓吕,吕家谁不纳妾?国公爷七十有多了,打发到庄子上妾室就不说了。如今住在府里那俩位,比我还小十来岁。 嫁进咱家都是有福的。嫁出去的,就不一定了。” 钱夫人点头道:“想着这些,我就为锦儿担忧。” 叶夫人本想说自己与叶意,没想到侄女这里。听嫂子说起叶明锦,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赶忙安慰钱夫人道:“嫂子也别想太多,锦儿乖巧,到时,咱们好好给她挑户人家。 对了,施府怎样?英子性子好。施家也是不纳妾的人家。 她家大公子,二公子都议亲了。四公子比锦儿长一岁,今年十四,正好的,等咱们除了服,便可以议亲。” 钱夫人眼前一亮,“平夫人性子爽朗,锦儿若遇上这样的婆婆,到是锦儿的福气。” 叶夫人看向秦老夫人,问道:“阿娘,你看呢?” 秦老夫人点点头,“这到是门好亲,你跟英子交好,改日你探探她的口风。她若是愿意结施叶两姓之好,等锦儿除了服,咱们可以议亲。当然,还要锦儿与施家四公子能看得对眼。” 叶夫人一扫之前的低落,高兴的应下,“行,改日我与英子说说。若不能娶个媳妇儿,捞个女婿也不错。” 吕子钦回到紫竹苑,对如佶道;“上回外祖母服用的丹药,你查出是些什么药了吗?” 如佶摇摇头道:“还有几味未查出,查出的这些,各种药的用量也查不出来。” 吕子钦皱眉问道:“这个很关键?” “当然,药量至关重要,量不足,对症无效,量重了,对身子有害,各种量要刚刚好才行。谁又少眠了?皇上?”如佶问道。 吕子钦点点头,“嗯,与外祖母之前的症状很像。” 如佶说道:“那枚丹药还在我这里,要不,给胡太医瞧瞧?” 吕子钦想了想,摇摇头,“你先收着,给如安去封信,让他看看小语是否去了洪城?若是小语到了洪城,让他……得,我来写信,让大白送过去。” 吕子钦转身去书房,埋头写信。 两刻后,吕子钦放下笔,拿起桌上的纸,从头至尾看一遍。 如轩瞄一眼,啧啧道:“爷是怎么做到的?蚊子腿般细小的字,还能如此工整。” 吕子钦见无错处,将两封信封好。 一封信给如安的,一封给顾花语的。然后将信交给如轩,“让大白立即将信送过去。” 如轩接过信,转身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吕子钦一直等着如安的回信。 正月十四那日,皇上再次召吕子钦进宫,吕子钦陪着皇上说了一会话,贵妃娘娘求见皇上,吕子钦起身告辞。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 吕子钦陪着秦老夫人用过午饭,喝了一盏茶,秦老夫人午歇,吕子钦回到紫竹苑。 吕子钦刚进到书房,如轩在门口急呼道:“爷,如安回来了。” 吕子钦急忙转身出来,看着风尘仆仆的如安沿着长廊往里走,急忙迎了过去。 如安见到吕子钦,朝吕子钦拱手跪地道:“爷,小的回来了。” 吕子钦上前扶起如安,点头道:“辛苦了。尚未吃饭吧?如轩,给如安摆饭。” 如轩点头,转身吩咐人摆饭。 吕子钦将如安带回书房,亲自给如安倒了杯茶,“来,先喝口茶。” 如安也不客气,“谢爷!”然后端起杯子仰头将茶喝下。 他渴极了,日夜兼程的往回赶,累了,趴在马背上睡两个时辰,然后接着赶路。 如安放下杯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交给吕子钦,“爷,顾大夫给的丹药。 顾大夫说,若是患者若是男性,可一日服一枚,若是女性,需两日服一枚。再有,顾大夫说,你又欠她个人情!” 吕子钦点点头,打开盒子看看。然后扣上拿盒子,说道:“你先歇歇,我去趟宫里。” 吕子钦拿上自己的腰牌,转身出了书房。 如安看着吕子钦的背影,问道:“这丹药,爷是为皇上求的?” 如佶点点头,“若不是皇上,爷怎会向顾大夫开口,还让你日夜兼程的送过来。” 吕子钦进到宫里,径直去到养心殿。到养心殿后,才知皇上在太和殿与几位相公议事。 吕子钦转到太和殿,站在偏厅的屋檐下,让小内侍将高公公请出来。 不久,高公公跟着小内侍出来。 高公公见到吕子钦,殷切的问道;“六公子怎么来了?” 见吕子钦的袖袋鼓鼓囔囔的,忙将吕子钦拉进偏厅,随手将门关上,问道:“拿到丹药了?” 吕子钦点点头,“是,刚拿到,子钦就立即送进来了。公公可以让胡太医过过目,看看是否对皇上的症状。若是可以,皇上每日服一枚,用些日子看看睡眠的状况是否有改善。” 高公公点点头,开门对一位小内侍道:“你去趟太医院,告诉胡太医,皇上忙完了,可以过来请平安脉了。直接将胡太医领到这儿来。” 小内侍退几步,转身往太医院去。 吕子钦问道:“皇上最近歇得可好?” 高公公摇摇头,“不好,就算白日里累极了,夜里最多眠两个时辰,还不能有一点响动,否则便会醒来。希望这些丹药对皇上有用。” 吕子钦点点头。 胡太医来得很快,进到偏厅,见高公公与吕子钦在,问道:“皇上呢?歇下了?” 高公公摇摇头,“皇上还在与几位相公议事,你先来看看这个。” 高公公将锦盒打开,从中取出一枚丹药递给胡太医。 胡太医忙放下医箱,上前一步接过丹药,仔细查看起来。 吕子钦说道:“外面一层是封蜡,这样打开。” 吕子钦接过来,将其打开,再递到胡太医手上。 高公公说道:“胡老,您坐这儿慢慢瞧。” 胡太医点点头,坐到桌边细看起来。 高公公给倒吕子钦倒了杯茶,“六公子,喝茶,咱们慢慢等。” 吕子钦欠身道谢,伸手接过茶杯。 “好药,好药!老夫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如此珍品,幸哉!幸哉!”胡太医突然兴奋的大声说道。 吕子钦与高公公喝茶闲聊,刚抿一口茶在嘴里,被胡太医一吓,呛得直咳嗽。 胡太医不等吕子钦停下,急切的问道:“六爷,秦老夫人之前用的丹药是不是这?” 高公公边为吕子钦拍背边说道:“胡老,他正咳着呢,你等他缓过来再问。” 胡太医将桌上的杯子递到吕子钦手里,“喝口茶。” 吕子钦喝下口茶,嗓子舒服很多,点头道:“是,外祖母之前用的就是这种丹药。” 胡太医两眼冒光的说道:“六爷,引荐老夫跟这位高人见个面,可好?” 吕子钦摇摇头,“她不在京城,没法给您老做引荐。” 胡太医不死心的追问道:“他在何处?老夫去拜望他。” 吕子钦继续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在何处,她喜欢云游,居无定所。” 胡太医佩服的点头称赞道:“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闲云野鹤般四处游走,顺手治病救人……这是老夫敬佩却又无法企及的境界。” 吕子钦没想到自己胡扯一句,让胡太医感慨万千。 高公公将话题拉回来,“这么说,这药丸皇上可用?” 胡太医点头道:“老夫从医一辈子,再无见过如此好的丹药。皇上有福,咱们大兴有福了。” 高公公皱眉道:“这不是调理睡眠的?” 胡太医看一眼高公公,郑重的说道:“公公慎言,这可不是普通的安神药,这丹药由十多味养身的珍奇异宝制成,皇上服下,能从根上调理皇上的身子。” 高公公欣喜的看着胡太医,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 胡太医转头看向吕子钦,“不信,你问问六爷,秦老夫人最近的精神头如何?精力是否旺盛?是不是年轻许多?”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老宅出事 , 高公公看向吕子钦,等他回答。 吕子钦想了想,如实道:“精神是好了许多,在下以为,那是因为夜里睡足了,所以精神好了。 至于年轻么,在下每日见外祖母,到是看不出来。” 胡太医不信,说道:“不可能,今儿你回去仔细瞧瞧,秦老夫人一定年轻许多。” 高公公不较真这个,他一心想皇上夜里能睡个好觉。只要能睡觉,他觉得就很好了。 高公公看看沙漏,说道:“皇上那边怕是差不多了。咱家要过去了,你二位请便。” 吕子钦拱手告辞。 胡太医说道:“老夫尚未给皇上请平安脉,就在这儿候着。” “行,那你在此候着,咱家过去看看。六公子,再会。”高公公说道。 吕子钦从宫里回来,进门便问,“外祖母在何处?” 下人欠身回道:“老夫人午歇起来,与夫人,姑奶奶,小姐在后花园里赏花。” 吕子钦径直去往后花园。 叶明锦扶着秦老夫人走在前面,叶夫人与钱夫人并肩走在身后,后面跟着丫鬟婆子。正沿着桃红柳绿的小路往这边走来。 叶明锦看到吕子钦,朝他挥手道:“子钦哥。” 吕子钦快步过去,朝长辈见礼后,走到秦老夫人左侧,陪着秦老夫人赏花。 秦老夫人扭头看向吕子钦,问道:“子钦出去了?” 吕子钦点点头,“如安回来了,刚刚进了趟宫。” 秦老夫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没再多问,看着远处的一片鸢尾花道:“咱们去那边看看。”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好!” 吕子钦想到胡太医的话,侧目看看秦老夫人,然后松开手,“外祖母,你等等。” 秦老夫人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吕子钦,问道:“怎么了?” 吕子钦伸手折了一枝桃花捏在手里,再往了后退了几步,问道:“外祖母,你能看清子钦手里有几朵桃花吗? 叶夫人笑道:“你这孩子,不知道外祖母眼睛不好的?你站那么远,外祖母哪里看得清?” 吕子钦没动,眼睛盯着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数了数,说道:“往上的那支上有七朵,侧面那支是有四朵。” 叶夫人惊喜道:“阿娘,你能看清?” 钱夫人眨了眨眼,“子钦,你别动,让我看看。” 叶明锦见母亲反复眨眼,笑道:“阿娘,祖母都能看清,你可别看不清啦。” 钱夫人晃了下头,笑道:“还真是看不清。” 吕子钦往前走两步,问道:“这样呢?舅母能看清了吗?” 钱夫人看过去,说道:“比刚才好点,不过还是不清楚。” 秦老夫人说道:“玖儿是年轻时绣活做多了,眼睛有点鸡宿眼。” “祖母年轻时也做绣活,怎么没成鸡宿眼?”叶明锦反问道。 钱夫人接过话来,“应该不关绣活的事,我也是最近才感觉眼睛不大好的,可能是老眼晕花了。” 叶夫人挽起钱夫人的手,笑道:“在阿娘面前说自己老眼晕花,你也真敢说。” 秦老夫人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吕子钦。吕子钦朝她递了个眼神。 秦老夫人会意的点点头,并未声张。 在花园里转一阵,秦老夫人说道:“我有些乏了,回去歇歇,你们继续逛吧,子钦送我回去。” 叶明锦正玩在兴头上,拽着叶夫人与钱夫人编花环。 吕子钦虚扶着秦老夫人回清芳堂,秦老夫人低声问道:“子钦,老身的眼力好转,是不是服用丹药的原因?我年轻时爱哭,后来眼睛就不大好了。” 吕子钦低声回道:“应该是,胡太医今儿看了丹药,说那丹药由许多奇珍异宝制成,不只能调理睡眠,还能从根上调理身子。” 秦老夫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难怪了,最近我总觉得身子有劲了许多。我还以为是夜里睡好的原因…… 看来,是这丹药帮我调理好身子。身子好了,睡眠自然就好了。对吧?” 吕子钦点点头,“嗯,就是这个意思。” 秦老夫人说道:“你这位友人是个有本事的,了不得。” 吕子钦笑着应道,“她确实有本事。外祖母,祖父的忌日快到了,我想去趟洪城。” 秦老夫人很是感动,点头道:“你有心了,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初十吧。孙儿将如轾与如佶留下,有什么事,外祖母差他俩去办。” 秦老夫人点点头,“你不用担心家里,放心去吧。” 吕子钦将秦老夫人送回清芳堂,转身回紫竹苑。 如安与如佶几人在院子里晒太阳说闲话。 见吕子钦回来,纷纷起身见礼。 吕子钦走过去坐下,问道:“洪城那边怎样?” 如安回道:“回爷,舅老爷带着大爷二爷深居简出,每日指导二爷读书。二爷偶尔写不出文章被舅老爷和大爷责罚外,其余的一切安好。” “小语呢?什么时候到洪城的?”吕子钦问道。 “顾大夫一行正月初十到洪城,与黄掌柜一行一样,直接住进明月山庄,未进城。”如安回道。 “明月山庄?”吕子钦疑问道。 如安点头,“嗯,顾大夫给庄子取的名。” 吕子钦重复一句:“明月山庄……” 如安突然想到什么,接着说道:“对了,今儿早上,小的入京地界时,在驿站遇上龙影卫的人。 小的刚换好马准备离开,那人也是到驿站换马的,换上马直接抛了个金锞子给店家,水都未喝一口就往京城赶。与小的前后脚进的城门,小的见他直接去了西大街。” 吕子钦看向如轩,“最近龙影卫有动静?” 如轩摇摇头,“没听说呀。” 吕子钦想了想,并未当回事,只说道:“外祖父的忌日快到了,我得去趟洪城。如安与如轩随我去,如轾与如佶留下,咱们初十启程。” 转眼到二月初十,吕子钦一行启程,秦老夫人坚持送到城门外。 “此去一路平安,到了捎个信回来。”秦老夫人叮嘱道。 吕子钦拱手欠身应下,对叶夫人道:“昨儿我向祖父,祖母禀了,外祖母身子未好利索,子钦不在京城的日子,阿娘留在叶府侍疾,不用回英国公府。” 叶夫人笑道:“你还真是操心!你就放心去你的吧。 我就算回英国公府,老夫人还能将我吃了? 她还巴着要将大孙子继到我名下,不好好讨好我,就不怕我不点头?” 吕子钦眼带笑意的说道:“母亲知道就好,端好你世子夫人的架子,不要畏惧她们。” “我何时畏惧过她们,我是懒得理她们。” 吕子钦笑笑,将目光落到叶明锦身上,见叶明锦低着头不看自己,温言道:“锦儿是大人了,在家照顾好外祖母她们。” 叶明锦不抬头,也不应声。 前日,吕子钦知道叶明锦下注之事,罚她到祠堂跪了一个时辰。 钱夫人见女儿不吭声,笑打圆场道:“她就是个长不大的丫头,一点也不懂事,她能照顾好她自己就行了,我们不用她照顾。” “阿娘就是看不起锦儿,锦儿何时不懂事了?”叶明锦用脚踢着石子,撅着嘴不高兴的说道。 吕子钦朝钱夫人道:“舅母,锦儿不是小孩子了,你要相信她。” 秦老夫人看看使小性子孙女,笑着说道:“子钦放心去吧,你们不在京城,锦儿会照顾好家里的。” 吕子钦看向如轾与如佶,朝二人点点头。 如轾的抱拳道:“爷放心。” 吕子钦登上车,如安赶车离开。 秦老夫人一行人直到看不见马车了,才转身进城。 叶明锦不坐自己的车,偏要跟叶夫人挤一辆车。 上车后,粘着叶夫人问道:“姑,施亚梅真去洪城了?” 叶夫人将手指竖到嘴边,做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外面,小声道:“小声些,外面有眼线。” 叶明锦吐吐舌头,点点头道:“知道了,施亚梅真去了?” 叶夫人点点头,朝叶明锦耳语道:“三娘子初四就出发了,这会儿,早出京城地界了。” “初四就出发了?”叶明锦惊叹道。 叶夫人忙拍她的手,提醒道:“你小声点。” “哦!对不起,忘记了。”叶明锦歉意的回一句,然后问道:“若是子钦哥知道施亚梅去了洪城,会不会将她撵回来?” “不能吧,洪城又不是子钦的,他凭什么不让三娘子去洪城?刚才子钦与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他?还在生他的气?”叶夫人问道。 “能不生气吗?我都多大了?还罚我跪祠堂。很丢人的,好不好?”叶明锦不满的说道。 叶夫人点点头,“是有些过份。你自己要长记性,子钦这孩子,原则性强,认理不认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绝不姑息。” 叶明锦撇撇嘴,“知道了。” 洪城,明月山庄,“小语姑娘!”顾花语闻声,扭头看过去,见清羽急步往上跑。 于是放下手里的花苗站起身来,问道:“何事?” 转眼间,清羽已经来到眼前,喘着粗气说道:“出事了,掌柜的让姑娘赶紧回去一趟。” 顾花语对顾德昌交待道:“阿爹,你看着些,按之前的行距与间距来种。” 顾德昌点头应下,“我省得,你赶紧去吧。” 顾花语点点头,与清羽一道往山下走。 边走边并问道:“何事?你走得这般急。” 清羽回道,“是老宅那边出了事,黄掌柜早上去城里,在城外遇上韩实。” 顾花语问道:“韩实是谁?” 清羽回道:“和刘光他们一样,是朱老身边的人,之前与朱老一道去过石城,后来随朱老回老宅了。” 顾花语点点头,接着问道:“他怎么来洪城了?” 清羽摇摇头,“不知,韩实身下有伤,而且伤得不清,人晕过去了。” 顾花语眉头紧皱,脚下的步子快了不少。 二人回到家里,径直去到西|厢房,黄掌柜见顾花语回来,忙说道:“姑娘,你帮韩实瞧瞧。” 顾花语上前翻看韩实的瞳孔,再把一下脉,说道:“无妨,睡过去了。清羽,去我的屋里把医箱拿过来。” 清羽转身出了门。 顾花语边查韩实的伤情边问道:“什么情况,他怎么伤成这样?” 黄掌柜摇摇头,“在下也不知,他见到在下,将这个交给在下,让在下转交给姑娘,人就晕过去了。” 说着,黄掌柜将一个锦盒递给顾花语。 顾花语接过锦盒,将其打开,见里边放着一张皮纸“这是什么?” 黄掌柜看一眼,摇摇头道:“不知。” 顾花语将皮纸拿起来,皮纸下还有一把钥匙。 顾花语先将皮纸打开,说道:“是舆图,这个地方在何处?” 黄掌柜凑过来,细看一会,说道:“好像是杭城,对,就是杭城,这个庄子,在下随家主去过。” 黄掌柜指着舆图左上角说道:“这是缩小版,告知姑娘位置的。这张图是庄子的图。” 顾花语也看出来了,“嗯,确实是庄子的图。” “姑娘,医箱。” 清羽提着医箱进来。 顾花语将舆图递给黄掌柜,从清羽手里接过医箱,说道:“你去厨房让柳妈熬些米油。黄伯,过来搭把手。” 清羽欠身应下。 顾花语将韩实身上的伤口处理完,说道:“看他的样子,该是累极了,怕还要一会才能醒来。” 韩实直睡到未初才醒过来,睁眼见自己躺在床上,惊得翻坐起来, 立即伸手摸身上。 黄掌柜见他醒了,说道:“醒了?” 韩实扭头看到黄掌柜,才想起自己已经将东西交给了他,松口气的同时悲从中来,哽咽道:“花哲,朱老没了。” 黄掌柜正端水给韩实,听说朱老没了,惊得将杯子掉到地上。 顾花语估算着韩实该醒了,走到门口听到杯子碎裂的声音。进门见韩实抬手抹泪。 黄掌柜愣愣的站在桌边,地上是碎裂的茶杯。 顾花语问道:“这是怎么了?” 黄掌柜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顾花语,“姑娘,韩实说朱老没了。” 顾花语的心像被人重击一般闷痛,沉声问道:“老宅出什么事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自责 , 韩实抹了把泪,悲痛的说道:“老宅没了,几位老供奉全没了。朱老临终前将锦盒交给在下,让在下将无论如何要将锦盒交到姑娘手上。” 顾花语的脑子嗡的一下,她想像不出老宅是何等惨烈,前世顾家人死在眼前的场景再次浮现。 她以为,她回来了,她可以阻止悲剧发生,可以让与她有关的人逃过恶人的魔爪…… 她还是没能做到。这一刻,顾花语无比愧疚,无比自责! 懊恼自己她不该心慈手软。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是她害了朱老,害了那个一脸慈爱的老头儿…… 黄掌柜重新倒了杯水递到韩实手里,说道:“先喝口水。”然后朝屋外喊一声,“清羽,将米油端进来。” 清羽扬声应道:“好的,就来。” 黄掌柜让韩实喝下米油,“不急,你先喝点东西,再慢慢说。” 韩实接过清羽手里的米油几口喝下,然后将碗递给清羽。 清羽收下碗,转身退了出去。 韩实的情绪平复下来,说道:“正月里,朱老接到你们递过去的信。 得知二爷的人追到石城,朱老直说是他大意了。 若不是他去石城,二爷不会知道你俩在石城。 朱老与几位老供奉正商议着如何保下你与苏捷,不想二爷竟然让人朝几位老供奉下手了……他怎么敢?” 黄掌柜紧握拳头,问道:“邓林他们几个呢?” 韩实难过的说道:“我离开时,米沁没了,邓林为我挡了一刀,阮四也身受重伤,不知他们是否逃出来了。” 黄掌柜叹气道:“怕是凶多吉少了。”转头看向顾花语,叫道:“姑娘,你没事吧?” 顾花语摇摇头,平静的说道:“花叙不能留。我本想着,查查当年的事,寻到证据,再找花叙算账。如今的总总看来,花叙死有余辜。” 黄掌柜与韩实先是一愣,随即带着几分殷切的看着顾花语。 “姑娘!” 顾花语看向黄掌柜,接着说道:“花叙不能留,陈松不能留。” 黄掌柜和韩实欠身道:“是,在下听家主的吩咐。” 顾花语接着的说道:“这笔账,早该算了。拖到今日,是我的错。 当年的事,既然没有头绪,那咱们就让它更乱些。陈松叛主,直接除之。花叙,直接除之。 再有,龙影卫皇上已经收了去。 如今的龙影卫,也非祖宗创建时的龙影卫。从今往后,龙影卫与咱们再无瓜葛。” 黄掌柜点头赞同,“这样也好。咱们的仇未报,往后势必要在江湖上行走,兄弟们出门办事,得有个名号。” 顾花语脱口说道:“那就用庄子的名字,明月山庄或者明月阁。” “明月山庄,到是朗朗上口,那就叫明月山庄!”黄掌柜说道。 韩实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对了,我一路过来,见各处的龙影卫都在查你与苏捷的踪迹,出的是玄青令。” 顾花语看向黄掌柜。 黄掌柜解释道:“玄青令是最高级别的号令,捉拿在下与苏敏,生死不论。依在下看,咱们这里也不安全,他们很快会寻到这里来。” 顾花语点点头,拿出舆图问道:“这个地方,你去过吗?” 韩实看了看,摇摇头,“回姑娘,在下未去过。” 黄掌柜接过话来解释道,“这个地方只有家主及家主身边最亲近的人去过。老宅的几位老供奉,只有朱老去过。而家主身边几个伺候的人,只有在下去过。”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去这里,今夜就动身,让韩实,阮五,刘光,米沉带着大家先去杭城。 黄伯,苏敏,汪琴随我去京城。咱们去将花叙,陈松除了,再去杭城与大家汇合。” 韩实有些担忧的说道:“龙影卫的总舵在京城,且花府戒备深严,姑娘你们四人能行吗?” 顾花语说道:“放心,不会有事。” 黄掌柜欠身道:“在下这就去安排。对了,姑娘,石娘呢?让她跟着吗?” “石娘那里我去交待,她若愿意跟着便带上她,她若不愿意跟着,让她自行离开就是。你好生歇歇,晚上又要出发。” 顾花语朝韩实交待一句。 韩实欠身应下,“谢姑娘。” 石娘听了顾花语的话,说道:“小语你别想扔下我,我早说过,往后我跟着你。” “既然你愿意跟着,那就随阿娘她们一道走。”顾花语说道。 “你呢?你不随咱们一道?”石娘问道。 “你们先行,我去办点事,随后到。”顾花语回道。 当晚,刘光阮五领着众人往杭城去。 顾成娟不知为何又要启程,这些日子,在石娘的教导下,不该问的不问。所以,顾成娟一直忍着未问。 顾花语与黄掌柜汪琴,苏敏连夜往京城赶。 路上,顾花语问道:“黄伯,你知道花叙习惯吗? 比如,他喜欢吃什么,用什么,早上几时起床,几时早朝等等。 你知道多少,给我说多少,事无巨细,越细越好。 还有陈松的,将你知道全告诉我。” 于是,黄掌柜与苏敏将这些年打探到的一一告诉顾花语。 行了将近一个月,四人来到京城。 顾花语抬头看看城门,问道:“黄伯多久未回京了?” 黄掌柜想了想,说道:“昌平年十一年回来过,算一下,有七年多未回来了。”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咱们进城吧,到永春路附近寻家客栈住下。” 黄掌柜应道:“好。” 四人直接去往永春路,马车路过花府时,黄掌柜指着破败的围墙道:“姑娘,这就是原来的家。” 顾花语掀开窗帘看过去,入目是杂草丛生的荒芜地,已经没有半点房屋的痕迹。 苏敏解释道:“据说,花二爷让人将这片地翻了几遍。” 顾花语瞬间明白过来,苦笑一下,说道:“他也是有心了。” 马车行过花府旧址,黄掌柜指了指左前方的悦来客栈,“姑娘,咱们歇这家可好?” 顾花语看了看悦来客栈的门头,点头道:“行,就这家,要个独立小院。” 黄掌柜笑着应道:“行,这家客栈有些年头了,他家有好些个小院。” 黄掌柜将马车拐进悦来客栈,小二热情的迎过来。 黄掌柜将车停稳,等顾花语和汪琴从车上下来,再将缰绳递给小二,说道:“麻烦安排个小院。” 另一个小二热情的欠身道:“好的,客官。咱们店有带花园的小院,也有不带花园的小院,带花园的小院有带假山凉亭的,也有不带的,请问客官喜欢哪一种?” 顾花语接过话来,“咱们喜欢清静,要一间带假山凉亭且不受别的客人打扰的。” 小二满脸堆笑的欠身道:“小姐放心,咱们的小院是独立的,彼此各不相扰的。且春暖花开的时节,咱们小院的景色最是好了。” 顾花语说道:“那最好的。你往前带路吧。” 苏敏见机的给小二塞了一个银锞子。 小二收下银子,喜笑颜开的欠身道:“多谢客官,客官请随小的来。” 黄掌柜说道:“你们先随小二过去,我去办一下入住的事宜。” 顾花语几人住进小院,不一会儿,小二便将热水送过来。 几人洗漱更衣后,黄掌柜问道:“姑娘,咱们是在客栈吃饭,还是去外面吃?” 顾花语问道:“这儿离西大街远吗?” 黄掌柜会意过来,说道:“还好,走路过去,半个时辰。” “那坐车呢?”汪琴问道。 黄掌柜说道:“差不多时间,走过去,咱们走小巷,要近不少。坐车的话,走大路,绕得远些。” 顾花语说道:“那就走过去,顺便逛逛。” 苏敏说道:“那在下先过去寻家酒楼,订个雅间。你们慢慢逛过来。” 顾花语从荷包里取了两个银锞子,将一个放在桌子中间,“这是花府,你在四周看看,选家视野好的酒楼,最好能将花府内院尽收眼底的。” 苏敏点头,“在下明白。在下订下雅间,在西大街与玉兰巷的交叉口等你们。” 苏敏离开后,小二过来问需不需要给各位备晚饭。 顾花语顺手将手里的银锞子赏了一个给小二,“谢谢,我们想出去逛逛,晚饭在外吃了。” 小二接过银子,连连欠身说好。 顾花语三人出了悦来客栈,黄掌柜领着二人过街,进到对面的小巷。 顾花语见小米巷三字,想到阿爹阿娘曾在此住过,再看,觉得哪哪都很亲切。 汪琴扭头见顾花语笑了,问道:“怎么了?” 顾花语抬手指指路牌,“小米巷,阿爹阿娘曾经住过的地方。” 汪琴恍然的点点头,“哦!知道先生他们住哪一家吗?” 顾花语摇摇头,“不知。” 黄掌柜说道:“这一片,很多百姓将自家屋子隔些小间赁出去,以挡一家人的开销。 当年,先生他们就是赁这样的屋子,比住客栈便宜不少。 十年了,这儿没什么变化,还是当年的样子。” 汪琴左右看看,“这样的巷子,一家挨着一家,很难有改变。” 黄掌柜点点头,“也是。” 三人边走边闲聊,黄宵对这一带极熟,带着顾花语与汪琴从这条巷子拐到那条巷子,一直走到西大街。 “难怪有钱人都要住大街,不住小巷。从小巷里走出来,呼吸都顺畅许多。”汪琴感慨道。 顾花语笑笑,环顾四周,问道:“玉兰巷怎么走?” 黄掌柜抬手指了指,“往前走大概百余丈便是。” “那走吧。”顾花语甩手往前走,边走边四处打量。 西大街一面临江,沿江那面皆是低矮的铺子。 “这是一家的。”顾花语指着格局一样的铺子问道。 黄掌柜点头道:“是,皇家的。这一整排都是皇家的,怕遇上水灾,所以铺子全是一层。” 汪琴看看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铺子每年的租金怕是不便宜?” 黄掌柜笑道:“寸土寸金的京城,哪有便宜的铺子?姑娘,前面就是花府。” 黄掌柜应汪琴一句,转而提醒顾花语。 顾花语转身看向右前方,汉白玉的石阶,高大的朱漆红门,大门上端,鎏金的颜体写着“花府”二字。 顾花语在原地转了一圈。 汪琴问道:“姑娘,你在寻什么?” 顾花语问道:“看看四周有无高些的楼房。” 黄掌柜跟着环顾一圈,“四周连一处二楼的酒楼都没有。” 顾花语说道:“走吧,先去与苏敏汇合。” 黄掌柜点点头,“好。” 三人走到玉兰巷路口,见苏敏蹲在路边,用树枝不知画着什么。 顾花语走过去,拍了拍苏敏的肩,“喂。” 苏敏抬起头,丢掉手里的树枝站起来,“姑娘,这四周连个二楼的酒楼都没有。” 顾花语问道:“我知道了。那你订了雅间吗?” 苏敏点点头,“订了,前面有家聚贤饭馆。” 顾花语点点头,“行,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出来逛逛。” 等上菜时,顾花语问道:“黄伯,京城没有高楼或高塔。” 黄掌柜摇摇头,“有的,刚才花府的宅子挡住了咱们的视线,从此出去,往西走两刻钟,就是流光塔。 此塔九层高,有几百、上千年的历史。 据说当年此地遭瘟疫,死了不少人。 一位叫流光的游方和尚路经此地,施了一个方子,百姓按和尚给的方子抓药煎服,奇迹般的好了。 人们都说此和尚是菩萨的化身,为了感谢流光和尚施救,百姓自发捐款建了这座塔,取名流光塔。塔里供奉着一尊和尚模样的菩萨。” 顾花语问道:“这么说,流光塔是座寺庙了?有和尚住在里面?” 黄掌柜说道:“此塔荒了许多年,后来归到大相国寺名下,大相国寺派了两位师傅过来看护。” 顾花语接着问道:“此塔能上去吗?” 黄掌柜点点头,“可以的,不过,上去一回,得付一两银子,这是十年前的价,现今不知有没有涨价。” 景点门票,顾花语能理解,“流光塔几点闭门?” “我在京城那会儿,每日辰正到申末。不知现在是否照旧?”黄掌柜应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得手了 , 小二传菜上来,黄掌柜闭嘴不再说话。 饭后,顾花语去了趟茅厕,出来后,四人一起往西走。 顾花语抬头望过去,指着高塔问道:“黄伯,那就是流光塔?” 黄掌柜点点头,“对,那就是流光塔。” 到流光塔后,顾花语趁三人不注意,低头看一眼表,从聚贤饭馆过来,花了二十四分钟。 汪琴四下看看,说道:“来进香的香客不少。” 黄掌柜点点头,“其一,这塔在城中,方便。其二,这里没寺庙那么多规矩,来这里进香的,多是平常百姓。花上三五文钱买柱香,便可了自己心愿。” “还真是,这里菩萨前只有香炉,没有设功德箱,也没有功德簿。”汪琴说道。 上了香,黄掌柜付了四两银子,四人往楼上走。 因为付银子的缘故,往上走的人少之又少。 四人一直上到第九层,顾花语趴在围栏上往远处看,问道:“花府在那边?” 黄掌柜摇摇头,“不是,这是西面,姑娘指的地方是英国公府。” 顾花语脱口问道:“吕子钦家府上?” 黄掌柜点点头,“是。” “那一片都是英国公府?”顾花语看着格局大致相同的院落问道。 黄掌柜点点头,“是,那一片皆是英国公府。 英国公府的占地远不只这些,往后的那一片矮房子,是国公府的奴仆住的地方,往左的那个湖,也是英国公府的。” 顾花语乍舌道:“真是土豪!咱们刚才往西走,在这里的话,要往东面看,才能看到花府了?” 黄掌柜点点头,“是,咱们要在这边看,才能看见。姑娘你看,就是那一片。” 顾花语跟着黄掌柜走到东面,从袖袋里拿出袖珍的高倍望远镜,顺着黄掌柜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很快,花府的大门上鎏金的牌匾出现在顾花语的眼里。 顾花语在花府里四处搜看。 汪琴没听到顾花语的声音,侧头看向她,见顾花语拿着个玩意儿在眼前玩,好奇的问道:“姑娘,你这是什么?” 顾花语将望远镜递给黄掌柜,“望远镜。黄伯,你看看,哪个是花叙?” 顾花语回汪琴一句,接着对黄掌柜说道。 黄掌柜诧异的接过望远镜。学着顾花语的样子放到眼前,顿时,远处的景物拉到自己眼前。 黄掌柜将望远镜拿离自己眼睛,仔细看了看,问道:“姑娘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宝贝?” 顾花语说道:“这个你别管,你帮我看看,哪个是花叙?我不认识这厮。” 黄掌柜将望远镜重新放到眼前,认真在花府搜索起来。 苏敏和汪琴好奇的盯着黄掌柜手里的望远镜,难以置信的问道:“姑娘,用这个,可以看到花府里的人?” 顾花语点点头,“嗯,只要没有东西遮挡,再远些,也能看清。” 苏敏催促道:“黄兄,你看见了吗?让我瞧瞧。” 说着我,苏敏伸手过去,想将黄掌柜手里的望远镜夺过来。 黄掌柜身子往边上挪了挪,说道:“别吵,我在寻人呢。” 苏敏和汪琴心痒痒的看着黄掌柜手里的望远镜,催促道:“黄兄,你快点呀。要是你不行,让我来找吧。我也认得花叙。” 顾花语见有人上来,提醒道:“有人上来了。” 黄掌柜将望远镜捏在手里,几人不再说话。 等人下去了,黄掌柜继续搜人,苏敏继续叨叨,“给我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黄兄!我的亲兄长!” “别吵!姑娘,站在长廊上,穿湖蓝衣裳的是花叙,穿玄青衣裳的是陈松。” 黄掌柜边说边将望远镜递给顾花语。 顾花语接过望远镜,见身着蓝衣的花叙与身着玄青衣裳的陈松边走边聊,二人走走停停。 最后,陈松朝花叙拱手欠身,转身离开,花叙看着陈松出了门,才转身往回走。 顾花语将望远镜递给汪琴,汪琴接过来看一阵,直言道:“姑娘,你这宝贝从哪儿弄来的,真神奇。” 苏敏越发心痒了,哀求道:“汪姐姐,给我瞅一眼,就一眼,行不?” 汪琴随手将望远镜递给苏敏,“得,你看吧。” 苏敏连连道谢,接过望远镜看起来。 顾花语警告道:“悄悄看,不要声张。” 苏敏正兴奋得想嗷嗷叫,被顾花语一句话按回去了。 顾花语接着说道:“走,回去了。” 苏敏拿着望远镜边走边看,汪琴提醒道:“下楼了,小心摔着。” 顾花语伸手将苏敏手里的望远镜收了回来。 苏敏未看过瘾,却不敢多言。 从流光塔出来,四人往悦来客栈走。 路上,顾花语说道:“黄伯,寻家寿衣店,买些香蜡纸烛。” 黄掌柜点点头,寻了家寿衣店,进去买了一大包香蜡纸烛。 夜里,四人换上夜行衣,从客栈的后院翻墙而出,去往花府的废墟。 黄掌柜用火折子点上香烛,将香烛递到顾花语手上。 顾花语高举香烛,三跪三拜,再将香烛插在地上,喃喃道:“父亲,母亲,女儿来看你们了。” 黄掌柜、苏敏、汪琴跟着跪下。 黄掌柜抹把泪,哽咽道:“老爷,夫人,小的陪小姐回来看你们了。” 顾花语对黄掌柜道:“黄伯,别哭。” 黄掌柜抹了把脸,点头道:“好,听小姐的,不哭。” 顾花语吩咐道:“将纸钱烧了。” 四人一起将纸钱撕开,一张张往里扔,直烧了小半个时辰,一堆纸钱才烧烬。 黄掌柜与苏敏动手,用泥土将香烛与灰烬埋了。四人沿路返回客栈。 回到客栈换回衣裳后,顾花语说道:“咱们明日行动。” 苏敏疑惑的问道:“明日?小姐说的是白日里?不是今儿夜里动手?” 黄掌柜与汪琴同样疑惑的看着顾花语。 汪琴说道:“对呀,小姐,白日里人多,咱们如何行动?杀人这种活,不都是月黑风高的夜里干的吗?” 顾花语也不解释,只道:“听我的安排,咱们明日行动。然后离开京城,去杭城。” 黄掌柜见顾花语不愿多说,点头应下,“好,一切听小姐安排。小姐有什么吩咐?在下几个需要做些什么?” 顾花语说道:“花叙有晨练的习惯,咱们就选他晨练时动手。 寅正天就亮了,我与汪姑丑末起,寅初一刻到达。 黄伯与苏敏你们退了房,赶车到城外等候,我与汪姑得手后,立即到城外与你们汇合。” 苏敏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让你们两个女人去杀人,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在车上等你们?小姐,你是开玩笑的吧?” 黄掌柜比苏敏稳重些,没有急得跳起来,不过也差不多了。 “小姐,这事,能不能换个方案?这样安排不妥当。在下知道小姐的身手不错,可花府戒备深严,只让你与汪掌柜去,在下不放心。” 苏敏接过话来,“不是不放心,是很不放心。花府的护卫,皆是玄青级的顶级高手。还有陈松,陈亮这些人在。你们这样去,那不是……” 苏敏将“送死”两字咽了回去。 顾花语叹口气,解释道:“放心,我与汪姑不去花府。你们听我的安排,去城外候着。” 黄掌柜愣怔的看着顾花语,片刻后问道:“小姐你不去花府?” 顾花语点点头,“嗯,不去。” 苏敏不解道:“不去花府,如何杀花叙?” 黄掌柜突然想到什么,点头道:“好,在下与苏敏在城外候着,等小姐与汪掌柜。” “这……”苏敏还想问为什么,话被黄掌柜瞪了回去。 “不多说了,明儿还有事要做,早些歇下。”顾花语站起身来。 第二天一早,顾花语丑末起来,洗漱更衣后,简单吃过早饭,准备与汪琴一道出发。 黄掌柜看着一身小厮装扮的顾花语,不放心的说道:“小姐,要不,还是让在下与你一道去。” 顾花语问道:“你与汪姑比,谁的轻功好些?” 黄掌柜回道:“比轻功,我可能不如汪掌柜,但也不差的,最主要的,是我对京城熟。” 顾花语想想也是,说道:“那行吧,你与我去,汪姑与苏敏到城外等。” 汪琴想反驳,黄宵先说道:“这事听我的,我对京城熟。 万一有个突发情况,我知道如何带小姐出城。 你俩到南门外候着,我们到时出来与你们碰头。” 汪琴想着自己对京城确实不熟,也就不争了。 顾花语与黄掌柜往外走,苏敏叫道:“小姐。” 顾花语停下脚步,问道:“什么事?” 苏敏指了指他俩,问道:“你俩就这样去吗?刀都不带一把?” 顾花语抬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不用。你要是有时间,去买些好吃的放到车上。” 苏敏还想说什么。汪琴说道:“行了,人都走远了。” 黄掌柜与顾花语出了悦来客栈,“小姐,咱们往哪里去?” 顾花语说道:“去流光塔。” 黄掌柜不再多问,跟着顾花语往流光塔去。 到流光塔后,顾花语说道:“从后面翻墙进。” 黄宵点头应下,两人绕到屋后,顾花语抬头往上看了看,低声:“黄伯,能带我上去吗?” 黄宵点点头,“可以,小姐抓住我的胳膊就行。” 顾花语上前拽住黄宵的左肩,黄宵搂住顾花语,丹田提气,脚下用力,人立即腾空而起。 此时天未大亮,二人快速上到顶楼,顾花语递一张手帕给黄宵,“拿着,到八楼的楼梯处守着,若有人上来,用这个捂住他鼻子,人便会晕过去。” 黄宵接过手帕,问道:“这上面有蒙汗药?” 顾花语回道:“嗯,差不多吧。记着,别让人上来,也别让人发现你。” 黄宵点头应下,“在下明白。” 黄宵下去放风。 顾花语从空间里取出组装好的狙|击|枪,透过望远镜在花府里搜索花叙的身影。 据打探来的信息,花叙晨练喜欢与陈松对练。二人对练完,坐在一旁喝茶,看护卫对练。 花叙最先接近陈松,便是让陈松指点他为由。 顾花语见花叙将剑递给边上的小厮,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擦汗,然后坐到椅子上,扭头与边上的陈松说了句什么,笑着抬手示意护卫开始。 顾花语紧紧的盯着花叙的表情,一次次的瞄准,估计花叙的姿势能在三秒以内保持不变时,果断扣|动|扳|机。 顾花语看着子|弹从花叙左边的太阳穴进去,从右边飞出。 花叙随即倒下,身边的人扑过去。 “耶”顾花语轻叫一声,快速调整目标,在人群里搜索陈松的身影。 很快,顾花语看到陈松站起身来,从人群里走出来,惊愕的看向顾花语这边。 顾花语没做多余的思考,快速瞄准,然后扣|动|扳|机。 下一秒,顾花语见陈松惊恐的睁大眼睛,本能的偏头,子|弹偏离眉|心,从他左眼射入…… 顾花语爆一句粗口,快速收起狙|击|枪,将其放回空间,然后下楼。 黄宵见顾花语下来,问道:“小姐要去哪里?” 顾花语说道:“出城与汪姑他们汇合,然后去杭城。“ 黄宵难以置信的问道:“得手了?” 顾花语淡淡的回道:“花叙处理了,处理陈松时他偏了一下,所以没有射准,不知他能不能活下来?走吧,花府现在乱成一锅粥,等衙门的人到了,可能会封城了。” 黄宵激动的直搓手:“好,在下听小姐的。” 二人出了流光塔,径直去到城外。 苏敏见二人回来,兴奋的问道:“好快呀,就得手了?” 黄宵点点头,“嗯,得手了,咱们走吧。” “黄兄,花叙身边成群的护卫,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用毒?”苏敏好奇的问道。 黄宵摇摇头。 “那是用暗器?” 黄宵继续摇头。 “不是用毒,也不是用暗器,那你们是用什么法子得手的?” 黄宵苦笑道:“我也很想知道,人是小姐处理的,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跟着小姐吗?”苏敏问道。 “我是跟着,小姐让我在下面放风。我也没见到小姐如何得手的。 小姐说花叙处理了,陈松的左眼没了,能不能活下来,看他的命了。现在花府乱成一锅粥。咱们回杭城。”黄宵说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群龙无首 , 苏敏看向顾花语,“小姐……” 不等他说完,顾花语抢先道:“别问我如何得手的,我不会说。走了,咱们去杭城了。” 苏敏想追根究底,黄掌柜拍了拍苏敏的手,说道:“走吧!” 苏敏见顾花语沉着脸登上车,想问的话只能忍着,与黄宵一道坐到车前的横板上,扬手给马一个鞭花,“驾!” 马车启动,车行一段,苏敏壮着胆问道:“小姐,你那望远镜能给在下瞧瞧吗?” 顾花语从荷包里取出望远镜,说道:“接着。” 苏敏转过身来,扬手接住顾花语扔过来的望远镜,欣喜的致谢“谢谢小姐。” 顾花语说道:“你喜欢,送给你了。” “真的?谢谢小姐,谢谢小姐。”苏敏激动不已,连声道谢。 花府,此刻乱成一团。 陈亮让人将花叙与陈松放平躺在地,不敢乱动。 慌乱中让人去请大夫,又让人去京兆府报案,想着得让夫人知道,忙让人去后院向柳氏禀告,再差人去玉兰巷报信…… 柳氏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听了禀告后,人直接晕了过去。 丫鬟婆子惊呼着上前去扶的扶,掐人中的掐人中,摸胸顺气的,端茶水的,嚷着请大夫的,让人请大爷的,好不热闹。 去寻花瑞铭的人回来,向管事婆子禀道:“大爷昨夜未回府,说是歇在群芳楼。” 婆子急得骂道:“你这木头楞子,赶紧差人去请回来呀!” 下人缩头转身去吩咐人。 花瑞铭昨夜与于婉儿玩得花样百出,直到天亮才歇下。 刚闭上眼便被人叫醒,正要开口骂人,听小厮安旭道:“爷,天塌了,老爷没了。” 花瑞铭吓得一个激灵,赤溜溜的从床上站起来,惊问道:“什么没了?” 安旭抬起头来回道:“老爷没……” 安旭瞠目结舌的看着花瑞铭,“爷,你,你的衣衫。” 花瑞铭低头看一眼自己,忙伸手抓被子裹住自己。 床上的于婉儿只觉身子一凉,尖叫着伸手捂住自己,婆子嫌弃的上前将衣衫搭在她身上,于婉儿才住了声。 安旭起身,麻溜将花瑞铭的衣衫递过去。花瑞铭浑身发颤,手脚哆嗦得不听使唤。 安旭伸手帮忙将衣衫往主子身上套,胡乱的整理一通,总算让花瑞铭穿戴整齐。 花瑞铭赶回花府时,京兆府的刘府尹带着高推官一众差役已经先一步到花府。 仵作查看了花叙的尸首,对刘府尹汇报道:“暗器从花统领的左边太阳穴穿入,从右边太阳穴穿出,花统领当场毙命。身上没有其他伤处。” 刘府尹指指边上的陈松道:“他呢?” 仵作上前摸陈松的身子,说道:“此人还有口气在。” 蔡氏与陈雪被隔在外,听说陈松还有气,哭着要上前。 高推官对差役点点头,差役放蔡氏与陈雪进到圈内。 蔡氏跪到陈松边上,手握住的陈松的手哭叫道:“阿松,你醒醒呀。” 陈雪哭着对邓家宇道:“师傅,阿爹还有气在,让人请大夫呀。” 大夫晚于官差到,官差来后,将现场控制了,大夫无法上前。 此刻听到传唤,立即进到圈内,上前为陈松查看。 大夫查看后,摇摇头:“暗器从人左眼射入,停留在头颅里,活不了了。” 蔡氏听后,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往一边倒。 陈雪伸手接着蔡氏,哭着哀求道:“大夫,人还有气在,求求你,救救我阿爹。” 大夫摇摇头,“老夫学艺不精,医治不了。只看宫里的太医有没有法子了。我帮你阿娘看看吧。” 说着,大夫给蔡氏把脉,说道:“急火攻心,一时晕了过去,缓缓就会醒过来。” 陈亮让两护卫将陈松抬回陈府。 刘府尹让高推官留下来查案子,自己回府写奏折,然后进宫求见皇上。 皇上得知后,从震惊到震怒,命刑部与京兆府一同彻查。 刘府尹离开后。皇上问高公公,“你看,会是谁所为?” 高公公摇摇头,“回陛下,老奴未想到。” 皇上按了按太阳穴,说道:“宣三位相公进宫。” 高公公欠身应下,退出御书房去吩咐。 承国公府,如轾匆匆回到府里,径直去药房寻安佶。 如佶正在炮制药,见如轾惊慌慌的神情,放下手上的药问道:“出什么事了?” “花叙被人暗杀了。”如轾回道。 如佶惊得睁圆双眼,重问道:“谁?” 如轾双手撑在桌上,看着如佶重新回道:“难以置信吧?花叙今早在自家习武场看护卫对练时,被人刺杀。 暗器从这儿进,从这儿出,当场毙命。 还有陈松,暗器从左眼进,未出,人吊着口气,晕迷不醒,活过来的机会很小。” 如佶站起身往外走,如轾问道:“你去哪儿?” 如佶道:“去玉兰巷看看,对了,你去寻苗掌柜问问。晚些时候给爷传信。” 如轾跟在如佶身后出来,边走边道:“这事,要向老夫人禀报吗?” 如佶点点头,“要的,不过等咱们打探清楚再向老夫人禀告。 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会封城了,告诉钱管事,府里人,无事不许外出。” 如轾点点头,“行,我去给钱伯说一声,然后去寻苗掌柜。” 如轾去往长安酒楼,在门口遇到正准备外出的苗掌柜。 苗掌柜见到他,拱手道:“轾爷来了,在下正要去寻你。” 二人去到二楼最里的雅间,如轾进屋就问道:“怎么样?有消息吗?什么人所为?” 苗掌柜边给如轾倒茶边摇头,“没有查到,事发突然,之前没有一丁点征兆。” 如轾接过苗掌柜递过来的茶杯抿一口茶,百思不得其解的喃喃道:“会是谁所为?敢在花府动手,而且还是在习武场。 身边一群护卫守着的时候,这胆子,真不是盖的!太威武了!让人钦佩不已。 龙影卫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此刻,不知多少人暗自高兴呢。对方这是报仇也是威慑。太他娘的过瘾了。究竟是谁呢?” 苗掌柜也很不解,“确实很让人费解,龙影卫当年救下皇上,从暗处推到明处,神气了十多年……” 不等苗掌柜说完,如轾抢过话来,“往后还神气个屁,统领大人被人收了,还是在一群玄青护卫的眼皮下收的,嘿嘿,往后,龙影该没脸见人。” 苗掌柜点头道:“是够丢人的!” 如轾说道:“世事真他娘的难料,据说那群护卫都没看清暗器从何而来。 花统领死得真他娘的憋屈,今日,可以说是龙影卫的奇耻大辱。” 苗掌柜抿了口茶,说道:“花统领是得罪了什么人?让人如此狠绝的了结他。 在下让人去查探了,那暗器,只有小拇指尖这么大,像粒花生米,直接将头打个窟窿,准头就不用说了,这份力量,怎么做到的?” “我也想不明白,怎样的身手,才有这样的力量和速度? 这事,太不简单了,你让人再打探探,看看花统领得罪了什么人。 这事,还得给爷去个信。再有,花统领去了,龙影卫群龙无首,怕是会内讧了,宫里一定有举措,咱们都得盯着点。”如轾说道。 如轾与苗掌柜说了一会话,起身告辞。 回到承国公府,如佶已经回来了。 如轾问道:“怎么样?陈松有救吗?” 如佶回道:“人还有口气在,若是顾大夫在,可能能救过来。其他人,没人有这个本事。” “你没与陈家人说吧?”如轾问道。 “我又不傻,怎会说这个?陈松让人去刺杀黄掌柜与苏敏,顾大夫恼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救他? 对了,该不是黄掌柜他们动的手吧?”如佶看着如轾问道。 如轾手捏着下巴,“有这个可能…… 应该不是,黄掌柜与苏敏的身手算不上顶尖,不可能在玄青级护卫手下得手。 当时陈松陈亮都在,且陈松还被伤着,生死未卜。陈松陈亮的功夫在黄掌柜与苏敏之上的。”如轾刚点头,立马又否定了这种说法。 如佶想想也是,说道:“你先去给老夫人禀报,我去给爷书信。已经三月初了,算算日子,爷他们快到洪城了。” 如轾点头应下,转身出去。 三月十四,吕子钦一行到达洪城。 如安问道:“爷,直接回叶府吗?” 吕子钦点头道:“嗯。” 如安赶车回到贤士路的叶府,叶诚得到信后,带着叶明晧与叶明勤迎到门口。 吕子钦下车向三人见礼。 寒暄一番后,进府去到正堂,叶诚问起京中家人的情况。 吕子钦一一回答,得知母亲身子大好,叶诚悬着的心落到实处。 “青岩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先回屋歇歇,吃饭时再叫你。” 吕子钦起身告辞,叶明勤跟着站起身来,“我送青岩过去。” 叶明勤朝吕子钦递眼色。 吕子钦见状,会意的说道:“有劳二表哥了。” 表兄弟出了正堂。刚走几步,叶明勤回头看眼正堂,说道:“青岩,你怎么招惹施三小姐了?” 吕子钦疑惑的问道:“二表兄何出此言?” 叶明勤往吕子钦那边凑了凑,低声道:“施三小姐追你追到洪城来了。” 如轩四下看看,问道:“二爷,你说施三小姐来洪城了?” 叶明勤点头道:“嗯,早你们三天到的,知道你住紫竹苑,便在边上的清芷苑住下。” 吕子钦停下脚步,转身往回走,差点与出门的叶明皓撞着,“青岩,你怎么回来了?” “有事与舅舅说。”吕子钦随口应道。 叶诚见吕子钦去而复返,问道:“青岩有事?” 吕子钦说道:“舅舅,青岩有些事要处理,这些日子不住家里。” “可是,那谁……” 不等叶诚说完,吕子钦脚底抹油一般往外溜,“舅舅,他们催得急,青岩不与你多说了。” 叶明晧看着吕子钦的背影,问道:“你告诉他施家三小姐住府里了?” “嗯,是呀,怎么了?不该告诉他吗?”叶明勤问道。 叶明皓看眼叶明勤,“没怎么,回头施三小姐那里,你去交待。” “嗯,为什么是我去交待?”叶明勤不明所以的问道。 叶明皓看着吕子钦离开的方向,“你说呢?” 吕子钦从叶府出来,如轩问道:“爷,咱们去哪里?” 吕子钦登上车,说道:“长安酒楼。” 如安坐到如轩身边,纳闷的问道:“施三小姐怎么到洪城了?还比咱们先到,她怎么知道爷要来洪城的?” 如轩瞄一眼车厢,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说道:“这还用问?夫人可喜欢施三小姐了。” “原来是这样。” 吕子钦装着没听见,心里却是无比心烦。 三人从长安酒楼后院进,万掌柜迎过来,欠身道:“小的正打算打发人过去看看,没想到爷先过来了。” 如安扬了下眉,说道:“哟,你会掐指算?你知道咱们爷今儿会到?” 万掌柜笑着欠身道:“安爷说笑了,小的哪会这。这不,刚刚收到大白送来的信,小的正打算去叶府看看的。” 吕子钦眉心紧皱,问道:“大白送了信来?” 万掌柜恭敬的说道:“是,万龙正在屋里切肉喂大白。” 如轩问道:“信呢?” 万掌柜忙将信呈上。 如轩接过来递给吕子钦。 吕子钦边上楼边拆信,如轩跟在身后,如安对万掌柜吩咐道:“备热水给爷洗漱,再备些饭菜。” 万掌柜欠身应下。 吕子钦进房间,坐到书桌边,一目十行的快速看起来。 如轩见吕子钦的眉头紧皱,问道:“爷,出什么事了?” 吕子钦看完,将信递给如轩,说道:“花叙死了,陈松命在旦夕。” 如轩震惊的接过信,低头看起来。 如轩看完后,抬头问道:“会是何人所为?” 如安进来,问道:“什么何人所为?” 如轩将信递给如安,“你先看这个,如佶递过来的。” 如安看后,一脸震惊的看向吕子钦,“爷,花叙死了,龙影卫群龙无首,怕是要乱了。” 吕子钦点点头,“这事,皇上应该有所防备。留意最近的邸抄。再有,如佶他们在京城,如有消息,他们会快速递过来。”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回京 , 如安点点头,捏着下巴喃喃道:“会是何人所为?能在一众高手眼皮下除去花叙和陈松,还能全身而退,此人绝非凡人。” 黄掌柜亲自送茶水进来,欠身禀道:“爷,热水已经备好,爷可以洗漱了。” 吕子钦点点头,随口问道:“洪城最近有什么动静?” 万掌柜回道:“要说动静,就是归元阁的动静大些,龙影卫出了玄青令,追拿黄宵与苏敏。在下好奇,让人打探一下,说是黄宵与苏敏杀了龙影卫老宅的几个老供奉。” 吕子钦“噌”一下站起身来,说道:“备马,如安随我出去一趟。” 如轩赶忙先一步去备马。 吕子钦与如安下楼等片刻,如轩牵着马过来。 吕子钦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吩咐如轩道:“你去金盘路那边看看。” 如轩欠身道:“在下明白。” 吕子钦与如安策马去到顾花语的庄子,如安看着空空凌乱的院子,说道:“爷,咱们好像来迟了。” 吕子钦一言不发,翻身下马,拖着沉重的步子进到院里,从院里转到屋里,再去到后山,直至将庄子转了一圈。 如安跟在身后,边看边说道:“爷,只有没有打斗的痕迹,看来,顾大夫他们先一步离开,龙影卫的人是后寻过来的。” 吕子钦点点头,四下环顾后,说道:“嗯,回去吧。” 二人回到城里,如轩禀道:“爷,金盘路那处宅子空无一人。” 吕子钦问道:“有打斗过的痕迹吗?” 如轩摇摇头,“没有,屋里的物件上有层灰,应该有些日子没人打扫了。” 吕子钦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吃饭吧,然后早些歇下,从明日起,咱们到各处走走,查看一下各处的情况。” 如轩与如安对视一眼,问道:“那老太爷的忌日呢?” 吕子钦说道:“先在洪城附近转转,等过了外祖父的忌日,咱们再去远的地方。” 如轩还想问什么,如安拉了拉他的衣袖,朝他摇摇头。 “在下去让他们摆饭。” 吕子钦站在窗边,透过窗户看向庭院,没有应声。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免费领! 如安拉着如轩退到屋外。 如轩问道:“咱们爷这是怎么了?” 如安低声道:“爷担心顾大夫他们的安危。” 如轩后知后觉的点点头,“你们刚才去了什么地方?” “顾大夫的那个庄子。” “哦!” 第二日,吕子钦交待万掌柜往叶府递封信,自己带着如安如轩早早出发,去往临近的镇子查看业务了。 除了叶昀的忌日回了趟满城外,吕子钦带着如安如轩走遍了大兴。 转眼,吕子钦在外转了三年。 “爷,夫人来信,要咱们赶紧回京,说国公爷限爷端午前到家。否则,将大爷过继到夫人名下。”如轩进屋禀道。 吕子钦叹口气,从窗边回到书桌边,“还没有信吗?”吕子钦没回如轩的话,反问道。 如轩摇摇头,“没有。” 吕子钦的目光沉了沉,叹口气道:“三年了,是该回去了。去安排吧,明日回京。” 如轩退下后。 吕子钦喃喃道:“你说,他们会去哪里?” 如安欠身道:“在下不知。不过,没有消息,起码说明他们是安全的。” 吕子钦点点头,“确实,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 龙影卫那边盯紧点,就算他们先一步寻到小语他们,也不能让他们伤着小语。” 如安欠身应下,“爷放心,已经吩咐下去了。” 三年前,花叙被刺,花瑞铭接手龙影卫。 由户部尚书朱长颐的夫人尤氏保媒,花瑞铭在热孝中娶英国公府二娘子吕子秋为妻。 有英国公府作靠山,花瑞铭很快在龙影卫站住脚。 花瑞铭上位后,将花叙,陈松之死与老宅的老供奉之死归到黄宵与苏敏的头上。 给龙影卫众人下了追杀令,同时衙门出了悬赏告示,捉拿黄宵和苏敏,若是抓住二人,赏白银万两。 三年了,黄宵与苏敏像人间蒸发一般,没人再见过他俩的身影。 吕子钦带着如轩如安转遍大兴,也未能得到他们半点消息。 而在杭城东郊庄子里的顾花语等人,此刻正在计划着去京城的事宜。 顾德昌对京城没好印象,并不想去京城,“小语,咱们留在杭城不好吗?杭城也有好学堂、好先生。梁哥儿在杭城求学也一样的!” 顾花语不赞同的摇摇头,“杭城是不错,可和京城比,还是无法比的。京城集聚了大兴多少能人志士? 阿爹,梁哥儿早晚要去京城的,咱们早些过去,让他适应京城的生活,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万氏点头应道:“三哥,听小语的,反正早晚要过去的,那就早些过去。” “可是……黄兄和苏贤弟他俩,外面的风声很紧,万一那什么?”顾德昌忧心忡忡的说道。 顾花语明白顾德昌的担忧,宽慰道:“阿爹放心,你看看黄伯他们。” 说完,顾花语朝门外扬声道:“黄伯,苏敏,你们进来。” 门帘掀起,黄宵与苏敏抬步进来。 顾德昌与万氏站起身来,愣愣的看着黄宵与苏敏,“你是黄兄?” 顾德昌依着体型疑问道。 黄宵拱手道:“先生好,在下黄宵。不对,在下往后叫花大。” 见顾德昌疑惑的样子,黄宵接着解释道:“在下原名花哲,在家排老大,也叫花大,黄宵是之后改的名。小姐让在下改回去,依然姓花。花哲的名字不能用,那在下就叫花大。” 顾德昌看向苏敏,“那你呢?叫什么?” 苏敏欠身道:“回先生,在下依然姓苏,不叫苏敏了,叫苏二。在下在家也是排二,苏行是兄长。” 顾备昌看着二人的脸,问道:“你们的脸是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这样了?” 顾花语笑着说道:“我给他们整的容,怎么样?是不是比之前更好看?” 顾德昌看着二人的脸说道:“好看是好看,容颜不是天生的吗?还能整容?” 顾花语点点头,解释道:“可以的,我将他们的脸微微做些调整,使他们的面部更立体,更好看。就算是熟识的人,也未必认得出来。” 顾德昌细看一阵后,赞叹道:“小语的手真巧。” 万氏不好盯着男人的脸看,只说道:“若在外遇上,我保准不认识你俩。” 顾德昌点头道:“是认不出来。你们思虑如此周全,我也没什么好担心了,挑个吉日启程吧。” 万氏婉惜道:“这么好的庄子,真是舍不得。” 顾德昌笑道:“你看你,刚才还劝我来着。真说走了,你又舍不得了。” 万氏说道:“多好的庄子,住了三年,都有感情了。要离开了,还不能说两句?” “行,你想说几句都成。”顾德昌见万氏难过了,赶忙劝道。 万氏对顾花语说道:“庄子这边,也要安排好,不可放荒了。” 顾花语笑着应道:“阿娘放心,清安与清叶他们会留下来打理庄子,不会让它放荒的。 至于吉日吗?不用挑,咱们是贵人,贵人出门,天天都是黄道吉日。” 万氏拍了拍顾花语,笑着训斥道:“什么贵人,可别胡说八道。今儿初七,明儿初八,后日初九,宜出行。咱们就定后日出发,正好留两天时间来收拾箱笼。” 顾花语搂着万氏笑道:“行,都听阿娘的。” 见阿爹阿娘同意了,顾花语说道:“花伯,你们去安排吧,咱们后日启程。” 花大与苏二退下。 万氏问道:“小语,你跟我说句实话,此去京城,是不是就常住京城了?咱们还会回来吗?” 顾花语点点头:“嗯,京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此去,短时内不会回来。怎么?阿娘真舍不得这里?” 万氏说道,“这儿山好水好,样样好。突然要离开了,自然舍不得。” 顾花语宽慰道:“在京城,也有一样的明月山庄,和这儿的布局一样,阿娘就是到那边,也会舒坦。” “真的?和这儿一样的?” 顾花语点点头,“嗯,和这儿一样的。不只是京城,咱们去京城的路上,沿途都歇在自己的庄子里,在大兴,如今有许多个明月山庄。” 万氏震惊的看着顾花语,许久后,由衷的说道:“小语是有本事的!阿娘跟着小语享福了。” 顾花语挽着万氏的手臂,温言道:“阿娘为小语吃了许多苦。往后,小语要加倍的孝敬阿娘。” 万氏笑着揉了揉顾花语的肩,“真是暖心的姑娘,你去忙吧,我收拾箱笼。” 顾花语点点头,临出门时交待道:“阿娘,带些随身要用的东西即可,别的不用带,各地的庄子里都有。” 万氏点头应下,“好的,我明白了。” 顾花语出了屋子,红霞和朝阳曲膝见礼道:“小姐好。” 顾花语交待道:“好生伺候太太。” 红霞跟朝阳曲膝应下。 顾花语带着忍冬回自己的院子。 “小语。” 顾花语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顾成娇。“大姐,有事?” 顾成娇走过来说道:“我听胡三说,咱们要进京去?” 顾花语点点头,“嗯,后天启程。怎么了?” 顾成娇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与胡三想先回趟石城,他说,想带我回去见见他大哥大嫂,到他阿爹阿娘坟头上去磕个头。 再有,我也想带他回趟家,让阿爹阿娘看看胡三。” 几年的相处,胡三与顾成娇暗生情愫,于是,胡三向顾德昌提亲。 顾德昌觉得胡三本份,实在,且不嫌弃侄女,便点头应下这桩婚事,年前为二人举办了婚礼。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回去看看也好。记得,不管谁问起,只说在洪城做些小本生意。且不能提黄伯与苏敏,明白吗?” 顾成娇点头应下,“嗯,我们知道轻重。你放心吧。” 顾花语问道:“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送你们走了,我们就动身。”顾成娇回道。 顾花语想了想,“行,我让清安送你们回去。” “不用麻烦的,我们自己回去就行。”顾成娇怕给人添麻烦,立马拒绝道。 “无妨,清安正好回石城处理些事。”顾花语说道。 三初九,顾花语一行启程去京城。 如顾花语所说,沿途皆是歇在城郊的明月山庄,天黑进山庄,在庄子里歇两日,再启程。 启程时天未见亮,绕城而行。 这样走走停停,用了两个来月到达京城。到京城时,依然是天黑进庄子。 顾成娟四下看看,惊问道:“小语,你是怎么做到的?一路上都是一模一样的庄子。” 顾花语笑道:“这有何难,将庄子的示意图给工匠师傅,让他们按示意图上的建就是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哪来这么多银子?”顾成娟脱口说道。 “哦!这个呀。赚钱就是了。”顾花语淡淡的回道。 她自然不会说,杭城庄子的地下堆满了金子。 这天下,纵是皇帝,怕也没见过那么多金子。 顾成梁笑道:“小语说得对,银子吗,赚就是了。小语赚钱的本事,你还不知道?” 万氏笑着说道:“行了,坐了一天的车,都累了,吃了饭早些去歇下。” 顾花语在庄子里休整两日,带着花大与苏二进城。 三人先去了永春街,在花府旧址侧对面的明朋阁的雅间里,顾花语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的废墟。 花大与苏二站在左右,默默的看着废墟,谁也不说话。 过了许久,顾花语说道:“去看看,将这片地的地契在谁手上。” 花大欠身应下,“好,在下明白。” 顾花语转头对苏二说道:“你去看看宅子那边收拾好了没有?还有给哥请的先生,是否联系好?” 苏二欠身应下,“好,在下这就去。” 顾花语说道:“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我会自己回庄子。” 花大与苏二告辞离开。 顾花语又站了一会,才转身出了雅间。刘光问道:“小姐,要备车吗?”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我自己随便逛逛。” 从明月阁出来,顾花语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中走到西大街花府门口。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多管闲事 , 顾花语扬头看看高大气派的朱红大门,炫目的鎏金大字……“闪开闪开。” 花府大门边上的侧门大开,从里出来一群扈从分列在两边,有扈从上前清理路人,为其开路。 顾花语同路人一道被推到路边。 顾花语好奇的问身边一位妇人,“这是要做什么?” 妇人扭头看她一眼,用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小声些,低下头,别声张。” 顾花语低下头,轻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要低下头?” 妇人偷偷的抬头看一眼,赶忙低下头来。“花府的夫人出行,像你这般貌美的姑娘若是被她瞧见,那就要倒大霉了。” 妇人好心提醒道。 “哦?为什么?”顾花语更加好奇了。 妇人左右瞟瞟,身子往顾花语身边靠了靠,说道:“据说花府的统领大人喜欢漂亮的,而夫人长相一般……” 顾花语了然的点点头,“哦,明白了,夫人嫉妒生得好的!” 妇人点点头,提醒道,“姑娘,你小声些。” 顾花语问道:“统领大人不是死了吗?夫人还嫉妒?” 妇人忙拉了拉顾花语的手,惶恐的四下看看,“姑娘,可不能乱说,小心惹事上身。死了的是之前的统领,如今的统领是老统领的儿子。” 顾花语了然的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花府的吕夫人出行都是这么大阵仗吗?” 妇人抬头看一眼,叹口气道:“可不是,看扈从往玉兰巷方向清理人,陈家那姑娘怕是又要遭罪了。” “哦?陈家姑娘?为什么要遭罪?”顾花语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追问道。 妇人也是个热心的,极耐心的解释道:“那陈家姑娘,是老统领幕僚的女儿,之前一直心意小统领大人,老统领当时还想小统领娶陈姑娘的。 说是府里的老夫人嫌弃陈姑娘的出生低,不同意这门亲事。 后来,老统领死了,那个幕僚也死了。 花府的老夫人趁在热孝中,让儿子娶了英国公府的姑娘进门,就是现在的吕夫人。 吕夫人得知陈姑娘心意统领大人后,隔三差五的便上门寻陈姑娘的麻烦。 说起来,陈姑娘也是个可怜的,父亲死后,母亲就病下了,母亲卧床不起,她到处寻医问药,卖尽家业,可惜散尽家业,也未能救回母亲的命。 年前,陈姑娘的母亲也去了。” 听到这里,顾花语心里有了波动。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同时又是个同情心泛难的人,最见不得仗势欺人的东西。 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妇人忙将顾花语的头往下按,紧张的提醒道:“姑娘,低头,别乱看。” 顾花语不好拂妇人的好意,任她按着自己的头。 顾花语听着脚步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直到妇人松开自己的头,才将头抬起来。 看着一群扈从前呼后拥的护着一顶轿子往玉兰巷而去。 顾花语朝妇人福身道谢。“谢谢大嫂子,感谢。” 妇人笑着摇头,“不谢,我白日里在这条街上买些头绳花样什么的,对这里的事情知道得多些而已。” 顾花语这才发现,妇人挎着一个布包,包上挂着各色的头绳,络子。 顾花语选了两根头绳,朝妇人道:“这个我要了。” 妇人笑着说道:“好,我这就给你取。” 妇人将头绳取下递给顾花语,“姑娘,你收好。” 顾花语从荷包里取出一个银锞子递给妇人。 妇人连连摆手道:“姑娘,咱做小本生意,这么大的钱,咱找不开。” 顾花语将银锞子塞进妇人的手里,说道:“大嫂子收下就是,不用找的。” 妇人惊喜的朝顾花语欠身道谢,“多谢姑娘,姑娘是个大好人。” 顾花语拿着头绳朝妇人挥挥手,“我走了。” 别了妇人,顾花语朝前走,往玉兰巷而去。 在顾花语看来,陈松有错,但他的女儿并没做错事,并无过错。 吕夫人管不住自己的丈夫,而将怨气撒在无关的人身上,那就是无理取闹了。 顾花语走进玉兰巷,远远的,见陈府门口站满了花府的扈从,过往的行人不敢靠近,只在街对面踮着脚往陈府里望。 顾花语走到陈府对面的铺子门口,和众人一样,踮着脚往对面看,边看边问道:“这家怎么了?门口怎么这么多人?“ 一个老伯叹气道:“陈家雪儿姑娘造孽了,以前多好的一家人,家里的父母死后,雪儿姑娘过的是什么日子呀?三天两头被花家夫人寻上门来打。” 顾花语问道:“花家夫人为什么要打她?她做错了什么?” 老伯睨顾花语一眼,冷哼道:“有钱人要拿你出气,还需要理由?” “这天下就没有讲理的地方?陈家姑娘为何不去衙门告她?”顾花语问道。 老伯冷笑一下,“讲理的地方,这种事,到哪里讲理去? 唉呀,你一个姑娘家,跟你说也说不清。 小姑娘,若没有议亲,千万不要心意谁,就算有心意人,也要放在心里,不能让别人知道。 否则,像陈家姑娘这样,名声坏了,就可怜了,这辈子嫁出去都难了。” 老伯冷嘲一句,接着对顾花语感慨起来。 “嘣”,从院里传出声来。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隔壁青衣男子站在柜台上,踮着脚边看边说。 下面的人纷纷看向青衣男,问道:“谁和谁打?雪儿姑娘与花府的夫人吗?” “不是,雪儿姑娘被花府夫人的扈从打,陈姑娘还手了。” “陈姑娘打得过吗?” “那么多扈从,怎么打得赢?双手难敌众拳,就算陈姑娘会点功夫,也很难打得过吧?” “唉,雪儿姑娘多好的人,通情达理,又善良懂事,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来。” “雪儿姑娘打倒了两个,不行了,一群扈从冲上去了,雪儿姑娘怕要吃亏来。”青衣男子紧张的解释着。 顾花语低头见地上有石子,弯腰抓一把捏在手里,然后朝门口的扈从丢去。 门口的扈从被石子砸中,吃痛的转身呵斥道:“谁?”屋外顿时乱起来。 没被砸到的紧张的四下张望。嘴里跟着喊着:“谁?” 顾花语挤到柜台前,伸手摸了把墨汁往自己的脸上抹,然后扬声喊道:“花府的夫人不要脸,管不住自己的混帐丈夫,跑到这儿来寻无辜的人出气。英国公府不要脸,教出这等不要脸的女人来。” 顾花语的话出口,顿时一片哗然。 人们如鸟兽散般四处散开,顾花语立在原地,扬声再连叫两遍。 院里的吕夫人气得叫道:“是谁在外胡言乱语,给我抓住,狠狠的打。” 扈从们追过来,顾花语边喊边跑,“吕夫人不要脸,天下第一不要脸,英国公府不要脸,优势欺人的东西不要脸。” 眼见扈从要追上了,顾花语随手将石子扔过去,跑在前面的扈从随之倒下,绊倒后面一窜, 顾花语停下来缓口气,继续大喊道:“花府的吕夫人要脸,管不住丈夫,找无辜的人出气,英国公府不要脸,教出不要脸的女人来。” 街上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往这边看,铺子里的人停下手上的活,从铺子里走出来。好奇的看向顾花语,“这姑娘是谁呀?胆太大了。” 扈从起身再追,顾花语再跑,连连放倒一众扈从后,顾花语见事闹得差不多了,转身窜进一条小巷,直往前跑。 顾花语不知前面是何处,只想着甩开身后那帮追赶的扈从。 顾花语七弯八拐的往前跑,跑到一个偏静的巷子,四下看看,见巷子无人,抬手拧了拧青风,随之进了空间。 顾花语在空间里给自己洗了脸,换了身衣裳,再从空间里出来。 顾花语沿原路返回,去到西大街,正好看见吕夫人的仪仗回府, 少了之前的威风,一个个像残兵败将般跛着脚往回走。 “快些,再快些。” 轿子路过时,顾花语听到吕夫人暴躁的催促声。 顾花语看着吕夫人的仪仗进了花府,转身回玉兰巷,陈府门口聚了不少人。 顾花语挤进去,透过人缝往里看,见丫鬟正给椅子上的陈雪包扎。 顾花语挤进院子,随手将院门关上,说道:“别看了,散了吧。” 围观人散去,顾花语朝院里走去。 陈雪看着顾花语,顾花语迎着陈雪的目光,朝她笑了笑。 陈雪的嘴角动了动,对丫鬟道:“六儿,给这位姑娘端把椅子来。” 六儿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身进屋。 陈雪问道:“刚才是你在外帮我?” 顾花语笑而不答。 陈雪见顾花语不答,说声:“多谢。” 不一会,六儿提了把竹椅出来,“姑娘,请座。” 顾花语接过椅子,在陈雪对面坐下。 六儿给顾花语奉上茶,接着给陈雪处理伤。 顾花语端着杯子抿口茶,说道:“小丫头的手法不错,看来今儿这样的事常发生。” 陈雪苦笑一下,“六儿的手巧。你贵姓?我见你有些面生,不是这附近的人吧?” 顾花语说道:“今儿无聊,出门逛逛,逛到这儿,所以看了场热闹。” 陈雪点点头,说道:“姑娘喝了茶,就请离开吧。” 顾花语未动,手捧着杯子接着喝茶。 六儿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对顾花语道:“小姐让姑娘离开,是为姑娘好,姑娘就赶紧离开吧,省得一会脱不了身。” 顾花语正想问为什么,门口传了一阵脚步声,不一会,院门被粗暴的推开,进来一群和之前一般打扮的扈从。 六儿叹口气,说道:“唉,老夫人来了。这下,姑娘想走也走不成了。” 顾花语问道:“老夫人是谁?” 六儿低声回道:“花统领的母亲柳氏。” 陈雪站起身来,吩咐道:“六儿,带姑娘进屋去避避。” 六儿对顾花语说道:”姑娘,请随奴婢来。” 顾花语说道:“没事,我就在这儿。” 陈雪还想说什么,但已经来不及,柳氏跨进院子,气势汹汹的走到陈雪面前,抬手就向陈雪甩耳光。 顾花语见陈雪不躲,伸手拉她一把,让她避开了柳氏的魔爪。然后骂道:“你是猪吗?任她打的?” 柳氏这才发现顾花语的存在,转头看向顾花语,厉声问道:“哪里来的野丫头?” 陈雪怕柳氏迁怒顾花语,忙说道:“老夫人息怒,她只是路人,进来讨口水喝……” 不等陈雪说完,顾花语转身说道:“你给我闭嘴!” 说完,顾花语看着柳氏怼道,“你是哪儿来的土匪婆子?大白天的,不问青红皂白冲进民宅打打骂骂的,还讲不讲王法了?” 柳氏冷笑一声,“真是笑话儿,我管教自家家奴,碍你何事?来人,给我将这小贱人拖回去。“ 顾花语将陈雪护在身后,用杯子指着扈从说道:“不想活了,就尽管上来。”说着,顾花语抬腿一踢,竹椅立即飞到墙边,“啪”一声,散了架。 扈从看了,心里一紧,身子往后缩了缩。 他们不是跟着统领的护卫,并不会功夫。 柳氏的目光沉了沉,问道:“看来,姑娘是要多管闲事?” 顾花语扬扬下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疑问吗?” 柳氏沉着脸问道:“你就不问问我是谁?” 顾花语面无表情的回道:“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讲理。天子脚下,若都像你这般恣意妄为,老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 柳氏冷冷的说道:“我说了,这是我花府的家务事,我管教家仆,还请姑娘让开。” 顾花语四下看看,说道:“你家家仆住三进的院落?待遇是不是好了点? 你口口声声说是家仆,身契呢?拿出来看看。你若是拿不出身契来,我带她去衙门告你。 看你这身打扮,也像是有身份的人,你就不怕把事情闹大了,成了京城各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为笑话!” 柳氏的脸气得青一阵白一阵,正想让人将陈雪拖走, 顾花语抢先说道:“别想仗着人多将人直接拖走。我告诉你,有我在,今儿你办不到。就你这几个人,奈我不何。除非,让你家玄青级别护卫过来。”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先礼后兵 , 最后一句话,顾花语往柳氏那边倾了倾,用极低的声音、低得只有柳氏能听见。 柳氏听后,脸色大变,问道:“你是谁?” 顾花语说道:“爱管闲事的人。” 柳氏紧盯着顾花语,顾花语迎着她的目光,丝毫不畏惧。 柳氏败下阵去,转而瞪一眼顾花语身边的陈雪,气势汹汹的对下人道:“咱们走。” 柳氏带着人像一阵风一样来,又像风一样散去。 花府的人走后,六儿崇拜的看看顾花语,然后对陈雪道:“小姐,你若向这位姑娘一样,花府的人就不敢欺负你了。” 陈雪向顾花语福身致谢,“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顾花语对六儿说道:“去端个椅子来。” “好嘞!”六儿麻溜的进屋端椅子。 陈雪将自己坐的椅子递过来,“姑娘你先坐吧。” 顾花语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 六儿提着椅子出来摆在顾花语对面,“小姐坐。” 陈雪坐下,对六儿说道:“重新给姑娘沏杯茶。” 六儿曲膝应下。 顾花语盯着陈雪的脸问道:“你并不是花家仆从,她们上门欺负你,你为何不反抗?” 顾花语从陈雪的眼里察觉到一股子消积的情绪。 果然,陈雪垂下眼,淡淡的道:“反抗什么?老夫人说的是事实。” 事实?难道自己了解的情况有误? 顾花语皱起眉,说道:“老太婆说的是事实?什么事实?你真的是花家的家奴。” 陈雪往后靠了靠,眼睛空洞的看向远处,缓缓的回道:“阿爹走了,我还没从悲伤中缓过来,吕夫人嫁进花府。 不久,吕氏寻上门来找事,我将她打出门去。 然后,老夫人寻上门来,我想将老夫人撵出去,阿娘拉着我,不让我顶撞老夫人,让我给老夫人道歉。 我不明白阿娘为何要这般做,阿爹走后,阿娘就病下了,我怕气着阿娘,只得照做。 从此后,我便成了吕氏的出气筒,每回花府的人来闹,阿娘只会求情,只会认错…… 直到阿娘离开前,跟我说了许多事……” 陈雪停了下来,将目光收回来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静静的看着陈雪。 陈雪苦涩的笑了笑,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家,曾经是花府的家奴。” 顾花语没有接话。 陈雪又将目光移开,扯了下嘴角,自嘲道:“我一个家奴之女,本就是奴婢。主子要打要骂要羞辱,不受着,能怎样?” 顾花语说道:“你阿爹不是花府的幕僚吗?你家早脱了贱籍,柳氏手里并没有你的身契。” 陈雪看向顾花语,极痛苦的说道:“我到宁愿不曾脱籍。” 顾花语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 陈雪脱口说道:“判主而得的东西,我宁愿不要。” 说完,陈雪崩溃的痛哭起来。 六儿见陈雪大哭,不知所措的劝道:“小姐,你别难过。” 陈雪越发哭得伤心了,许是这些事压在心里太久,一旦宣泄出来,如山洪爆发一般排山倒海。 六儿转头看向顾花语,歉意的说道:“姑娘,对不起,我们小姐不是朝你发脾气,她是太难过了。” 六儿解释一句,上前搂着陈雪安慰道:“小姐,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六儿边哭边安慰陈雪。 顾花语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顾花语独坐一会,起身离开。 从陈府出来,顾花语的情绪极其低落,漫无目的往前走,脑子里总是闪现出陈雪崩溃绝望的样子。 在街上逛累了,顾花语见前面有家南食店,进去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条红烧鱼,一盘宫爆鸡丁,再要了一碗米饭。 小二上了碟瓜子,顾花语懒得磕,端着杯边喝茶边发呆。 不久,小二传菜上来,顾花语放下杯子,低头吃起来。 “小娘子一个人吃饭多寂寞呀,要不,让哥哥来陪你?” 一个醉汉端着酒碗,从隔壁桌踉踉跄跄走过来。醉汉一桌的另两人哄笑,“陈二爷,你来真的呀?” 顾花语刚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在意身边的情况,如今听到哄笑声,知道自己遇上流氓了。 不等醉汉靠近,顾花语抬脚踢了一脚边上的锦凳,锦凳滑过将醉汉绊倒,大厅突然安静下来,人们纷纷看过来。 顾花语看过去,刚才哄笑的两人笑容缰在脸上,惊愕的看向她,其中青衣男伸手拉月白衣衫男子的衣裳。 陈二爷被椅子磕痛,酒醒去大半,从地上起来后见众人看着他。众目睽睽之下,顿觉得丢尽脸面。 恼羞成怒的指着顾花语骂道:“小娼妇,老子看得起你,才与你说话。你他娘的,把自己当天仙……” 顾花语扬手将盘子的鱼朝陈二爷扔去,陈二爷话未说完,嘴被飞来的鱼堵住,脸上身上到处是酱汁。 众人看后纷纷摸自己的嘴,好像那鱼塞进自己的嘴里一般。 与醉汉同桌的青衣男见势不对,对月白衣衫的男子道:“咱们赶紧走。” 月白衣衫的男子点点头,从荷包里拿出银子放在桌上,跟青衣男子一起往后退。 顾花语装着没看见,任二人离开。 醉汉在震惊中拔掉嘴里的鱼,朝身后的下人吼道:“你们是死的吗?给老子打,狠狠的打,打死这臭婊子。” 离得近的两桌人吓得起身往后退,离得远的人站在椅子上往这边瞧。 “这小姑娘,一看就不简单,陈家二爷这回怕是遇上硬茬子了。” “陈二爷喝酒就会生事,酒这东西呀,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谁说不是呢?” 掌柜一看情形不对,忙让小二过来拦架。 陈二爷的小厮冲过来时,几个小二笑脸拦住,“几位兄台息怒。” 掌柜的哈着腰走到陈二爷身边,赔着笑说道:“二爷息怒,咱们……” 陈二爷抬手将掌柜扒开,指着顾花语说道:“将这个娘们给老子撵出去。” 掌柜心里叹气,给了台阶都不知下,人蠢成这样,也是没法了。 一脸为难的说道:“二爷息怒,咱们大老爷们,犯不着跟小姑娘家见气。走,走,小的请二爷到雅间,给二爷上最好的……” 掌柜边说边伸手去拉陈二爷。 陈二爷哪里是看不到势?他是丢下面子。 掌柜的上来解围,他半推半就的跟着掌柜的走,嘴里骂嚷个不停,“这臭婊子欠欠的,你看她,扔老子这一身。今儿,老子不是看在掌柜你的面上,老子非捶死她不可。这臭婆娘……” “嘣!”顾花语重重的将碗放到桌上,接着“啪”一下将筷子拍在桌上。 掌柜的和陈二爷皆是一惊,纷纷转头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站起身来,扬了扬下巴,似笑非笑的朝陈二爷说道:“你不是要陪本小姐吗?好,本小姐同意了,你过来。” 陈二爷看着顾花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掌柜的看看顾花语,再看看怂得身子僵硬的陈二爷,笑着打圆场道:“贵人,咱们都退一步,好不好?退一步海阔天空,和气生财,对不对?给小的份薄面,今儿这事就了了。两位的饭钱,小的免了,好不好?” “饭钱吗?好说。”顾花语掏出荷包,从里取出一个银锞子放到桌上,说道:“这是饭钱,不用免,本小姐付得起。” 接着,顾花语从荷包里取出一个两个金锞子,挨着银锞子放起来。“一会儿,有可能会打架,打架吗,难免有损伤。这个,是赔店里物件损坏的钱。” “嘿嘿,你这丫头,几年不见,打个架还是这般讲究。要打就打呗,账吗,打完了再算。” 大家寻声看向二楼。 有人低语道:“这不是李府的二公子吗?” “不是他是谁?我就说这姑娘不简单吗!你看看,与李二爷认识。看李二爷神情,两人的关系非浅。” 顾花语看一眼李滔,几年不见,这家伙长高了不少,帅气了不少。 顾花语双手抱胸前,说道:“没办法,习惯一旦养成,很难改了。人吗,总要讲理的,先礼后兵,礼数周全些总没有坏处。” 李滔摇着折扇从二楼下来,边走边说道:“你说得对。这人怎么惹你了?” 陈二爷见到李滔时,脸色变成死灰一般,浑身瑟瑟发抖。 待李滔走到一楼,陈二爷“扑通”一下,给李滔跪下,“二爷,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在下该死,刚才冒犯了这位小姐。在下该死,二爷看在亲戚的份上,饶了在下吧!在下该死。” 陈二爷一连几个在下该死,看得李滔眼痛,抬脚踢了下陈二,“我看你是该死。” 顾花语抬起脚搭到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陈二爷,嘲笑道:“原来是你家亲戚,难怪跟你一个模样。” 李滔唬着脸,睨一眼陈二爷,问道:“你谁呀?”刚才只听到那句该死,其他的一句没记住。 陈二爷低头回道:“在下是年丰巷陈府的。” “年丰巷陈家?”李滔问道. 陈二爷连连点头。 掌柜的忙打圆场道:“唉哟喂,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熟识的……” 李滔瞪掌柜一眼,掌柜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李滔看向顾花语,问道:“他怎么你了?” “怎么?你要为我出气?用不着,我自己来就行。”顾花语回道。 李滔笑道:“有我在,哪能劳驾你动手?我听他骂骂咧咧的,嘴太臭,想来是说话恶心到你了,对吧?这样,我让人将他带下去。他的嘴不是臭吗,让他们送他到大坳口的天香池去泡上半日,怎么样?” 大坳口的天香池,那可是臭气熏天的化肥池。有人听了,立即作呕起来。 顾花语见众人的表情,大致猜到天香池是什么了。 于是说道:“半日,不能少一刻。” 李滔满脸堆笑的说道:“我让人盯着,保证一刻也不少,你还信不过我?” 顾花语点点头,“李二公子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 李滔朝身边的小厮宽子看一眼,“还愣着?还不赶紧将人带走。” 宽子忙欠身,转身吩咐道:“赶紧的,带下去。” 一众扈从上前将陈二爷带走。 陈二爷软成一滩泥,任人拖着往外走,全程没再说一句话。 顾花语转身往外走,李滔忙跟着,“姑奶奶,你等等我。” 掌柜的抹了把汗,看到桌上的金银,忙叫道:“小姐,你的 钱!” 顾花语头也不回说道:“请在场的各位吃饭了。” 掌柜扬声道:“谢谢小姐。” 有人踮脚往外看,好奇的问道:“这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出手真阔绰。” “出门逛街带金子的,哪里是一般人家?来头定是不小,你没看到,连混世魔王李二爷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 李滔追出去,“小语,你等等我。” 顾花语转身瞪着李滔,说道:“叫我顾花语。” “好,好,顾小语。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你太不够意思了,到京城都不与我说一声。要不是我今儿出来吃饭,都不知道你到京城了。” 李滔开始碎碎念。 顾花语侧头看向李滔,问道:“四年未见,你怎么认出我的?” 李滔迎着顾花语的目光,反问道:“认出你很难吗?你有变吗?” 李滔说到这里,停下脚步将顾花语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道:“嗯,是有变化,长高了,更美了…… 不过,要揍人时那个气场,揍人前与人讲道理的毛病一点未变。 你刚刚那样子,像极了当年揍我的样子。” 顾花语干笑一下,问道:“当年我有揍人吗?” 李滔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说道:“没有,没有,我说错了。 当年,你就给我说道理,讹我银子,一个破猴儿,要我一万两银子,让我兄长罚我抄了几日的书。” 李滔翻起旧账来。 说起旧事,顾花语嘴角往上翘,边走边听李滔叨叨。 二人并肩往前走,一个说一个听。 顾花语回头,见宽子牵着马跟着,对李滔道:“你往哪里去?” 李滔回头瞪宽子一眼。 宽子无辜的抬头看天。 顾花语看看主仆二人,笑着的等李滔回话。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是她无疑了 , 李滔说道:“我无聊至极,才出门闲逛的。正好咱俩遇上,你多久到京城的?要不,我带你逛逛?怎么样?” 顾花语抬头看看天色,“改日吧,我今日出来太久了,得回去了,咱们改日再约。” 李滔想说天还早,让顾花语再逛逛,又怕顾花语拒绝,只好点头应下,“那行吧,你住何处?改日我到何处寻你?” 顾花语不想让人去庄子里,于是说道:“我才到京城,住处还没有定下来。李府在保康门,对吧?改日我来寻你。可好?” 顾花语脱口报出自家府上的地址,让李滔很高兴。 点头道:“行,你可要记得来寻我。一旦定下住所,先让人往我家府上递个帖子。” 顾花语点点头,“行,我定下住所了,就让人给你递个信。” 说完,顾花语朝李滔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和李滔别后,顾花语回到永春路的明月阁。 刘光见顾花语进门,迎了过来,“小姐。” 顾花语朝刘光点点头,说道:“备车,让人送我回庄子上。” 刘光欠身应下,“是,小姐稍等,小的这就去安排。” 顾花语回到明月山庄,先去给万氏和顾德昌请安,与二人闲聊一阵,再回到书房。 花大与苏二已经在书房候着,见她进屋,起身朝她见礼。 顾花语点点头,示意二人坐。 顾花语看向花大,问道:“怎么样?打探到了吗?” 花大欠身回道:“打探到了,那片地的地契如今在花瑞铭手上。花瑞铭如今家大业大的,不见得会卖地。” 顾花语双手搭在扶手上,靠着椅背想了想,说道:“去探探花瑞铭的喜好,然后做个局,把地契弄过来。” 花大眼前一亮,点头应下,说道:“还是小姐的办法多。” 顾花语看向苏二,“宅子那边收拾妥当了?” 苏二欠身应下,“嗯,收拾妥当了,已经让汪琴带着张冬生他们先过去了,明儿可以直接住进去。 只是,教七爷的先生,还得晚两日,冯先生游历未归,说是就这几天会回京。”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这个不急,七哥刚到京城,先让他适应几日,明日你带七哥和大壮在京城逛逛。” 苏二点头应下,“行,在下明白。” 顾花语喝了口茶,接着说道:“今日我去了玉兰巷。” 花大与苏二惊讶的看向顾花语,等着她往下说。 顾花语将今日之事向二人说了。末了说道:“看样子,陈雪过得不怎么好。” 花大握着拳头,垂着头,苏二看一眼花大,转头看向顾花语说道:“在下与哲哥探讨过许多回,爷这么好的人,陈松为何要背叛爷? 如今看来,该是为了脱籍…… 陈松待桂花姐极好,桂花姐生了雪儿后,待桂花姐更好了,宠雪儿如命。 雪儿小时候最粘哲哥,哲哥喜欢伺弄花草,雪儿像个尾巴一样跟在哲哥身后,哲哥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苏二说到这里,扭头看一眼花大。 顾花语叹了口气,将目光落到花大身上,说道:“若是放心不下,时常去看看她吧。” 花大欠身道:“谢谢小姐,在下明白。” 顾花语说道:“让人查查年丰巷陈府是什么来头。” 花大与苏二抬头看向顾花语。顾花语将吃饭时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苏二欠身应下,“在下明日去查。” 花府的吕夫人上玉兰巷欺负陈雪的事,一十传,十传百,迅速在京城传开。 清客居的大堂里,中间一桌几人边喝茶边高谈阔论。 其中一人说道:“英国公为何将自家孙女嫁进花府?还不是为了将龙影卫捏在自己手里。” “不会吧?真的?”有人惊叹道。 “你们想想,若不是为了龙影卫,英国公至于将自家孙女赔进去?小花统领可是成亲前就花名在外的。”之前的声音低下去许多。 有人不赞同道,“那到未必,英国公府已经是世袭罔替的国公府了。两个儿子,一个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一个是兵部侍郎。权势已经够大了。”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可为何要将孙女嫁到花府去受委屈? 小花统领可是花名在外,老花统领死那日,下人到群芳楼寻到小花统领。 啧啧啧,换成是你,你愿意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所以,我还是觉得此事不简单, 吕氏嫁近花府三年多,听说时常去寻陈家姑娘麻烦。 大家住在一座城里,英国公府会不知吕氏所为?不能吧!知道,却不劝阻,只有一个目的,是打压龙影卫的旧部。” “所以呀,小统领的名声都这样了,英国公还将孙女儿嫁过去,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吗?对吧?” “我听说呀,小花统领上任后,龙影卫进了好些新人,这新旧势力间矛盾很大。 陈幕僚在龙影卫旧部心中还是很有威望的。 英国公让孙女刁难陈幕僚的女儿,就是挑衅。这一招还是很有用的。龙影卫之前那个陈亮你们知晓么?” “知道呀,就是手持沙华剑那位,对吧?” “唉,对呀,好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他不在龙影卫了?” “在什么龙影卫呀,陈幕僚死后,陈松不久就被人暗算了。” “……” 吕子钦坐在角落里,手捧着杯子,面朝窗,背对众人,边喝茶边听众人说话。 “爷。” 吕子钦抬头看眼如佶,朝他点点头,“来了,坐吧。” 如佶四下看看,问道:“爷怎么坐这儿?” 吕子钦回头看一眼大堂,说道:“这儿挺好。” 说着,吕子钦为如佶倒了杯茶,将茶杯推到如佶面前。“喝杯茶。” 如佶忙欠身道:“爷,你折杀小的了。” 吕子钦等如佶喝了一口茶,问道:“如轾呢?没随你一道过来?” 如佶放下杯子,欠身道:“小的与如轾一起过来的。在紫陌路上遇上保康门李二公子的几个小厮拖着年丰巷陈府的二公子往西走。 爷也知道,李府与陈府一向走得近。如轾让小的先过来,他去瞅一眼,随后就到。” 吕子钦点点头,站起身来,“咱们上去吧。” 如佶跟着起身,往边上让了让,让吕子钦走前面,自己紧随其后。 二人去到二楼的雅间。 吕子钦问道:“母亲在承国公府还是英国公府?” 如佶欠身道:“回爷,夫人在承国公府,舅夫人这些天心情不好,夫人在府里陪舅夫人。” “舅母怎么了?” 如佶回道:“为大爷的终身大事操心操的。出了孝期除了服,舅夫人便给大爷相亲。这一年来,舅夫人为大爷安排了不少相亲的人家。” 吕子钦挑了下眉,“哦?有中意的吗?” “挑的这些人家,老夫人,舅夫人,夫人都满意,就是大爷左右不满意,气得舅夫人吃不下东西。”如佶回道。 “爷!” 门外响起如轩的声音。 “进来。”吕子钦对门口扬声道。 如轩推门进来,朝吕子钦见礼后,朝如佶伸出拳头,如佶笑着伸出拳头与其碰一下。 如轩在如佶身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 吕子钦等他喝下茶,问道:“打探到什么了?” 如轩欠身道:“二姑奶奶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如今的言论对国公爷很不利。国公爷在府里大发雷霆。 二姑奶奶在玉兰巷受了委屈,回花府换了身衣裳就回国公府了,正好撞上国公爷发脾气,被国公爷罚到祠堂跪着。 小的问了几个下人,说二姑奶奶去寻陈雪麻烦这事儿,二夫人与老夫人一直知情,她们并未觉得不妥。 还说姑爷在外胡来,二姑奶奶心里不痛快,寻个下人出出气,并无不妥。 老夫人替二姑奶奶求情,被国公爷骂了。小的回去时,老夫人正在荣安堂砸东西。 府里上下战战兢兢的,下人们大气不敢出,生怕触到国公爷和老夫人的晦气。” 吕子钦看向如佶,“文德成亲后。仍在外乱来?” 如佶点点头,说道:“当年花统领走后,国公爷亲自去花府吊唁,据说国公爷与柳夫人还有姑爷密谈了半个时辰。 国公爷离开后,柳夫人托尤夫人上国公府提亲,小的从姑爷身边的安旭那里打探到。 姑爷答应娶二姑奶奶且五年内不纳妾,但二姑奶奶不得干涉姑爷去欢楼。” 如轩接过话来,“也真是,姑爷与二姑奶奶从小就不对付,还将二人凑成一对,也难怪会成怨偶了。” 如佶点头道:“只是,今日为陈家姑娘出气的人是谁? 这些年,二姑奶奶仗着柳氏纵容,在花府可谓是趾高气昂为所欲为,寻陈姑娘出气是常有的事,可从未发生过今日之事。” 如轩想到慈恩寺山脚下那个护短的姑娘,皱着眉头问道:“就算陈松死了,陈府也无人了吗?个个眼睁睁的看着人欺负自家主子?” 如佶叹气道:“二姑奶奶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晓得?何况有柳氏纵容。谁敢拦? 陈松身边的陈亮,将二姑奶奶的人打伤,隔两日,就被人下药毒死了。 还有那个中了软骨散的邓家宇,站出来为陈姑娘说几句话,被二姑奶奶说成此人与陈姑娘通奸,让人活活的打死了。 你说,谁还敢为陈姑娘说话?” 如轩听得头皮发麻,“二姑奶奶怎么这样?” 如佶摊摊手,“谁知道呢?以前只知她性子暴躁,那知她还心狠手辣。” “爷,有顾大夫的消息了。”如安兴冲冲的推门进来。 吕子钦“噌”一下站起身来,两眼紧盯着如安,急迫的问道:“何处得来的消息?人在何处?” 如安抹了把汗,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小的从李二爷的小厮那里打探到的。 年丰巷的陈二爷得罪了一位姑娘,他家爷为了让那位姑娘消气,让他们几个将陈二爷拉到大坳口的天香池去泡半日。 小的问那姑娘是哪个府上的?那几个小厮纷纷摇摇头,说是不知,只听他家爷说与那位姑娘几年未见,打个架还这般讲究。 小的听了小厮的讲述,此人是顾大夫无疑了。 只是,小的赶到王家南食店,顾大夫已经离开。 小的朝掌柜的打探,掌柜的说,那位姑娘右耳垂上有粒红痣,顾大夫的右耳垂上也有颗红痣。” 吕子钦欣喜的点点头,喃喃道:“那就是对了,一定是她。” 如轩看向吕子钦,问道:“难道,今日为陈姑娘出气的是顾大夫?” 如佶摇摇头,“不能吧?顾大夫对陈松可没好感。” 吕子钦对如轩道:“你上陈府去看看。” 如轩欠身应下:“好的,在下这就去。” 吕子钦站起身来,说道:“咱们回英国公府,明日再去承国公府。” 顾花语一家搬到梧桐巷几日后,万氏吵着要回庄子上。 顾成娟笑道:“三婶真是劳碌命,享不成福。” 万氏说道:“在这儿成天吃了睡,睡了吃,日子实在难熬。我宁愿住在庄子上,每日去地里看看,时间好打发。” 顾德昌笑笑,对顾花语说道:“小语,我跟你阿娘做惯了事,闲下来浑身不自在。 我们回庄子上住,你们兄妹几人住城里。 你们有时间,到庄子上来住两日。我们想你们了,进城来看看你们。你看这样可好?” 顾花语拗不过,只得点头应下,让清羽将顾德昌与万氏送回庄子。 刚送走阿爹阿娘,下人进来禀道:“小姐,门外有位李公子求见。” 顾花语先是一愣,转身走到门口,见李滔靠着柳树,转着手里的马鞭,一派闲识的看着她。 “你怎么寻到这儿来了?”顾花语问道。 李滔停下手上的动作,站直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花语,“我要不自己寻过来,难不成等着你将我忘了?是谁说安定下来便给我去信的?嗯?” 李滔像怨妇般叨叨数落。 顾花语笑笑,说道:“刚住下来,琐事多,一时忘了,进屋喝杯茶吧。” 李滔抬头看看天,“你家大人在,进去少不得见礼问好,我得了信就出门了,忘了带礼,两手空空的,不好意思登门。我在这儿等你,咱们出去逛逛,如何?”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接风宴 , 李滔接着说道:“他家有兄弟,我也有呀,自己打不过,自然是请外援了。” 顾花语睨一眼李滔,问道:“这跟让扈从打有何区别?再有,李澄会帮你打架?” 李滔摇摇头,“不会,兄长看不上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说这是莽夫做的事。不过,兄长不动手,可以请他动口的。” 顾花语惊讶的问道:“你让李澄帮你骂人?” 李滔白顾花语一眼,“想什么呢?兄长自小以雅正自居,怎么可能骂人?” “那你所言的动口是什么意思?” 李滔回道:“当然是找兄长出主意了。打架又不是只凭蛮力,得用脑子的。” 顾花语点点头,“那到是。” 李滔看眼默不作声的吕子钦,说道:“那日,我去请教兄长,正好,六爷与江四爷也在兄长那儿。兄长训斥我,江四爷与吕六爷帮我说话,也帮我出主意。” 顾花语转头看向吕子钦,说道:“敢情你收拾万家兄弟的主意,还是青岩兄帮你出的?” “那是,六爷在圈里,可有小诸葛之称。我自然要请教六爷了!” 顾花语侧头看向吕子钦,问道:“你给他出了什么主意?” 事隔多年,吕子钦依稀有这么个事,哪里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李滔兴致勃勃的说道,“六爷说,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让我差人去打听万家兄弟的喜好,特别是他们惧怕的东西。 六爷还告诉我,擒贼先擒王,上去与人打架时,先将领头那个降服,后面的就不是事了。 江四爷告诉我,打架要的是气势,先要在气场慑住对方。 就算我小,也要拿出王者的气势来。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之类的话。” 顾花语转头看向吕子钦,问道:“青岩兄那会儿多大?” 吕子钦说道:“十一二岁吧,记不真切了。” 李滔接过话来,“那年我十岁,六爷就比我长一岁。那年十一岁。”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好像是。” 顾花语不纠结年龄了,问道:“后来呢?” 李滔说道:“后来,我就照六爷说的,让人去打探消息了。 万昌凡的兄长万昌权怕蛇,我便让人去收了两袋子菜花蛇来。 万昌凡怕臭屁虫,我就让人去捉臭屁虫…… 打架那日,我让万家兄弟一起上,然后将蛇和臭屁虫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全放出来。 万家兄弟一个个的吓得拔腿就跑……从那以后,他们就不敢招惹我了。” 顾花语看着李滔的得瑟样,问道:“那些东西你就不怕?” “怕呀,哪能不怕?特别是蛇,软塌塌的、冰凉冰凉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过,我怕我也得忍住,要不然,怎么威慑他们?”李滔回道。 顾花语朝他竖起大拇指,“你对自己真狠,佩服!你就是这样一战成名的?” 李滔想了想,说道:“算是吧,从那以后,但凡挑衅我的,我都会想办法收拾他。 用的法子很多,指导思想就是六爷与四爷教我的,名声就这样出来了,成了京城的混世魔王。” 三人边走边聊,俊男美女,一路走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有位小姑娘频频回头而撞到树上,让顾花语远远的都感觉到脸痛。 李滔唏嘘道:“今儿我算明白京城第一美男子的魅力了!” 吕子钦抬脚踢向李滔,李滔赶忙向边退两步,“六爷,有人看着呢。” 几人说笑着到樊楼,如轩将缰绳递给小二,转身去订位子,遇上李澄的小厮和泉正与小二交涉什么。 和泉抬头见到如轩,朝门外看了看,说道:“六爷来得这么快?” 如轩会意过来,问道:“大爷差人去请我们爷了?” 和泉点点头,“是呀!我家爷接到帖子,就亲自过来订位了,说是给六爷接风。还让人给王爷,江四爷,花统领递了信。” 和泉外往看,见李滔与吕子钦有说有笑的往里走,诧异的问道:“六爷与二爷一道来的?”心里嘀咕,吕六爷何时与自家二爷交好了。 如轩不回和泉的话,转身出门向吕子钦禀告,“爷,李大爷收到帖子便到樊楼订了位,已经让人去府里通知爷了。还给王爷,江四爷,花统领送了信,你看?” 如轩的声音虽小,在场的都听清了。 吕子钦看向顾花语,说道:“李澄订了位子,愿意一起吗?贤王、江相府的四郎、花瑞铭可能会到。” 年前,五皇子晋封为贤王。 李滔抢先说道:“顾小语一个姑娘家,不方便与你们一道,吕六爷去忙吧。我带顾小语另订一个小院。” 吕子钦不理李滔,看着顾花语,等她回话。 和泉知道吕子钦与李滔在一起,立马向李澄禀告。 李澄听说吕子钦与自家弟弟一道,惊讶的迎出来,李澄见到顾花语,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不等顾花语回话,李澄拱手道:“顾小姐,别来无恙!” 顾花语抬头看到李澄,福身还礼:“李大公子,别来无恙!” 李澄朝吕子钦拱手见礼,吕子钦拱手还礼。 李滔见兄长出来,心里叹口气,拱手朝李澄见礼:“兄长好!” 李澄点点头,然后朝顾花语说道:“顾小语赏脸吃个便饭吗?” 顾花语笑着问道:“方便吗?会不会打扰几位聚会?” 李澄笑道:“不会不会,得知青岩回京,在下在此设宴为他接风洗尘。顾小姐与青岩本就是故交,正好一道。” 李滔附和道:“正好,顾小语你也刚到京城,也算为你接风洗尘。” 李澄正想问顾花语何时来京的,听了弟弟的话,笑着说道:“那正好。顾小姐不必推迟了,一道吧!” 顾花语福身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澄将顾花语,吕六爷往里让,“顾小姐请,青岩请。” 吕子钦往前走,边走边问:“老地方?” 李澄点头道:“老地方。” 顾花语左右看看,问道:“你们常来此聚?” 吕子钦慢下来,与顾花语并肩往里走,“嗯,樊楼是江相府上袁老夫人的陪嫁,后来袁老夫人将它给了涣之,就是江四爷。所以, 哥儿几个时常在此聚一聚。” 李澄笑道:“那是之前,这几年青岩不在京城,文德接手龙影卫,涣之忙于公务。大家聚得少之又少。” 一行人沿着长廊去往牡丹苑。 吕子钦边走边向顾花语介绍,“樊楼除了水席之外,他家的川菜也是一绝。因为江、袁两家祖籍都是蜀地。袁老夫人爱花草,将樊楼打造成四季皆景的花园。” 李澄与李滔跟在身后,李滔跟吕子钦接触得不多,并未察觉异样。 李澄与吕子钦相交甚笃,吕子钦平时少言寡语,是那种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字的人。 今日极耐心极温和的说了一堆话。李澄不由得多看顾花语两眼。 等吕子钦停下来,趁机问道:“顾小姐与青岩一道进京的?” 顾花语摇摇头,回道:“不是,我来京城有些日子了。” 李滔顺着此话问道:“顾小语是从洪城来京的?” 顾花语摇摇头,“不是,从家里直接过来的。” 李澄以为顾花语从石城过来。 吕子钦的眉头微皱,侧头看眼顾花语。 沈掌柜一直在石城,这几年,顾花语并没有回石城。 李澄问道:“顾小姐往后是要常住京城了?” 顾花语点点头,“是,一家人陪兄长来京城求学,所以会留在京城。” 吕子钦问道:“与你双生子的那位?顾成梁?” “是,兄长去年下的场,过了童生。” 吕子钦点点头,“十四岁过童生,不错。寻到先生了吗?” “寻了位先生,不过先生游历尚未回京,要再等些日子。”顾花语回道。 李澄笑道:“顾小姐给令兄寻先生的话,找青岩就对了,翰林院里供职的,不说一大半,起码有一小半与青岩相熟。再者,青岩的舅舅曾任国子监祭酒,国子监里的夫子青岩也相熟。青岩,对吧?” 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过人。但顾花语深知,人生遇良师,有如时雨化之者,是三生有幸的事。 顾花语看向吕子钦,问道:“可以吗?” 吕子钦说道:“回头将梁哥儿的文章拿给我看看。” 这算是应下了,顾花语感激的朝吕子钦福身,“多谢。” 吕子钦嘴角往上的抿,轻声道:“不必客气!” 李滔嘀咕道:“兄长,咱们家的先生也不错,何不让顾小语的兄长到咱们家学堂来读书?” 李澄笑着说道:“当然,若是顾小姐不嫌弃,咱们……” 不等李澄说完,吕子钦将他的话打断:“不用,我会安排。” 李澄摊摊手,失笑道:“青岩插手的事,咱们是没有机会了。” “还不是你让顾小语找六爷。”李滔不满的说道。 李澄瞪李滔一眼,笑着将话题岔开:“到了,青岩喝瓜片,顾小姐呢?喜欢喝什么茶?” 顾花语说道:“也给我瓜片吧。” 吕子钦脸上露出笑意。 李澄一愣,随即应道:“好,沏两杯瓜片过来。” 和泉转身去吩咐。 见顾花语与吕子钦喝一样的茶,李滔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扬声道:“给我也沏一杯瓜片。” 李澄转头看向李滔,问道:“你何时喜欢瓜片了?” 李滔睨眼拆台的兄长,淡淡的回道:“有段时间了。顾小语,走,咱们去那边赏花。前几日我来时,那排金丝贯顶快开了。” 李滔回兄长一句,转头对顾花语说话。 “好!”顾花语应声站起来,转头看向吕子钦,相邀道:“青岩兄去吗?” 李滔抢先说道:“六爷与兄长许久未见了,他们有说不完的话,咱们去赏花,让他们说话。” 吕子钦看眼李滔,站起身来,“走吧!一起。” 李澄见吕子钦起身,也跟着起身,笑着说道:“行,咱们边赏花边说话。” 几人从厅堂出来,顾花语才发现,厅堂这间屋子是园子的最高处,站在屋子里,能将整个园子尽收眼底。 园子宽阔,放眼看的过去,眼之所及皆是一朵朵,一株株国色天香,美得让人眼花缭乱。 吕子钦站在顾花语的右手边,抬手用折扇指了指右前方,“那一排,就是思问所说的金丝贯顶。” 顾花语顺着吕子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朵朵洁白的花中镶嵌一条条金丝,阳光下,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吕子钦往前指了指,如数家珍般道“那边的,是二乔。二乔边上的是魏紫,都是极美的。咱们过去瞧瞧。” “好!”顾花语愉快的应道。 李滔见顾花语随吕子钦往前走,心里有些不喜,几步窜到顾花语身边,边走边说道:“这几天是盛花期,咱们来得正是时候,饱了眼福。若是晚几日再来,那就是残花了。” 李澄看着无话找话的弟弟,无奈的摇摇头。 “大爷,王爷和江四爷到了。”和泉过来禀道。 李澄点头道:“知道了。” 和泉退下,李澄说道:“咱们过去了。” 吕子钦对顾花语道:“走,咱们出去迎迎。这是礼节。”后一句吕子钦说得极轻。 顾花语点点头,“好!” 一行人迎到长廊上,贤王与江澈已经迎面而来。 李澄,吕子钦等人拱手欠身朝贤王见礼。 贤王上前两步,伸手扶住吕子钦的肩膀,笑着说道:“你总算舍得回来了。再不回来,本王就得去寻你了。” 见贤王待吕子钦亲密,顾花语将目光落到贤王身上,暗自打量起来。 吕子钦再次欠身道:“谢王爷记挂。” 贤王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吕子钦,“本王以为,等你回来,我就有你高了。看来,不管本王如何长,总是赶不上你了。” 吕子钦欠身道:“王爷还会再长,子钦却是长定了。” 跟贤王寒暄几句后,吕子钦拱手与江澈见礼。 贤王看到顾花语,很是诧异,问道:“这位是?” 顾花语福身见礼道:“民女顾花语见过王爷。” 李滔抢先拱手欠身道:“顾小姐是在下的一位朋友,今儿相邀到此赏花,正巧遇到兄长为六爷接风洗尘。所以就凑到一块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正气凛然 , 贤王点点头,看一眼顾花语,将目光落到李澄身上,问道:“顾家? 是哪家府上?” 贤王想了一圈,他知道的人家,并无姓顾的。 李澄看眼顾花语,刚要回答,顾花语先一步福身道:“回王爷,民女家在石城,这几日刚到京城。” “石城?信州府的石城?”贤王诧异的问道。 顾花语欠身道:“正是。” 贤王走到上首坐下,对侍立着的众人抬抬手,“你们都坐吧,不用拘礼。” 众人依次坐下,贤王看看李滔,又看看顾花语,问道:“有意思,你们一个在京城,一个石城,如何认识的?” 李澄上前为贤王奉茶,说道:“几年前,思问与在下一道去洪城给上长辈贺寿。正巧顾小姐也在洪城,是以,思问在洪城与顾小姐相识的。” 贤王的眼前一亮,惊喜的看向顾花语,“你就是那个让咱们混世魔王给一万两银子的小姑娘?你可知道,你是第一个让思问栽跟斗的人。” 顾花语看看李滔,她没想到,当年的意气用事将李滔陷入尴尬之中。 李滔正哀怨的看着李澄,“兄长……” 李澄抬头看向李滔,“怎么?这不是事实?” 李滔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嘀咕道:“别人不要面子的吗?” 江涣之笑着说道,“你是什么样的,在场的谁不知晓?在咱们面前,谈什么面子?嗯?” 李滔不好意思的看看顾花语,后悔连连,好好的,他干吗要带顾小语来赏花?京城游玩的地方何其多? 李滔回过头,见顾花语看他,朝顾花语那边倾了倾,低声道:“他们几个,仗着比我大。个个欺负我。” 顾花语笑着点点头,“嗯,看出来了。” 李滔小声道:“小语,你可是我的好朋友,你可要站在我这边。嗯!” 顾花语笑而不语。 吕子钦的余光见李滔快挨着顾花语,脸色沉了沉。 李滔见顾花语不说话,接着说道:“小语,咱俩可是多年的好友……” 江澈看着李滔问道,“思问,陈二怎么惹着你了?你将他放天香池泡了半日。” 李滔听了江澈的话,坐直身子紧张的看眼自家兄长,见李澄正盯着他,心里更是忐忑。 他收拾陈二这事,一直瞒着家里。 贤王正伸手端茶杯,听了江澈的话,停下手上的动作,好奇的问道:“哪个陈二?将人放到天香池泡半日?此人没被熏死?思问,得有多大的仇?你竟然用这个招。” 江澈笑着说道:“年丰巷陈府,早年是一户,如今分家了。当然,对外还是一户,其实是户部侍郎陈忠钦的府上和太常寺卿陈忠言府上。 陈忠钦与陈忠言为堂兄弟。这个陈二,名叫陈远航,是陈忠言的儿子,在陈府排行老二。 陈忠言头上还有个兄长,兄弟二人就得陈远航这根苗,所以平时将陈远航宝贝跟什么似的。 陈远航被思问弄到天香池泡半日,把陈府的夫人、老夫人心痛坏了,在府里哭了好几场。 听说陈远航从天香池出来,洗了十多遍人都是臭的,不光是人是臭的,住的院子都是臭的。” 贤王看向李澄,说道:“你们府上与陈府不是亲戚吗?” 李澄欠身道,“是,陈忠言的嫂子是家母的堂姐。” 顾花语听到这里,直感慨世界太小,认识的人,兜兜转转还会再相遇。看来,和陈家羁绊不浅。 贤王扬扬眉,幸灾乐祸的看向李滔,“思问,本王在猜,回去后,清川会怎么罚你?” 李滔看向李澄,忙解释道:“兄长,这事还真不是我的错,是陈二欠欠的,该打。” 李澄冷冷的说道:“你还有理了?陈家没大人在了?陈二做错事,自有自家长辈教导,用得着你去多管闲事?” 李滔看一眼顾花语,据理力争的说道:“兄长,你这话就不对了。” “我还说得不对了?”李澄气极了。 “当然你不对了,你一直教导我,做人要知是非,懂对错。男子汉大丈夫,要仗义,不要畏畏缩缩。对吧? 陈二那日当众调戏民女,他做如此猥琐的事,就因为他拐了几道弯的亲戚,我就装着没看见? 何况,陈二调戏的人是我的朋友。我能袖手旁边观?那我且不成了无情无义之辈,算什么男人? 我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才让他在天香池泡半日。要不是亲戚,你看我不整死他。” 李澄瞪着李滔,“你……” 顾花语欠身道:“李大公子,对不起,那日,李二公子是为我出头。” 江澈没想到事情的原为是这样,歉意的说道:“在下与陈侍郎的长子陈远舢在一处共事,听陈远舢说起此事,并不知事情的原委。” 吕子钦朝李滔举举茶杯,“思问做得不错,感谢!” 江澈诧异的看向吕子钦,问道:“思问帮顾小姐出头,青岩你感谢什么?” 吕子钦抿口茶,放下杯子,说道:“小语是我的救命恩人,小语的事就是我的事,思问帮小语出头,我自然该道谢了。” “救命恩人?青岩与顾小姐也认识?”江澈将目光落到顾花语身上,重新打量起来。 吕子钦接着说道:“我认识小语,比思问还早。小语,往后,若遇到陈二之流,尽管打回去。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顾花语朝吕子钦笑笑,欠身道:“谢谢青岩兄。” 在场的,皆是与吕子钦走得近的人,吕子钦在他们心里,是自持的、冷清的人。就算是叶家兄妹,也未曾得他如此维护。 看来,眼前这位姑娘,于吕子钦是特别的。 贤王看顾花语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心里泛起一股酸意。 江澈看向吕子钦,问道:“青岩,救命之恩可不是随便说的。” 吕子钦迎着江澈的目光,“我知道。” “什么救命之恩?谁有性命之忧了?”花叙跨进屋子,扬声问道。 江澈转头看向花叙,笑道:“统领大人,你可是迟到了。” 花叙上前朝贤王见礼,随后对江澈拱手道:“对不住了,接到帖子时我正在议事,所以晚了些,一会我自罚三杯,可好?” 江澈笑道:“那敢情好!” 顾花语看向花瑞铭,见他身着淡青寺长衫,腰间系着羊脂玉带,头上绾住玉冠,脸色苍白,眼睛有些浮肿泛青,一看便知夜里未歇好 花叙转头时看到顾花语,眼睛顿时亮了,“哟!这位是?” 顾花语从他轻佻的笑里生起股厌恶来,心里嫌恶,脸上却笑意盈盈,起身福礼道:“统领大人好,民女顾花语。” 看着顾花语笑,花叙骨头都酥了,笑着应道:“好好,请坐请坐。” 李滔见不得花叙色迷迷的样子,朝顾花语道:“小语,不必拘谨,也不必多礼。” 顾花语朝李滔笑笑,“礼数还是要讲的。” 花叙见李滔维护顾花语,顾花语又坐在李滔身边,只当顾花语是李滔带来的。抿嘴笑笑,朝李澄与吕子钦拱手见礼。 江澈笑道:“青岩离京时,咱们几个还是兄弟,青岩再回来,文德就成了青岩的姐夫。这一点,青岩没有想到吧?” 吕子钦淡淡的说道:“是未曾料到。我未曾料到,是因这几年不在京城。文德亲身经历了这些变化,他依然跟从前一样,没有半点有家室的自觉。” 贤王顺势接过话来,朝花叙说道:“听说子秋还在英国公府?你都成亲几年了,也该收收心了。” 花叙不自在的摸摸鼻子,说道:“这几日事多,忙了些,一会从这儿散了,在下去国公府接子秋回去。” 贤王看一眼花叙,不再说话。 李澄打圆场道:“人到齐了,咱们上菜。” 李滔不想跟这几人处在一块,立即响应道:“饿死了,上菜上菜。” 李滔轻声对顾花语道:“今日不能请你吃水席,改日再请你。” 顾花语笑着点点头,“行。” 顾花语笑起来眉眼弯弯,自带星辰,让周边的一切黯然失色。 花叙正对着顾花语,抬头见着,心不由得漏跳一般,让他失神。 吕子钦将花叙神态收入眼底,嫌恶的睨花叙一眼,问道:“二姐为何去寻陈家姑娘的麻烦?” 花叙回过神来,回道:“这个我哪里知道?我与陈雪,虽是打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什么事也没有。” 吕子钦淡淡的说道:“你是一家之主,府里的事,不能不管不问。否则,御史会参你治家不严。 陈家脱籍多年,陈松死后,陈家与花府算是没了关联,子秋去寻陈姑娘不是是不对的,你得管管她。” “陈家早脱籍了?”贤王皱眉问道。 吕子钦点点头,“陈松做幕僚起,他家的奴籍就已经脱了。” “哦,这样。那子秋做得过了。若是陈家去衙门告子秋,子秋就丢人了。”贤王接过话来。 吕子钦说道:“就算陈家没有脱籍,子秋的行为也很丢人。待仆从,慈而宽。一个当家主母,将自己的怨气撒在毫无关联的人身上,任着自己的性子为所欲为,像什么话?哪有做主母的样子?” 贤王见吕子钦不为吕子秋说话,反到为陈家人说话,心里有些不舒坦。 但又不好说吕子钦,于是朝花叙说道:“文德要想想,子秋为何有怨气?你是一家之主,后院若不安顿好,如何做大事?” 花叙欠身应着,一个二个的拿他训话,偏偏这二人都是惹不起的。 早知这是鸿门宴,打死他,他也不会来。 此刻,花叙后悔来赴宴。 江澈这几天也听到些闲话,好奇的问道:“吕夫人为何寻陈姑娘出气?若是拿下人出气,府里多的是下人,为何要招摇过市的去陈府寻人撒气?” 花叙垂头,如实道:“我父亲未去世时,想让我娶陈雪。我母亲觉得陈家门楣太低,所以不愿意。这事,不知怎么被子秋知道,她拈酸吃醋,常去寻陈雪生事。” 江澈了然的点点头,“那陈姑娘真是无妄之灾。吕夫人这事做得有些过了。文德也是,你既然娶 了子秋,就待子秋好些,少在外面胡来。” 花叙脱口说道:“子秋那张脸多难看,谁愿意整天面对那张脸?” 江澈尴尬的看看贤王,又看看吕子钦。 花叙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端起杯子喝茶,以掩饰自己的慌张。 “你们是盲婚哑嫁吗?这会儿嫌人丑了?早干吗去了?搞得你之前不认识吕子秋似的。吕子秋长得不好看,你大婚后才知晓的? 男人就该有个男人样,既然选了人家,就该好好待人家。 你要不能好好待人家,当初就不要应下这门亲事。你这般行为,算什么男人?” 李滔早看不惯花叙,花叙一句话勾起他的怒火,挺直身板,怒瞪着花叙怼道,手还不时的捶两下桌子。 顾花语扭头看眼李滔,见他义愤填膺的样子竟然有几分帅气。 顾花语没想到,当年大街上抢她东西的小屁孩也是凛然正气的男子汉。 花叙被李滔数落得有些挂不住,冲着李的滔说道:“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呵”李滔嘲笑道:“你大我几岁?小孩子家家,小孩子家家都懂的理,你这个统领大人却不明白,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嗯? 在场的请说说,是不是这个理?江四爷最是能说会道,咱们就请江四爷评评理。” 李滔连怼花叙几句,转而将问题抛给江澈。 江澈吭吭的清清嗓子,正要打圆场,小二传菜上来。 于是说道:“大家都饿了,先吃饭。” 贤王跟着说道:“吃饭吃饭。思问,端午那日随清川一道来看龙舟赛。” 李滔欠身道:“谢谢王爷。” 花叙脸灰灰的坐在那里,尴尬的喝茶。 小二上好菜退下。 承允上前为贤王盛了半碗汤。 贤王示意大家动筷,“来来来,都饿了,吃饭。” 吕子钦扬手,如轩过来。“爷,何事?” 吕子钦低声道:“再拿双筷子过来。” 如轩退下,很快将筷子送过来。 吕子钦拿起筷子,夹了两块牛肉放到顾花语碗里,说道:“尝尝,红烧牛肉,他家的招牌菜。”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表白 , 顾花语点头应下,“好,谢谢青岩兄。” 在场的人皆为之一愣,他们第一次见吕子钦照顾别人。 李滔直起身来,想要让宽子送双筷子过来,被李澄一个眼神制止了。 一餐饭,吕子钦多在为顾花语布菜。 顾花语坦然接受,并不拘束。 饭后,安旭进来禀道:“爷,老夫人差人来请爷回府。” 花叙像遇到救星一般,顿时来了精神,起身朝贤王拱手道别。 贤王点点头,说道:“去吧。今日思问说的话很有道理,你也好好想想。” 花叙欠身道:“是,在下明白。” 花叙离开后,贤王看向吕子钦,问道:“外祖父说你打算去军营?” 众人诧异的看向吕子钦,等他回话。 吕子钦边倒茶边说道:“几年前,祖父向我提过这事。 那会儿,在下尚在孝期,并未定下此事,只说等除了服再说。 今年父亲会回京述职,等父亲回来再说吧,就是要去军营,也是明年的事了。” 江澈看向吕子钦,说道:“子钦从小并未习武,为何要去军营?” 吕子钦扯了下嘴角,干笑一下,不再多言。 都是走得近的人,英国公府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碍于杨老夫人是贤王的外祖母,江澈见也不问,将话题转开,“唉,你舅舅除服后,怎么去了翰林院?他在国子监不是好好的吗?” 叶诚谨记父亲生前的嘱咐,除服后,辞去国子监祭酒的职务,自请去翰林院做编撰。 吕子钦给贤王续了杯茶,再给顾花语续上,放下茶壶说道:“外祖父走了,对舅舅的影响很大。他觉得自己不合适继续留在国子监,就请旨调往翰林院,做些编修的事务。” 江澈抿口茶,叹息道:“祖父说,叶大人心细,性子宽厚温和,很适合教书育人,离开国子监有些可惜。” 如今国子监祭酒是花叙的外祖父柳宏盛,贤王不想多谈此事,站起身来说道:“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 众人起身相送。 送走贤王,吕子钦对顾花语说道:“走,我送你回去。” 顾花语还未说话,李滔抢先说道:“我还要带小语去城南逛逛。” 李澄瞪向李滔,“城南逛逛?叫你写的文章你写了?我看你是皮欠了。” 李滔低下头,不再说话。 顾花语笑笑,朝李滔道:“改天再逛吧,我先回去了。” 从樊楼出来,吕子钦走到马车边掀起帘子,等顾花语上车。 顾花语迟疑的看了看,说道:“反正不远,咱们走回去吧。” 吕子钦问道:“不是要去城南逛逛吗,上车呀。” “那什么,你不是说送我回去吗?”顾花语边说边登上车。 顾花语刚坐下,见吕子钦跟着坐上车。 顾花语瞪圆双眼看着坐下身来的吕子钦,“你!” 她以为他会另坐一辆车。 吕子钦迎着顾花语震惊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顾花语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什么。” 吕子钦坐正身,对如轩吩咐道:“去清客居。” 如轩应道:“好的,小的明白。” 顾花语侧头看过来,问道:“不是去城南吗?” 吕子钦朝顾花语眨下眼,低声道:“大白天的,城南没什么好逛的。城南夜市热闹,晚些时候我陪你去。咱们先去寻个地方坐坐,说说话。” “哦。”顾花语不再多问,车厢里一时静默下,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顾花语紧张得往边上移了移,掀起窗帘的一角,假意看车外的街景,心里祈祷着快点到。 吕子钦看眼紧张得绷紧身子的顾花语,嘴角往上抿了抿,闭上眼假寐。 樊楼离清客居不远,如轩将车停到后院。“爷,顾大夫到了。” 顾花语“噌”一下站起身来,想赶紧下车,不想头撞到车顶,痛得“啊”一声。 吕子钦伸手将顾花语拉坐回去,用手揉她的头,边揉边说道:“傻呀!不能慢点?就这么不愿意与我呆在一起?嗯?” 顾花语顿时红到耳根,抬头偷睨吕子钦,狡辩道:“哪有!” 吕子钦笑笑,温言道:“这么说,那是愿意与我在一起了?” 顾花语发现自己掉进吕子钦的坑里了,抬手挡开他的手,说道:“谢谢,不痛了。” 说完,抢先一步下了车。 吕子钦看着落荒而逃的顾花语,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吕子钦跟着下车,朝顾花语道:“小语,跟我来。” 顾花语看看前后两幢小楼,跟着吕子钦往后面一幛小楼走去。 楼下有人值守,门房见到吕子钦,欠身见礼:“六爷好。” 吕子钦带着顾花语去到二楼。 顾花语跟在吕子钦的身后进到房间,惊得四下打量,“这么多书!你这二楼全是书房?” 吕子钦走到会客区坐下,示意顾花语坐,“二楼一大半做了书房,一小半做成起居室。若是累了,就在这边歇歇。” 顾花语环顾一下,问道:“你常来这里?” 如轩送茶水果点进来。 吕子钦从如轩手里接过茶杯先放到顾花语面前,又将水果点心一一放到顾花语面前。 “若在京城,会常来这里。尝尝,看看合不合口。” 顾花语伸手抓了几颗花生在手里剥起来。 如轩退下。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吕子钦端起茶杯抿一口。 顾花语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他们说你才回京?你去哪里了?” 吕子钦盯着顾花语,“我说我去找你了,你信吗?” 四目相对,顾花语从吕子钦的眼神里读到炽热两个字,慌乱的将目光避开。 吕子钦见顾花语避开,不等顾花语说话,吕子钦接着说道:“三年前,如安拿着丹药送回京,我拿到丹药时很感动。 我知道,那些丹药价值不菲,我仅仅去封信,你便慷慨舍出。 你的信任让我很感动,我想去洪城见你,于是,我将京城的事安排好,动身去洪城,去庄子上寻你。 可惜,我去晚了一步,我到时,你已离开。于是,我带着如安与如轩去往各处,妄想着某日能与你不期而遇。” 三年的寻觅,个中曲折吕子钦只字未提,顾花语内心也是震撼无比,“这么说,这几年,你都在寻我?” 吕子钦点点头,“我怕龙影卫的人先寻到你们,然后对你不利。” 顾花语握花生的手紧了许多,“谢谢!三年前,韩实逃到洪城,我知道老宅出了事,知道洪城不能久留,于是带着大家躲了起来。” 顾花语未提花叙与陈松,吕子钦也未问。 吕子钦点点头,看着顾花语道:“往后,留在我身边,让我来护你,可好?” 顾花语错愕的看着吕子钦:“留在你身边,什么意思?” 吕子钦直白的说道:“嫁给我,让我守护你!” 顾花语迎着吕子钦的目光,半是玩笑的说道:“怎么?要还当年的救命之恩?” 吕子钦极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小语可给我这个机会?” 顾花语看着吕子钦,他的话搅乱了她的心,就像平静的湖被扔进巨石般激起波澜,让她这些年收起的软弱升起贪念…… 顾花语猛然发现,自己渴望有个肩膀依靠…… 吕子钦看着愣愣出神的顾花语,重新问道:“小语给我这个机会吗?” 顾花语回过神来,摇摇头,制止这种可怕的想法。 自己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太重,她怎能自私的将他扯进来。 慌乱的说道:“我说过的,当年只是举手之劳,不用你报恩的。” 吕子钦认真的说道:“我欠你的,远不只一次恩情。” 这人还有完没完了? 顾花语恼火的看向吕子钦,说道:“就算是报恩,方式也很多,你用不着赔上你的幸福。” 吕子钦深情款款的看着顾花语,用温柔的让人骨头酥的声音问道:“你怎知你不是我的幸福?” 顾花语看着让人自惭形秽的盛世美颜,一遍遍告诫自己静心,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开,不再看吕子钦。 “吕子钦,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吕子钦见顾花语不看他,将脸凑到顾花语面前,极认真的说道:“当然知道。 本想今日去看看你,和你说说话,再慢慢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可见到李二粘着你,与你有说有笑的,我便不敢慢了,我只想早些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可是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面对吕子钦的表白,顾花语有些语无伦次。 吕子钦低声道:“从现在起,你可以慢慢准备,我等你。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给你压力,我只是怕有人捷足先登,所以,我得早些告诉你。” “捷足先登?你说李滔?”顾花语笑着问道。 吕子钦看着顾花语弯弯的眼睛失了神,好像回到石城那间兰室,就是这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让他无比心安。 原来,早早在那个时候,自己就沦陷在这双眼睛里。 吕子钦笑而不答,静静的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没有得到吕子钦的回道,追问道:“问你呢?” 吕子钦回过神来,说道:“不只是他。小语长大了,出落得太标致。不管走到哪儿,总会有人虎视眈眈的,想将你据为己有。” 顾花语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若是旁人夸夸,她还能欣然接受。 可眼前这人,才是美得让星辰失色,让花儿惭愧的主。 “你说谁生得标致呢?说你自己吧?今儿咱们从梧桐巷走到樊楼,一路上,多少人对你侧目? 有个女孩走路看你还撞到树上,你才是那个走到哪里,都会让人虎视眈眈,想将你据为己有的人吧。”顾花语撇撇嘴说道。 吕子钦将身子往顾花语那边倾了倾,将那张好看的脸歪到顾花语眼前,问道:“是吗?那小语呢?也想将我据为己有吗?” 顾花语没想到吕子钦会突然凑过身来,身子本能的往后仰。 紧张得心扑通扑通的一阵乱跳,咽了下口水,说道:“你……” 顾花语看着吕子钦放大的俊脸,软软的嘴唇,很想凑上去,尝尝是不是如想像中软糯。 顾花语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也是在这一刻,顾花语明白自己对这人动了心。 吕子钦问道:“怎么了?” “我渴!”顾花语盯着吕子钦回道, 伸手去端桌几上的茶杯。 吕子钦坐回去。 顾花语端起杯子放到嘴边,才发现杯里没水。 吕子钦端起水壶,给顾花语续上茶水。 知道不能逼得太紧,等顾花语喝了口茶,吕子钦说道:“我给你时间,你慢慢准备,慢慢的接受我,将我据为己有。” 顾花语也不是扭捏的人,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只想将事情理清楚。 于是问道:“你的亲事,不该由你父母作主吗?” 吕子钦明白顾花语的意思,说道:“你放心,我的亲事我做主,父亲母亲不会干涉。” 顾花语点点头,接着说道:“我身上的事很多,往后,可能会连累你。” 听了顾花语的话,吕子钦眼睛亮了,“夫妻本是一体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存在连累一说。况且,我的事也不少,咱们成亲了,要你分担的可能会更多。” 明明进屋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谈到婚嫁上了。 顾花语垂下头,接着说道:“我这人心眼很小,一旦据为己有,便容不下多余的人。” 吕子钦伸手抬住顾花语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咱们的想法一样,我也是那种一旦据为己有,便容不下多余的人。所以,咱俩天生就是一对。” 顾花语盯着吕子钦,郑重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往后,不准反悔!” 吕子钦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起誓,“我保证,往后一心一意待你,生生世世只宠你!” 顾花语点头道:“嗯,我信你。” 吕子钦见顾花语点头了,兴奋得想将顾花语搂进怀里,抬起手又怕冒犯了顾花语,将抬起的手生生的收了回来。 吕子钦搓了搓手,问道:“顾先生与你一道来京城的?” 顾花语点点头:“嗯,阿爹阿娘一道过来的,他们在城里住了几日,住不惯,今早回城外的庄子了。” “城外的庄子?远吗?”吕子钦问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怂了 “不算远,出城后大半个时辰的车程。”顾花语回道。 吕子钦点点头,“那就好,明日我让母亲带着媒人上门去提亲。” “不是吧?明日就上门提亲?”顾花语被吕子钦的话惊到了。 “怎么了?再过几个月,你就笈笄了,这个年龄可以议亲的。”吕子钦说道。 顾花语摇摇头。 吕子钦看着顾花语,等她解释。 顾花语沉默一会,说道:“我要查清当年的真相,为父母双亲报了仇,才会议亲。” 吕子钦想说议亲不影响查真相,但还是尊重顾花语的决定,“行,那我与你一起查当年的真相。” “谢谢你,青岩。” 吕子钦抬手揉了揉顾花语的头,宠溺的说道:“不谢,说好宠你生生世世的。” 顾花语笑笑,问道:“你去军营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要去军营?” 吕子钦给顾花语倒茶,将英国公府的事简短的说了说。 顾花语听后,有些心痛吕子钦母子,说道:“老太婆还真不要脸。你怎么打算的?真去军营?” 吕子钦摇摇头,“不去。即便去军营,也不会为了英国公府的爵位去。自己的前程,我自己可以挣。” “杨老太婆太恶心人了,你父亲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儿子,凭什么让你阿娘过继她的孙子?”顾花语愤愤不平的说道。 门外响起敲门声。 吕子钦扬声叫道:“进来。” 如轩进门问道:“爷,到晚饭的点了,请问是在这里吃还是出去吃?” 顾花语扭头看眼沙漏,暗暗惊叹时间过得快,不知不觉二人在屋里呆了两个时辰。 吕子钦对如轩道:“去备车,我们出去吃。” 如轩欠身应下。 等如轩退下,吕子钦站起身来,“走,我带你去城南逛逛,那边的夜市,有很多好吃的。” 顾花语跟着起身,“好!” 二人下楼,如轩已经将车停在院里。 顾花语噌噌的登上车,吕子钦随后上车,看得如轩眉宇飞扬。 待二人坐稳,如轩放下帘子,收起脚凳,问道:“爷,往哪里去。” 吕子钦应道:“去城南。” “好嘞!”如轩扬声应道。声线高高扬起,任谁也能听出他的欢乐。 顾花语侧头看眼吕子钦,问道:“他一直都这样?” 吕子钦迎着顾花语的目光,摇摇头道:“今日这样,为他的主子开心!” 顾花语羞赧的看吕子钦一眼,心里甜得像化不开的糖。 吕子钦看着顾花语,心像被羽毛拂过一样,酥麻漫至全身,情不自禁的握住顾花语的手。 手被吕子钦握住,顾花语像触电一般僵直身子,心跳到嗓子眼,脑子轰得一下像烟花炸裂开来,一股酥|麻的感觉从指尖漫至全身。 顾花语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手心汗津津的,一动也不敢动。 吕子钦伸出左手,将顾花语的头按到自己肩上,让她靠着自己, 柔声道:“别紧张,放轻松。嗯?” 右手轻轻的揉捏着顾花语的手。 闻着吕子钦身上好闻的沉香味,再听到温柔的声音,顾花语心安下来…… 如轩的声音响起:“爷,到了。” 顾花语立马坐直身来,吕子钦未松手,温声提醒道:“慢点,不急。” 顾花语想到之前撞头的事,脸顿时红了。 吕子钦拂了拂顾花语的衣裳,然后说道:“走吧。” 顾花语起身,吕子钦将手伸手到她的头顶,也免她再次撞头。 顾花语抬头朝吕子钦笑笑,“谢谢你,青岩!” 说完,顾花语躬身下车,却不想被吕子钦拉住。 顾花语回头看向吕子钦,疑问道:“怎么了?” 吕子钦深情款款的看着顾花语,低声说道:“再叫一句!” “什么?”顾花语没听明白。 吕子钦重复道:“再叫一句。” 顾花语从吕子钦期盼的眼神里会意过来,软糯糯的叫道:“青岩!” 软糯的声音经顾花语的口,进了吕子钦的耳,入了他的心。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经她的口,让他觉得格外温柔,格外动听。 吕子钦轻轻的捏捏顾花语的手,低声道:“往后,就这般唤我,可好?” 顾花语笑着朝吕子钦眨一下眼,“好的呀!” 吕子钦笑着松开顾花语的手,满足的说道:“走吧,咱们下去。” 顾花语点点头,率先下了车,吕子钦随后跟着下来。 顾花语看看人头攒动的街道,有些兴奋的问道:“青岩,咱们往哪边走?” 吕子钦指指右边,说道:“往这边吧,前面是黄家烤鱼店,味道不错。” 顾花语甩着手往前走,吕子钦上前一步,抬手护着顾花语,提醒道:“慢些,人多,小心撞着。” 如轩停好车过来,看见吕子钦一手扶着顾花语,一手挡开路人,惊得瞪圆双眼。 顾花语回头看到如轩惊愕的表情,将手从吕子钦手里抽出。低头说道:“这是大街上。” 吕子钦点点头,“那你慢些。” 顾花语点头应下。 顾花语见有人用线穿着桅子花叫卖,突然想到在现代,也有人用篮子装着桅子花在街边上卖,花锦麟会买上几朵,给她别在衣服上。转眼间,她已经离开几年了,不知他们现在过得怎样? 吕子钦见顾花语愣愣出神,问道:“小语,怎么了?” 顾花语回过神来,“没什么,我们走吧。” 吕子钦看看桅子花,问道:“喜欢?那就买些。” 说着,吕子钦上前选花。 顾花语跟着弯腰选花,最终,顾花语选了两朵拿在手上。 如轩赶忙过来付钱。 顾花语将手上的桅子花放到鼻子前闻闻,然后将花送到吕子钦鼻前,“闻闻,很香,对吧?” 吕子钦闻了闻,点头道:“嗯,很香。喜欢为何不多买些?” 顾花语笑笑,说道:“此花香气浓郁,若是多了,就不好闻了。” 吕子钦点点头,走在顾花语身边,伸手为她挡开身边的人。 “以前,每到这个季节,哥都会买上两朵给我别在胸前。”顾花语突然很想给吕子钦说说以往的事。 吕子钦侧头看着顾花语,微微一愣,以前她不是住在上台村吗?村子里也有人买花? 吕子钦见顾花语脸上扬着幸福的笑,便忍住的问话。 顾花语微微叹气,敛住笑容,转而看向沿街的摊子。 顾花语落寞的神情落到吕子钦眼里,敏感的他不由得皱了下眉,他有种直觉,顾花语所说的事不是在上台村。 顾花语转头对吕子钦叫道:“青岩,你看这个好看吗?” 吕子钦走过去,看着顾花语手里两个小木雕,一只笨拙的小牛,一只胖乎乎的小羊。 吕子钦点点头,问道:“喜欢?” 顾花语看着手心里两小只说道:“咱们将它买下,好不好?” 吕子钦宠溺的笑笑,“喜欢就买下。” 如轩见机的上前付钱。 接下来,顾花语没再看别的,注意力一直在手里的两小只,边走边比划道:“小牛的这里修修会更好看,小羊也是,这里雕得太粗,修修会更好看。” 吕子钦笑着点头。他不懂这些,她说好看必定是好看的。 吕子钦带着顾花语进了烤鱼店,上二楼去到雅间。 待吕子钦坐下来,见顾花语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刻刀,正埋头在木雕上刻着什么。 “小语,在做什么?”吕子钦凑过去问道。 顾花语未抬头,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将刚才说的地方修修。” 吕子钦坐到对面,给顾花语倒上茶。 如轩端着水果点心进来,见顾花语低头忙活,朝吕子钦递了个眼色。趁摆放点心往吕子钦哪边倾了倾,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爷,施三小姐在隔壁。” 吕子钦紧张的看一眼顾花语,轻声问道:“一个人?” 如轩摇摇头,“不是,还有大爷。” 吕子钦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将事情安排给小二,到车上等我们。别让他们瞧见你。” 如轩欠身应下,“小的明白。” 顾花语手上的动作未停,吕子钦与如轩的话听得真切。 从吕子钦的语气里,她能感觉到吕子钦听到施三小姐名字时的紧张。 如轩退下,吕子钦端起茶杯抿茶,目光落到顾花语手上。 不一会,顾花语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的吹了吹木雕上的屑屑,将小羊递到吕子钦面前,“青岩,送你!” 吕子钦接过来,见小羊可爱了很多,且小羊身上多了些字,“顾花语,辛未年十月初一。” 吕子钦挑了下眉,问道:“你的生辰?” 顾花语点点头,“是的。你的生辰呢?几月几日?” 吕子钦边看手里的小羊边回道,“乙丑年四月二十九。” 顾花语一愣,抬头看向吕子钦,“今日是四月二十六,再过三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打算怎么过?” 对于生辰,吕子钦没多少期待,淡淡的说道:“我从小体弱,病着的时候比好着的时候多,所以生辰不会大操大办。有一年,生辰都过了好几日,才想起来。所以,我不过生辰的。” 顾花语看着吕子钦,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眼前这人,有着很多人羡慕的出生,有多少人知道他的苦痛? 吕子钦见花字边上有极小的两个篆书,写着“嫣然”二字。 吕子钦抬头问道:“小语,你打算何时公开你的身世?” “还没有想好,等查清真相之后吧。若是早早亮出身份,便将自己推到明处。这样不好,不利于办事。”顾花语回道。 吕子钦点点头,“那到是,你那边人手够用吗?要不,我让如安过来帮你。“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我这边有花伯与苏二,人手够用。” 吕子钦疑问道:“黄掌柜与苏敏?” 顾花语不相瞒,点点头,“嗯,黄伯改回花姓,如今叫花大,苏敏叫苏二。” 吕子钦压低声问道:“他俩也来京城了?龙影卫与官府正到处寻他俩。他俩的安危……” 吕子钦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顾花语抬头朝吕子钦笑笑,然后吹吹手里小牛,将其递给吕子钦,“看看,怎么样?” 吕子钦伸手接过来,见小牛较之前,萌了许多。 小牛身上刻着他名字与生辰,在吕字边上,同样用篆书写着“青岩”二字。 原本普通的小物件,经顾花语的手变得很精致。 吕子钦点头赞叹道:“小语的手真巧,很好看。” 顾花语伸手将小牛拿了回去,“小萌牛我收着,小肥羊你留着。” 吕子钦笑着应下,“好……” “施三小姐,我们爷与朋友在议事,不方便……” 门外响起如轩的声音,随后,“嘣”一声,门被推开。 顾花语见一个女子怒气冲冲的撞进来,如轩快步窜到女子前面,极无奈的对吕子钦欠身道:“爷,小的没能拦住。” 吕子钦已经镇定下来,淡淡的说道:“你下去吧。” 顾花语看眼吕子钦,见他冷着脸,重现石城街上她第一次见到的模样,清冷而高贵,拒人于千里之外。 顾花语转而看向冲进来的女子,之前还一副不管不顾的凶悍模样,对上吕子钦的冷脸,肉眼可见的速度慌张起来,目光躲闪的不敢直视吕子钦。 顾花语见证了什么叫秒怂。同时,多少揣测出施三小姐与吕子钦的关系。 叶明晧追进来,“青岩,你也出来吃饭?这位是?”叶明晧先向吕子钦打招呼,随即见到顾花语,于是问道。 吕子钦朝叶明晧点点头,“嗯,陪小语出来吃点东西。我朋友顾花语。小语,这位是我大表兄叶明晧,他边上的,是兵部尚书施大人府上的三小姐。” 顾花语朝叶明晧福身,“叶大公子好,施三小姐好。” 叶明晧向顾花语拱手还礼。 施三小姐打量顾花语,转而看向吕子钦,吕子钦正看着她。 施三小姐赶忙将目光移开,朝顾花语福身还礼。“顾小姐好!” 叶明晧扭头看向施三小姐,见她紧张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心里暗自好笑,成天嚷嚷着如何喜欢子钦,真见到正主,却像老鼠见到猫。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暖阳与忘忧 , 顾花语的目光在吕子钦,施三小姐,叶明晧之间转,笑着问道:“叶大公子与施三小姐吃过了吗?要不,咱们凑一桌?” 叶明晧看向吕子钦,问道:“方便吗?” 顾花语抢先说道:“方便的,我与吕六爷之间的事已经议完。人多热闹。对吧?六爷?” 吕子钦看向顾花语,见小丫头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只得点头道:“难得遇上,一起吧。” 叶明晧转身对门外的明心吩咐道:“让小二将隔壁屋的菜上到这边来。” 明心欠身应下。 顾花语挪了挪边上的椅子,热情的招呼道:“施三小姐,请坐。” 施三小姐福身的道谢,看眼叶明晧。 叶明晧笑道:“你看我做甚?能遇上青岩和顾小姐,多难得的机会!赶紧坐下吧。” 施亚梅坐到顾花语身边,抬头看到吕子钦,赶忙将目光移开。 顾花语见施三小姐看吕子钦的样子,像极了她现代的小助理。 她记得,小助理喜欢一个顶流男明星,天天在她面前叨叨她有多爱顶流,嚷嚷着自己是顶流的老婆。 办公桌上的台历是顶流,背包的挂件是顶流的卡通手扮,手机的屏保是顶流的照片,一有空就打开手机刷顶流的各种消息。 顾花语见她如此喜欢顶流,公司请顶流代言时,便让小助理一起去吃饭。 顾花语当时想给小助理一个惊喜,事先没有告知她。 小助理进到包厢看到顶流时的表情,跟施三小姐见到吕子钦的表情一模一样…… 叶明晧走过去坐到吕子钦身边。 吕子钦端起水壶,先给施三小姐倒上茶,再给叶明晧倒了一杯。 叶明晧看向顾花语,寒暄道:“顾小姐府上在京城何处?” 顾花语想了想,抬头看向吕子钦,问道:“吕六爷,我家哪片叫什么来着?” 听了顾花语的问话,叶明晧的手顿了一下,震惊的看向吕子钦。 吕子钦心里想笑,这丫头,精得很!随口回道:“庆阳街的梧桐巷。” 顾花语看向叶明晧,笑着说道:“对对,庆阳街的梧桐巷。不好意思,刚刚搬到京城,连自己家住的地方都叫不上名来。” 叶明晧更是诧异,问道:“顾小姐不是京城人?” 顾花语点点头,“不是,我是石城人。” 叶明晧看看顾花语,又看看吕子钦,问道:“顾小姐与青岩是如何认识的?” 顾花语笑着回道:“我与吕六爷有生意上的往来。长安酒楼的薯粉由我提供。我们算是生意上的合伙人?” 顾花语前一句回叶明晧,后一句问吕子钦。 吕子钦点点头,算是回答顾花语的问话。 施亚梅极喜欢长安酒楼的酸辣粉,顿时觉得顾花语亲切了许多,“长安酒楼的酸辣粉是你提供的?我们一家人都喜欢。” 顾花语笑着点点头,“嗯,谢谢你们一家人支持。” 叶明晧眼睛微眯,长安酒楼的酸辣粉买了四年,眼前的小姑娘梳着丫髻,四年前,她才多大? 且青岩待她的态度,很不一般。 于是问道,“这么说来,顾小姐是经营农庄的。” “庄子只是一部分。除庄子外,还开有胭脂铺,买些胭脂水粉。对了,我还买香露。 这是我调的香露,施三小姐看看,喜欢这个香味吗?” 顾花语边说边从荷包里取出两瓶香露,将蓝色的一瓶放到施亚梅面前,将橙色的一瓶推到叶明晧面前。 施亚梅拿起面前的瓶子打开,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点头道:“嗯,香味蛮好闻的。” 顾花语笑着接过话来,“嗯,这样味道更好。” 顾花语握住施亚梅的手,将香露在她的手腕和耳后各抹一滴。 边抹边解释道:“手腕处的脉博跳动,有利手香露的散发,而耳后的体温较高,香露的香味会加倍。 这瓶香露名叫忘忧,用十多种名贵香料提炼而来,根据各种香料散发的快慢不一,将香味分为前调,中调和后调。 现在刚刚抹上,你闻到的是淡淡的幽香。 过一阵子,你再闻,则是浓郁的香味,这是香露的中调,也是这款香露的精华所在。会提神,缓解疲惫,这也是给她取名忘忧的原因。 隔日,你还能味到香露的味道,这是香露的后调。” 顾花语抓住机会,滔滔不绝的介绍起她的香露。 此刻的她,从容自信,像个发光体一般。 吕子钦拿起叶明晧面前的香露,问道:“这瓶与你手上的颜色不一样。” 顾花语看向吕子钦,点头说道:“嗯,我手上这瓶是女人用的,我管它叫女士香露。你手上那瓶是男人用的,是男士香露。” 叶明晧好奇的从吕子钦手里拿过香露,“男人也用香露?” 顾花语笑着说道:“叶大公子身上的檀香,吕六爷身上的沉香不是香吗?” 叶明晧诧异的看着顾花语,“你知道我用了檀香?还知青岩用的是沉香?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花语笑着回道:“闻到的,你们的衣裳上带得有。” “你手上这瓶叫忘忧,那这瓶呢?叫什么?”吕子钦问道。 顾花语脱口回道:“暖阳!” 叶明晧问道:“何解?” 叶明晧边问边将盖子拧开,拿着瓶盖细看起来,“这瓶子做得极精致。” 顾花语解释道:“暖阳同样分前中后调,中调主要是檀香,其功效是缓解紧张焦躁的情绪,让人保持良好的状态,让身边的人有安全感,幸福感。是以取名暖阳。” 叶明晧学着顾花语的样子,在手腕处抹上一滴香露,放在鼻前嗅了嗅。 转头吕子钦说道:“你闻闻,这香味淡雅,让人精神一振,很是不错。” 吕子钦接过瓶子闻了闻,点头道:“是很不错。” 叶明晧喜欢檀香,常用檀香熏香,而暖阳的基调正好是檀香,香味比单一的檀香要好闻得多。 问道:“不知顾小姐的铺子开在何处?这样的香露买多少钱一瓶?” 顾花语笑着说道:“我刚到京城,铺子还没找好,不过应该快了。 香露制作极不易,就说这檀香,五十斤檀香才能提出两斤精油来。 这还是单一的香型。 像这种前中后调的香露,得要反复的试验,先找出每种香料散发的点。 再要看它们混在一起后,味道是否有改变?是变得更好闻,还是变得更难闻。 无数的试验才能配出这么一瓶香露来,其中的繁琐难以想像。 叶大公子是常用檀香的人,你自是知道一斤檀香得多少银钱,对吧? 而这瓶香露里除檀香之,还有十一种别的名贵精油。” 顾花语快言快语的将香露的不易与难得诉尽。 叶明晧看着手里的香露,极宝贝问道:“这么说来,这瓶香露得花上好几百两银子了?” 顾花语摇摇头,不急不徐的说道:“我从小体弱多病,睡眠极差,大夫除了给我开方子内服外,还用熏香辅助安神助眠。 因我的呼吸道不大好,用熏香咳嗽得厉害。 于是我自己捣鼓着制香露,失败了很多次,但苍天不负有心人,我一次次的总结经验,最终成功了。 因为这,我喜欢上香露,后来我发现,老天爷赐予的香料,每种都有它独特的功效,也有它独特的味道。 我试着将每种香料提纯,再将它们组合,让它们功效更显著,味道更好闻。 所以,我制香露,并不是冲着赚钱去的,纯粹是因为我喜欢。 正因为如此,除去成本,我只收微薄的利润,这样香露,我只收九十两银子。” 顾花语真真假假的给香露编了个故事。 叶明晧一听,顿时觉得太便宜太值得了。 施亚梅问道:“忘忧呢?也是九十两一瓶?”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忘忧的精油制作起来比暖阳的容易一些,成本没有暖阳高,所以价格上也要低一些。忘忧每瓶只需六十八两银子。” 施亚梅问道:“这瓶能不能卖给我,我现在就买。回头再给我送七瓶暖阳一瓶忘忧到施府。” “要这么多?这一瓶有一千五百滴,一天用三滴,可以用一年半。”顾花语说道。 施亚梅说道,“我家里兄弟有六人,加上我阿爹,共七个男人,每人一瓶要七瓶,忘忧我一瓶我阿娘一瓶,不多,刚刚好。” “你们家六位兄弟,就你一个女孩子?”顾花语惊讶的问道。 施亚梅点点头,“嗯。” “有一帮兄弟护着,你在京城且不是横着走?”顾花语笑着打趣道。 这个年代,敢与男子在外吃饭,敢像现代小姑娘追星一般追着喜欢的偶像的到处跑,在家里的地位绝对不低。 “顾小姐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来。她呀,在京城,算这个!哪家小姐有她这般姿意快活?想干吗就干吗,任着自己的性子来。”叶明晧朝顾花语竖起大拇指道。 施亚梅怕叶明晧在吕子钦面前说她心意他,急着朝叶明晧瞪眼道:“你别胡说八道。” 顾花语见施亚梅瞪完叶明晧,心虚的看眼吕子钦,然后赶紧将头低下去。 “我胡说八道?你扪心自问,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叶明晧指指自己,愤愤的说道。 顾花语看看说话酸里酸气,明显带着情绪的叶明晧,再看看低着头的施三小姐,接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吕子钦。 吕子钦被顾花语看得发毛,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好在小二及时送菜上来。 顾花语招呼道:“饿了吧,吃饭,吃饭。” 席间,顾花语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没话找话的与施三小姐说话。 餐后,施三小姐起身告辞。 叶明晧忙跟着站起身来,“青岩,我送施三小姐回去,你们请便。顾小姐再会,对了,那个暖阳给我留两瓶,让人送到承国公府。” 顾花语福身应下,“谢谢叶大公子,明日让人给你送过来。” 施亚梅已经出了门,听到香露的话,又转身进到屋里,“顾小姐,这瓶香露能不能给我?” 顾花语笑着说道:“我手上这瓶已经用过了,我自己留着。明早我让人送九瓶到施府的。” 施亚梅点点头,福身道谢,转身出了门。 叶明晧跟着出门,还不忘记将门关上。 顾花语坐下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吕子钦。 吕子钦被顾花语看得发毛,吭吭两声,“小语你干吗这么看着我?” 顾花语笑着说道:“青岩不该向我解释解释?” 吕子钦慌乱的抓起杯子喝水,含糊道:“解释什么?” 顾花语看着心虚的吕子钦,反问道:“你说呢?” 吕子钦知道胡弄不过去,于是老老实实的将施三小姐的事交待清楚。 末了说道:“小语,我向你保证,我对她,绝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真的?”顾花语问道。 吕子钦立马回道:“绝对真真的,平日里,我见着她,都是绕道走的。” 顾花语见吕子钦紧张的样子,“噗”笑出声来。 吕子钦见顾花语笑了,问道:“不生气了?” 顾花语扬了下眉,傲娇的说道:“谁说我生气了?” 吕子钦抿下嘴角,说道:“没生气就好,表兄怎么与施三小姐约到一起吃饭?” 顾花语若有所思道:“这俩人不简单。” 吕子钦看向顾花语:“不简单?怎么不简单了?” 顾花语身子往前倾倾,说道:“刚才叶大公子说施三姐时,语气酸酸的。明显是吃醋了,而施三小姐的小表情,却是心虚的。” 吕子钦点点,说道:“难怪了!” “什么难怪了?”顾花语问道。 “除服后,舅母给大表兄议亲,挑了许多人家,大表兄都不满意,舅母还因此病了。原来大表兄心意施三小姐。” 顾花语说道:“回头你去探探叶大公子的话,我看这两人到是满登对的。” 吕子钦点头道:“好。” 顾花语站起身来,说道:“咱们也回吧。” 吕子钦点头道:“好,我送你回去。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 “眼下忙胭脂铺和钱庄的事。”顾花语回道。 吕子钦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顾花语,“钱庄?”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联的是利益 , 顾花语点点头,“是,钱庄,祖上是做酒肆与钱庄起家的,我就从钱庄入手,将属于花家的东西拿回来。” 吕子钦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顾花语摇摇头,“暂时不用,往后遇上麻烦,少不得要找你帮忙的。” “有事寻我,到今日去的清客居递个信就行。”吕子钦交待道。 顾花语应道:“好。” 另一边,叶明晧骑着马,走在施三小姐的马车旁边。 酸溜溜的说道:“今日满意了,见到青岩,还一起吃了晚饭。 不过,你也太没出息了,心心念念的想与青岩在一起,见到青岩跟什么似的,连正眼都不敢看他。” 施亚梅正心烦意乱,被叶明晧念叨,心情更是烦躁。 于是说道:“我就是没出息,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叶明晧见施亚梅发火,以为施亚梅心里惦记吕子钦,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是,我是谁呀,你的事与我何干?是我多管闲事了!前面不远就是施府了,你自个儿回去。我走了。” 说完,叶明晧调转马头,策马离开。 “你……”施三小姐掀开车帘,看着叶明晧骑马离开。 施三小姐冲着叶明晧的背影吼道:“叶明晧,你混蛋!” 叶明晧听到施三小姐的声音,并未停下,反而给马一鞭,马跑得更快了。 施亚梅看着远去的叶明晧,跺脚骂道:“混蛋!” 顾花语回到家里,从空间里拿了十瓶忘忧,十五瓶暖阳,并用精美的盒子分装好。 给罗浩然留言,让他再给自己备一千个香水瓶,同时将等价的丹药放进格子里。 有时,她觉得自己像个二贩子,将秦风制好的丹药,转手给阿彤和罗浩然,再从他们那里换取她想要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顾花语将香露交给清羽,让他送到施府和承国公府。 “小语,你昨日不是去逛街吗?怎么还卖了这么多香露?” 顾成娟问道。 顾花语笑着说道:“做生意,当然是随时随地了,张嘴就是开店,人走到哪儿,生意就做到哪儿。学到了吧?” 说完,顾花语提醒清羽,“记得收银子,暖阳九十两银子一瓶,忘忧六十八两一瓶。施府七瓶暖阳,两瓶忘忧,一共七百六十六两银子。承国公府两瓶暖阳,一百八十两银子。” 顾成娟的眼睛瞪成铜铃,惊问道:“多少一瓶?” 顾花语回道:“暖阳九十两一瓶,忘忧六十八两一瓶。” 顾成娟不敢置信的问道:“小语,你确定有人买得起?这么贵,咱们卖得出去?” 顾花语指了指清羽手上的香露,抬抬下巴,“你看见的,我这不是卖了十一瓶。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顾成娟无言以对,可心里还是不敢相信,九十两银子买瓶香露,九十两银子,在老家可以建幢房子了。 顾花语看出顾成娟的心思,她若不把她的心思工作做通,往后,顾成娟怕是再不敢买香露了。 “你只看到我卖给人一瓶香露,收了人家九十两银子。 你可知道,这些香露有多难制成?就说这忘忧,里边加了沉香精油,你可知道,二十斤沉香才能提得二钱精油,你知道沉香多少银子一斤吗?嗯?” 顾成娟跟着顾花语做了几年的香露,自然知道沉香的价格。 顾成娟握着忘忧,“这里面还加了沉香的精油?” 顾花语问道:“我给你的方子,你没看?” 顾成娟摇摇头,“本来要看的,起初石娘让我去试衣裳,后来,汪姑又让我去看铺子。回来累极了,倒头便睡。” 顾花语问道:“铺子在何处?位置还好吗?” 顾成娟应道:“离宣德楼不远十字街,位置不错,人流也很大,就是房租太高,每月要一万三的租金。” “一万三的租金?有多大?”顾花语问道。 顾成娟看看屋子,说道:“两个门头,进去有这么三间屋子这么大,上下二层。原来是做茶楼的。” 顾花语问道:“花伯呢?出去了还是在府里?” 忍冬回道:“回小姐,花伯跟汪姑一早就出去了,苏二在府里。” 顾花语说道:“让苏二过来一趟。” 忍冬退下去,不一会,苏二跟着忍冬过来。 苏二见礼后,顾花语交待道:“你去十字街的铺子看看,联系一下房东,问问房东愿不愿卖铺子?房东若是愿意,咱们就将铺子买下来。” 苏二得令退下去。 顾成娟问道:“小语,买下铺子,得用多少银子?” 顾花语看顾成娟一眼,“银子的事,你不用操心。你管好香露的质量,大姐回来之前,你得辛苦一阵。” 顾成娟笑着说道:“我有什么辛苦的?操心的事你都管完了,我做的,不过是些小事,没啥辛苦的。我吃过早饭了,去忙了。你赶紧吃早饭吧。” 说着,顾成娟起身往外走。 顾花语起身相送,顾成娟赶忙制止,“得了,你赶紧去吃早饭吧。” 顾花语笑着说道:“我就送到门口。” 将顾成娟送到门口,回头,顾花语见顾成梁在亭子里看书,想到给他请先生的事,于是朝顾成梁走去。 顾成梁见顾花语走过来,笑着问道:“小语起来了?” 顾花语点点头,“哥,将你写的文章选几篇给我。” “怎么?先生要看看?”顾成梁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嗯,你选三篇送过来。” 顾成梁心里惴惴的,迟疑道:“小语,要是先生不满意怎么办?” “紧张了?”顾花语问道。 顾成梁诚实的点点头,“有点紧张,京城集聚天下英才,怕自己不如别人,怕丢人。” 顾花语笑着宽慰道:“你要有信心,你是阿爹手把手教出来的。阿爹当初可是江南东路的解元,当年若不是出意外,阿爹一定可以金榜题名。” 顾成梁重重的吐口气,低声道:“我就怕给阿爹丢脸。” 顾花语说道:“你别多想,先生看你的文章,是想了解你学到什么水平,然后好因人施教。” 顾成梁舒了口气。 顾花语继续宽慰道:“别太有压力,你已经很好了,赶紧去选几篇文章来,一会给人送过去。” 她不擅于安慰人,只能干巴巴的劝两句。 “好,我这就去取,一会给你送过来。”顾成梁拿起书往书房去。 顾花语回到屋里,石娘已经让人将饭菜摆好。 顾花语坐下来吃早饭,见石娘在边上心神不宁的样子,放下筷子问道:“怎么?有事?” 石娘欠身道:“小姐,在下要离开两日,去办点事,过两日就回来。” 顾花语点点头,“好,我知道,今日就出门吗?需要银子的话,到账房去支。” 石娘欠身道:“多谢小姐,在下有银子。屋里的事,我都交待柳妈和忍冬了。” 顾花语点点头,“嗯,安心去吧,办完事早些回来。昨日花伯与我说,还需再买些人回来,到时要你教她们规矩。” 石娘欠身应下,“好,在下办完事就回来。” 送走石娘,顾花语陷入沉思。 石娘从石城跟过来,这是头一回向她告假。 她一直知道,石娘是个有故事的人,她不曾问她的过去。亦如石娘知道她不单纯,也不打探她的过往一般。 她们彼此心知肚明,可谁也不挑破那层窗。 “小语,我挑了三篇,你看可以吗?”顾成梁拿着文章进来。 顾花语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挺好的,我一会让人送过去。” “行,那你吃饭吧,我去看书了。”顾成梁说着,准备往外走。 顾花语赶忙将他叫住,“哥,你等等。” 顾成梁停下脚步,问道:“何事?” 顾花语说道:“你别成天关在屋里看书,带上大壮出去逛逛。” “逛街?那多耽误时间。”顾成梁回道。 顾花语耐心解释道:“哥,读书也要劳逸结合的。” 顾成梁明白顾花语的意思,于是说道:“小语,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人。人要有作为,要么天赋异禀,要么天道酬勤。 我不是天赋异禀的人,若再不天道酬勤,这辈子定会碌碌无为,我不想碌碌无为的过一生。” “好吧,你去看书吧,你已经很好了,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顾花语吃过早饭,让人将顾成梁的文章送到清客居,让人转交给吕子钦。 自己甩着手出门,她今日想去城西转转。 英国公府,疏影苑,吕子钦靠着在椅子里,听如轾禀告。 “爷离京的这些日子,夫人在孝期时,府里还好,老夫人与二夫人极少发脾气。 老夫人得知舅老爷他们除服回京,而爷你没有回来,老夫人在府里大发雷霆,还差人去承国公府请夫人回来。 夫人说自己染了风寒,怕病过气给老夫人,所以没有回。 老夫人气得将荣安堂砸了个遍。 之后,老夫人又差人去承国公府请过夫人几回,都被夫人搪塞了。 老夫人告到德妃娘娘那里,德妃娘娘请夫人进宫说话,训了夫人一个多时辰。 皇上知道后,禁了德妃娘娘一个月的足。还让高公公到承国公府给夫人赔礼。 此后,老夫人才消停下来。” 如佶接着说道:“幸亏皇上出手,否则,还不知生出多少事来。” 如安问道:“大爷娶了朱尚书的长女?” 如轾点点头,“是,爷离京没多久,二夫人亲自去施尚书府上探话,想为大爷救娶施三小姐,被平夫人拒了。 后来,二夫人去了户部尚书朱长颐府上,为大爷求娶朱家大小姐。也不知道朱尚书是怎么想的,竟看上了大爷。 前年,大爷娶了朱家大小姐朱益华,朱吕两家结为两姓之好。” 如轩问道:“也没什么想不通的,联姻,联的不过是利益而已。大爷与那个绿光断了?” 如轾摇摇头,“没有,大爷隔些日子,会偷偷到甜水巷去与绿光幽会。对了,前年,绿光生了个儿子,这孩子也不知是二老爷的还是大爷的。” 如轩叹气摇头道:“这都是什么事?” 吕子钦面无表情的问道:“吕子勋娶了李氏的侄女?” 如轾回道:“国公爷本想将二爷送去军营,二夫人嫌军营生活苦,舍不得让二爷去,二爷自己也不愿去。 二爷与京中几位公子郊游时,故意从马背上摔下来。 二夫人买通大夫,说二爷伤到骨头。二爷在床上躺了半年,去军营的事,便不了了之了。 二爷在府里那些日子,二夫人的侄女常来府里,跟二爷一来二往,有了情份,后来就嫁了进来。” 吕子钦问道:“他如今在太仆寺做事?” 如轾欠身道:“是,二老爷在太仆寺给二爷谋了个差使。好像还是个肥差,管着马匹的买进。 二老爷如今与万府的万昌权和万昌会走得近,万昌权好赌,万昌会好女色。” 吕子钦说道:“盯紧大爷,待他与绿光幽会时,将消息递给二老爷和朱大奶奶。知道这消息怎么递吗?” 如轾笑着应道:“知道知道,告诉二老爷绿光私会野汉子,告诉朱大奶奶大爷养了外室,外室还生了儿子呗。再将动静闹大些,最好是满城皆知的那种。” 吕子钦点点头,转头对如安道:“让人盯紧吕子勋,看他常去哪家赌坊?” “小的明白。” 大勇敲门进来,“爷,清客居那边递过来的。” 吕子钦接过来看一眼,见是顾成梁的文章,说道:“如轩留下,其余的各自去忙吧。” 其他人退下,吕子钦将顾成梁的文章打开,低头看起来。 如轩侍立在边上,过一会,见吕子钦伸手端杯子,忙上前将杯子递到吕子钦手里。 吕子钦将三篇文章看完,朝如轩说道:“去备马,咱们去寻杨大学士。” 如轩诧异的问道:“爷是想让顾七爷拜到杨大学士门下?” 吕子钦点点头,“梁哥儿的文章写得不错。看得出来,这是个勤奋的孩子,杨大学士最喜欢勤奋上进的人。我去换身衣裳,对了,带上两坛竹叶青。” “好的,小的明白。”如轩欠身应下。 吕子钦刚出疏影苑门口,见杜斌迎面而来,欠身见礼道:“杜伯。”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转告 , 杜斌往边上避了避,笑着说道:“六爷,国公爷有请。” “好,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吕子钦转头对大勇道:“告诉如轩,我去文渊阁了,让他先去忙。” 大勇应下,“在下明白。” 吕子钦随杜斌去到文渊阁,见杨老夫人也在,心里很厌烦,面无表情的上前见礼。 杨老夫人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这个继祖母,那里受得起你这么大的礼?” 英国公不满的咳一声,杨老夫人瞄眼英国公,沉下脸不再说话。 英国公对吕子钦示意道:“子钦坐。” 吕子钦在下首坐下。 英国公也不兜弯子,直接问道:“你回来了,接下来有何打算?是去军营还是参加科考?” 英国公当着杨老夫人问话的态度让吕子钦诧异。 吕子钦活络的回道:“回祖父,子钦两手都做了准备。可以去军营,也可参加科考。” 杨老夫人冷哼道:“话谁不会说?两手都有准备?说得你多能似的。” 英国公头痛杨老夫人嘴欠的毛病,冷冷的扫了杨老夫人一眼。 杨老夫人闭上嘴,不再说话。 英国公说道:“你祖母的话也有道理,不管是去军营还是科考,都不是易事。” 吕子钦欠身应道:“子钦明白。” 英国公转入正题,“你阿娘一直未回府,有几件事要与她商议,回头你转告她吧。” 杨老夫人冷哼一声,白眼翻得见不到黑眼珠。 吕子钦恭敬的欠身,“好,祖父请说。” 英国公说道:“第一,还是过继的事,为英国公府的将来打算,老夫深思熟虑,还是希望将子然过继到你阿娘名下。 你好好劝劝你阿娘,你阿娘身为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要识大体。” 吕子钦听着,未接话。 英国公见吕子钦未出言反对,心里舒坦不少,语气跟着缓和下来。 “其二,事关你的冠礼,你早就该行冠礼了,之前因你在孝期,后来你除了服,又不在京城。 因你游历在外,冠礼一直未办。 老夫找周大师卜筮了吉日,下月五月初三便是好日子,到时给你行冠礼。帖子老夫已经让人送出去了。” 吕子钦欠身道:“谢祖父。” 英国公点点头,接着说道:“其三,事关你的终身大事,施府的三娘子心悦于你,小姑娘也等了你多年,你也不要辜负了人家。 施府虽比咱们家门槛低些,高嫁低娶,到不是问题。 让你阿娘请媒人上施府去提亲,将你的亲事早些定下来。” “这事……” 吕子钦刚开口,英国公不喜的出言将其打断,“老夫说话,你好生听着就是。老夫让你说话时,你再说。” 吕子钦闭嘴不再多言。 英国公瞪吕子钦一眼,数落道:“老夫刚才说到哪里了?被你一句话就打断了。” 杨老夫沉着脸提醒道:“你让他成亲。” 英国公点点头,“男大当婚,你不小了,该收心了。 子然,子勋的孩子都会走路了,你也该赶紧将亲事定下来。 老话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吕子钦垂着头,不再接话,任英国公絮絮叨叨。 英国公喝口茶,接着说道:“其四,你要记得你姓吕,不是姓叶,承国公府的事,往后你少掺和,多放些心思在家里。 年前,我将好些产业交到子然手上。往后,你多帮帮子然。 子钦,你向来聪慧,你该懂得独木难成林,兄弟之间,需相互扶持,相互支撑。 英国公府,是王爷的支撑,你应该明白,王爷好,咱们才会好。 老夫今日先说到这里,你回去好好想想。” 杨老夫人接过话来,“你告诉叶氏,她是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英国公府才是她的家。 往后死了,她是要葬进吕家祖坟,而不是叶家,成天在娘家住着,她不要脸,老身还要脸。” “行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休要再提。”英国公出言呵斥道。 杨老夫人瞪向英国公,怒道:“我这个母亲在她眼里算什么? 她是叶昀的长女,外人说起来,她最是知礼懂节。 可像她这样成天住在娘家,不在公婆面前尽半点孝道。 全京城,全天下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她做得出,我还半句也说不得她了?” 英国公朝吕子钦挥挥手,“子钦你有事,先回去。” 吕子钦欠身作别,转身走出文渊阁。 如轩在院门口候着,见吕子钦出来,欠身道:“爷!” 吕子钦问道:“准备好了?” 如轩应道:“回爷,都准备好了,车在东侧门候着。” 吕子钦往东侧门走去,说道:“走吧。” 文渊阁的正堂里,英国公对杨老夫人说道:“明明知道他不吃硬, 你就不能顺着他点?你将他惹恼了,你能得个什么好?” 杨老夫人呛声道:“我就这么个人,说不成软话。不像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英国公叹口气,对杜斌吩咐道:“让人跟着,看他往哪里去?” 杜斌欠身应下,转身去吩咐。 杨老夫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往哪里去?除了去承国公府告状,他还能往哪里去?” 英国公嫌弃的瞄杨老夫人一眼,“妇人之见。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还有事要忙,你回去吧。” 杨老夫人站起身来,边走边说道:“说不说的,我到是不在乎。我要的是结果。 要么,让子然继到叶氏名下,将来继承英国公府的爵位。 要么,让定宁成为英国公世子。你自己选一个,否则,我定不让你安生,不让英公国府安生。” 英国公面无表情的喝茶,不接杨老夫人的话。 杜斌回来,遇上出门的杨老夫人,退到边上,垂手侍立。“老夫人慢走。” 杨老夫人问道:“那孽子往哪去了?” 杜斌欠身道:“回老夫人,六爷从东侧门乘车,往承国公府方向去了。” “哼!如何?我就说,这孽子除了急吼吼的过去告状,还能怎样? 我等着秦老太婆进宫找皇上撑腰。我到要看看,皇上怎么伸手来判英国公府的家务事。” 杨老夫人说完,带着丫鬟婆子离开。 英国公吩咐道:“备车,老夫有事外出。” 杜斌转身做吩咐,然后帮英国公更衣。 顾花语出门走了十余丈,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 顾花语假装不知,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明月阁。 刘光见顾花语进来,笑着迎了过来。 顾花语低声道:“看看后面跟着的两人是什么人,注意点,别打草惊蛇。” 刘光点点头,让小二将顾花语迎上二楼。 顾花语上了二楼,从右边的楼梯下楼,然后从后门坐车离开。 富贵边赶车边问道:“小姐,咱们去哪里?” 顾花语说道:“我想去城西去逛逛,你送我到庆元街。” 富贵应道:“好嘞。小姐坐好了。” 顾花语问道:“春棠怎么样了?还好吗?吐得还厉害吗?我给她的药丸她还在吃吗?” 前年春棠嫁给富贵,前不久有了身孕,孕吐得厉害,顾花语给她配了些开胃止吐的方子。 富贵眉欢眼笑的说道:“谢谢小姐,春棠她吃了小姐给的药丸就不吐了,这些日子胃口很好。” 围绕着孕育孩子,顾花语与富贵说了一路. “小姐,到了。” 顾花语掀起帘子,从车上跳下来,左右看看,说道:“这就是庆元大街?” 富贵回道:“是,前几日,苏二带着小的几个到这边转了一圈。小的在这里等小姐?”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铺子里人手不够,你回去忙吧。我逛逛自己回去。” 富贵欠身应下,“小的明白,小姐注意安全。” 顾花语点点头,“我知道,你回吧。” 富贵赶车离开,顾花语沿着庆元街慢慢往前逛,逛到英国公府门口。 顾花语停下来张望。 “让开!让开!” 顾花语被英国公府的家丁驱赶到街对面。 顾花语回头看看凶狠狠的家丁,朝铺子的小二问道:“英国公府门口不让人停留?” 小二边用鸡毛弹子弹灰边说道:“那是国公府的私人领地,自然不让旁人停留。” 顾花语皱了皱眉头,“大街也是英国公府的领地?” 小二看一眼顾花语,用鸡毛弹子指了指街道,“这条街,一半是英国公府的。人家不让人停留是正理。” 顾花语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旁人路过是不是得交买路钱?” 小二抬头看向顾花语,笑着说道:“你姑娘说话真有意思,堂堂国公府,怎会看上这两小钱? 况且,人家国公府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尽人情,平常从这里经过,他们也不会驱赶。 你今儿遇上,只能说运气不太好,赶上国公府里的主子外出。 你看看,中门已经打开,看来是国公爷要出行。” 顾花语扭头看过去,果然见英国公府中门大开。 不久,一辆宽大的马车从里驶出。 顾花语暗想,难怪吕氏出门那么大的阵仗,绝对是言传身教的影响。 顾花语问道:“这是国公爷出行。” 小二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顾花语,“你不是京城人吧?国公爷的车都不识得?” 顾花语不想被一个小二嘲讽,朝小二笑笑,转身往前走。 顾花语沿着庆元街往前走,直走到天佑一路,然后左转,尚着天佑一路走到民德街。 继续左转,又沿着民德街走到天佑二路,再沿着天佑二路走回庆元街上。 围着英国公府转一圈,顾花语看了看表,足足走了两个小时。 顾花语回头看向英国公府,它的脚程走两个小时,不得不感叹英国公府庭院之大。 顾花语穿过庆元街,沿着天佑二路继续往前走,她想找家饭馆吃中饭。 顾花语抬头看过去,远远的,看到楼上飘着的旗帜写着“归元阁”三个字。 顾花语抿了抿嘴角,心下有了主意,中饭就到归元阁去解决。 顾花语走到店门口,小二热情的迎过来,“客官,吃饭里边请。” 顾花语抬步进到店里。 小二问道:“请问,客官几位?是要雅间还是大堂的位?” 顾花语站在门口环顾一圈,暗道,我来打探消息,坐雅间朝谁打听去?于是扬声回道:“一人,就坐大堂。” 小二哈着腰,笑眯眯的回道:“好,客官这边请。” 顾花语瞄一眼小二,见他直往自己这边瞄。 小二将顾花语带到临窗的位置,用肩上的帕子擦了擦桌椅,热情的说道:“客官请坐。” 顾花语坐下身来。 另一个小二奉上茶水,笑着问道:“客官想吃点什么?” 顾花语问道:“你们这儿的招牌菜有些什么?” 小二立即说道:“咸蛋黄膏蟹,糯米鸡,百里香蜜汁烤猪排,松鼠桂鱼,流心四豆腐,脊骨豆皮山药煲……” 顾花语听到这里,抬手制止道:“就这些,一样上一份。” 小二哈着腰说道:“好,客官稍等。” 顾花语端起杯子抿口茶,伸手剥起瓜子来。 此时已经到了吃饭的点,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大堂有一半是空桌,看来,此店经营得不算好 。 顾花语无意间瞄到送茶水的小二,见他意味深长的朝招揽客人的小二笑。 顾花语凝神细听道起来。 “这妞儿长得真好看。” 招揽客人的小二回头看一眼顾花语,低声道:“是,长得很正,细皮嫩肉,皮肤白里透着红,身上香香的。一双大水汪汪的眼睛,看得人心|痒|痒。” “嗯,这不是最诱人的,最诱人的是身段,她跟着你进来时,我细看了。 这妞儿,长得高挑,腿很长,腰|极细,前面却不小,一个手绝对握不下。 该死的,说话声音还极好听,若是那什么,不知多销|魂。” 顾花语听得眯起眼,端杯子的手紧了又紧。 此时有客人走到门口,招揽客人的小二走过去迎接客人。 将客人带到顾花语不远的桌上,眼睛朝顾花语这边瞄了瞄。 顾花语装着没看见,继续剥瓜子。 “嗯,我刚刚细看了一眼,那儿真的很大。 看这妞的打扮,应该还没笈笄。 你说,小小年纪就长成这样,若是再长几年,长开了,该多诱人? 不知便宜了哪个好命的男人?”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高枝 , “别想了,赶紧去门口招揽客人,一会掌柜的出来看着你偷懒,又会骂人了。” “唉,我……” “别你了,万府的万昌权万大爷来了,赶紧过去迎迎。” “哦!这就去。” 顾花语看向门口,见一身月白长衫的男子,手摇着折扇往店里来。 招揽客人的小二走向门口,哈腰堆笑的说道:“万大爷请。” 万昌权收住手里的折扇,斜眼看着小二问道:“吕二爷到了没?” 小二赔着笑回道:“到了,到了,已经在二楼的雅间等万大爷了,万大爷请随小的来。” 说着,小二往前引路,回身时,小二忍不住再往顾花语这边看。 顾花语剥着瓜子,眼晴的余光将小二的动作收入眼底。 小二引着万昌权上楼,到楼梯拐角处,再看了眼顾花语。 楼梯的拐角正对着顾花语。万昌权一眼看到闲识的美人,顿时眼前一亮。 小二见万昌权驻足,抬头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顾花语,了然的笑笑,果然,男人见到美人都挪不动脚。 片刻后,小二叫道:“万大爷请!” 万昌权回过神来,“好,请,请。” 万昌权跟着小二往楼上走,眼睛依然盯着顾花语。 眼没看路,万昌权的脚 绊倒楼梯,差点摔跤。 小二伸手扶一把,提醒道:“万大爷当心。” 万昌权彻底回过神来,问道:“那桌的小姐是谁家府上的?” 小二摇摇头,“回万大爷,小的不知,这位小姐看起来面生。小的之前未曾见过。” 万昌权点点头,“哦!”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小二将万昌权带到云萍厅。 万昌权与吕子勋客套寒暄后落坐。 待小二退下后,万昌权看看门口,朝吕子勋低声音道:“子勋,楼下大堂里有位姑娘,啧啧,水灵灵的模样儿,美得不可方物。” 吕子勋听到楼下有美女,顿时来了兴致,“真的?楼下?我来时未见着呀。” 万昌权见吕子勋兴趣浓浓,知道自己投对路了。说道:“那可能是你上楼后才进店的。正对着楼梯转角的窗下,美得让人迈不动腿,真的,不信你去看看。” “真美得让人挪不动脚?小爷去瞅一眼。”说着,吕子勋起身往外走。 万昌权望着吕子勋的背影提醒道:“你注意点,别让人家姑娘觉得你是个登徒子。” 吕子勋边走边回道:“放心,小爷心里有数。” 万昌权嘴角往上扯了一下,跟着站起身来,慢悠悠的往外走。 吕子勋边下楼边看向临窗的桌子。 小下正为顾花语上菜,挡住了吕子勋的视线。 吕子勋双手撑着扶拦,盯着临窗的桌子,等着小二退开。 这边,顾花语等小二退开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吕子勋见着顾花语,惊艳得咽了下口水,脑子里只有四个字,秀色可餐。 吕子勋的举动引起大堂里的人注意,纷纷扭头看向顾花语。 掌柜的回到前厅,见众人盯着一个姑娘看,再看姑娘的长相,喃喃道:“我的个乖乖,这是天仙下凡了!” 掌柜抬头见到楼梯上的吕子勋,心里生出股不好的预感,娘的,这尊神在,今儿怕要出事。 掌柜的笑着朝吕子勋招呼道:“二爷来了!祥子,赶紧伺候着。” 端茶水的小二应声道:“是,二爷,你的雅间已经备好,请二爷随小的来。” 吕子勋没理小二,走到掌柜身边,用手指招了招手,低声问道:“老张,这姑娘是附近的?我怎么没见过?” 张掌柜身子往吕子勋那边靠了靠,低声回道:“回二爷,这位姑娘小的看着也面生的很,怕不是附近的。”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连你都未见过,一定不是这附近的,没有丫鬟跟着?” 张掌柜摇摇头,“刚刚小的去后厨了,不知情,待小的问问。” 说着,张掌柜朝祥子招招手,“过来。” 祥子应声走过去。 张掌柜问道:“临窗的那位姑娘,一个人还是有人跟着?” 祥子欠身道:“回掌柜,那姑娘一人过来的,没人跟着。” 张掌柜挥挥手,“知道了,你去忙吧。” 祥子欠身退下。 吕子勋朝张掌柜招招手,张掌柜将头凑过去些。 吕子勋说道:“帮我在大堂找个位置,然后再帮这位姑娘加道菜。” 张掌柜会意的点点头,抬头四下看看,说道:“二爷随小的来。” 张掌柜将吕子勋引到大堂左边错层的一个空桌上。 “二爷,此处视野绝佳,能将大堂尽收眼底,二爷可满意?” 吕子勋四下看看,点头道:“嗯,不错,就这里了,谢了。” 张掌柜欠身道:“二爷言重了。” 万昌权在楼梯口,久不见吕子勋上来,下楼来寻吕子勋,见张掌柜将吕子勋引到错层,便跟着过来。 “怎么?二爷不回雅间了?”万昌权问道。 吕子勋指指边上的位置,示意万昌权坐,嘴上说道:“雅间里太闷,很无趣。这里好,吃饭赏景两不误。” 万昌权笑着坐下来,点头说道,“嗯,二爷说得有理!” 吕子勋看着顾花语,说道:“确实是人间绝色!” 万昌权看向顾花语,煽风点火的说道:“吃饭都这么好看,看得人心|痒,若是吃到嘴里,滋味会怎样?” 万昌权边说边看吕子勋的表情。 果然,吕子钦眼里露出贪婪的光。 万昌权接着说道:“城西可是二爷的地盘,有这等美人,二爷竟然不知?” 吕子勋盯着顾花语,“之前不曾见过,要么是新迁来的,要么不是这一片的。” 万昌权点点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儿,二爷见着了,二爷怎么打算?收了?” 吕子勋收回目光,看向万昌权,意味深长的问道:“你说呢?” 万昌权笑道:“能被二爷看中,是这位姑娘的福气!” 吕子勋邪魅的笑笑,“万大爷是我的知音,最是懂我。” 万昌权笑着问道:“二爷是抬回去,还是养在外面?” 吕子勋斜眼看着万昌权,说道:“小爷既然看上了,自然是要抬回去的。” 万昌权赔着笑,“对对,这等美人,自然是养在府中才让人放心。” 吕子勋心情大好,目光再次转到顾花语身上,说道:“这就对了,你说的马匹的事,我觉得此事可做,回头咱俩好好合计合计。 当然,你若能帮我搭成眼前的心愿……马匹的事,就是一句话的事。 小爷保证,只要有小爷在,你有多少马,小爷全吃下。” 万昌权拱手道:“二爷爽快,有二爷这句话,万某就算想尽办法,也要成全二爷。“ 吕子勋用折扇戳了下万昌权的肩,笑着说道:“万大爷是聪明人,小爷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有一点,小爷先说清楚,马匹得好,你不可用不好的马来坑小爷。” 万昌权赔着笑应道:“这一点,二爷尽管放心。万某保证,这批马,绝对是上上乘的,个个膘肥体壮。 价格上,二爷若能给到上等,事成之后,每匹马万某给二爷回这个数,怎么样?” “打住,别用钱来诱惑小爷,小爷从小到大,就没缺过钱花。” 万昌权生怕惹恼了吕子勋,赶忙解释道:“万某知道,二爷从不缺钱花。 不过,谁嫌银子多呢?白花花的银子,二爷留着,可以给二爷的美人们花。 女人喜欢好看的衣裳,戴漂亮的饰品,像这样的美人儿,若是梳妆打扮一番,又是另一种风味。对吧?” 吕子勋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万昌权见吕子欠听进去了,接着说道:“美人从二爷手上拿银子,对二爷会更上心。” 吕子勋看着顾花语,仿若看到身着华服锦衣的她朝他道谢,对他百依百顺。 笑着点头道:“昌权说得不错,太仆寺最近需进一批马,回头你挑十来匹送过去,给大伙看看。” 万昌权连连应道:“好,万某回头就去安排,二爷放心,保证保质保量,绝不让二爷为难。” 吕子勋朝顾花语那边努努嘴,低声道:“你说,我该怎样才能将这弄到手?” 万昌权看眼顾花语,低声道:“这姑娘出来吃饭,不选雅间,而选大堂。 要么是手头不宽余,要么是会过日子。其实说到底,都是因为缺钱。 二爷是何等身份?她若知道二爷的身份,定会想尽办法攀上二爷这根高枝。” 吕子勋听得眉宇飞扬,连连点头,“昌权,你分析得有理。可如何让她知道我的身份?我总不能唐突的跑过去,告诉她我是英国公府的二爷。” 万昌权瞄一眼顾花语,压低声音道:“当然不能这样, 你看这姑娘吃东西的样子,一看就很有教养,举手投足落落大方。” 吕子勋点头道:“嗯,这代表什么?” 万昌权接着说道:“这样的人心气高,性子刚烈,不能硬来,得迂回。 二爷,你得让她倾心于你,让她迷倒在你气宇轩昂的风姿里……” 吕子勋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嗯,昌权你说得对。我让张掌柜给那姑娘加个菜。 张掌柜办事很妥帖,自然会向姑娘介绍我的。 我只管耐心的等着,等着姑娘主动向我道谢。” 顾花语不紧不慢的吃着,边吃边听二人说话,听到这里,差点吐出来,这俩货刷新了她对人的看法。 顾花语抬头往吕子勋与万昌权那边看一眼。她不明白,万昌权怎么从吕子勋肥硕的身躯里看到气宇轩昂的? 吕子勋见顾花语看过来,激动的说道:“昌权,她刚刚看我了,你说,她是不是注意到我了?” “我好像看到她朝我笑了。”吕子勋接着说道。 万昌权配合的点头道:“是,万某也看见她朝二爷笑了。” 张掌柜端着菜走到顾花语的桌边,欠身道:“小姐,这是吕二爷让小的送给姑娘的。” 顾花语抬头看眼托盘里的焦溜丸子,问道:“吕二爷是谁?我并不认识?” 张掌柜侧身指了指左边高处的吕子勋,带着几分谄媚的说道:“坐那边,身穿靛蓝锦衣的男子便是英国公府的吕二爷。” 顾花语看向吕子勋,吕子勋赶忙朝顾花语挥手。 顾花语收回目光,指着满桌的菜对张掌柜道:“对不起,我已经食饱了。” 张掌柜劝道:“这是吕二爷一番心意,小姐好歹尝一口。” 顾花语为难的说道:“可是我实在吃不下了。” 顾花语边说边扭头四下张望,见街对面有个乞丐靠着树不知想什么。 顾花语站起身来,从荷包里取了个金锞子放到桌上,说道:“这是今儿的饭钱,不用找了。我看他挺饿的,这丸子,我代乞丐谢过吕二爷了。” 说着,顾花语接过张掌柜手里的丸子。 张掌柜看着桌上的金锞子发愣,吃饭付金子的,他还是第一会遇到。 同样石化的,还有左边高处的吕子勋与万昌权。 吕子勋看着顾花语从张掌柜手里接过菜,无比激动的等着顾花语来找他致谢。 万万没想到,顾花语将菜端出了归云阁,且将那盘菜送给街对面的乞丐。 乞丐惊愣的站起身来,听顾花语说完话,转身看向店里,朝吕子勋鞠躬致谢。 吕子勋的脸可谓变化精彩,气得横肉微颤,手指着门外问道:“昌权,她这是什么意思?” 万昌权在吕子勋问话中回过神来,脑子快速的转动起来。 “二爷别息怒。乞丐朝二爷鞠躬,是向二爷致谢呢。” 吕子勋爆粗口道:“他娘的,老子要乞丐致个锤|子谢。” 为了得到太仆寺供马的机会,万昌权费尽心机接近吕子勋。 今儿好不容易将吕子勋哄高兴了,刚让他松了口,事还没有定下来,吕子勋又被惹恼了。 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了,万昌权内心急得抓狂。 脸上笑着劝慰道:“二爷先别急,你先听万某把话说完。” “你到是说呀,像个娘们磨磨唧唧做甚?”吕子勋张口抱怨道。 万昌权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骂娘们,心里的怒火噌噌往上窜。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物是人非 , 万昌权想着生意,再想想一屁股的赌债,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怒火往压下去。 赔着笑脸说道:“二爷,你是王孙贵胄,从小到大,吃的用的,见的学的、样样都是顶顶好的。对吧?” 吕子勋听到好话,心里舒坦了不少,面上依然恼怒着,斜着眼盯着万昌权不言语。 万昌权被吕子勋盯得忐忑不安,想想赌债,低头继续奉承道,“ 再有,二爷生得高大威猛,浑身上下透着阳刚之气,哪个女人看了不喜欢?” 万昌权一番顺毛捋,终于让吕子勋的脸色缓下来。 吕子勋扬了扬下巴,傲娇的回道:“这是自然。” 万昌权见吕子勋的脸色缓和下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接着说道:“二爷从小到大,所接受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二爷的眼界,见识自然也是最好的。 咱们就说刚才这位姑娘,二爷一眼看中,说明这位姑娘不是俗物。 这位姑娘将二爷赠的菜转给乞丐,说明这位姑娘慈悲善良。 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矜贵的二爷,不是吗?” 吕子勋听了万昌权的话,心里的怒气消散怠尽,笑着说道:“你说得对,好看的皮囊何其多?有皮囊有品行的人,才是才貌双全,才配得上英国公府。来来来,咱们坐下说。” 万昌权笑着坐下。 张掌柜提心吊胆的往这边来,心里甚是惶恐。 他在城西的归云阁做了七年的掌柜,算是看着吕二子勋长大的。 吕二爷的脾气不好,在西城这一片,那是人尽皆知。 偏偏统领大人与吕二爷自小交好,两府还是亲得不能再亲的亲戚。 今日之事,若被统领大人知道,自己怕是要被罚惨了。 “二爷,那姑娘……”张掌柜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道。 “无事,我都看见了。这妮子性子烈点,不过品行不错,我喜欢。”吕子勋挥挥手,温和的说道。 张掌柜难以置信的看向吕子勋,见对方笑容可掬的看着自己。赶忙低头应道:“是,确实不错。” 吕子勋问道:“你告诉她我是谁了吗?” 张掌柜欠身道:“回二爷,小的告诉了这位姑娘,说二爷是英国公府的二爷。” 张掌柜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吕子勋,凭他的直觉,这姑娘不简单。 吕子勋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这就够了。” 吕子勋转头问万昌权,“昌权,你说,这小娘们是不是与小爷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万昌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极有可能,天下好看的姑娘何其多?想进英国公府大门的人何其多? 这位姑娘若像别的姑娘那般,二爷你一招手她就来了,那也太便宜了,太容易得来的东西别人是不会珍惜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昌权你说得对极了。”吕子勋捏着下巴打断万昌权的话。 接着喃喃自语道:“小娘们,有点意思。” 说完,吕子勋看向张掌柜,问道:“你知道她姓什么吗,哪里人?” 张掌柜摇摇头,低声道:“小的无用,未曾问出!” 他哪里是未曾问出,那姑娘根本没给他问的机会。 吕子勋接受了万昌权的说辞,脑子里先入为主的断定顾花语就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听了张掌柜的话,也不怨他无用,抱着手想了想,说道:“哼,跟小爷玩捉迷藏的小把戏。只要她人在京城,小爷就不信,小爷还找不到她。 小爷要的人,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寻出来。 长生,带人追过去看看,给爷盯紧了,看她家住何处?然后回来禀告。” 吕子勋转身吩咐小厮长生。 长生欠身应道:“小的明白。” 万昌权附和道:“就是,只要人在京城,哪里还有寻不到的理?” 吕子勋点点头,抬头对张掌柜道:“跟你的人说说,往后打起十二分精神,只要那妮子到你们到店里,赶紧去告知小爷。” 张掌柜连连点头,“是,小的明白,二位爷是在这儿用餐还是到雅间?” 吕子勋说道:“这儿视野开阔,小爷就在这儿,往后,小爷都坐这个位。” 张掌柜欠身应下,“好。在下让人给二位爷上菜。” 顾花语从归云阁出来,见前面有家成衣铺子,计从心来,进去买了身衣裳换上,且在换衣间给自己化了妆。 顾花语从成衣铺子里出来,见吕子勋的小厮带人追过来,于是站着看热闹。 长生见到顾花语,问道:“有没有见着一个身着粉衣的姑娘? 和你差不多高矮。” 顾花语连连点头道:“有,往那边去了。” “追!”长生带着人朝顾花语指的方向追过去。 顾花语回头看眼归云阁,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她不知十年前的归云阁是什么样,但有花伯,苏行这些的人在,定不会成如今的模样。 想到这里,顾花语不禁暗叹,十年了,终是物是人非了。 顾花语在城西转到未时,才到租车行租了辆车回去。 回到梧桐苑,顾花语问道:“花伯回来了吗?” 门房欠身道:“回小姐,花总管一刻钟前回来的。” 顾花语听后,径直去往前院。 花大、苏二、汪姑、刘光、阮五、米沉、韩实都在长廊下乘凉,见顾花语回来,纷纷起身见礼。 顾花语走过去坐下,笑着说道:“不必拘礼,都坐吧。” 汪琴倒了杯茶递到顾花语手上,问道:“小姐今儿去哪里逛了?在下听门房说,小姐一早就出去的。” 顾花语抿了口茶,握着杯子回道:“去了城西,在那边逛了一天。” 苏二打趣道:“小姐是去偶遇六爷的?” 顾花语瞪着苏二,“你胡说八道什么?” 苏二笑着说道:“昨晚六爷送小姐回来,在下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六爷……” “苏二,你给我闭嘴!”顾花语扬声制止。 “什么情况?昨晚小姐回来,是六爷送回来的?苏二你说清楚,你看到什么了?六爷怎么了?”汪琴八卦的问道。 苏二看看顾花语,不敢乱说。 顾花语看着苏二警告道:“你要敢胡说,明儿你回杭城去看庄子,换清安来京城。” 苏二果断的闭嘴。 汪琴看向顾花语,“小姐,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顾花语问道:“叫什么?” “欲盖弥张,你越是不让苏二说,咱们几个越是往那方面想。 咱们几个,年纪加起来好几百岁,什么事没见过? 嗯?所以,你还是给咱们交个底的好。你们说是吧?”汪琴说着,还将花大,刘光几个拉进来。 花大点点头,“是,在下觉得汪掌柜说的有理。” 刘光也跟着点头。 汪琴坐到顾花语身边,歪着头问道:“小姐,你与吕六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花语抬手将汪琴的脸扶正,笑着说道:“什么事也没有,你们别瞎想。早晨那两人是什么人?” 后一句话,顾花语看向刘光。 刘光欠身道:“回小姐,那两人是龙影卫的人。” “龙影卫的人?”几人齐问道。 刘光点点头,见几人戒备的样子,接着解释道:“听他们说话,好像是受上面的指使,来打探小姐的情况,说话极猥琐。” 顾花语点点头,“哦,我明白了。” 花大问道:“小姐知道是什么人?” 顾花语点点头,“嗯,应该是花瑞铭,昨日在樊楼聚会时,他看我的眼神不对。” 汪琴接过话来,“这就对了,花瑞铭好色,小姐长得祸国殃民……” “汪姑,你说什么呢?”顾花语盯着汪琴。 汪琴笑着纠正道:“对不起,用错词了,小姐长得倾国倾城,花瑞铭见了,一定被迷得七晕八素的,心心念念都是小姐。” 顾花语喝口茶,接着说道:“真是有什么样的统领,就有什么样的下属,现在的龙影卫,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顾花语将自己在归云阁见到的,简短的向大家说了一遍。 花大听后,痛惜的骂道:“好好的龙影卫,毁在这帮杂碎手里。” 顾花语看眼花大,劝道:“都过去了,花伯别生气。钱庄的事怎么样了?” 花大欠身道:“其他事情已经差不多,明儿再去趟衙门,在衙门备好案,把该交的费用交清,接着将铺子装饰一番,就可以开业了。” 顾花语说道:“辛苦花伯了,争取在六月初开业。” “六月初,是不是赶了点?胭脂铺也在那几天开业。”苏二问道。 顾花语看向花大,“花伯,你看呢?” 花大回道:“不冲突。咱们分工,各司其职。 人手不够就去牙行买些回来钱庄这边,交到在下与韩实手上。 胭脂铺由苏二与阮五去处理,刘光负责明月阁。 明儿起,汪琴与米沉去京城各处的归云阁转转,想法在归云阁附近买下两间铺子,将酒肆早日开起来。”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行,听花伯的安排。今日就到这里,早些歇下。对了,将清竹他们撤回来了。” 花伯欠身应下,“好,在下回头就去信,让清竹他们回来。” 顾花语回到自己的小院,忍冬给她泡了茶,问道:“小姐,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奴婢给你弄些吃的?”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你给我弄点水果蔬菜沙拉。” 忍冬曲膝应下,转身去准备。 这两年,顾花语教了忍冬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如何煮牛乳,再将煮好的牛乳做成酸牛乳,然后将酸牛乳与水果,蔬菜拌到一起生吃。 如何将牛肉切得厚厚的,用酱料腌制后,煎来吃,还不能煎熟,吃时还要配上顾花语自制的葡萄酒等等。 顾花语斜靠在软榻上,想着明日该如何安排。 四月二十九,吕子钦的生辰。 她该送他什么礼物,既有意义,又实用。 忍冬端着沙拉进来,“小姐,给。” 顾花语伸手接过沙拉,对忍冬说,“你去歇着吧,一会我自己收拾。” 忍冬站在原处,低头搓着手。 顾花语往嘴里塞块苹果,抬头问道:“怎么?有事?” 忍冬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姐,上回你给奴婢的那种姨妈巾还有么?” 顾花语指了指床头的柜子,“有,在柜子里,你自己拿,多拿些过去。” 忍冬曲膝应下,打开柜子拿了两包离开。 顾花语吃完沙拉,起身将碗洗净,坐回软榻上继续想礼物之事。 顾花语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来,立马坐直身来。 脚步声靠近些,顾花语嘴角往上抿,起身去到院子里,对清羽说道:“不用守着,去歇下吧。” 清羽从树上跳下来,欠身道:“好,小姐晚安。” 清羽退下后,顾花语靠着长廊的柱子,等着围墙外的人靠近。 “你确定是这个小院?” “回爷,小的打探过了,顾大夫就住这个小院。”如轩的声音。 “怎么进去?我踩你身上?”吕子钦问道。 顾花语听得想笑,想不到端方雅正的吕六爷会半夜翻墙,这要是传出去,会让多少人惊掉下巴? 顾花语扬头看着高高的墙,想着要不要递把梯子过去。 “嗯,爷,从这边上去,院里有棵树,爷上墙后,可以爬到树上,然后从树上下到院子。”如轩说道。 吕子钦叹息道:“你说我现在开始练轻功,来得及吗?” 如轩低声道:“在下觉得爷练爬树更有效。” “你欠打!” 如轩往边上让了让,“爷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话这么多,赶紧的,推我上去。” 如轩应道:“是,爷先踩在我的膝盖上,然后踩我的肩上。” “这样行吗?会不会很痛?”吕子钦疑问道。 如轩回道:“爷放心踩,小的承得住。” “我踩了!” 顾花语听着二人的对话,看眼院墙边的那棵秋树,叹口气,进空间拿了把梯子出来。 吕子钦爬上墙,正要往树上爬,听到一个声音从底下传来。 “别爬树了,沿着梯子下来吧。” “爷,被发现了?”如轩紧张的问道。 吕子钦先是吓一跳,听出顾花语的声音后,对如轩道:“没事,是小语。你到车上等我。”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自寻烦恼 , 吕子钦从梯子上下来,朝顾花语傻笑。 顾花语见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跟着笑了。说道:“好好的,为何不走大门?” 吕子钦伸手过去,顾花语自然的将手放到他的手里。 吕子钦握住顾花语的手时,二人皆是一愣,明明昨日才见面,却默契得像多年的爱人。 俩人相视一笑,吕子钦牵着顾花语的手往长廊上走,轻声说道:“大晚上的来看你,怎么走大门?走大门还能见着你?” 顾花语抬头看向吕子钦,反问道:“大晚上的,怎么还过来?” 吕子钦迎着顾花语的目光,直言道:“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顾花语见吕子钦一脸疲惫,问道:“怎么了?很累?” 吕子钦不想隐瞒顾花语,诚实的点点头,“嗯,有点。不过,见到你,就不累了。” 顾花语朝吕子钦笑笑,问道:“在院里坐,还是进屋坐?” 吕子钦四下看看,问道:“方便吗?” 顾花语笑道:“都翻墙进来了,还问方不方便?” 吕子钦不自在的摸摸鼻子,说道:“刚才只顾着想你,别的没有想到。” 顾花语抿起嘴来:“没事,我让清羽和忍冬去歇下了。” “那我进屋歇会。”吕子钦说道。 顾花语将吕子钦让进屋里,指了指软榻,“坐吧。” 吕子钦走到软榻边坐下,伸手将顾花语拉到自己身边,央求道:“小语,陪我坐会。” 顾花语依言,在吕子钦身边坐下。 吕子钦靠着软榻的椅背,手轻轻的捏着顾花语的手,闭着眼歇歇。 顾花语静静的陪着他,见他眉头紧锁,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吕子钦立即睁开眼,“怎么了?” 顾花语说道:“你闭眼歇会,我给你按按头。” 吕子钦扯了下嘴角,安心的笑了,嘴里说道:“谢谢。” 软榻靠墙,顾花语不能站到身后,只得侧身为吕子钦按摩。 吕子钦抬起手环住顾花语。 顾花语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头看一眼吕子钦。 吕子钦闭着眼说道:“小语,心累,让我抱会。” 顾花语继续为他按摩,任他搂着自己。 不知是顾花语的手有法术,还是有她在身边,吕子钦觉得憋在心里的戾气慢慢散去,一股暖暖的柔情环着自己,让他感到心安。 吕子钦睁开眼,抬手将顾花语的手握在手里,“谢谢,好多了。” 顾花语坐正身来,随手为吕子钦把脉,片刻后,问道:“怎么肝火如此旺?” 吕子钦叹口气,说道:“气的。” 顾花语侧头看着吕子钦,“怎么?杨老太婆又出幺蛾子了?” 吕子钦点点头,将早上的事说了。 顾花语听后,问道:“平时英国公府谁是大家长?谁说了算?” 吕子钦愣一下,突然想到什么,眉头微皱,“对哟,平常都是祖父说了算。今日祖父说的话,好像都是顺着祖母的意思。” 顾花语说道:“两种可能,要么,英国公府大家长是杨老太婆。要么,英国公有把柄在杨老太婆手里。” 吕子钦钦佩的看着顾花语,她不只是聪慧,她的心思还极细。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后一种可能更大。只是,祖父会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顾花语把握着吕子钦的手指,“英国公京城,算得上响当当的人物,从来都是别人仰仗他的鼻息生活。 能让英国公忌惮的把柄,绝非小事。 但总的来说,杨老婆所知的事,是英国公在意的人或事。所谓攻其必救,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这个不急,是狐狸,总有露尾巴的时候,咱们慢慢等,以不变应万变,到时见招拆招。” 吕子钦将头歪过来,靠到顾花语的头,轻声音说道:“小语,你怎么这么聪明?” 顾花语将头靠过去,碰了碰吕子钦的头,半是玩笑的说道:“是不是觉得捡到宝了?” 吕子钦侧头在顾花语脸上亲一下,“是,捡到宝了。” 顾花语没想到吕子钦会亲上来,瞬间石化,傻愣愣的看着吕子钦。 吕子钦抬手捧着顾花语的脸,问道:“怎么了?傻了?” 顾花语机械的点点头。 吕子钦被顾花语萌化了,心软得像一汪水,捧着顾花语脸,低头亲过来。 顾花语瞪圆双眼看着吕子钦,被吕子钦用手捂住。 闭上眼,顾花语用心去感受,去回应。 直到顾花语觉得要窒|息了,吕子钦才松开手。 顾花语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呼吸有些急喘,眼神炙|热,嘴唇微肿的吕子钦,情不自禁的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分开。 吕子钦端起桌几上的杯子,扬头喝下杯里的茶。 “小语,我回去了。” 顾花语点点头,“明日陪我去郊外走走,可好?” “郊外?有事?”吕子钦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嗯,未时我到清客居来找你,然后出发,关城门前回来。” 吕子钦点头道:“好。未时我在清客居等你。” 顾花语起身送吕子钦,说道:“明儿,我让他们在这里开道门,省得你爬上爬下。” 吕子钦将顾花语往怀里搂,低声道:“我更想早点把你娶回去!” 顾花语环住吕子钦的腰,说道:“再等等,等我为父母双亲报了仇。” 吕子钦低下头,亲了亲顾花语的额头,片刻后说道:“好,我等你。” 送走吕子钦,顾花语回到屋里,靠在软榻上,脑子里全是与吕子钦亲吻的画面。 顾花语想得脸红心跳,抬手捂着嘴,唇上传来凉凉的感觉。 顾花语低头看手,见青风现出形来。 顾花语突然想到什么,惊愕的看着青风,“你真是成精了?刚才你也在。对吗?“ 青风不动。 顾花语说道:“听懂我的话就隐身。” 青风立即隐去。 顾花语抓狂的屋里转圈,吼道:“你这坏家伙,你不懂非礼忽视?” 青风现出身来,顾花语伸手捏住青风,威胁道:“坏家伙,下次不准偷窥,明白吗?否则,我将你丢进茅厕里。听懂且能做到,立即隐身。” 青风再次隐身。 顾花语笑笑,说道:“出来吧。” 青风现身,慢慢从顾花语的食指根往外退。 顾花语问道:“要下来?” 顾花语把青风摘下来,将其放在手心,问道:“你今日有些兴奋,为什么?” 青风在顾花语手心里打转。 顾花语见它乐呵呵的样子,问道:“你喜欢他?喜欢吕子钦。” 青风接着转两圈。 顾花语说道:“少打他的主意,他是我的。” 青风躺倒在手心,不理顾花语。 顾花语毫不退让,义正严词的说道:“你给我记好,他是我的,你不能觊觎。听懂且做到,隐身。” 青风隐去身影。 顾花语皱眉道:“你既然知道他是我的,又不觊觎他,那你高兴什么劲?你替我高兴?如果是,你现身。” 青风并未现身。 顾花语纳闷,想了想,说道:“你见到他高兴?如果是,现出身来。” 青风立即现身。 顾花语咬牙切齿道:“你还说你不觊觎他?嗯?” 青风在顾花语手心里左右摆动。 “不是?那是什么?难道你认识他?他是你熟悉的人?” 青风前后晃动,像是点头。 顾花语皱着眉,问道:“他是你的主人?” 青风再次左右摆动。 顾花语噘下嘴,霸道的说道:“不是就好,记好了,我才是你的主人,你要敢判主,我将你扔进粪坑里。” 青风再次躺下身来抗议。 顾花语看着青风笑道:“不想去粪坑里呆着就乖乖的,明天是他的生辰,我要去给他选礼物了,唉,送什么礼物好呢?” 顾花语抬手看表时,突然想到空间里还有一块表,心里一喜,说道:“我知道送什么了。” 空间里的那块表与她手上这块是一对。 罗浩然的家族是做精密仪器的,知道她从现代回到古代,送了她一对情侣表。 顾花语将青风戴回食指,转身进到空间。 空间里的物件太多,顾花语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将表放在何处,便挨个寻找。 最后,在右上角的抽屉里找到。 顾花语将表拿出来,又选了一瓶香水,用两个精美的锦袋包起来。 顾花语从空间里出来,倒头睡觉。 另一边,吕之钦回到车上,如轩问道:“爷,去哪里?”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去清客居。” 如轩赶车往清客居方向去,路上,忍不住问道:“爷,刚才顾大夫在院子里?” 吕子钦点头回道:“嗯。” 说完,吕子钦陷入沉思,与小语在一起太美好了,刚刚分开,他又开始想她了。 真是一刻也不想与她分开,很想时刻和她在一起。 吕子钦想着,暗暗想道,得早日查出当年的真相,为花叔他们报仇,才能娶小语回来。 第二天,顾花语一早就交待忍冬去庄子上布置。 未初,顾花语让清羽赶车,去清客居接吕子钦。 吕子钦从早上起来,就盼着未时,一上午不知看了多少次沙漏,中饭也没心情吃,他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如轩见他焦躁不安,问道:“爷,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让如佶来瞧瞧。” 吕子钦眼睛着沙漏,摆手道:“没事,你到门口候着,小语来了,你过来通禀。” 如轩心领神会,忙欠身道:“是,小的这就去。” 说完,如轩麻溜的退出屋子。 到未初,还没见如轩上来禀告,吕子钦坐不住,自己来到后门口,像块望夫石般守在门口。 未正,顾花语到清客居后门。 吕子钦一个箭步窜过去,转身对如轩道:“不用跟着。” 如轩看着主子上车,忙问道:“爷,你这是去哪里?” 顾花语掀起帘子,对如轩道:“放心吧,我们去趟郊外,晚些时候回来。” 清羽等吕子钦坐好,赶车离开。 路上,吕子钦问道:“小语,咱们去何处?” 顾花语说道:“带你去庄子上看看,和阿爹阿娘一起吃晚饭。” 吕子钦顿时紧张的说道:“你怎么不早说?我什么都没准备,空手去拜访长辈,很无礼的。” 顾花语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给你备上礼了,在车厢的暗格里。” 吕子钦抬手搂住顾花语,说道:“谢谢。” 顾花语顺势靠在吕子钦的怀里,笑着朝吕子钦眨下眼。 吕子钦低头看着顾花语,眼里尽是柔情。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说话。 最终,顾花语抵不住吕子钦满眼宠溺,红着脸移开目光,转而把玩吕子钦的手指。两人随口说起家常来。 “小姐,那人好像是石娘。”车外响起清羽的话。 顾花语坐直身子,掀开窗帘看过去,问道:“哪里呢?” 清羽用马鞭指了指,说道:“右前方的那个土地庙前。” 顾花语看过去,见石娘跪在土地庙前,朝土地庙磕头叩拜。 清羽问道:“小姐,要与石娘打招呼吗?” 顾花语看着石娘的背影,说道:“不用,这事,装着不知,回去不要提起。” 清羽点头应下。 吕子钦将头凑过来,看了眼土地庙前的人影,问道:“石娘是什么人?” 顾花语放下窗帘,坐直身来,说道:“我也不知她是什么人。 第一次与她见面,是四年前,在石城东郊外,那会儿,她被一群泼皮打,原因是她偷泼皮的鞋,我替她解了围。 第二次见她,已经是半年后,在石城的一家酒楼门口,她被酒楼的两个小二扔出酒楼。 后来,她就跟着我,从石城到洪城,再从洪城到杭城,从杭城进京城。” 吕子钦听后,问道:“你没查过她的过往?” 顾花语摇摇头,“没,我从她身上未察觉到恶意,也就没有查她的过往。 既然当她是朋友,就该信任她。 她若觉得我值得她信任,且有必要告诉我她的过往,她自然会告诉我。 她若不愿意说,我便给她空间,这是对她的尊重。” 吕子钦问道:“你就不好奇?” 顾花语笑笑,说道:“没什么好好奇的,知道得越多,烦恼越多。我才不要自寻烦恼。”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容轻视 , 吕子钦揉揉顾花语的头,宠溺的说道:“小小年纪,怎么活得这般通透?” 顾花语笑而不语。 吕子钦突然想起顾成梁拜师之事,“我去过杨大学士府上,将梁哥儿的文章亲自送给杨大学士。” 顾花语坐直身来,惊讶的问道:“杨大学士?给几位皇子做过先生的杨大学士?那……” 吕子钦点点头,“嗯,就是他。外祖父在世时,与杨大学士私交甚笃。杨大学士是我祖母的父亲黄萧黄大学士的门生。所以,我从小到大,得过杨大学士很多指点,他也算是我的师傅。” 顾花语点点头,问道:“你祖母的父母亲还在世吗?也在京城?” 吕子钦摇摇头,落寞的说道:“祖母祖籍明州,祖母生我父亲时去世了,曾外祖母就病下了,于是曾外祖父带着曾外祖母回明州了。 去年我去到明州,曾外祖父,曾外祖母都过世了,我去坟上祭拜了他们。” “你祖母没有别的兄弟姐妹?”顾花语问道。 吕子钦摇摇头,“没有,他们只有祖母一个女儿。” 顾花语心里了然,这不仅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彻心扉,失独之痛,会缠绵一生,让人在无尽的思念倍受煎熬。 顾花语歉意的说道:“对不起!” 吕子钦摇摇头,“傻瓜,又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 顾花语问道:“黄家还有人吗?” 吕子钦点点头,“有的,祖母有一个堂兄一个堂弟,这两房如今都过得不错。曾外祖父他们回明州后,都是他们在照顾两位老人。” “记住他们的恩,往后,力所能及的多帮帮他们!”顾花语柔声说道。 吕子钦握了握顾花语的手,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顾花语将话题扯回来,“杨大学士算是泰斗级的人物,我哥他……” 吕子钦明白顾花语的担忧,轻轻拍了拍顾花语的手,说道:“你可别小瞧梁哥儿,我看过他的文章。虽说笔力上稚嫩些,但像他这般年纪,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已经很不易了。 看得出来,梁哥儿是个用功的人。杨大学士最喜欢用功的学子。 今儿早上,杨大学士身边的小厮送帖子过来,让我改日带梁哥儿去杨府。” 顾花语欢喜的两眼冒光,“这么说,我哥有望拜到杨大学士门下了?” 吕子钦笑着点点头,“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问题。” 顾花语激动的捧着吕子钦的脸,在他脸上亲一口。“谢谢你,青岩!” 吕子钦先是一愣,随即,在顾花语撤退前,抬手扣住了顾花语的头,将头低下去……久久才将顾花语松开。 吕子钦沙哑的说道:“这样谢,才会显得诚意满满,对吧?” 顾花语脸上一片绯红,娇嗔的用拳头捶吕子钦。 吕子钦伸手握住顾花语的手,歪头看过来,“怎么?生气了?” 顾花语睨一眼吕子钦,见他紧张的样子,憋不住笑了起来。 “小姐,到庄子门口了。” 顾花语说道:“在这儿停下。” 说完,顾花语对吕子钦道:“青岩,咱们走进去。可好?” 吕子钦点点头,“好!” 二人从车上下来,顾花语对清羽交待道:“你先进去,我带六爷到各处转转。” 清羽欠身应下,“好,小的明白。” 吕子钦站在庄子入口处,抬头看着遒劲有力的四个字“明月山庄”。 吕子钦问道:“这是顾先生所书?” 顾花语笑着摇头,“不是。” 吕子钦说道:“不是,哪是谁写的?遒劲有力,笔力里透着坚毅与果敢。写得很不错!” 顾花语脸上扬起得意的笑。 吕子钦见后,问道:“你写的?你不是擅长簪花小楷吗?” 顾花语看眼明月山庄四字,说道:“颜体也还将就。走吧,我们进去。” 吕子钦指指门头上的字,再看看顾花语,“小语,这还是将就?”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与簪花小楷比,颜体只能算将就。” 吕子钦失笑。 顾花语重复道:“走吧,咱们进去。” 吕子钦点点头,跟在顾花语身后跨进庄子。 吕子钦目及之处,尽是繁花。 吕子钦惊艳得顿住脚,随即连退两步,退到大门外,左右环顾后,再次跨进庄子。 “一墙之隔,仿若两个世界。小语多久买下这片庄子的?” 顾花语回道:“庄子是三年前到我手上的。” 吕子钦一愣,问道:“三年前你来京城了?” 顾花语没有回答吕子钦的话,只说道:“三年前,我手上有了几十个庄子的地契,怕自己记不住,我给它们取名为明月山庄,且庄子的结构布局都一样。” “几十个庄子?同时买的?你哪来那么多银子?”吕子钦惊问道。 顾花语指了指右边的路,“青岩,走这边。” 顾花语带着吕子钦穿过玫瑰园了,问道:“青岩知道龙纹令吗?” 吕子钦点点头,“嗯,听说过,龙影卫家主的象征。据说,花叙当年一直在寻找龙纹令。” 顾花语接着说道:“那你知不知道,花叙已经是龙影卫统领了,他为什么还要寻龙纹令?” 吕子钦摇摇头,如实的说道:“不清楚!” 顾花语四下环顾,说道:“这些庄子,都是龙影卫的。” 吕子钦疑问道:“这些庄子,得有龙纹令,才会知晓?这么说,花叙做了十年的统领,但他并不知道这些?” 顾花语摇摇头,“我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但可以肯定,他知道一些。” 吕子钦点点头,“我说呢,他都做统领了,为何一直追查龙纹令的下落。”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花叙知道龙纹令在石城出现,他以为,龙纹令在花伯和苏二手上。 老宅的朱供奉到过石城,老宅的那些老供奉,只听令于手持龙纹令的家主。 所以,花叙对老宅的老供奉下杀手,然后嫁祸花伯与苏二。” 吕子钦查到的情况大致也是这样。问道:“其实,龙纹令并不在花哲与苏捷手上,对吧?” 顾花语点点头,“是,龙纹令在我手上。阿娘临终前,将我与龙纹令一并交给了阿爹阿娘,说等我笈笄后,让阿爹阿娘将龙纹令交给我。” 吕子钦问道:“花哲他们在石城,也是为了保护你?” 顾花语摇摇头:“不是,起初,花伯他们并不知我的存在。 你到石城那回,我也是第一次随阿爹去县城。 在县城见到花伯,花伯见我长得与父亲极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 后来,阿爹阿娘提早将龙纹令交给了我。 因此,我拿到祖上留下的产业。这些庄子便是祖业的一部份。” 吕子钦看着顾花语问道:“你长得极像花叔?” 顾花语说道:“花伯说,我有八分像父亲,两分像母亲。”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小语,在查清真相前,你出门要当心些。” 顾花语明白吕子钦的意思,点点头,“嗯,我也想到这点了,往后,我出门会化妆。走吧,咱们去山顶看看。” 顾花语将吕子钦带到山顶,落日的余晖让天边成为一片橙色。 “小语,这里太美了。” “嗯,这里没有城里的喧嚣与热闹,宁静而美好,我很喜欢这里!” 顾花语站在吕子钦身边,看着远处说道。 吕子钦侧头看向顾花语,顾花语正侧头看他,四目相对,顾花语笑着说道:“青岩,生辰快乐!” 吕子钦握住顾花语的手,轻声道:“谢谢!我今日很快乐!” “我有礼物送给你。”顾花语朝吕子钦俏皮的笑笑。 吕子钦松开顾花语的手,扬了扬眉,“是吗?什么礼物?” 顾花语从袖袋里取出两个精巧的锦袋递给吕子钦。 “这是什么?”吕子钦接过锦袋问道。 “打开看看。”顾花语笑着说道。 吕子钦拿在手里掂了掂,先打开小的那个,从中取出一瓶香水。 笑着说道:“香露!” 顾花语点点头,“这是专为你配制的,世间独此一瓶,属于你的味道。” 吕子钦听了顾花语的话,心情大悦,急切的打开盖子,见与暖阳设计不一样。“这个怎么用?” 顾花语接过来,按压喷头,“哧”一声,香露成雾状飘在空中,如下香雨一般。 “像这样,轻轻一压,香露就会喷出。” 吕子钦接过来细看起来,“这个很特别,如何做到的?” 顾花语回道:“运用压力的原理设计的,这个是喷头,你试试。” 吕子钦轻轻按了一下,香露顿时喷出。因口子对着衣袖,香露尽数喷到吕子钦的衣袖上。 顾花语提醒道:“这里有个小子孔,喷时看一下,将其对准。” 吕子钦又喷了一遍,认真细看起来。 顾花语担心吕子钦深究香水瓶,转开话题道:“这瓶香露的名字叫“挚爱”!” “挚爱?你取的名?”吕子钦问道。 顾花语抬头看着吕子钦,“怎么?不好吗?” 吕子钦摇摇头,“很好!我很喜欢!谢谢小语。” 顾花语看向另一个锦袋,说道:“还有一个,打开看看,是否合你的心意。” 吕子钦将香露收好,再打开另一个锦袋。 吕子钦看着表,疑惑的看向顾花语,“小语,这是什么?” 顾花语将手表取过来,给吕子钦戴在手上,“这是手表,在杭城时,结识一位出海的朋友,他从海外带回来的玩意。你这一只与我手上这只是一对儿,又称为情侣表。” 说着,顾花语撸起自己的衣袖,让吕子钦看到她手腕上的表。 除了大小不一,款型一模一样的表盘,吕子钦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这叫什么?情侣表?” 顾花语点点头,“世上只有两只,你一只,我一只。” 吕子钦点头道:“这个好,有什么用处?” 顾花语解释道:“戴上它,不管你在何处,只需看看它,就知道是什么时辰,这个比沙漏还要准。” 吕子钦惊讶的细看起来,说道:“这么神奇的?” 顾花语点点头,看一眼表,说道:“现在是申末了。咱们现在回去,大概需一刻钟到院子。” 吕子钦抬手放到耳边细听,问道:“这是它走动的声音?” 顾花语点点头,“是,这是齿轮转动的声音,这里面有很多齿轮。” 吕子钦问道:“能打开看看吗?” 顾花语摇摇头,“这个,没有专业的工具打不开,而且,这是精密仪器,强行打开后,很难组装回去。” 吕子钦点点头,“小语,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顾花语说道:“天黑了,咱们回去吧,吃了晚饭回城。” 吕子钦点点头,二人从山上下来,回到院子。 顾德昌带着众人迎到门口。 吕子钦上前拱手见礼,寒暄过后,顾德昌将吕子钦让进屋里。 晚饭后,又坐在一起喝了两盏茶,期间,顾花语说了顾成梁拜师的事。 顾德昌与万氏听后,再次朝吕子钦欠身道谢。 顾花语看时间差不多,说道:“阿爹阿娘,我们该回去了。” 吕子钦起身告辞。 顾德昌与万氏将二人送出来。 万氏拉着顾花语落在后面,“小语,你与吕六爷是怎么回事?” 顾花语没打算隐瞒,如实道:“我们彼此心悦对方。” 顾花语见万氏有话要说,大致知道她想说什么,抢先说道:“我要先给父母双亲报仇,才会考虑婚嫁之事。 六爷他也知道,他会等我。阿娘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行差踏错的。” 万氏点点头,“那就好,等你给花爷与夫人报了仇,认祖归宗了,你的身份与六爷也是门当户对的。” 顾花语笑着说道:“就算不认祖归宗,女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钱有钱,要品行有品行,要头脑有头脑。女儿本身就是顶级豪门,不容任何人轻视。” 顾花语臭屁的说一通,将万氏心里那点担心消散怠尽。 “是,是,是,我家小语就是顶级豪门,不容人有半分轻视。”万氏笑着说道。 别过顾德昌与万氏,二人坐上车,清羽赶车回城。 车行到官道上,吕子钦伸手将顾花语搂在怀里,轻声说道:“小语,我上辈子一定做尽了好事。”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言中了 , 顾花语轻声问道:“为何这么说?” 吕子钦说道:“老天爷被我感动了,这辈子才将你送到我身边。” 顾花语抿着笑,车厢里没有点灯,车厢外的四角挂着马灯,马灯的光透过帘子映进来,能让彼此看见对方的脸。 吕子钦捋着顾花语的一捋头发,“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过生辰,是小语你为我过的。” 顾花语听后,心里莫名的有些心痛。 顾花语看着吕子钦说道:“从今往后,你的每个生辰我都陪你过。我的生辰,你也陪我过,可好?” “好!”吕子钦笑着应下。 “青岩,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好吗?”顾花语问道。 吕子钦点点头,“好,母亲说我早产,所以身子一直不好,体弱多病……” 清羽先将吕子钦送到清客居。 吕子钦依依不舍的下车,站在门口一直看着马车走远,直到见不着影,才转身进去。 “爷回来了。”如轩迎出来。 吕子钦看眼如轩,点点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如轩跟在身后,边走边说道:“大爷过来了,吃了不少酒,看样子,心情不大好。” 吕子钦停下脚步,转头问道:“多久过来的?给府里递信了吗?” “酉末才到的,如佶刚给大爷喝了醒酒汤,还未来得及给府里送信。”如轩回道。 吕子钦的眉头微皱,问道:“好端端的,怎会吃酒?” 如轩摇摇头,“小的也不知。” 吕子钦吩咐道:“让人回府去通禀一声,就说大表兄与我在一起,晚些回去。” 叶家人酒量极浅,平时吃碗甜甜的酒酿蛋都会醉倒,所以,叶家人轻意不会吃酒。 相熟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叶明晧,叶明勤参加文会也只饮茶,不会吃酒。 如轩欠身应下,转身去做吩咐。 如佶见吕子钦推门进来,欠身见礼。 吕子钦看眼软榻上晕睡的叶明晧,问道:“怎么样了?” 如佶回道:“喝下醒酒汤不久,需再等一阵子。” 吕子钦看向明心,问道:“大表兄今儿怎么吃上酒了?出了什么事?” 明心一脸懵的说道:“回六爷,小的也不知。 昨日,爷突然对夫人说,让夫人给他安排相亲。 可把夫人高兴坏了,立马让人去工部付侍郎府上给江夫人递帖子。 江夫人下午让人回了帖子,约咱们夫人今日未时在金明池边上的茶楼喝茶。” 吕子钦看眼叶明晧,问道:“大表兄去了?” “去了,还与付二娘子在金明池边说了会话。 后来,两位夫人,付二娘子,我们爷还到边上的长安酒楼吃饭。 送走江夫人与付二娘子后,爷对夫人说,他寻六爷有事,让夫人先回去。 夫人回府后,我们爷转身回酒楼吃起酒来。” 吕子钦看眼明心,责备道:“他吃酒,你就任他吃,也不知道劝着点?” 明心委屈的回道:“小的也想劝来着,可爷将小的赶出房间,根本不让小的靠近,小的如何劝?” 吕子钦吩咐道:“你去弄些水来,给他洗洗。” 明心退下去。 吕子钦对如佶道:“去拿件衣裳来,给他换换。” 如佶转身去取衣裳。 不久,明心端水进来,上前为叶明晧清洗。 一番折腾后,省醒汤也起了效,叶明晧醒过来,抬头看见吕子钦,痛苦的叫道:“青岩。” 吕子钦挥了挥手,如佶带着明心退出去。 吕子钦给叶明晧倒了杯茶,说道:“知道自己不能吃酒,还吃,你这是何苦?” 叶明晧心里一片苦涩,苦笑道:“偶尔醉一回,无事。” 说完,叶明晧端起茶杯像饮酒一般一饮而尽,因喝得急了,被呛得直咳嗽。 吕子钦又给他倒上茶,说道:“急什么,慢慢喝。” 叶明晧点点头,不再说话。二人谁也不说话。 吕子钦倒茶,叶明晧喝茶,直将一壶茶喝尽。 吕子钦说道:“一肚子水了,别喝了。既然心里放不下,为何要为难自己?” 叶明晧抬头,诧异的看着吕子钦,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吃酒?” 吕子钦迎着叶明晧的目光,反问道:“你这满脸的情场失意,很难猜吗?” 叶明晧伸手摸摸脸,问道:“很明显吗?” 吕子钦叹口气,“你呀,怎么说你好?做事没分寸。” 叶明晧低头不说话。 吕子钦用手点点桌面,问道:“你打算如何收场?娶付二娘子进门?” 叶明晧抬头看向吕子钦,“可我心里没有她。” “你心时没有人家,你还去招惹人家?”吕子钦反问道。 叶明晧往后靠,将双手搭在靠背上,眼睛失焦的看着楼板。 “我想快刀斩乱麻,所以让阿娘安排相亲。 可是,想到往后朝夕相处的人不是她,我的心就痛得不行。 青岩,你说,叶家男人是不是被人施过法术,为什么别人可以见一个爱一个,叶家人却不行? 一旦入了心,满心满眼都是她,也只能是她。” 吕子钦见他痛苦的样子,宽慰道:“你也别难过,只是去相相亲,又不是成亲,一切还来得及。” 叶明晧将目光移到吕子钦身上,沮丧的说道:“哪里来得及了?她眼里心里都是你,根本看不见我。” 吕子钦似笑非笑的看着叶明晧,:“既然知道她心里有我,那你还将她装进心里?说说,她是什么时候入了你的心?” 叶明晧心虚的看吕子钦一眼:“你不是见她就躲吗?怎么?你心悦她?” 最后一句,叶明晧面露紧张。 吕子钦只觉酸气扑面,说道:“这个你不用管,你先说说,她何时入你的心的?” 叶明晧坐直身来,端起水杯喝口茶,说道:“在洪城那会儿,你躲起来,她寻不到你,在那暗自伤心。 我觉得小姑娘挺不容易的,就带她在洪城游逛,陪她散心,许是相处的日子多了,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你要问我,她何时入我的心,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该是日久生情吧。” 叶明晧说完,端起杯子准备喝茶,却发现杯里没水。 吕子钦将自己面前那杯推过去,说道:“我没喝过,你对她的情意,她知道吗?” “怎能让她知道?她要知道了,会怎么想我?何况,她心里都是你。”叶明晧脱口说道,后一句,叶明晧说得极小声,不过,吕子钦还是听见了。 吕子钦看眼叶明晧,接着问道:“她在洪城呆了多久?两年?” 叶明晧点点头,“是,与我们一道回的京城。” “在洪城的两年,她都住在叶府?” 叶明晧回道:“当然,她不住叶府她住哪里?在洪城,她人生地不熟的,她就是要住外面。咱们也不放心。 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住外面,若是出了事,咱们怎么向施府交待?” 吕子钦点点头,“嗯,那到也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一人能去洪城,为何不可以一人回京城? 还有,她明明知道我不在洪城,为何还要留下来?” “唉,对呀,她为什么要留下?”叶明晧沉思起来。 吕子钦接着说道:“若最初是为了找我,可后来呢? 外祖父的忌日我回到洪城,跟大伙说了,我要外出游历。 她知道我不在洪城,为何不离开?且过年也不回京。” 叶明晧来了精神,“青岩,你的意思……” 吕子钦白了叶明晧一眼,说道:“我什么意思也没有,我若是你,会将今日相亲的事透给她。” 叶明晧的眼睛顿时亮了,随即又黯淡下去,“青岩,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若她……” 叶明晧看着吕子钦,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吕子钦见叶明晧犹豫不决,患得患失,说道:“前日,你们离开后, 小语还说你俩很登对。” “真的?我俩登对?顾小姐怎么看出的?哪里登对了?那什么?亚梅知道你在隔壁,兴冲冲的冲过去,我喊都喊不住。”叶明晧的声音逐渐低下来。 吕子钦说道:“我也不知道小语怎么看出来的。小语说,你待施三小姐不一般。果然被她言中了。” “顾小姐还说了什么?你有没有告诉顾小姐,施亚梅心悦你很多年?”叶明晧追问道。 “小语说,施三小姐看我的样子,像极了追星的小姑娘,她还说,我是追星的小姑娘心中的白月光。 我不明白什么是追星的小姑娘,小语也未多解释,只说施三小姐对我是那种欣赏的喜欢,并不是真的喜欢。 但施三小姐见你的眼神就不一样。” 叶明晧坐直了身,殷切的看着吕子钦,“青岩,你说的是真的?顾小姐真这么说?”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真的。我跟你说,小语很小就开始打理铺子,看人看事极准。她说你们登对,那一定是很登对的。” 叶明晧点点头,喃喃道:“女人心细,顾小姐又是做买卖的,应该很擅长察言观色…… 青岩,我听你的,将今日相亲的事透给亚梅。 她若在意我,以她的性子,必定有所动作,她若不在意,我……” 说到这里,叶明晧说不下去了。 吕子钦接过话来,“她若不在意,那想办法让她在意就是了。” 叶明晧连连点头,“是,她若不在意,我就想法让她在意。” 吕子钦站起身来,说道:“想明白了就走吧。” 叶明晧问道:“去哪里?” 吕子钦说道:“你也不看看几时了,再不回去,准备去跪祠堂?还有,今日生出来的事,你不要去收场?你就等着被舅母骂吧。” 叶明晧懊恼的站起身来,“唉,冲动是魔鬼!” 吕子钦笑道:“也是好事,起码让你看清自己的心。” 叶明晧点点头,“也是!”兄弟二人一道回承国公府。 隔天,吕子钦带着顾成梁去杨大学士府上,杨大学士当面问了顾成梁几个问道。 顾成梁一一作答,杨大学士甚是满意。 当日,杨大学士收下顾成梁,举行了简单的拜师仪式。 顾德昌得到信后,特意从庄子上赶回来,登门向杨大学士道谢。 此后,顾成梁每日到杨家学堂读书。 苏二将桃源街上的那处铺子买下来,花大在走马街的宝丰钱庄对面买下两个相邻的铺子。 顾花语这些日子在桃源街与走马街两头跑,跟工匠师傅沟通装修的事宜。 五月初三,英国公府为吕子钦举行冠礼,与之走得近的各府皆上门观礼。 江澈特意告假一日,早早的去往英国公府,在庆元街遇上李澄。 二人拱手见礼后,江澈勒马走到李澄身边,与之并肩向前,“清川,问你个事。” 李澄侧头看向江澈,笑道:“你我何需客气,有什么话你尽管问就是,我保证知无不言。” 江澈朝李澄那边倾倾,说道:“那日在樊楼见的那位顾小姐,你与她熟吗?” 李澄看向江澈,打趣道:“怎么?一见钟情了?” 江澈笑笑,未承认,也未否认,只说道:“我觉得那姑娘不凡,打听打听。” 李澄笑着说道:“樊楼这日,我是第三回见她。 第一回见顾小姐,是在洪城的大街上,那日的情景,我与你说过。 第二回见她,是在洪城回京的头两天。我去长安酒楼参加一场文会,在酒楼遇到如安,青岩的那个小厮,于是去和青岩打招呼,在那儿遇上顾小姐。 虽说见过顾小姐三次,但我与她说话不多,所以对她并不了解。” 江澈点点头,接着问道:“思问好像与她很熟!” 李澄点点头,“是,思问觉得顾小姐很不错,拿顾小姐当朋友,处处维护顾小姐。” 江澈问道:“思问今日会过来吗?” 李澄摇摇头,“这个我不知,应该来不了。思问昨日的文章没写好,被先生罚了重写。先生守着,他哪儿也走不了。” 江澈同情的说道:“思问太不容易了!” 李澄笑道:“你还同情他?你没看他写的文章,差点没把先生气背过气。” 江澈好奇的问道:“思问写了什么?” 李澄摇了摇头,极无奈的说道:“先生给大家布置作业,写一篇策论,论尊师重道的重要性。”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撑腰 , 江澈听后,说道:“这个,应该很好写。思问写了什么?让先生生气了。” 李澄摇摇头,叹气道:“一开篇,他便问何为师?何谓尊师? 师者,责职是传道授业解惑。 作为师者,不该因谁会奉承,谁会恭敬,谁逢年过节给先生送的礼大来区别对待学子。 师者,做不到一视同仁,如何得到学子尊重?” 江澈说道:“思问说得好呀,时下多少先生德不配位,怎么?你家先生觉得被冒犯了?” 李澄看一眼江澈,说道:“好什么好?就说恭敬与奉承,你怎知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这难道不是为人处事的学问?思问太年经,太冲动,看问题过于偏激,先生不是被冒犯,先生是家父的好友,对他严苛些。” 小厮和泉提醒道:“爷,花统领过来了。” 李澄勒停马,转头看向身后,见花府的车队行过来。 花瑞铭见到李澄与江澈,朝二位拱手见礼。 江府婉拒与花府联姻后,柳氏便不待见江府的人。 听到儿子与江澈寒暄,不耐烦的催促道:“铭哥儿,时辰不早了,咱们得赶紧进去了。” 花瑞铭朝江澈与李澄拱手道,“我先行一步,咱们回头见。” 李澄与江澈往边上让了让,“回头见。” 花府的车队过后,贤王府的车队跟了上来。 李澄与江澈上前向贤王见礼。 贤王掀起帘子,说道:“你俩也过来了,一道吧。” 英国公府门口,吕子勋,吕子然在门口迎接宾客。 见到贤王府的马车,二人忙迎上来,双方见礼后,贤王问道:“子钦呢?” 吕子勋抱怨道:“不知在哪里偷闲呢,他的冠礼,让咱们在这儿受累。也不知祖父是怎么想的,一个冠礼而已,要这般兴师动众。当年我的冠礼,就族里几位长辈到场。” 吕子然看一眼吕子勋,笑着将话岔开,“五爷里边请,涣之,清川里边请。” 吕子勋收到吕子然的眼色,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改口道:“王爷请,涣之,清川请,文德也刚到。” 吕子然吩咐道:“你在这儿守着,我引王爷他们进去。” 几人随吕子然进到英国公府,吕子然边走边解释道:“因大伯在边关,不能参加子钦的冠礼,祖父祖母担心子钦心里不好受,特意大办,前几日就搭起了天棚,一应器物,冠服都是祖父亲手准备的。” 贤王点点头,“本王知道,外祖父待子钦很好。”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子钦欠身道:“王爷,这边请。” 英国公得到信,领着众人迎过来,彼此见礼后,拥着贤王往里走。 李澄与江澈对视后,放慢脚步。 李澄问道:“你怎么不跟过去?” 江澈笑笑,说道:“咱俩好像有点多余,走吧,咱们去寻青岩。” 李澄笑着说道,“走吧,往这边,去疏影苑。” 二人拐进桂树林,他俩对英国公府不算陌生,从此处穿过桂树林,再过一片桃林,便到疏影苑。 “你说,大夫人今儿会回来吗?”一个声音从凉亭那边传过来。 “你这话说得?今儿是六爷的好日子,你说大夫人会不会回来?”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听荣安堂的人说,老夫人不想为六爷办冠礼的。因为大夫人久不回府,老夫人才办的。” “什么意思?” “今日大夫人若回来,国公爷会当众宣布,将大爷过继到大夫人名下。” “啊?过继大爷?” “嗯嗯。” “那大夫人若是不回来呢?” “大夫人若不回来,老夫人就会拿孝道说事,将大夫人休了。” “这么说来,大夫人回不回都很难。” “谁说不是呢。在这府里。我觉得大夫人与六爷最好了……” “你小声点,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哪个主子都好,明白吗?” 江澈与李澄对视一眼,眼里都是震惊。 二人快步离开,出了桂树林,李澄说道:“咱们……” 江澈摆摆手,说道:“这是英国公府的家务事,咱们帮不上忙,咱们先去疏影苑,见到青岩,先给他说说,让他心里有数。” 李澄点点头,二人快步去到疏影苑。 大勇见二位,忙见礼,小厮见机的进屋去禀告。 不一会,吕子钦迎了出来,拱手见礼后,将二位让进屋。 吕子钦边给二位倒茶,边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江澈回道:“见你没在宴厅,就寻过来了。青岩,我与清川刚刚听到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吕子钦将茶杯放到二人面前,说道:“咱们多少年的交情?有什么话直说。” 江澈看眼李澄,抬一下眉毛。“你来讲。” 李澄道:“你讲就是。” 江澈不再推迟,将听来的话复述一遍。 如安看向吕子钦,问道:“爷,接下来怎么办?” 吕子钦沉思片刻,对如安道:“你去给母亲说一声,母亲知道怎么做。” 如安欠身退下。 吕子钦朝江澈与李澄拱拱手,“谢了。“ 江澈疑惑道:“英国公为何要将子然过继到你阿娘名下?” 吕子钦苦笑一下,也不隐瞒:“为了继承英国公府的爵位。” 李澄不解的问道:“那什么?英国公府的爵位不是该你来继承吗?” 江澈看一眼李澄,说道:“杨老夫人会愿意吗?” 李澄后知后觉的点点头,“也是!” 江澈担忧的问道:“你有准备吗?” 吕子钦摇摇头,说道:“我不屑那个爵位。只是不想母亲受气。” 江澈点点头,“我明白,祖父说,以你的能力,早晚会入阁拜相。” 吕子钦笑笑,欠身道:“江相过奖了。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先过去吧。” 李澄与江澈知道吕子钦自有安排,也不多打扰,于是起身告辞。“好,我们一会见。” 待二人离开后,如佶问道:“爷,若老夫人当众发难,咱们怎么办?” 吕子钦淡淡的说道:“无事,不肖子孙,被逐出家门的少了?” 如佶眼前一亮,“是哟。小的明白。” “爷,杜管事那边差人来催了,说吉时快到了,请爷过去。”大勇进来禀道。 吕子钦点点头,“知道了。” 吕子钦带着几个小厮往正堂去。 杜斌站在长廊口候着,见吕子钦过来,笑着迎过来,“六爷,请随小的来。” 吕子钦点点头,“有劳杜伯了。” 杜斌看着彬彬有礼的吕子钦,心里暗叹,不知国公爷如何想的,这么好的孩子不选,怎会选大爷? 吕子钦看着愣愣出神的杜斌,叫道:“杜伯,咱们过去吧。” 杜斌回过神来,“好,好,这就过去。” 杜斌将吕子钦领到正堂的台阶下,说道:“六爷在此等候。” 吕子钦点头道:“好!” 吕子钦的语音刚落,见门房的下人急冲冲的跑过来,朝杜斌欠身道:“杜管事,快快通禀国公爷,圣驾已到翠屏路。” 杜斌听后,先是一愣,当即吩咐道:“设香案,开中门,准备接驾。” 下人立即去准备。 杜斌去向国公爷通禀,边上台阶边对吕子钦道:“六爷,先去大门接圣驾。” 英国公忙慌慌带着众人往大门口,先行的御林军已经肃立在国公府周围。 待皇上的龙辇停到大门口,众人跪地恭迎皇上,皇上从龙辇上下来,说道:“众爱卿平身。朕听说子钦今日行冠礼,过来凑凑热闹,没有误吉时吧?” 英国公带着吕子钦跪地谢恩,英国公欠身道:“回皇上,没有误吉时。皇上来得刚刚好。皇上请!” 皇上抬步进国公府,众人跟在身后。 皇上将吕子钦叫道身边,问道:“谁为你加冠?” 吕子钦摇摇头,欠身道:“回皇上,臣不知,今日的一切,皆由祖父安排。” 皇上点点头,说道:“一会儿,朕为你加冠。” 吕子钦要跪地谢恩,皇上将其抓住,“不用拘礼。” 因皇上到来,原计划被打乱,冠礼变得更加庄重,皇上亲自为吕子钦加冠后,小坐片刻才起驾回宫。 英国公带着众人到大门口送驾,待皇上的龙辇离开,观礼的宾客纷纷告辞。 杨老夫人回到荣安堂,一言不发的斜靠软榻上。 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的侍立在边上,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一不留神,成了老夫人的出气筒。 李二夫人将宾客送走,风风火火的来到荣安堂,进门见杨老夫人便开始抱怨:“母亲,你说说,她儿子的冠礼,她像客人一样,坐在那里喝茶说话。 我却从卯时忙到现在,一刻不得闲,忙得团团转。子然与子勋的冠礼我也没这般累。不知道,还以为是我儿子的冠礼呢。” 杨老夫人看眼李氏,坐起身来问道:“客人都送走了?” 李氏在软榻边坐下,“其他人都走了,五爷,姑爷和老爷,还有子……子钦与父亲在书房说话。” 杨老夫人叹口气,抬头看眼王嬷嬷。 王嬷嬷点点头,将丫鬟婆子带下去。 李氏见下人退下,轻声问道:“母亲,皇上今儿怎么来了?父亲请了皇上?” 杨老夫夫人瞄了李氏一眼,眉头紧蹙,沉声训斥道:“你能不能用点脑子?谁家给孩子办冠礼敢给皇上下帖子?” 李氏垂下头,低声道:“那皇上今儿怎么过咱们府了?” 说到这,杨老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可那人是皇上,是她不敢惹的人物,她纵是气不顺,也只能忍着,甚至不敢报怨一句。 “能为什么?为那孽障撑腰呗!”杨老夫人咬牙切齿,愤愤的端起茶杯来。 “所以,子然过继的事,今儿不能提,对吗?”李氏问道。 杨老夫人连喝两口茶,看着李氏反问道:“今儿皇上过府来给孽障加冠,将国公府推到浪尖上,让满京城的人看着咱们。这个骨节眼上,怎么提?” 李氏担忧的问道:“那怎么办?子然过继的事,就这么算了?” 杨老夫人冷哼一声,“算了?不可能!国公府必须是子然的。那个孽障休想得到一丝半毫。” 得到杨老夫人的回答,李氏悬在心上的石头放了下来,抬手抹抹眼角,说道:“子然有母亲为他打算,是子然的福气。媳妇代子然谢谢母亲!” 杨老夫人拍拍李氏的手,“谢什么?子然是老身的孙子,老身不为他打算,为谁打算?” “二姑奶奶,二夫人与老夫人在屋里说话。” 杨老夫人看眼门口,扬声问道:“子秋过来了?赶紧进来。” 杨老夫人转头看向李氏,“这事你别操心,老身自有打算,你好好将府里的事打理好。” 李氏福身道:“谢谢母亲,媳妇听母亲的吩咐。” 王嬷嬷掀起帘子,曲膝道:“二姑奶奶请。” 吕子秋进屋朝杨老夫人福身见礼。 李氏看眼门口,问道:“你一个人?你婆母呢?你让她一人回去了?” “她先回去了,让我留下来等铭哥儿。”吕子秋坐到杨老夫人身边,随口回李氏。 李氏沉下脸来训斥道:“你都嫁进花府几年了?怎么还铭哥儿长铭哥儿短的?夫妻间,应该相敬如宾,铭哥儿是你夫君,你得敬重他!” 被李氏说教,吕子秋不喜的噘噘嘴,“母亲也说相敬如宾,他敬重我,我自然会敬重他。他眼中没有我,我还巴巴的敬重他,我可没那么下作。” “你……” “好了,好了,子秋难得回来一趟,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杨老夫人白李氏一眼。 说完,杨老夫人将一碟杏仁酥递到吕子秋面前,“尝尝,厨房今早做的。” 李氏看着祖孙二人,欲言又止。 吕子秋伸手拿一块杏仁酥放到嘴里,嚼两下,“嗯嗯,我最喜欢的味道,谢谢祖母。” 吕子秋嘴里含着杏仁酥,含糊着朝杨老夫人点头。 杨老夫人将茶杯递到吕子秋手边,笑着说道:“你慢点,小心噎着,喜欢的话,一会回去时,带些回去。” 吕子秋朝杨老夫人福身道谢:“谢谢祖母,祖母最疼子秋了。” 杨老夫人笑着抬抬手,“子秋你坐,到祖母这里不必拘礼。多懂事的孩子,就你成天向着外人训斥她,哪有你这样做娘的?”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借力1 , 杨老夫人抬头训斥李氏,李氏低头不敢接话。 杨老夫人与吕子秋话一阵家常,转而问道:“这些日子,铭哥儿待你如何?他还在外胡来吗?还是成天不着家?” 吕子秋拍拍手上的沫沫,接过王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擦手,摇头道:“还跟以前一样,我回去这些天,就初一来我屋里,平时,我连他人影都见不着。” 杨老夫人拉下脸来,沉声问道:“柳氏也不管管他?任他这般胡来?” 吕子秋叹气道:“祖母,怨不得婆母,我嫁进花府这些年,婆母一直站在我这边,帮着我说话。” 李氏说道:“成亲三年了,你的肚子怎么一直没有动静?” 吕子秋低头看眼肚子,沮丧的说道:“婆母也让我争气点。 嬷嬷还让我那什么之后,将枕头垫在身下,把身子垫高些,半个时辰不要挪动。 每回完事之后,我都照做了,可肚子就是没有动静。” 杨老夫人见不得孙女难过,“让我看,这事怨不得你。 铭哥儿一个月才去你屋里两晚,那能轻易怀上? 明儿你去趟花府,跟柳氏说说,让铭哥儿必须天天去子秋屋里,直到子秋怀上。” 杨老夫人转头对李氏吩咐。 李氏欠身应下,“好,明日我去花府走一趟,顺道将擅长女科的方大夫带过来,让方大夫给你把把脉,再开个方子,好好调理一下。” 杨老夫人点点头,“这样更周全些。子秋在铭哥儿面前,态度和善些,男人就是孩子,你得哄着。” 吕子秋皱下鼻子,不满的说道:“不该是他哄我吗?” 杨老夫人抬手戳下吕子秋的头,“你这妮子,怎么这般死脑筋? 你不想想,铭哥儿为何喜欢去风月场合?你就不能学着讨讨铭哥儿的欢心?” 吕子秋脱口回道:“要我像妓子那般没脸没皮的讨好他?我做不到!” 李氏瞪着吕子秋训斥道:“你这死妮子,什么是没脸没皮? 你与铭哥儿是拜了天地的夫妻,这是夫妻间的情|趣。 祖母是告诉你,做人都圆润些,该低头时要低头,跟自己的夫君低头谁会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丢人。” 吕子秋看看杨老夫人,又看看李氏,问道:“祖母,阿娘,你们就是这样收服祖父和阿爹的?” 李氏抬手拍了下吕子秋,“你这妮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吕子秋往后仰,躲到杨老夫人怀里,嚷道:“祖母,救我。” 杨老夫人笑着在吕子秋的背上拍两下,“救你?我看你是欠打。” 吕子秋赶忙从杨老夫人怀里坐直身来,抬手抱头喊求饶。 “二姑奶奶,姑爷说他要回去了,姑爷问二姑奶奶是回还是留?”下人进来禀道。 吕子秋扬声说道:“告诉姑爷,我回。” 下人退下。 吕子秋朝杨老夫人与李氏道别:“祖母,阿娘,我先回去了,改日再回来看你们。” 杨老夫人挥挥手,“去吧,好好过日子。给秋丫头包些杏仁酥。” 杨老夫人转头对王嬷嬷吩咐。 李氏跟着站起身来,说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杨老夫人点头道:“去吧,顺便敲打敲打铭哥儿。” 吕子秋一听要敲打花瑞铭,忙说道:“阿娘陪祖母说话吧,不用送,我自己出去就成。” 知女莫若母,李氏叹息道:“你呀,回来就说委屈,我要去说道两句,你又舍不得。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吕子秋一阵傻笑。 杨老夫人说道:“她不让送,你就去忙你的,一天下来,我也乏了,想歇会。” 李氏与吕子秋朝杨老夫人道别。 李氏一路嘱咐吕子秋,直将吕子秋送到二门,看着马车离开,才转身去忙。 吕子秋的马车行到英国公府门口,安旭见着,转身对不耐烦的花瑞铭说道:“爷,夫人的车来了。” 花瑞铭翻身上马。“走,回去。” 花瑞铭骑马跟在吕子秋的马车边,抱怨道:“怎么这久?” 吕子秋想怼回去,想着祖母与阿娘的话,将心里的火气压了压,柔声回道:“陪祖母与阿娘说了会话,所以晚了些。” 花瑞铭听到吕子秋的话,诧异的看眼车厢,不再说话。 吕子秋见花瑞铭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安静下来。 吕子秋靠在车厢里,想着如何让花瑞铭今晚去她的院子。 花瑞铭想着将吕子秋送回府后,再去醉春楼,醉春楼这批姑娘里有两个出挑的。 车行到走马街上,安旭见陈雪与六儿在路边买花,抬头看向背上的花瑞铭,轻声唤道:“爷。” 花瑞铭的思绪在醉春楼的姑娘身上,未听到安旭的叫喊声。 安旭又连喊两声,最后伸手拉了拉衣裳。 花瑞铭的思绪被打乱,恼火的瞪向安旭,问道:“何事?” 安旭看眼车厢,朝路边指了指,“爷,你看。” 花瑞铭顺着安旭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喃喃道:“雪儿!” 吕子秋在安旭叫第一声时,就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当听到花瑞铭叫“雪儿”,立马掀开车帘,探出头来寻找陈雪的身影。 吕子秋看到陈雪时,扬声道:“停车!” 车夫应声将车停下。 花瑞铭尚未下马,吕子秋已经从车上跳下来,直奔到陈雪面前,抬脚将陈雪面前的花盆踢翻。 嘴里骂道:“你这个婊子,你知道铭哥儿今日要从这儿路过,是吧?所以到这儿来挡他,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走马街算是京城繁华之地,陈雪想着来此逛街的富人多,才将自己伺养的花草搬到此处来卖。 不想,在此遇上花瑞铭与吕子秋,暗叹出门不利。 六儿将陈雪护在身后,看着吕子秋解释道:“夫人,你误会了,我家小姐只是想在此卖几盆花,我们并不知道大人会途经此地。” “哼!不知铭哥儿会途经此地?今儿英国公府给子钦办冠礼,皇上都去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敢说你不知道? 你这狐媚子,你就是故意的。卖花?我看你是卖可怜。我看你卖花。” 说着,吕子秋又给踢翻的花盆一脚。 花盆滚到施亚梅的脚边,施亚梅抬脚将花盆踢回去,花盆飞向吕子秋。 花瑞铭伸手将吕子秋拉到自己身边,花盆从吕子秋身边擦过,撞到陈雪面前的篮子上,随后掉到地上碎成几瓣。 施亚梅双手抱在胸前,嘲笑道:“花大人任自家夫人在街上耍横撒泼,欺负民女呢?” 施亚梅这几日心情不好,出来逛街散心,不想让自己撞上吕子秋欺负人。 施亚梅与吕子秋之间的过节追溯到平氏与李氏。 再后来,施亚梅喜欢吕子钦,而吕子秋兄弟姊妹几个视吕子钦为眼中钉。 吕子秋在各家宴会上说吕子钦的坏话,施亚梅想着法儿收拾吕子秋。 花瑞铭看眼陈雪,拉着吕子秋,“走,回去。” 施亚梅扬声说道:“哟喝,还真是蛮横,踢坏别人的东西不要赔的?” 吕子秋挣脱花瑞铭的手,转身冷笑道:“赔?我赔得起,她要得起吗?你先问问这婊子敢要吗?” 施亚梅扬声道:“走过路过的街坊,你们好好看看,这位身着华丽,一口一个婊子的贵夫人是花府的吕夫人,也是堂堂英国公府的二小姐。 啧啧啧,真是好家教,满口污言秽语,吕夫人,你骂得顺口,却污了大伙的耳朵。 这位小姐,你不用畏惧她,她损坏你的物品,你让她赔你。她若不赔,你到京兆府去告她,咱们给你做证。” 吕子秋冷嘲道:“我到是看看,一个惦记别人男人的娼|妇,有没有胆量去衙门。 我说呢,施三小姐怎么替她说话,原来你俩是一路货色,未出阁就追着男人到处跑。都是不要脸的东西。” 德昌钱庄楼上的窗下,看热闹的花大对顾花语道:“施三小姐好像不擅长与人对骂。” 顾花语点点头,“嗯,不急,施三姐的救兵来了。” “救兵?在哪里?”花大问道。 顾花语指了指往人群里挤的几人,俩丫鬟在前面开路,俩婆子护着紫衣女子和杏衣女子往里走。 俩妇人走到中间,紫衣女子径直走到吕子秋面前,抬手便给吕子秋两个耳光。 吕子秋的头随着紫衣妇人的耳光左右摆动。 吕子秋只觉眼冒金星,愣在原地。 紫衣女子打完吕子秋,转头看向施亚梅,说道:“三妹,往后遇到这种口出污秽的人,直接打过去,跟她废什么话?” 花大眯着眼问道:“这人谁呀?气势十足!” 顾花语回道:“景莲公主。丽妃所出,陈王的姐姐。从小习武,为人仗义,下嫁给施尚书的长子施合实。” 顾花语花了几日,将京城的权贵作了大致的了解。 施亚梅福身见礼道:“公主,二嫂。” 明芯曲膝见礼,“景莲公主好,二奶奶好。” 围观人听是公主,纷纷欠身见礼。 景莲公主问道:“怎么回事?谁来说说?” 明芯上前一步,三言两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景莲听后,转身对花瑞铭道:“花统领,这事,你是不是该给本公主个说法?” 吕子秋回过神来,看清面前的人是景莲公主后,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朝景莲公主福身见礼,抢在花瑞铭之前说道:“公主,这是花府的家务事。此女子是花府的下人,臣妇只是管教自家下人。” 景莲公主看向陈雪与六儿,问道:“你俩是花府的下人?” 陈雪垂头不语,六儿看眼主子,曲膝道:“回公主,我们不是花府的下人。 我家小姐姓陈,住玉兰巷陈府。老爷,太太相继过世,家里日子过得艰难,小姐擅长伺养花草,于是将家里的花草搬出来卖,想换些银钱维持生计。不想遇上……” 六儿抬头看眼吕氏,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花大叹口气,说道:“雪儿这丫头,不如身边的小丫鬟机灵。”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她不是不机灵,她是没跨过自己的心坎。” 花瑞铭朝景莲公主欠身,赔笑道:“今日之事,错在内人,损坏陈小姐的物品,咱们照价赔偿。 还请公主给花某两分薄面,这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景莲公主说道:“不是本公主不给你面子。尊夫人的脾气太大,嘴太臭,伤本公主的小姑子太深。 若是本公主的小姑子不计较,这事,咱们就算了了。 若是本公主的小姑要个说法,那对不起,尊夫人还得给个说法。” 花瑞铭尴尬的笑笑,点头道:“好,听景莲公主的。” 说完,花瑞铭朝施亚梅拱手欠身,“在下代内人向施三小姐赔不是,还望施三小姐大人大量,给在下几分薄面。” 花大见花瑞铭朝施亚梅赔礼,问道:“小姐,施三小姐会怎么做?” 花大没有听到顾花语的回音,转头过去,身边已经没有顾花语的身影。 花大低头看楼下,见顾花语已经出了德昌钱庄的大门,朝人群走去。 人群中心,施亚梅正要说话,身边的杏衣女子轻声提醒道:“三妹,吕氏好歹是英国公府的人。 父亲与吕二老爷同在一个衙门里共事,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咱们不能闹得太过。 况且,大嫂已为你出了气,花统领又低头道歉,差不多得了,明白吗?” 施亚梅想了想,轻声道:“好。” 施亚梅正想扬声回花瑞铭,顾花语挤进来,笑着朝施亚梅招呼道:“施小姐,真的是你?” 施亚梅寻声看过来,惊讶招呼道:“顾小姐好。” 顾小姐朝施亚梅福身见礼,直起身来道:“我在德昌钱庄办点事,听小二说施小姐在这边,还不敢信。没想到施小姐真在。” 杏衣女子问道:“三妹,这位是?” 施亚梅笑着引荐道:“二嫂,她就是配制忘忧和暖光的顾小姐。顾小姐,这位是我二嫂,这位是我大嫂,景莲公主。” 顾花语先朝景莲公主福身见礼。 再朝杨二奶奶福身见礼,直起身来说道:“家兄前几日拜到杨大学士门下,说起来,我该尊杨二奶奶一声菁姐姐。”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借力2 , 杨菁眼里一亮,笑着问道:“你是梁哥儿的妹妹?昨日我回府送节礼,正好在祖父那里见到梁哥儿。梁哥儿说他有个懂事又乖巧还生得极好看的妹妹。还真是生得极好。” 顾花语再次福身,“菁姐姐过奖了。” “顾小姐好,咱们又见面了。”花瑞铭见到顾花语,心里暗自欢喜,上前打招呼。 顾花语朝花瑞铭福身见礼,直起身来,看到陈雪,故作惊讶的招呼道:“陈小姐也在呢?” 花瑞铭看看陈雪,再看看顾花语,诧异的问道:“你们认识?” 顾花语笑着点头道:“是,我之前请教过雪儿花草种植的事。” 顾花语上前挽住陈雪的手,热情的说道:“早就想登门道谢了,只是这几日忙着铺子装修之事,没有抽出空来。今日难得遇上,雪儿可要赏脸,一起吃个饭,可好?” 顾花语转个身来,与陈雪手拉手,面对面的站着,正好背对着众人。低声道:“点头应下,往后吕氏便不敢寻你麻烦了。” 陈雪感激的看着顾花语,点头应下:“好!” 顾花语兴奋的拉着陈雪的手晃两下,转头对施亚梅道:“公主,菁姐姐,施小姐一起?” 施亚梅正想找顾花语再买两瓶忘忧,点头应下,“好,一起。公主,二嫂,你们一起?” 杨二奶奶看向景莲公主,询问她的意思。 景莲公主爽快的应道:“行,一起吧。” 顾花语福身道谢,“谢谢公主和菁姐姐赏光,那咱们就去对面会仙楼,可好?” 景莲公主点头道:“行。” 花大站在边上,见景莲公主应下,转身吩咐清羽,让他到会仙楼要个雅致的院子。 顾花语看眼施亚梅,施亚梅会意的点点头,朝花瑞铭道:“花大人,你的歉意我收下了,吕夫人损坏陈小姐的物品,该赔偿了吧?” 花瑞铭欠身道:“赔赔,照价赔。” 施亚梅说道:“我不懂花草,顾小姐,你帮忙看看,陈小姐这几盆花值多少钱?” 顾花语正想插话,不想施亚梅将话语权送到自己面前。 顾花语接过话来,指着花瑞铭脚边的一盆花说道:“花大人边上这盆是极品春兰,花型简洁素雅,是高洁的象征,所以人们将它比作君子中的君子。像这样一盆花,若是卖,不少于一千两银子。” 吕氏听说要一千两子,脱口道:“一盆破花,要一千两银子?” 顾花语一记冷眼看过去,“怎么?吕夫人怀疑我的专业性? 景莲公主在此,要不要请公主请宫中的花匠来估个价? 我告诉你,这还是保守的价,若将这盆春兰放到懂行的人手中,不会低于三千两银子。 花大人,尊夫人这样,该不是不想赔吧?” 花瑞铭欠身道:“赔赔,顾小姐尽管说就是。” 说完,花瑞铭转身对吕氏沉声道:“你闭嘴!” 顾花语看看吕子秋,再看看花瑞铭,接着说道:“陈小姐边上那盆是素冠荷鼎,它的花像荷花。 有一荷,二素,三奇的特点。花姿优美,极难伺弄,所以极为珍贵。 在江南,我见过一株素冠荷鼎拍卖过几十万两银子。 这盆花,花大人赔一万两银子,算是便宜你了。” “多少?一万两?你怎么不去抢?”吕子秋愤然道。 顾花语冷冷的看着吕子秋,不急不徐的说道:“吕夫人,我说了,这盆花让你们赔一万两银子,是便宜你们了。 这么珍贵的花,被你祸害了,你还有脸大呼小叫?你不懂,不代表它没价值。” “你……”吕子秋的脸极难看。 “你什么你?平时没事,多看点书!”顾花语嫌弃的看她一眼。 说完,顾花语不再理吕子秋,接着说道:“这几盆花里,极珍贵的就这两盆,其他的,是些极普通的花草,就算了。 所以,花大人赔一万一千两银子即可。花大人,没疑异吧?” 花瑞铭连连点头道:“没,没。” 顾花语说道:“不知花大人是现在付银子,还是晚些时候付?” 花瑞铭挠挠头,说道:“出门未带这么银子……” 不等花瑞铭说完,顾花语将话打断,“无妨,我们在会仙楼用餐,花大人让人将银票送过来就是。” 花瑞铭点头应下,“好。” 景莲公主不由得深看顾花语一眼,对身边的杨菁道:“这小姑娘不简单。” 杨菁点点头,“是,她兄长说,她的学问在他之上。” 景莲公主点点头。 施三小姐一脸崇拜的看着顾花语,上前挽住顾花语的手,不忘叮嘱花瑞铭,“我们吃饭去了。花大人,记得让人将银子送过来。” 陈雪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六儿告诉她米缸空了,她想卖几盆花来换些柴米油盐…… 顾小姐几句话,竟让她挣了一万一千两银子。 顾花语见陈雪愣愣的出神,伸手拉住她的手,“雪儿,走了,吃饭去了。” 陈雪回过神来,低头看看杂乱的地,”可是,这些……” 花大说道:“陈小姐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顾花语催促道:“走了,让花伯来收拾。” 陈雪惊愣的看向花大,喃喃的问道:“你姓花?” 顾花语心一沉,面上依然笑颜如花,说道“花伯是姓花,怎么了?” 陈雪摇摇头,“没什么?他的声音像我的一位叔叔。” “哦。咱们走吧。”顾花语说道。 花瑞铭看着一群人进了会仙楼,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走吧,回去了。” 吕子秋不满的说道:“她说要一万一千两银子,你就给她了?” 花瑞铭停下脚步,看着吕子秋问道:“不然呢?” 吕子秋说道:“她明明就是讹钱。” 花瑞铭指了指凌乱的地,说道:“你若不将它踢坏,她有机会讹到我?到现在,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真是不可理喻。” 吕子秋不甘示弱的回道:“我有什么问题?那个娼妇就该骂。” 花瑞铭沉下脸来,“看来,景莲公主那两耳光打轻了。 往后,说话做事时,你需三思而行,想想你的身份,丢的不只是你一人的脸,还会殃及英国公府和花府。” 吕子秋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瑞铭翻身上马,“今日之事,很快会传到国公爷耳朵里,你不想被国公爷罚跪,就好生在花府呆着,别再生事。 你自己回去吧,我有事,先走一步。” 吕子秋跺脚道:“你去哪里?你不送我回府吗?” 花瑞铭头也不回的回道:“我有事。” 吕子秋气得骂人,“你这王八……” 吕子秋终是忍住后面的话,跺跺脚,抹着泪上车了。 施亚梅站在窗边,看着吕子秋的马车离开,笑着说道:“今日太解气了。” 景莲公主道:“几日未见你笑了,弟妹你看看,三妹笑起来多好看,往后多笑笑。” 杨菁笑着接过话来,“就是,往后多笑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别憋在心里,说给我们听听,我们为你出主意。” 施亚梅收起笑容,坐到顾花语身边。 景莲公主放下茶杯,“刚让你多笑笑,怎么又愁上了? 三妹,你到底遇上什么事?整日闷闷不乐的?” 施亚梅端起面前的茶杯抿口茶,然后说道:“无事。” “骗鬼呢?你看看你这张脸,满脸的心事,还说无事。”景莲公主说道。 杨菁往施亚梅这边倾倾,低声问道:“三妹,给二嫂说实话,是不是因为吕六?” 施亚梅摇摇头。 杨菁盯着施亚梅,认真的问道:“真不是?那为何吕六回京后,你成天魂不守舍的?嗯?” 景莲公主八卦的凑过来,“三妹,你给嫂嫂们说真心话,是不是因为吕六?若你真喜欢吕六,咱们请杨大学士出面,将这桩亲事定下来。如何?” 杨菁接过话来,“三妹,你若真喜欢吕六,我一会就去求祖父。” 施亚梅摇摇头,“两位嫂嫂,我说了,真不是因为六爷。” 景莲公主坐回去,问道:“真不是?” 施亚梅点头道:“真不是,前几日我见过吕六,我觉得我有点怕他。” “怕他?”杨菁诧异的问道,“你何时怕他了?怕他你还追他追到洪城去?” 施亚梅红着脸说道:“那是年少不懂事,你们别提这个了,好不?” 杨菁看着施亚梅,“三妹,你跟嫂嫂说说,是不是被吕六拒绝你了?他惹你伤心了?” 景莲公主又凑过来,“一定是被吕六拒绝了,所以不好意思说。三妹,你别难过,明日我回宫求见父皇,请父皇为你们赐婚。” 施亚梅抬头看向景莲公主,忙阻止道:“公主嫂子,你别乱来,六爷未拒绝我……” “那敢情好,吕六既然没拒绝你,就让他赶紧上门提亲,你俩都不小了,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景莲公主不等施亚梅说完接过话来。 施亚梅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扬声道:“我的好嫂嫂,我喜欢的不是六爷,是另一个人。” 景莲公主与杨菁抬头惊讶的看着施亚梅,齐声问道:“另一个人?谁?” 施亚梅耷拉下肩,闷闷道:“不说了。” “为什么不说?你不说清楚,怎么为你议亲?”杨菁问道。 施亚梅苦笑一下,低落的说道:“他家里已经为他议亲了。” 景莲公主和杨菁对视一眼,原来是这样。 景莲公主问道:“这人是谁?” 施亚梅摇摇头,“他都议亲了,是谁都不重要了,你们别为我担心。 我就难过几天,过几天,我就将他忘了。然后,请嫂嫂们再为我议亲,可好?” 杨菁猜疑的问道:“真能过几就将他忘了?” 施亚梅点点头,“当然,我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景莲公主点头,“信你一回。忘忧与暖阳是顾小姐配制的?”景莲公主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欠身道:“回公主,是的。” 景莲公主问道:“顾小姐的铺子开在何处?” “桃源街上,不过铺子还在装修,要到月底才能正式营业。”顾花语回道。 “月底才营业?顾小姐这里能订制香露吗?”景莲公主问道。 顾花语笑着应道:“当然可以,是公主自己用还是送人?此人有什么喜好?公主可以将要求说说。” 景莲公主说道:“再过十日,是我母妃的生辰,我想送母妃一瓶香露。” 顾花语点点头,问道:“请问丽妃娘娘有什么喜好吗?喜欢什么香型?” 景莲公主想了想,说道:“母妃性子恬静,喜欢淡雅的东西,特别喜欢兰花的香味。” 顾花语笑着应道:“好,民女明白了,回头民女配制几款香露供公主选。今儿初三,初八那日,民女将香露送到公主府,可好?” 景莲公主笑着道谢,“有劳了!” 说完,景莲公主看向陈雪,“陈小姐府里是否还有素冠荷鼎?” 陈雪欠身道:“回公主,还有一盆。” 景莲公主欣喜的看着陈雪,问道:“陈小姐能否将那盆素冠荷鼎卖给我?母妃衷爱兰花……还望陈小姐成全。” 陈雪心里极不舍,想着众人为自己解围,于是点头道:“公主一片孝心让民女感动,民女将花赠予公主,祝娘娘福寿无疆。” 景莲公主笑着说道:“你能割爱卖给本公主,本公主就很感激了,哪能让你赠送? 照顾小姐说的价,你就吃亏些,一万两银子卖给本公主。” 陈雪不知所措的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笑着说道:“公主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陈雪欠身谢恩,“感谢景莲公主。” 门口响起敲门声,众人看过去,顾花语扬声道:“进来。” 花大应声进来,欠身道:“小姐,花大人的小厮送银票过来了。” 顾花语点头道:“让他进来。” 花大退出去,不一会,安旭推门进来,朝众人欠身后,将银票奉上,“雪儿姑娘,你数数,共一万一千两银子。” 六儿走过来接过银票,将银票递给陈雪。 陈雪低头翻了翻,点头道:“多谢了,正好的。” 安旭欠欠身,然后说道:“我家爷说,今日之事,很是对不住各位。 各位在此的消费记在我家爷的账上,算我家爷向各位赔不是,还请各位笑纳。”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局势 , 景莲公主笑着应道:“花大人是个明事理的,回去转告花大人,他的歉意我们收下了。” 请客之事,安旭生怕被拒,回去不好向花瑞铭交差,心里一直惴惴的,如今见景莲公主欣然接受,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欠身道:“那小的不打扰各位了,祝各位玩得开心。” 安旭退下后,施亚梅问道:“公主嫂嫂,为什么要承他的情?咱们又不缺这点银子。” 景莲公主看向施亚梅,说道:“有人抢着付银子,不好吗?咱们跟银子又无仇。” “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施亚梅回道。 想着花瑞铭色迷迷的眼神,她心里就膈应。 杨菁笑笑,看一眼施亚梅,说道:“你就当今儿出门遇上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心安理得受着,就不会觉得膈应了。” 顾花语看看景莲公主,又看看杨菁,暗道,都是人精。 安旭从会仙楼出来,回到宝丰钱庄。 花瑞铭见他回来,急切的问道:“怎么样?顾花语应下了?” 安旭点点头,“应下了。” 花瑞铭兴奋的将左拳砸到右手里,“好!办得不错。” 安旭垂头说道:“爷,不是顾小姐应下的,是景莲公主应下的。” 说完,安旭将对话复述一遍。 花瑞铭听后,问道:“顾花语是什么表情?” 安旭回道:“顾小姐一直在微笑。” 花瑞铭想着顾花语微笑的样子,心情大好,满意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让人盯着,我要顾花语的行踪。对了,在马车里备些姑娘喜欢的玩意儿。” 安旭垂头应下,“好,小的这就去安排。” “再有,交待钱管事,不准家丁再去玉兰巷生事。” 安旭刚要退出去,花瑞铭将其叫住,“还有,让人查查,德庄钱庄什么来路?” 安旭欠身应下,候在原地等着花瑞铭的吩咐。 花瑞铭挥挥手,“没有了,去吧。” 会仙楼门口,施亚梅上车前,拉着顾花语说道:“顾小姐,明儿我来寻你一道逛街,可以吗?” 顾花语欣然应下,“好的呀,我在家里等施小姐。” 施亚梅笑着说道:“往后你叫我亚梅,我唤你小语,行吗?这样亲切些。” 顾花语笑着应下,“好的。咱们明日见。” 明芯见叶明晧走过来,忙提醒道:“小姐,叶大公子与宁远侯的大公子过来了。” 施亚梅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慌张的登上马车,匆忙的说道:“小语,明日见。” 顾花语看着落荒而逃的施亚梅,再看眼愣愣的望着马车离开的叶明晧,嘴角往上扬了扬。 林望舒看眼离开的马车,问道:“知非,怎么了?那是施府的马车?” 叶明晧收回目光,说道:“没什么,走吧。” 陈雪想向顾花语道别,顾花语抬手示意道:“你稍等,有熟人来了,我先打个招呼。” 陈雪点点头,自觉的退到边上。 顾花语朝叶明晧福身道:“叶大公子好。” 叶明晧朝顾花语拱手还礼,“顾小姐,幸会。” 林望舒被顾花语惊艳到。问道:“知非,这位是?” 叶明晧介绍道:“顾花语顾小姐,顾小姐,这位是在下的好友,宁远候府的大公子林望舒。” 顾花语福身道:“林大公子好。” 林望舒拱手还礼。 叶明晧问道:“顾小姐在此用餐?” 顾花语微笑着点点头,“是,在此偶遇施小姐与景莲公主一众人,一起聚了聚。叶大公子也是来此用餐吧?不打扰二位了,我先行一步。” 顾花语不喜林望舒肆无忌惮的打量,福身告辞。 叶明晧本想旁敲侧击的了解下施亚梅的情况,见顾花语告辞,只好拱手作别。 顾花语转身对陈雪道:“咱们走吧。” 陈雪点头应下,跟着顾花语往过街。“顾小姐,今日谢谢你。” 顾花语侧头看向陈雪,笑着说道:“不谢,今日是施小姐替你解围,我并未做什么。” 陈雪垂下头,说道:“我不明白顾小姐为什么要帮我,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说着,陈雪朝顾花语鞠躬。 顾花语伸手挽起陈雪的手,提醒道:“行了,大街上呢。” 陈雪直起身来,四下看看,见有人往这边看,说道:“对不起,我忘记了。” 顾花语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陈雪摇摇,如实道:“不知道,没有想过,一天一天的混日子罢了。” 顾花语突然问道:“若是花瑞铭抬你进府,让你做他的小妾,你可愿意?” 陈雪诧异的看着顾花语,她不知顾花语为什么这么问,想了想,摇摇头,“不会。” 顾花语这些天了解过,陈雪对花瑞铭的倾慕之情亚于施亚梅对吕子钦。 顾花语追问道:“是不会还是不愿?” 陈雪迎着顾花语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不会抬我进府,我不愿也不会给人做小妾。”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他吗?”顾花语没打算停下盘问。 陈雪苦笑一下,说道:“妾就是奴儿,是男人消遣的玩意儿。 阿爹阿娘将我捧在手心里,让我无忧无虑的长大,他们不希望我作贱自己,我也不会作贱自己。 我与他出生不一样,门不当户不对的。 之前,是我太天真,将儿时的玩笑当了真。 现在这样很好,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日子。” 顾花语一直看着陈雪,继续问道:“你恨他吗?” 陈雪摇摇头,“不恨!” 顾花语笑道:“不恨?看来,你也没有多喜欢他!” 陈雪跟着笑了笑,“或许吧!” 说着,陈雪将银票拿出来递向顾花语,“这个你收着,算是你几次出手替我解围的谢礼。” 顾花语没有接,问道:“你不是缺银子吗?为什么不自己收着?” 陈雪说道:“明日将那盆素冠荷鼎送到公主府上,就有一万两银子。一万两银子,够我与六儿用很多年。” 顾花语看着无欲无求的陈雪,莫名的有些心酸。 “我不缺银子。这些银票你自己收着。你若想感谢我,过来帮我指导他们如何种植花草。” “指导种植花草?顾小姐也种花草?”陈雪惊讶的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我开了胭脂铺,铺子里卖的胭脂水粉香露都是自己做的,所以种了不少花草。” 陈雪不作思考,点头应下,“庄子离城里远吗?我现在给公主送花过去,然后就去庄子上,可好?” 顾花语看看表,摇摇头道:“今日太晚了,明日吧,我让花伯送你过去,每月给你五十两银子的例钱,每月初五,初六,十五,十六,二十五,二十六休假。” “不用休假的,反正我闲着无事。还有,不用给例钱,我喜欢花花草草……” 顾花语将她的话打断,“你愿意帮我,我已经很感谢了,怎能不给酬劳? 人该劳逸结合,不能成天做事,所以,每月休六天。 大致情况就这样,其他的细节,花伯会告诉你。 你明日将花送到公主府后,到德昌钱庄来寻花伯,花伯会带你去庄子上。” 陈雪点头应下,“好,庄子上有住的地方吗?我需要带什么过去?” “庄子上什么都有,你无需带什么,人过去就行。你们怎么回? ”顾花语四下看看,未看到马车。 陈雪说道:“我与六儿走回去就成。” 顾花语转头对花大道:“花伯,你送她俩回去,回头给她安排个车夫,负责陈小姐的出行及安全。” 花大欠身应下,“二位在这里等等,我去赶车过来。” 陈雪盛情难却,只好接受。 花府,吕子秋回到府里,大发了一通脾气。 柳氏得到信,赶过来劝慰,得知事情的始末后,柳氏带着人去往玉兰巷陈府,见陈府大门紧锁,让下人将门砸了,进院后又是一通乱砸。 陈雪回到家中,看着家里一片狼藉,气得直掉泪。 六儿弯腰收拾,被花大制止。“先别动!” 六儿茫然的看着花大。 花大道:“你们不能一忍再忍,这事得有个说法。否则,下回,她还会上门撒泼。你俩到门外去等着,我去报官。” 陈雪摇摇头,“谢谢花伯,我没有精力跟她们吵。算了,就这样吧,明日我去庄子上,短时内不会回来。” 六儿想起素冠荷鼎的事,赶忙往屋里走。 不一会,六儿抱着兰花出来,说道:“吓死奴婢了,奴婢以为这花也被他们祸害了。” 陈雪想到什么,对花大道:“花伯,你现在能送我去公主府吗?我怕节外生枝,想早些将这花送过去。” 花大点头应下。 花大将陈雪送到公主府,把花转交出去,又将陈雪与六儿送回玉兰巷才赶车离开。 花大回到梧桐巷,将陈府的事与顾花语说了。 顾花语听后,问道:“打听了吗?是何人所为?” 花大欠身道:“街坊说是柳氏带人去砸的。”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春晖路的柳氏杂货铺是柳氏的陪嫁,今儿夜里,让人将这铺子砸了。 铺子里的物品就地毁坏,明日柳氏接到信必定去查看,让她折一条腿。” 花大笑着应下,“好,在下这就去安排。” 花大欢喜的退了出去。 另一边,皇上离开英国公府后,吕子钦被英国公叫到书房, 等贤王,花瑞铭离开后,英国公将吕子然与吕子勋打发走,只留下吕子钦。 吕子钦问道:“祖父有事吩咐?” 英国公点点头,说道:“今日皇上特意来为你加冠,说明你极得皇上喜欢。 如今朝堂之上,几位相公在进谏皇上立储。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吕子钦点点头,回道:“子钦明白。” 英国公满意的点点头,“王爷只小喜欢你,王爷上位,一定会善待你。” 吕子钦点点头。 英国公接着说道:“四位王爷中,陈王在面上是闲散王爷,丽妃成天在宫中成天伺弄花草,不争不抢,这母子二人无心那个位子。 端妃曾是宫里的女官,身份低微,楚王无外家援助,所以不足为惧。 对王爷构成威胁的,是华清宫的贵妃和齐王。 宫里,贵妃掌管后官,处处压制娘娘。 朝中,赵计相偏于齐王,江相与王相中立,江相府的江四郎与王爷交好,争取江相过来,问题应该不大。 六部中,礼部尚书至今空缺,刑部,吏部尚书偏于齐王。 王爷这边只有户部的朱尚书,工部的廖宏义与兵部的施厉坚都是不站队的。 今儿给你说说朝中局势,一是让你心里有数,二来呢,是关于你的婚事。” 吕子钦欠身道:“祖父,我的婚事,我想自己作主。” “啪!”英国公用力拍桌道:“胡闹,自古婚姻是父母之命,哪有自己做主的?” 吕子钦看着瞪圆双眼的英国公,毫不退让的说道:“我的亲事我做主,除此外,祖父让我做什么都行。” 英国公抬手指着吕子钦,“老夫刚夸你懂事,你就来与老夫犟,是吗?” 吕子钦重复道:“我的亲事我自己说了算。” “不可能!你生在英国公府,从小得英国公府的庇护,你得为英国公府付出。你的婚事,不可能任你说了算。”英国公说道。 吕子钦不妥协,“除了婚事。其余的,我都可以答应。” 英国公见来硬的不行,低下声来说道:“如今的局势我也分析给你听了,王爷这边的胜算不大,咱们得想法将王相争取过来。 王相的三孙女,年前笈笄,与你正好相配。 吕王两家联姻,王相自然站到王爷这边。 子钦,你是明理的人,应该知道轻重。 只有王爷好,咱们才能好。” 吕子钦摇头道:“我不同意联姻,我的亲事,我自己作主。” 英国公好话说尽,吕子钦依然不为所动。 英国公恼火的看着吕子钦,说道:“你这般不听话,是想将那个乡野丫头娶进门?” 吕子钦目光一沉,问道:“祖父,你让人盯我的梢?” 英国公有些尴尬的避开吕子钦的目光,“什么叫老夫让人盯你的梢,你带那姑娘到樊楼聚会,江家四郎,李府的两位公子,铭哥儿,王爷都在场。”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威胁 , 吕子钦紧盯着英国公,想从他的神色里猜出他知道多少。 吕子钦见英国公目光躲闪,心里顿时明白,英国公知道的,原比他说的要多。 英国公见吕子钦神情紧张,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眼前这个孙子,看起来谦逊有礼,待人和和气气,性子却最为执拗。 这一点,像极了叶老头,让人生厌得很。 英国公声音柔和下来,“那妮子,不过是长得有几分姿色。 你若喜欢,抬进府来就是,老夫也没有意见。 前提是,你得跟王相府的三娘子议亲。” “倘若我不愿意呢?”吕子钦沉着脸回道。 吕子钦的态度惹恼了英国公。 英国公冷哼一声,淡淡的说道:“老夫好好与你说,你不听,那就看那妮子的命够不够硬了。 她在你心里既然有份量,你最好想清楚了,别做让自己悔恨一生的事。” 英国公随手抓起桌几上的空杯,用杯子在桌上重重敲几下,以泄自己心里的怒气。 “你想怎样?”吕子钦脱口问道,声音透着担忧。 英国公用手摩擦着杯盖,慢吞吞的说道:“老夫不想怎样,只想给你议门好亲,帮着王爷上位,让吕家在老夫手里再进一步。 你是老夫最器重的孙子,将来要继承英国公府的一切,老夫不容许你做出出格的事来。” 说到后面,英国公又将声音放柔,向吕子钦打起感情牌。 吕子钦并不买账,冷笑道:“皇上过一趟府,我就成你最器重的孙子了? 皇上若不过府,你还想着今日宣布过继吕子然的事。 我不屑英国公府的一切,你大可将这些都给吕子然。 还是那句话,我的亲事我作主,旁人休要干涉。” 英国公“噌”一下站起身来,紧盯着吕子钦,冷冷的说道:“你这个不肖子,你是想逼老夫出手吗? 你最好不要挑战老夫的耐性! 老夫好言相劝,你横竖听不进。 你以为你的翅膀硬了,老夫耐你不活了? 老夫告诉你,就你现在这副目无尊长,顶撞长辈的样子,老夫就可以将你杖毙。” 吕子钦挺直腰板,淡淡的说道:“那就请祖父将我杖毙得了,省得我碍祖父的眼。” 英国公气得胡子发抖,手指着吕子钦说道:“你以为老夫不敢。” “祖父有什么不敢的?”吕子钦回道。 英国公冷冷的说道:“好,好得很!老夫告诉你,老夫只需一句话,可让那妮子死无葬身之地。” 吕子钦挺直的腰板骤然松了下来,他不怕死,可他怕顾小语遭遇不测。 英国公见吕子钦垂下头,声音再次缓下来。“老夫也是年轻过来的。 你经历过的事,老夫同样经历过。不过,身为男儿,肩上有责任和使命,不能只顾儿女情长。 你生在这样的家里,从小到大,享受家族的荣光,不能一味索取,有朝一日,你得回馈,得为这个家打算。明白吗? 老夫明白,此刻你心里别扭,甚至有些抵触,老夫给你三日时间,你好生想想。 三日之后,你将你的答案告诉老夫。 这期间,你及你身边那几个小厮,就在你那小苑里呆着,别到处乱走。 你若想那妮子好好的,你最好不要忤逆老夫。老夫累一日,乏了,你回去吧。” 吕子钦知道,他这是被禁足了。 吕子钦回到疏影苑,将自己关进书房,不让任何人打扰。 如安几个面面相觑,正想问怎么回事。吕子钦开门说道:“你们几个,好生在疏影苑呆着,哪儿也别去,明白吗?” 说完,吕子钦将门关上。 如安看着如轩问道:“咱们爷这是怎么了?” 如轩摊摊手,“我哪里知道?看爷的脸色,怕是遇上难缠的事了。” 如佶看眼书房r 门,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如轾跟着如佶坐下来,说道:“你擅长分析,你说说,爷这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如佶看眼如轾,摇摇头,“不知。” 如安自言自语道:“爷从国公爷那儿回来,将自个儿关进书房,不让人打扰,也不让咱们几个离开疏影苑。该不是被国公爷禁足了吧?” 如佶心里一紧,神情凝重的说道:“极有可能。” “爷说话做事向来稳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国公爷动怒禁爷的足。”如安说道。 如佶吩咐道:“如轩,爷还未吃饭,你去取些吃的来,咱们给爷送进去。” “爷不是不让人打扰吗?”如轾实诚的说道。 如安抬脚踢向如轾,“傻呀,咱们是打扰吗?咱们是给爷送吃食。” 如轾灵活的往边上一闪,避开了如安的脚,“明白,我与如轩一道,多端几样过来,咱们都给爷送吃食。” 吕子钦靠在椅背上,心里乱成一团。 他知道,祖父是个面冷心更冷的人,用心狠手辣来形容,一点也不过份。 倘若祖父真朝小语动手,小语的安危便是大问道…… “爷!”门外响起如安的声音。 吕子钦烦闷的说道:“不是让你们不要来打扰我吗?” “爷,已经过了饭点,爷还没有吃饭,小的几个给他送些吃食进来。”如安回道。 如轩接过话来,“爷,遇上事需冷静,但不能饿着肚子,对吧?” “爷,出了什么事?你说给小的几个听听,小的几个一道想想。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不是吗?大伙一合计,或许就有了对策。”如佶接着说道。 吕子钦站起身来,走过去将门打开,说道:“进来吧。” 如安应声推开门,将吃食摆到桌上,“爷,你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想问题。” 如轾说道:“就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爷先吃饭!” 如轩将盛好的饭放到吕子钦面前,再将筷子递过去,“爷,多少吃点。如安说得对,吃饱了才有力气想问题。” 吕子钦接过筷子,低头吃了半碗饭。 如安见吕子钦放下筷子,劝道:“爷,再吃点。” 吕子钦摇摇头,说道:“撤下去吧。” 如轾看眼如佶,如佶朝他努努嘴。 如轾麻利的将碗碟撤下。 如安给吕子钦奉上茶,问道:“爷,出什么事了?” 吕子钦喝口茶,将杯子放回桌上,靠回椅背,重重的吐口气,说道:“祖父让我与王相家三孙女议亲。” “议亲?”几人看着吕子钦惊呼道。 吕子钦苦笑一下,说道:“说我是英国公府的人,从小享受国公府的荣光,如今得回馈国公府。” 如轾从门口进来,愤愤不平的说道:“享受国公府的荣光?爷差点没死在老夫人手里。” 如轩跟着说道:“爷从小到大,在国公府呆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年,何来享受一说?国公爷也有脸这么说。” 如佶问道:“爷是如何想的?听从国公爷的安排?” 吕子钦头靠在椅背上,看着房梁上的雕绘,片刻后,说道:“祖父给我三日的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再给他回复。” 如佶接着问道:“如果爷不从,国公爷会怎么?” 吕子钦慢条斯理的说道:“杖毙我,让小语死无葬生之地。” 如佶几个听后,倒吸一口凉气。 如轩诧异的问道:“国公爷知道顾大夫?他是怎么知道的?” 如佶接过话来,“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国公爷要知道的事,哪里瞒得了,说不好,爷回到京城,国公爷的眼线就盯着爷。” 如安想了想,点点头道:“是,国公爷的眼线众多。爷怎么想?顺国公爷的意思,应下这门亲事?” 吕子钦摇摇头,“不会,我的亲事我作主。任何人休想干涉,祖父也不行。” “可是,国公爷他若对顾大夫动手呢?”如轩问道。 如轾说道:“要不,咱们来个缓兵之计,爷先应下,回头再悔婚。” 吕子钦不赞同的摇摇头,“不好,王三娘子是无辜的,我不能为了让自己脱困,拉下她来受累。” 如安问道:“国公爷不是要让大爷过继到大房,让大爷继承国公府吗?怎么又要爷娶王相家孙女了?” 如佶白如安一眼,“蠢,这都想不明白?还不是因为皇上今儿过府给爷加冠了。” 如轾叹气道:“看来皇上来添麻烦了。” 如佶拍了下如轾,训斥道:“慎言。” 如轾抬手拍了拍自己嘴,欠身道:“对不住,失敬了。” 如安想了想,说道:“爷既然不听从国公爷的安排,就得早做打算。 杖毙爷,国公爷不见得舍得。 只是,顾大夫的安危是个问道。 国公爷若对顾大夫下手,顾大夫怕是很难躲得过。” 吕子钦痛苦的说道:“我就担心这个。小语刚到京城,脚根还未站稳,祖父若朝她下手,我不敢想后果。” 如佶不赞同的摇摇头,“爷,我到不这么认为。” 吕子钦转头看向如佶,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如轩催促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说话呀。” 如佶白如轩一眼,“你别催。” 吕子钦坐直身来,说道:“你接着说。” 如佶说道:“小的看来,国公爷若朝顾大夫下手,不见得能讨好处。” 如安将椅子往桌边挪了挪,插嘴道:“智多星,那可是国公爷,他若是跺跺脚,京城都会抖三抖的人物。放眼京城,除了皇家。谁见了国公爷不低头的?” 如轩与如轾赞同的点头,眼睛看着如佶,等着他反驳。 如佶点头道:“我认同你的说法,国公爷在京城确实有颜面有权势。” “就是,顾大夫刚到京城,如何与国公爷抗衡?”如轾问道。 如佶喝口茶,看着吕子钦道:“爷,小的凭直觉,顾大夫非同寻常。国公爷与顾大夫对上,国公爷会栽跟斗。” 吕子钦迎着如佶的目光,问道:“何出此言?你该知道,世上只有一个小语,我赌不起。” 如佶说道:“三年前的事就是最好的例证,龙影卫多么庞大的组织? 花叙说没就没了,时至今日,三年多过去了,黄宵与苏敏他们寻到了吗? 顾大夫来到京城,我敢肯定,黄掌柜与苏二掌柜也在京城,且就在龙影卫和官府眼皮下。 龙影卫人像睁眼瞎,愣是看不见。” 如安点头道:“还真是。” 如佶接着说道:“所以,顾大夫的脑子与胆魄,是咱们想不到的。” 如轩点头赞同道:“有道理。龙影卫的实力不比国公爷的实力弱。 若论身手,龙影卫集聚众多江湖人士,可以说是高手如云,国公爷手下的人肯定不如龙影卫的。 龙影卫都奈何不了顾大夫,国公爷不见得伤得了顾大夫。” 如安摇头道:“还是有差别的。之前的事,顾大夫在暗处。此番国公爷下手,直指顾大夫,顾大夫在明处,两者不一样。” 如佶点点头,“是,较上回不同的是,这回,顾大夫在明处。 但顾大夫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顾大夫有头脑,有手段,身边有黄宵这样的高手。 她不单有自保的能力,她还有还击的能力。 小的以为,爷当下要做的事,不是在此苦苦冥思,爷该想法与顾大夫联系,然后共同商议。” 吕子钦拍了拍脑袋,“对呀,这事,我该与小语一同相议的。” 如安说道:“可是,爷被国公爷禁足了,咱们如何联系顾大夫?” 如轾站起身来说道:“等等,小的去阁楼瞧瞧,看看有多少人盯着咱们。” 如安跟着站起身来,“我与你一道。” 如安与如轾很快回来。 如轩问道:“怎么样?有人盯着咱们?” 如轾点点头,“是,东西南北四方都有人盯着,出肯定是出不去了。” 吕子钦想了想,问道:“今日荣安堂那边可有动静?” 如安摇摇头,“没有,今日那边出奇的安静。 送走皇上,老夫人直接回了荣安棠,竟然没有砸东西。 后来二夫人过去,二夫人到后,老夫人将下人遣了出来。 二刻钟左右,二姑奶奶也去了荣安堂。直到姑爷离开时,二姑奶奶与二夫人才离开荣安堂。” 如佶说道:“今日之事,肯定令老夫人气恼,但打乱她的计划的人是皇上,她有气也只能憋着。”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下定 , 如安看向吕子钦,问道:“国公爷让爷与王相府的三娘子议亲,那是要让爷继承国公府?” 如佶眼前一亮,说道:“爷,咱们将这事透给荣安堂。” 经如安、如佶提醒,如轩说道:“对哟,荣安堂盯着国公府,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咱们只需将此事透给老夫人,老夫人定会想法阻止。” “如何透?咱们如今被禁足在疏影苑。”如轾问道。 如轩说道:“这个简单,让厨房多烧几个菜,咱们在院子里大势庆贺,热热闹闹的,这事自然就传出去了。” 吕子钦点点头,“去准备吧!” 文渊阁,吕子钦离开后,英国公对杜斌说道:“将上回那两饼老白茶找出来,随老夫去趟保康门。 吩咐下去,让人将疏影苑看好了。疏影苑上下,不准任何人出入。” 杜斌迟疑道:“国公爷,这是要去见王相?” 英国公点头道:“这事,得趁热打铁,早日定下。否则,子钦,杨氏都能折腾。” “可是,六爷未点头……”杜斌担忧的说道。 “这孩子有多轴,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他点头,跟做白日梦有什么差别?”英国公回道。 杜斌不解的问道:“明知六爷不会应下,国公爷还去王相府?” 英国公看眼杜斌,问道:“子钦除了认死理外,还有什么?” 杜斌想了想,说道:“六爷沉着稳重,一是一,二是二有原则,有规矩,说话算数,为人谦和,彬彬有礼,雅正端方,思虑周全,有责任,有担当……” 英国公笑着点头,说道:“就这一点,有担当就够了。 老夫帮他将亲事定下,让满城皆知,让他没有反悔的余地。以他的性子,他会怎么?” “以六爷的性子,会点头认下。”杜斌回道。 英国满意的点点头,“赶紧去将老白茶找出来。” 杜斌欠身,“好。老夫人那里……”临出门,杜斌扭头问道。 英国公皱了皱眉,说道:“先瞒着。” “哦,好的,小的明白。”杜斌转身出去。 疏影苑,如安让人将条桌放到院子里,又让厨房将炉火摆到院子里,直接在院子里烧菜。 因食材不够,如轩出门去买食材,被守卫拦住。 “轩管事,国公爷有吩咐,疏影苑的人三日内不得出入。” 如轩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今儿可是咱们爷的好日子。皇上亲自过府为咱们爷加冠,国公爷又亲自给咱们爷议亲。 咱们爷今日双喜临门,高兴得让厨房多烧几个菜,说要好好庆贺一番。 你们也知道,咱们爷这些日子不在府里,厨房里的食材不多,我就去买点菜回来。” 守卫欠身道:“对不起,没有国公爷的命令,小的不能放轩管事离开。” 如轩为难的说道:“这可怎么办?咱们爷难得这么高兴,总不能让爷少兴,对吧?要不,你让人去问问杜管事,在下能不能出去买点菜?” 守卫想了想,点头应下,转头吩咐道:“你去问问杜管事,能不能放轩管事出去?” 另一个守卫点点头,转身去往文渊阁。 不一会,守卫回来,说道:“杜管事随国公爷出去了。” 守卫摊摊手,“轩管事,杜管事与国公爷都不在。在下不能放你出去。” 如轩愁得挠头,在原地转圈道:“这可怎么办?” 片刻后,如轩道:“要不,我不出府,到大厨房去取去些食材过来。可好?” 守卫摇摇头,“不行,在下不能放轩管事离开疏影苑。” 如轩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说道:“要不这样,你们帮我去大厨房取些食材过来,可好?你们也尽了职,六爷也高兴了。” 两守卫相互看看,点点头道:“好,轩管事需要什么?在下去大厨房取。” 如轩从袖袋里取出张单子,将单子递给守卫,“有劳了,我列了清单,按清单上取就好。” 守卫拿着单子离开,如轩站在门口跟另一个守卫闲聊。 直到守卫拿着东西过来。 如轩从守卫手里接过食材,连声道谢,“兄弟,一会过来喝两碗。” 守卫笑着说道:“谢谢,不用了。” 如轩进到院子,过一刻钟又出来,不好意思的朝守卫欠身道:“不好意思,烧菜的油没了,还得劳烦兄台再走一趟。” 守卫笑着说道:“没事,我去取些来就是。” 守卫将油取回来,过不久,如轩又出来,满脸歉意的说道:“还得麻烦兄台再走一趟,再取些盐,酱菜,还有豆鼓。厨娘说要这些配菜,这个……” 守卫见如轩不好意思得直挠头,忙说道:“无妨,我再走一趟就是,在这儿也是闲着,走走挺好的。” 如轩鞠躬致谢,“谢谢兄台。” 玉京苑里,李氏接连的接到信,“二夫人,疏影苑又来取了油。” 李氏转身走出屋子,直往荣安堂去。 人还未进屋,便叫道:“母亲,老六在院子里摆起席了。” 杨老夫人剥着花生,看着风风火火进门李氏,皱着眉头问道:“摆席?庆贺皇上为他加冠?小人得志!” 李氏坐到杨老夫人下首,紧张的说道:“说是疏影苑双喜临门,要好好庆贺一番。” “双喜欢临门?哪双喜?”杨老夫人问道。 李氏回道:“一是皇上为老六加冠。二是国公爷为老六议亲。” 杨老夫人丢下手里花生,沉着脸问道:“议亲?与谁家?” 李氏摇摇头,“不知,厨房报过来的,没有细说。” 杨老夫人看向王嬷嬷。 王嬷嬷会意,转身出门吩咐人去打探。 不一会儿,打探的人回来,进来禀道:“回老夫人,说是国公爷给六爷议了王相府的三娘子。” 杨老夫人抬手将桌上的果盒打翻。骂道:“好你个吕超,你跟老娘耍心眼。” 李氏紧张的看着杨老夫人,“母亲,国公爷他是什么意思?” 杨老夫人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了,说道:“你先回去,我去趟文渊阁。” 杨老夫人急匆匆的赶到文渊阁,得知英国公不在府中,一气之下,将文渊阁砸得个稀烂。 这一日,英国公府异常热闹。 第二日辰时,施亚梅带着明芯到梧桐巷寻顾花语,在顾府门口遇上李滔。 施亚梅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明芯看看自家小姐,再看看李二爷,头痛的皱了皱眉,这两冤家今日撞到一起,又有得吵了。 李滔摇着折扇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认识顾小语?” “李滔,我跟你说,今日我不能陪你……”顾花语边说边往外走,见到院门口的二人,止住了后面的话,改口道:“亚梅,你来了。” 李滔指着施亚梅问顾花语,“你今儿不能陪我,是要陪她?” 顾花语点点头,“是,我们昨日约好的。” 李滔说道:“那行,我与你们一道。”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姑娘家逛街,你跟着是什么意思?”施亚梅不喜的说道。 李滔怼道:“你们逛街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我不熟?我与顾小语不熟?” 施亚梅回道:“你我不熟,你离我远点!” 李滔举起折扇,作势要打施亚梅,“施三,你欠揍!” 施亚梅扬了扬头,看着李滔说道:“你说谁欠揍?你揍一个试试?” 顾花语好笑看向李滔,看他如何收场。 李滔笑着将折扇收起,怂道:“我欠揍,我欠揍,好不了?施三小姐与我不熟,我与施三小姐熟,好不好?” 顾花语没想到李滔秒怂,看来,二人关系匪浅。 施亚梅不理李滔,转头问顾花语,“小语,可以走了吗?” 顾花语点点头,“可以,走吧。” 施亚梅说道:“怎么走?你我一辆车?” 李滔接过话来,“顾小语逛街喜欢走路,不喜欢乘车,你不知道?” 施亚梅看向顾花语,“是这样吗?那我将马车停在这儿,回头到这里来取。可好?” 顾花语笑着说道:“咱俩坐一辆车吧,明芯与忍冬坐一辆车。” 施亚梅看向李滔,说道:“看来你与小语也不熟。” 李滔用折扇敲着手心,“我晓得,你俩消遣我。得,你俩高兴就好,谁叫我与你俩熟呢。说吧,你们想到哪里逛?我鞍前马后的听你俩使唤,可好?” 施亚梅笑着说道:“嗯,这个主意不错,小语,你看呢?” 顾花语点点头,“我看可以,有劳李二公子了。” 李滔跳上马车坐到前面,“谢二位姑娘给小生机会,今日小生做车夫,为二位姑娘效劳。” 清羽见李滔坐到赶车的位置,转头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对清羽道:“李二公子驾车,你坐李二公子边上,给他当副手吧。” 清羽欠身应下,“是!” 清羽将脚凳放好,等顾花语和施亚梅上车后,将脚凳收起放好。 施亚梅对李滔说道:“看见没?学着点,鞍前马后不是像大爷一样坐在前面。” 李滔抬手挠挠头,笑着说道:“平生第一回,照顾不周,还请姑娘多担待些。姑娘请坐好,咱们起程。” 顾花语看着笑闹的施亚梅与李滔,这二人在京城算是奇葩,他们能交好她并不奇怪。 李滔问道:“两位大小姐,你们想好往哪儿逛了吗?” 顾花语看向施亚梅,说道:“你来定吧,我对京城不熟。” 施亚梅想了想,说道:“去马行街吧,到那边逛逛,中午在那边吃胡饼,灌肠,怎么样?” 顾花语点点头,“行,那就去马行街。” 李滔得了指令,“坐好了,出发!” 李滔说着,扬手给马一个鞭花,马受痛往前奔起来。 清羽忙伸手拉住缰绳,将马的速度慢下来。 车猛然向前,将施亚梅头撞到车厢上,抱头嚷道:“李二,你会不会驾车?” “废话,君子六艺,小爷哪样不会?你自己不坐好,反问我会不会驾车,真是,小语怎么就没撞头?”李滔振振有词的回道。 顾花语笑道:“好好驾车吧,别赶得那么快,咱们去逛街,又不是去赶考。” 李滔笑着应道:“行,听小语的。” 施亚梅看看顾花语,问道:“混世魔王很听你的,你是怎么治服他的?你俩何时认识的?” 李滔怕顾花语说自己的黑历史,抢先说道:“我与小语认识很多年了。施三,明儿的龙舟赛,你们家是不是有条船?” 施亚梅摇摇头,回道:“今年几位王爷都有船下场,咱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顾花语问道:“京城每年都会举办龙舟赛?” 施亚梅点点头,“是,龙舟赛算是普天同乐的大事。有时,皇上也会来观赛。” 施亚梅与李滔你一言我一语的向顾花语介绍京城的龙舟赛。 车行到朱雀门街口处,被堵在路上。 施亚梅见车停下,将头探出车窗往前看了看,问道:“怎么堵住了?” 李滔站起身来,踮着脚往前看,见朱雀门街上一对对的人抬着抬荷往前走,回道:“好像赶上谁家送礼的队伍了。” 施亚梅起身往前,掀起帘子,站在李滔身后前往前看,好奇的问道:“谁家这么阵仗?将路都封了。” 李滔问路边的行人,“老伯,这是哪家府上送礼?” 前边一个壮汉回头说道:“是英国公府往王相府上送礼。” 李滔纳闷道:“英国公府往王相府送礼?” 壮汉回道:“是,这送礼的队伍都走了一刻钟了,后面的队伍还很长,看来还要走一阵。公子若是急,最好改道而行。” 李滔扭头问道:“施三,英国公府与王相府是亲戚?” 施亚梅摇摇头,“没听说过呀。” 壮汉身边的妇人回道:“谁家亲戚送这么多礼的?这是英国公府的六爷求娶王相府的三小姐,今儿上门送礼。” “谁?”李滔与施亚梅异口同声的惊问道。 妇人笑着说道:“没想到吧?我也是刚听说。英国公府的六爷,谪仙一般的人,之前一直未说议亲之事,突然就说定了王相府的三小姐,今日下定。” 李滔看向施亚梅,幸灾乐祸的说道:“你的梦中人要成别人的人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蹊跷 , 施亚梅没好气的白李滔一眼,转身回到车厢里,问道:“小语,你听六爷说过这事吗?小语,你怎么了?” 顾花语听到妇人的话,心像被重物撞击一般,闷闷的痛,四肢软得没有一点力气,胸口憋闷着,有些喘不过气来,两眼空洞的盯着前方。 听到施严梅的声音,顾花语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的摆摆手,“无事,刚才胃病犯了,有点难受。” 施亚梅握住顾花语的手,说道:“小语你的手好冷,脸好白。能行吗?要不,咱们回去吧。” 顾花语手捂住胸口,歉意的说道:“对不起,亚梅,今儿怕是陪地不了你了。” 施亚梅忙说道:“无事,逛街什么时候都可以逛,你身子不舒服,咱们先回去,请大夫过府来瞧瞧。” 顾花语点点头,“好!谢谢亚梅。” 施亚梅扬声对李滔道:“李二,小语的胃病犯了,赶紧调头回去。” 清羽一听顾花语胃病犯了,赶忙掀开帘子,担忧的问道:“小姐,要紧吗?” 李滔看过来,说道:“你看她那张脸,白得跟死人似的,能不要紧吗?赶紧赶车回去。” 清羽跳下车,边牵着马让车调头,边扬声央求周围的人让一让。 顾花语心痛得难过,索性闭上双眼。 施亚梅见顾花语额上沁出密密的细汗,用帕子轻轻的为其擦拭,关切的说道:“小语,你先忍忍,马上就到家。” 说完,施亚梅对李滔道:“李二,我先送小语回梧桐巷,你去请大夫过来。” 李滔点头应道:“好,你们先回,我随后带大夫过来。” 李滔跳下车,向人打听医馆。 清羽赶车回到梧桐巷,苏二正准备出门,停下来问道:“清羽,你怎么回来了?小姐呢?” 清羽说道:“二哥,小姐病了,小的送小姐回来。” 苏二惊慌的问道:“小姐病了?怎么病的?赶紧开门,让车进去。” 门房的赶忙将大门打开,清羽将车赶进府。 苏二随车进到府里,问道:“出门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清羽边停车边回道,“小姐说是胃病犯了,痛得脸都白了。” 苏二扬声道:“韩实,去请大夫,小姐病了。” 清羽忙说道:“李二公子已经去请大夫了。” 汪琴、石娘,柳妈听到声音,纷纷放下手上的活,急忙奔过来。 汪琴掀开帘子跳上车,从施亚梅手里接过顾花语,将其抱着往后院去。 柳妈跟着汪琴往后院走。 石娘朝施亚梅曲膝道:“今儿谢谢施小姐。” 施亚梅摇摇头,歉意的说道:“若不是我约小语逛街,小语今日也不会出门,说起来,也是我的过错。” 石娘说道:“我们小姐自小体弱,这些年虽然好些,偶尔还是会犯病。施小姐不必自责,施小姐这边请,进屋喝杯茶。” 说着,石娘将施亚梅往会客厅引。 施亚梅看眼顾花语离开的方向,跟着石娘去往会客厅。 刚走几步,见李滔带着大夫急步进到院子,扬声叫道:“李二,这边。” 清羽跑过去帮大夫提医箱,欠身道:“大夫,这边请。” 清羽领着大夫去往顾花语的小院,李滔手撑着双膝喘气,待自己缓过来,才直起身走向施亚梅,问道:“怎么样了?” 施亚梅摇摇头,说道:“小语额头上一直冒冷汗,还打颤,像是疼得不轻。” 石娘朝二位曲膝道:“二位请到屋里坐。” 李滔点点头,对施亚梅道:“进屋等吧。” 顾花语窝在汪琴的怀里,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滚。 汪琴低头看到,心里一紧,对柳妈道:“小姐早上没有吃早饭,所以才犯胃痛,你去端碗粥来。” 柳妈连连点头,转身往厨房去。 支走柳妈,汪琴将顾花语放到软榻上,轻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顾花语靠在软榻上,抬手抹了把眼泪,说道:“大夫来了,让大夫进来吧。” 汪琴站起来。苏二,清羽领着大夫进来。 大夫为顾花语把完脉,再问些日常,开了一个方子,苏二让清羽送大夫出去,顺便将药抓回来。 大夫离开后,顾花语睁开眼,对苏二道:“去告诉施小姐与李滔,说我早上没吃早饭,胃病犯了。 大夫已经瞧过,已无大碍,让他们不要担心。改日待我好了,再向二位赔罪。” 苏二点头应下,欠身退下。 顾花语看向汪琴,央求道:“汪姑,什么也别问,好吗?” 汪琴点点头,“好,在下什么也别问。小姐答应在下,你要好好的!” 顾花语点点头,“好,你到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我想一个人静静。” 汪琴欠身应下,“好,在下就在外间,小姐有什么吩咐,叫在下就是。” 汪琴退到外间,不久,苏二过来,诧异的看着汪琴。想要开口问话。 汪琴将手竖在嘴边,示意他禁声,然后小声道:“小姐说她要静静。” 苏二看眼房间,在汪琴对面坐下,低声问道:“小姐不是胃痛?” 汪琴点点头,用手指指眼睛,轻声道:“刚才小姐哭了,很伤心的样子。” 苏二一愣,睁圆双眼看着汪琴。跟在小姐身边这几年,他从未见过小姐哭过。 汪琴接着说道:“咱们从未见小姐哭过,今儿一定是遇上什么事了,忍冬随小姐一道出去的,你去问问忍冬。” 苏二会意,起身往外走。 屋里,顾花语窝在软榻里,心里默念道,吕子钦,我给你一日的时间,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顾花语从白天等到夜里,没有接到吕子钦的人影,甚至没有等到只言片语。 顾花语叹口气,我再给你一晚的时间。 外院的书房里,花大问道:“你知道小姐为什么病?” 清羽点点头,“小的赶车到朱雀门街口处,遇上英国公府往王相府送聘礼的队伍,说是英国公府的六爷求娶王相府的三娘子,今日下定。” 花大与苏二对视一眼,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管住嘴,任谁问,就说小姐胃病犯了。” 清羽欠身应下,“小的明白。” 清羽退下后,苏二问道:“接下来怎么做?将吕六抓来揍一顿?” 花大说道,“不可莽撞,等,听小姐的。” 苏二不再说话。 顾花语睁着眼,注意力集中在墙外,认真辨别过往的脚步声。 “小姐,你半天未进食了,柳妈熬了粥,在下给你端进来?你多少吃点,可好?”汪琴在门外问道。 顾花语不想众人担忧,点头应道:“好!” 汪琴将粥端进来,顾花语吃了大半碗粥。说道:“可以了,下去吧。” 汪琴将碗放到托盘里,没有离开的意思。 顾花语抬头看向她。汪琴说道:“小姐,吕六爷……” “汪姑,今天我不想说话,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保证,过了今晚,我就会没事的。你在外守了一天了,回去歇下吧。” 汪琴叹口气,“好吧,那在下不打扰小姐了。” 汪琴退出屋子,走到长廊上,花大问道:“怎么样?” 汪琴摇摇头,“小姐不愿意多说,让咱们不用担心她,再给她一晚的时间,明日她就会好好的。” 花大叹口气,说道:“听小姐的,回去歇下吧。” 汪琴摇摇头,“回去也睡不着,我就在这守着。你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忙,你去歇下吧。” 花大想了想,点头应下:“辛苦了!” 顾花语靠在软榻上,喃喃道:“吕子钦,我再给你一晚的时间,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接下来的时间,顾花语满怀期待的等着脚步声靠近,再失望的听着脚步声离去。 直坐到天明,也没等到那个人的出现。 顾花语走出屋子,见汪琴靠在椅子上打盹,心里升起一股愧疚来,轻声道:“汪姑!” 汪琴听到喊声,睁眼看过来。见顾花语站在面前,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 “小姐,天亮了?不好意思,在下睡过去了。” 顾花语说道:“一夜未睡吧?回去睡一个时辰,然后我们去庄子上,今儿是端午,去庄子上陪阿爹阿娘过节。” 汪琴见顾花语无事,微微松口气,拱手道:“好,在下明白。” 顾花语看着汪琴离开,转头回屋补眠。 一个时辰后,几辆车相继从梧桐巷驶出,直往城外的明月山庄。 承国公府,叶夫人在屋里急得打转转。 秦老夫人说道:“姗儿,你坐下,你这样转得我头晕。” 叶夫人坐到秦老夫人下首,问道:“阿娘,你说说,他们怎么突然给子钦议亲?还选王相府的三小姐。” 承国公府这些年深居浅出,下人无事不外出。 恰好遇上端午沐休,叶诚,叶明晧,叶明勤皆在府中。对外面的信息一点也不灵通。 昨日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承国公府硬是半点不知情。 直到今日,采办的一早去采购时,掌柜的朝他道喜。 采办的细问之下,才知昨日之事,从而将信儿带回承国公府。 秦老夫人抿口茶,说道:“按说,这么大的事,子钦应该与咱们说一声。昨日,子钦未回来……这事不简单。” 叶姗站起身来,“阿娘,我得回去看看。” 秦老夫人看向女儿,沉身道:“事都定下来了,你这般急吼吼的回去能有什么用?你先坐下。” 叶姗重新坐下来。 秦老夫人转身对冯嬷嬷道:“让人去叫诚儿,明晧过来。” 冯嬷嬷曲膝应下,转身去做吩咐。 叶诚与叶明晧正好来给秦老夫人请安,人已经到了清芳堂的院门口。 二人听了下人的话,快步去到堂屋。 秦老夫人见二人进来,招手道:“来坐下,有事与你们商议。” 等叶诚与叶明晧坐下,秦老夫人将听来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道:“这事,你们怎么看?” 叶诚想了想,说道:“王相府的三娘子,这到是一门好亲……” 叶夫人急道:“好什么好?那老太婆会望子钦好?若是好事,子钦会不过府来说一声?我的心都揪成团了。” 叶明晧点点头,“姑姑说得是,以子钦的性子,议亲这样的大事,之前一定会告知家里,即使自己忙不能过来,也会让如安他们过来禀一声,这事有些蹊跷。” 钱夫人接过话来,“这事是很蹊跷。 子钦的婚事,按说应该由姗姐儿来作主。 英国公府那边,不但不告知姗姐儿,昨日提亲就连着下定,三书六礼,直接省为两步,都是高门大户的人家,这个做法,极不寻常。” 叶明晧脱口说道:“这么说来,子钦是被逼的?姑姑还是回去看看的好。” 叶夫人站起身来往外走。 秦老夫人忙说道:“更衣,老身也去。” 丫鬟赶忙上前扶秦老夫人。 叶诚不放心母亲与妹子,于是说道:“让人备车,咱们都过去看看。” 半个时辰,承国公府的车来道英国公府门口。 杨老夫人接到下人的禀告,说道:“我染了风寒,不能见风,就不过去陪客了。让叶氏好生招待客人。” 李氏问道:“母亲,媳妇要过去接待吗?不去,会不会不大好?” 杨老夫人说道:“我不是病了吗?你在侍疾,哪里抽得出身来接待客人?” 李氏笑着欠身道:“还是母亲有主意。” 文渊阁,杜斌向英国公禀道:“国公爷,承国公府的一家过来了,老夫人托病未出来接待。接下来怎么办?” 英国公用手按按太阳穴,说道:“让人将客人迎到会客厅,老夫过去接待。” 杜斌欠身应下。 秦老夫人一行人去到会客厅,英国公迎出来,双方见礼后,英国公笑着说道:“老夫正打算上门拜见的,没想到瑜姐儿先过来了。 前日人多事忙,未能好好与瑜姐儿说说话。来来来,屋里请,上茶。” 众人分宾主入座。 秦老夫人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国公爷,我今日上门,是想问问子钦的婚事。 这么大的事,身为子钦的外祖母,我一点信都不知,这个,国公爷该给个解释吧。” 英国公笑着说道:“瑜姐儿,你先别恼。我本想今日上门与你说此事的,不想你先过来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单纯了 , 下人端茶上来,英国公招招手,下人将茶端到英国公面前,英国公从托盘上将茶端起递到秦老夫人面前,态度极谦和。说道:“瑜姐儿,请用茶。” 秦老夫人绷紧的脸缓和了些,欠身道,“谢谢!” 秦老夫人端起杯子抿口茶,等着英国公说话。 英国公坐回去,对叶夫人道:“老大家的,给你兄长他们上茶。” 叶夫人欠身应下,从下人手上将茶接过来递到叶诚与钱夫人手里。 英国公等叶夫人上好茶,才接着说道:“瑜姐儿,你也知道,王相家的三娘子,容貌,才华,品行都极出众。 不瞒你,老夫想这门亲事,想了许久。 之前,因为子钦在孝期,老夫一直未提。 本想等子钦出了孝期再提,哪知这小子又在外游历,直到最近才回京。 前日给这小子行了冠礼,就急忙定下这门亲事。 瑜姐儿,咱们都不容易,定坤常年在边关,子钦的事,你们操心不少,老夫同样操碎了心。 只是,老夫这心操得委屈,操了心,没得到半句好话。” 英国公极委屈的叹气。 秦老夫人说道:“国公爷,话不能这么说。子钦这孩子,心软,又极重情,你待他好,他心里都知道。” 英国公叹气道:“唉,他要知道好就好了。王相府的三娘子,多好的姑娘,家世,人品样样出挑,上门求娶的人踏断门槛。 为了给子钦娶到王三娘子,我舍下老脸求到王相面前,王相才点头应下。 可子钦那臭小子,不说感激就算了,还朝老夫嚷嚷。 瑜姐儿,你不知道,看着子钦朝老夫嚷嚷,老夫这心呀,难过得跟什么似的。 这孩子,老夫没有少痛爱他,定坤常年不在家,老夫是祖父,却像父亲一样样样操心。 小的时候,怕他磕头碰着。 大些了,怕他跟错玩伴,在外学坏了。 你体弱,老夫又担心读书太用功,身子吃不消,老夫一颗心都在他身上…… 或许是老夫管他管得太多,管得太严苛了,他反倒记恨老夫,与老夫不亲。 所以,老夫为他安排这么好的亲事,他不领情,还朝老夫嚷嚷。 唉,瑜姐儿,我是他祖父,我能害他吗?” 英国公说得眼眶都红了。 秦老夫人忙回道:“自然是不会。子钦性子执拗,说话可能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你也别介意。” 英国公抹下眼角,说道:“子钦是老夫的孙子,他年轻,不懂事儿,我哪能真跟他计较? 瑜姐儿,咱们都是过来人,知道一门好亲有多难得。 子钦这孩子,性子冷清得很,若要他自己考虑亲事,我怕他这辈子都不想成家,只想着游山玩水的游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成家立业,这才是正道。对吧?” 英国公说得动容,脸上尽是迟暮老人对孙儿的慈爱之情。 叶诚感动的说道:“子钦有位为他打算的祖父,是他福气。” 英国公摆摆手,“那小子不怨老夫,老夫就感谢老天爷了。唉,都是自家人,咱们家的情况,你们也是清楚的。老夫的日子不好过,常常是两面不讨好,两面得罪人。 就说子钦这亲事,老夫费尽心机让王相点头应下了,子钦却怨老夫多管闲事。 杨氏怨老夫偏心,说什么子然,子勋的亲事不见老夫操心。 为此与老夫怄气,甚至到老夫的文渊阁大闹一场,已经两日不理老夫了。连带着,定宁,李氏,子然,子勋也冷眼看老夫。” 英国公的让众人动容,秦老夫人叹口气,“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叶夫人听了英国公的话,暗叹以前不该抱怨英国公,心里很是愧疚。 英国公见火候差不多了,接着说道:“前日冠礼之后,我与子钦说他的亲事,他朝老夫嚷嚷。 老夫一气之下,将他禁足在疏影苑。 瑜姐儿,老夫不容易呀,老夫在子钦心里就是恶人。 但老夫也是没有办法,子钦若是一般的孩子,老夫也不操这个心了。 可是他是老夫的嫡孙,大房唯一的嫡孙,将来是要继承英国公府的,老夫不管他行吗?” 叶夫人疑问道:“父亲不是想将子然过继到媳妇名下吗?” 英国公看向叶夫人,说道:“定坤又不是没有儿子,为什么要过继子然过来? 哦,老夫明白,那是杨氏的想法,你不必放在心上。 老夫虽不是圣人,但会尽量做到不偏不倚,尽量把一碗水端平。 杨氏明面上是你长辈,你把该给的尊重给她,至于别的,你不必当真,也不要介怀。” 叶夫人心情舒畅的朝英国公欠身:”谢谢国公爷。” 英国公摆摆手,说道:“谢就不必了,你一会好生劝劝子钦。 年底定坤要回京述职,老夫请大师测子钦与王三娘子的八字,想在年底看个期,定坤正好能赶上子钦大婚。” 叶夫人再次欠身,“谢谢国公爷为子钦打算。” 英国公将该说的说了,对秦老夫人道:“瑜姐儿,你们去疏影苑看看子钦,好生劝劝他吧。 这桩亲事昨日已经下定,婚期看在腊月里。 今日皇上要去观看龙舟赛,老夫要去陪同,就不多陪你们了。” 秦老夫人站起身来,欠身道:“行,国公爷你去忙,我们去疏影苑看看子钦。” 英国公拱拱手,拜托道:“子钦那孩子听你的,你好好劝劝他吧。” 秦老夫人点点头。从会客厅出来,往疏影苑去。 等秦老夫人一行走远,英国公对杜斌说道:“吩咐下去,子钦禁足三日,满三日才能让他出疏影苑。” 杜斌为难的看看英国公,迟疑道:“可是,秦老夫人他们……” 英国公回道:“无妨,秦老夫人这边不必理会。 子钦这小子,一旦知道亲事定下来,必定会大闹。 这个时候,不能让他出去,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一会老夫见到皇上,老夫替他向皇上讨赐婚的圣旨,等赐婚的圣旨下来,这事才算定下来。” 杜斌点头道:“好,小的明白。“ 英国公接着吩咐道:“让人盯紧那妮子,子钦若是乖乖的认了,咱们不必为难那妮子。 子钦若有一点过动作,先给那妮子颜色,让子钦好好瞧瞧,老人就不信了,老夫还强不过他。” 杜斌回 道:“好的。小的明白。” 吕子钦在书房里与如安他们说话,大勇进来禀道:“六爷,承国公的老夫人与舅老爷,舅夫人来了。” 吕子钦从椅子上跳起来,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快步出书房,往院门口迎过去。 “外祖母,舅舅,舅母,母亲,你们来了。”吕子钦拱手见礼,将众人往会客厅迎。 秦老夫人坐下后,问道:“你在这小院里,外面发生的事,可知晓?” 秦老夫人见到外孙,将英国公的交待抛之脑后,眼里心里只有吕子钦。 吕子钦摇摇头,回道:“不知,祖父禁了我的足,外面的消息半点传不进来。” 秦老夫人说道:“所以说,你与王三娘子的亲事,你也不知?” 吕子钦心一沉,看来,还是没有阻止得了。 吕子钦如实说道:“祖父与我提了此事,我没有同意,祖父才禁我的足。外祖母知道这事了?” 叶明晧的嘴快,“不只是祖母知晓,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了,英国公府的六爷求娶王相府的三娘子,昨儿下的定,婚期定在腊月。” 吕子钦听后,站起身来盯着叶明晧惊问道:“昨日就下定了?这么快?你怎么不来府里来问问我?” 叶明晧无辜的说道:“昨日我们都在府里,没有外出,根本不知此事。 采办的今早出府办事,才听说的。昨日,英国公府的聘礼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吕子钦颓败的坐下身来,瘫靠在椅子上,心里想着,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那小语一定知道了,小语知道了,她会怎么想? 她一定很难过,以为我是忘恩负义,见异之迁之辈…… 吕子钦想到这里,心慌的起身往外走。 叶夫人见了,慌忙的问道:“子钦,你去何处?” 吕子钦说道:“母亲,我出去一趟。” 叶夫人追出来,“你去哪里?” 吕子钦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回来再与母亲细说。” 吕子钦走到门口,被守卫的拦住,“六爷,国公爷有令,六爷必须三日之后才能出疏影苑。” 吕子钦以为,英国公让外祖母他们进疏影苑,就会允许他进出了,没想到还要他呆满三日。 吕子钦知道,为难守卫无用,于是转身回到疏影苑。 叶明晧与叶夫人扶着秦老夫人出来,见吕子钦去而复返,叶明晧诧异的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吕子钦恼火的回道:“守卫不让我外出。” 众人一愣,叶夫人与秦老夫人对视一眼,问道:“子钦,究竟出了什么事?国公爷为何如此对你?” 秦老夫人捏了捏叶夫人的手,说道:“别在外面站着,有什么话进屋慢慢说。” 一众人重新回到会客厅。 叶诚不解的问道:“子钦,王相府的三娘子很出挑,家世门第样样不错,你为何不满意这桩亲事?” 面对关爱自己的家人,吕子钦不想隐瞒,坦白道:“我心里有人了,无关别的。” 叶夫人与秦老夫人对视一眼,问道:“你心里有人了?谁家姑娘?你告知国公爷了?国公爷不同意,才给你定王相家三娘子的?” 吕子钦看向叶夫人,说道:“母亲,你说过,我的亲事我作主的!” 叶夫人叹气道:“我说过有什么用?如今国公爷要为你作主。你是英国公的子孙,你得听从国公爷的安排。” 叶夫人左一个国公爷,右一个国公爷,听得吕子钦烦躁不已。 吕子钦气恼的说道:“倘若我自请出族呢?” 在场的,都是看着吕子钦长大的人,从没见他如此失态。 叶诚劝道:“子钦,凡事三思而行,不可冲动。” 秦老夫人跟着劝道:“子钦,遇事要冷静。你向来是稳重,隐忍的人,为何要自请出族? 如今的局面,就算你自请出族,英国公也不见得同意。 而且,你这样做,只会惹怒英国公。英国公的性子,你该了解,他可是牙呲必报的人。” 吕子钦痛苦的低下头,将头低到两臂间,努力压制心里的怒火。 叶明晧从小护吕子钦,最见不得吕子钦难过。 “牙呲必报?子钦不做他吕家子孙了,他还能要了子钦的命不成? 子钦,在这里憋屈,就不在这里呆了,回承国公府去。咱们不怕他。” 秦老夫瞪叶明晧一眼,沉声道:“你别添乱。” 说完,秦老夫人问道:“子钦,你好好与我们说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吕子钦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才说道:“那日的冠礼,祖父计划宣布过继子然的。 皇上过府来观礼,打乱了祖父的计划,也让祖父生出很多想法。 朝堂上,有大臣进谏让皇上立储。为了五爷,国公爷才拿我的亲事与王相府联姻。” 钱夫人叹口气道:“还是咱们单纯了,听了国公爷的话,还以为他一心为子钦着想呢。原来这当中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 叶明晧说道:“就算国公爷的想法不单纯,这门亲事不失为一门好亲,王三娘子与子钦很般配。” 叶诚看眼儿子,说道:“你祖父在世时,一直叮嘱,不可卷入党争。” 叶明晧拍拍头,说道:“我乱说的,你们别当真。” 吕子钦沉默不语。他没有想到祖父的动作这么快,置他于困境之中。 秦老夫人问道:“子钦,你心里的人是哪家姑娘?” 吕子钦看向秦老夫人,说道:“外祖母,你的丹药,是她给的。” 秦老夫人精神一振,说道:“她来京城了?与你一道进京的?” 吕子钦点点头,“是,她来京城了,但不是与我一道进京的。” 叶明晧看看秦夫人,看看吕子钦,问道:“祖母,子钦,你们打什么哑谜?她是谁?” 秦老夫人没有理叶明晧,看着吕子钦问道:“国公爷知道这位姑娘了,所以禁你的足?”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命定之人 , 吕子钦点点头,“我回京后,祖父就让眼线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祖父了如指掌。 祖父拿她的安危威胁我,若是我不听他的,他便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啪”秦老夫人气得捻断了手里的佛珠,玉珠哗啦的落一地。 如安如轩赶忙弯腰捡起。 “这老匹夫,贵为英国公,做起泼皮流氓干的勾当。”秦老夫人说道。 叶诚劝道:“阿娘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英国公这也太霸道了!你是吕家子孙没错,可你是个人,不是个物件。你有你的喜好,他怎么一点不顾及你的感受?还拿你在意的人的安危来威胁你,真是太过份了。”叶明晧愤慨的说道。 叶诚看向吕子钦,问道:“子钦打算如何做?应下这门亲事?” 吕子钦摇摇头,“不会!如今被禁在府中,什么事也做不了。先这样吧,等解禁再想办法。” 叶明晧听出点眉目,试探的问道:“子钦。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那姑娘是不是顾小姐?” 吕子钦没打算隐瞒,点头应道:“是她。” 叶夫人看向叶明晧,问道:“晧哥儿知道?” 叶明晧扬了下眉,大嘴巴的回道:“前几天在城南吃烤鱼时,遇上青岩与顾小姐。对了,咱们家长安酒楼的酸辣粉就是顾小姐提供的。” “酸辣粉?这么说来,你们已经好几年了?”叶夫人的脸色沉了沉,看看吕子钦不满的问道:“子钦,阿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吕子钦见母亲生气了,解释道:“母亲,你误会了。我刚回京,也是刚知道她来京城……” 叶夫人极敏感的问道:“你刚知道她来京城?什么意思?你之前不知她的行踪?”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这当中有很多事,说来话来,往后有时间慢慢与你们说。” 叶夫人见吕子钦不愿多说,也不逼问。只问道:“这么说来,国公爷的人盯着顾小姐。” 吕子钦点点头,“应该是!” 秦老夫人想了想,说道:“为了顾小姐的安危着想,子钦得先应下这门亲事。” 吕子钦摇摇头,说道:“我做不到,那怕是应付,也会让我心生愧疚,让我觉得对不起小语。除了亲事,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叶诚担忧的说道:“可是……你这亲事已经下定了,如何反悔?对方不是一般人家,是三相之首的王相府上。” 吕子钦知道皇上一直的在查宫变之事,宫变之事未查清,皇上轻易不会立储。但这事不能告诉大家。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总会有法子的。就算国公爷将婚期定在腊月,现在离腊月还有半年多时间,来得及。” 叶诚想想也是,不再多说。 叶明晧说道:“需要我给顾小姐带什么话吗?” 吕子钦眼前一亮,随之黯淡下来,摇摇头,“国公爷的人盯着呢,你别去接近她。” 说着吕子钦想到什么,说道:“我写封信,你去找李澄的弟弟李滔,让李滔转给她。” “顾小姐与李二也熟?她不是刚来京城吗?”叶明晧诧异的问道。 吕子钦解释道:“他们相识几年了,算是熟人。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吕子钦不放心的提醒道。 “你放心,我晓得轻重。”叶明晧保证道。 吕子钦欠身道谢,“谢谢大表兄!” 叶夫人迟疑道:“子钦,王相府这门亲事,你真不考虑?那什么,国公爷的目或许不单纯,可你娶了王三娘子,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在诱惑面前,有多少人能做到不心动? 吕子钦知道母亲是为自己好。可这样的好,他不需要。 吕子钦摇摇头,“阿娘,英国公的一切,我不稀罕,我想随自己的心。” 叶夫人还想说什么,秦老夫人出言岔开了,“这事急不来,大家都冷静想想。” 叶夫人听了母亲的话,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秦老夫人说道:“知道事情的始末,我们也放心了。子钦,你向来稳重,这事,你需好好想想。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外祖母都站你这边。” 吕子钦感动的朝秦老夫人鞠躬,“子钦谢谢外祖母。” 秦老夫人说道:“你要让明晧为你传信,那就赶紧去写吧。” 吕子钦欠欠身,“好,你们先坐,等我一会。” 吕子钦退出会客厅,转身去书房。 叶夫人看着儿子离开,转而看向秦老夫人,说道:“阿娘,王相府这门亲事,确实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亲。咱们这样放任子钦,会不会害了他?” 秦老夫人摇摇头,幽幽的说道:“子钦小时候,你阿爹带子钦去慈恩寺找明慧大师给他看过面相。” 叶夫人心里一紧,挺直身板问道:“我怎么不知这事?大师怎么说?” 秦老夫人说道:“大师说,子钦一生坎坷,若能遇上命定之人,会逢凶化吉,死里逃生,所以,他的亲事需由他自己作主。” 叶夫人疑问道:“咱们怎知谁是子钦的命定之人?” 秦老夫人回道:“你父亲也这样问过明慧大师。” “大师怎么说?”叶夫人追问道。 “大师未说。你父亲自己悟的,既是命定之人,便是有缘之人,一切遵从孩子的内心。” “难怪父亲一直叮嘱,几个孩子的亲事,需得由着孩子的心意来。”叶诚恍然道。 秦夫人看向叶夫人,说道:“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经的见的也不少,风光繁华,不过是一时的,过眼云烟而已。别被眼前的繁华迷了眼。” 逢凶化吉?死里逃生?叶夫人想着子钦几年前的遭遇,愣愣的出神。 “姗姐儿,你在想什么?母亲与你说话。”叶诚提醒道。 叶夫人回过神来,欠身道:“是,女儿谨记母亲的教诲。” 秦老夫人还想说什么,见吕子钦进来,止住了后面的话,改问道:“写好了?” 吕子钦点点头,将信递给叶明晧。欠身道:“多谢!” 叶明晧接过信,笑着说道:“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吕子钦叮嘱道:“你从我这儿出去,祖父的人可能就盯上你了,今儿是端午,有龙舟赛,你先去看龙舟赛,约上三两个好友,去长安酒楼吃饭,然后将信转给苗掌柜。交待苗掌柜,让他将信交到李滔手上,再让李滔转手给小语。” 叶明晧被吕子钦叮嘱得紧张了,说道:“不就是递封信吗?需要这样复杂吗?” 吕子钦郑重的说道:“事关小语的安危,大意不得。” 叶明晧点头就应下,“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秦老夫人站起身来,“行了,交待清楚了,咱们也回吧。” 吕子钦朝秦老夫人欠身道:“外祖母,您老还得配合演场戏。” 秦老夫人会意过来,说道:“行,你说吧,要老身如何演?” 吕子钦如此这般交待一番。 秦老夫人点头应下,“好,你好生呆着,不要送了,我们走了。” 吕子钦点点头,“谢谢外祖母,如安替我送送外祖母他们。” 如安欠身说道:“老夫人,舅老爷,舅夫人请。” 吕子钦站在窗户前,看着秦老夫人一行人出了院子。 如轾站在吕子钦身后,说道:“爷,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吕子钦摇摇头,说道:“先等着,等解禁了,出去看看,再想办法。” 如轩疑惑道:“这回,荣安堂竟忍下了,让在下很诧异。” 吕子钦淡淡的说道:“荣安堂能忍下来,一定是得了王爷或娘娘的指示。否则,不会没有动静。” 如佶点点头,“应该是,劝得动老夫人的,只有王爷和娘娘。只是,爷让老夫人佯装生气,国公爷知道了,会不会为难顾大夫?” 吕子钦说道:“祖父生性多疑,且深知我性子执拗。外祖母不生气,祖父也不会相信外祖母劝服我了。” 如佶点点头,“这样也好,省得国公爷知道老夫人支持爷,而憎恨上他们。” 荣安堂那边,下人一刻钟一报。 “老夫人,秦老夫人板着脸出了疏影苑,叶大人与钱夫人一路相劝,看样子,是没将六爷劝住。 大夫人不时的抹眼泪,陪着秦老夫人上车,回承国公府了。” 杨老夫人冷哼一声,“那孽障性子倔,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哭,往后有她哭的。” 李氏忧心的说道:“母亲,咱们就这样看着。任由老六娶王三娘子进门?王三娘子进了门,有王相府给老六撑腰,子然哪里争得过老六?” 杨老夫人叹气道:“王爷让承允来打招呼,不准咱们插手此事,说是娘娘的意思。 还说,子然这边,娘娘会补偿。 国公爷也给老身保证,国公府的产业,转一半到子然名下。 这样一来,就算子然没有继承爵位,得的好处也不会少。” 李氏撇撇嘴,低声道:“这哪里一样?国公府的爵位,可是世袭罔替的,哪里是一点产业的事?” 杨老夫人说道:“这些道理我哪里不知? 可与王相府联姻,关系着王爷上位。 咱们得识大体,顾大局,王爷上位了,子然与子勋是他亲亲的表兄,他能少了他俩的好处?咱们得看远些。” 李氏闭嘴不再说话,心里对此事耿耿于怀。 秦老夫人前脚离开疏影苑,国公爷就接到下人的禀报。 下人退下后,杜斌说道:“看来,秦老夫人他们并未劝住六爷。” 英国公点点头,说道:“意料之中的事,子钦那孩子性子执拗,那会轻易劝住! 不用担心,他在意那妮子,老夫就握住他的软肋,他不敢不听老夫的话。” 杜斌问道:“国公爷,需将顾小姐赶出京城吗?” 英国公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暂时不能,不能将子钦惹急了,兔子急了会咬人。 子钦的性子,将他惹急了,不知他会做出何种事来? 当年,子勋骂叶氏。他提着老夫的剑追着子勋乱砍,吓得子勋瑟瑟发抖。 那会儿,子钦才多大?十岁不到,子勋白长他了。” 杜斌回道:“那是昌平十年的夏天,六爷八岁。” 英国公点点头,幽幽的说道:“那会儿,子钦瘦得像根竹竿,对着高他许多的子勋,脸上没有半点畏惧。要不是老夫亲眼看见,任谁说,老夫也不从信。” “六爷的胆识过人,小的也是那次之后开始关注六爷的。” 英国公将话题拉回来:“这样很好,老夫手里有他在意的,他不得不听老夫的。 让人看好那妮子,不能让子钦与她见面,也不能让他们私下通气,让人盯紧叶家大郎,看他是否去寻那妮子。” 杜斌疑问道:“秦老夫人他们不是在劝六爷吗?怎么?他们还会站在六爷那边?” 英国公说道:“秦瑜、叶诚夫妇都是明理的人,到是不大可能,叶氏与叶家大郎就不一定了。 为母者,心长在孩子身上,见不得孩子受丁点委屈,见孩子难受了,总会毫无原则的妥协。 而叶家大郎自小跟子钦一道长大,他们之间的情份不浅。 兄弟间,豪情仗义气概重,又是血气方刚的人,他会帮子钦,我一点不意外。 所以,要盯好叶氏及叶氏身边的人,还有叶家大郎和他那几个小厮。” 杜斌欠身应下,“好,小的这就去安排。” 杜斌安排回来,英国公问道:“那妮子可有消息?” 杜斌欠身道;“顾小姐昨日回梧桐巷后,便未出门。今日一早,几辆车一起从东门出了城,去了城外的庄子。” “李家二郎与施家丫头什么时候离开梧桐巷的?”英国公问道。 杜斌回道:“昨日送顾小姐回去不久就离开了。” 英国公靠在摇椅上,手轻轻的敲着扶手,慢条斯理的说道:“李家二郎,施家丫头,都跟刺头似的,偏偏能跟那妮子玩到一起。看来,那妮子不简单。让盯梢的人机灵些,别大意。” 杜斌应下,“是,小的会叮嘱。” 叶明晧从英国公府出来,将家人送回承国公府,转身去往金水河。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希望没看错人 , 带着明心沿着河岸往横桥方向走,看着挤得水泄不通的路道,叶明晧真怀疑全城的人都出动了,叮嘱明心道:“你注意看看,有无熟识的人?” 明心欠身应道:“爷放心,小的看着呢。” 主仆二人走到黄记独胜元,明心叫道:“爷,宁远候府的林大爷与施府二爷。” “哪儿呢?”叶明晧问道,边问边踮着脚往明心手指的方向张望。 “桥头边的柳树下。”明心回道。 叶明晧点点头,穿过人群,走到林望舒与施合畅跟前,朝二人拱手见礼。 林望舒拱手还礼后,朝叶明晧说道:“应该听你的,早些订酒楼,在雅间里坐着看龙舟更安逸。” 每年端午的龙舟赛,是京城空前盛大的盛事。 提前一个月,甚至两三个月,金明河沿岸的茶楼酒肆就开始预售雅间。 稍稍晚些,就订不到房间。 叶明晧笑道:“我就记得你没有订到雅间,所以来寻你。” 林望舒顿时来了精神,问道:“怎么?知非订到房间了?” 叶明晧点点头,“是,长安酒楼,咱们现在过去。” 苗掌柜见三人过来,亲自迎出来,将三人让进二楼的雅间。 叶明晧趁二人站在窗前看龙舟时,与苗掌柜一道往外走,在拐角处将信递给苗掌柜。 交待道:“子钦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让你去寻保康门李府的二公子李滔,请李滔将信转给梧桐巷的顾花语。” 苗掌柜将信收起,低声问道:“六爷是不是出事了?” 叶明晧说道:“没多大的事,被英国公禁足了,要后天才能出来。” 苗掌柜欠身道,“大爷放心,在下这就去寻李二爷。” 李滔手搭在七孔桥的扶栏上,百无聊赖的看着金水河里的龙舟。 往年,他会到齐王那里坐坐,然后溜出来,带着小跟班四处闲逛。 今年齐王邀了他,贤王也邀了他,偏偏两位王爷明争暗斗,水火不容。 李滔本想看兄长如何应对,可兄长前日领差使避出去了。 为了不得罪人,他哪一处都去不得。 “二爷好。” 李滔侧头看向苗掌柜,问道:“你是谁呀?” 苗掌柜将目光从金明河里收回来,看着李滔回道:“长安酒楼的苗掌柜,受人之托,请二爷转封信给梧桐巷的顾花语顾小姐。” 李滔打量着苗掌柜,问道:“受谁所托?为什么托我?” 苗掌柜看向河里的龙舟,低声说道:“受英国公府吕六爷所托,原因在下不知。” 李滔听是吕子钦所托,问道:“六爷呢,他怎么了?” 苗掌柜说道:“被英国公禁足了,一时出不来。” 李滔想到吕王两府联姻之事,心里大致明白,没再多问,只说道:“信呢?” 苗掌柜将信交到李滔手里,说道:“六爷说了,为了顾小姐的安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在下走后,二爷再离开。二爷得注意四周,要确保没人盯梢,再去寻顾小姐。” 李滔点点头,“我知道。” 李滔等苗掌柜离开后,又看一会龙舟,才从桥上离开。 扬声叫上几个小跟班到酒楼里吃饭,确定没人盯梢,才往梧桐巷去。 门房见李二,欠身道:“二爷,我家小姐去庄子上过节了。” 李滔问道:“庄子在何处?” 门房将庄子的位置告诉李滔。 宽子问道:“爷,咱们去吗?” 李滔说道:“废话,走!” 李滔带着宽子,纵马往明月山庄去。 顾花语,顾成娟,万氏,汪琴,石娘,柳妈,陈雪围坐在一起包棕子。 顾花语看着满满一簸箕棕子,说道:“阿娘,够了吧?锅里还有一锅呢。” 万氏边用筷子插棕叶里的糯米,边说道:“不多,咱们人多,少了大家不够吃。” 下人过来禀道:“小姐,一个叫李滔求见小姐。” 顾花语愣一下,问道:“李滔?” 下人欠身道:“是,带着一个叫宽子的小厮。” 万氏问道:“小语,李滔是谁?” 顾花语边起身边回道:“一位朋友,阿娘,我去看看。” 万氏抬头看向顾花语,“既然是朋友,就请进来喝杯茶,吃两个棕子。” 顾花语笑着应下,“好,听阿娘的。” 顾花语去到山庄门口,见李滔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跟门房闲聊。 见顾花语过来,李滔站起身来,笑着说道:“顾小语,你这地方不错。” 顾花语笑笑,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李滔嬉皮笑脸的扬声说道:“担心你呗,昨儿你那病容,实在太吓人。去你府上,你不在,就寻到这儿来了,怎么?不欢迎呀?有人盯着。” 李滔边说边朝顾花语扬眉,最后一声低得只有顾花语听见。 顾花语点下头,笑着说道,“我不欢迎,你就回去了?” 李滔说道:“不回,我这大老远的过来,怎么也要讨杯茶喝!” “那请进吧。”顾花语说着,往边上让让。 宽子在身后叫道:“爷,小的呢?” 顾花语回头说道:“跟着进来吧,将马交给他们。” 宽子应道:“谢顾小姐。” 李滔进到山庄,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瞪圆双眼,惊问道:“顾小语,你这儿归整得像仙境!” 顾花语笑而不语,等他停下来,问道:“真是担心我才来的?” 李滔取出信递给顾花语,回道:“受人之托而来的。” 顾花语的心随着李滔的话提起来,有些紧张的问道:“受谁所托?” 李滔看一眼顾花语,说道:“吕六呗,他被英国公禁足了。 也不知他怎么将信递出来的,长安酒楼的苗掌柜转给我,让我再将信转给你,你这门口也有人盯着。” 顾花语接过信,没有立即打开,随手将其放进荷包里,说道:“知道,喜欢盯就让他盯着吧。走吧,进去喝杯茶。” 顾花语将李滔带到会客厅,顾德昌与顾成梁得知有客人到,纷纷过来陪客。 顾花语作了引荐后,说道:“李二,你先坐会,我去给你拿棕子。” 李滔玩笑道:“你包的!” 顾花语笑而不语,转身出了会客厅。 顾成梁笑着问道:“李二爷也知道小语会包棕子?我跟你说,小语做的腊肉蛋黄棕非常好吃。” 李滔没想到顾花语真会包棕子,笑着说道:“听你这么说,我都有些期待。” 顾花语走到长廊上,终是没有忍住,将信打开,见上面写着四个字,“小语,信我。” 顾花语将信纸反过来,见还有一行小字,“不要单独出门,注意安全。” 顾花语将信翻来翻去看了几遍,才将信纸叠起来收好。 “吕六爷的信?写了什么?让小姐眉飞眼笑的。” 顾花语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汪琴,说道:“不告诉你。” 汪琴撇了下嘴,“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无非是六爷托李二爷给小姐飞马传信,让小姐相信他呗。” “你怎么知道的?” 汪琴双手抱在胸前,打趣道:“小姐脸上摆着!收到六爷的信,心情好了?不气他了?” 顾花语看一眼汪琴,点点头,“嗯,好了,不气了。” 汪琴扬了下眉,问道:“你就原谅他了?他可是定了亲,说不好连婚期都定下了。” 顾花语扫一眼汪琴。说道:“那又怎样?又不是他自愿的。” 汪琴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说道:“小姐,你完了。” 顾花语看着汪琴,“说清楚,我完什么了?” “面对吕六爷,你变得没有原则了。早上还说再也不理他,他让人捎个信,你就如获珍宝般看了又看。”汪琴故作嫌弃道。 顾花语挽住汪琴的手,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说道:“汪姑,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完了。 刚刚看到李二掏信时,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看了他的信,明明只有几个字,心却填得满满的,一扫之前的伤心和难过。” 汪琴侧头看着依靠在自己肩上的小家主,脸上尽是小女孩家的娇羞,抬手疼惜的搂住顾花语:“小姐,刚才在下说的是玩笑话,你别当真。 咱们是江湖儿女,敢爱敢恨。 既然喜欢,就放开手脚,大胆的去喜欢,在下支持小姐。 吕六爷看起来不像浪荡公子,应该不会做对不起小姐的事。 倘若有朝一日,吕六爷让小姐伤心了,在下几个不会轻绕他。” 汪琴说得顾花语心里酸酸,低声应道:“好。” 汪琴见顾花语眼眶红了,她最怕人掉眼泪,最不会安慰人,于是赶忙说道:“之前那锅棕子煮好了,赶紧去拿,晚了没有了。” 顾花语抬头看下天,然后说道,“好,我这就去。” 汪琴看着顾花语离开,说道:“希望小姐没有看错人。” 花大从柱子后走出来,站在汪琴边上,看着顾花语的背影说道:“吕六爷为了找小姐,走遍了大兴,应该不会辜负小姐。” 汪琴点点头,说道:“但愿吧!查清楚了吗?有多少人?” 花大回道:“比上午多两个,应该是尾随李二公子过来的。几人坐在一起闲话,看样子,是一伙的。” “怎么办?任他们盯着?”汪琴问道。 花大说道:“不急,先让他们盯着。走吧,吃棕子去。” 李滔在山庄呆了半天,吃过晚饭与顾成梁,顾成娟一行回城。 顾花语留下来,在山庄歇了两晚,隔天与花大、汪琴一起回城。 汪琴问道:“花大,没有人尾随?” 花大环顾一下,顾花语说道:“放心赶车,没人尾随。” 汪琴掀开帘子看看,转头问道:“小姐之前查看过?” 顾花语摇摇头,“没有!” “那小姐如何知道的?”汪琴问道。 “凭耳朵听的!” “听的?小姐的耳朵这么厉害?顺风耳?”汪琴边打量顾花语的耳朵边问道。 “差不多吧,花伯,柳氏的那间杂货铺怎么样了?” 花大边赶车边回道:“铺子里的货物全毁了,柳氏得到消息赶去查看,下车时踩虚脚,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被拖车的马后退踩断了右腿。” “有人怀疑吗?”顾花语问道。 花大想了想,“应该没有。花瑞铭带人过去查看时,将此事归于意外事件来处理的。” 汪琴问道:“小花统领脑子是不是不大好使?” 顾花语随口说道:“他不是没脑子,是脑子没用对地方。” 花大接过话来,“是,他的心思全用在女人身上了。” 顾花语将话题转到正事上:“花伯,接下来查查柳氏这条线。 我有种直觉,当年的事,花叙只是个木偶,他身后有只手在操控他。且这人势力非同一般,先从英国公查起。” 汪琴问道:“小姐何出此言?” 顾花语往后靠了靠,说道:“英国公给青岩定亲的事,让我想到了他。 柳氏与李二夫人是表姐妹,花瑞铭正好年长我五岁左右。 算起来,花叙娶柳氏,正好是龙影卫从暗处推到明处的那两年。这其中,一定有咱们不知道的事。” 花大拍了下头,说道:“对,在下怎么没想到这点?只将目光放在花叙与陈松身上,在下立马安排人手查。” 顾花语叮嘱道:“这人能藏二十多年,很不简单,查时谨慎些,别让人察觉了。” 花大欠身应道:“好的,在下明白。”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钱庄与酒楼那边,得加紧些,争取月底开业,咱们将归云阁和宝丰钱庄的财路断了。咱们看看,没有银子,龙影卫拿什么养人。” 花大点头应下,“好,在下这些天盯着些,争取月底开业。” 汪琴问道:“小姐,若英公国是害家主与夫人的人,那你与六爷……” 后面的话,汪琴未说出口。 顾花语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知道。查吧,查清楚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顾花语不愿多想,她希望这个推测是错的。 车进城后,顾花语说道:“去永春路的明月阁。” 花大应下,将车赶向永春路明月阁。 马车进到明月阁的后院,顾花语说道:“你俩回去,按计划行事。” 汪琴犹豫道:“小姐,要不要在下留下来照顾你?”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疑心 ,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我一个人能行,人多容易暴露。” 汪琴知道顾花语疑心上柳氏、英国公这条线,势必会去一探究竟。 顾花语会易容,要避开英国公的眼线,并不是难事。若多她在身边,反到容易被察觉。 花大叮嘱刘光,让他照顾好顾花语,然后带着汪琴离开。 顾花语对刘光吩咐道:“去给我准备些衣裳,小厮的,小二的,公子的各来几套,再来几套丫鬟婆子的。一并送到我的房间来。” 刘光欠身应下,转身去准备。 顾花语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的废墟陷入沉思。 当年的事,若没人相助,花叙不可能得逞。 从眼前的种种来看,操纵花叙的极可能是英国公。 英国公为什么要这么做?英国公府得世袭罔替的嘉赏,已经是除皇家外,天下最尊贵的人家。 难道英国公有野心,想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 顾花语被这个想法惊到了,赶忙摇摇头,让自己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顾花语坐回软榻上,往后靠时,被腰间的硬物的磕一下。 顾花语低头将那个萌牛挂件取下捏在手里,想着吕子钦今日已经解禁了,这会儿在何处?会不会在清客居? 思念的闸门打开,恨不得立即出现在那人面前。 一个时辰后,顾花语一身书生打扮,从明月阁出来,往清客居而去。 顾花语走到清客居门口,小二迎过来,“客官,里面请。” 顾花语问道:“有雅间吗?” 小二欠身道:“有的,客官请随小的来。” 顾花语跟着小二去到二楼,选了间靠后院的屋子。 顾花语点了一壶茶,几碟茶点。 小二刚退下,顾花语迫不及待的走到窗前,见对面的窗户开着,心里一喜,知道吕子钦在屋里。 不一会,小二将东西送进来。 顾花语对小二交待道:“未经我传唤,请不要过来打扰。” 小二欠身应下,退出屋子,随手将门关上。 顾花语从空间里取了套小二的衣裳换上,端起桌上的茶点,转身出门往后院去。 顾花语走到门口,被门房叫住,“你,干什么的?站住!” 顾花语欠身道:“给六爷送茶点。” 门房打量着顾花语,疑问道:“六爷让人送茶点?六爷的茶点都是轩爷他们打点,何时要旁人多事了?” 顾花语垂着头,胡扯道:“刚刚轩爷过来说的,让小的送些茶点过来。” 顾花语垂着头,门房的看不清她的脸,低下头来打量她,“我怎么觉得你面生得很。” “凌山,吵什么呢?”如安从楼上下来。 凌山直起身正要说话,顾花语抢先说道:“小的给六爷送些茶点,这位大哥不让我上去。” 如安看向顾花语,顾花语朝他笑着眨眼。 如安见一张生面孔,刚想发作,见顾花语朝他眨眼,愣了一下随即会意过来,心里一阵惊喜,板着说道:“这么半天才送过来,还不快送上去,磨蹭什么!” 顾花语欠欠身,端着茶点上二楼。 看着顾花语上了楼,如安转身对凌山道:“往后,这位若是过来,直接放上去。还有,管好自己的嘴,不得与人说起,知道吗?” 凌山后知后觉的点点头,“是,安爷,小的记下了。” 顾花语端着茶点推开书房的门,见吕子钦坐在书桌前,埋头写着什么。 听到开门的声响,也不抬头,只说道:“如安,一会我去趟宫里,你去承国公府给外祖母说一声,我晚些时候再回去。” 顾花语没有说话,端着茶点走向书桌。 吕子钦接着说道:“一会你将信交给苗掌柜,还是让他去寻李二,让李二将信转给小语。” 顾花语将托盘放到书桌上,回道:“直接给我不好吗?何苦劳烦李二?” 吕子钦听到顾花语的声音,手一顿,抬头看向顾花语,难以置信的盯着她。 顾花语笑意盈盈的看着吕子钦,片刻后,说道:“怎么?傻了?” 吕子钦丢下手里的笔,从书桌边绕过来,伸手将顾花语楼进怀里,半晌,才说道:“小语,真的是你!” 顾花语轻声应道:“是我。” 吕子钦拥着顾花语,低头闻着她秀发的清香,轻声说道:“我像做梦一般。”说完,吕子钦松开顾花语,上下打量一阵,说道:“你还好吗?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顾花语笑着摇摇头,“不用担心,没人伤得了我。” 吕子钦牵着顾花语走到软榻边坐下,抬手为她倒茶,“小语,与王相府议亲的事,不是我的意思。你相信我,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顾花语点点头,“好,我信你。” 吕子钦将茶杯递到顾花语手里,“来,喝茶。” 顾花语接过茶杯,低头抿了一口。问道:“英国公为什么给你议亲?为了让贤王上位?” 吕子钦点点头,“是。朝中有大臣进谏,请皇上立储。祖父在为王爷谋算。” 顾花语点点头,问道:“宫中如今没有皇后?” 吕子钦点点头,“没有,娘娘薨后,皇上没有再立后。后宫如今是贵妃代管。” “皇上不立后,是因为对皇后长情?还是因为别的?”顾花语问道。 吕子钦摇摇头,“不知,或许都有,也或许 都不是。我知道,皇上一直在查当年宫变之事。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顾花语有些诧异,问道:“宫变之事,当年未查清?” 吕子钦点点头,“我从外祖父那里知道一些。宫变之后,龙影卫被推到明处。皇上命花叔查宫变之事,后来,花叔被害,你家出事,皇上将花叔被害之事交到刑部,事隔这么多年,刑部也没有查出真相。这事便不了了之。” 顾花语问道:“当年的宫变,你知道多少?” 吕子钦摇摇头,“我所知不多。” “知道多少?说给我听听。” 吕子钦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杯子喝一口,点头道:“听外祖父说,当年先帝在冬月驾崩,按先帝的遗诏,秦王继位。 先帝驾崩后,经钦天监与大相国寺的高僧一道看期。当年没有合适的葬期。 最好的期程在来年的五月二十六,是以,先帝的梓宫在寿皇殿停放了半年,才移至地宫。 也是这一日,皇上带着众臣在皇陵送先帝。太后与儿子瑞亲王里应外合发起宫变。 瑞亲王在禁卫军里安插人手,计划在皇陵刺杀皇上。 瑞亲王以为万无一失的行动,不想被处于暗处的龙影卫搅了局。 皇上被救下,瑞亲王被当场刺死。 只是,等皇上回到宫中,皇后娘娘已经死了,当时娘娘已有八个月的身孕。” “八个月的身孕?一尸两命?”顾花语问道。 吕子钦摇摇头,“不是,皇后娘娘早产了,孩子出生后,娘娘让身边的女官将孩子抱出宫了。 皇上命花叔查孩子的下落,花叔寻到奄奄一息的女官,从女官口中得知,娘娘产下一个皇子。另一个女官及皇子至今未寻到。” 顾花语问道:“这么说来,那个皇子是生是死都不知?” 吕子钦点点头,“是,多半不在世了。娘娘身边的那个女官还活着,皇子若是在世,她一定会将皇子送回宫里。” “你怎么知那个女官还活着?”顾花语问道。 吕子钦说道:“当年,我去信州府一带,就是去寻她的行踪。可惜去晚了一步,我去时,她已经离开。” “原来是这样,你被人追杀,与这事有关?”顾花语接着问道。 吕子钦摇摇头,“上次追杀我的两拨人,一拨受府里老夫人指使,一拨受华清宫的人指使。涉及到皇权,其中的枝节过于繁杂。都有可能,又都不能确定。” 顾花语点点头,“那到是。你说你要去宫里?” 吕子钦点点头,“嗯,皇上那日过府为我加冠,我还没有进宫谢恩。 再有,祖父定下这门亲事,在我没有点头之前,他不会心安。一定会磨皇上下旨赐婚。我得赶在祖父之前,求皇上别下旨。” 顾花语问道:“皇上会答应吗?那可是王相府上。” 吕子钦笑道:“皇上应该更偏于王吕两府不联姻。” 顾花语会意过来,笑道:“也是,帝王制衡之术,不会希望某方过于强大。那你赶紧去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吕子钦不舍的说道:“有祖父的眼线盯着,咱们难得见一面,再呆会。” 顾花语站起来,跟着将吕子钦也拉起来,“正事要紧,你先去办正事。咱们长日方长! 放心,英国公那几个人盯不住我。就是英国公府,只要我想去,我也能进去了。” 吕子钦深情的看着顾花语,轻声道:“才刚见面,你就要离开,好舍不得分开,怎么办?” 顾花语朝吕子钦笑道:“明日我再来找你,到时咱们一起逛街,可好?” 吕子钦惊道:“逛街?咱们?不不不,祖父知道了,会要你的命的。” 吕子钦连连摇摇头,否定了顾花语的提议。 顾花语朝吕子钦眨眨眼,说道:“放心,我的命硬,英国公奈何不了我,明儿你带上如佶在这里等我,我辰末到。” 吕子钦见顾花语不像开玩笑,可想到祖父的狠戾,吕子钦不免忧心,说道:“小语,我尚未探到祖父的底。 祖父的性子,不光疑心重,心还狠,万一被他察觉了,后果不堪设想。 你再等等,等我准备好,你喜欢逛街,到时我陪你逛个够。好不好?” 顾花语不想让吕子钦担心,于是点头道:“好!” “我让如安送你……”不等吕子钦说完, 顾花语摇摇头,指了指对面,说道:“我从对面过来的,先回到对面,在那边换身衣裳,再离开。” 吕子钦点点头,“明日过来,我在这里等你,可好?” 顾花语点点头,“好,我先走了。” 吕子钦点点头,将顾花语送到门口。 顾花语笑着朝他挥挥手,说道:“明儿见。” 吕子钦抬手帮顾花语扶正帽子,“明儿见。” 顾花语回到对面的雅间,将衣裳换回来,站在窗前看过去,见吕子钦正往这边看。 顾花语朝吕子钦挥了挥手。 吕子钦看着书生模样的顾花语,抿起嘴角,朝顾花语挥手。 顾花语从清客居出来,四下看看,摇着折扇往青晖路走去。 如安站在阁楼的窗前,看着顾花语走远,确定没人跟着,才回到二楼的书房。 “爷,顾大夫往青晖路那边去了。” 吕子钦问道:“身后没人跟着?” 如安摇摇头,“小的多留了一会,确定没人跟着。爷,顾大夫怎么扮什么像什么,刚刚扮小二时,走路,见礼,回话与店里的小二无两样,这会儿扮书生,手摇折扇的样子活脱脱的俊雅公子哥。” 吕子钦眉毛微微上扬,没有接如安的话,吩咐道:“备车,去宫里。” 如安欠身应下,“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顾花语在街上逛一阵,叫了辆车回明月阁。 刘光见顾花语回来,欠身道:“小姐,清竹回来了,与花大在二楼等小姐。” 顾花语欢喜的点点头,“好,刘光,让厨房多烧几个菜,再来几坛黄酒,多切点姜丝,姜丝要细,再多备些冰糖。” 刘光笑着应道 :“已经吩咐了,小姐快上去吧。” 顾花语走两步,转头问道,“通知汪姑他们了吗?” “通知了,都通知了。”刘光说道。 顾花语一步两个台阶往上跨,“好,我上去了。” 顾花语去到二楼,清竹见到顾花语,拱手见礼:“小姐好,小的回来了。” 顾花语抬手拍了拍清竹的肩,“几年不见,黑了。” 清竹笑着挠挠头,憨笑道:“小姐长高了,要走在街上,小的都不敢认。” “废话,我都十五了,还能像咱们分开时那样?你几时到的?祖父他们还好吗?”顾花语走到桌边坐下,示意清竹与花大坐。 清竹在顾花语的对面坐下,欠身道:“老太爷身板硬朗,与大老爷他们住在一起,每日依然下地干活。”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初一 , “大房这边,大老爷与大太太住在上台村。 大爷一家,三爷一家住在梅园,三爷前年成了亲,娶了小姐的大表姐万大双。三奶奶去年给三爷添了一对双生子儿子。 这几年,大奶奶又给大爷添了一儿一女。 穗哥儿进学堂了,大爷平日打理四喜铺子,大奶奶在家照顾孩子。 三爷打理打理码头的生意。 六爷去年考下了童生,这回随我们来京城了。 二房这边,二老爷与二太太跟四爷、五爷住在水兰的庄子上。 四爷去年成了亲,娶了庄头的女儿。 二爷与二奶奶住在上台村。 大小姐带着胡三去上台村看望老太爷与大老爷他们时,二奶奶得知大小姐要来京城,吵着要来京城,大小姐不好回绝,只好将二爷与二奶奶带上,还有二爷的儿子初一。” 顾成楠的儿子因生在初一晚上,小名叫初一。 顾花语听说王氏来了京城,并不意外,只问道:“二哥与六哥他们在何处?梧桐巷还是庄子上?” 清竹欠身道:“回小姐,二爷他们在梧桐巷。”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一下多了许多人,梧桐巷的宅子小了。 花伯,你去打听一下隔壁宅子的东家,想法将隔壁的宅子买下来,往后,咱们住这边,将梧桐巷让给二哥他们住。” 花大欠身应下,“是,在下回头去办。” 清竹迟疑一下,说道:“小姐,一道来的,还有小姐的小表姐万小双。” 顾花语欣喜的看向清竹,问道:“小双也来了?” 这些年,顾花语常听万氏说起娘家的事,对万家这边的人,特别是两位舅母很有好感。 清竹点点头,“是,表小姐这会儿在梧桐苑与二小姐说话。” 顾花语笑着说道:“阿娘知道了,一定很高兴。舅舅他们都还好吧?” 清竹迟疑一下,如实说道:“小舅老爷一家还好,大舅老爷家不大好。” 顾花语从清竹的表情中察觉到什么,敛住笑,盯着清竹,紧张的问道:“大舅他们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 清竹回道:“前年冬天,大舅太太去山上砍柴,进大山后一直未出来。等村里人进山去寻时,只寻到带血鞋子、一些碎衣及几根骨头。” 花大诧异的问道:“这是遇上猛兽了?” 清竹点点头。 顾花语脑子里是孟氏被野兽撕咬的惨烈画面,光想想,她就难过得不行。 她还记孟氏满面堆笑的将自己手上的银镯子退到她手上…… 悲从心来,顾花语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花大起身到盥洗室拿帕子过来,轻声劝慰道:“小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顾花语接过帕子,将帕子搭在脸上,任眼泪往下淌。 过了片刻,顾花语平复自己的情绪,将帕子移开,问道:“不是每月给大舅他们银子了吗,大舅母怎么还进山砍柴?” 清竹叹气道:“大舅太太将给的银子都存起来,说是给两位爷读书,娶妻用。 大舅太太勤俭持家,待人却又大方热情,是个好人。 小的每回去,她都给小的做好多好吃的,还让小的告诉小姐,他们的日子过得去,往后不要再给家里送银子了。 说小姐在外不容易,要小姐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太太。” 顾花语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滚落下来,难过得哭出声来,“大舅母她怎么这么傻,表兄他们读书,我可以管的呀。” 顾花语哭一阵,接着问道:“大舅母去了,大舅呢,大舅还好吗?” 清竹摇摇头,“不大好!大舅太太走后,大舅老爷病了半年。 后来好了,人也低沉了,不像以往那般爱说话,爱笑了。 因大舅太太的事,两位爷科考未能下场,如今两位爷在家照顾大舅老爷。” 顾花语抹抹泪,对花大说道:“花伯,差人去接大舅和两位表兄过来,好吗?” 花大欠身应下,“好,清竹得留下听姑娘使唤,让俊信走一趟。”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小双都来了,让俊信将二舅与二舅母一道接过来。” 花大点头应道:“好,听小姐的安排。” 顾花语想了想,接着问道:“石城那边有缉拿黄掌柜与苏敏的告示吗?” 清竹摇摇头,“没有,好像被王县令压下来。” 陈县令因伤退下后,王县丞先是代县令,后来涵文下去,正式走马上任。 “王县令连着几年绩效都是卓,应该很快会迁升。对了,据说陈县令一家也来了京城。” 花大点点头,“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咱们刚来京城,小姐就遇上陈县令的侄儿陈二爷。 陈二爷调戏到小姐头上,被李二爷的人弄到天香池泡了半日。现在众人管陈二爷叫陈天香。” 顾花语一愣,说道:“我到是将这事忘了,陈天香是陈县令的侄儿?” 花大回道:“小姐那日回来说后,在下就去查了,查到陈县令与郑氏都在京城。 当初害大小姐的那个小妾生的儿子五岁了,记在郑氏名下养着。 陈县令双腿不能下地,整日坐在轮椅上。”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还真是冤家路窄。不管了,往后他若不招惹咱们,便各自安好。他若招惹咱们,咱们就狠狠的还回去。” 花大点点头,“礼尚往来吗,是这个理。” 顾花语接着说道:“我二哥这人面慈心软,是个好人。王氏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看在二哥的面上,我忍她几分,但不能不防她,派个丫鬟去伺候她,盯紧她。” 花大点头应下,“好,在下回头安排。” 顾花语说道:“交待石娘,让她好好教王氏规矩。 再有,初一今年四岁多了,该启蒙了,找个先生进府来教他,。 再给初一找个伴,陪他一起读书。 还有,寻个管事的打理初一饮食起居,让初一远离王氏,省得受王氏荼毒。” “好,在下明白。”花大应下。 “清竹总算回来了,几年不见,小伙越来越精神了。”汪琴走到门口,笑着走进来。 清竹起身向汪琴拱手见礼,一阵寒暄刚坐下,苏二与米沉进来,又是一阵寒暄。 刘光招呼着大伙入席,俊信,俊杰几个也过来,满满坐了一大桌。 人多热闹,顾花语高兴,跟着喝了两杯黄酒。 席间,花大将近期的安排吩咐下去。 顾花语接着说道:“梧桐巷如今被人盯上了,清竹、俊信,俊生未露过脸的,往后住在明月阁,轻易别去梧桐巷。 往后,咱们在这边议事,有事到这边回禀。” 众人欠身应下。 散席后,顾花语让清羽送自己回梧桐巷。 梧桐巷,王氏将宅子转了两圈,回到会客厅,撇着嘴抱怨:“小语是不是不欢迎咱们?咱们到了半日,她也不出来打个照面。” 顾成娟与万小双正说着家常,见王氏进来,止住话,抬头怼道:“小语不欢迎,你不是也来了?要不,现在坐车回去?” “你……”王氏盯着顾成娟咬牙。 顾成娟迎着王氏的目光,问道:“我什么我?我脸皮没你厚。 想想你当初对小语说的话,做的事,你不觉得脸红?我要是你,我一辈子都不好意思见小语。” 王氏看向顾成楠,吼道:“你也不管管?任她这般说我?我是她二嫂!” 顾成楠抬头看向王氏,“小娟说的是事实,你要我怎么管? 吵着要来的人是你,当初说话伤小语的人也是你。只允许你说话伤她们,不允许她们说你两句?” 王氏指着顾成楠,“你这王八蛋,从来不帮我说一句话,只知道伙同外人来欺负我。” 顾成娟冷笑道:“伙同外人?王氏,你先搞清楚来,二哥与我是一母同胞,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亲亲的兄妹。” 王氏伸手拉起在地上玩耍的初一,“好,你们是亲亲的兄妹,我是外人,我带着我儿子走。好了吧?” 初一双脚蹭地,身子往后仰,用力挣扎,试图挣脱王氏的大手,嘴里嚷着,“阿娘,你放开我。我不走,我要跟阿爹在一起。” 王氏见儿子挣扎,手上的劲更大了,边拖边骂道:“你这个小白眼狼,枉自阿娘平时那么宠你,人家根本不要你,你留下来做甚?丢人现眼吗?” 初一哭着说道:“阿爹不会不要我,阿爹,我不要跟阿娘走,我要跟阿爹在一起。” 顾成楠起身走过去,一手抱起儿子,一手去掰王氏的手,朝王氏吼道:“你发什么疯?放开初一。” 王氏紧拽着初一,挺胸朝顾成楠吼道:“这是我儿子,我为什么要放手?你们一家人容不下我,我走,我带着我儿子走。” “你要走,你自己走,将初一留下。”顾成楠掰不开王氏的手,改为抬手推。 王氏紧紧的握住初一的手,初一的手被王氏捏得生痛,嗷嗷的直哭。 顾成娇在边上劝道:“秀娥,你捏痛初一了,你先放手。” 王氏疯魔一般朝顾成娇吼道:“初一是我儿子,谁也别想抢走。放手?休想!” 顾花语进屋,正好看到闹闹腾腾的场面,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氏听到顾花语的声音,一个愣神,松开了手。 顾成楠赶忙将儿子抱起来,哄儿子道,“初一,别哭了,小姑回来了,叫小姑。” 说完,顾成楠抬头看向顾花语,不好意思的招呼道:“小语回来了,这……给小语添乱了。” 顾花语看着顾成楠的样子,一阵心酸,笑着朝顾成楠怀里初一打招呼,“你是初一吧?长这么大了!小姑当年见你时,你才这么大点。” 顾花语边说边比划,然后用手帕为初一擦泪,“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咱们初一都成大朋友了。” 初一泪眼花花的看着顾花语,不时抽泣一下。 顾成楠对初一温言道:“初一,喊人了,这是小姑。阿爹常给初一说的小姑。” 初一看看顾花语,转头看向顾成楠,奶声奶气的问道:“那个救了初一的小姑?” 顾成楠点点头,“是,这就是救初一命的小姑。” 初一抽泣一下,将手伸向顾花语,“小姑,抱!” 顾花语先是一愣,随即伸手将初一接过来,“好,小姑抱。” 顾成楠说道:“初一,你很沉,小姑抱不动……” 顾花语朝顾成楠说道:“二哥别担心,我抱得动。” 初一极听顾成楠的话,搂着顾花语的脖子紧紧的抱一下,“谢谢小姑救初一。” 然后挣扎着坐顾花语身上下来,抱着顾成楠的大腿站在边上。 看着懂事的初一,顾花语的心软成一汪水,蹲下身来,与初一平视,手里拿着一颗糖扬了扬,“小姑请初一吃糖,可好?” 初一眼睛晶亮的看着顾花语手里的糖,点点头,“好的,谢谢小姑。” 顾花语将糖纸剥开,把糖放到初一嘴里,问道:“好吃吗?” 初一的头点得像鸡啄米,“嗯,好吃,谢谢小姑。” 顾花语抬手摸了摸初一的头,“真乖。” 顾花语站起身来,对顾成楠道:“二哥将初一教得很好。” 顾成楠抬手挠挠头,难为情的说道:“小语,不好意思。这……” 顾花语笑着说道:“一家人,不说见外的话。你们吃饭了吗?” 顾成娇回道:“已经吃过了,桂哥儿跟梁哥儿去了书房。胡三闲不住,跟着采办的去买东西了,其余的都在这里,小语吃过了吗?” 顾花语点点头,“我吃过了。”转头看向万小双,福身道:“小表姐好。” 万小双福身还礼。 顾花语说道:“阿爹阿娘在庄子上,已经让人去通知他们了,他们明天会进城来看望大家。” 顾成楠忙说道:“不要劳动三叔三婶,应该我们去庄子上看他们。” 顾花语笑着说道:“无事,你们这么远过来,辛苦了,好生歇几日。” 说完。顾花语转向朝阳,问道:“石娘呢?帮大家安排好房间了吗?” 朝阳曲膝道:“回小姐,已经安排好了。石娘这会儿在花厅听婆子们回事。” 顾花语点点头,“好,那你带大家下去歇着。”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分忧 , 顾花语从进屋,始终未给王氏正眼。 王氏好几次想搭话,顾花语装作没看见,视她为无物。 王氏抢在朝阳回话之前,笑着朝顾花语福身道:“小语好,几年不见,小语比之前更好看了。” 顾花语暗叹,自己还是低估王氏的厚脸皮。 顾花语扯了下嘴角,干笑道:“二嫂既然来了,就安生的呆着吧。” 王氏赔着笑连连应道:“是,安生呆着。” 顾花语对顾成楠道:“二哥,你们先去歇下,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 顾成楠点点头,牵着初一的手,说道:“初一,跟小姑道别。” 初一像模像样的朝顾花语拱手道别,“小姑明儿见。” 顾花语揉了揉初一的头,温言道:“明儿见,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儿小姑再给你糖吃。” 初一笑着说好。 顾成娇,万小双,王氏跟着朝阳往外走。 顾成楠牵着初一落在后面,等王氏出了门,顾成楠转身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问道:“二哥有事?” 顾成楠难为情的挠挠头,问道:“小语,外院有空屋吗?我想带初一睡外院。” 顾花语一愣,随即问道:“你与二嫂分房睡了?” 顾成楠点点头,回道:“是!她生了初一后,我们就分开睡的。” “为什么?因为分家的事?王氏还在闹腾?”顾花语问道。 顾成楠看眼初一,苦笑一下,摇摇头,“不是,因为别的事情。” 顾花语见顾成楠不愿当着初一的面多说,便不再多问,回道:“外院很多空屋子,二哥跟我来。” 顾花语带着顾成楠往西|厢房去,边走边说道:“这处宅子东西厢房的结构一样,各有六间屋子。 七哥住在东厢,六哥往后也住东厢。 往后,二哥带初一住西厢。初一已经四岁多了,该启蒙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请个先生回来教导初一。” 顾成楠感激的说道:“小语,谢谢你。” 顾花语笑笑,说道:“自家兄妹,说谢就见外了。这些年,一直是你带初一?” 顾成楠回头看向顾花语,点头道:“我谨记你的话,怕她将初一带歪了,不敢将初一交给她带,自己走哪里都带上初一。” “又要做事,又要带孩子,很辛苦吧!”顾花语牵着初一的手并肩往前,边走边问道。 顾成楠笑笑,摇摇头,“不苦!看着初一长大,心是甜的。” 顾花语看到顾成楠脸上满足的笑容,跟着笑了。 将顾成楠父子安顿好,顾花语转回自己的小院。见顾成娇站在小院门口,开口问道:“大姐找我有事?” 顾成娇点点头。顾花语往里让了让,“大姐屋里请。” 顾成娇跟着进到屋里,顾花语为顾成娇倒了杯茶,招呼道:“大姐坐,喝茶。” 顾成娇坐下来,手捧着茶杯,满脸歉意的说道:“小语,王氏跟着过来,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顾花语笑笑,摇摇头,说道:“没事,多个人多双筷的事,大姐放宽心。” 顾成娇垂头说道:“若是别人,可能是多双筷的事。可王氏太能生事,我担心她给你惹事。 她要来京城,若不让她来,我又担心她将家里搅得不得安宁,只好让她跟着来……” 顾成娇歉疚得眉头打结。 顾花语握住顾成娇的手宽慰道:“大姐做得对,王氏要来,大姐带她来就是,省得她在家里作妖,让祖父他们不得安生。 大姐,二哥与王氏出了什么事?二哥带着初一住到前院,没有和王氏住一起。” 有些话,顾花语不好问顾成楠,转头朝顾成娇打听。 顾成娇叹口气,说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也是带胡三回才知道的。 我与胡三在家里歇的第一晚,王氏丟找楠哥儿闹,要住到楠哥儿屋里去,楠哥儿栓上门,任王氏将门砸得震天响,就是不开门。 我问阿娘,阿娘说,初一出生后,楠哥儿与王氏就分房睡了。 为此,王氏闹过很多回,楠哥儿铁了心不理她,任她闹,王氏见楠哥儿不理她,闹一阵就歇下来了。 后来,只要家里来客人,王氏就闹一回,她以为楠哥儿为了面子会理她,那知楠哥儿依然不理她。” 顾花语听后,皱着眉说道:“二哥不会无缘无故这样,他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成娇说道:“这事我问过阿娘,阿娘说,王氏当年不满分家,说兄弟姊妹这么多人,你就格外楠哥儿一人。 又骂楠哥儿不争不抢,活得窝囊,好处都让别人占尽。 王氏在月子里成天骂,她娘来看她,她守着她娘哭,她娘给她出主意,让她别奶孩子了,扔下孩子跟她回家。 王氏听她娘的,丢下初一,要跟着她娘回去。 楠哥儿拦着她不让回,白天没走成。夜里,王氏趁大家睡了,偷偷的跑回娘家。 楠哥儿第二天去接她,她躲着不见楠哥儿。 楠哥儿无可奈何,只能回来。 二婶气极,不准楠哥儿再去接王氏。 到处打听附近谁家有奶孩子的小媳妇,然后抱着初一去求人,让人家给初一口奶吃。 二婶他们在附近寻了三户奶孩子的人家,楠哥儿每日抱着初一,在三家打转转,在这家吃两口,又抱着初一去下家。 王氏在娘家住了十来天,见楠哥儿不去接王氏,慌了,她娘将王氏送了回来。” 顾花语气得喘粗气,问道:“都这样了,为何不休了她?” 顾成娇叹气道:“我也这样说。阿娘说,王氏回来,跪着跟二叔二婶认错, 二叔二婶不理她,她又去求楠哥儿,楠哥儿不理她,王氏恼羞成怒了,扬言,若是楠哥儿休了她,她就一包药与顾家人同归于尽。 楠哥儿怕她伤及家人,只得让她回家。 唉,遇上这种不讲理的人,楠哥儿也是命苦。” 顾花语给自己倒杯茶,一口气连喝几口,才将心里的怒火压下去。 顾成娇喝口茶,接着说道:“她得知我与胡三要来京城,吵着要来京城,楠哥儿不同意,她故技重施,在家里又哭又闹。 你说,初一都这么大了,她在地上打滚撒泼,像什么话? 阿娘说,楠哥儿若不应下她来京城,往后,她有得折腾。 楠哥儿为了初一,才决定来京城的。 村里人说,楠哥儿就是太老实,心太软,王氏才敢如此放肆。 楠哥儿若像杏儿她爹打杏儿她娘一样,狠狠的揍王氏一顿,王氏就不敢发疯了。” 顾花语说道:“家暴不可取,王氏确实过份了。这事我知道了,大姐放心,我来处理。” “行,不早了,我回去了,小语你早些歇下。” 顾成娇起身道别。 送走顾成娇,顾花语气得在院里练起暗器,一套银针扔完,憋在心口的怒气依然还在。 “小姐怎么了?浑身戾气,在下差点被刺中。”花大从院外进来。 顾花语收住手,转头看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花大欠身回道:“在下接到线报,花瑞铭和英国公府的二爷都在打探小姐的行踪。” 顾花语往厅堂走,花大跟在身后。 “无事,随他们打探。盯紧赌坊那边和太仆寺马匹买卖的事。” “是,在下明白,小姐遇上烦心事了?”花大应下后问道。 顾花语将王氏的事说了,无比烦闷的喝口茶。 花大欠说道:“这人太不识好歹。” 顾花语点头道:“二哥的心肠太软,实在可怜。” 花大劝慰道:“小姐别为这等小人伤怀,这事交给在下来处理。 用不了多久,王氏定会主动寻二爷要一纸休书。” “真的?什么法子?花伯有把握?”顾花语抬头看向花大,眼里透着殷切。 花大笑着说道:“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小姐不用打听,省得污了小姐的耳朵。” 顾花语点点头,交待道:“看在初一面上,先留她一条命。” 花大欠身道:“好,在下听小姐的吩咐。” 吕子钦去到宫里,皇上正在御书房与臣子议事,高公公将吕子钦带到偏殿,说道:“六爷在这儿候着,皇上那边快结束了。” 吕子钦欠身道谢。 高公公说道:“六爷先坐,咱家先去皇上那边,皇上那边结束了,咱家过来叫六爷。” 吕子钦欠身道:“有劳公公了。” 高公公离开后,吕子钦随手拿本书看起来,未等到高公公过来唤他,却等来了贤王。 “子钦来向父皇请安了?” 吕子钦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朝贤王见礼。 贤王点点头,在吕子钦的边上坐下来。说道:“子钦还好吗? 前日你未去看龙舟,本王才知你被外祖父禁足了。 本想散了早朝去看看你,哪知母妃今儿头痛,这不,本王刚从永宁宫出来,在宫门口遇上如安,本王才知你进宫来了。” 贤王一坐下来,好一通解释。 从贤王进到偏厅,吕子钦的脸上就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待贤王说完,吕子钦欠身道:“谢谢王爷。” 吕子钦看似恭敬有礼,却让贤王感到几分疏离,没有几年前那份亲近。 贤王试图消除彼此间那份距离感,摆摆手道,“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个谢字。” 吕子钦微微欠身,“让王爷为子钦忧心,是子钦的不是。” “哟,贤王也过来了,皇上忙完了,二位请随咱家来。”高公公进来笑着说道。 二人起身,跟着高公公去到御书房。 等二位行礼后,皇上将目光落到贤王身上,“你母妃可好些了?” 贤王欠身道:“回父皇,母妃服下徐太医开的药,好许多了。” 皇上点点头,说道:“那就好,有空进宫多陪你母妃说说话。” 贤王欠身应下:“是,儿臣记下了。” 皇上将目光落到吕子钦身上,“子钦游历回来,有何打算?” 贤王抢在吕子钦之前说道:“父皇,子钦回京后,先是行冠礼,接着又是与王相府的三小姐议亲,轰动京城的大事一件接一件,如今,子钦可是京城的风云人物。” 皇上冷眼扫了贤王一眼。 贤王尴尬垂下头,欠身道:“对不起,儿臣逾越了,请父皇责罚。” 皇上重新将目光回到吕子钦身上。 吕子钦欠身道:“回皇上,臣打算好生温习功课,参加来年的科考。” 皇上点点头,温言问道:“朕记得,你已经是举子了?朕没记错吧?”皇上后一句话看向高公公。 高公公欠身道:“陛下好记性,六爷五年前已经考下举子。” 贤王插嘴道:“子钦要下场?你不是要去军营吗?” “子钦打算去军营?”皇上诧异道。 吕子钦不明白贤王为何在皇上面前提去军营的事,欠身回道:“回皇上,外祖父去世那年,祖父与子钦提过此事。也只是提了提,并未说定。 祖父也是为子钦的将来忧心,想看子钦走哪条路更合适?” 皇上眉头微皱,说道:“你自小体弱,不曾习武,如何去军营?简直胡闹!” 吕子钦垂头不答话。 贤王说道:“子钦去军营,儿臣也觉得不合适。儿臣觉得,子钦到贤王府做长史更合适。” 皇上看眼贤王,说道:“你那王府里琐琐碎碎的事太多,子钦去你那里做长史,哪有功夫温书? 子钦既然决定下场,那就好生准备,往后,你府里那些文会,花会的,少叫子钦,别耽误他。” 贤王本想趁机将子钦讨过去,没想到被父皇当场拒了,还交待往后不能打扰吕子钦。 贤王后悔不已,早知这样,就不该提军营这档子事。 贤王欠身应道:“是,儿臣记下了。” 说完,贤王看向吕子钦,说道:“听外祖父说,你的婚期定在腊月里,又要大婚又要科考,那你且不是好忙?” 吕子钦正愁不知如何向皇上提这事,没想到贤王将话缝递过来。 吕子钦满面愁容的叹气道:“与王相府这门亲事,是祖父执意定下的。 按子钦的意思,亲事该晚一年再议。 外祖父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子钦学有所成,能金榜题名,将来能为朝廷所用,为皇上分忧。 这一年,子钦只想好生读书,完成外祖父的遗愿。” 正文 第二百章 心思 , 提到叶尚书,皇上很是婉惜,“叶爱卿在世时,为朕分忧不少。可惜,叶爱卿走得太早。 几年了,叶卿与朕促膝长谈,好像就在昨日。唉!” 皇上长叹一声,片刻后,说道:“子钦好生温书,婚事往后再议。” 吕子钦立即跪地谢恩。 皇上朝高公公说道:“赶紧扶他起来!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又跪上了。” 高公公上前,将吕子钦扶起来。 吕子钦与贤王陪着皇上用了晚膳,才起身道别。 出了太和殿,贤王侧头问道:“子钦为何不满王相府这门亲事?因为那位顾小姐?” 吕子钦回道:“回王爷,在下不想议亲,只是想安心读书,争取来年下场能考个好成绩,告慰外祖父的在天之灵,与别的无关。” 贤王停下脚步,看着吕子钦问道:“真的?不是因为顾小姐?” 吕子钦说道:“科考之前,在下不想分心。” 贤王见吕子钦避开问题,说道:“子钦该知道,金榜题名对英国公府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就算子钦名落深山,对英国公府也没有任何影响,子钦何苦执着于此?” 吕子钦迎着贤王的目光,沉着脸说道:“在下能否金榜题名,对英国公府无任何影响。 但能否金榜题名,对在下很重要。 在下若是无德无才,如何为朝廷效力?往后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贤王见吕子钦生气了,说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本王的意是,将来你继承英国公府的爵……” 不等贤王说完,吕子钦将他的话打断,“继承英国公府的爵位就可以不学无术? 人活着,从出生到死去,像米缸里虫一般吃了睡,醒了吃,混吃等死吗?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贤王摆摆手,说道:“本王说错话,好吧,你是对的,你专心读书,然后学有所成,金榜题名。” 说完,贤王往前走。 吕子钦跟着往前走。二人再无话。 出了宫门,吕子钦朝贤王拱手作别,看着贤王的车走远,才转身登车。 如安见贤王沉着脸离开,小心的问道:“爷,不顺利?” 吕子钦淡淡的说道:“很顺利。” “哦!”如安将脚凳收起,坐到车前,问道:“爷,去承国公府?” 吕子钦应道:“嗯!去承国公府。” 吕子钦靠着车厢重重的舒口气,今日遇上贤王,事情比想象中顺利了许多。 想到贤王,吕子钦的眉头皱了起来。 在祖父眼里,贤王是个毫无城府,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但吕子钦知道,贤王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今日贤王在皇上面前看似随意的话并非随意而出。贤王为何要帮自己? 因为他们之间的情谊?吕子钦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 他们之间有道无形的屏障,隔着的,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哪怕他们都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但鸿沟依然存在…… “来人,去盯着王爷,看他往何处去?” 另一边,贤王沉着脸坐在车上,承允小心的将茶递过去,“王爷,喝茶。” 贤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将茶杯递给承允。说道:“果不其然,父皇拦着子钦,不让他到王爷来做事,且不满国公爷为子钦订下的亲事。“ 承允不解的问道:“王爷,这是为何?六爷不是极讨皇上的欢心吗?” 贤王往后靠靠,懒懒的说道:“父皇处处为子钦着想,喜欢子钦,所以才不愿意他搅进来。 国公爷不顾子钦的意愿,强行给他订定亲事,可能会弄巧成拙。 本王提醒过国公爷,让他不要操之急,国公爷不听,非要一意孤行。 这下好了,惹得子钦不满,父皇不喜,到头来,可能还会得罪王相。真是几面不讨好。” 承允垂着头没有接话,这话他也不敢接。 贤王想了想,说道:“不回王府,去英国公府。” 承允掀起帘子对车夫道:“去英国公府。” “爷,贤王的车改道去了城西,小的看着车进了国公府。”如安的小厮青岚回来禀道。 吕子钦微微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爷,拐弯就到了。”如安扭头说道。 吕子钦说道:“先进去。” “好!”如安将车赶进承国公府。 吕子钦从车上下来,对如安道:“我先去换身衣裳,再去给外祖母请安。” 如安将马鞭递给下人,转身吩咐人备水。 吕子钦洗漱更衣,去到清芳堂向秦老夫人请安。 秦老夫人笑着说道:“来了,大家都等你吃饭呢。” 吕子钦歉意的说道:“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秦老夫人牵着吕子钦的手往餐厅去,“什么久等了?一家人用不着客气。 这些年你一直在外,咱们一家人很久没有团团圆圆的吃顿饭了。而且你舅舅与明晧也刚回不久。” 吕子钦随秦老夫人去到桌厅,听秦老夫人絮絮叨叨的说话,心里回一片安宁。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秦老夫人转入正题,问道:“皇上知道你议亲的事了?”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皇上怎么说?”叶诚抬头问道。 叶家人很清楚,吕子钦要退掉这桩婚约,皇上的意思很重要。 吕子钦将宫里的事大致说一遍。 叶明晧说道:“这么说来,贤王今儿无意中帮你了你一把?” 吕子钦笑一下,说道,“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我都记他一个人情。” 叶明晧点点头,“记他人情是应该的。别看贤王年纪轻,我到觉得,他比英国公了解你。” 吕子钦苦笑一下,说道:“与其说他了解我,不如说他更了解皇上。” “怎么?皇上也不满意这桩婚事?”叶诚抬头问道。 吕子钦的手指轻点着扶手,摇摇头,“我有种直觉,皇上不满英国公与王相走得太近。” 叶明晧经吕子钦一点,立即明白其中的深意,叹气道:“朝堂上的事真复杂,若是脑子不够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诚头痛的摇摇头,“一个个看着光明磊落,内地里,不知道藏着多少弯弯绕绕的心思。好在我干得活单纯,埋头做好自己的事就成。” 叶诚感慨完,接着问道:“子钦真打算下场?” 吕子钦点头,“是,不但要下场,还要好好考,争取考个好名次。” “以你的学识,随便考,一甲也不在话下。明勤,你的机会来了,往后跟着子钦,他看什么书,你看什么书,将他的文章拿来好好背背,他考一甲,你怎么也能进二甲。”叶明晧转头叶明勤说道。 叶明勤听吕子钦要下场参加科考,眼睛就亮了。“子钦,往后我跟着你学,你看过的书标注下重点,好不好?” 吕子钦看着叶明晧说道:“你慎言!大兴人才济济,山外有山,有外有人,一甲哪是那么容易考的?这话可不能出去乱说。” 叶明晧笑着应道:“这个自然,我这是说给明勤听的。 他昨日还找我诉苦,说这么多书,不知从何看起,让我帮他标重点。我都丢下多少年了,哪里还记得什么重点?” 吕子钦看向叶明勤,说道:“你先将书过一遍,明儿让如安将我整理出来笔记给你送过来,你再按我标注的重点来复习。” 叶明勤连连点头道:“好,谢谢子钦,有你引导,我心里坦实多了。” 叶夫人关心儿媳妇的事,问道:“子钦,顾小姐何时再往长安酒楼送东西,阿娘想去看看。” 叶明晧笑道:“姑姑,你把顾小姐想成什么人了?她哪会亲自送东西去酒楼?这些事,都是她手下的人在做。” 钱夫人笑着看叶明晧一眼,说道:“你呀,耿直得很,不知听话要听音的,你姑姑的意思,她这是想见儿媳妇了。子钦得赶紧做安排。” 叶明晧笑着挠挠头,“都说后宅堪比朝堂,一点不假。 刚才阿爹还说朝堂之上的人弯弯绕绕的心思多,姑姑这就来了,想见儿媳妇,让子钦安排就是,说什么顾小姐送货的事。” 钱夫人笑骂道:“你自己直肠子,还说别人心思多了。” 吕子钦摇摇头,“母亲,现在不是时候。祖父的人一直盯着,若让祖父知道了,会给小语带来麻烦。” 秦老夫人看向叶夫人,劝道:“你就先忍忍,别给他们添乱,子钦的眼光,一定不差。” 叶明晧用折扇拍一下手,说道:“对了,月底,顾小姐在桃源路上的胭脂铺子要开业了。 姑姑到时可以去铺子里转转,兴许能偶遇顾小姐。” 叶夫人看向叶明晧,“脂粉铺子?” “是,那日在城南,顾小姐说的,她将在桃源街开家脂粉铺子,卖些胭脂水粉,还有香露什么的。 顾小姐调制的香露,香味很深邃悠长,非常好闻。”叶明晧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的往倒,不顾吕子钦递的眼色。 叶夫人好奇问道:“顾小姐还会制香?” 在大兴,大家闺秀若能调香制香,是极风雅,极难得,极了不起的事。 “哪只是会,简直就是行家里手,姑姑,你等等,我去拿来你看看。” 叶明晧快速回自己的院子,拿着香露回到清芳堂,将香露递给叶夫人,“姑姑,你闻闻。” 叶夫人接过香露,拿在手里看一眼,将盖子拧开,放到鼻前闻起来。 叶明晧从叶夫人手里拿回香露,拉过叶夫人的手,在她的手腕处滴一滴抹开,又在叶夫人的耳后抹上一滴。 边抹边说道:“姑姑,香露要抹在这个位置,脉博的跳动有利于香露的散发,耳后的体温高,会使香露更香。 这瓶是男人用的香露,由十多种名贵香料制成,木质香调,以檀香为主,其他为辅。 对了,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暖阳。姑姑,你闻闻,是不是沁人心脾,精神一振的感觉?” 叶夫人闻了闻,点头道:“确实很好闻,嫂子,你闻闻。” 叶夫人将手伸向钱夫人,钱夫人倾身过来,说道:“明晧身上这些天都是这个味,很好闻。 我还问明心用了什么熏香,想着给老爷也用这香来熏熏衣裳,原来是香露。” 叶明锦凑过来,拿起香露细看,“大哥,只有一瓶吗?能不能分我些。” 叶明晧伸手将香露拿过来,“这是男人用的,你要用,该用忘忧。 那个味道更适合小姑娘,闻起来有股水果香,甜甜的。” 叶明锦听得心痒痒的,“可是,我到哪儿买呀?” 叶明晧看向吕子钦,抬抬下巴,“你找子钦呀,他有办法。” 叶明锦看向吕子钦,“子钦哥,我想要一瓶香露。” 钱夫人抬头看向吕子钦,说道:“子钦,我也要一瓶。” 吕子钦笑着说道:“等我见了小语,问问她。外祖母,你呢?需要吗?” 秦老夫人笑着说道:“老身自己上铺子去挑。” 叶明晧笑着说道:“祖母是去挑外孙媳妇吧?” 秦老夫人用团扇拍了下叶明晧,笑骂道:“就你机灵。” 叶夫人说道:“那我也自己去铺子里挑。” 吕子钦笑道:“小语她不去铺子里,你们去了也见不着她。” 钱夫人说道:“明晧,你去打听一下,看顾小姐的铺子是哪日开业?平时顾小姐不去铺子里,开业那日总要去看看的,咱们就开业那日去逛逛。” 吕子钦笑笑,“好吧,我与小语语说说,让她在铺子里等你们,开业那日人多事多,小语没法陪你们说话。” 秦老夫人点头说道:“子钦思虑得是,铺子要开业,顾小姐一定很忙,咱们等开业后再去。” “那要等多久?我好想现在要香露,过两天廖尚书府上的花会,我就可以用上了。”叶明锦失望的说道。 叶明晧拐了下叶明锦的手,等叶明锦看向他时,叶明晧朝吕子钦努努嘴,小声道:“傻丫头,求子钦呀。” 叶明锦低声道:“子钦哥不是被英国公盯着吗?会不会给子钦哥添麻烦?” “傻,英国公盯着他一样将信递到顾小姐手里。他有的是法子。”叶明晧回道。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理所应当 , 叶明锦转头看向吕子钦,撒娇道:“子钦哥,帮我讨一瓶香露,好不好?求求你了!” 吕子钦笑笑,说道:“我试试。” 第二天,吕子钦带着如安,如佶早早来到清客居。 凌山一脸愕然的看着如佶,结巴得不会说话,“爷……” 吕子钦看看的凌山,又看看如佶,问道:“怎么了?” 凌山指指如佶,又指指楼上,结巴道:“佶……佶爷不……不是刚上楼吗?怎……怎么又跟……跟爷一道了?” 如佶回道:“你眼花了吧?我一直给爷在一起。” 吕子钦想到什么,抬步往楼上走。 如佶见吕子钦上楼,准备跟上去。 如安也想到了,赶忙伸手拉住如佶。 如佶扭头看向如安,问道:“你拉我做什么?” 如安努努嘴,说道:“应该是那位来了。” 如佶疑问道:“那位是哪位?” “还能是哪位?爷心尖上的那位呗。”如安白如佶一眼,低声说道。 如佶在如安嫌弃的眼色里醒悟过来,疑问道:“你说的可是顾大夫?” 如安点点头,“看爷迫不及待的样子,不是她还能是谁?” 如佶看向凌山,问道:“你确定楼上那人像我?” 凌山也不傻,从头儿的表情中,已经明白过来,垂头回道:“像,太像了!” 如佶转头对如安说道:“你不好奇?” 如安眉毛往上扬了扬,小声道:“咱们上去瞧瞧?” 如佶回道:“走。” 吕子钦推开书房的门,见顾花语背靠着窗台,笑盈盈的看着他。 吕子钦的嘴角往上扬,说道:“凌山说如佶在楼上……” “不是如佶,是我,我化了个仿如佶的妆。”顾花语回道。 “仿妆?能仿得瞒过凌山?”吕子钦难以置信的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俏皮的眨眨眼,笑着说道,“嗯,可以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爷,顾大夫!” 如安与如佶敲门进来。 顾花语扭头看向如佶,说道:“如佶正好在,化个妆给你看看,是不是可以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说着,顾花语走到桌边坐下。 吕子钦才注意到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随手拿起一个瓶子问道:“小语,这是什么?” 顾花语看一眼,解释道:“粉底液,用来打底用的。我之所以化如佶的仿妆,因为如佶的身高与我差不多。” 说完,顾花语朝如佶道:“我只是实事求是,没有说你矮的意思。” 如佶笑着欠身道:“顾大夫不用解释,在下知道。” 吕子钦的四位近身小厮里,如佶最矮,如轩最高,如安最白,如轾最瘦。 “你俩也坐。”顾花语边说边取粉底液调色,随后往脸上涂抹。 三个男人的眼睛随着她的手转,表情随着她的容貌变化而丰富起来。 顾花语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人,问道:“怎么样?” 吕子钦盯着顾花语打量,点头道:“像,太像了。” 如安看看如佶,又转头看看顾花语,说道:“难怪凌山辨别不出。若只看脸,在下也很难分辨出来。” 顾花语得意的笑笑,对吕子钦说道:“我过来,就是告诉你,英国公的人奈何不了我,你不用为我担心。好了,我得回去了。” “刚来就走?还早呀。”吕子钦见顾花语弯腰收东西,忙阻止道。 顾花语抬头看向吕子钦,见如佶与如安识趣的退出房间,笑着说道:“怎么?舍不得我走?” 吕子钦没想到顾花语问得如此直白,脸有些发热,对上顾花语星星一样的眼睛,点头道:“是,舍不得。 顾花语见吕子钦的脸红了,没有再撩拨他,说道:“昨日我大姐、二哥,还有小表姐他们来京城了,我得回去陪陪他们。” 吕子钦听后,不好勉强,帮着顾花语将化妆品收进箱子里,问道:“那咱们何日能再见?”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忙过这两天吧,你若有时间,你可以到永春路的明月阁寻我。” “永春路?你家老宅那里?”吕子钦手停了一下,抬头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嗯,我将老宅对面的铺子盘下来,开了间茶楼。英国公应该还不知道,没派人盯那里。” 吕子钦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改日过去看看。” 顾花语将化妆品装好,说道:“我先回去了。” 吕子钦突然想起香露的事,说道:“上回你卖给施三小姐的那种香露,能给我几瓶吗?” “那可是女士用的,你给谁?”顾花语酸酸的说道。 吕子钦笑着将昨晚的事说了,“外祖母与母亲说要到铺子里去自己选,明锦心急,想立即拿到手,所以……” 顾花语打开化妆箱,从里拿两瓶递给吕子钦,“一瓶忘忧,一瓶邂逅,邂逅的中调是茉莉与风信子,味道很清新,希望叶小姐能喜欢。” “你一下给她两瓶,她会高兴得跳起来。”吕子钦笑着说道。 顾花语说道:“我先回去了,回头你给我说说,老夫人,钱夫人,叶夫人她们喜欢什么香,我给她们另外调制。” 吕子钦点点头,“改日与你慢慢细说,我让人送你。” 顾花语阻止道:“不用,清竹赶车送我来的。” 顾花语走两步,转身问道:“青岩,你可知京城什么学堂比较好?我六哥也来京城了,得给他找个学堂上学。” 吕子钦说道:“那去知行学堂,知行学堂的山长是许伯辰。许伯辰是杨大学士的好友,也是曾外祖父的门生。知行学堂在京城的口碑极好。我先联系好,回头通知你。” 顾花语福身道谢,“多谢了。” 顾花语下楼,走到院子里,抬头看向楼上,见吕子钦站在窗前看着她,顾花语朝吕子钦笑笑。 顾花语回到梧桐巷,顾德昌与万氏已经到了。 万氏正与万小双说话,顾花语见万氏眼睛发肿,鼻尖发红,知道她知道孟氏的事。 万氏见顾花语回来,眼泪又掉下来,哽咽的说道:“小语,大舅母没了。她怎么这么傻?好好的,为何要去深山里砍柴?” 顾花语走到万氏身边,伸手搂住万氏,劝慰道:“阿娘节哀。我知道,昨日清竹已经与我说了。花伯已经安排信俊回去接大舅他们,信俊今儿一早已经出发了。” 万氏用帕子抹着眼泪,“好,谢谢小语。” 顾花语挨着万氏坐下,抬手为万氏擦了擦泪,说道:“跟女儿不用道谢。小表姐来京城了,我让俊信将二舅与二舅母一道接过来。” 万氏点头说好。 万氏想到孟氏,又哭一阵,与顾花语说了好多孟氏生前的好。 顾花语陪着万氏哭一阵,直至万氏的情绪得以疏解,才起身去书房。 顾德昌见顾花语过来,给她倒了杯茶 。 初一朝顾花语拱手见礼,顾花语笑着给了初一两颗糖。 初一扭头看向顾成楠,顾成楠笑着说道:“谢谢小姑。” 初一再次欠身,“谢谢小姑。”接过顾花语手里的糖。 顾花语用手指轻轻弹了下初一的脑门,说道:“不客气,让清羽带你去街上玩,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初一转头看向顾成楠,问道:“阿爹呢?阿爹去不去?” 顾花语回道:“阿爹不去,初一与清羽一道去,可以吗?” 初一摇摇头,“阿爹不去,初一也不去,初一要与阿爹在一起。” 顾花语笑着揉了揉初一的头,说道:“不错,经得起诱惑。” 顾花语坐下来,对顾成桂说道:“六哥,我托人联系知行学堂,可能要过两日才有消息,这两日,由清羽带着你到各处看看。可好?” 顾成桂欠身道:“谢谢小语,会不会很麻烦?我在家跟着三叔学就成。” 顾德昌说道:“知行学堂在京城的口碑极好,学院的夫子多是两榜进士,许山长一生致力于办学,为大兴培养了不少人才。” 顾花语点头道:“许山长与七哥的师傅杨大学士师出同门,两人相交甚笃。” 顾成桂忐忑的说道:“这么好的学堂,要不少银子吧?” 顾花语笑道:“银子的事,六哥不用操心,你安心读书就是。” 顾成桂欠身道谢。 顾德昌与万氏在城里住了一夜,第二日带着顾成楠几人去了庄子上。 顾花语忙着铺子开业之事,没有同往。 隔天,顾成娟带着王氏回到梧桐巷。 顾花语问道:“怎么就你俩?二哥他们呢?” 顾成娟撇着嘴回道:“大姐,二哥,初一,小双他们都留在庄子上了。” “那你怎么不留下陪陪他们?” 顾成娟愤愤的说道:“我本来要留下的,有的人说庄子里太冷清,吵着要回城,回就回吧,说她一个女人家,路上不安全,非得要人送回来。” 说到这里,顾成娟小声嘀咕道:“她以为她长得赛天仙呢,还不安全!娘的,气死姑奶奶了。” 顾成娟瞄一眼正扶着飞莲的手下车的王氏,怒火更甚,扬声道:“二嫂也太矫情了!这才进城两日,柔弱得下车都要人扶了? 若是在家里,端午前后,正是双抢的时节,放下碗就得背着粪扛着锄头下地干活。” 王氏从车上下来,正准备撑着腰说坐车坐累了,被顾成娟怼得咽了回去。 王氏沉着脸回道:“顾成娟,你别阴阳怪气的,飞莲伸手扶我一把怎么了?飞莲被小语教导得好,做事周到,仔细,是个好丫鬟。 你一天待我横眉冷对的,我是吃你的了还是用你的了?” 顾成娟梗着脖子要与王氏对吵,顾花语说道:“行了,一个少说两句。从庄子回来,坐了大半个时辰的车,都累了,各自回屋去歇着。” 王氏扫一眼顾成娟,冷哼一声,带着飞莲回自己小院。 看着王氏走远,顾成娟气恼的说道:“小语,你看她……” 顾花语劝道:“她一个浑不吝,你跟她计较什么?” “可是这人太气人了!”顾成娟说道。 顾花语笑笑,说道:“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人吗?让她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怎么对付?”顾成娟问道。 顾花语笑笑,“不理她,视她为无物。” “可是,她就在眼前晃,怎么视她为无物?”顾成娟不解的问道。 “所以要你视她为无物,而不是她是无物。你看我给她眼神了吗?她敢朝我嚷嚷吗?我跟你说,王氏这种人,你越理她,她越来劲,你越不理她,她越畏惧你。” “真的?”顾成娟侧头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接下来,你试试。” 顾成娟点头应下,“好!” 王氏带着飞莲去而复返。“小语,在屋里好无聊,我出去逛逛。” 顾花语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去吧。” 王氏站着未动。 顾成娟皱眉道:“不是让你去了吗?” 王氏看着顾花语,手揉捏着帕子道:“小语,能不能给我点银子?” “王秀娥,你不要太过份了,你来这儿,吃小语的,住小语的,出门逛街还要朝小语要钱。 小语凭什么给你银子?你是小语的娘还是小语的爹呀?你要得理所应当!”顾成娟的火爆脾气,被王氏一点就着。 王氏不理顾成娟的咆哮,直直的看着顾花语,等顾花语回话。 顾花语笑笑,说道:“二嫂,不是我不给你银子,实在是手头太紧。 在京城,不比在石城,吃的用的贵太多。咱们家上上下下二三十口人,每日开销是个庞大的数目。” 顾花语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顾成娟以为王氏会识趣罢手。 哪知王氏没有收手的意思。“小语,我不是向你讨银子,我是向你借银子。你二哥回来后,我就还你。” 顾花语问道:“那二嫂打算借多少?” 王氏伸出一只手,说道:“先借这么多吧?” 顾成娟问道:“这么多是多少?五个大钱?” 王氏剜顾成娟一眼,“顾小娟,你是成心的吧?五个大钱,你打发乞丐呢!小语,借我五两银子。” 顾花语摇摇头,“五两?太多了,没有,只有二两。” “行吧,二两就二两。”王氏说道。 顾花语转头吩咐道:“忍冬,带二奶奶去立个字据,然后让石娘给二奶奶二两银子。”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解脱 , 忍冬曲膝道:“二奶奶,请随奴婢来。” 王氏没想到,她开口借二两银子,顾花语还要让她立字据。 而且是让下人给她立字据,让下人给她银子。 她记得,张小花在石城时,每月的例钱就是二两银子。 敢情,在顾花语眼里,她连下人都不如? 凡事经不得细想,王氏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委屈。 顾家上下,没一个人把她当人看。 王氏气恼的瞪着顾花语。 顾花语迎着王氏的目光,问道:“怎么?二嫂不借了?” 王氏深吸一口气,愤愤的说道:“借!” 忍冬再次曲膝,“请二奶奶随奴婢来。” 顾成娟看着王氏跟忍冬走远,“小语,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干吗还要借银子给她? 这女人太能作了,你不能给她开先例,让她尝到甜头。否则,还不知道她往后会生出多少事来?” 顾花语看着王氏的背影回道。“今日让忍冬给她立字据,她已经气极了,这比不借钱给她更让她难受。” “难受?你高看她了。她这样的人,没脸没皮的,字据对她有什么用?”顾成娟撇嘴不赞成道。 顾花语劝慰道:“行了,二两银子的事,别为二两银子生气了。铺子开业在即,得赶紧将香露做出来。” 提到正事,顾成娟将王氏的事抛到一边,点头应下,“是,我这就去。” 顾花语提醒道:“让红霞,朝阳她们好好练练化妆的手法。” 顾成娟头也不回的说道:“知道了。” 王氏由忍冬带着,将立好的字据交给石娘,从石娘手里支出二两银子,然后带着飞莲出了梧梧桐巷。 二人站在街边,飞莲问道:“二奶奶,咱们去何处逛?” 王氏问道:“你可知京城的戏班子在何处?” 王氏在家时,听族里一位在外走街串巷的的老伯说过,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就是看戏班子演戏。 迁新居那年,家里请了戏班子去唱戏,那会儿她快生了,又是大冷天,她经不住冻,只在台下站了片刻,就被顾成楠拉进屋了。 来京城的路上,王氏心心念念的,就是到京城后,她一定要好好的看上几出戏。 飞莲摇摇头,曲膝道:“回二奶奶,奴婢不知。” 王氏不喜的说道:“你不是一直在京城吗?怎么戏班子在哪儿你都不知道?” 飞莲垂头回道:“京城的戏班子唱戏,都是被主家请到家里去唱的。还有就是去象棚勾栏里唱……” 王氏眼前一亮,不等飞莲说完,忙问道:“象棚勾拦?这是什么地方?” 飞莲垂手回道:“城南有许多象棚,只是,高门大户的人家,女人不会去哪种地方。” 王氏撇下嘴,说道:“高门大户的人家,自己可以请戏班子回去唱戏,当然不用去那种地方了。 咱们又不是高门大户的人家,不用拘这些小节,城南离这儿远吗?咱们怎么去?” 飞莲曲膝道:“有些远,二奶奶在此等奴婢,奴婢回府去叫人赶车,咱们坐车过去。” 王氏催促道:“那你快些。” 飞莲点头应下,“好。奴婢很快就来。” 不久,飞莲坐着车出来。王氏跳上车,催车夫快些。 王氏还未到城南,花大就接到信,转身向韩实吩咐一通。 韩实得了吩咐,出门去了城南。 顾花语给丽妃娘娘调制好的香露,让清羽将其送到公主府。 接下来,顾花语依然在马行街与桃源街两头跑。 这日,顾花语刚回到明月阁,清羽过来禀道:“小姐,王氏在那边吵着要跟二爷和离。” 顾花语以为自己听错了,重问道:“谁?王氏要跟二哥和离?” 清羽点头道:“是,王氏早上出门,不到中饭时回到梧桐巷,要人去庄子里喊二爷回来,然后跟二爷和离。” 顾花语问道:“花伯呢?回来了吗?让花伯来见我。” 清羽摇摇头,“花伯跟江南商行的各位东家议事,尚未回。” 顾花语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顾花语回到梧桐巷,人还在门口,就听见王氏撒泼的声音,“你们是不是没去喊顾成楠? 老娘跟你们说,赶紧将顾成楠喊回来,老娘要跟他和离,老娘再也不跟他多处一日。” 顾花语转头问门房,“去通知二哥了吗?” 门房欠身道:“回小姐,石娘已经安排俊杰去接二爷了。” 顾花语点点头,抬步往院子里走。 王氏见顾花语进来,气势依然嚣张,双手叉腰的对顾花语道:“顾小语,赶紧让人将你二哥喊回来,我要跟他和离。” 顾花语笑着说道:“已经让人去接二哥了,你且先等等。” 顾花语走到长廊边坐下,好奇的问道:“这么多年你都不愿意和离,今儿怎么突然想明白了?” 王氏在顾花语对面坐下,将腿搭到廊椅上,冷哼一声道:“我以前眼瞎,才会死心眼的跟着顾成楠。 跟他得什么好?除了当牛做马受累外,他将我当人看过? 初一都这么大了,他揪住当年的事不放,让我守这么多年活寡。 顾成楠那厮,看起来闷不吭声。哼,心眼儿比针尖儿还小。 老娘再也不伺候他了,让他赶紧和离,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顾花语问道:“和离,你丢得下初一?” “呸!”王氏用力吐口痰。 顾花语看着飞出去的口痰,浑身不汗毛竖起,恶心得起鸡皮疙瘩,王氏那口痰好像吐在她的心上。 顾花语转头看向忍冬。 忍冬见了,赶紧招呼人来将痰清理了。 顾花语将随身带的酒精递过去,忍冬接过去喷了喷,然后用洁白的帕子连擦三遍,顾花语的脸色才从苍白恢复如常。 王氏愕然的看着一群人的动作,最后将目光落在顾花语身上。 顾花语不等她开口,沉着脸说道:“你若再随便吐痰,我让人将你扔出去。” “顾小语,你至于吗?在上台村时,谁不是这么吐痰的?你才进城几日,就讲究起来了?”王氏白顾花语一眼,嫌弃的说道。 忍冬见顾花语额头上起了层薄汗,忙对朝阳说:“去端杯茶过来。” 说完,忍冬对王氏吼道:“你闭嘴!” 忍冬这些年跟在顾花语身边,知道随地吐痰是顾花语的禁忌。 顾花语能忍受化脓发臭的伤口,独独忍受不了别人随地吐痰。 王氏被忍冬吼懵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跳起来对忍冬破口大骂。 “张小花,你这小浪蹄子,你敢吼老娘?老娘今儿不打死你。” 王氏边骂边朝忍冬扑过去,顾花语伸手将忍冬拉一把。 王氏没能扑到忍冬,向前冲到廊柱上,撞得“咚”一声响, 周围的下人看得捂嘴笑。 王氏捂着额头往后退两步,转身还想朝忍冬下手。 顾花语站起身来,“你要敢再动忍冬一下,我让人将你丢出去。” 王氏看看周围的婆子,没敢乱动,重新坐下来。 直坐到顾成楠带着初一回来,王氏才起身说道:“赶紧和离,和离了老娘好走。” 顾成楠不知王氏发什么疯,但她主动要求和离,还是求之不得的。 顾成楠写好和离书,清羽带着二人去衙门。 顾花语带着初一在府里,“初一,你阿娘要离开了,你难过吗?” 初一摇摇头,“不难过!” 顾花语问道:“为什么?她可是你阿娘!” “阿娘走了,就没人打初一了。”初一认真的回道。 顾花语捕捉到信息,问道:“你阿娘打过你?” 初一点点头,以为顾花语不信,掀起衣裳,让顾花语看他的大腿,“这些,都是阿娘打的。” 顾花语见初一大腿内侧好些指甲印记,伸手摸了摸,“都是你阿娘掐的?痛吗?” 初一点点头,回道:“都是阿娘掐的,现在不痛了。” 顾花语在心里将王氏骂一通,问道:“你恨你阿娘吗?” 初一抬头看着顾花语,问道:“小姑,什么是恨?”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就是不喜欢吧。” 初一想了想,说道:“不恨她,我怕她!” 顾花语揉了揉初一头,“往后不用怕她了,她不跟咱们一起住了。” “那她去哪里住?回上台村吗?”初一看着的顾花语问道。 顾花语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她喜欢的地方,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吧。” “哦,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阿娘就不会骂人了吧。” 顾花语站起身来,牵着初一的手,“可能吧,不说她了。走,小姑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花语将初一带出门,带他到正街上,给他买了二两窝丝糖,又带他去买了点心。 逛了半个时辰,才带着初一回到家。 顾成楠坐在长廊上,见顾花语与初一,起身问道:“你们去哪里了?” 初一扬扬手里的吃食,高兴的说道:“小姑带我去买好吃的。” 顾花语问道:“办好了?” 顾成楠点点头,说道:“我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唉,今日像做梦一样。” 顾花语笑道:“恭喜二哥,总算解脱了。” 顾成楠面带忧色的说道:“我担心她会再回来。” 顾花语宽慰道:“已经和离了,她还敢回来?回来门房不会让她进门的。” 顾成楠苦笑道:“她若过来吵闹,初一夹在中间会难过。” 顾花语想到初一腿上的指甲印,心想,得跟花伯说一声,让他将王氏弄得远远的,再别出现了。 “二哥别想了,会越来越好的。” 顾成楠点点头,“谢谢小语。” 顾花语见初一将自己的吃食分给下人,问道:“二哥还要去庄子上吗?” 顾成楠点点头,“嗯,我喜欢那边,每日下地做些事,心里舒畅,三叔说了,他给初一启蒙。” 顾花语说道:“既然商量好,那你们先住庄子上吧。等初一大些了,再让他去学堂里读书。” 顾成楠点点头,说道:“那我带初一回庄子上了,回去跟三叔三婶说一声,省得他们担心。” 顾花语点点头,“好,我送你们。” 顾花语看着顾成楠的车子走远了,才转身进院子,对清羽交待道:“花伯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顾花语回到屋里,靠在软榻上放空。 不久,忍冬进来禀道:“小姐,花伯回来了,在书房等小姐。” 顾花语点点头,“知道了,通知厨房,晚上多烧几道菜,王氏走了,咱们庆贺一番。” 忍冬点头应下,“好,奴婢这就去。” 顾花语去到外院书房,花大,汪琴,韩实见顾花语进来,起身见礼。 顾花语示意大家坐,汪琴给顾花语倒茶。 顾花语将目光落在花大身上,“花伯,王氏这事……” 花伯看向韩实,“你给小姐说说。” 韩实笑着欠身道:“在下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在下本想着,用三个月来解决的此事,结果半个月就完成了。 这些日子,王氏天天去城南的汪家象棚,迷上戏班的一位角儿。 在下打探后得知,这位角儿是陇西人,五岁被人卖进戏班,跟着戏班走南闯北近二十年。 在下见王氏迷他,就跟这人做交易,他若跟王氏好上,让王氏跟二爷和离,在下给他一千两银子 。若能将王氏带回陇西,让王氏在陇西安安份份地生活,在下给他赎身,再给他五千两银子。 这人想都没想就应下了,王氏和离后,立马带着王氏回陇西了。 在下让俊石在暗处跟着,直将他们送回陇西,再将五千银子给他。” 顾花语听后松了口气,说道:“祝她找到真爱,只要她不再来缠二哥,怎么都好。我让厨房加了菜,今晚庆贺一番。” 汪琴问道:“有酒吗?” 韩实笑道:“你可别撺掇着小姐与你喝酒!” “没事,咱就喝一小杯!”顾花语说道。 韩实摇摇头,“小姐这话不可信。” 晚上,顾花语果然经不住美酒的诱惑,多贪了几杯。 转眼到了五月二十九,桃源街的化羽阁开业。 花大找人看的吉时是辰初一刻,顾花语卯末过来,将楼上楼下检查一番。 “小姐,吉时到。花伯让你去接匾额。”清羽过来禀道。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寻事 , 顾花语跟着清羽出去,接过花伯手里的香,朝四方拜拜,将香插进香炉里,然后接过苏二手里的红绳,拉开花球幕布。 蓝底鎏金的匾额露出来,“化羽阁”三个大字在阳光的照射耀眼夺目。 锣鼓炮仗顿时震天响。 揭了匾,顾花语在门口看了看,实在吵得慌,于是退回屋里。 “小姐,施府的施小姐,杨二奶奶,景莲公主一行到了。”朝阳进来禀道。 顾花语忙转身迎出去,景莲公主一行已经下车。 顾花语上前福身见礼,将景莲公主往里让。 施三小姐拉住顾花语的手,“小语,等等,给你介绍位朋友。” 顾花语这才发现,施亚梅边上站着位身穿缕金挑线纱裙的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一双瑞凤眼格外生动,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顾花语福身道:“你好,我是顾花语,感谢今儿来捧场。” 施亚梅笑道:“明锦,这就是小语。小语,这是承国公府的三小姐叶明锦。” 叶明锦朝顾花语福身还礼,说道:“小语你好,我是叶明锦,谢谢你的忘忧与邂逅,我很喜欢。我代子钦哥过来送祝福。” 最后一句叶明锦说得很轻,轻得只有顾花语能听见。说完,还俏皮地朝顾花语眨眼。 顾花语笑笑,“喜欢就好,来屋里请。” 顾花语将几人让进屋。 顾成娟见机的让朝阳奉上茶,景莲公主坐下喝了口茶,环顾一下,对杨菁道:“这个地方不小,咱们逛逛?” 杨菁点点头,“好!走吧!咱们逛逛。” 顾花语忙起身相伴陪。 “小姐,王相府上的三小姐来了。”清羽过来低声禀道。 顾花语一愣,心里暗忖,怕是来者不善。 汪琴站在顾花语身后,听了清羽的话,上前一步对顾花语,“小姐不好与她正面冲突,让在下与二小姐去接待。 顾花语点点头,对清羽吩咐道:“我陪公主她们,一时抽不开身。 让汪姑和二姐去接待一下,不可待慢客人。” 清羽欠身应下,转身去寻顾成娟。 “公主,楼上请。”顾花语引着景莲公主等人上楼。 景莲公主随顾花语往二楼去,一行人还在楼梯上,门口传来婆子的声音。“你们东家呢?让她过来接待我们家小姐。” 景莲公主止住脚步,转身看向门口,“谁家仆妇?这么嚣张!” 杨菁回道:“不清楚,听声音,怕是来找茬的。” 景莲公主看向顾花语,笑问道:“才来京城就得罪人了?” 顾花语无辜的摇摇头,“民女也不清楚。” 景莲公主笑笑,劝慰道:“别紧张,有我在。”说着,景莲公主抬步下楼,“走,过去看看。” 顾花语福身道谢,“谢谢公主。” 门口,顾成娟福身道:“这位嬷嬷,里边请,我就是这个铺子的东家。不知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婆子上下打量顾成娟,傲慢的问道:“你就是东家?” “对,我就是东家。不知你家小姐是要水粉还是胭脂、再或者香露?你家小姐可以试试咱们家水粉,咱们家的水粉很贴肤,用咱们家的水粉,就是淋场大雨,妆容都不会花。” 顾成娟看了眼婆子身旁的王三小姐,认真的推销起来。 王相家人皮肤偏黑,毛孔比较粗,天热还有些冒油光。 王三小姐听了顾成娟的话,感觉自己被冒犯了,气恼的说道:“你是说我的皮肤不够好?” 顾成娟见王三小姐生气了,很是莫名,“这位小姐,天地良心,咱们开店做生意的,怎会说客人的皮肤不够好吗? 我只说我家水粉好,可以让小姐您的皮肤更好。 我好心为小姐推荐,小姐怎么还生气了?难道小姐来化羽阁不是买东西的?” “你是什么东西?有你这样开店做生意的?”婆子见自家小姐被顶撞,忙着出来出头。 “牙尖嘴利的丫头,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家小姐一这般无礼。” 顾成娟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听了婆子的话,气得朝婆子呛道:“你这婆子才好生无礼,我开门做生意,不该向客人介绍自己家的货物的吗? 不该根据客人的情况帮客人做推荐吗?这算哪门子冒犯了?若这也算冒犯,你家小姐未免太脆弱了吧?” 婆子气得结巴,“你……你……” 顾成娟问道:“我怎么了?大伙听着的,我说错什么了?”说着,顾成娟转头看向围观的人。 人们纷纷摇头,“东家说得有理。” 婆子恼羞成怒,说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家府上的吗?” 顾成娟摇头,说道:“不知道,也不用知道。 京城这宝地,天上掉块瓦片下来都会砸着两位官爷。 咱们若是一个个的打听,这位客人是谁谁府上的,那位客人是谁谁府上的,我的乖乖,我这生意还怎么做?每日站在门口尽点头哈腰得了。 做生意讲究个你情我愿,我买的东西好,正好你喜欢。正好我出的价钱在你的承受范围,你愿意讨钱买。这样,咱们完成一次交易。 你将东西买回去,用起来觉得不错,很合你的心意。你用完后再来采买。你成了我的回头客。 来咱们化羽阁的,不论出生,都是咱们尊贵的客人,我们将竭心尽力的做好服务,让每位客人享受最好的服务。 当然,除了成心来捣乱的人。” 婆子本想搬出家世门弟来镇场子,被顾成娟一通话堵在嘴里说不出口。 婆子还想说什么,被王三小姐叫住,“管嬷嬷,我们回去。” 说完王三小姐转身往外走,管嬷嬷瞪顾成娟一眼,转身跟着出去。 景莲公主见王三小姐转身离开,怕她回头寻上门来兹事,于是扬声叫道:“佩云刚来就要走吗?” 听到景莲公主的声音,围观的人自动让开路来。 王三小姐回头看向景莲公主,福身见礼道:“景莲公主安好。” 景莲公主说道:“来了为何不进来?” 王三小姐欠身道:“回公主,佩云突然想起还有事,所以就不进来了。” 景莲公主点点头,说道:“你有事先去忙,小语是我朋友,哪日你得闲了,再来逛逛。 本公主保你逛了不亏,小语调制的香露顶级好,母妃喜欢得不得了。” 景莲公主不单搬出自己,还搬出丽妃,听得王佩云心里很不是滋味。 前几日,二婶与母亲说话被她偷听到,吕六为了一个姓顾的乡野村姑,不同意与她的婚事,为此,英国公还禁了吕六的足。 母亲不信,二婶还说,英国公派人盯着吕六和姓顾乡姑,吕六还在桃源街给顾家姑娘开了家胭脂铺。 王佩云起初不信,让人来桃源街打探,打探到化羽阁的东家姓顾,情况与二婶说的符合,气得她两日吃不好睡不好。 她今日过来,就是来扫兴的。 王佩云没想到,顾小语竟然搭上了景莲公主。 转念一想,有吕六帮着搭线,顾小语搭上景莲公主也不稀奇。 这般想着,王佩云心里一片酸涩。 “好,听公主的,佩云改日得空再来叨扰。” 顾成娟福身道:“王三小姐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王佩云扫了顾成娟一眼,长得还算清秀,但也算不上美人,吕六凭什么看上她?还大费周章的为她开铺子。 顾成娟被王佩云瞄得很莫名,抬手摸了摸脸,对身边的汪琴道:“汪姑,这位王三小姐好像对我充满敌意。” 汪琴点点头,“嗯,我也看出来了,确实充满敌意。” 顾成娟疑问道:“为什么?我都不认识她,又没有得罪她,她为何对我充满敌意?” 汪琴颇有深意的笑笑,没有接顾成娟的话。 汪琴心里清楚,王佩云将顾成娟当成了顾花语,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再正常不过了。 这边,王佩云离开后,顾花语朝景莲公主福身道谢:“谢谢公主替小语解围。” 景莲公主看着顾花语笑笑,“无事,正好遇上了,说句话而已。” 顾花语记下景莲公主的人情。 这日,顾花语从早忙到晚,直到申末才离开铺子。 清羽说道;“小姐,刚才清竹过来禀,六爷在明月阁等小姐。清竹的车停在曹记门口” 顾花语点点头,“好,知道了,你在前面的拐角处放慢车速,我在那儿下车。” 清羽点头应下。“好,小的明白。” 顾花语回到明月阁,刘光过来禀道:“小姐,六爷在楼上。” 顾花语点点头,“知道了,将饭菜送上来。” 刘光欠身应下,“好,要酒吗?” 顾花语眼睛一亮,“来一壶吧。” 顾花语上到二楼,如佶站在门口,欠身道:“顾大夫。” 顾花语看看屋子,指指屋子,小声问道:“六爷在屋里?” 如佶点点头,“是。” 顾花语说道:“下去找刘光他们喝酒吧。” 如佶笑着欠身应下。 顾花语推门进去,见吕子钦站在窗前看向对面。 顾花语见他看得专注,走过去站在他身边,酸酸的问道:“想什么呢,我进来都不知道。” 吕子钦侧头看眼顾花语,然后又看向对面,“小语,你看,有人在你家老宅里祭拜。” 顾花语已经看到,正在看跪拜的人是谁。 此时天已黑,漆黑的废墟里,香、烛的更为显眼。 “是他!”待祭拜之人抬起头,顾花语看清他的脸。 吕子钦的眼力没顾花语好,问道:“你认识?谁?” 顾花语说道:“上回咱们去樊楼路上遇到的那个被打的万家兄弟,他为何要到这里来祭拜?你等等。” 吕子钦转头问道:“小语,你去哪里?” 顾花语回道:“我去问问他。” “等等,我与你一起去。”吕子钦转身跟上。 刘光与如佶坐在楼梯边说话,见吕子钦与顾花语下楼,纷纷站起身来,“爷!”“小姐!” 吕子钦按了按手,说道:“你们坐你们的,我们出去一趟。” 刘光与如佶惊诧的看着二人出了门,听话的坐下。 顾花语与吕子钦从楼上下来,等他们进到老宅,只见燃着的香、烛,却没有万昌芮的人影。 吕子钦说道:“他已经走了?” 顾花语左右看看,确定人已经离开,说道:“应该是,走吧,先回去。” 二人回到明月阁,顾花语对刘光道:“让花伯来见我。” 刘光欠身应下,“好!” 顾花语与吕子钦上楼不久,花大敲门,“小姐,在下过来了。” 顾花语回道:“进来。” 花大推门进来,见礼后,问道:“小姐寻在下有事?” 顾花语点点头,“花伯,你过来看看。” 花大走到窗边,顺着顾花语的手指望过去,见到老宅里还燃着的烛。 “有人来祭拜?”花大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是,祭拜的人是万府的万昌芮。他为什么来此祭拜,万家与花家有亲?” 花大一听万府,恍然大悟,抬手拍了拍头,说道:“万府是夫人的娘家呀,这些年只惦记着花家这边的事,却将万家的事忘了。” 顾花语看着花大,问道:“母亲的娘家?” 花大点头,愧疚的说道:“是,夫人的娘家。夫人姓万,叫万寒茹,当年出事后,在下被追杀,没有顾上去万家看看。后来回来,也是追查当年的事,没有去万府看看。” 顾花语指了指椅子,说道:“花伯坐,这事不怨你。这事是我的错,我居然忘了问问母亲这边的亲戚。” 顾花语给花大倒杯茶,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万昌芮为何到老宅来祭拜?” 花大想了想,说道:“夫人的生辰好像在五月底。” 顾花语点点头,“那就是了。让人准备祭拜的东西,一会我去祭拜。再有,查查万家的情况。” 花大欠身应下。 花大离开后。顾花语重新走到窗边,静静的看向对面。 吕子钦走到顾花语身边,问道:“心里很难受?” 顾花语点点头,“嗯,很对不起母亲,我居然忘了她的亲人。” 吕子钦抬手搂住顾花语的肩,劝慰道:“别自责,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一时顾不过来,是情理之中的事。”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往后慢慢说 , 顾花语靠在吕子钦的肩上,微微叹口气,“外祖母若是过得好,我心里还好受些。上回听李滔说起,外祖母他们过得很凄惨,我心里很难过。” 吕子钦紧了紧手,“我明白,往后咱们好好孝敬老人,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把日子过好。” 顾花语点点头,靠着吕子钦站着,直到敲门声响起,才站直身来。 刘光进来禀道:“小姐,祭拜的物件备好了,请问是现在过去吗?” 顾花语往外走,“现在去。你在这儿等我?”后一句是对吕子钦说的。 吕子钦跟着往外走,“我与你一道。” 顾花语看眼吕子钦,点点头,“那好吧!” 一行人去到老宅,花大设下案桌,顾花语上前跪拜,吕子钦从花大手里接过香,为万夫人上了香。 一番祭拜后,一行人再回到明月阁。 刘光领着清竹端着饭菜上来,“小姐快吃饭吧。” 吕子钦为顾花语盛了半碗汤,“先喝点汤。” 顾花语道谢,低头喝起来。 饭后,二人移到一边喝茶,清竹进来将碗碟撤下。 吕子钦为顾花语倒上茶,小心翼翼的问道:“今日,王三小姐上铺子里去了?” 顾花语看向吕子钦,问道:“你怎么知道?对了,叶小姐告诉你的!” 顾花语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吕子钦心里有些发怵,点头道,“明锦从你那里回去,兴奋得手舞足蹈的、与外祖母,母亲她们讲得眉飞色舞,说顾二小姐的口才了得。” 顾花语想到王佩云,心里多少有些怨气。 顾花语喝口茶,撇撇嘴道:“今日王三小姐运气不好,遇上二姐。二姐的嘴巴利索,脾气不大好,让王三小姐受委屈了。” 吕子钦给顾花语续茶,“我怎么闻到一股子酸气?嗯?难不成是茶变味了?” 顾花语“哼”一声,将头撇开。 吕子钦将茶杯推向顾花语,歪头看过去,问道:“生气了?” 顾花语嘟着嘴不说话。 吕子钦将头凑过去与顾花语对视,伸手握住顾花语的手,小声道:“真生气了?要不,打我两下,出出气,可好?” 对上吕子钦讨好的目光,顾花语心里的怨气散了不少,依然板着脸,淡淡的说道,“我又没疯,干吗要打你?要打,也该打英国公那罪魁祸首。” 说到英国公,顾花语浑身透着厌烦。 吕子钦顺着顾花语的话,附和道:“我的小语最明理,最懂事,最乖了。” 顾花语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见吕子钦赔着小意哄自己,便不再迁怒他了。笑着说道:“好听的话我爱听,多说点。” 吕子钦坐正身来,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不说了,一辈子很长,咱们要细水长流,我得留点,往后慢慢说给你听。” 吕子钦的话甜到了顾花语。 那怕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她骨子里还是很传统。 她希望自己爱情是彼此忠诚,能相濡以沫走过几十年,就像过日子,每日围着柴米油盐,平淡而真实。 顾花语笑得眉眼弯弯,眼睛晶亮的看着吕子钦,“你可要说话算数。” 吕子钦沉迷在顾花语星星般的眼睛里,听了顾花语的话,回道:“当然,一直说到咱们七老八十。” 顾花语往后靠靠,想着自己七老八十的样子,笑道:“那会儿,我怕是牙掉了,眼花了,脸上堆满了皱纹,连走路都蹒跚了。” 吕子钦深情的看着顾花语,说道:“我比你还大,脸上的皱纹比你多呢,你可不能嫌弃我。” 顾花语想着两人掺扶的样子,觉得很幸福,摇头道:“不会,能得一人心,携手到白头,该是有福了,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吕子钦握住顾花语的手,动情的说道:“小语……” 吕子钦后面的话未说完,门口响起敲门声。 顾花语坐直身,扬声道:“进来。” 花大推门进来,欠身道:“小姐,在下去查了,夫人的母亲平老夫人,如今与儿媳王夫人、还有孙子万昌芮住在万府的偏院,过得很拮据。” 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听到花大的禀报,顾花语依然很气愤,气欺负外祖母的人,更多的是气自己。 自己的血脉至亲,她回来这么久,竟然没有想起来过问,让他们多受几年的苦。 顾花语自责得得握紧拳头,想给自己几拳。 吕子钦一直注视着顾花语,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小语,先喝口茶。” 顾花语看一眼吕子钦,“谢谢,花伯,你坐下说。” 吕子钦给花大倒了杯茶。“花伯,请喝茶。” 花大欠身道:“谢谢六爷。” 花大端起杯子,连喝了两口茶。 顾花语已经平复了情绪,说道:“花伯,给我讲讲万家的故事。” 花大欠身道:“好。爷与夫人相识时,夫人的父亲,就是小姐的外祖父万云树,万云树在光禄寺做千总,一个正六品的小官。 万云树去光禄寺当差,是享的恩荫。 据说,万云树的祖母看上平家女儿,想将平氏娶进门,于是对家里的几个年纪相仿未成亲的孙子说,谁娶平氏谁享恩荫。 万云树自己心意的人是他的表妹沈氏,为了这份恩荫,他答应娶平家女儿。 谁知成亲那日,他也将沈氏抬进了门。 这事,当时闹得挺大的。也不知怎么的,平家咽下了这口气。 平老夫人进门的第二年,生下小姐的舅舅,隔了六年,生下夫人。 舅爷待夫人很好,兄妹俩感情很深。 舅爷很勤勉,在先帝时期取得武举第五名的好成绩,直接进了五城兵马司,后来做到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 在夫人嫁进花府的第四年,舅爷突然暴毙而亡。 那会儿,夫人怀着小姐。爷担心夫人知道后伤心,没敢告诉夫人。 没多久,花府接着出事。 现在施尚书府上的平夫人是平老夫人的侄女。那时,施尚书只是兵部的侍郎,还不是尚书。 平夫人怕老夫人经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将平老夫人接到施家郊外的庄子上住了一年。 这些年,也是平夫人在接济平老夫人祖孙三人。” 花大怕顾花语听了难受,将很多细节省略,只说了个大概。 只是寥寥无几的大概,也让顾花语痛彻心扉,仿若切肤之痛。 吕之钦看着泪流满面的顾花语,心痛得将她搂进怀里,低声劝道:“小语,难受就哭出来。” 花大抹了把眼泪,起身退了出去。 顾花语窝在吕子钦怀里,从小声哭泣到嚎啕大哭,直至哭累了,在吕子钦怀里睡去。 花大站在门外,没有听到哭声,推门进去。 吕子钦将手竖起来,示意花大禁声。 花大比划,示意将顾花语抱到里间的床上。 吕子钦摇摇头,让花大拿床薄被过来。 花大进屋拿薄被出来给顾花语盖上,就这样,顾花语枕着吕子钦的大腿,环着吕子钦的腰睡了一夜。 第二日,顾花语醒来,睁眼见吕子钦低头看着她,忙坐起身来,结巴道:“我……我靠着你,你睡了一晚。” 吕子钦点点头,问道:“昨晚哭那么久,头痛吗?” 顾花语摇摇头,看着吕子钦的腿担心的说道:“不痛,你的腿麻了吧?” 吕子钦摇摇头,“没事。” “没事?你站起来我看看。”顾花语说着,伸手去拉吕子钦。 吕子钦站起身来,腿不听使唤,一个趔趄差点跪下。 顾花语赶紧伸手扶住,嗔怪道:“还说没事,怎么不叫醒我?” 吕子钦坐回去,努力伸直双腿,说道:“不忍心吵醒你。不用担心,一会就好。” 顾花语蹲下身来,给吕子钦按摩,过了片刻,吕子钦的腿恢复如常。 顾花语说道:“我去洗漱,我让如佶进来伺候你?” 吕子钦摇摇头,“这些事,我都是自己来的。” 顾花语诧异的笑笑,“我到没想到,六爷这么独立。” 吕子钦抿嘴笑道:“我一直很独立。” 顾花语指了指灌洗间,“你先去洗漱,我去换身衣裳。” 吕子钦点点头,转身进了盥洗间。 顾花语进到里间换上衣裳,从空间里取了套月白的男装出来。 回到厅里,见吕子钦已经洗漱好,将衣裳递给吕子钦。“青岩,换这套衣裳。” 吕子钦看着顾花语手里的衣裳,说道:“你的衣裳我穿不了吧?” “这是你的,前几日逛街,路过一家成衣铺子,见这个样式不错,想着你穿着一定好看,就买回来了,还没来得及送给你,今儿正好用上。” 吕子钦的脸,肉眼可见的欢喜,伸手接过衣裳,“谢谢小语,往后看到合适的,多给我买两套。” 顾花语爽快的应道:“行!” 吕子钦的脸顿时笑起小括弧,露了洁白如玉的牙齿,好看得让顾花语移不开眼。 这是顾花语第一次见吕子钦笑得如此开心。 吕子钦换好衣裳出来,边走边低头看看,说道:“小语,很合身,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顾花语笑道:“这有何难?别忘了,我是医者,想记住一个人的尺寸,只看我是否将这人放在心上。” 吕子钦笑容更胜,侧头看向顾花语,“这么说,我是住在小语心尖上的人了?” 顾花语朝吕子钦眨眼,“你猜?” 吕子钦摇摇头,“不猜,我知道,我就是住在你心上的人,犹如你住在我心上一般。” 顾花语笑而不语。 刘光敲门送早饭进来,二人一起用过早饭,吕子钦问道:“小语,今日你去哪里?铺子吗?” 顾花语点点头,“是,铺子刚开业,这几日都得过去看看。” 二人正说着话,响起敲门声。 顾花语扬声道:“进来!” 如佶推门进来。 吕子钦问道:“有事?” 如佶欠身道:“回爷,如轾过来禀,接到线报,大爷去了甜水巷。” 吕子钦抬手看了看表,时间指到辰正,扯了下嘴角,说道:“这会该下朝了,按计划行事,将信透给二老爷还有府里。” 如佶欠身应下,“在下明白。” 如佶退下后,顾花语看向吕子钦,“大爷是谁?吕子然?” 吕子钦点点头,将吕子然与吕定宁同时看一个女妓的事说了。 顾花语听后,说道:“好机会,这事要像你定亲那般,弄得满城皆知才好。对了,你不介意吧?这事,若是闹大了,可能会影响到贤王。” 吕子钦笑着摇摇头,说道:“不介意,正好看看贤王有没有那个能力。 小语有什么想法?” 顾花语说道:“你不介意就行,我来策划市井这边,你管朝堂那边,咱们将这事弄得朝野上下人尽皆知。他英国公不是能吗?我倒要看看,这回,他能否保住吕侍郎。” 吕子钦眼前一亮,“行,就这么定,我一会去趟杨府。” 杨菁的父亲杨延开在御史台任职。 顾花语摇摇头,“你别亲自去,这事一旦开始,英国公一定会查,不能让他查到你头上。 杨菁的夫君施合舒与叶大公子交好,咱们可以从施二爷这里入手。” 吕子钦点头道:“好!” 二人商议定后,吕子钦先离开明月阁。 顾花语让清竹带一伙人去甜水巷看热闹起哄,让清羽带一伙人辗转各茶楼散消息。 吕定宁下了早朝,刚出宫门,小厮杨柱子急慌慌的迎过来,对着吕定宁耳语。 吕定宁听后,脸色立即变得黑云密布,说道:“走,去甜水巷。” 杨柱子哈着腰点头道:“是,老爷请上车。” 杨柱子将吕定宁扶上车,自己坐到车夫边上,吩咐车夫小八道:“开车,去甜水巷。” 吕定宁坐在车厢里接连催促道:“车快些的,再快些。” “是,老爷。”杨柱子欠身应着,转而催小八:“再快些!” 吕定宁心里咒骂着绿光婊子,老子花钱给你赎身,你给老子戴绿帽。 吕定宁疑心绿光有人已经不是一天了,若不是儿子长得相他,他早对绿光下手了。 为此,他不只一次出言警告绿光,让她安份守己,千万不要做对不起他的事,否则,他会让她后悔不已。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捉奸 , 只是,每当他一本正经的说着警告的话,绿光就撒着娇对他甜言蜜语,使尽浑身懈数的讨好他…… 吕定宁想着绿光用讨好他的法子去讨好别的男人,顿时怒火中烧,烦躁的催促,“再快些!” 杨柱子转头回道:“老爷,已经最快了,再快会出事。” 因朱氏看得紧,吕子然很久没有到甜水巷了。 这几日果果染了风寒,朱氏的心思扑在儿子身上,没有精力管吕子然。 吕子然才得闲来甜水巷,进屋打发丫鬟如意带着宝儿去逛街,再将粗使打杂的金婆子支开,然后拉着绿光说话。 因他有些日子没来,绿光心里有气,并不理他。 吕子然讨好卖乖的哄绿光开心,费了一番功夫才将绿光哄好。 见美人笑了,吕子然重重的松口气,接下来的事,便是干|柴|烈|火,水到渠成了。 吕定宁的车赶到小院,杨柱子见守门的婆子不在,回头禀道:“老爷,金婆子不在。” 吕定宁跳下车,怒气冲冲的往里走,走两步,又怕野男人是个年轻强壮的小伙,自己打不过而吃亏。 于是转身对杨柱子道:“跟着一起。” 杨柱子赶紧点头道:“是,小的就来。” 说着,杨柱子伸手从李八手里夺过鞭子,才朝吕定宁那边走。 杨柱子馋绿光的身子很久了,平时暗示过很多回,苦于绿光装傻不懂,让他没有得手。 他还当绿光为吕定宁守身,娘的,原来是那娘们看不上他。 今日这娘们终于落到他手里,杨柱子臆想着绿光趴在他脚下求他,越想越兴奋,那娘们若能说些好话,他收拾她时轻点…… 吕定宁觉得杨柱子一个帮手不够,朝车夫喊道:“李八也一起。” 李八将车停稳,欠身应道:“好的,小的就来。” 吕定宁带着杨柱子与李八刚往后院走,朱氏带着丫鬟婆子也到宅子门口,而在甜水巷口,李氏带着的一众人急匆匆的赶过来。 左邻右舍的看到绿光家宅子门口停了许多马车,好奇的站到自己门口看热闹,胆大些的,围到绿光的宅子门口。 如意牵着宝儿回来,看到门口停满了车,吓得脸色苍白,对宝儿道:“宝儿,你先回去,家里来客人了,我去买些茶叶回来。” 宝儿懂事的点头道:“好的,绿意你早去早回。” 如意点头道:“好,你先回。”说完,如意转身急急的走开。 如轾看着急步离开的如意,问道:“那个小丫鬟怕是猜到了,要不要将她弄回来?” 如轩看眼如意,说道:“这丫鬟回去只有死路一条。算了,都是苦命人,她逃就让她逃吧。” 如轾点点头,“行,听你的。” 绿光的小院是处二进的院子,吕定宁带着杨柱子和李八进到月亮门,就听到绿光娇喘声,听得吕定宁两眼喷火,听得杨柱子浑与李八浑身起火。 吕定宁大步向前,杨柱子与小八咽着口水快步跟上。 因家里没人,吕子然与绿光从厅堂辗转到卧房,所以并未关门。 吕定宁带着走进厅堂,一眼看到一|丝|不|挂的绿光挂在男人身上,男人站在床边,背对着门口,正像一头卖力的老牛奋力地耕耘着。 绿光正是情浓之际,注意力全在吕子然身上,根本没有看到怒气冲天的吕定宁。 两个忘情的人,不知门口三双眼晴正看着活|春|宫。 杨柱子咽了口水,提醒气得挪不动步子的吕定宁,“老爷。” 吕定宁在杨柱子的叫喊声中回过神来,怒道:“愣着做什么?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这对奸夫**。” 杨柱子得了指令,挥着马鞭冲进卧房。 吕子然与绿光听到吕定宁的声音,吓得愣在当场,浑身打颤的看着彼此。 直到杨柱子挥着鞭子冲进来,绿光才回过神来,忙将吕子然搂住往床里滚。 吕子然避开了杨柱子的鞭子。 吕定宁见绿光拉男人躲开鞭子,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臭婊子,你还护着他,给老子狠狠的打。” 吕子然吓得打哆嗦,将头埋在绿光胸前不敢吭声。 杨柱子得了指令,朝床上的两人挥舞着手里的鞭子。 绿光眼看鞭子再次飞过来,忙扯被子往身上搭,着急的催促道:“你说话呀,否则他会打死你的。” 吕子然哭丧着问道:“你让我说什么?唉哟!” 吕子然的话未说完,挨了一鞭,背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痛。 吕子然吃痛,转头瞪着杨柱子,怒吼道:“你跟老子住手。” 杨柱子一鞭打中,正得意的挥出第二鞭,等看清吕子然时,鞭子已经不受控制的挥了出来。 吕子然又受一鞭,跳起来要去打杨柱子,起身后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又赶忙坐下身来。 杨柱子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结巴的叫道:“大……大爷。” 吕定宁看清野男人是自己儿子时,也被惊呆了。 朱氏带着丫鬟婆子冲进来,一眼看到床上的吕子然与绿光,压根没有注意到愣在一旁的吕定宁,只气得吼道:“给我打,打死这狐狸精。” 吕子然用被子挡住自己与绿光,手指着冲进来的丫鬟婆子吼道:“你们给我退下。” 朱氏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朱氏的陪嫁,若在平时,吕子然命令,她们也是听的。 此时,吕子然在外与人鬼混,对不起她家小姐,她们怎会听他的? 丫鬟婆子直冲过来,扯开被子,将躲在吕子然身后的绿光往外拖。 吕子然也顾不得身无衣物,起身踢打丫鬟婆子。 正当屋里乱成一团时,李氏带着丫鬟婆子冲进来,看着儿子一|丝|不|挂的打丫鬟婆子,厉声叫道:“都给我住手。”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门口。 朱氏这才发现,公爹,公婆都在门口,委屈得眼泪直打转。“父亲,母亲,你们要为我作主呀。” 吕定宁没想到李氏朱氏都来了,久在官场,如果此时他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些年在官场算是白混了。 吭吭清了清嗓子,说道:“老大家的,你别难过,老大对不起你,我自然会教训他,给你个公道。” 李氏得到的信是二老爷在外养外室,孩子都三四岁了。她过来,是来堵自己男人与狐狸精的,不想堵到自己儿子在外鬼混。 李氏定定的看着吕定宁,“老爷怎么来了?老爷不是上朝去了吗?” 吕定宁不敢让李氏知道自己养了外室,心虚的说道:“刚下朝,听下人禀报,说子然这里胡闹,就立即赶了过来。” 说着,吕定宁手指着吕子然,“你这个逆子,胆子越来越大,竟敢在外养起外室!” 吕定宁的话刚落音,宝儿站在厅堂门口叫道:“阿爹!”吕定宁回头看过去,见宝儿正看着自己。 李氏看看宝儿,再看看吕定宁,崩溃的哭道:“吕定宁,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吕定宁心虚的看眼李氏,赶紧说道:“这孩子长得跟子然一个模样。孩子,你阿爹在屋里,我是你祖父。” 宝儿莫名的看着吕定宁,“阿爹不要宝儿了吗?” 朱氏看看公爹,又看看公婆,再回头看看衣衫不整的吕子然与绿光,只觉头突突的痛。 这家,怎么乱成这样?父子共用一个女人,孩子是谁的?这要是传出去,往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朱氏想到这里,往外看一眼。 不看不打紧,一看,朱氏的心凉到谷底,只见门口,窗台上趴满了看热闹的人。 朱氏抬手指道:“滚滚滚,看什么看?将这些人撵出去!” 下人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赶紧去驱赶看热闹的人。 看热闹的见朱氏骂,一哄而散麻溜的往外跑,嘴里嬉笑道:“真刺激!儿子抢老子的女人。” “啧啧啧,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 “你们说,宝儿是老子的还是儿子的?” “唉,世风日下,真乱!” 吕定宁意识到事态严重,想赶紧离开是非之地,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此处不可久留,先回去。” 李氏被现实击得没有一丝理智,追上去拉住吕定宁的手,不让他离开,“走?往哪里走?此事你不给我一个说法,休想离开?” 吕定宁心烦意乱,哪里有心思解释?用力摔开李氏的手,“你发什么疯?要吵回去吵。” 李氏被吕定宁摔了个趔趄,人往边上连窜两步。 朱氏见了,赶紧上前扶住李氏。“母亲,小心!” 李氏的眼睛紧盯着吕定宁,摔开朱氏的手,想要再追上去。 朱氏连忙拉住李氏,开口劝道:“母亲,先忍忍,回去找祖父做主。在外面,要为国公府的声誉着想。” 经朱氏提醒,李氏没有再追上去,转头看眼卧房里的吕子然,沉声道:“你真让阿娘失望!益华,咱们回。” 朱氏看一眼吕子然,扶着李氏往外走。 朱氏走两步,对身边的管事赵嬷嬷道:“将人全带回来。” 绿光看着李氏离开,心里盘算着怎么逃,再听到朱氏让管事将人带回去,吓得一个激灵,拉了拉吕子然的手道,“爷,救我!” 吕子然虽心乱如麻,却也明白,绿光若回国公府,必死无疑。小声道:“去恭房。” 绿光会意,挪动着往恭房去。 赵嬷嬷见了,指着绿光道:“你去哪里?将她带回国公府。” 绿光怯怯的说道:“嬷嬷,奴家急,去趟恭房,就在院里。” 赵嬷嬷想阻止,吕子然瞪过去,厉声道:“你这老奴,出个恭你也要管?” 赵嬷嬷看眼吕子然,欠身说道:“老奴不敢,赶紧些,别让夫人等太久。” 被吕子然吼后,赵嬷嬷态度好了很多。 绿光欠身道:“好。快步去往恭房。“ 绿光进了恭房,迅速将门栓上,从暗格里拿出银票,打开窗户翻窗而出,再搬开堵狗洞的石块,趴下从狗洞里逃了出去。 自从与吕子然苟且之后,绿光就给自己准备了这条后路,以备有朝一日被抓住后,自己能逃出去。 赵嬷嬷在屋里左等右等,没有等到绿光出来,让丫鬟去看看。 丫鬟回来禀道:“嬷嬷,恭房的门拴着,叫不开。” 赵嬷嬷心里有种不好预感,看眼吕子然,“带路,老奴去看看。” 赵嬷嬷跟着丫鬟去恭房,吕子然整理好衣裳,对宝儿招招手,“宝儿,过来。” 宝儿走去,看着吕子然叫道:“叔叔。” 吕子然将宝儿抱在怀里,看着宝儿说道:“记住,我不是叔叔,我是你阿爹。” 宝儿疑惑的问道:“那阿爹呢?” 吕子然说道:“他不是,他是你祖父。记好了,一会儿,阿爹带你回家,见到他,你要叫祖父,我才是阿爹。家里还有位曾祖父,一位曾祖母……” 赵嬷嬷带着丫鬟婆子将恭房的门拆了,看见打开的窗户,知道人逃了。气急败坏的说道:“追!” 一个婆子说道:“这儿出去就是大街,四通八达的,往哪儿追?” 赵嬷嬷想想也是,悻悻的回到厅里,朝吕子然说道:“大爷,咱们回吧。” 吕子然将宝儿放下来,改牵着他的手,“走吧,回去。” 宝儿回头看看,“阿爹,阿娘呢?” 吕子然垂头回道:“你阿娘出门办事了,往后宝儿跟阿爹一起。” 宝儿想哭,看着丫鬟婆子,又不敢哭,任吕子然牵着自己往外走。 吕子然从小院里出来,见巷子里围满了人,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催道:“赶紧赶车离开。” 半日的功夫,吕侍郎养外室,与儿子共一女人,女人生了个不知是儿子还是孙子的消息传遍京城。 英国公一早接到王相的帖子,约他到中书门去喝茶。 王佩云昨日在桃源街受了委屈,回去径直寻王相告状。 王相得知始末,气得一宿没睡好,清晨起来,差人去英国公府递帖子。 英国公刚安扶好王相,从中书门下出来,杜斌将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儿禀告给英国公。 英国公听后,气得一个踉跄,杜斌赶忙伸手扶住,“国公爷当心!” 英国公扶着杜斌的手站直,气得额上的青筋冒起,怒道:“这个孽子!上车,回府。”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相认 , 杜斌扶着英国公上车,低声劝慰道:“国公爷息怒,自个儿的身子骨要紧,国公府还得您老来撑着。” 英国公叹口气,摆了摆手,“走吧,老夫省得。” 杜斌扶英国公坐下,自己在矮凳上坐下,吩咐车夫邓红年赶车。 车往前行一段,英国公将身子往后靠了靠,重重的吐口气,然后问道:“你打探了吗?是怎么回事?” 杜斌边给英国公倒茶边说道:“小的得了信,就让人去查了。 二老爷确实养了个外室,那女子是醉仙楼的一个女妓, 这个女妓起先被大爷看中,跟了大爷。 后来,不知怎么的,二老爷给这个女妓赎了身,将其养在甜水巷……” 不等杜斌说完, 英国公将杯子重重的砸在小几上,“这个逆子,枉活几十年,与儿子争女人的事他也做得出来。” 英国公气得血往头上涌,杜斌见他的脸胀红,忙抬手为英国公顺气,“国公爷息怒,身子要紧,不可再气。” 英国公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闭上眼摆手道:“老夫没事,你接着说。” 杜斌看看英国公,说道:“二老爷将这个绿光……” 英国公睁眼看向杜斌。杜斌赶忙解释道:“这个女妓的名字叫绿光。” “哼,还真是一道绿光。”英国气骂道, 杜斌接着说道:“二老爷养了绿光四年多,绿光生了个儿子,如今有三岁多了。” 英国公看着杜斌问道:“这些年,子然跟这个女人一直有牵扯?” 杜斌垂着头,不敢看英国公,低声应道:“是,大爷这些年一直偷偷去那边。” 英国公重新闭上眼,“你接着说。” 杜斌抬头偷瞄英国公一眼,接着说道:“今儿一早大爷去了甜水巷。 二老爷下朝后,接到禀告,说绿光那儿有男人,二老爷衙门都未去,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同时接到信的,还有大奶奶和二夫人。” 听到这里,英国公立即睁开双眼,噌一下坐直身。 杜斌见英国公坐直身来,吓得停了下来。 英国公催促道:“你接着说。” “嗯?哦,二老爷刚到一会,大奶奶带着丫鬟就到了,接着二夫人也到了。” 英国公微眯着眼,舌头顶着左边的牙,点点头,警觉的说道:“咱们这是被人盯上了!” 杜斌点点头,“小的也这么想。据说,甜水巷那院子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一上午的时间,这事已经在京城传遍了。” 英国公重新靠回去,想了想,说道:“让人盯紧华清宫与李府,看那边有什么信。” 杜斌问道:“国公爷的意思,这事是冲着王爷来的?” 英国公点点头,“这事,一看就是有人在捣鬼。 老二在兵部侍郎的位置上多年,并未碍着谁,谁会大费周章的来害他?” 杜斌想了想,点头道:“国公爷分析得有理,小的明白。只是,二老爷这边?” 英国公叹口气,说道:“先盯紧外面的动静,家里的事不急,回头慢慢处理。” 杜斌点点头,“是,小的回去就做安排。” 英国公沉思一会,吩咐道:“回去将风谷的人调动起来,一部分人盯着华清宫与李府这边,其余的人,让他们查背后的始作俑者,给他们三日的时间,老夫要结果。” 杜斌犹豫道:“国公爷,动风谷的人吗?为何不用龙影卫的人?” 英国公斜一眼杜斌,“老夫养人是来用的,不是养着当摆设来看的。” 杜斌垂下头说道:“小的失言了。” 英国公斜杜斌一眼,不再说话。杜斌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邓红年停下车,“国公爷,到了。” 杜斌松了口气,忙起身扶英国公下车。 英国公从车上下来,沉着脸,对杜斌厉声道:“将那两混帐押到祠堂去跪着,没有老夫的吩咐,不准起来。” 下人听了英国公的怒吼声,吓得垂手侍立在边上,一动也不敢动。 杜斌欠身应下,“是,小的这就去办。” 英国公回到文渊阁,不久,杜斌回来禀道:“国公爷,大爷将那孩子带回来了,此时在荣安棠。大奶奶知道孩子回来了,带着果果回朱府了。” 英国公沉默许久,吩咐道:“这孩子留不得,夜里将他送走吧。” 杜斌想求情,想了想,终是没有开口,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顾花语将事情安排下去,然后去了桃源街。 朝阳拿着鸡毛弹子弹灰尘,见顾花语进门,曲膝道:“小姐好。” 顾花语微微点头,说道:“往后不用鸡毛弹子弹尘了,改成每日早晚用干净的湿布来擦,每擦两格,过一遍水。” 朝阳不解的问道:“小姐,为什么不能用这个弹?奴婢见别家都是这样打扫的。” 顾花语解释道:“很多灰尘很小,小得肉眼看不见,用鸡毛弹子只会将它们弹得满天飞,并弹不掉它们,反到容易被人吸到鼻子里去,对人身体不好。” 朝阳迷惑道:“肉眼见不着的,小姐如何知道?” 顾花语没想到朝阳这么多问道,耐着性子解释道:“太阳光从这边照进屋。你进屋,站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看那束光,然后抖动你手里的鸡毛弹子,再看看那束光有什么变化。” 朝阳将信将疑的照着顾花语说的做,然后说道:“小姐,鸡毛弹子上真有许多尘。小姐真细心,这些小事都放在心上。奴婢这就改用帕子来擦。” 顾花语往铺子里走,边走边说道:“今日你先打扫,回头让汪姑请个婆子回来专门负责打扫。” 朝阳曲膝应下。 顾花语进到铺子,见顾成娟在给客人做讲解,便没过去打扰,转身去后院,上二楼了进配制室。 “小姐,施三小姐来了。”朝阳在门口禀道。 顾花语放下手上的配制瓶,扬声应道:“来了。” 顾花语出来锁上门,配制室只有她一人能进出。 朝阳曲膝道:“小姐,与施小三姐一起的,还有两位夫人。” “两位夫人?多大年龄?”顾花语皱着眉头问道。 朝阳回道:“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 顾花语只当施亚梅给自己带客人过来,笑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主仆二人一起往前院走去。 顾花语来到前院的会客室,施亚梅起身喊道:“小语,我又来了,你不会嫌烦吧?” 顾花语笑着应道:“怎么会?我开门做生意,要的就是人气,亚梅你能天天来才好,我感激还来不用,怎会嫌弃?” 施亚梅笑道:“那我往后就天天来,当时你别嫌我烦。对了,今儿我是陪客,是我阿娘与叶夫人要来你这儿看看,让我带路。阿娘,这就是小语。” 说着,施亚梅转身看向平夫人。 却见平夫人已经站起身,正一脸惊愕的看着顾花语。 施亚梅看看母亲,又看看顾花语,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转,小声问道:“阿娘,你这是怎么了?” 平夫人仿若没听到女儿的问话,朝顾花语抬手,转身问叶夫人,“姗姐儿,你看看她像不像一个人?” 顾花语心里清楚,平夫人认出她了。 叶夫人也是一脸惊讶,跟着站起身来,说道:“像,像极了。” 平夫人朝顾花语招手,“姑娘,你过来。” 施亚梅问道:“阿娘,你跟姗姨说什么呢,小语像谁了?” 平夫人不理女儿,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走向平夫人,福身道:“平夫人好。” 平夫人抬手握住顾花语的手,凑过身来看顾花语的耳垂,见到顾花语右耳垂上的那粒红痣时,激动得眼泪掉了下来,“姗姐儿,是寒茹的孩子,是嫣然。” 说着,平夫人一把搂住顾花语,哭着说道:“嫣然,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姨寻了你好些年。” 施亚梅愕然的看着抱着顾花语哭泣的母亲,“阿娘,你是不是认错了?她不叫嫣然,她叫花语,顾花语。” 平夫人松开顾花语,看着顾花语说道:“错不了,她长得极像她阿爹,笑起来像寒茹,她三朝的时,我去给她添盆,亲手抱过她,她的右耳垂上有粒红痣。嫣然,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个人。” 平夫人说着,不管不顾的拉着顾花语往外走。 顾花语知道平夫人拉她去万府,也不挣扎,任她拉着往外走。 原本,她想晚些再公开身份,但想着外祖母过的日子,早些公开身份也好。 公开了身份,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照顾外祖母他们。 施亚梅与叶夫人追出来,“阿娘,你带小语去哪里?” “英子,你们去哪里?” 平夫人回头对叶夫人道:“姗姐儿,今儿不陪你了,我先带嫣然去万府看看姑姑。” 叶夫人点头道:“去吧,我先回承公国府,咱们改日再聚。” 叶夫人被这惊天的消息震懵了,她需要消化一下,还要回去将这事与母亲说说。 施亚梅朝叶夫人福身道别,“姗姨,我先跟阿娘她们去了。” 叶夫人挥挥手,“赶紧去吧。” 施亚梅转头对明芯道:“赶紧的,阿娘她们已经走远了。” 平夫人怕顾花语走失一般,一直拉着她的手,上车才将她的手松开。 平夫人看着顾花语说道:“嫣然,你知道你的身世吗?” 顾花语点头道:“知道一些,我不是阿爹阿娘亲生的,母亲离世时,将我托付给一对进京赶考的小夫妇,让这对小夫妇带我离开京城。阿爹阿娘将我带回老家,他们将我养大,教了我很多东西。” 平夫人说道:“你阿爹阿娘是好人,能将你养大,还将你教得这么好,他们是花,平两家的恩人。你阿爹阿娘也来京城了吗?” 顾花语点点头,“来了。姨,外祖母她还好吗?” 平夫人摇摇头,突然有些语塞,她发觉自己太冲动了,不该急急忙忙的将人带过去。起码该差人先去万府通禀一声,让姑姑他们归整归整。 顾花语从平夫人脸上看到难色,以为她不好多说,也不再问。 车厢里静默下来,顾花语又觉得有些尴尬,无话找话的问道:“姨跟母亲比,谁大?” 平夫人笑着回道:“我大,你母亲是我的小表妹。你外祖母是我的小姑。” 说着,平夫人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放下帘子说道:“快到了,咱们家的事,往后慢慢说给你听。” 顾花语点点头,“好。” 车夫将车停下,扭头说道:“夫人,到了。” 平夫人对顾花语道:“到了,咱们下去。” 顾花语点头,起身先下车,转身伸手扶平夫人下车。 平夫人笑着将手递到顾花语手里。 顾花语见车停在巷子里,巷子极窄小,小到两辆车都错不开。 平夫人指着边上的小门道:“这是万府的偏门,走吧,咱们从这里进去。” 平夫人牵着顾花语的手,推开小门往里走。 顾花语跟着进了院子,平夫人扬声叫道:“姑,英子来看你了。” 平夫人的话音刚落,门帘被掀起,从屋里走出五十来岁的妇人,笑着走出来招呼道:“英子来了,快进屋。” 顾花语知道这是舅母王夫人,微笑着等平夫人介绍。 王夫人也看到顾花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盯着顾花语问道:“英子,这姑娘是谁,长得好生漂亮。” 平夫人笑着说道:“嫂子,你好生看看,看她像谁?” 王氏抬抬手,急两步走到顾花语跟前,侧头看向顾花语右耳,激动的朝平夫人道:“是嫣然?英子,是嫣然对不对?” 平夫人点点头,“是,是嫣然。” 王夫人抓着花嫣然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道:“阿娘,小茹的孩子找到了,嫣然找到了。” “新兰,你说谁的孩子找到了?小茹的孩子?在哪儿呢?” 顾花语看着满头银霜的老人站起身来,伸着手颤颤巍巍地向前摸索,眼泪立即夺眶而出。 顾花语从舅母手里抽出手来,上前握住平老夫人的手。哽咽道:“外祖母!” 平老夫人捏了捏顾花语的手,浑浊的泪水从布满翳子的眼里流出,“孩子,你还活着?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相认2 , 顾花语连连点头,抬手为平老夫人抹泪,“我很好。” 平老夫人说道:“好就好,好就好。” 平夫人边抹泪边说道:“姑,你坐,坐下说话。” 王夫人抹把泪,跟着招呼道:“对,坐下说,咱们坐下说。” 顾花语扶着平老夫人坐下。 王夫人端茶水过来,将茶水放到顾花语边上的桌几上,“嫣然,喝茶。英子,你是怎么找到嫣然的?” “表舅母,阿娘能找到小语,是我的功劳。”施亚梅边掀帘子进来边说道。 平夫人笑道:“是,是你的功劳,没人与你抢功。” 说着,平夫人将顾花语开胭脂铺的事说了。 王夫人看着顾花语,欣慰的说道:“看来嫣然随寒如,是个能干的,寒茹在泉下有知,也该闭眼了。” 顾花语从王夫人的眼里感受到她发自心底的欢喜,看来,母亲生前与舅母的感情甚好。 平老夫人不关心铺子,只想知道顾花语过得如何? 问道:“孩子,这些年,你在何处?在外过得好吗?有没有受苦?” 顾花语从外祖母急切的神色里察觉到她的担忧。 于是轻轻捏了捏平老夫人的手,温言回道:“外祖母,这些年我过得很好,阿爹阿娘待我很好。” 说着,顾花语将自己经历的事大致说了说,顾德昌夫妇如何纵她,顾家老小如何宠她。听得在场的人直叹遇上好人。 平老夫人拍着顾花语的手,慈爱的问道:“孩子,养你的阿爹阿娘来京城了吗?外祖母想去给他们道声谢,谢谢他们将你养大,还将你养得这般好……” “阿娘,姑姑来了吗?我看到施府的马车了。”门口传来问话声打断平老夫人的话。 王夫人笑着说道:“昌芮回来了。” 平夫人扬声道:“芮哥儿,快进来。” “好的,姑,你先坐,我将米放进厨房就过来。”万昌芮回道。 平夫人看向顾花语解释道:“昌芮是你哥,比你长三岁。” 顾花语点点头。 万昌芮掀开帘子进来,见屋里坐满了人,先是一愣,笑着说道:“亚梅也来了。” 王夫人招手道:“芮哥儿过来,这是妹妹嫣然。” 万昌芮看向顾花语,惊讶的说道,“原来是你,你是嫣然?” 王夫人见儿子的表情,问道:“怎么?你见过嫣然?” 那日自己太狼狈,万昌芮不想多说,点头道,“见过一面,我记得,妹妹可能不记得了。” 施亚梅直叹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自己与小语一见如故就算了,连表哥也见过小语。 “昌芮哥也见过小语?咱们还真是一家人。” 顾花语笑着福身道:“我也记得的,哥哥那日在街上遇到疯狗。正好我与李二公子,吕六公子一道去樊楼。李二公子将那疯狗驱开了。” 王夫人问道:“什么疯狗?我怎么不知?芮哥儿回来也不曾说呀。” 万昌芮看眼顾花语,垂头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东院疯狗。” “哦!”王夫人回过味来,看顾花语的眼神更亲切几分。“来,坐下说话,别站着了。你们今儿都在这儿吃饭,我去烧饭,昌芮,你陪你姑她们说话。” 平夫人一把拉住王夫人,说道:“你也坐着说话,别去忙了,我让人到附近的酒楼订桌席面送过来就成。” 王夫人难为情的说道:“那怎么好意思?每回来你都破费。” 平夫人拉住王夫人的手,不让她离开,“一家人,说这话就见外了。嫣然刚回来,坐下说说话多好。明芯,你和赵新去边上的会仙楼订桌席面过来。” 明芯曲膝应下,退出了房间。 平老夫人再次问起顾德昌与万氏的情况,顾花语回道:“为了兄长科考,阿爹阿娘也来了京城,如今一家人住在梧桐巷。托了吕六爷的人情,兄长如今在杨大学士门下读书。” 平夫人好奇的问道:“嫣然,你怎么结识吕六的?吕六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清冷。” 在自家人面前,顾花语也不隐瞒,如实说道:“五年前,我与阿爹去城里办事,正好遇上游历到石城的吕六爷,吕六爷遭人追杀,身负重伤。我略懂些医理,顺手救下吕六爷。就这样结识了吕六爷。” “遭人追杀?谁敢朝吕六爷下手?吕六爷在京城的公子哥里,可是这个。”万昌芮边说边竖大拇指。 “哦?吕六爷在京城的声望这么高的?”顾花语来了兴致。 万昌芮钦佩的说道:“那当然,吕六爷不单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还是谦谦君子。对吧?亚梅?” 说完,万昌芮看向施亚梅。 施亚梅看眼顾花语,心虚的说道:“还好吧,他在京城公子哥里确实声望很高。他一向人缘不错,怎么遭人追杀?” 说着,施亚梅赶紧将话题拉回来。 平夫人身在权力的漩涡里,深谙此中的是非曲折,叹口气道:“想要吕六不好的人多了。 他在英国公府,不比你们在万府好过。再有,吕六深得皇上喜欢,会碍很多人的眼,想害他的人不在少数。” 万昌芮听后,叹口气道:“也是。” 施亚梅崇拜的看着顾花语,问道:“小语,你还通医理?你怎么会那么多?你让我觉得你像个谜一样,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顾花语不想在家人面前藏拙,又怕全说出来吓着他们,于是笑笑道:“阿爹给我看的书多而杂,我成天无所事事,就按书里说的做,所以学了不少东西。外祖母的眼睛长翳子多少年了?” 王夫人想了想,说道:“有好些年了,开始只是薄薄的一层,这两年蒙得看不见。” 顾花语抬手翻了翻平老夫人的眼睛,仔细检查一番。 平夫人看着顾花语问道:“嫣然,你通医理,姑姑这眼睛还能治好吗?” 顾花语点点头,“应该可以,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王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顾花语,“嫣然,阿娘的眼睛真的可以治?” 顾花语笃定的说:“可以的!不过,这事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出去说,我暂时不想别人知道我通医理。” 平夫人察觉到什么,问道:“嫣然,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顾花语想了想,还是说了,“当年父亲母亲死得蹊跷,我想查查当年的事,给父亲母亲一个交待。” 顾老夫人激动得连连点头,“好孩子,他们死得不明不白,每每想到,我的心痛得要死。你好好查查,查清当年的事,给你爹娘一个交待,好让他们安息。” 顾花语安抚激动的老人,“外祖母放心,我会的。” 明芯掀帘进来,“夫人,席面到了。” 王夫人和万昌芮起身摆桌子,将菜一一摆上。 顾花语扶平老夫人上桌,起身拿来帕子为平老夫人洁手,然后在她的身边坐下,伺候平老夫人吃饭。 王夫人连连说,“嫣然,你吃饭,我来。” 顾花语笑着说道:“舅母,今儿我来,你吃饭。” 王夫人还想说什么,平夫人拉了拉王氏的手,“听嫣然的,让她来吧,你好好吃顿饭。” 王夫人这才坐下来吃饭。 顾花语照顾平老夫人用好餐,将她扶到团椅上坐下,才坐下来扒几口饭。 饭后,大家围着喝茶,平夫人问道:“姑,嫣然回来这事,要让东院知道吗?” 平老夫人摇摇头,“不用。他心里从来没有寒延,寒茹。从未抱过他们兄妹。 有一回,寒茹哭着吵着要阿爹,他不抱就算了,还嫌寒茹吵到他,让人将寒茹赶到门外。 大雪天,天寒地冻的,寒茹在外冻得直打哆嗦。那会儿,寒茹才四岁多点。” 平老夫人边说边抹眼泪。 顾花语抬手为平老夫人擦泪,劝慰道:“外祖母别难过,他没有咱们,咱们也没有他。等小语回去安排一下,然后来接外祖母,舅母和哥哥。好不好?” 平夫人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嫣然,你父亲生前是皇上身边的近臣,你如今回来了,皇上知道了,可能会召见,你要做好准备。” 顾花语点点头,“谢谢姨,我心里有数。” 平老夫人舍不得与顾花语分开,顾花语保证改日再来看她,平老夫人才点头同意,执意要顾花语送到门口。 回去的路上,顾花语问道:“姨,我看外祖母住的院子与东边的院子隔了一堵墙,母亲在世时,外祖母他们就与那边分开了?” 平夫人摇摇头,说道:“你母亲在世时,你父亲是龙影卫统领,东边哪敢这般待姑姑?那会儿,沈氏待姑姑低眉顺眼的。 那堵墙,是在你阿娘去世的第三年竖起的。 起因是东边的那几个小子诬陷昌芮偷东西,姑姑一气之下,跟沈氏大吵一架。 沈氏到万老太爷面前告状,万老太爷为沈氏出头打了姑姑。 姑姑请了万家族里的长辈评理,族里长辈出主意,让姑姑带着嫂子,昌芮住到西边,各过各的日子。” 顾花语问道:“既然这样,外祖母为何不和离?从万府搬出来。” 平夫人叹气道:“姑姑和离了,可以搬出万府,可嫂子呢,嫂子寡居,还带着昌芮,怎么搬出万府? 现在的万府,好几个院子还是你舅舅生前扩建的。搬出去,且不便宜东边? 这样一墙隔开,进出不往一个门,独门独户的也挺好。” 顾花语点点头,接着问道:“姑姑,给我说说外祖母他们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平夫人叹口气,说道:“表哥暴毙后,姑姑病了一场,人还没好,你家又出事。 我怕姑姑经不住打击,瞒着她,将她接到郊外的庄子,让她散心养身子。 姑姑在庄子上住了一年,精神头好了些,到慈恩寺去给表哥做法事,在慈恩寺听人说起你家的事,当场就晕了过去,明慧大师给姑姑施了针,姑姑才醒过来。 我将姑姑接回城,劝慰她,让她好好活着,说你还活着,不知流落在何处,等她将你寻回来。 你家出事后,亚梅她爹带着人到你们家去查看,独独没有看到你的尸骨。 姑姑听进去了,到处寻你的下落。 为此,姑姑卖了自己的嫁妆,不光是姑姑,嫂子也卖了自己的嫁妆,她们只想将你找回来。唉,还好,你回来了,” 外祖母变卖嫁妆找自己,已经让顾花语很感动了。她没想到,舅母也卖了自己的嫁妆来找自己。 平氏看出顾花语心思,说道:“你母亲在世时,跟你舅母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你家出事后,嫂子哭得最伤心。小语,往后要好好待你舅母,她为这个家付出最多。” 顾花语点点头,“谢谢姨,我会的。” 平夫人将顾花语送回桃源街才离开。 顾成娟见顾花语回来,忙迎上去问道:“小语,没事吧?” 顾花语摇摇头,“没事,我有些累了,到后院歇歇,别让人来打扰我。” 顾成娟见顾花语一脸倦色,说道:“好的,赶紧去歇歇吧。” 顾花语去到配制室,将自己关进屋里。 随即进了空间,她要给外祖母做白内障手术,需要手术器具。 顾花语见阿彤,秦风,罗浩然不在,给罗浩然留言,列了所需物品的清单。 另一边,叶夫人回到承国公府,急急的去了清芳堂。 秦老夫人见她神色不对,问道:“姗姐儿怎么了?你不是去寻英子说话吗?遇上什么事了?” 钱夫人给叶夫人倒杯茶,关切的问道:“你脸色不大好,胸口痛又犯了?” 叶夫人摇摇头,坐到秦老夫人身边,接过钱夫人递过来的茶杯,咕噜喝两口茶,然后说道:“阿娘,你知道那个顾小姐是谁吗?” 秦老夫人很莫名的看着女儿,摇摇头,“不知,是谁?你去桃源街了?” 叶夫人点点头,“我去寻英子说话,英子与她家三丫头正准备去桃源街的化羽阁,我就随她们一道去了。结果,英子一眼认出来,那个顾小姐是寒茹的女儿。” 钱夫人问道:“哪个寒茹?” 秦老夫人坐直身来,“寒茹?万寒茹?花凌家的?” 叶夫人连连点头,“阿娘记性好,就是她。那孩子长得像极了花凌,笑起来与寒茹很像。英子将那孩子带去万府见平老夫人了。”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公之于众 , 秦老夫人连连说了几声阿弥托佛,“这孩子总算寻到了,为了寻这孩子,老姐姐将自己傍身的财物都散尽了,还有她那个媳妇新兰,将自己陪嫁尽数变卖,只为了寻到这个孩子。” 叶夫人点点头,“谁说不是呢!阿娘,你说子钦是不是早知道?” “阿娘说我知道什么?” 吕子钦回来寻叶明晧,过清芳堂给秦老夫人问安。 秦老夫人朝吕子钦招招手,问道:“子钦,过来坐,外祖母问你,你是不是早知道顾小姐是花家姑娘?” 吕子钦一愣,问道:“外祖母怎么知道的?” 秦老夫人一看吕子钦的反应,知道他早知道了。 叶夫人将平夫人认出顾花语的事说了。 吕子钦听后,起身往外走,“外祖母,母亲,舅母我要去趟宫里。” 叶夫人忙站起身来,追过去问道:“好好的,你去宫里做什么?” 秦老夫人抬抬手,说道:“姗姐儿,你别拦子钦,让他去。” 叶夫人看向秦老夫人,秦老夫人接着说道:“花凌生前是皇上身边的人。这事,得让皇上知道,花家背后有个龙影卫,这里面的事多着呢。” 叶夫人恍然大悟,说道:“我将这茬给忘了。” 秦老夫人若有所思,当年花家的事出得蹊跷。 花凌与寒茹死得不明不白,如今,他们的女儿回来,当年害花家的人会坐视不理,听之任之?肯定不会! 若顾花语是为复仇而来的,她的事子钦知道多少? 看来京城要不太平了。 秦老夫人想到这里,说道:“子钦进宫了,最多明日,皇上必定会召见顾小姐,顾小姐的身份会公之于众。 接下来,各家宴请少不了给顾小姐递帖子。 你们在宴会上机灵些,若有不长眼的欺负她,你们多护着点。” 钱夫人笑道:“母亲放心,咱们明白。子钦心动的人,我们自然要帮他护着,不让外人欺负了。” 顾花语从空间里出来,听见敲门声,问道:“什么事,不是说了不让人来打扰吗?” 汪姑在门外禀道:“小姐,宫里来人了,要小姐进宫面圣。” 顾花语一愣,这消息也太快了,半天的功夫,就传到皇上那儿? 顾花语开门出来。 汪琴担忧的问道:“小姐,皇上怎么知道你的?为什么让你进宫?” 当年的事未查清之前,汪琴谁也不信。 顾花语见汪琴心急如焚的样子,劝慰道:“汪姑不用担心,应该不是坏事,上午我去万府见了外祖母。皇上那儿,可能是六爷那边递进去的消息。宫里来的人是谁?在哪儿?” “可是,小姐别忘了,当年若不是宫里的人去见老家主,老家主不会不查真相。”汪琴说道。 顾花语点点头,“我明白,越是这样,我越该进宫,不是吗?” “可是……” 顾花语拉住汪琴的手,宽慰道:“别可是,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有吕六在,我不会有事。” “小姐这么信六爷?”汪琴问道。 顾花语未作思考,直言道:“我信他!” 汪琴妥协道:“好吧,来人姓高,四五十岁的样子,说是皇上身边的人。” 顾花语点点头,“我知道,走吧。” 顾花语去到前院,朝高公公福身见礼,“高公公好,小女子顾花语。” 从顾花语出来,高公公就盯着她的脸看,顾花语从他的脸上察觉不到情绪的变化。 高公公见顾花语打量他,欠身道:“顾小姐好,皇上让咱家来请顾小姐进宫面圣。顾小姐,请吧。” 顾花语点点头,淡淡的应道:“好!” 说完,顾花语抬步往外走,上了门外的马车。 汪琴追到门口,叫道:“小姐!” 顾花语掀起窗帘说道:“汪姑,我去去就回,你们在家等我。” 马车一直行到太和殿门口,高公公下车侍立在一边,有内侍将脚凳安好,宫女上前掀起帘子。 高公公说道:“顾小姐,到了,请下车。” 顾花语抬步下车,跟在高公公身后进到殿里。 行到御书房门口,高公公对顾花语道:“顾小姐请稍后,容咱家进去通禀一声。 顾花语点点头,停下脚步。 不一会,高公公出来叫道:“顾小姐,请进。” 顾花语进到御书房,见吕子钦坐在一边,朝她微微点头,绷紧的心放松下来。 顾花语朝坐在龙案后皇上行了跪礼。 皇上端坐着,说道:“你是顾花语,抬起头来。” 顾花语依言抬起头,皇上见了顾花语后,转头看向高公公,笑着说道:“这丫头长得随花凌。” 高公公欠身道:“是,若换上男装,简直跟当年的花统领一模一样。” 皇上朝顾花语抬抬手,“平身,赐坐。” 顾花语欠身谢恩,起身坐到吕子钦对面。 皇上问起顾花语这些年的生活,顾花语简洁做了回答。 皇上听后,说道:“花爱卿护驾有功,前前后后为朕做了不少事,朕一直记得,如今你回来了,朕封你为郡主,可好?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顾花语跪地谢恩,然后问道:“民女可以随便提?” 皇上笑道:“当然。” 顾花语说道:“那民女提两个要求。” 皇上点点头,“行,你说。” 顾花语说道:“民女想要花府老宅的地契,第二,民女想请皇上下旨让外祖父万云树与外祖母平老夫人和离,且允许民女将外祖母平老夫人,舅母王夫人还有表哥万昌接到一起住。万家人任何人不得干涉。” 皇上有些诧异,问道:“就这两个要求?” 顾花语点点头,“回皇上,就这两要求。” 皇上说道:“朕以为,你会让朕给你一个交代。毕竟,当年的事,你是最大的受害者。” 顾花语直言道:“谢皇上,当年的事,民女自会查。父母的仇,民女自会报。” 皇上的眉头微皱,说道:“龙影卫如今在花瑞铭手里。”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回皇上,民女不会动龙影卫,也不愿动龙影卫。” 皇上问道:“为什么?龙影卫可是花家世代的心血。”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不为什么,时隔十五年,已经不是世代。” 皇上笑道:“你这丫头,到是活得通透。行,朕准了。” 顾花语伏地谢恩。 待顾花语直起身来,皇上接着问道:“为何不向你养父一家求封赏?” 顾花语回道:“顾家于民女有恩,民女有能力照顾好他们,回馈他们的养育之恩。” 皇上欣慰的点点头,说道:“好,有志气!花爱卿给你取名嫣然,朕就封你为嫣然郡主,从今起,享郡主的俸禄。” 顾花语再次谢恩。 皇上温言道:“先回去准备接旨,等会儿圣旨就到了。” 顾花语行礼道别。 吕子钦见顾花语道别,也要跟着道别。 皇上抬手道:“子钦先留一留。” 吕子钦只好坐下。 顾花语从宫里出来,见花大拉着车候在门口,走过去上了车。 花大等顾花语坐稳,赶着车离开。车行一段行,问道:“小姐,没事吧?” 顾花语说道:“没事,就是确认我的身份,然后封赏。咱们回梧桐巷,一会圣旨要到了,准备接旨。” 花大松口气:“突然听说小姐进宫了,在下立即就赶了过来,苏二几个在梧桐巷候着。” 顾花语说道:“我没想这么早公开身份,没想到平夫人今日会去化羽阁。 不过也好,这样可以光明正大的照顾外祖母他们。 我今儿见了外祖母才知道,外祖母与舅母为了找我,将陪嫁都卖光了。日子才过得拮据的。” 花大愧疚的说道:“都怪在下,在下若用心些,老夫人他们会少受许多苦。” 顾花语宽慰道:“不用自责,那会儿,你们也是自顾不暇。我跟皇上求了情,让外祖母他们与我住一起。花伯你安排一下,一会接了旨后,咱们去万府将外祖母他们接过来。” 花大扬声应下,“好,在下回去就安排。” 顾花语回到梧桐巷,交待石娘让人将后院上堂的屋子收拾出来。 石娘诧异道:“好好的,怎么要收拾屋子,家里要来人?” 顾花语点头,“是……” 顾花语的话未说完,清羽过来禀道:“小姐,圣旨到。” 石娘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吩咐道:“设香案,开大门。准备接旨。” 石娘边安排边祈祷,希望来宣旨的不是那个人…… 顾花语带着梧桐巷众人到门口跪地接旨。 高公公亲自来宣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顾氏花语,系原龙影卫统领花凌之女。花凌护驾有功,封为护国大将军,其女花嫣然封为嫣然郡主,赐府邸一座,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东珠一盒,玉器八件,云锦、蜀锦各八匹。钦此!” 顾花语谢恩,上前接过圣旨。 高公公说道:“郡主,皇上已命人将花家老宅重建为郡主府。” 顾花语再次谢恩。 花大见石娘不在,上前塞了两张银票到高公公手里。“一点小心意,请公公喝杯茶。” 高公公看了看花大,欠身道:“谢了,咱家先行一步,还要去万府。” 花大将高公公送上车,转身往院里走。 顾花语将圣旨供到香堂上,转身出来见花大,问道:“高公公走了?” 花大点点头,“是,去万府了。” 顾花语说道:“那咱们也过去,去三辆载人的车就行,只接人过来。石娘呢?” 石娘在身后应道:“小姐,我在这儿。” 顾花语吩咐道:“通知绣房的人过来,一会给外祖母他们量身制衣。” 石娘福身应下,“在下记下了。” 花大问道:“石娘刚才不在?去哪儿了?” 石娘一怔,随即说道:“刚才我内急,去了趟恭房。” 花大“哦”了一声,不再多说。 顾花语朝花大说道:“花伯,咱们走吧。” 花大点头应下,二人一起往外走。 万府,门房的接到信,急忙进府禀报,慌不择路的撞上外出的万昌凡。 万昌凡抬腿踢向门房,“不长眼的东西,忙慌慌的做甚?找死呀!” 门房的忙欠身赔不是,“三爷,对不起,小的急,圣旨到了,小的急着向老太爷禀报。”门房语无伦次的说道。 万昌凡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圣旨?” 门房边往里跑边应道:“是,打前站的已经到了,圣旨随后就到。小的去向老太爷禀告。” 万昌凡见门房的往外书房去,忙叫道:“祖父不在前院,在后院的福安堂。算了,你也进不了后院,还是我去吧。” 万昌凡长这么大,府里还是第一次接到圣旨,心情难以掩饰的激动,快步往后院奔去。 万老太爷躺在摇椅上,有一句没一句的与沈氏闲聊。 “祖父,圣旨到门口了,赶紧去接旨。”万昌凡跑到福安堂门口扬声喊道。 沈氏一个激灵站起身上,出门看着院门口的万昌凡问道:“凡哥儿,你说什么?圣旨到了?” 万昌凡点头回道:“祖母,你未听错,圣旨到了,让祖父赶紧去接旨。” 万老太爷走到门口,疑惑的问道:“咱们家谁做了什么?好好的,怎么有圣旨来咱们家?” 沈氏催促道:“别多想,赶紧让人更衣,备香案,开大门,准备接旨。” 万老太爷边吩咐边进屋更衣,丫鬟为他更好衣,带着沈氏一众人去到大门口。 见高公公已经到了,万老太爷任职时,官职低,并不知高公公是皇上跟前的人,只客气的上前见礼寒暄。 高公公欠身还礼,问道:“平老夫人呢?请平老夫人来接旨。” 沈氏以为是哪个儿孙争气受了嘉奖,没想到是平氏的圣旨,心里生出几分不喜。 万老太爷忙说道:“那什么,平氏的眼疾严重,看不清路,所以未通知,要不公公先宣旨,在下为她代收。” 高公公淡淡的说道:“这份圣旨得平老夫人亲自接,让人去将平老夫人请出来吧。” 万老太爷无奈,只好命下人去西院请平氏。 高公公见下人从院外往西走,眉头皱了皱,难怪郡主要皇上下旨让平氏与万云树和离。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贪心 , 过了一刻钟,王氏与万昌芮扶着平老夫人过来。 见众人等着,万昌芮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咱们来晚了。” 沈氏见到平氏,心里的怨气与不甘疯长。不喜的说道:“人到了,公公宣旨吧。” 高公公看一眼沈氏,不慌不忙的拿出圣旨。 众人纷纷跪下,高公公扬声宣道:“万云树,平风元接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万府万云树与平氏平风元多年分居,夫妻间早无情分,即刻起,万云树与平风元和离。钦此。” 万家众人懵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皇上颁发给万府接到的第一道圣旨竟然是要老太爷与平老夫人和离。 日理万机的皇上,什么时候开始管别家夫妻感情不和和离之事了? 一众人里,唯有沈氏脸露惊喜,沈氏做梦也没到,有生之年,她还能看到平氏与老太爷和离。 她终于熬出头了,明正言顺的做表哥的正妻。 心情大好的沈氏,有些急迫的扬声问道:“高公公,平氏与咱们老太爷既然和离,是不是该搬出万府?” 平老夫人就是沈氏眼里的一粒沙,看着,想着都让她眼痛,头痛,心更痛。 高公公尚未回话,王氏接过话来,“阿娘虽与父亲和离了,媳妇还在,芮哥儿还在,芮哥儿是万家子孙,住在万府是天经地义的事。 阿娘是芮哥儿的祖母,孝敬祖母是芮哥儿的本份。凭什么让阿娘搬出去?” 沈氏挺起胸想跟王氏争,被万老太爷拉住,“玉珠,有外人呢,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别在这儿吵。” 沈氏听了万老太爷的话,狠狠的剜王氏一眼,不再说话。 顾花语从街对面走过来,对高公公福身道:“公公,还有一道圣旨吧,接着宣吧。” 高公公欠身道:“郡主稍等,接旨的人还未到。” 万昌权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顾花语,这个女人是郡主?难怪他和吕子勋寻遍京城也寻不到她半点信儿。 她是郡主,为何到这儿来? 对了,京城何时多了个郡主?一连串的问题在万昌权脑子里炸开。 “来了,来了。”下人快步过来,身后跟着万氏族长万云深。 万云深曾在翰林院供个职,一眼认出高公公来,忙欠身见礼道:“公公好。” 万老太爷见堂兄待高公公毕恭毕敬的,心里一紧,暗忖道,难道宣旨的人是那位? 高公公客气的欠身还礼。随即说道:“接下这道,是皇上对万族长的口谕。” 万云深一听皇上给自己的口谕,立即跪地恭听。 高公公说道:“嫣然系花爱卿与万夫人的孩子,是花爱卿在世上唯一的血脉,朕亲封为嫣然郡主。 嫣然郡主初回京,朕请嫣然的外祖母平老夫人,舅母王夫人,表兄万昌芮搬去与嫣然同住。此事告知万氏族里,望族长妥善处之。” 万云深听后,叩头谢恩,“请皇上放心,臣定将此事妥当安排。” 高公公的事交待完,朝顾花语欠身,“郡主是来接人的吗?咱们同一段路,一道?” 顾花语明白高公公的意思,从善如流的说道:“好,谢谢高公公。” 顾花语转身去扶平老夫人,“外祖母,咱们回家。” 先是皇上下旨让老太爷与平氏和离,接着冒出个郡主,再是让族长接口谕,沈氏初初那点喜悦被砸得没了踪影。 沈氏盯着酷似花凌的顾花语,嫉妒得要发狂,这妮子不是早死了吗?怎么还活着?还成了郡主,平贱人又高了她一头。 沈氏心酸得揍人! 沈氏身边的大儿媳妇严氏,一听郡主是万寒茹的孩子,心里打起小九九,寒茹的女儿,那就是万家的外孙女。 万家有个郡主外孙女,对万家的好处可不是一点点。 眼看顾花语要带着平氏离开,严氏拉了拉沈氏,轻声道:“母亲,就让他们这么离开吗?” 沈氏回头不解的看着严氏,低声道:“不让她们离开,留下来吃晚饭?” 严氏小声提醒道:“母亲,咱们家有位郡主外孙女,权哥儿他们在外做事会方便许多。” 沈氏回过神来,扬声道:“嫣然郡主既然是寒茹的孩子,回来了怎么不进府坐坐?你外祖父就在这儿。” 说着,沈氏将万云树往前推。 顾花语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万云树与沈氏,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还有事,忙着呢,就不进府叨扰了。” 沈氏赔着笑说道:“喝杯茶,吃顿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是吧?郡主这些年未回,你外祖父担心了多年。”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我回来,听说外祖母与舅母寻了我多年,却没听说过外祖父寻过我。” 沈氏没想到顾花语说话这般直接,不给她和万云树半点颜面,心里对顾花语怨气多了几分。 面上依然赔笑道:“郡主这是什么话?郡主是老太爷的外孙女,郡主流落在外,老太爷怎么会不担心?我在老太爷身边,亲眼见他这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说着,沈氏还抬手按了按眼角。 顾花语看着一脸心疼的沈氏,暗道,这货真是演技派。 顾花语不想陪着她对戏,直言道:“为了大家不要太难堪,我今儿说话婉转了许多。 沈老夫人可明白我的意思?我觉得,为了脸面,有些话,不说破比说破了好,你说呢?” 沈氏被顾花语说得不知如何接话。 严氏赔着笑说道:“郡主这话说得,听起来有些不顺耳了,都是一家人,什么说破不说破的? 当年花家出事,父亲也是担心得吃不好睡不好的。郡主可别只听一面之词。” 平氏气得直喘粗气,“他吃不好睡不好? 我求他帮忙寻寻嫣然的下落,他怎么回我的? 他当着满府的人说,一个外姓人,是死是活关他什么事? 他有那些银子,不如割二两肉,打二两酒。 他不找嫣然,还不准府里的下人去找,府里的老刘赶车送我与新兰出去,回来被他打断腿然后发送到庄子上去。他就是这样吃不好睡不好的? 他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着。你好意思说他吃不好睡不好?” 顾花语用手为平老夫人顺气, 劝慰道:“外祖母,别气,为这些事气坏身子不值得。” 说完,顾花语看向严氏,“我说了,有些话,不说破比说破了好。你们偏不听。! 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不清楚?非要逼得外祖母道出实情。 这下好了,大家都尴尬。 往后,咱们不管在哪儿见着,都当陌路人,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各自安好。这是咱们之间最大的体面,明白吗?” 沈氏脱口而出,“郡主这意思,芮哥儿他们出了这个门,就不是这家人了?从此与万家恩断义绝?” 顾花语冷笑道:“沈老夫人急吼吼的说这话,无非是希望芮表兄不回来分家产,对吧?” 沈氏回道:“他们都搬出万府了,还有什么资格回来分家业?” 顾花语转头看向万云深,说道:“这就要看,万族长怎么执行皇上口谕了。外祖母,咱们走。” 顾花语走两步,转头看向万云树,说道:“舅舅生前为万府添置了不少东西,今儿我将话摞在这里,谁要敢昧着良心将芮表兄的东西吞了,休怪我不客气。” 王夫人跟在平老夫人身后,轻声问道:“嫣然,咱们就这样走了?屋里还有好些东西呢!” 顾花语说道:“舅母放心,我会让人来打理。” 王氏点点头,“好,那我就放心了。” 沈氏被顾花语的气势唬住了,直看着马车走远才回过神来,“这妮子跟她娘一样,说话气死人。” 严氏扶着沈氏,“母亲,咱们回去吧。” 沈氏扭头见万云树还在原地,酸兮兮的说道:“怎么?舍不得了?舍不得刚才为何不说?你要开口留她,说不准她就不走了。” 万云树看眼沈氏,说道:“莫名其妙!” 沈氏不依的委屈巴巴的说道:“表哥,你今儿竟然为了她说我莫名其妙!你心里一直装着她是不是?难怪你今儿一句话也不说。” 沈氏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委屈,严氏看不下去,劝道:“母亲,大伯还在这儿呢。” 沈氏看眼万云深,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转身往院里走。 万云树看眼沈氏,转头看向万云深,“大哥。” 万云深叹口气,说道:“云树呀,往后束好家里人,好好过日子,不要再让他们去欺负平氏祖孙几人了。 今日不同往时,郡年纪不大,却敢与严氏、沈氏直接呛声,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而且跟她寒茹一样,护短得很,昌凡他们若再去欺负昌芮……” 后面的话,万云深没有再说。 万云树闷着不吭声。 万云深看他一眼,接着说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好自为之吧,我先回去了。” 万云深走两步,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万云树说道:“西院那边,最好别动,那堵墙,就让它隔着吧。” 万云树问道:“大哥,你认识那个宣旨的公公?” 万云深惊讶的问道:“你没认出他来?” 万云树摇摇头,“没,他是?” “皇上跟前的高公公。”万云深回道,“花凌生前就是皇上身边的人,你应该想到的。” 万云树喃喃的说道:“花凌都去了这么多年,谁知道……” 万云深叹口气,他知道,这个堂弟过于势利,早晚会吃亏。 “云树呀,切记,做人不要太贪心,我先回去了。” 王氏坐在平老夫人身边,问道:“嫣然,咱们这是去哪里?” 顾花语回道:“回梧桐巷,皇上说的郡主府,是在永春路老宅的地基上重建,可能要明后年才能搬进去。这期间,咱们住梧桐巷。” 平老夫人点点头,“好,听嫣然安排。唉,今儿老身像做梦一样。” “小姐,高公公的车停下来了,像是要与你道别。”花大在外提醒道。 顾花语跳下车去,走到高公公的车边福身道:“今儿多谢公公。” 高公公笑道:“郡主不必客气,咱家回宫了。再会!” 顾花语福身,看着高公公的车走远,才回到车上。 一行人回到梧桐巷,顾花语将平老夫人扶到后院正堂,“舅母,你暂时与外祖母住上堂,等我将外祖母的眼疾治好,外祖母的眼晴能看见了,你再住到小院去。” 王夫人笑着说道:“不用安排别的院子,这些年我一直与阿娘住一起,早习惯了。” 将平老夫人与王夫人安顿好,顾花语回到外院,见花大已经将万昌芮安顿下来,说道:“温玉的身手不错,让他来伺候表兄。” 花大欠身应下,“好的,在下这就去吩咐。” 顾花语对万昌芮道:“表兄若短什么,找花大或者石娘要就行。” 万昌芮点头应下,“谢谢嫣然,我知道了。” 顾花语见他拘谨,宽慰道:“咱们是一家人,表兄将这儿当家里,不要不自在。” 万昌芮点头道:“是。” “表兄先歇会,晚饭好了,有人来唤你。”顾花语交待道。 万昌芮点点头,连说好。 顾花语笑笑,转身离开西厢房。 刚走到长廊上,顾成娟,顾成梁,顾成桂三人一起回来。 顾成娟紧紧的盯着顾花语。 顾花语笑问道:“二姐这是怎么了?” “他们说咱们家接了圣旨,说你是郡主。小语,你怎么成郡主了?” 顾成娟得到信就往回赶,她觉得,从施三小姐阿娘到铺子里,一切就变了。 顾花语看向顾成娟身后的顾成桂与顾成梁,“你们也是得到信后回来的?” 顾成桂与顾成梁同时点头。 顾花语说道:“到书房来,我与你们慢慢说。” 三人跟着顾花语去到书房。 花大问道:“郡主,需要在下留下吗?”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你去忙你的。” 花大退下,顾花语将门关上,从顾德昌进京赶考说起,一直讲到他们进京,当然,照着能讲的讲,不能说的,顾花语全部跳过。 顾成梁听后说道:“这么说来,咱俩并不是双生子?”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学坏了 , 顾花语点点头,“嗯,阿娘说你是昌平八年九月二十生,我是昌平八年十月初一生。这些年委屈你了,没有过一个属于自己的生辰。” 顾成梁说道:“这到没什么,只是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顾成桂点点头,“我也是,你明明是咱们家老幺,最小的幺妹,一下成了郡主。” 顾成娟霸道的说道:“我不管,不管你是郡主还是公主,你都是咱们家老幺,最小的幺妹。” 顾花语笑道:“我的身份不管怎么变,咱们一起生活多年的情份没有变的呀,我就是顾家老幺,你们的小语。” 顾成娟看着顾花语问道:“小语,这可是你说的。” 顾花语点点头。“当然,阿爹阿娘一直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你们见阿爹阿娘格外过我吗?没吧? 我知道自己身世几年了,我待阿爹阿娘也是一样的。 往后,咱们兄妹间相处,也是一样的。 对了,告诉你们件事,我将外祖母,舅母,表兄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我家出事后,外祖母为了寻我,家里值钱的物件都卖了,他们这些年受了不少苦。” 顾成娟搂着顾花语的肩道:“那往后咱们一起孝顺她们。” 顾成梁顾成桂纷纷点头。 顾成梁说道:“往后咱们一起孝顺他们!咱们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吧。只是,咱们该如称呼老夫人与夫人?” 顾花语也不懂这些,“随我一起叫吧,叫外祖母与舅母。” 顾花语带着三人去见了平老夫人与王夫人。 平老夫人与王夫人直说失礼了,没给晚辈准备见面礼。 顾花语笑着打圆场道:“无妨,外祖母,舅母,你们改日给他们补上就是。” 平老夫人与王夫人都是爱孩子,爱热闹的人。如今见几个跟芮哥儿年龄相仿的孩子,自是满心欢喜。 王夫人笑着说道:“好,改日一定补上。” 从后院出来,顾花语带着三人去西厢房,边走边说道:“表兄跟六哥一般大,长我们三岁。住在西厢房那边,咱们去认识一下。” 三人直说好。 顾花语带着三人去到万昌芮的屋子,将顾成桂,顾成梁,顾成娟介绍给他。 几个孩子年纪相仿,又都是心思单纯、随和又善解人意的人。不一会,就熟络起来。 顾花语见万昌芮自在了许多,拉着顾成娟退出屋子,留他们三人说话。 二人行到长廊上,顾成娟侧头看向顾花语,问道:“小语,知道你父母亲被人害死,是不是特别难过?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我若早些知道……唉,我知道也帮不上什么忙,小语,我太无用了。” 顾成娟想着顾花语小小年纪就背负着血海深仇,很心酸,也很 难过。 她想安慰顾花语,想为她分担,却发现自己弱得什么忙也帮不上。 顾花语伸手握住顾成娟的手,“二姐,不要这么说,你们对我的帮助已经很多了。阿爹阿娘,家里所有的人都是我的恩人,有你们的关心与爱护,我才得以长大,有你们在,我才有家。” “小姐,晚饭好了,摆饭吗?”柳妈过来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回道:“摆饭吧,我去请外祖母与舅母。” 平老夫人与王夫人来到饭厅,没有见到顾德昌夫妇。 平老夫人担心自己给顾花语带来麻烦,心里惴惴的问道:“小语,你阿爹阿娘呢?他们怎么不来吃饭?” 顾花语看出平老夫人的心思,笑着回道:“阿爹阿娘在郊外,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们了,他们明天会来看望外祖母。” “城外的庄子?”王夫人抬头问道。 王夫人不由得环顾一下屋子,顾家人刚才来京,买宅子,开铺子,还买庄子,条件未免太好了! 可小语说他们只是普通的农家人,哪来这么多银子? 顾花语点点头,“是,我开了胭脂铺,需要很多花做原料,所以买了庄子来种花。” 顾成娟接过话来,“舅母,改天去看看,咱们的庄子就是个极大极大的大花园,美得很。” 王夫人点头道:“好,改日去看看。” 顾花语边喂平老夫人吃饭边说道:“过些日子吧,这几日我要给外祖母治眼疾,等外祖母眼睛好,一起去看看。” 万昌芮有些担忧的问道:“嫣然,祖母的眼疾真能治好?” 顾花语点点头,“嗯,能的。” 顾成梁对万昌芮说道:“芮兄不必担心,小语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 当初,我大姐病得奄奄一息,大夫都说没救了,小语却将大姐救了回来。 阿爹说,小语在医术上的造诣很高。就是小语不让往外说。” 顾成娟接过话来,“小语有小语的打算,不让说咱们就别说。” 顾花语不接话,只专心喂平老夫人吃饭。 在未查出真相之前,她不会将自己的医术公之于众,省得不小心救了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嫣然,你吃饭,我吃好了。”平老夫人说道。 顾花语放下碗,从忍冬手里接过帕子为平老夫人擦嘴,然后扶平老夫人坐到软榻上,才回到餐桌用饭。 晚饭后,众人围在一起喝茶,说着家常。 另一边,花府的花瑞铭陪着柳氏与吕氏吃中饭。 柳氏问道:“铭哥儿,然哥儿与那女妓的事你知道?” 花瑞铭点点头,如实道:“知道,当初子然梳拢绿光时,我还出了两千两银子。” 吕氏听后,将筷子“啪”一声扣到桌上。 花瑞铭抬头看向吕氏,说道:“阿娘问你大哥的事,我照实说,你发什么疯?” 吕氏瞪着花瑞铭说道:“大哥都是与你鬼混,才变成这样的。” 花瑞铭将筷子重重的扣在桌上,指着吕氏说道:“吕子秋,你还讲不讲理了? 你大哥流连花楼多少年了?与我何干?你大哥比我大多少?他跟我鬼混才这样的? 对了,我想想,我第一回去群芳楼,还是你大哥二哥带去的。 那会儿,我就是一个小雏鸡,什么也不懂。 我第一回跟女人睡,就是在群芳楼,那回的银子,还是你大哥帮忙付的。 说起来,你大哥二哥是我的师傅,没有他们的引领,我花瑞铭说不好还是纯情少年。 你朝我发火,有本事,你回英国公府朝你大哥二哥发火去。 对了,还有你阿爹,明明知道绿光跟了儿子,还非要去插一脚。 这下好了,闹得满城皆知,还有那个孩子,是你的弟弟还是你的侄子?怕你阿爹与你大哥都不知道吧? 你朝我吼,吼什么?你们家家传的。” 吕氏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委屈的看向柳氏,“母亲,你听听他都说什么混账话?” 柳氏不满吕氏动不动朝自己儿子吹胡子瞪眼,沉着脸说道:“子秋呀,今儿这事,是你不对在先。 我就问问铭哥儿子然的事,你拍桌子不说,还赖铭哥儿教坏子然。 子然比铭哥儿年长好几岁,要教,也是他教铭哥儿,怎成铭哥儿教他?你这人穷怨屋基的心里要不得。” 吕氏以为柳氏会安慰她,没想到没得到安慰,反被数落一通。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吕氏见她哭,心里更是不满,皱着眉头说道:“你看你,怎么一句话也听不进? 我说几句实话,你就委屈得掉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娘儿俩如何欺负你了。” 吕氏抹把泪,站起身来说道:“我吃好了,明儿我回国公府去住几日。” 柳氏气得紧闭双唇,不作应答。 花瑞铭没好气的扬扬手,“去吧,去吧。去了想住多久住多久! 这回,休想我来接你。英国公府如今乱糟糟的一片,我到要看看,你回去了,谁有心思搭理你。 我想想,二夫人现在该为那个是庶子还是孙子的孩子气闷着。 还有朱氏,这会儿,怕是已经带着果果回朱府了吧? 你大哥和你阿爹,被你祖父罚在祠堂里跪着。 你回去,是去祠堂安慰你阿爹与大哥,还是去玉京苑安慰你阿娘?” 吕氏转头看向花瑞铭,边哭边骂道:“花瑞铭,你混蛋?” 花瑞铭痞笑道:“我这就混蛋了?比起你家人,我这不算什么,你家人才是混蛋。” 吕氏说不过花瑞铭,见柳氏没有帮她的意思,瞪一眼花瑞铭,哭着离开了。 花瑞铭重新拿起筷子,夹一块牛肉放到嘴里,说道:“阿娘就喜欢护着她。 人呀,就是贱皮子,你越顺着她,她越蹬鼻子上脸。 阿娘你就该拿出今儿的气魄来,多几回,她就听话了。” 柳氏叹口气,说道:“我也是看在姐姐的面上,才对她客气些。 姐姐当然待我不薄,若不是姑姑,我未成年就死了,若不是姐姐,我不能嫁给你阿爹,就没有今日的日子。我是记姑姑与姐姐的恩情。” 花瑞铭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得了,我知道,阿娘是知恩图报的人。但你不能一味的纵容吕子秋,该教的规矩,你得教她。你若纵着她,任她凭着性子胡来,早晚将家毁了。” 柳氏点点头,“是,我明白,回头我慢慢给她讲道理。” 花瑞铭放下筷子,哼一声,“讲道理?吕子秋就是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她能听进去你的道理,才怪!算了,不说她了,说得我没有食欲。” 柳氏睨花瑞铭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没食欲?你吃得嘴不停,像个没食欲的? 少吃些肉,小心像你阿爹一样,早早的发福。我跟你说,你要早早发福,你连逛花楼的力气都没有。” 花瑞铭听到这里,果断放下筷子,说道:“那我得注意些。” 柳氏白儿子一眼,“子秋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你少去些花楼,多去去子秋屋里,早给我生个孙子才是正事。知道不?” 花瑞铭靠到椅背上,眼睛往远处看,哀怨的说道:“不是我不想,子秋长得太难看,我见了她,起不来,我也是无能为力。” 柳氏听后,紧张得坐直身。“一直这样?那你跟她直到现在没有圆房?” 花瑞铭看眼吕氏,说道:“那到不是,新婚那晚就圆了房,这个你也知道,可能是那晚新鲜,之后就没兴致了。” 柳氏打量着花瑞铭,问道:“铭哥儿,你是不是身子出问题了?” 花瑞铭被吕氏打量得发毛,不耐烦的说道:“我有什么问题?没有,没有,我在花楼里,跟那些女人正常得很。” 柳氏动问道:“真的?” 花瑞铭回道:“当然是真的。” 柳氏动了心思,说道:“要不,你像子然那样,在外养一个,生个儿子,然后再接回来。” 花瑞铭见母亲动了心思,心下一喜,赶忙坐直身看着吕氏,点点头,“对哟,阿娘这个主意不错,生一个抱回来。” 母子二人正讨论着如何养外室,安旭进来禀道:“爷,宫里来人了,要老宅的地契。” 花瑞铭愣一下,皱着眉头问道:“宫里来人要老宅的地契?” 安旭欠身道:“是。” 花瑞铭看看柳氏,站起身来,“来者何人?可知?” 安旭垂手回道:“来人是皇上身边当差的林公公。” 花瑞铭边往外走边问道:“打听了吗?皇上为何要那份地契?” 安旭边跟着花瑞铭往书房去,边回道:“小的试探了,可林公公闭口不说,小的也无法。” 花瑞铭去到书房,将地契取出来,往会客厅交到林公公手上。 “请问林公公,皇上要这份地契有何用处?” 林公公欠身回道:“回统领大人,咱家也不清楚,只听命来取。高公公嘱咐咱家快去快回,咱家就不留了。” 花瑞铭将林公公送出花府,百思不得其解的往回走。 半芹推着柳氏迎过来,柳氏的伤着腿,还不能下地行走。 柳氏不安的问道:“铭哥儿,来者何人,为何要那份地契?” 花瑞铭摇摇头,“皇上身边的林公公,他也不知皇上为何要那份地契。皇上不会平白无故的让人来取地契,一定有什么事发生。” 花瑞铭说到这里,转身吩咐道:“让人去打探一二,看看有什么异常。”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添堵 , 安旭欠身应下,退两步转身快速离开。 花瑞铭与柳氏一道重新回到饭厅。 柳氏皱着眉头问道:“皇上为何要那份地契?是不是听到什么传闻?” 花瑞铭摇摇头,“不清楚。” 柳氏看向儿子,问道:“你父亲生前告诉过你什么吗?” 花瑞铭摇摇头,“父亲生前有什么事只与陈松商议,我哪里知道什么?就是龙影卫的很多事,我也是从陈亮他们嘴里得知的。” 柳氏叹口气,“你父亲没想到他会这么早离开,所以没早做准备。” 花瑞铭问道:“阿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柳氏摇摇头,说道:“我知道的事情也不多,你也知道,你父亲不让女人插手龙影卫的事。 有一回,你父亲与陈松在书房里议事,我去给你父亲送甜汤,在门口听到几句。” 花瑞铭挺直腰,看着柳氏问道:“阿娘听到了什么?” 柳氏想了想,说道:“他们在屋里说话的声音小,我在外听得不是很真切。 好像是说,无论如何要寻到龙纹令什么的,只有寻到龙纹令,才能从老供奉那里取到钥匙与地图。 我本想再听的,陈亮过来叫我,你父亲听到门外的声音停了下来。就这么几句,我也不知是什么地图,什么钥匙。” 花瑞铭点点头,说道:“我知道父亲一直在寻龙纹令,父亲让人将老宅翻过几回,就是寻龙纹令。 皇上要地契,难得也是为了龙纹令?” 花瑞铭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是,皇上早知道龙纹令的事,之前一直没插手,不会这时候来插手。” 柳氏心里不踏实,说道:“好端端的,皇上怎么要那份地契?” 花瑞铭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别想了,已经让人去打探了,很快就会有消息递回来。我昨晚没歇好,这会好困,我去睡会。” 柳氏念叨道:“去吧,去吧,往后,你少去些花楼,若有喜欢的,养起来,知道吗?” 花瑞铭边往外走边应道:“知道了。” 花瑞铭刚歇下不久,安旭进来禀道:“爷!” 花瑞铭刚睡着就被人吵醒,火冒三丈的瞪着安旭道:“什么事?没见爷刚睡下?” 安旭耷拉着肩,垂手立在边上不敢说话。 花瑞铭没好气的坐起身来,吼道:“将爷吵醒,你又哑巴了?说,什么事?” 安旭瞄一眼花瑞铭,小声禀道:“有信儿递回来了。” 花瑞铭这才想起正事来,抬手拍了拍头,说道:“爷忘了这事,递回来什么信?” 安旭见主子清醒过来了,往前走一步,禀道:“宫里的高公公出宫了……” 不等安旭说完,花瑞铭打岔道:“高公公出宫了,哪个高公公,皇上身边那个?” 安旭连连点头,“是,皇上身边的高公公。” “高公公出宫去了哪里?英国公府?吕二老爷的事皇上知道了?让英国公进宫问话了?”花瑞铭一脸兴致的问道。 安旭摇摇头,“不是,高公公去了梧桐巷。” 花瑞铭皱着眉头问道,“梧桐巷?梧桐巷有哪家值得劳驾高公公走一趟?” 安旭八卦的看着花瑞铭,说道:“爷,你肯定想不到高公公去了哪家?其实,这人爷见过的。” 花瑞铭更迷惑了,“爷见过?什么人?梧桐巷并没有官职高的人家……” 花瑞铭边说边想有什么人家住梧桐巷那一片。 安旭提醒道:“爷忘了,顾小姐住在梧桐巷的……” 花瑞铭转头看向安旭,他当然知道顾花语住在梧桐巷。 他派人盯过顾花语,直至英国公的人盯上顾花语,他怕英国公的人认出他的人,才将人撤了回来。 “高公公去见顾小姐了?” 安旭点点头,“高公公去梧桐巷宣旨的,皇上下了旨,封顾小姐为嫣然郡主。” 打探的人离得远,只听了个大概,听得不是很真切。 只知高公公去梧桐巷宣旨,顾花语接了旨,皇上封顾花语为郡主。” 花瑞铭眉头皱得打成结,疑问道:“皇上为何封顾小姐为郡主?” 安旭摇摇头,“小的不知。打探的人回来未报。” 之前,母亲与自己商议置外室的事,花瑞铭还想着,将顾花语收了,等顾花语为自己生个一儿半女,然后再将她接回府。 皇上怎么突然封她为郡主?她都成郡主了,他还怎么让她做外室? 花瑞铭苦闷不已。 安旭见主子愁眉不展,以为花瑞铭在想皇上为什么封顾花语为郡主。 于是说道:“爷别愁,小的这就让人去打探,查清皇上为何封顾小姐为郡主。” 花瑞铭虽不是愁这,但也想知道皇上为何封顾花语为郡主。 花瑞铭摆摆手,说道:“快去!” 安旭转身退了出去。 想着顾花语成了郡主,自己再也够不着了,花瑞铭再也睡不着,在屋里坐立不安的转起圈了。 懊恼不已的说道,“早知会这样,老子该早下手,早吃到嘴里的。” 正当花瑞铭懊恼不已时,安旭去而复返。 花瑞铭急问道:“得到信了?” 安旭摇摇头,说道:“不是,是江四爷身边的人过来递帖子,要爷去樊楼一聚。” 花瑞铭不耐烦的摆摆手,“不去不去,爷今儿闹心得很!哪里有心情聚会?去给爷回了,就说爷忙,走不开。” 安旭欠身应下,退着出门。 安旭刚退到门口,花瑞铭抬抬手,说道:“等等,不用回,爷去!让人备车,给爷更衣。” 安旭应下,转身作吩咐。 这一日,京城过于热闹,早上英国公府的父子二人共一女人的话传遍京城。 下午,宫里传出的两道圣旨及一道口谕在各大世家传开。 英国听完杜斌的禀报,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杜斌垂手站在边上,屏住气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他伺候英国公多年的经验,此时,国公爷很恼火。 过了许久,国公爷问道:“子钦在何处?让他来见老夫。” 杜斌欠身应下,转身出门吩咐人去寻吕子钦。 吕子钦与高公公一道出宫,高公公去往梧桐巷,吕子钦回承国公府。 承国公府,叶明晧应吕子钦的要求,将施二爷请到府里喝茶。 施二爷以为叶明晧有话对他说,陪着连喝三壶茶,也不见叶明晧说正事,于是说道:“知非,咱们多年的交情,有话你就直说。” 叶明晧苦笑道:“我也想说,可是我不知从何说起。” 施合畅以为叶明晧要问自家妹子的事,关切的问道:“你遇上难言之事了?咱们兄弟间,没什么不好说的。你说出来,我为你分析分析,兴许你就寻到解决的法子了。” 叶明晧摊摊手,说道:“不是我有什么难言之事,是子钦让我约你,他与你有话说。 哪知,我将你约来了,他遇到急事进宫了。 我只能留你喝茶,等着他回来。你今儿没事吧?不耽误你吧?” 施合畅一愣,多年前,他与吕子钦也能玩得到一起,后来三妹倒追吕子钦,为了避免尴尬,有吕子钦的场合,他尽量回避。 再后来,吕子钦在外游历,不在京城……前前后后的算起来,他们有五六年没一起聚过了。吕子钦怎么突然约他? “你知道子钦找我有何事?”施合畅问道。 叶明晧摇摇头,“我也不知,今早他过来,让我约你,结果……” “大爷,六爷回来了。”明心进屋禀道。 明心的话落音,叶明晧立即站起身来,问道:“告诉他我们在这儿等他了么?”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吕子钦跨进听竹洲,朝凉亭里的二人拱手道。 “你总算回来了,我都让合畅喝三壶茶了。”叶明晧出言道。 吕子钦未走长廊,横穿过院子,快步拾级而上,边走边说道:“遇到点急事,不得不进趟宫,对不住了。” 语话间,吕子钦来到凉亭,朝施合畅拱手欠身。 施合畅起身拱手还礼,寒暄道:“无妨,反正我今日也无事。来,坐!” 施合畅反到招呼上吕子钦。 叶明晧边给吕子钦倒茶,边问道:“遇上什么急事了,让你急急忙忙的去宫里。” 吕子钦接过叶明晧手里的茶,低头连喝两口,说道:“今早平夫人与施三小姐去了桃源街的化羽阁。” 叶明晧与施合畅看着吕子钦,叶明晧问道:“化羽阁?顾小姐开那间胭脂铺子?” 吕子钦点点头,“嗯,就是小语开那间铺子。” 施合畅听三妹与杨菁说过顾花语,问道:“家母与亚梅去顾小姐的铺子有什么不对吗?” 吕子钦摇摇头,说道:“没有不对,平夫人认出小语是十五年前花家的孩子。” “什么?花家孩子?”施合畅“噌”一下站起身来,震惊的看着吕子钦。 叶明晧看看吕子钦,又看看施合畅,问道:“哪个花家?永春路的花府?” 施合畅盯着吕子钦,等着他回答来确定心里的疑问。 吕子钦点点头,“是,母亲同平夫人一道去的,母亲说小语长得极像花叔,平夫人从小语的右耳垂上的那粒痣确认她就是花家那个孩子,还带着小语去万府拜望平老夫人。” 叶明晧给叶明晧续茶,说道:“合畅,坐下说。那日,在城南见顾小姐,我就觉得顾小姐不一般,没想到她竟是花叔的女儿。青岩,顾小姐是不是早知道自己的身世?” 吕子钦似是而非的说道:“这要问小语才知。” 叶明晧问道:“你进宫去做甚?将这事告诉皇上?” 吕子钦点点头,“嗯,花叔当年死得不明不白,皇上嘱咐刑部受理此案,十五年了,这事也没有结果。谁知道背后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担心幕后之人知道后对小语不利,这才进宫告之皇上,由皇上来公开小语的身份。” 见吕子钦左一句小语,右一句小语,施合畅好奇的问道:“青岩与嫣然很熟?” 叶明晧起哄道:“是呀,青岩,你与顾小姐很熟吗?你担心成这样,不只是合伙做买卖这么简单吧?” 叶明晧边问边朝吕子钦挑眉。 吕子钦睨叶明晧一眼,转头回道施合畅的话,“小语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若不是她救我,我可能早死了。” 叶明晧接过话来,半是玩笑的说道:“因为这份恩情,青岩打算以身相许的,谁知英国公不顾青岩的意愿,强行给他定下王相府这门亲事。” 施合畅不好评论吕子钦的亲事,此刻,他更想早些回施府。于是直言道:“青岩今日约我有何事?” 吕子钦原本想借杨御史的手弹劾吕定宁,从宫里回来让他改变了主意。于是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咱们许多年未一起坐坐了,想看你今日是否得闲,一起喝杯茶。” 叶明晧疑惑的看着吕子钦,这小子何时起会说假话了?他吩咐自己时是没事的样子?分明一脸凝重。 施合畅起身拱手道:“那咱们改日再聚,我想早些回府去看看。” 吕子钦站起身来,拱手道:“我与高公公一同出宫的,高公公去梧桐巷宣旨了。皇上封小语为嫣然郡主,这会儿,小语可能去万府接平老夫人了。” 施合畅惊讶的问道:“皇上封嫣然为郡主?” 吕子钦点点头,“是,嫣然郡主,还下旨让万老太爷与平老夫人和离,这是小语提的要求。” 施合畅欢喜的连说两声好,忙不迭的转身往外走,“知非,青岩,我先回府了,咱们改日再聚。” 吕子钦与叶明晧将施合畅送到府门口,看着施合畅走远,二人才转身往回走。 叶明晧问道:“你今日寻合畅过来,真的没事?” 吕子钦侧头看眼叶明晧,说道:“真没事,你还不信我了?” “爷,江四爷身边的人过来递帖子,说在樊楼订了桌,让爷过去聚聚。”如安过来禀道。 叶明晧笑着,“我看,你这一天天的,忙得很。” 吕子钦看向叶明晧,说道:“一起?” 叶明晧摇摇头,“你们几个的聚会,少不了那个花心大少。叶某人看不惯花心大少的作派,不去给自己添堵。你自个儿去吧。”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阳阳怪气 , 吕子钦知道叶明晧与花瑞铭不对付,也不勉强他。说道:“今儿多谢了。” 叶明晧笑道:“自家兄弟,道谢就见外了,快去吧,省得人家久等。” 吕子钦陪着叶明晧往里走,边走边说道:“不急,天太热,出了一身汗,我先去换身衣裳。外祖母知道我进宫了,怕外祖母担心,我得先去给外祖母请个安,然后再出去。” 叶明晧说道:“正好,我也要去祖母那里,我等你一道。” 吕子钦点点头,“好。” 兄弟二人并肩往里走,吕子钦侧头看眼叶明晧,问道:“你与施三小姐怎样了?有没有进展?” 吕子钦回来这些日子,叶家上至秦老夫人,下至叶明锦,多次与他说起叶明晧的婚事。 说到这事,叶明晧沮丧的摇摇头,“没有,亚梅现在见我就躲,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吕子钦问道:“你们见面了?” “我按你的法子,将相亲的事透给她后,在马行街遇到过一回,在流光塔附近遇到过一回。两回都是,她一见我,就赶紧坐车离开。” 叶明晧长长的叹口气,将手里的折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无比烦恼。 叶明晧的叹息声戳到吕子钦心上,让他有些心痛他,忍不住出起主意来。 问道:“知道她爱去什么地方吗?想办法去偶遇她呀。” 叶明晧摇摇头,“没用的!这些日子,我只要得闲,就去她平时爱去的地方转悠。 可她像转性了一般,平时爱去的地方,再没有去过。 我到施府附近转了几回,也不曾见她。” 这些日子,叶明晧从衙门散值便带着明心满街逛,只为偶遇施亚梅。 钱夫人整日见不着他的人影,只当他躲家里人。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那就写信,托人转到她手上,让她明白你的心意。” 叶明晧眼前一亮,“对哟,还可以写信的,可是托谁转呢?这个关系着姑娘家的声誉。不好随便托人,得找信得过的人。” 吕子钦说道:“小语的身世公开了,她与施三小姐算是表姐妹,两人又能玩到一处,往后少不了见面的机会。你去将信写好,我托小语转给施三小姐。” 叶明晧连连点头:“这个主意不错,青岩,我去写信了,祖母那里,我晚些再过去。” 吕子钦笑笑,说道:“你去吧。” 吕子钦回紫竹苑换了身衣裳,去到清芳堂向秦老夫人请安。 秦老夫人还在午睡,吕子钦让冯嬷嬷转告一声,转身往府门口走去,对如安交待道:“备车,去樊楼。” 吕子钦坐车从承国公府出来,径直去往樊楼。 吕子钦到时,贤王,江四,花瑞铭,吕子勋,吕子健已经先一步到了。 吕子勋先看到吕子钦,扬声说道:“今儿子钦最晚,一会罚酒三杯。” 众人看向门口,吕子钦进屋,先朝贤王拱手见礼。 贤王指了指边上的位置,示意吕子钦坐过去。 吕子钦道谢后,向其余的人拱拱手,然后坐到贤王身边。 吕子勋看向吕子钦,说道:“子钦,你的亲事定下了,大喜的事,你该做东请大家伙乐乐。” 吕子勋不看吕子钦微沉的脸色,说完转头望向大家,“你们说是不是?” 花瑞铭立即附和道:“就是,王相府的三娘子,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这可是打着灯笼难寻的好亲,子钦该请客。” 吕子勋酸溜溜的接过话去,“那是,王三娘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家世有家世,确实是门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亲。为此,我阿娘直说祖父偏心。” 说到这里,吕子勋看向贤王道:“祖父是真偏心,大哥的亲事,在下的亲事,祖父从不过问。子钦的亲事,他是费尽心思。” 江四看眼吕子钦,见他低头喝茶,看不出喜怒。接过话来:“子勋你这话说得有些过了。 你们几个,都是英国公的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英国公怎会不管你们? 英国公操心青岩的事,无非是吕大将军不在京城,不能替子勋打算,英国公为其操心些。” 吕子勋摆摆手,“涣之,你是不清楚咱们家的情况,我祖父是真偏心。唉……” 吕子勋还想往下说,贤“吭”咳一声。吕子勋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心虚的看眼贤王,低头喝起茶来。 江四看眼吕子勋,暗暗的摇摇头,这货真是十年如一日,不长进。 贤王侧头看向吕子钦,问道:“最近都在温书?” 吕子钦点点头,“回王爷,是。” 贤王眉头微皱,他很不喜欢吕子钦客客气气的样子。 “王府里清静,你要不要过来看书?当初搬进王府时,本王就在府里给你留了一个小院。”贤王说道。 不等吕子钦回答,吕子勋接过话来,“刚才还说祖父偏心,其实王爷也偏心,处处为子钦考虑。 王爷当年从宫里搬进王府时,子钦又不在京城,王爷还给他留院子。在下与大哥就在京城,我俩却什么也没有。” 贤王为吕子钦留小院的事,吕子勋一直耿耿于怀,之前未说,今儿开了偏心的头,索性一股脑的倒出来。 贤王一记冷眼扫过去,吕子勋说完了自己想说的,正委屈巴巴的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并未看贤王。 贤王的一记冷眼扫了个寂寞。 吕子钦淡笑道:“谢谢王爷,在下在承国公府很好,明年明勤也要下场,在下与他一同温习,互相探讨,温习起来效果更好。” 江四见吕子钦婉言拒绝贤王,笑着打圆场道:“有人一起探讨,温习起来会事半功倍,确实不错。” 贤王还想继续了劝说,承允进来,在贤王耳边耳语。 贤王听后,将目光落到吕子钦的身上,“子贤,外祖父的人寻你,说外祖父寻你有事。” 吕子钦料想到英国公会寻自己,倒不惊讶,拱手欠身道:“那在下先回了,咱们改日再聚。” 江四起身相送。 吕子勋不满的撇撇嘴,对身边的花瑞铭说道:“看见了吧,祖父心里永远只有他,咱们几个,何时得祖父正眼瞧过?” 花瑞铭察觉到贤王对吕子勋的不满,没敢继续附和,抿口茶,淡淡的说道:“那是因为子钦优秀,能为祖父排忧解难,所以祖父喜欢他。若是你也能像子钦那般优秀,祖父也会喜欢你。” 贤王满意点点头,说道:“文德这话说得有理。你只看到别人偏心子钦,你不想别人为什么偏心他? 子钦若是个一无是处,到处惹祸的闯祸精,你看看,有谁会偏心他? 以人度己,二十多岁的人了,成日里不要只知道抱怨。” 贤王虽是身份高贵,可年龄摆在那儿,吕子勋要年长贤王四五岁。被一个比自己小的说教,吕子勋面子有些挂不住,脸青一阵白一阵,一句不吭的垂着头。 江澈见气氛尴尬,看向花瑞铭,将话题岔开,“文德,我刚刚听说上次与咱们一起吃饭的顾小姐是你妹妹,皇上封她为嫣然郡主,你可知?” 花瑞铭惊得站起身来,瞪圆双眼看着江澈,“你说的可是真的?” 江澈见他震惊的神情,以为他不知情,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贤王一脸懵的看着江澈,问道:“你们说什么郡主,本王怎么听不明白!” 不只是贤王听不明白,吕子勋与吕子健也未听明白。 昨夜吕子健与吕子勋在贤王府留宿,几人疯玩到深夜。 今早贤王告了假,未上早朝,直睡到巳末才起来。 起来接到江澈的帖子,几人洗漱后就往樊楼来,所以传遍京城的消息他们半点不知。 江澈将顾花语受封的事说了,顺道将英国公府的事也说了。 贤王听了吕定宁与吕子然的事后,站起身来道:“我有事,今儿就到这里,咱们改日再聚。” 吕子健跟着起身,他如今在贤王府领了差事,贤王走哪儿,他得跟到哪儿。 送走贤王,吕子勋呆坐在位置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花瑞铭拍拍吕子勋的肩,说道:“这事,我早与子然说过,让他与绿光断了,否则早晚会出事。 他说,他的心装进了绿光,拔不出来了。唉!都是什么事。” 吕子勋靠在椅背上,他心里清楚,这事是父亲不对。 父亲不该抢子然而的女人,可天下没有不的是父母,就是父亲错了,他也不能说。 花瑞铭看向吕子勋,问道:“你怎么打算?在这儿坐会还是回去?” 吕子勋摇摇头,“回去听阿娘哭更烦心,我就在这儿坐会。” 花瑞铭说道:“你在这儿呆着。涣之还得在这儿陪着,算了,你与我去归云阁吧。” 江澈笑着说,“就在这儿呆着吧,我今儿反正无事,咱们仨喝两杯。” 花瑞铭问吕子勋,“怎么样?喝点?” 吕子勋点头道:“好,一醉解千愁!喝!” 江澈招呼小二上酒菜。 吕子钦回到英国公府,直接去了文渊阁。 英国公见吕子钦进来,指了指桌边的椅子,说道:“子钦来了,坐!” 吕子钦朝英国公欠身见礼,然后坐下来。单刀直入的问道:“祖父寻子钦有事?” 英国公点点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老早就知道顾小姐的身份?” 吕子钦摇摇头,否认道:“不知,我也是今日才知,原来她是花叔的女儿。” 英国公两眼紧盯着吕子钦,想看看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结识她的?” 吕子钦将想好的说辞淡淡的说道:“五年前,我游历在外,到石城查陈县令与宋知府的通往信涵时,遭老夫人派的人追杀。 那日,正好遇上顾小姐去县城办事,她救了我。” 英国公眉头紧皱,惊问道:“杨氏派人追杀你?当初你回来为何不说?” 吕子钦冷笑道:“说了有何用?您会信?您会罚她?这些年,她在您眼皮下做的事少吗?您是怎么做的?需要我一一列出来吗?” 英国公被吕子钦问得哑口无言。 片刻后,英国公说道:“这事,老夫会查。” 吕子钦无所谓的冷笑一下,淡淡的说道:“查与不查又怎样?她是娘娘的母亲,就算您查到了,您又能怎样?我当初回来未说,就未指望您能给个什么交待。” 吕子钦的话戳到英国公的痛处,英国公带着几分恼怒的看着吕子钦,“因为如此,所以你不信老夫,也不信王爷?才不愿意到王府领事?” 吕子钦迎着英国公的怒目,没有半点畏惧与退让,回道:“我该信吗?我敢信吗? 用老夫人常挂在嘴边的话,子勋与子然与王爷的才是流着相同血的血亲。 我,在老夫人眼里,不过是个孽障。有些话,听了,这儿会痛,听多了,这里会信。” 吕子钦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胸口与头。 英国公看着吕子钦,不知如何作答。 过了半晌,叹口气道:“可是,你是吕家子孙,王爷上位,对吕家很重要。” 吕子钦点头道:“我知道,我也希望王爷能上位。” “那你为何不到王府帮帮王爷?你心里清楚,王爷他信任你,需要你的帮助。”英国公温言问道。 吕子钦摇摇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王爷谋的是大事,我的能力有限,不敢到王爷身边瞎出主意,误了王爷的大事。 祖父足智多谋,见得多识得广,祖父才是王爷的定海神针。” 英国公叹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帮王爷吗?” 吕子钦回道:“祖父这话不对,不是我不帮,是我没能力帮。 眼下,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温书,准备明年下场科考。 我这种没有祖母的,自己的前程得自己谋划。” 英国公被吕子钦的话气怒了,说道:“你非要阴阳怪气的说话吗?” 吕子钦笑一下,说道:“当然,我也可以不说话的。像那日,你拿她的安危来威胁我……” 英国公气极,“吕子钦,别以为她是郡主了,老夫就拿她没办法了。 老夫告诉你,就算她是郡主,老夫要她死,她照样见不着明儿的太阳。”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逼他 , 吕子钦笑了笑,“这话我信,不过同样的话,我也回敬给您,她若有半点闪失,英国公府也别想从泥潭里抽身。咱们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你这个逆子,你为了个外人,你竟然跟老夫对着来。”英国公骂道。 吕子钦冷笑道:“在英国公府,父亲这一房早就是外人了,所以母亲这些年都住承国公府,这一点,我早看明白。” 说完,吕子钦站起身来,朝英国公拱手欠身道:“子钦还有许多书未看,得告辞了。祖父保重,子钦改日再来看望祖父。” 英国公的脸难看到极致,吕子钦置若罔闻,转身出了书房,沿着长廊往前走,抬头看看已经偏西的太阳,依然耀眼得夺目。 吕子钦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石榴树,火红的石榴花开满枝头,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艳丽。 吕子钦停下脚步,看着石榴树凝视起来,他依稀记得,这棵石榴树是在他五六岁时杜斌种下的。 那日春光明媚,他晕沉沉的睡了大半日,醒来后喝下药。 看着窗外大好春光,他不想继续睡,趁下人不注意时,偷偷的溜了出来,不知不觉中转到文渊阁,正好看见杜斌在种树。 他靠在长廊的柱子后,看着杜斌挖坑,看着他将树苗放进坑里,看着他填土,再看着给小树苗浇水。 杜斌做好一切,抬头看向他,笑着朝他打招呼。 他问杜斌,一根枯枝种在地里也能活? 杜斌愣一下,点头告诉他能活,只要适时给枯枝浇水,好好爱护它,来年,这根小枯枝活过来,能开花还能结果。 他活下去的信念,好像就是从那时有的。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枯枝长大了不少,也如他,有了活下去的信念,熬过那些毒发难过的日子。 熬到老天爷将小语送到他身边,小语将他从阎王手里拉回来,让他得以重生。 今日,他与祖父撕破了脸,,这一日,终是来了。 吕子钦抬步离开前,回头看了眼书房,见承允与杜斌站在门口。 吕子钦释然的笑了,抬步向院门口走去。 吕子钦离开后,杜斌朝英国公禀道:“国公爷,六爷离开了。” 英国公看看沙漏,说道:“他在院里站了一刻钟。” 杜斌欠身道:“是,六爷一直站在石榴树边。” 贤王喝口茶,说道:“子钦重情,外祖父不该这般逼他。” 英国公叹口气,说道:“老夫也不想逼他!老夫只想用身份压压他,算是倚老卖老吧。 老夫以为,这样他多少会忌惮些。 唉,杨氏太蠢,目光短浅,做的事伤了子钦的心。 老话说,树怕剥皮,人怕伤心。人心伤了,就很难有信任了。 若不是子钦说,老夫哪里知道杨氏派人刺杀他?” 贤王跟着叹气,说道:“子钦也够隐忍,五年前的事,今儿才说出来。 子钦这边先这样吧,别再逼他,他的性子倔,越逼他他越反感。 子然与二舅的事怎么处置?” 说到吕定宁与吕子然,英国公只觉血往头上涌,于是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深吸一口气,再重重的吐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这事一看就不简单,背后有只手在操控着。这俩不争气的东西着了别人的套都不知,老夫还在查幕后之人。”英国公说道。 贤王眉头紧皱,问道:“有人操控?谁?齐王府?” 英国公摇摇头,“现在还不知。”说着。英国公让杜斌将打探到的消息给贤王说了一遍。 贤王听后,沉思片刻,说道:“这么说来,对方在几年前就盯上子然和二舅了。二舅这个侍郎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英国公点点头,恨其不争的说道:“先尽力保,万一保不住,也只能坦然接受了。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老夫为了给他谋这个职位,费了不少心血?被他轻易就弄没了。” 贤王不想再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吕定宁,将话题转移道:“兵部侍郎这个位置极重要,二舅下来了,看看由谁顶上去,外祖父有推荐的人吗? 还有礼部尚书一职,已经空了好些年,父皇这回可能都一并安排,咱们得推荐几人上去。” 英国公点点头,“老夫明白,兵部侍郎一职,老夫想荐京畿大营的刘光良,刘光良曾是你大舅的拜把子,在军中的威望很高。 至于礼部尚书一职,荐翰林院的方致远。方致远是老夫早期资助的穷士子,太原府人。” 贤王点点头,说道:“让人将二人的履历给本王一份,二舅与子然这事,得好生处理,不要留下尾巴,改日又成别手里的把柄。” 英国公点点头,“老夫明白。” 贤王起身告辞,“行,本王去看看外祖母,然后回王府。 子钦性子倔,别逼太紧,那位姑娘是他在意的人,就是要动,也不能咱们亲自动。 子钦的亲事不是定下来了吗?咱们只需将这些信息透出去,自然有人去找那位郡主的麻烦。” 英国公绷了一天的脸终于笑了,“王爷说得有理。” 贤王拱拱手道别,“外祖父保重身子。” 英国公将贤王送到文渊阁门口,看着贤王朝荣安堂去,才转身往回走。“那女人还未寻到?” 杜斌摇摇头,“回国公爷,尚未寻到。” 英国公说道:“加大人手,务必将那女人寻到,仔细查查这女人。还有,定宁身边的人,子然身边的人,全部杖毙。” 杜斌欠身应道:“小的明白。” 英国公说道:“你去忙吧,老夫去歇会。” 英国公走两步,转身继续吩咐道:“照王爷吩咐的,将子钦与郡主之事传出去。” 杜斌垂手应下,“是,小的明白。” 吕子钦的车从英国公府出来,如安问道:“爷,咱们去何处?” 吕子钦略加思索后,说道:“在街上转一圈,将尾巴甩掉,然后去长安酒楼。” 吕子钦心里清楚,英国公今日所说并非大放厥词。 他若要对付小语,小语……吕子钦不敢细想,他得做好防备。 吕子钦去到长安酒楼,吩咐苗掌柜道,“让人盯紧英国公府和贤王府。从今日起,凡进出英国公府和贤王府的人,都要查探清楚。” 苗掌柜愣怔的看向如安,想问如安发生了什么事。 如安向苗掌柜微微摇摇头,让他别多问。 苗掌柜垂手应下,转身去做安排。 吕子钦从长安酒楼出来,换了辆极平常的马车,让酒楼的青山赶车回承国公府。 车从长安酒楼的后院出,吕子钦吩咐道:“青山,记得从承国公府的后门进。” 青山欠身应下,“爷放心,小的明白。” 如安问道:“爷如此谨慎,发生了什么事?” 吕子钦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末了交待道:“往后行事谨慎些!” 如安点头应下:“小的明白,需告知顾大夫吗?” 吕子钦说道:“我会寻机给小语说,让她做些防备。” 吕子钦回到承国公府,见叶明晧坐在紫竹苑门口的长廊上,调侃道:“大表兄这是在等我?” 叶明晧笑着回道:“青岩这不是明知故问。” 说完,叶明晧朝吕子钦身边凑了凑,低声道:“信我写好了。青岩什么时候递给郡主?” 吕子钦挑了下眉,笑道:“我这不是专程回来取信了吗?” 叶明晧将手搭在吕子钦肩上,说道:“好兄弟,谢了!” 吕子钦侧头看向叶明晧,说道:“就嘴上说说?” 叶明晧立即说道:“嘴上说说还不够吗?那这样,听竹洲你有看得上眼,随便拿,这样如何?够诚意吧?” 吕子钦看着叶明晧笑笑,“行了,你那听竹洲的东西,有几样不是从紫竹苑挪过去的?” 叶明晧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到是。” 吕子钦见叶明晧有些窘了,伸手道:“给我吧。” 叶明晧一时没回过神来,问道:“什么给你?” 吕子钦笑着说道:“信了。” “哦。”叶明晧赶忙从袖袋里取出信来递到吕子钦手上,然手拱手欠身道:“兄弟,谢了。” 吕子钦接过信进了紫竹苑。 叶明晧跟在身后追问道:“青岩,你何时送给郡主?” 吕子钦说道:“陪外祖母用了晚饭再出门,怎么?这么心急?我跟你说,急也没用,这信最快也要明日才能递到施三小姐手中。” 叶明晧笑道:“不急,不急,你更衣,我等你,一起去陪祖母用晚饭。” 吕子钦换了衣裳出来,与叶明晧一道去往清芳堂。 秦老夫人见到吕子钦,忙问道:“子钦,你今儿进宫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听说顾小姐被封为郡主了?” 吕子钦点点头,将宫里的事向大家说了。 秦老夫人点头道:“这样好,有了郡主的身份,一般人就欺负不了她了。” 吕子钦点点头,然后抬头看向叶夫人,“母亲,国公爷让我回了趟国公府。” 叶夫人挺直身子,有些紧张的问道:“他找你做甚?又拿什么东西来威胁你了?” 吕子钦摇摇头,“没有,这回他没威胁我,到是我顶撞了他。” 秦老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问道:“你顶撞他?怎么回事?” 吕子钦将下午的事大致说了说。 叶明勤听后,说道:“姑姑跟子钦早该这么硬气的活了。” 秦老夫人点头道:“志不同,不以为谋,早晚要闹上一场。这样也好,撕破了脸,各过各的,各不相干。” 叶夫人摇摇头,“你们将那家人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跟英国公顶两句嘴,就撕破脸了,就能各自安好了?” “子钦哥将话说到这份上,他们还好意思来寻子钦哥?不要脸的吗?”叶明锦问道。 叶夫人冷笑道:“他们要的不是脸,是利!只要对他们有利,他们哪里会在乎脸?出尔反尔的事,他们做得还少吗? 你们看着吧,不出三日,他们又会寻子钦回去,告诉子钦,身为吕家男儿,肩负着光宗耀祖的使命。 算了,不提他们了,咱们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秦老夫人接过话来,“不想了,子钦心里有数就好,车到山前必有路。吃饭!” 晚饭后,叶明晧频频看向吕子钦。钱夫人见后,问道:“明晧,你与子钦还有事?” 叶明晧点头道:“是,我们是有些事要商议。” 叶明勤忙问道:“什么事?我能一起吗?” 叶明晧问道:“一起?子钦让你看的书你看完了?” 提到看书,叶明勤的热情瞬间回落,“你们商议吧,我回去看书了。” 叶明锦同情的看看二哥,说道:“二哥真可怜。” 叶明晧瞄眼叶明锦,接过话来道,“可怜,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 想想当年,我比明勤惨多了,什么我都得自己来,谁同情我了? 人吗,要么像子钦这样天资非凡,过目不忘。要么像我这样的,天道酬勤,下足功夫才能博得榜上有名。明勤你……” 叶明勤不想听叶明晧说教,快步走出房间,“天道酬勤吗,我也会的,我看读书去了。” 叶明晧朝叶明勤的背影喊道:“唉,明勤,你不要不爱听,我说的都是经验。经验是最好的师傅,知道吗?” 叶明勤头也不回的说道:“知道了,接下来你会说经验是最好的师傅,自家兄弟,你才与我说这些,若是旁人,你才难得说呢。对吧?你看,我都会背了!” 屋里的人哄笑,叶夫人看着叶明晧说道:“明勤都怕你了。” 钱夫人笑着说道:“明晧与子钦有事就去忙吧。” 叶明晧得了母亲的许可,朝众人欠欠身,拉着吕子钦往外走。 出了清芳堂,叶明晧拱手道:“子钦,拜托了!请郡主帮帮忙。” 吕子钦看着有些急切的叶明晧,说道:“知道了,保证给你送到施三小姐手里。” 吕子钦带着如佶从承国公府的后门出,在外转了一圈,确定后面没有人跟着,才往明月阁去。 刘光接到信,迎到后院,拱手见礼道:“六爷好。” 吕子钦问道:“小语在这边还是在梧桐巷?”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护她 , 刘光欠身回道:“回六爷,郡主在梧桐巷。” 刘光直起身来的,偷瞄了吕子钦一眼,暗忖道,不是早上才分开吗?怎么又来了? 六爷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有婚约的人?频频来寻郡主,也不怕坏了他家郡主的名声? 刘光自从知道吕子钦的议亲后,对他的好感落入谷底。 吕子钦的心思都在顾花语身上,并未察觉刘光的眼色。得知顾花语不在,有些失落的问道:“小语今儿会过来吗?” 刘光摇摇头,木讷的回道:“小的不知,郡主未说是否过来。” 吕子钦正思虑着要不要去梧桐苑,后院的门被推开,清竹赶车进来。 刘光迎了过去,欠身道:郡主来了。” 吕子钦心头一喜,笑意盈盈的看着顾花语下车。 顾花语抬头看见吕子钦,眉欢眼笑的问道:“六爷刚到?” 吕子钦点点头。 刘光睨了吕子钦一眼,垂手站在一边。 “走吧,咱们进屋说话。送壶瓜片上来。”顾花语对吕子钦说一句,转头交待刘光。 二人去往二楼,顾花语小声问道:“你招惹刘光了?” 吕子钦摇摇头。低声回道:“没有。估计是我来多了,让他不喜了。 不只是他,你身边的清羽、清竹见我也冷冰冰的,之前他们分明不是这样的。” 顾花语点头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吕子钦问道。 顾花语侧头看眼吕子钦,“他们护我。你如今是有婚约的人。明白?” 吕子钦怎么会不明白?他得假装不明白。“哦!原来是这样。小语,我好冤呀!” 顾花语白吕子钦一眼,酸酸的说道:“你有什么好冤的?你有婚约是事实。” 吕子钦委屈巴巴的嘟着嘴撒娇道,“小语……” 顾花语先一步进到屋里,吕子钦随后进去,随手将门关门,一把将顾花语拉过来壁咚在门上,将顾花语禁在两手之间。 顾花语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吕子钦,感受到湿润的气息,心一阵狂跳,颤声问道:“你,你做什么。” 吕子钦定定的看着顾花语,片刻后,一把将顾花语搂在怀里,“小语,往后不准吃这种飞天醋,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顾花语心里刚刚冒起来的酸气,被吕子钦拂平,抬手环住吕子钦,低声回道:“好!” 吕子钦松开顾花语,抬手捋了捋她的头发,低头在顾花语的额头上亲了亲。“乖,给我点时间,我会将事情处理好。相信我,好吗?” 顾花语点点头:“好!” 吕子钦喜欢极了顾花语乖巧的样子,再次低头亲了亲顾花语的额头,“小语,你笑起来很好看,我希望你永远开开心心。” 顾花语回吕子钦一个明媚的笑,霸道的说道:“你笑起来好迷人,往后,你只能对我笑!” 吕子钦抿起嘴角,将头抵住顾花语的额头,“好,往后,我只对你笑!” 顾花语满足的拉着吕子钦坐到软榻上,不一会,刘光送茶上来。 吕子钦从托盘上先端一杯茶放到顾花面前,再端自己那杯。 顾花语将水果茶点摆到桌上,两人配合得异常默契。 刘光退下后,吕子钦说道:“我以为,你今儿不会过来了。” 顾花语眉眼含笑的看着吕子钦,说道:“那你还过来!” 吕子钦迎着顾花语的目光,“来撞撞运气!你来了,运气不错!” 顾花语噘着嘴,故作失望的说道:“我以为,咱们是心有灵犀呢,结果你是撞运气呀!” 吕子钦笑着伸手抬起顾花语的下巴,将她垂下的头面向自己,“这么说,你知道我会来,也希望我来的?” 顾花语不正面回道吕子钦,笑着反问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看着顾花语娇俏灵动的眼睛,吕子钦只觉得心跳得好快。小声回道:“我希望你会来,却不知道你会不会来,毕竟,平老夫人他们刚到梧桐巷。所以,我来碰碰运气。” 吕子钦低声说话极蛊惑人,磁性的嗓音像大提琴弹出的音符,让人沉醉。 可对上吕子钦深情的目光,顾花语又不好意思的别开目光,伸手理了理吕子钦衣裳的前襟,以掩饰自己悸动的心。 嘴上如实的说道:“能将外祖母和舅母他们接到身边,我特别开心。 有开心的事,我就想与你分享,所以将他们安顿好,我就过来了。 青岩,我今儿很高兴,这世上,还有在意我的血缘至亲,我觉得自己不孤单,自己很幸福!” 顾花语是真的高兴,抬头看向吕子钦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吕子钦看着激动得如孩童的顾花语,心软成一汪水,他喜欢看她幸福满足的笑。他想护住她,让她永远保持这份简单快乐。 吕子钦握住顾花语的手,点头道,“嗯,我感受到了,为你高兴。” 说完,吕子钦在顾花语的脸颊上亲了亲。 顾花语正想回亲过去,门外响起敲门声。 顾花语与吕子钦立即坐直身来。 顾花语扬声道:“进来。” 花大推门进来,见礼后,欠身禀道:“郡主,俊石回来了。” 顾花语一愣,问道:“俊石不是送王氏去陇西了吗?这才多久?怎么就回来了?人呢?在哪儿?” 花大回道:“在门外。进来吧!”花大回了顾花语后,朝门外喊道。 随即,俊石垂着头进来。 顾花语见他如霜打的茄子,知道任务失败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俊石欠身,垂着头回道:“回小姐,从京城出发后,小的一直跟着王氏与马小明,那个戏子姓马,叫马小明。 出了京城一路向西,行到新庆的地界时,马小明与小的搭讪,说一个人赶路很无趣,要不让小的与他们一道,三人一道,有个说话的。 小的想想也是,于是与他俩一道。 三日后,小的几个到了庆州。王氏说她行累了,要在庆州多歇两日。 马小明摇头对小的说婆娘家就是娇气,只能在庆州多盘桓两日。 因第二日不赶路,晚饭时,马小明要了酒菜到屋里,说要好好喝两杯。 结果,小的喝多了,第二天醒来时,不见王氏与马小明的踪影,小的身上的银票也没了。” 俊石声音越说越小,愧疚得不敢抬起头来。 “小的办不利,请小姐责罚。”俊石跪了下来。 顾花语说道:“如此掉以轻心,确实该罚,下去抄五百遍家规。” 俊石叩头,起身退下。 顾花语对花大道:“王氏是个浑不吝,这个姓马的言而无信,这两人在一起隐患太多,要尽快寻到二人,将其看管起来。” 花大会意,“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顾花语点点头,“去吧,回头好好叮嘱大伙,做事需谨慎,俊石犯的过错,不可再犯。” “是,在下明白。”花大退下。 顾花语重重的叹口气。 吕子钦将茶递到她手里。劝慰道:“不用担心,这不是什么大事。” 顾花语抿口茶,幽幽的说道:“官府门口的布告栏里还有黄掌柜与苏掌柜的悬赏令。 王氏在石城见过黄掌柜与苏敏。这事若是让她知道了,指不定生出多少事来。本来看在初一的份上,想待她客气几分。” 吕子钦疑问道:“初一是谁?” 顾花语看眼吕子钦,放下杯子解释道:“初一是二哥的儿子,初一出生。小名取为初一。” 吕子钦点点头,“听说王氏很不讲理!” “你从哪儿听说了?”顾花语好奇的问道。 吕子钦点点头,“那些年为了寻你,让人打听了你身边的人。顾家,好像只有她待你不好。” 顾花语说道:“她这个人,眼中只有自己,待谁都好不起来。 初一是她生的,初一的腿上,好些指甲印,初一说是她掐得,真不知她怎么下得了手?” 想到初一身上印迹,顾花语有些愤然。 吕子钦安慰道:“她与你二哥和离,与你们家再无牵连,咱们别为不相关的人伤神了。” 顾花语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道:“今日谢谢你,为我的事到处奔走。” 吕子钦明白顾花语说的是进宫的事,“谢什么?能为你做事,是我的荣幸。 如今你是郡主了,接下来你有得忙了。 施府,花府,平府少不得会为你举办宴会。 除此外,京城各世家递帖子也不会少,人情世故的事,应付得来吗?” 跟杨老夫人斗智斗勇多年,吕子钦深知,后宅里魑魅魍魉的事太多,小语太小,他担心她应付不来。 顾花语看出吕子钦的担忧,笑着说道:“无事,我当心些就是,而且有姨,舅母,亚梅她们在,我吃不了亏。” 吕子钦想起叶明晧托付的事。“说到施三小姐,有件事要托你帮忙。” 顾花语问道:“何事?” 吕子钦边从袖袋里取信边说道:“你知道的,明晧心悦施三小姐,托你帮她转封信给施三小姐。” 顾花语笑道:“哟喝,品格端方的吕六爷也做起红娘了?” 吕子钦摊摊手,无奈的说道:“我也是没法,外祖父临终时将叶家托到我手上,我得将他们一个个安排妥当。否则,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外祖父?” 顾花语接过吕子钦手里的信,问道:“叶大公子长你几岁?” 吕子钦随口回道,“明晧长我三岁,明勤长我半岁,明晧今年二十四了。” 顾花语明白,这个年代的男人,二十四尚未婚配的少之又少。 “这个年纪未成家,你舅母且不愁死了?” “谁说不是呢?前些日子,舅母还愁病了。”吕子钦苦恼的说道。 顾花语抿起嘴角,扬扬手里的信说道:“行,亚梅明日可能会来梧桐巷,到时我转交给她。” 吕子钦拱手欠身道:“我代明晧谢谢你了!” 顾花语扬了下眉毛,“看在你的面上,我才送信的。” 吕子钦抬手揉了揉顾花语的头,宠溺的笑道:“我明白。对了,我从宫里出来,如安向我禀了吕子然和我二叔的事,我临时改了主意,没有劳烦杨御史。” 顾花语点头道:“事态发展超出了咱们的预期,我猜到你会这么做。” 吕子钦笑道:“咱们心有灵犀!我也没想到这事会迅速传遍京城,御史台的人明日若不弹劾二叔,有人就要诟病御史台的官员在其位不谋其事了。” 顾花语点点头,“咱们给贤王的对家递了把好刀。只是,苦了英国公了,兵部侍郎这个位置可不低。” 门口想起急促的敲门声,顾花语与吕子钦对视一眼,扬声道:“进来!” 如安急急的推门进来,吕子钦的眉头微皱,问道:“何事?” 如安欠身道:“爷,国公爷让人打晕了甜水巷那个孩子,用麻袋套着丢进上河。 苗掌柜派去的人将孩子捞了起来,孩子还有一口气在,苗掌柜让人来问要不要救下。” 不等吕子钦回答,顾花语抢先说道:“那是条命,救,为何不救?赶紧将人送过来。” 如安看向吕子钦,吕子钦说道:“按郡主说的办,将人送过来。” 如安赶忙退出去。 顾花语叹口气,说道:“真够心狠。那孩子不是他孙子也是他曾孙,他怎么下得了手?” 英国公会这么做,吕子钦一点也不惊讶。 以他对英国公的了解,今儿的事,死的远不只这个孩子。 在二叔身边、吕子然身边伺候的人,怕是全都活不成。 吕子钦苦笑一下,“他眼里只有利益!哪会在意一个让家族蒙羞的孩子的命?” 顾花语脱口骂道:“牲畜不如的东西,虎毒都不食子,他枉为人了。” 顾花语还想咒骂几句,突然想到那牲口不如的人是吕子钦的祖父,她这样骂好像不大合适。 顾花语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先坐坐,我去准备一下。” 说完,顾花语起身去往里屋去。 吕子钦看着有些恼怒的顾花语,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顾花语干干巴巴的说道:“不用!” 吕子钦微微叹口气,暗忖道,自己真是无妄之灾! 顾花语去到里屋,转身进到空间,将估计要用的工具及药品拿出来,然后扬声叫道:“青岩,过来帮帮我。”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心狠 , 吕子钦赶紧应道:“来了。” 吕子钦进到里屋,顾花语指了指桌上的大医箱,“帮我搬到东边的屋子。” “好!”吕子钦伸手提箱子。 “对不起,刚才我语气不好。我不是朝你发火,我是太生气了。”顾花语道歉道。 顾花语猝不及防的道歉让吕子钦一愣,随即放下箱子,抬手将顾花语搂入怀里,低声安慰道:“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医者,怜惜生命。” 听了吕子钦的话,顾花语心头一震,吕子钦懂她! 顾花语抬头看向吕子钦,“青岩,谢谢你!” 吕子钦垂眼看向顾花语,四目相对,他从顾花语的眼里看到感激,庆幸…… 顾花语朝吕子钦笑笑,说道:“他们应该快来了,帮我把医箱拿过去。” 吕子钦点点头,“好。” 吕子钦松开手,提着医箱,跟在顾花语身后,去到东边的屋子。 吕子钦见屋子中间摆着张简易床,床的头顶及四周放着许多不知名的东西。 顾花语指了指边上的台子道:“青岩,将箱子放这里。” 吕子钦将箱子放到顾花语指定的位置,好奇的打量着屋里陈设。 “小语,这些是什么?” 顾花语解释道:“这是间简易的手术室。” 花大推门进来,“小姐,人到了。” 顾花语点点头,吩咐道:“将人抱进来,让如佶进来帮忙,其余的人不要进来。” 花大欠身应下。 顾花语对吕子钦说道:“你也到外面去吧。” 吕子钦明白,从阎王手里抢人拼的是时间。于是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在门口遇上花大抱着满脸是血的宝儿,忙侧身让开。 吕子钦转头看向顾花语,顾花语正好往这边看,说道:“不用担心,先出去吧。” 吕子钦点点头,退到门外。 花大将宝儿放到手术床上,转身出来。见吕子钦站在门口。欠身招呼道:“六爷到这边坐,看孩子的伤势,郡主没那么快出来。” 吕子钦点点头,跟着花大回到之前的厅里。 花大重新让人为吕子钦换上茶水,准备退出去,吕子钦叫道:“花大,你也坐。” 花大犹豫一下,婉言道:“谢谢六爷,小的还有事要忙,不能陪六爷了。” 吕子钦点点头,“无事,你去忙吧。” 花大退下后,如安看看门口,问道:“爷,郡主身边的人好像变了!一个个的客气又疏离。为什么呀?” 吕子钦苦笑一下,没有回如安的话,问道:“国公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如安欠身道:“二老爷和大爷身边的人,全被杖毙了。” 果然,这些人无一幸免!吕子钦心里涌起一阵恶寒,点头道,“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如安接着说道:“从暗处接到的信。国公爷这回未用龙影卫的人,而动用了一支叫‘风谷’的人手。” “风谷?这是什么人?”吕子钦抬头问道。 如安欠身道:“回爷,还在查。” 吕子钦点点头,吩咐道:“尽快查出来。” 如安退下后,吕子钦陷入沉思,除了龙影卫的人,祖父还另养了人,他这是要做什么?” 吕子钦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如佶开门出来。 吕子钦看眼屋里,问道:“怎样?还好吗?” 如佶欠身回道:“已经差不多了,师傅还在缝针。如安,打些水来。” “师傅?”吕子钦看着喜形于色的如佶问道。 如佶眉宇飞扬的朝吕子钦点头,“嗯,顾大夫收我为徒了。” 吕子钦还想细问,清羽端着水过来,“水来了。” 如佶接过盆往里走,“爷,小的忙,回头与你细说。”清羽跟着进去。 顾花语将最后一针缝合,剪掉线,对清羽吩咐道:“将工具洗净消毒收好。如佶跟着清羽学洗器具,认真学,回头我会抽查。” 如佶欠身应下,“是,师傅。” 顾花语洗好手,对吕子钦说道:“走吧,咱们出去,让孩子歇歇。” 吕子钦看眼床上包得像棕子一样的宝儿,与顾花语一起走了出去。 二人回到会厅里,顾花语瘫坐在软榻上,“累死了!” 吕子钦上前为顾花语倒杯茶,“辛苦了,喝点茶。怎么样?活得过来吗?” 顾花语接过杯子抿了口茶,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尽力,接下来看他了。就算活过来,我担心他这里出问题。”顾花语用手指了指头。 吕子钦叹口气,“你尽力了,看他的造化了。” 顾花语叹口气,“只能这样了!你这祖父,心太狠!” 吕子钦将点心盒子往顾花语面前推了推,“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他就个冷心冷肠的人,咱不提他。” 顾花语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说道:“味道不错,你来点!” 吕子钦摇摇头,“不用,你吃,我不喜甜食。” 顾花语不在多说,低头吃起来,一台手术下来,很耗体力。 吕子钦见顾花语有些疲惫,将茶杯递过去,“太干了,喝点茶。吃了去睡会儿,我在这儿守着。”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不用,这孩子可能要明儿下午才会醒。你昨晚就没睡好,早些回去休息。” 吕子钦想想也是,说道:“行,那我明日下午再过来。” 顾花语站起身来说道,“我送你。” 吕子钦摇摇头,“不用,你赶紧去歇下。” 顾花语坚持要将吕子钦送上车。吕子钦拗不挝她,只好随她了。 如安见吕子钦出来,扬声叫道:“如佶,该走了。” 如佶从手术室出来,不舍的回头看一眼,问道:“爷,就回吗?” 吕子钦看一眼如佶,知道他舍不得离开,说道:“小语这几日忙,如佶留下来帮忙吧。” 如佶欣喜的拱手欠身,“谢谢爷。” 吕子钦的车出了后院,顾花语看着门愣愣出神,他才离开,她就有些想他了。 这个发现让顾花语很震惊,从何时起自己这般粘人了? “小姐!”花大在不远处叫道。 顾花语转头看向花大,见花大欲言又止,顾花语明白他忧心什么,说道:“不用担心,他不会负我。” “可是,六爷如今有婚约,这样对小姐不公平。”花大说道。 顾花语点点头,“行吧,从今往后我不再见他,直到他解除婚约。” “在下是为小姐好。”花大欠身道。 “我明白。”顾花语福身道。 车行到大街上,吕子钦问道:“顾成楠的媳妇儿王氏的事你知道吗?” 如安回道:“回爷,小的知道。王氏跟一个叫马小明的戏子去了陇西。” 吕子钦说道:“王氏与马小明在庆州用酒灌醉了俊石,将俊石身上的银子偷走后离开了,并未回陇西。王氏留下对小语是个隐患,此人不能留。传令下去,将王氏与马小明除了。” 如安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第二日,顾花语早早起来,回到梧桐巷陪平老夫人,王夫人用早饭。 早饭后的,顾花语陪着平老夫人在堂屋里话家常。 “小姐,老爷与太太他们回来了。”忍冬进来禀道。 平老夫人听后,伸手往前摸索,想起身往外走,“嫣然,是你阿爹阿娘回来了吗?咱们出去迎迎。” 顾花语伸手扶住平老夫人,“好,外祖母慢些,咱们不急!” 顾花语扶着平老夫人出垂花门,顾德昌、万氏带着顾成娇,顾成楠,万小双等人迎面过来。 顾德昌见顾花语扶着平老夫人,紧两步上前,拱手欠身道:“老夫人好,在下顾德昌。” 平老夫人寻着声摸索着走过去,“德昌好,丽凤呢?你们是大好人了,感恩你们将嫣然养大,老身谢谢你们。” 说着,平老夫人要往下跪,吓得顾德昌赶忙将平老夫人拉住。 万氏在平老夫人要下跪时,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平老夫人的右手,夫妇二人一左一右的掺着平老夫人。 顾德昌说道:“老夫人,使不得。咱们养大小语是应该的,当年,若不是夫人求下在下与小凤,在下还不知何处呢?” 万氏接过话来:“老夫人,夫人才是我们的恩人。” 顾花语过来向顾德昌与万氏见礼后,说道:“外祖母,阿爹阿娘,外面热,咱们进屋说话。” 顾德昌说道:“老夫人,在下扶您进屋!” 平老夫人眼睛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顾德昌夫妇的善意,点头应道:“好。” 进到堂屋,顾德昌将平老夫人扶到上首坐下,转身朝王夫人欠身见礼,“嫂子好。” 王夫人福身还礼。 等王夫人坐下后,顾成娇,顾成楠等人上前给平老夫人与王夫人见礼。 屋里多了许多人,好不热闹,欢声笑语充满小院。 不久,下人进来禀道:“小姐,施府的平夫人带着家眷过府来了。” 顾花语朝顾德昌与万氏道:“阿爹阿娘,咱们出去迎迎。” 顾德昌与万氏已经站起来,“好,走吧。” 顾成楠,顾成娇,顾成娟等跟着起身,“我们也去。” 王夫人也站起身来,“我随你们一道,作个引荐。” 顾花语笑着说道:“好,很多规矩咱们都不懂,一会舅母多提点些。” 王夫人担心万氏拘谨,笑着说道:“英子是阿娘的侄女,性子直爽,乐善好施,是位性情中人,对规矩礼数不讲究的,这些年,我们全凭她的关照。” 说着,王夫人将施府的情况大致说了说,好让顾德昌与万氏心里有数。 一行人来到府门口,见施府的车马过来。 顾花语见一纵人马,心里一惊,看这架势,敢情是施家上下都来了? 王夫人也是一愣,随即对顾花语说道:“走在前面的是你大表兄施合实,二表兄施合畅,后面依次是老四施合谷,老五施合善,老六施合朝。看来,施府上下都来了。” 话语间,施府的车马到门口,施合实与施合畅翻身下马,朝王夫人拱手欠身,“舅母,郡主,顾叔,婶婶,各位好。” 平夫人从车上下来,笑着说道:“我昨儿接到信儿就想过来的,菁丫头拦着,说你们刚过来,一定很忙,不让我过来添乱。所以我今儿才过来。” 杨菁笑着纠正道:“母亲,媳妇可没说添乱,媳妇说的是让姑婆与舅母先歇歇。” 平夫人哈哈笑道:“你那话好听点,其实就是一个意思。这是顾先生与弟妹吧,这些年,谢谢你们了。” 说着,平夫人朝顾德昌与万氏福身见礼,顾德昌与万氏忙回礼。 平夫人转身向顾德昌与万氏介绍自家人。 “这位是景莲公主……” 万氏没想到公主是施家媳妇,一时不知该如何见礼。 顾花语看出万氏的窘态,轻声道:“阿娘,跟我做。” 说着,顾花语向前一步,朝景莲公主福身见礼。 景莲公主上前握住顾花语的手,笑着说道:“原来咱们是一家人,难怪那日见你怎么看怎么喜欢。” 顾花语再次福身,“往后公主嫂嫂可要多担待。” 景莲公主豪爽的应下,“没问道,往后嫂嫂给你撑腰。若有不长眼的欺负你,不光是本公主为你出头,看到吧,你还有一堆兄长,个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景莲公主说着,往边上指了指。 顾花语来事的朝施家兄弟福身见礼,“往后小语可要仰仗各位兄长了。” 施合实笑道:“嫣然往后像亚梅一样,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若有人敢欺负你,兄弟几个替你出头,给你欺负回去。” 虽用不着施家兄弟为自己出头,但听到这样的话,顾花语心里还是很感动,连连道谢。 平夫人笑着接过话来,“嫣然,他们是兄长,护自家妹子是他们该做的,不必道谢。” 王夫人笑着说道:“先进屋再说吧,别在这儿晒着。” 顾德昌、顾成楠将施家兄弟迎到外院的堂屋。 女眷到后院的堂屋说话,刚坐下久,下人进来禀道:“小姐,华清宫送来了贺礼。” 平夫人对顾花语道:“宫里也好,各世家也好,都在看皇上的举动。 皇上封你为郡主,各宫娘娘少不得给你赏赐,接着各世家也会跟着道贺。让下人造册登记,将贺礼收入库房。回头谁家有事,你按他们的贺礼斟酌着送礼就好。”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礼数 , 顾花语欠身感谢平夫人的提醒,转身交待花大与汪姑做这些事。 施亚梅有些狐疑的说道:“皇上不过是封小语为郡主,又不是公主,各宫娘娘至于攀着送礼吗?” 平夫人睨一眼施亚梅,叹息道:“你呀,平常让你学着管管家,你总是不上心,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好好的说着宫里送礼的事,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施亚梅低头嘀咕道。 杨菁笑着挽起施亚梅的手说道:“母亲说的没错,让你学着打理家里的事务,就是学这些人情世故。 各宫娘娘给小语送礼,有的是向皇上讨欢心、有的是不想落人口实,有的是真心向小语道贺。” 施亚梅撇嘴道:“这么麻烦,小语如何分得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杨菁反问道:“小语为何要分清这些?小语全当贺礼收下就好。你呀,回去得好好跟着学打理家务了。” 施亚梅转身对明芯明芷道:“你俩去外面看看有哪些人家上门道贺,我要看看阿娘二嫂说得对不对?” 果然不出平夫人所料,华清宫的贺礼刚到,未央宫的贺礼就到了,接着是永宁宫,景阳宫的。不只是宫里各宫娘娘送上贺礼,几座王府的贺礼也跟着到了。” 随着明芯与明芷交替进来禀告,平夫人看着施亚梅问道:“可服气了?回去好好给我打理家务。” 施亚梅垂头应道:“知道了。” 不久,下人来禀道:“小姐,刚接到帖子,平府的严太太携家眷上门道贺。” 平府?那是外祖母的娘家。顾花语看向平老夫人正想问话。 不等顾花语说话,平夫人冷哼道:“这会儿她到是跑得快,平时去万府,她只在东院那边坐,西院的门都不愿跨。” 顾花语看平夫人的样子,知道这位严夫人与这边的关系不算融洽。 王夫人见顾花语疑惑的看着平夫人,解释道:“阿娘一共兄妹三人,阿娘上头有两位兄长,大舅平风保是英子的阿爹,于十多年前过世了。 大舅这一房,除了英子外,还有个男儿,是英子的兄长,叫平继棕,如今在明州做知府,夫人苗氏及孩子随在任上。 二舅平风玮六年前也去世了。二舅有两个嫡子,长子平继森,如今在太仆寺做小吏,次子平继兴在黄州做知县。 如今平府留在京的是平继森一家,严氏与万府的大太太严氏是没出五服的堂姐妹。” 王夫人三言两语将平家的情况说给顾花语听。 顾花语了然,点头道:“谢谢舅母,我知道了,我去大门口迎迎吧。” 平夫人接过话来,“去什么大门口,亚梅陪着嫣然到二门迎迎就好。要依我的,就不要去迎了,她爱来不来。” 平老夫人叹口气,说道:“去迎迎吧,来者是客。咱们不能少了礼数。” 王夫人对顾花语说道:“听你外祖母的,去迎迎吧。” 顾花语朝施亚梅说道:“亚梅,咱们过去吧。” “好!”施亚梅起身与顾花语往外走。 二人走到长廊上,顾花语趁机将叶明晧的信递给施亚梅,“给,你的信!” 施亚梅神情一滞,看着顾花语手里的信,没有伸手接,问道:“谁给的?叶明晧对吗?” 顾花语见施亚梅不接,问道:“怎么了?还在生他的气呢?那我将信退回去?” 施亚梅气嘟嘟的接过信,负气的说道:“他都与人相亲了,还给我写什么信?他想做什么?” 顾花语摊摊手,“这个我哪里知道?兴许,他在信里告诉你他想做什么。” 施亚梅低头想拆信,顾花语见身着乌金云绣衫的妇人与一位身着石榴红纱裙的女子走过来。提醒道:“人来了,将信收好,回去再看。” 施亚梅抬头看过去,见满脸堆笑的严氏和落后严氏一步的平盼云,随手将信收起来,朝严氏福身道:“舅母。” 严氏眼睛打量着顾花语,嘴里应着施亚梅的话,“亚梅已经到了?这就是郡主吧?生得真好看,像极了你阿娘。” 施亚梅打量一下顾花语,不客气的回道:“阿娘分明说小语像她阿爹更多些……” 被施亚梅抢白,严氏一点也不尬,笑着说道:“亚梅你别急,我的话还未说完呢,我说郡主像她娘,更像她爹。” 顾花语面带微笑站在边上看着施亚梅与严氏过招。 施亚梅嫌弃的白严氏一眼,“是,舅母说得是。小语像姨更像姨父。” 严氏不理施亚梅,转身对身后的平盼云道:“小云,赶紧过来给郡主见礼。郡主,这是小女平盼云,比你小两岁。” 平盼云上前一步,朝顾花语福身道:“郡主好。” 顾花语福身还礼,“小云好,里边请。” 说着,顾花语礼让着二人往里走。 严氏边走边热络的问道:“姑姑还好吗?郡主回来了,姑姑最是高兴了,郡主不在的这些年,姑姑最挂心就是郡主了。 为了郡主,姑姑不知流了多少泪,眼睛都哭瞎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姑姑总算将郡主盼回来了。” 顾花语侧头看眼严氏,心里不得不佩服,严氏是个会说话的。 明明知道她说的是讨好的话,可话入耳并不难听。 施亚梅纠正道:“舅母别乱说,姑婆的眼睛可不是哭瞎的,也没有瞎,姑婆的眼睛是长了翳子,可以治好的。” 严氏说话再次被严氏抢白,眼里闪过一丝不喜,面上并未表露出来。随即笑着说道:“是吗?那敢情好了。 姑姑这些年过得太苦了,如今苦尽甘来,郡主回来了,姑姑的眼睛又能治好了,咱们家真是双喜临门。 亚梅,是从宫里请的太医为姑姑看诊的吗?是郡主为姑姑请的太医,对吧?郡主真是孝顺,往后,有郡主照顾,姑姑会过好日子了。” 顾花语怕施亚梅说漏嘴,接过话来,“不是,是一位四处游历的大夫……” 顾花语的话未说完,严氏将她的话打断,“四处游历的大夫? 郡主可不能随便乱信!如今江湖骗子太多,小心上当。 这些个江湖骗子,可恨得很,全凭一张嘴吹破天,其实什么本事也没有。收了你的银子转身走人,你寻谁去?” 顾花语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说成凭嘴吹嘘的江湖骗子。 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这位大夫分文不取的……” 严氏立马说道:“那更不可信了,倘若将姑姑的眼睛医瞎了,你怎么找他理论?” 施亚梅看眼还想苦口婆心的劝顾花语的严氏,不耐烦的说道:“到了。” 严氏抬头见到了堂屋门口,笑着跨进门槛,朝上首的平老夫人走去,“姑姑好,不枉您老多年吃斋礼佛,到处求菩萨,将老天爷感动了,老天爷将郡主送到您老身边。” 施亚梅站在门口,看眼严氏,轻声道:“十足的马屁精,平时,没见她待姑婆这般亲热。” 顾花语看眼站在边上的平盼云,伸手拉了拉施亚梅,朝她递了个眼色。 施亚梅看眼平盼云,撇撇嘴,不再说话。 顾花语刚坐下,下人进来禀道:“郡主,李府的李大公子与李二公子过府来庆贺。李二公子说有贺礼要亲手交给郡主。” 顾花语对平老夫人说道:“外祖母,我去看看。” 施亚梅不想看严氏拍马屁,跟着站起身来,“小语,我随你去。” 顾花语点点头,“走吧,一起。” 二人来到二门处,见李滔一手提檀木盒,一手摇头折扇,斜靠着长廊的柱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顾花语忍不住想笑,这厮每回都是这个姿势,身上好像没长骨头。 李滔见顾花语出来,站直身来,扬了扬手里的盒子,说道:“祝贺郡主!” 顾花语伸手接过盒子,扬了下眉,“谢了。” 施亚梅好奇的问道:“盒里装的是什么?”说着,施亚梅要伸手去拿。 李滔忙阻止道:“施三,你自觉点行吗?这礼盒不是给你的。” 施亚梅“切”一声,“小气巴巴的,看看能少掉一块吗?” 李滔朝顾花语吩咐道:“顾小语,你将盒子收好,不要给外人看,明白吗?” 施亚梅抬脚踢向李滔,“外人?你搞清楚了,小语是我亲亲的表妹,你才是外人!” “我不管,这礼物只能小语一人看,别的人不准看。”李滔郑重的交待道。 顾花语疑问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礼物?” 李滔的态度让她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收这份礼物。 李滔像是看穿了顾花语的心思,说道:“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怕施三笑话,所以不准她看。” 顾花语放下心来,将盒子拿在手里,“谢了,我收下了。” 说完,顾花语郑重的朝李滔福身道谢,“谢谢你们兄弟特意上门道贺,感谢!” 李滔摆摆手,说道:“得了,咱们之间不讲究这些,你被封为郡主,我为你高兴。你今儿挺忙的,我就不打扰了。你那‘暖阳’给我留几瓶,改日我上桃源街去取。” 顾花语点头说道:“好,改日到化羽阁,我请你喝茶。” 李滔点点头,摇着折扇转身往外走,走两步,转身对顾花语没头没脑的说道:“小语,往后行事当心些。若遇上事,拿着我上回给你的玉佩,到行脚帮,有人会帮你。” 顾花语为之一愣,随即再次福身道谢:“谢谢,我记下了。” 施亚梅看着李滔的背影,问道:“小语,李二是什么意思?有人对你不利?” 顾花语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我也不知,他一番好意,我先收着就是。” 施亚梅说道:“那到是,李二一向义气,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顾花语点点头,“咱们回去吧。” 顾花语与施亚梅回到后堂,尚未坐下,汪姑进来禀道:“郡主,花统领过府来了,说要过来拜见老夫人,舅夫人,还要接郡主回花府。”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接顾花语回去?这是说接就接,想接就能接回去的? 平夫人淡淡的说道:“这柳氏,白活许多年,起码的规矩都不懂了。” 王夫人干笑一下,说道:“柳氏做了多年的当家主母,不至于这点规矩都不懂,应该是故意轻慢罢了。” 顾花语看向汪琴,“汪姑,让他进来。” 汪琴欠身退出去。 平夫人怕顾花语年轻不懂事,提醒道:“嫣然,你可不能随花瑞铭回去。” 顾花语朝平夫人笑笑,“姨放心,我明白的。” 平夫人还想说什么,见花瑞铭跟在汪姑的身后进来,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汪琴朝顾花语毕恭毕敬的欠身道,“郡主,花统领到了。” 顾花语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汪琴退下。 花瑞铭见汪琴恭敬的样子,心里暗道,小妮子御下有几分能耐。 顾花语见花瑞铭傻愣愣的站在门口,也不招呼他,任他这般站着。 花瑞铭愣了片刻,回过神来,环顾一下,见屋里坐满了人,先朝景莲公主见礼。 然后将目光落到上首手理佛珠的瞎眼婆身上,确定此人是平老夫人,走向上前拱手见礼道:“老夫人安好,晚辈花瑞铭给老夫人请安了。” 平老夫人的手继续理着佛珠,淡淡的应道:“花统领好,谢谢你来看老身。” 当年女婿死得不明不白,花家大火,女儿葬生火海。 平老夫人不是没有怀疑过花叙,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将花叙如何,但心里对花叙的恨意不少。 花瑞铭以为平老夫人会客套两句,哪知老太婆干巴巴回他一句,便不再多话,让他忤在那儿进退不是。 花瑞铭呆愣片刻,无比尴尬的转向王夫人,朝王夫人拱手欠身。 王夫人微微点头,说道:“谢谢花统领,你有心了。” 这回,花瑞铭没做停留,向王夫人见完礼后,转身向平夫人见礼。 平夫人微笑着点点头,问道:“花统领只身过来的?柳老夫人与吕夫人没有一道过来?” 花瑞铭欠身回道:“母亲前些日子伤了腿,至今不能下地走路。子秋在家伺候母亲,所以没有同往。” 平夫人了然的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罚 , 花瑞铭向杨菁等人拱拱手,转身看向顾花语,“顾小姐,知道你就是嫣然,我是高兴极了。母亲知道你还活着,也很高兴。 昨晚我们还在祠堂里上了香,告诉大伯、大伯娘及花家列祖列宗,告诉他们嫣然你回来了。 今日我出门时,母亲反复嘱咐我,要我一定将你接回去认祖归宗,等母亲的腿脚好了,咱们一起回江南老宅祭祖。” 顾花语看着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花瑞铭,微微欠身道,“谢谢统领大人,谢柳老夫人,你们有心了。 我回京后,就到永春路的老宅去上过香,祭拜过父亲母亲了。西大街的花府,我就不去了。 一来,皇上赐给我的郡主府,是在永春路的老宅上重建的,明年就可以搬进去,搬来搬去的也麻烦。 二来,将我养大的阿爹阿娘,还有陪我一起长大的顾家兄弟姐妹也随我一道来了京城。 我不能将他们搁在一旁,自己去花府做大小姐。 再有,如今外祖母,舅母,表兄与我住在一处,拖家带口的去花府,也不实际,对吧?” 花瑞铭没想到顾花语会拒绝他,一时没了主意,眼里的殷切跟着黯淡下去。 昨晚他与母亲商议后,一致决定将顾花语接回花府。 他知道,母亲之所以愿意接顾花语回去,是因为顾花语是位姑娘,还是即将笈笄姑娘。 柳氏想着将顾花语接回去养个一年半载,再找人为顾花语寻门亲,将其打发出去。 在京城世家的圈子里,柳氏为郡主周成了终身大事,她可是里子面子都赚足了。 而花瑞铭在樊楼见了顾花语,便起了据为己有的念头,得知顾花语就是花嫣然,直叹老天爷助他。 花瑞铭想着,他若将顾花语接回去,便可以近水楼台。 以他多年流连花楼的经验,他不信自己不能将顾花语弄到手。 至于伦理,他和她,又不是真的堂兄妹,他们之间,没有半点血亲。 母子二人各怀心机,目的到是出其一致。 二人都未想过,顾花语会拒绝回花府。 在花瑞铭与柳氏看来,顾花语会很乐意回花府,因为即便顾花语被封为郡主,在京城依然是无依无靠。 他们主动接她回花府,以花家作她的依仗,顾花语应该会感激涕零,、。 他万万没想到,顾花语竟然拒绝回去…… 花瑞铭片刻慌乱后,快速的替顾花语分析利弊。赔着笑道:“嫣然真是咱们花家人,重情重义。 不过,嫣然该好好想想我的提议,不用急着拒绝。 回花府,对你更有利。至于你的养父母及平老夫人他们,可以一起去花府的。不过是多养些人而已,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顾花语听了花瑞铭的话,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不耐烦的说道:“谢谢花统领的好意。 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 我跟阿爹阿娘,外祖母他们住一起,不会回花府。 花统领管着偌大的龙影卫,一定很忙吧。花统领请回吧。” 顾花语下逐客令,让花瑞铭有些下不了台,心里骂顾花语不识好歹,嘴上说道:“嫣然,我是你兄长,我都是为你好。” 顾花语似笑非笑的回道:“对不起,我的父母亲只生了我一个,我不曾有兄长,花统领可别乱认亲。” 顾花语之前的话,让花瑞铭感到疏离。这句话,让花瑞铭感到顾花语的敌意。 花瑞铭有些莫名的看着顾花语,他不明白。自己好心好意的来接顾花语回花府,顾花语不领情就罢了,为何对他有敌意? “嫣然,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花瑞铭不解的问道。 顾花语不想多说,只淡淡的回道:“咱们之间没什么误会,我说的是事实。花统领请吧。” 说完,顾花语扬声叫道:“汪姑,送客!” 汪琴进来,朝花瑞铭欠身道:“花统领,请!” 花瑞铭叹口气,不甘的说道:“嫣然,我一番好意,你好好想想。” 花瑞铭边往外走边回头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不再理花瑞铭,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口茶,平息一下心里翻涌而上的恶心。 平氏看着走远的花瑞铭,说道:“柳氏一手算盘打得不错,把别人都傻子了。” 施亚梅撇了撇嘴,“自以为是的东西,蠢得要死,还以为自己聪明呢。” 平氏看向顾花语,提醒道:“嫣然,今日花瑞铭未将你接回去,改日柳氏可能会亲自登门。柳氏这人,心机重,你要当心她。” 顾花语欠身说道:“谢谢姨,我心里有数。” 景莲公主笑道:“母亲尽管放心了,小语是个有主见的,刚刚花统领在小语这儿可没有讨到半点好处。” 杨菁笑着接过话来,“公主说得我想看小语如何怼柳氏了。小语,柳氏若是递帖子过来,你让人递个信到施府,我过来围观看看热闹。” “热闹怎能少得了我?我也来。”施亚梅跟着说道。 顾花语心里明白,书香门第里长大的杨菁,怎么会喜欢凑这些琐碎世俗的闲事,之所以这般说,不过是想帮她,过来给她壮胆壮势而已。 “你们来时,可别忘了我,到时往公主府递个信,我也来凑凑热闹。”景莲公主满脸兴致的说道。 与梧桐巷的热闹相比,英国公府可算是愁云密布。 昨儿夜里二老爷与大爷院子里的人被杖毙时,府里的下人缩在自己的屋子里,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响。 起先还能听到嗯啊的挣扎声,一阵闷棍声响起,之后再没听到声响…… 下人一个个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生怕下一个受罚的是自己。 今儿一早,英国公让人给吕定宁告了假,吩咐人紧盯着朝堂上的动静。 吕定宁与吕子然被英国公罚在祠堂里思过,一天一夜未放出来,并不知府里发生的事。 吕定宁对门口看守的护卫说道:“让杨柱子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看护身子挺得笔直,不予理睬。 吕定宁见看护不回他,心烦意乱的转起圈来,一会又转到门口来,朝看说道:“让人去禀,我要见国公爷。” “你这个孽障,你还有脸见老夫。”英国公带着杜斌进到祠堂。 吕定宁听到英国公的声音,吓得打了个哆嗦,缩着肩,结巴的叫道:“父……父亲!” 英国公瞪着吕定宁,“老夫不是让你跪着吗?” 吕定宁垂着头,小声回道:“父亲,儿子四十有四了,跪一日一夜,人会跪死的! 父亲,儿子知错了。你看看,儿子跪也跪了,罚也罚了,你老也该消气了,儿子还要去上早朝,你就放儿子出去,好不好?” 英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还记得上朝?跟儿子争女人的时候,你可记得你是朝廷命官?你可记得朝廷命官不可狎妓,不可置外室?” 大兴官员不许置外室,是先帝立下的规矩。起因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姐姐新月大公主。 新月大长公主夫婿韩驸马原是寒门学子,科考时高中一甲,仁宗皇帝得知他未婚配时,将爱女新月公主许配给他。 仁宗皇帝在位时,韩驸马与新月公主也是举案齐眉,夫妻恩爱。 仁宗皇帝驾崩后,韩驸马待新月公主日渐冷落。 新月大长公主得知韩驸马在外置外室,羞愤不已,最后用三尺白绫了结自己。 先帝与新月大公主自小感情深厚,得知新月大公主的死因后,将韩驸马与外室一并处死,从此不许官员置养外室。 吕定宁低垂着头,不敢吱声。 英国公睨一眼吕定宁,环顾一下,没看到吕子然,问道:“子然呢?” 吕定宁指了指屋里,“还在睡。” 英国公抬步进到屋里,见吕子然用几个蒲团垫着,躺在蒲团上睡得正香。 英国公上前踢吕子然一脚,吕子然吃痛醒过来,嘴里嘟嚷道:“哎哟,哪个不长眼的打老子……” 待吕子然睁眼看清英国公时,忙起身跪好,“祖父!” 英国公手指着吕子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杜斌给英国公搬了把团椅过来,“国公爷,您坐!” 英国公气得在原地转了一圈,伸手拉过团椅坐下,指着吕子然边上对吕定宁说道:“你也跟老子跪下。” 杜斌怕英国公气坏身子,轻声提醒道:“国公爷,息怒!身子要紧。” 吕定宁垂头走过去跪下。 英国公看着眼前的儿子与孙子,手指着二人,重重的叹口气:“不争气的东西!” 吕定宁与吕子然低着头,等着英国公暴风骤雨的打骂。 杜斌见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忙走向门口,听了来人的禀报,随即回到屋里,“国公爷,有消息递回来,就昨日的事,今日早朝有许多人弹劾二老爷,皇上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当堂革了二老爷的职,还有大爷,还有大爷的差事,永不录用。圣旨一会就到。” 英国公坐在团椅里,抬脚踢向吕定宁,骂道:“听见了吗?你干的好事,好好的差事就这般没了,永不录用,永不录用!不争的东西。” 吕定宁震惊的看着杜斌,被英国公踢得往边上倒。 英国公手指着吕定宁骂道:“不长进的东西,这下你满意了……” “国公爷,圣旨到。”门房的人急急忙忙冲进来禀道。 英国公抬脚给吕子然一脚,“你也是,枉自老夫疼你许多年。” 英国公负气地摔手离开。 杜斌看着地上的父子二人,说道:“圣旨到了,二老爷,大爷赶紧去更衣接旨。” 说完,杜斌快步去追英国公,安排接圣旨的事宜。 英国公更衣后,带着府里上下到英国公府门口接旨。 宣旨的方公公见大门打开,英国公带着众人出来,扬声宣道:“英国公吕超,兵部侍郎吕定宁,兵马司军使吕子然接旨。” 英国公带头跪地接旨。 方公公打开圣旨,扬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侍郎吕定宁,兵马司军使吕子然身为朝廷命官,不顾朝廷律法,目无纲常,作风不检点,兹事影响极坏,革去吕定宁,吕子然的职务,永不录用。 英国公吕超身为一家之主,治家不严,罚俸禄三年,去除英国公府世袭罔替的封号,即日起,英国公府的爵位传公、候、伯三代。钦此。” 现场一片死寂,府里的下人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 吕子然脸上一片死灰,身子微颤的缩在杨老夫人身后,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撞了大祸。 不但自己丢了差使,还让英国公府丢了世袭罔替的爵位。 等会儿,祖父会不会打死自己? 心沉到谷底的,还有跪在英国公身后的吕定宁,他深知,兵部侍郎这个位置对王爷来说有多重要。 当初,父亲费了不少心机才为他谋得这个位置。 父亲当初给他说过,只要他坐稳这个位置,对王爷来说,就是立功了。 如今,他将这个位置弄丢了,对王爷来说,是不是犯大过了? 方公公看着愣怔的英国公,吭吭的清咳两声,提醒道:“国公爷,接旨呀!” 英国公回过神来,“谢主隆恩。”英国公起身从方公公手里接过圣旨。 杜斌见机往方公公手里塞入一个钱袋,“辛苦公公了,请公公喝杯茶。” 方公公掂了掂钱袋,随手将钱袋收入袖袋。 杜斌趁机问道:“请问公公,娘娘和王爷还好吗?”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方公公懂事的往杜斌跟前凑凑,低声道:“娘娘那里还好,王爷遭了皇上训斥。” 杜斌朝方公公欠身道谢,“谢谢公公,公公慢走。” 英国公拿着圣旨回到府里,径直去到文渊阁,将自己关进书房,连杜斌都不让进。 吕定宁与吕子然提心吊胆的跟到书房门口,见英国公将书房的门关上,悬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往下收了收。 英国公没有当场罚他俩,接下来受罚的机会就小了许多。 吕定宁重重的会舒了口气,准备回去睡一觉,扭头看到吕子然,黑着脸瞪了他一眼,越过吕子然往外走。 吕定宁在文渊阁门口遇上母亲与李氏。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主意 , 李氏见到吕定宁出来,沉下脸将头转到一边。 吕定宁本想开口打招呼,见李氏撇开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杨老夫人见二人谁也不理谁,扬起拐杖向吕定宁挥去,“你这不争气的东西,老娘打死你算了。” 吕定宁看着挥舞过来的拐杖,立即闪身避让开,嘴里说道:“阿娘息怒,当心闪到腰。” 吕定宁的话音刚落,杨老夫人的拐杖从他旁边挥过,拐杖未打着吕定宁,杨老夫人像是扭到了腰,“唉哟,我的老腰呀。” 说着,杨老夫人丢掉拐杖,伸手扶住腰直喊痛。 李氏见杨老夫人痛得眉着紧皱,咧嘴呻吟,忙上前寻问,转头想叫下人上前帮忙,才发现没让下人跟着。 因杨老夫人与李氏怕英国公责罚儿子,赶过来拉劝,又怕人看儿子的笑话,所以不让丫鬟婆子跟着。 李氏紧张的问道:“母亲怎么样了?伤到哪儿了?” 李氏低头查看杨老夫人的腰,试图为她捏捏,以缓解疼痛。 吕定宁满脸紧张的看着杨老夫人,关切的问道:“母亲伤到哪儿了?儿子让人请大夫过府来给母亲瞧瞧。” 杨老夫人斜一眼李氏,见李氏低着头看她的腰,忙朝儿子眨了眨眼。 吕定宁为之一愣,随即会意过来。 杨老夫人呻吟道:“唉哟,痛死老娘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还不赶紧叫人来抚老娘回去?” “哦?哦!好,儿子这就叫人,阿娘,你忍忍。”吕定宁一边安抚杨老夫人,一边站起身来,左右看看,见吕子然走过来,于是喊到:“赶紧过来背你祖母回去。” 吕子然见杨老夫人坐在地上,惊慌的赶过来,“祖母这是怎么了?” 李氏见儿子过来,脸色好看几分,解释道:“你祖母闪到腰了,子然背得动吗?要不,让人抬软轿过来吧。” 吕子然蹲下身来,说道:“我试试,阿娘,你将祖母扶到我背上。” “子然,你行吗?”李氏边扶杨老夫人边担忧的问道。 不怪李氏担心,杨老夫人胖得像尊佛,真不是一般人能背得起。 果然,吕子然搂着杨老夫人胖硕的身子起身后,一个踉跄直往前窜,右腿一闪跪到地上,祖孙二人摔成一堆。 惊得李氏忙喊道:“子然,你没事吧?” 吕定宁忙上前扶杨老夫人,“母亲,怎么样了?摔着没有?” 吕定宁问完杨老夫人,转脸朝吕子然吼道:“背不动还逞强,做啥啥不行,你有何用?” 吕子然被吕定宁吼得来火了,起身朝吕定宁嚷道:“你行,你来背呀,老不要脸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吕定宁瞪着双眼,手指吕子然怒骂道:“你敢骂老子?” 吕子然憋屈了许久的怒气像决堤的江水奔涌而来,胀红着脸顶撞道:“骂你又怎样? 你也不用镜子看看自己,从上到下,哪一点像个老子? 不知廉耻、不要脸的东西。英国公府落到今天的这般境地,都拜你所赐,不要脸的东西,你枉为人! 还好意思说我无用,你才是最无用的东西。” 吕定宁活了几十年,第一回被人指着鼻子骂,且骂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的儿子。 吕定宁气恼得抬手挡开吕子然的手,挥拳朝他打去,“连老子你都敢骂,没有老少的东西,你怕是要上天了,老子打死你。” 吕子然往左一闪,避开了吕定宁的拳头,随手反给了吕定宁一拳,回道:“为老不尊的东西,你凭什么让人敬重你? 你到是说呀?凭什么让人敬重你?我睡个的女人,你都要来争,天下有你这样不要脸的老子?” 吕定宁反应迟钝,躲避不及,被吕子然一拳击中,脸立即肿起来。 李氏在边上看得解气,任儿子对吕定宁拳脚相加。 杨老夫人装受伤是想缓和儿子与媳妇的关系,没想到惹得孙子与儿子大打出手。 忙站起身来拉架,不想起来急了,真扭到了腰,“唉哟,痛死老身了,你俩给老身住手。” 吕定宁被吕子然接连几拳,痛得抓住吕子然的手臂撕咬起来。 这边的动静惊动文渊阁的下人,杜斌带人赶过来,看着鸡飞狗跳一幕,直叹气,赶忙让人将吕子然与吕定宁拉开。 再让人将杨老夫人抬回荣安堂。 李氏跟着去荣安堂伺候杨老夫人,吕定宁与吕子然各自回自己的院子。 花府,花瑞铭在梧桐巷碰了钉子,一脸郁闷的回到花府,沉声问道:“老夫人在何处?” 下人欠身回道:“回爷,老夫人与夫人在花厅听管事回话。” 花瑞铭抬脚急步往花厅去。 柳氏见花瑞铭回来,扬了扬手道:“你们先下去,有事晚些时候再来禀。” 管事婆子曲膝应道:“是!” 等下人退下,柳氏问道:“怎么?人没有接回来?” 花瑞铭烦躁地抿口茶,摇头道:“没有。” 柳氏不喜的皱了皱眉,“一个山野村姑,你亲自去接她,她还不回来,真是给脸不要脸。” 花瑞铭也觉得顾花语给脸不要脸,“这丫头太不识好歹,以为有施府的人护着,就可以在京城立足了。” 花瑞铭的话点醒了柳氏,此前,柳氏只想到破落的万府,压根没想到施府。 “你不说,我到将施府忘了,有平继英那个搅屎棍在,也难怪小妮子不与你一道回来。” 吕子秋不屑的说道:“一个尚书府,怎能跟咱们统领府比?小妮子脑子有问题,才会听别人的谗言。她既然不愿意回来,就随她的意呗,省得操心。” 柳氏不赞同的说道:“她是花凌的女儿,咱们的府邸是花府, 这点心咱们若不操,旁人会如何看咱们?” “又不是咱们不让她回来,这不是接不回来吗?难道要用强,逼着她回来?”吕氏问道。 柳氏看眼吕子秋,冷笑一下,“用强到不需要,咱们继续请呗,不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 吕氏反问道:“若她还是拒绝呢?继续觍着脸去请? 咱们又不欠她的,凭什么要低三下气的去请她?她爱回不回,不回算了。” 花瑞铭生怕柳氏被吕子秋说服,赶忙接过话来,“话也不能这么说,阿娘说得有理,她是大伯的女儿,是花家人。咱们接她回来,不是看她的面,是看在大伯,看在花家祖宗的份上。” 吕子秋撇撇嘴,“问题是别人不领情,不愿回来。难不成,咱们将她绑回来?” 柳氏叹口气,说道:“这事先放放,过几日我亲自去接吧。” 花瑞铭见母亲点头了,心里暗喜,欠身道:“有劳阿娘了。” 柳氏摆摆手,“有劳什么?我是她婶娘,接她回来是我的份内之事。我累了,送我回去歇歇。” 王相府,王佩云得知顾花语被赐封为郡主后,烦躁不安的在院子里坐不是站也不是。 管嬷嬷在边上劝慰道:“小姐,遇事要冷静,不可焦躁。” 管嬷嬷是王佩云的奶嬷嬷,平时对王佩云百依百顺,宠爱有加。 王佩云对管嬷嬷也是十分依赖,有什么心事不见得给自己母亲崔氏说,但一定会与管嬷嬷说。 王佩云难过地对管嬷嬷道:“嬷嬷,皇上封她为郡主了,我该怎么办?” 管嬷嬷知道自家小姐心悦吕六爷很多年,碍于家教,不像施家丫头那般闹得满城皆知。 那日夫人来与小姐说,相爷为小姐议了亲,小姐起初心里不乐意,当夫人说对方是英国公府的六爷时,小姐惊得瞪圆双眼,久久回不过神来。 夫人离开后,小姐抱着她喜极而泣,直说菩萨显灵。 那会儿管嬷嬷才知道,小姐每月去大相国寺上香,许的愿竟是自己嫁给吕六爷。 至此,管嬷嬷才明白自家小姐的心事。 管嬷嬷温言劝道:“小姐别多想,皇上封她为郡主又怎样?你才是与六爷有婚约的人,英国公府连聘礼都下了,只等两家合八字定下婚期大婚了。” 管嬷嬷的话让王佩云心安一些,可想着婶娘与母亲的对话,心里的不安又升了起来。 “可是,六爷心里装着她,我一日未嫁过去,心总是惴惴的,一点也不踏实!嬷嬷,我该怎么办才好?” 管嬷嬷看着烦恼无比的王佩云,心跟着揪起来,劝道:“小姐别想那么多。其实,依老奴看,这位顾小姐被封为郡主比不封要好。” 王佩云疑惑的看着管嬷嬷,“嬷嬷何出此言?” 管嬷嬷拉着王佩云坐下来,“小姐这边坐,听老奴慢慢与你道来。” 王佩云任管嬷嬷牵着自己坐到桌边,催促道:“嬷嬷,你快说。” 管嬷嬷边给王佩云倒茶边说道:“小姐,老奴是这么想的,自古婚姻大事,都是长辈之命,媒妁之言。 小姐与六爷的亲事,是双方长辈所定,三书六礼,有礼有节,是正统。 二夫人与夫人说的那些话,老奴觉得,可以装着没听见。” 王佩云撇着嘴说道:“可是,六爷若心里真装着她,我该怎么办?” 管嬷嬷拍拍王佩云的手道:“小姐听老奴把话说完。 依六爷的性子,六爷若心里真有那位小姐,定会据理力争,会上门来退掉这门亲事,可六爷并未这么做。这说明什么?” 王佩云盯着管嬷嬷,两眼殷切的问道:“说明什么?” 管嬷嬷笑着说道:“我的小姐耶,说明六爷也看好这门亲事呗。” 王佩云面露喜色的问道:“真的吗?他真的也看好这门亲事吗?” 管嬷嬷见王佩云终于笑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六爷不满意,六爷大可以上门退婚的。六爷深得皇上的亲睐,他何至于委屈自己?” 王佩云觉得管嬷嬷分析得极有理,心情大好的点点头。“嗯,嬷嬷说得有理,倘若他不满意这桩亲事,他为何不上门来退婚? 他何至于委屈自己?嬷嬷为何说那位顾小姐被赐为郡主更好?哦,我想明白了!” 管嬷嬷宠溺的拍了拍王佩云的手,“小姐这么聪明的人,一点就通。 顾小姐若是平常人家的人,六爷一顶小轿就抬进府了,往后就算小姐你做大,她做小,可六爷的心在她那儿,小姐的心得多添堵? 这下好了,皇上封她为郡主,这天下,哪有郡主做小的?” 王佩云连连点头,“对,嬷嬷说得是。郡主做妾,且不让人笑掉大牙。” 管嬷嬷接着说道:“小姐,这事咱们得从长打算。” 王佩云敛起笑容,问道:“嬷嬷,如何打算?你说,我听着。” 管嬷嬷说道:“小姐与六爷这婚事是国公爷与相爷亲自定下的,这是板上锭钉的事。 不过,六爷平常往来得多的,还是承国公府这边。 叶尚书去逝后,叶夫人就长住承国公府,明面上说是照顾秦老夫人,内地里,定是在英国公府住得不舒坦。 据说,承国公府给六爷留有自己的院子,六爷也时常住在承国公府。可见,六爷对承国公府的感情深。 叶夫人是六爷的母亲,承国公府是六爷的外家。 老奴以为,小姐该常往承国公府走走。 一来,与叶夫人多些相处,日后婆媳间也好相处。 二来吗,小姐可以与六爷多些接触,让六爷看到小姐的好。” 王佩云眼前一亮,抬手搂住管嬷嬷的脖子,撒娇道:“嬷嬷,你最好了。” 管嬷嬷心里一热,抬手拍了拍王佩云的后背,笑着说道:“是小姐待老奴好。” 王佩云松开管嬷嬷,问道:“可是,我该如何去承国公府?这些年,从叶尚书去逝后,承国公府的人深居简出的,已经许多年不出席谁家宴会了。” 管嬷嬷笑着刮了下王佩云的鼻子,笑道:“小姐真是当局者迷呀。去承国公府,小姐怎么去都方面的呀。” 王佩云迷惑道:“怎么去都方面?” 管嬷嬷笑着点点头,解释道:“英国公府是六爷的家,小姐若是主动上门,会招来人闲话。 可承国公府不一样,承国公府是六爷的外家,且承国公府一向对外说秦老夫人身子不好。 小姐去承国公府拜望秦老夫人,旁边只会说小姐懂事有孝心。”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登门 , 管嬷嬷停顿一下,接着说道:“六爷在意承国公府的人,见小姐这般有心,对小姐定会心存感激。这是一举几得的事。” 王佩云兴奋得扑到管嬷嬷怀里,“嬷嬷,你是我福星,嬷嬷最好了。” 管嬷嬷搂着王佩云,笑着任她在自己怀里撒娇。 王佩云一阵撒娇后,站起身来说道:“嬷嬷,让人进来给我更衣,咱们去承国公府。” 管嬷嬷笑着问道:“现在就过去吗?还未递帖子呀。” 王佩云摇摇头,“不用递帖子,咱们直接上门,就说到附近的成衣铺子做衣裳,顺道过去拜望秦老夫人。” 管嬷嬷笑头点头,“这个主意好。老奴这就让她们进来伺候小姐更衣。” 承国公府,早饭后,钱夫人问道:“母亲,我让人备好了礼,咱们现在就动身吗?” 花、叶两家原是世交,加之平夫人与叶夫人是手帕交。顾花语的身世揭开后,于情于理叶家都该登门道贺。 昨晚一家人商议后,决定由秦老夫人带着女眷去梧桐巷。 秦老夫人抿口茶,说道:“好,等我收拾一下,咱们就出发。” 钱夫人欠身道:“不急,有的是时间,母亲慢慢收拾。” 秦老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手撑着桌几想站起来,冯嬷嬷与钱夫人见状,赶忙上前扶她,秦老夫人笑着摆摆手,“不用,老身自己能行。早上喝多了粥,老身先去趟恭房。” 钱夫人提醒道:“母亲慢些,咱们有的是时间,不急的。” 秦老夫人应道:“我明白,你们也去准备吧。”由冯嬷嬷扶着秦老夫人去恭房。 叶明锦对钱夫人说道:“阿娘,我去更衣了,一会在二门处碰头。” 钱夫人挥挥手,“去吧,抓紧些,别让长辈等你。” “知道了。”叶明锦边走边应道。 钱夫人看向叶夫人,问道:“姗姐儿不去更衣?” 叶夫人摇摇头,有些心神不宁的问道:“大嫂,我这样过去好吗?会不会给子钦添麻烦?” 前些日子,叶夫人听紫苏说英国公派人盯着梧桐巷,国公爷若知道她去了梧桐巷,会不会为难子钦。 钱夫人明白叶夫人的担忧,劝慰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你与英子处得好,寒茹在世时,你们也常在一起玩。 我听老爷说,花老前辈在京时,也常来咱们府里与父亲喝茶说话。 算起来,花、叶两家算是世交。 如今花家女儿回来了,还被皇上封为郡主,咱们去走往庆贺,是人之常情。 既然是人之常情,就该大大方方的。你说呢?” 叶夫人笑笑,“也是,是我想多了。我这人,心里装不得事,心里有点事,总是瞻前顾后,缩手缩脚的。” 钱夫人笑道:“你这是关心则乱。” 叶夫人笑笑,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也去更衣。” 钱夫人笑着打趣道:“去吧,去吧,见未过门的儿媳妇,得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那是,不能给儿子丢脸,必须打扮漂亮。”叶夫人笑着回道。 秦老夫人收拾妥当出来,见钱氏一人在外,问道:“姗姐儿与锦丫头呢?” 钱夫人边走过来扶秦老夫人边说道:“都去更衣了,说好在二门处碰头,咱们过去吧。” 婆媳二人有说有笑的往二门处去。叶明锦已经在候着,见她们过来,扬声道:“阿娘,我快吧!” 钱夫人笑着夸赞道,“嗯,不错。今儿这身衣裳也不错,浅蓝很配你的肤色。” 叶明锦笑着回道:“当然,小语说我是夏季型的肤色,适合轻柔淡雅的色彩。” “哦?郡主还懂这些?”钱夫人诧异道。 叶明锦得意的点点头,“当然,小语会的可多了,开业那日,她还用色布给我们几个做了测试……” 叶明锦的话未说完,下人过来禀道:“老夫人,夫人,王相府的三小姐到门口了,说是到附近的成衣铺做衣裳,顺道过来拜望一下老夫人。” 秦老夫人与钱夫人对视一眼。 叶明锦一听王佩云来了,脸瞬间沉下来,问道:“她来干什么?祖母,阿娘,接下来怎么办?还去梧桐巷吗?” 钱夫人叹口气,说道:“这人都堵到门口了,还怎么去? 你去上林苑给你姑说一声,让她心里有数。对了,再去紫竹苑给子钦说一声。” 叶明锦点头道:“知道了。阿娘,我不喜欢跟才女说话,我去寻亚梅玩了。” “亚梅今儿肯定去梧桐巷了,你上哪儿寻她玩去?”钱夫人扬声提醒道。 叶明锦“哦”一声,“我将这事忘了,那我去舅家寻表姐玩。” “你这孩子……” 秦老夫人说道:“随她去吧。” 钱夫人叹气道:“唉,只能随她了,也不知这孩子怎么了?自小就不喜欢与王家,崔家,吕家几个丫头玩,见她们就躲。” 秦老夫人说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锦丫头跟施家三丫头就处得好。今日怕是出不了门了,让他们回去吧。” 钱夫人点点头,转身让车夫将车赶车回去,让冯嬷嬷将秦老夫人扶回去,自己去迎王三小姐。 叶夫人得知王三小姐上门来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叶明锦说道:“姑姑,阿娘说让你心里有数,话我带到了。我还要去给子钦哥通风报信去,先走了。” 叶夫人挥挥手,“去吧。我心里有数了。” 叶明锦走后,叶夫人在屋里转起圈来,对着姚嬷嬷与紫苏说道:“她真是顺道来拜望阿娘?鬼才信,反正我不信。” 姚嬷嬷说道:“早不来晚不来,顾小姐被封为郡主后,王三小姐急急的过来,这王三小姐,是不是知道什么?” 叶夫人也想到了,说道:“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了,锦丫头说,顾小姐的铺子开业那日,王三小姐上门去找茬了。” 姚嬷嬷说道:“这么说来,王三小姐今日该是有备而来的,夫人,接下来怎么办?去会会王三小姐?” 叶夫人头痛的说道:“不成,我去见她,见了面说什么?热情接待,我怕她误会,也怕子钦误会。 不热情接待,又不是待客之道。如今我是进退两难。” 姚嬷嬷问道:“那怎么办?咱们避出去?” 叶夫人看向姚嬷嬷,问道:“往哪里避?” 紫苏说道:“夫人好久没去做衣裳了,去做几身衣裳吧。” 叶夫人想了想,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吧,去做衣裳吧。让人悄悄给嫂子说一声,中饭我们在外吃。” 紫苏转身去吩咐。 叶夫人收拾妥当,带着紫苏,姚嬷嬷往侧门走去,在侧门处遇上准备外出的吕子钦与如安。 吕子钦见叶夫人过来,欠身见礼道:“母亲这是去哪里?” 叶夫人没好气的说道:“托你的福,我有家不能呆,去做几身衣裳。” 吕子钦笑着问道:“母亲去哪家铺子做衣裳?要不,儿子陪你一道?” 叶夫人心情顿时大好,笑着说道:“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出陪我逛街。” 吕子钦欠身道:“那往后儿子多陪陪母亲,可好?” “那还等什么,走吧。” 于是,吕子钦陪着叶夫人逛了成衣铺,又逛银楼,再陪着叶夫人到长安酒楼用中饭。 如安打发人回承国公府看王三小姐有没有离开,下人来来回回跑了几趟,直到未末,才接到王三小姐离开的信,吕子钦才将叶夫人送回承国公府。 叶夫人回到府里,“你们聊了什么?王三小姐怎么这么久才离开?” 钱夫人陪了一天客,累得直摇头:“开始闲话说家常,后来,王三小姐说打叶子牌。 母亲说咱们不会打,王三小姐热情的手把手教咱们,一直玩到未时。 王三小姐说改日她再来陪母亲玩。” 叶夫人瞪圆双眼,惊问道:“还来?” 钱夫人点点头,如实的说道:“我看她的样子,往后会常来咱们家,你们最好心里有数。” 叶夫人转身看向吕子钦,苦巴巴的说道:“子钦,怎么办?我可不想天天逛街,逛街太累了。” 吕子钦无语的抬头看天。 秦老夫人说道:“来了再说吧,想多了也没用。去看看厨房的饭好了没,上衙的快回来了。” 钱夫人转身去厨房。 不久,叶诚与叶明晧过清芳堂给秦老夫人请安。 吕子钦陪家人用完晚饭,回到紫竹苑换了身衣裳,带着如安去了明月阁。 顾花语忙到未时,将上门道贺的客人一一送走,正准备陪着家人用晚饭,接到清羽的禀告,“郡主,那孩子醒了。” 顾花语跟家人说一声,跟着清羽去了明月阁。 路上,清羽禀道:“郡主,今儿辰末,王相府的三小姐去了承国公府,现在还未离开。” 辰末到的,此刻都未离开? 顾花语心里有些发酸,嘴里淡淡的说道:“知道了,将人撤回来,不必盯了。” 王佩云去过化羽阁后,顾花语就让人盯着她。 清羽应道:“好,小的回头将人撤回来。” 顾花语到明月阁,刘光迎过来,“郡主来了,宝儿一直在哭。” 顾花语抬头看眼楼上,说道:“没听到声呀。” 刘光解释道:“没有哭出声,就是不停的流眼泪,看起怪可怜的。还不让人靠近,谁要是靠床近些,他就往后缩。”刘光边说边往脸上比划。 “我知道了。”说完,顾花语转身上楼。 如佶见她进来,欠身见礼道:“郡主。” 顾花语微微点头,看向床上,问道:“醒来多久了?怎么样?” 如佶看眼沙漏,回道:“醒来半个时辰了,情绪不大好,一直哭。不吃东西,不让人靠近。” 顾花语说道:“知道了,如佶留下,其余的人先出去。” 刘光清竹等人退下。 顾花语边往床边走边轻声问道:“宝儿怎么哭了?因为头痛?” 宝儿看着顾花语,本能的往后缩,并不回话,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往外滚。 顾花语朝宝儿微笑道:“宝儿不怕,我只是想帮你擦擦眼泪。你不喜欢,那咱们不擦了。好不好?” 顾花语温言细语的哄了许久 宝儿看着顾花语,许是觉得她没有恶意,身子放松下来,躺在床上,一瞬不瞬的盯着顾花语。 顾花语无话找话的说道:“宝儿平时喜欢玩什么呀?捉迷藏喜欢吗?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捉迷藏。我还喜欢玩丢沙包,还有跳绳。 宝儿喜欢跳绳吗?对了,像宝儿这么大,应该还不会跳绳,等宝儿大些,我教你跳绳好不好?” 顾花语的话说得很缓,声音极温柔,眼带笑的看着宝儿,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慢慢的,顾花语见宝儿紧握的小手放松了,眼神不如之前那般惊恐。 顾花语继续说道:“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听故事,总是缠着长辈给我讲故事,只要听故事,身上的痛就轻了不少。要不,我今儿也给宝儿讲故事,好不好?” 顾花语发现,宝儿竟然点头应下了。 于是,顾花语给宝儿讲起故事来。 讲着讲着,顾花语看似不经意的握住宝儿的手,宝儿没有躲避,任顾花语握住他的手,两眼期待的看着顾花语,希望顾花语继续往下讲。 两个故事下来,顾花语朝宝儿笑时,他会回她一个笑脸。 顾花语才问道:“宝儿的头痛吗?” 宝儿摇摇头,摇头扯到伤口,让他感到疼痛,于是又点点头。 顾花语边为宝儿把脉边问道:“不动头就不痛,对吧?” 宝儿点点头。 顾花语轻轻的摸了摸宝儿的脸,“那咱们就不动,等过几日,宝儿头上的伤好了再动,好吗?” 宝儿轻声回道:“好。” 顾花语捏了捏宝儿的鼻子:“宝儿饿了吧,咱们喝点粥,好吗?” 宝儿听话应道:“好!” 顾花语转身看向如佶,如佶将粥端过来,顾花语接过来一勺一勺的喂宝儿,等宝儿将大半碗粥喝下,才将空碗递给如佶。 顾花语用帕子给宝儿擦了嘴,又让他喝了些水,“宝儿累了,闭上眼睡觉。” 宝儿听话的闭上眼睛。 顾花语等他睡踏实了,才起身退到屋外。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退亲 , 吕子钦在顾花语给宝儿讲故事时就到了,一直站在门口,看着顾花语给宝儿讲故事,给宝儿喂粥,再哄宝儿睡下。 顾花语见吕子钦站在门口,心里一喜,转念想到他刚与王三小姐见了面,立马又心酸得要死,面无表情的朝他微微点下头,淡淡的说道:“来了?” 说完,也不等吕子钦回话,就越过吕子钦往厅里走。 吕子钦瞬间察觉到顾花语的情绪不对,转身跟过来想要搭话。 顾花语转身看向如佶,并不理他。 “刚才我给宝儿把了脉,他的身子已无大碍,只是些外伤,养些日子就会好。 不过看他畏惧的样子,应该是记住了不该记住的事,接下来,咱们得给他做些心理疏导,让他从恐惧中走出来。” 如佶欠身问道:“心理疏导?如何做?” 顾花语意识到自己又冒出现代词了,于是解释道:“平时与他相处时耐心些,多观察他反应,以他接受的方式与他对话,再逐渐引导他,让他早日恢复心理平衡,提高对环境的适应能力。” 如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在下明白,在下去忙了。” 说完,如佶欠退下。 顾花语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六爷,请坐,我有话与你说。” 如果之前还是感觉,此刻吕子钦深信不疑的确定顾花语对自己客气到疏离,陌生感扑面而来,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吕子钦定定的看着顾花语,昨晚分开时还好好的,这一日发生了什么?让她生气了。 吕子钦唯一能想到的是王三小姐去承国公府的事,有些心虚的看看顾花语,乖乖的坐到顾花语的对面。 “小语……” 顾花语不等吕子钦说完,开口将他的话打断,“六爷,咱们往后不要再见面了。” “为什么?”吕子钦感觉事态严重,慌张的问道,“好好的,为什么不再见面?” 话出口,顾花语也是一愣,为什么?她也在问自己为什么?嘴巴像不受大脑控制一般,开口就是负气的话,话说出口后,心里的酸涩更重了。 王三小姐能正大光明的去承国公府,去见他,而自己去见他,得乔装打扮,偷偷摸摸的。 亦如他此刻来见自己,也需偷偷摸摸的。顾花语憋屈的直想掉泪。 之前,她想好好跟他商议,在他的婚约未解除之前,他们见面不合适。 因为她不想流言蜚语牵扯到外祖母,舅母他们头上,这也是她答应花大不再与他见面的原因。 可现在,她不想再与他见面,是不想要这种偷来的幸福。 不管是不是他心甘情愿,他与王三小姐定下婚约是事实。 在这个婚姻由长辈作主的年代,他与王三小姐才是众人公认的一对儿。 她有她的骄傲与尊严,她不要做不光彩的第三者。 想明白之后,顾花语说道:“没有为什么,就是单纯的不想再见面了。” 说完,顾花语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吕子钦一直盯着顾花语,在她起身前,吕子钦先一步起身,一个箭步拦住顾花语的去路。 情急之下,吕子钦伸手抓住她的手臂,辩驳道:“小语,我不许!” 吕子钦略带霸道的几个字,让顾花语差点心软,但心底的声音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否则,自己就是那个不光彩的人。 顾花语抬手挡开吕子钦的手,脱口而出的说道:“我不要偷偷摸摸的去见你,也不想你偷偷摸摸来见我。 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像个贼人,是见不得光,不光彩的贼人。 我讨厌这种感觉,很讨厌。往后别来见我,见到我请绕道走开。” 顾花语说着,眼泪不争气的滚落下来。 顾花语难过的样子,看得吕子钦心痛,他想将她搂在怀里,想要为她擦泪,想要告诉她,她不是贼人,她是他放在心上的人。 不等吕子钦有所动作,顾花语抬手挡开他,越过他往外走。留下吕子钦独自站在屋里。 顾花语边抹泪边往外走,遇上上楼来寻她的花大。 花大看一眼屋子,惊问道:“小姐这是?” 顾花语吸了吸鼻子,说道:“没什么,送我回梧桐巷。” 花大点点头,应声道:“好!” 二人下楼时,遇上上楼的如安与如佶。 见顾花语眼里有泪花,如安心里一紧,欠身问道:“郡主!” 顾花语没有回如安,径直下楼往后院去。 如安与如佶站在楼梯上,看着顾花语坐车离开,二人对视一眼,快步去到楼上。见吕子钦呆愣的站在软榻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安紧张的叫道:“爷!” 吕子钦回过神来,“你们来了,走,回去吧。” 吕子钦说完,抬步往外走,走几步,回头对如佶道:“你留下,帮着照顾宝儿。” 如佶欠身应下。 吕子钦闭眼靠坐在车里,脑子里全是顾花语的控诉及委屈抹泪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回到承国公府,吕子钦径直去了上林苑。 叶夫人带着姚嬷嬷与紫苏在凉亭里乘凉,远远的见吕子钦过来,坐直身来吩咐道:“子钦来了,去泡他喜欢的瓜片送过来。” 紫苏曲膝应下,转身去忙了。 吕子钦来到凉亭,拱手欠身朝叶夫人见礼。 叶夫人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吧。你这是从外面回来?” 吕子钦坐到叶夫人对面,如实应道:“是。” 叶夫人八卦的继续追问道:“大晚上的,去何处了?” 吕子钦未做隐瞒,“去见小语了。” 说完,吕子钦重重的叹了口气。 叶夫人见儿子叹气,收起八卦心,试探道:“怎么了?嫣然知道王三小姐上门后生气了?” 吕子钦没想到母亲一猜就中,惊讶的看向叶夫人。 叶夫人见吕子钦的表情,知道自己言中了。跟着叹气道:“这事,都怨你祖父,平白给你添许多烦恼。你有何打算?” 以叶夫人对儿子的了解,儿子来寻自己,不光是来吐吐苦水,一定有所动作。 紫苏送茶过来,叶夫人接过茶递到吕子钦面前,对紫苏与姚嬷嬷道:“你们退下。” 姚嬷嬷带着紫苏退出凉亭。 吕子钦端起茶抿了一口,斟酌着如何向叶夫人开口。 叶夫人也不催他,喝着茶等吕子钦开口。 吕子钦想了一会,说道:“母亲,明日你能陪我去王相府退亲吗?” 叶夫人惊得站起身来,“上王相府退亲?” 吕子钦抬头看着叶夫人,点头道:“是,退亲。” 叶夫人从儿子坚定的眼神里知道,他已经下决心了,提醒道:“子钦,你可想好了?若是现在去退亲,咱们得罪的可不只是你祖父,还有王相一派的人,他日,你在仕途上遇到的难处就不是一点点。” 吕子钦点点头,“我明白,我心里有数。” 叶夫人想了想,没敢立即应下,说道:“这不是小事,你随我来,咱们去清芳堂问问你外祖母。” “好!”吕子钦站起身来,跟着叶夫人往外走。 叶夫人出了凉亭,对姚嬷嬷道:“你亲自去婉和苑通禀一声,请舅老爷与舅夫人到清芳堂,子钦有事与大伙商议。 姚嬷嬷曲膝应下,转身往婉和苑去了。 清芳堂,秦老夫人刚躺下,冯嬷嬷轻手轻脚的进来,“老夫人,姑奶奶与六爷过来了,说是有事请教您。” 秦老夫人翻身起来,边披衣裳边说道:“这个点过来,一定不是小事。” 秦老夫人从里屋出来,见儿子儿媳也过来了,坐下来问道:“何事?这般急!” 叶夫人抢在吕子钦之前说道:“阿娘,子钦让我明日陪他上王相府退亲。” 秦老夫人一愣,目光落到吕子钦身上,“明日吗?会不会太急了?” 叶诚看向吕子钦,担忧的说道:“子钦,不能冲动,倘若现在去退婚,你得罪的不只是英国公,还有王相府。你的前程……” 后面的话,叶诚没有说出口。 吕子钦点点头,“谢谢舅舅,这些我都有想过,我不想再拖了。” 钱夫人说道:“今日王三娘子过府来,等子钦一直等到未时。 我与阿娘都是过来人,看得出来,王三娘子满心满眼都是子钦。 子钦心里既然没有她,往后又不会娶她,早点退婚也好,起码不耽误人家。 不过,不能直愣愣的上门退亲,这样会伤了王相府的颜面。 姗姐儿明儿将崔夫人约出来,将意思透给崔夫人。 子钦明儿去寻王相,把意思告诉王相,让王相知道,英国公作不了你的主。让王相府上英国公府去退亲。” 秦老夫人点点头,“是这个理,咱们将颜面留给王相府。 只是这样一来,王相怕是要记恨上子钦了,往后,子钦在仕途上会坎坷许多。” 吕子钦欠身道谢,“子钦明白,谢谢外祖母,谢谢舅舅,舅母,谢谢母亲。” 第二日早饭后,叶夫人让人给崔氏递帖子,约崔氏到清客居喝茶。 而吕子钦去中书省寻王相。 王相听长随禀告后,很是诧异,眉头皱了皱,扬声说道:“请进来。” 长随退出去,对吕子钦道:“六爷,相爷有请。” 吕子钦跟在长随身后进到会客室,不一会,王相从东门进来。 双方见礼后,分宾主入座。 待长随奉上茶退下,王相问道:“子钦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吕子钦欠欠身,恭敬的回道:“在下是有事麻烦相爷。” 王相问道:“何事?” 吕子钦直接回道:“在下过来,是来向相爷退婚的。子钦不才,配不上三娘子。” 王相伸去端茶的手顿住,两眼犀利的扫向吕子钦,吕子钦毫不畏惧的迎着王相的目光,接着补充道:“望相爷成全。” 说完,吕子钦朝王相鞠躬。 王相紧盯着吕子钦,片刻后,问道:“子钦,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今日所说的话,英国公可知晓?” 吕子钦点点头,“回相爷,在下今日所说的每一句话,在下都深思熟虑过,自然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至于英国公,他并不知在下今日会来寻相爷。 所以,在下今日所说的话,英国公并不知情。 英国公当初订下这门亲事时,并未告诉在下,在下来退婚,也不必告知英国公。 在下今日之所以来告知相爷,是不想将无辜的三娘子牵扯进来。 相爷若是为三娘子着想,择日上英国公府去退亲。这是在下能为三娘子做的,在下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在下告辞。” 说完,吕子钦拱手作别。 王相抬手阻止道:“你等等。” 吕子钦停下来看向王相,问道:“相爷还有何吩咐?” 王相站起身来,看着吕子钦问道:“你可知英国公为何与王相府联姻?” 吕子钦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王相摆摆手,说道:“你去吧。” 吕子钦退两步,转身出了屋子。 透过窗户,王相看着吕子钦出了中书省的院子。 长随进屋收拾茶杯,见王相沉着脸站在屋里,垂手欠身道:“相爷。” 王相收回目光,吩咐道:“拿上老夫的名帖去英国公府,让英国公到门口拐角处的静泊茶室见老夫。” 长随拿上王相的名帖,退出屋子,转身往英国公府去。 英国公府接到帖子,立马动身。 吕子钦离开中书省前后半个小时的功夫,英国公已经到静泊茶室的门口。 吕子钦的车停在不远处,如安看着英国公进了茶楼,对吕子钦说道:“爷,国公爷进去了。” 如安禀告完,转头见王相一身常服打扮,正往茶楼走来。 “爷,王相过来了,也进了茶楼。” 吕子钦淡淡的说道:“知道了,回吧。” 如安赶着车回承国公府,边走边向吕子钦禀告英国公府的消息。 “爷,昨日,圣旨到国公府后,国公爷将自己关进书房,直到今早才从书房里出来。 对了,二老爷与大爷昨儿打了一架,老夫人闪了腰,啧啧啧,现在的国公府,真是乱糟糟的。” 吕子钦不关心英国公府如何,只道:“让人盯紧王相府与英国公府。王相府一旦到英国公府退亲,立即将消息散开去。”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多想 , 如安欠身应道:“小的明白。” 吕子钦回到承国公府,问道:“母亲回来了吗?” 下人回道:“回六爷,姑奶奶回来了,这会儿在清芳堂。” 吕子钦点点头,抬步去了清芳堂。 叶夫人见吕子钦进来,朝他数落道:“这下好了,我将人给得罪死了。 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这么难堪过!任人拍桌子瞪眼的指着鼻子骂,还得低三下气的给别人赔不是。” 吕子钦走过去搂着叶夫人的肩,赔笑讨好的说道:“辛苦阿娘了,谢谢了!” 吕子钦忽然亲昵的动作,让叶夫人很意外,儿子有多少年没有唤自己阿娘了? 她记得,儿子六岁那年去外院住,从那时起,他唤自己就是母亲,也是从那时起,他见自己永远是恭恭敬敬的。 秦老夫人看着一脸愕然的叶姗,笑道:“老身就说吗,别看她回来就哭唧唧的样儿,咱们怎么劝也没用,只要子钦一句话,她保证不再诉苦,怎么样?老身说中了吧?” 钱夫人笑着应道:“天下的父母心,为了孩子,再大的委屈都能忍。子钦,王相那边怎么样?说通了吗?” 钱夫人怕叶夫人难为情,将话题岔开。 吕子钦将叶夫人扶坐下,回道:“现在还不知道,我从中书省的衙门出来,见王相的长随跟着出来。 我猜是请祖父了,于是在外等了等,直到祖父与王相进了茶楼我才回来的。等等吧,过两天就有信了。” 顾花语回到梧桐巷,见石娘和汪琴在指挥下人收拾院子。 众人见顾花语,纷纷曲膝见礼。 顾花语微微点头,说道:“忙你们的,不用管我。外祖母他们呢?歇下了?” 顾花语先回众人一句,转而看向石娘。 石娘曲膝道:“回郡主,晚饭后,老夫人坐了大半个时辰,说坐了一整日,人乏了,就去歇下了。老爷与太太也说乏了,都去歇下了。接待一日的宾客着实累人。”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忙了一日,大家都累了,收拾好这里就去歇下吧。” 众人曲膝道谢。 顾花语转头对花大道:“花伯,我也去歇下了。” 花大有些担忧的问道:“郡主,你没事吧?” 顾花语摇摇头,“我没事,花伯累了一日,也去歇下吧。” 花大欲言又止,欠身应下。 顾花语往自己小院去。 汪琴看着顾花语的背影小声问道:“小姐怎么了?哭过?” 花大点点头。 汪琴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出门时不是还好好的吗?谁惹小姐伤心了?” 花大迟疑一下,有些内疚的说道:“我可能做错了。” 汪琴眉头微皱,追问道:“怎么回事?你到是将话说清楚呀。” 花大将自己不赞同顾花语与吕子钦往来的事说了,末了说道:“吕六爷有婚约在身,英国公的人又盯着小姐,那什么,我担心小姐受伤,所以才那什么。” 花大语说得语无伦次,他以为自己是为顾花语好,可看到顾花语哭,他又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汪琴听后,叹口气宽慰道:“你也别多想,让小姐静静,小姐是个有主见有决断的人,她明白你的好意,冷静下来,她会知道如何做取舍的。” 花大点点头,“谢谢,只能这样想了。” 顾花语回到小院,对忍冬说道:“我不用伺候,你下去歇着吧。” 忍冬见顾花语脸上有泪痕,担忧的看她一眼,轻声问道:“郡主还没有吃晚饭吧?要不,奴婢为郡主做点烤串,再扮个沙拉?” 这些年,顾花语心情不好时,常让忍冬为她做烤串。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我不饿,想一个人静静,你下去吧。” 忍冬曲膝应下,一步三回头的退了下去。 顾花语瘫坐在软榻上,想着与吕子钦说的那番话,心痛得要窒息一般,两眼空洞的看向屋顶,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 顾花语无声的哭泣,任眼泪肆意流淌,直到自己哭够了,转身进了空间,她很想找阿彤或者秦风说说话。 不巧的是阿彤与秦风都不在,连留言也没有。 只有罗浩给她的留言,以及给她备的医疗器材、药品。 当然,还有罗浩然所需的物品清单。 罗浩然是个实际的人,物物交换,每次都会将所交易的东西算得清清楚楚。 顾花语检查了医疗器具,又将罗浩然所要的东西一一放到交易区,才转身出来。 回到屋里,顾花语没有睡意,重新坐回软榻上胡思乱想。 无意间,顾花语见青风现形,问道:“你何时出来的?” 青风往食指尖上退。 顾花语伸手将它取下来放在桌上,青风在桌上写了个“哭”字。 顾花语说道:“我哭时你就现身了?我怎么没发现?” 青风躺到桌上,不作回答,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顾花语伸手将青风放到手心,“谢谢你的陪伴。” 青风竖起来在顾花语的手心转了个圈, 顾花语的心情好了不少,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就是心里难过,哭一阵就好了。” 青风朝前倾了倾,像是点头。 顾花语伸手摸了摸青风,说道:“我心情不好,你陪我说会话,好不好?” 青风朝前倾倾,表示愿意。 顾花语将青风放到软榻边的桌几上,手搭在软榻的扶手上,再将头靠在手臂上,眼睛盯着青风道:“青风,我想爸妈,想花锦麟了……” 顾花语说了许久,将压在心底的情绪宣泄一番,心情跟着好了不少,才说道:“别为我担心,我要做的事很多,我会好好的! 不早了,歇下吧。罗浩然为我备齐了器材,我明天可以给外祖母治眼睛了。” 说完,顾花语亲了亲青风,将它戴回食指。然后靠在软榻上闭眼睡去。 第二天早上,忍冬进屋见顾花语窝在软榻上,到里屋取了薄被为她盖上。 顾花语醒过来,问道:“几时了?” “对不起,吵醒郡主了,这会才卯时,郡主可以再睡会。”忍冬歉意的回道。 顾花语不想再睡,翻身坐起来,感到眼睛涩涩的发痛,对忍冬吩咐道:“去给我取些冰块来。顺道告诉外祖母他们,我要多睡会,让他们不用等我用早饭。你回来时给我带点吃的过来。” 忍冬曲膝应下,转身去取冰。 顾花语进里屋对着镜子照了照,见眼睛肿得像水蜜桃,也难怪会涩涩的发痛了。 顾花语洗漱后,算着忍冬该回来了,从医箱里取了一个可密封的袋子回到外间。 忍冬端着一碗冰块进来,顾花语将冰块装进密封袋里,给自己的眼睛做冰敷。 一番折腾后,顾花语的眼睛肿消了不少。 顾花语吃过早饭,去上屋给平老夫人请安。“外祖母,我先去准备一下,晚些时候清羽回来接您,咱们今日治眼疾。” 王夫人问道:“嫣然,咱们去何处给阿娘治眼疾?远吗?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顾花语笑着回道:“不远,舅母不需准备什么,一会儿你随外祖母过来就行。” 顾德昌问道:“小语,那我们呢?需要一道过去吗?” 顾花语摇摇头,“不需要,阿爹阿娘留下来多住几日,等外祖母的眼疾好了,带外祖母去庄子上住些日子。” 顾德昌点头应下,“好的,你的事多,你去忙吧。” 顾花语让清羽送自己去明月阁。 刘光接到信迎过来,朝顾花语见礼道:“郡主。” 顾花语朝刘光点点头,问道:“宝儿还好吗?” 刘光欠身回道:“回郡主,很好的,早上醒来,如佶与他说话,他没有之前那般抵触了,如佶喂他吃的早饭,就是老问郡主何时来?问了好几回。” 顾花语点点头,“我上去了。让人将车上的东西搬上来放进手术室。” 刘光点头应下,转身让清竹与信石过来搬东西。 顾花语上到二楼,在手术门口,正好听到宝儿问如佶,“郡主姐姐何时过来?” 如佶摇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郡主姐姐很忙,每日要做的事很多,等她忙完了,自然会来看宝儿。不过,宝儿得乖,得听话,郡主姐姐才会来看你。” 宝儿懂事的点点头,“好的,宝儿明白。” 顾花语推门进去,宝儿抬头看到她,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她,有些激动的说道:“郡主姐姐来了!” 如佶转头看到顾花语,起来欠身见礼,“郡主好。” 顾花语朝如佶点点头,朝宝儿微笑道:“我听说宝儿很乖,很听话,对吧?” 宝儿认真的点点头,“回郡主姐姐,宝儿有好好听话。” 顾花语将一颗糖放到宝儿手里,说道:“这颗糖是奖励宝儿的。” 宝儿如获至宝般看着手心里的糖,然后将糖收起。 顾花语诧异的问道:“宝儿不喜欢吃糖?” 宝儿摇摇头,“喜欢。” 顾花语问道:“喜欢为什么不吃?” 宝儿不好意思的说道:“吃了就没有了,宝儿想将它留着。” 顾花语的眼神深了几分,坐下身来,重新拿出颗糖放到宝儿的手心,“好,你留下这颗,姐姐再给你一颗,你吃这颗,可好?” 宝儿点点头,“谢谢郡主姐姐。” 顾花语看着宝儿将糖纸剥开,宝儿的眼睛大且黑,长长的睫毛很好看。 宝儿认真剥糖时,浓密的睫毛看得顾花语想伸手去摸摸。 “郡主,这些东西放在哪里?”清竹与信石抬着东西进来问道。 顾花语指了墙边,说道:“先放那里。” 顾花语回头对正吃糖的宝儿说道:“宝儿,让清竹带你到隔壁的屋子玩,这个屋子姐姐要给姐姐的外祖母治眼睛。好不好?” “姐姐的外祖母的眼睛怎么了?也被人打了吗?” 顾花语摇摇头道:“外祖母的眼睛不是被人打的,是长了不该长的东西。得好好治治,治好了,外祖母才能看得见。” 宝儿看看清竹,又看看如佶,问道:“能让如佶哥哥带我去吗?” 顾花语说道:“如佶哥哥得留下来帮姐姐,所以,宝儿跟清竹哥哥去,可以吗?” 宝儿犹豫了一会,最终点头应下,“好,宝儿随清竹哥哥去。” 顾花语转头吩咐清竹道:“将宝儿抱到隔壁的屋子,这个袋子里有玩具,你陪他玩会。” 清竹将宝儿和玩具袋子抱走。 顾花语将器具拆开,按示意图将其一一装好。 如佶在边上打下手,对眼前的一切充满好奇。 顾花语边组装边解释,组装好后,顾花语试了两遍,确定无误后,让清羽去梧桐巷接平老夫人过来。 顾花语将如佶留在手术室,让他跟在身边学。 如佶看着顾花语娴熟的手法,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王相府,王佩云从承国公府回去后,兴奋得一宿未睡好。 这回虽未见着叶夫人与吕子钦,她深信,下回一定能遇上。 王佩云吃过早饭,对管嬷嬷说道:“嬷嬷,咱们一会去逛街,好不好?” 管嬷嬷问道:“小姐是想添置物件?小姐吩咐,老奴安排人去采办就是。” 王佩云摇摇头,娇羞的垂下头,“不是,我想去逛逛,亲自为秦老夫人她们选几样实用又能表心意的东西。” 管嬷嬷会意过来,笑着说道:“好,好,老奴陪小姐一起逛逛。” 王佩云点点头,说道:“就咱俩去,别带太多人。” 管嬷嬷明白自家小姐想法,点头应下:“好,小姐更衣,老奴去安排。” 王佩云换好衣裳,管嬷嬷进来禀道:“回小姐,已经安排好,可以出发了。” 王佩云带着管嬷嬷从侧门出去,直逛到晌午,二人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府里。 正当二人整理物件时,下人进来禀道:“小姐,夫人身边的翠儿过来了。” 王佩云心情甚好的应道:“请进来。” 下人退出去,王佩云朝管嬷嬷说道:“昨儿去承国公府的事,咱们还未向母亲说,嬷嬷,母亲知道了,会不会责备我?” 管嬷嬷摇摇头道:“小姐并未做出格的事,夫人为何要责备小姐?老奴以为,夫人会为小姐高兴才是。”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进退两难 , 翠儿进来,朝王佩云曲膝见礼后,说道:“小姐,夫人请小姐去老夫人的院子,有事与小姐交待。” 王佩云见翠儿脸色古板,心里有种不好的直觉,于是问道:“翠儿姐姐,出什么事了?母亲唤我何事?” 翠儿不是多嘴的人,只道:“奴婢不清楚,小姐赶紧过去吧,老夫人,夫人在等小姐。” 王佩云疑惑的看眼管嬷嬷。 管嬷嬷说道:“不好让夫人久等,小姐赶紧过去吧。” 王佩云点点头,随翠儿去祖母上官老夫人的安福堂。 进到安福堂,王佩云感觉到气氛凝滞一般,下人们垂手侍立在一边,整个安福堂静得可怕。 祖母上官老夫人坐在上首,母亲崔氏坐在边上,都沉着脸一言不发。 王佩云怯怯的朝上官老夫人福身见礼。 上官老夫人微微点头,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说道:“云丫头坐。” 王佩云转身朝母亲崔氏福了福身,才在边上的锦凳上坐下。 上官老夫人等王佩云坐下,对身边的管事嬷嬷递了个眼色,管事嬷嬷点点头,将屋里的丫鬟婆子带了出去。 等下人退下,上官老夫人将目光落到崔氏身上,说道:“给云丫头说说吧。” 王佩云的心悬得更高了,惶恐的看看祖母,又看看母亲。 崔氏朝上官老夫人欠欠身,恭敬的说道:“是。” 王佩云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娘,什么事?” 崔氏看向王佩云,隐忍的说道:“云儿,英国公府的亲事,咱们不能结了。” 崔氏的话,如晴天霹雳砸向王佩云,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崔氏看着愣怔的女儿,揪心的痛漫至全身。 她如花似玉,冰雪聪慧的女儿,从小被她似如珍宝,百般宠爱的女儿,被人如废物般嫌弃,身为母亲的她,如何不恨? 崔氏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女儿,努力压制心底的愤恨。 轻声劝道:“云儿,天下的好男儿多的是。 咱们退了英国公府的亲事,阿娘与祖母重新给云儿议亲,一定给云儿寻个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好儿郎。” 王佩云回过神来,从椅子上滑跪到地上,巴巴的问道:“好端端的,阿娘为何要为女儿退亲?不是都下定了吗?” 知女莫如母,崔氏怎会不知女儿的心思? 崔氏纠结着,她该如何向女儿解释?如实道出实情?道出实情,她担心骄傲的女儿承受不了。 不道出实情,她又担心女儿不接受现实。 平时能言善辩的崔氏,觉得自己变得笨嘴拙舌,不知如何开口。 崔氏心里恨极了叶夫人,吕子钦。 “阿娘,你说呀,为什么要退亲? 女儿不要退亲,女儿心悦吕六,咱们不退亲好不好?女儿求你了! 祖母,不退亲成吗?孙女不想退亲,祖母,孙女求求您,您老最疼孙女了,您老成全孙女,好不好?咱们不退亲,好吗?” 王佩云见崔氏不回话,进而追问起来。 想到这个家里,真正当家作主的是坐在上首的祖母,于是开始朝上官老夫人求情。 上官老夫人看着向她苦苦求情的孙女,心里的痛不比崔氏少。 要强了一辈子的上官老夫人,顺心顺意的活了几十年,何时遭过今日这般糟心之事? 上官老夫人见孙女的哭成泪人,像被人拿刀捅心般难受,抬手向孙女招招手,哽咽道:“云丫头,来祖母跟前。” 王佩云跪着挪动双腿行到上官老夫人跟前,双手抱着上官老夫人的双腿,泪眼汪汪的看着上官老夫人,继续求情道:“祖母,您帮帮孙女好不好?” 上官老夫人叹气道:“傻丫头,不是祖母不帮你,是吕六不愿娶你。你让祖母如何帮你?” 王佩云惊愣的看着上官老夫人,半晌后,问道:“为什么?他不愿意娶我,为何要上门提亲?为何要下定?” 崔氏叹口气,接过话来,“今早,叶夫人约我到清客居喝茶,向我说了,议亲下定都是英国公的意思,并不是吕六的意思。” 王佩云转头看向崔氏,问道:“英国公不是英国公府的当家人吗?他还不能为吕六的亲事作主了?一个当家人,子孙的亲事都作不了主,且不是笑话!” 上官老夫人扯下嘴角,说道:“英国公府的笑话还少吗?” 王佩云无心谈论别的,一心只想嫁给吕子钦,问道:“我若执意不退亲,他们会怎样?” 崔氏回道:“这话,我也问过叶氏。 叶氏说,她只负责将吕六的意思转告于我,至于别的,她也不知。 叶氏还说,吕六的性子倔,他不愿意做的事,谁也勉强不了,英国公也不行。” 王佩云靠着上官老夫人的腿,久久不回话。 上官老夫人垂目看着默不作声的孙女,小心的说道:“云丫头,今儿不只是叶夫人寻了你阿娘出去,吕六也到衙门去寻了你祖父。” 王佩云抬头看向上官老夫人,问道:“为了退亲?” 上官老夫人点点头,“是,你祖父气极了。” 王佩云本想等祖父下衙后,去求求祖父,让祖父帮帮自己的。 听了祖母的话,王佩云心里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心里憋屈又绝望,趴在上官老夫人的腿上痛苦的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对我?为了一个山野村姑,他竟这般羞辱我。” 上官老夫人一愣,眼神锐利的看向崔氏,问道:“怎么回事?什么山野村姑?” 崔氏叹口气,将之前听来的话与上官老夫人说了。 上官老夫人听后,气得拍桌子,“胡闹,吕六年轻不懂事,叶姗,秦瑜也跟着胡闹,她们这是以为老身好欺负呢!” 崔氏见上官老夫人动怒了,叹气道:“唉!那位姑娘也不是一般的村姑,那是皇让亲封的郡主。” “吕六看中的人,是突然冒出来的花家妮子?”上官老夫人板着脸问道。 崔氏点头道:“我听弟妹说,就是那丫头。” 上官老夫人的眉头微皱,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我与你祖父商议一二再做决定。” 王佩云巴巴的看着上官老夫人,“祖母,真的要退亲吗?” 上官老夫人捏了捏王佩云的手,语重心长的劝道:“云丫头,真心要付在珍惜你的人身上,才会有回报。” “可是……”王佩云开口道。 不等王佩云说完,上官老夫人出言将她的话打断,“你还年轻,有些道理你不懂,祖母不怨你。 但你需记住,你是王相府的嫡女,你的一言一行关乎着相府的颜面。 你先回去,安安心心的等着,这事儿,祖母与你祖父定会为你出头,让英国公给个交代。” 王佩云想说她不需要交代,她只想嫁给吕子钦。 崔氏走过来扶王佩云,趁机捏了捏她的手臂,提醒道: “云儿被今儿的事打击傻了?赶紧向祖母道谢呀!” 王佩云看眼崔氏,见母亲朝她递眼色,欠身道谢,“孙女谢谢祖母。” 上官老夫人的眼神柔和了许多,温言道:“回去吧。记住祖母的话,好好的,祖母会为你作主。” 王佩云福身道别,与母亲一道退出安福堂。 从安福堂出来,崔氏拉着女儿往雅苑去。 回到雅苑,崔氏将下人遣退。 等下人退下,王佩云靠着崔氏哭起来,“阿娘,女儿只想嫁给吕六。” 崔氏搂着女儿,轻声说道:“吕六他不愿娶你,你怎么嫁?云儿,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不是只有吕六,明白吗?” “我只想嫁他……” 崔氏将王佩云扶正,沉脸说道:“你这妮子,怎么不听劝? 我知道你想嫁他,如今不是我不让你嫁,也不是你祖父,祖母不让你嫁,是吕六他不愿娶,你明白吗?牛不喝水强按头,能行吗?” 王佩云难过的说道:“议亲是英国公上门来议的,无理的是英国公府,就是闹到皇上那里,也是英国公府理亏。” 崔氏气恼的说道,“那又怎样?症结在吕六心里没你。” 崔氏说完,又担心自己过于直白的话伤到女儿,缓下来柔声道:“确实是他们无理。 阿娘也很气愤,今日指着叶姗的鼻子大骂,骂得她哑口无言。 她说这是英国公私自为吕六定下的亲事,吕六并不知情。 五月初四那日,英国公府长长的聘礼长龙,满京城的人都知晓,唯独吕六不知情? 就算吕六不知情,叶姗呢?她也不知情?她是吕六的阿娘,她为什么不站出来阻止?真是欺负人。” 王佩云沉思片刻,说道:“阿娘,女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们太欺负人了。” 崔氏拍了拍女儿的肩,说道:“阿娘知道。你别急,这事关乎着相府的颜面,你祖父,你阿爹他们不会坐视不理。英国公府一定得有个说法,一个让相府上下满意的说法。” 王佩云窝在崔氏怀里,说道,“阿娘,你要为云儿作主。” 崔氏捋了捋王佩云的头发,“你是我的女儿,阿娘自然不会看着你被人欺负。云儿放心,你今日受的屈辱,阿娘会你儿讨回来。” 王佩云点点头,“谢谢阿娘!女儿先回去了。” 崔氏帮王佩云理了理衣裳,叮嘱道:“云儿,遇事不可以冲动。 你需记住,家里人不会让你平白受人欺负。 日子很长,报仇的法子也很多,你今日受的屈辱,咱们可以百倍千倍的还回去。前提是你要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王佩云欠身应下,“女儿谨记母亲的教诲。” 崔氏见女儿的情绪平复下来,放心了不少,说道:“去吧,回去好好歇歇,等消息。” 王佩云福身道别。 看着女儿离开,崔氏对身边的刘管事说道:“让人盯着萧湘苑,云儿有啥举动赶紧报过来。” 刘嬷嬷曲膝应下,转身去做吩咐。 英国公从静泊茶室出来,上车吩咐道:“去贤王府。” 杜斌交待了车夫后,欠身问道:“国公爷,有什么要吩咐的,小的先去禀告王爷。” 英国公沉思片刻,说道:“没有别的,老夫先与王爷商议。” 杜斌欠身应下,“是,小的这就去吩咐。” 杜斌掀起帘子,对跟车的小厮交待一二。小厮欠身应下,快步往贤王府方向去了。 英国公的车到贤王府,王府的侧门已经打开,英国公的车径直进到贤王府,在影壁处停下,承允在此候着。 杜斌扶英国公下车,承允欠身见礼后,说道:“王爷在书房等国公爷,国公爷请随小的来。” 说完,承允在前引路,英国公跟在承允身后往书房去。 贤王站在书房门口的长廊上,见英国公过来,迎过去说道:“外祖父屋里请,是出什么事了?让您老急急的过来。” 英国公叹口气,拱手朝贤王见礼。 “不急,先进屋歇歇。”贤王见英国公叹气,边出言宽慰边礼让着请英国公进书房。 二人进到屋里,分尊卑坐下。 承允奉上茶退下。 贤王示意道:“外祖父喝茶,先缓缓。” 外祖父端起桌上的茶杯,低头抿了口茶,抬头看向贤王道:“子钦上午去寻了王相。” 贤王的神情一滞,双手握紧扶手,挺直身子问道:“子钦去寻了王相?他寻王相做甚?退亲?” 英国公重重的叹口气,点点头:“老夫未想到,他会不管不顾的去寻王相退亲。” 贤王得了英国公的回复,身子软下来,往后靠了靠,沉默半晌后,幽幽的说道:“这是他能做出来的。当初,就不该不顾他的意愿订下这门亲事。” 英国公叹口气,“老夫没想到他会做得如此决绝。他姓吕,你是他的表弟,平时待他不薄,他怎能如此?” 英国公觉得像做梦一样,不,他做梦都没想到,吕子钦会置他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贤王头靠着椅背,幽幽的说道:“本王老早就提醒过您老,子钦看似温润如玉闻融敦厚,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实则极有原则。 那些年,他陪在本王身边做侍读,杨大学士布置的功课,本王想要敷衍了事,或让人代本王作答。二哥三哥他们都这样干过。”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传闻 , 您老也让我别学得太苦,差不得了,说什么长身子的时候,吃好睡好更重要。 唯有子钦,他会用尽法子让本王完成功课。 本王有时想,本王是皇子,又不用参加科考,道理懂了就行了,何苦让自己学得苦兮兮的? 子钦知道后,许久不理本王,直到本王认错,认真读书,他才搭理本王。 子勋,子然他们都顺着本王,本王想干啥,他们就陪着我干啥。不管对错,一味的纵着我。 唯有子钦,从不让本王做出格的事。他执拗起来,本王都怕。 那会儿,本王很好嫌他。封王开府后,本王才明白,子钦待本王是真的好。” 贤王坐直身来,看着英国公说道,“本王提醒过外祖父,提醒过母妃,待子钦要真心真意,不可倚老卖老,不可用身份用权势压他。这些,在子钦那儿行不通。 他喜欢花家那位姑娘,遂他的意不好吗?为什么要与他对着来?搞成如今的局面如何收场? 外祖父常说贤王府与英国公府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英国公府是本王的外家,是本王的助力。 可二舅与子然做了什么?子勋的能力如何?他能为本王做什么? 放眼英国公府,唯有子钦能助本王几分,您老却将他推得远远的,你们让本王如何做?” 英国公心里后悔不已,但被贤王责问,面子还是挂不住,脸色胀红的垂着头。 “老夫想着,他从小到大最是知礼懂节,向来识大体,顾大局。老夫才将亲事给他定下来……” 贤王打断英国公的话,“您老只想着他识大体,您老有没有过他心里会憋屈?不对……” 贤王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话停了下来。 英国公抬头看向贤王,问道:“王爷,有什么不对?” 贤王想了想说道:“子钦不是不能受委屈的人,与王相府的亲事定下来快一个月了,子钦为何在这个骨节眼上退亲?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事?” 英国公茫然的看着贤王,摇了摇头,“老夫被府里的事愁得焦头烂额,没有功夫过问别的事。” 贤王朝门口扬声道:“来人!” 承允应声进来,欠身道:“王爷!” 贤王吩咐道:“让人去查查,承国公府这两日可有事?” 承允垂手应下,退出书房。 “等等。”承允刚退到门口,贤王扬声叫道。 承允停下身来,躬身问道:“王爷请吩咐。” 贤王想了想,继续说道:“再让人查查嫣然郡主那边是否有事?下去吧。” “好的,小的明白。”承允退下。 英国公不大明白贤王的意思,问道:“王爷这是?” 贤王眉头微皱,幽幽的说道:“子钦这人,自己受再大的委屈都能忍。 但他在意的人受了委屈,他必定会出手。 如今承国公府的人,嫣然郡主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一定是他们中有人受了气。不然,子钦不会急着退亲。” 贤王心里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他也是他护的人。从何时起,他与他越走越远了? 英国公点点头,说道:“王爷,王相府这边,咱们得给个交待,王爷看,这事如何处置才好?” 贤王头痛的晃了晃头,说道:“这事需好好斟酌,您老容本王想想。王相要外祖父何时给回复?” 英国公回道:“三日之内。” 贤王点点头,“本王知道了,本王先进宫去见母妃,看看母妃的意思,晚些再与幕僚一起商议,外祖父明日再过来。” 英国公跟着站起身来,“好,老夫等王爷的消息。” 隔天,吕子钦在清客居的书房听如轩禀告,“爷,英国公今儿早早的去到贤王府,与贤王在书房谈了大半个时辰。 随后,英国公从贤王府出来去了中书省衙门,在王相那儿坐了半个时辰。离开后径直回了英国公府。”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继续盯着。” 如轩欠身应下,“好的,在下明白。” 如轩退下后,吕子钦问道:“如佶回来过吗?” 如安点点头,欠身回道:“昨儿酉末回来的,今儿卯初又去明月阁了。 如佶说,郡主前日给平老夫人治了眼疾,过几日,平老夫人的眼睛就能看见了。 还有,宝儿的伤势好了许多,让爷不用担心。如佶还说郡主给了他很多医书。” 吕子钦细细的听着,知道顾花语好好的,悬着的心踏实下来,随即又泛起阵阵失落来。 吕子钦挥挥手,“你下去吧,我看会书。” 如安欠身应下,垂手退了出去。 如安退下后,吕子钦随手拿起桌上的书,连连翻了几页,一个字也没看进。 吕子钦心烦意乱的起身,在屋里转一圈,然后往外走。 候在门外的如安见了,问道:“爷去何处?” 吕子钦随口应道:“出去转转。” 如安立马应道:“好,小的去备车。” “不用备车,我就在附近转转,不走远。”吕子钦说道。 如安跟在吕子钦身后,“那行,小的随爷一道,陪着爷。” 吕子钦回头看向如安,说道:“离我远些,我想一个人静静。” 如安嘀咕道:“爷要想一个人静静,不出门不是更好?” 吕子钦瞪如安一眼,如安赶紧垂下头。 吕子钦往前走,如安紧跟在身后,吕子钦停下来,说道:“你就不能离我远点?” 如安摇摇头,“不成,爷不会功夫,如今是非常时期,小的得随在爷左右。” 吕子钦见如安执意跟着,只得随他。 吕子钦从清客居出来,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瞎转悠,他口是心非的说要一个人静静,其实最怕一个呆着。 一个人时,他脑子里全是她。他想她,他怕控制不住去找她…… 如安伸手拉吕子钦一把,“爷,当心。” 吕子钦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差点撞到树上。 “爷,你是想郡主了?”如安看着恍恍惚惚的吕子钦问道。 吕子钦看一眼如安,没有回他,抬步继续往前走。 如安跟在身后,说道:“爷要是想郡主,就去看看呗,不让郡主知道,远远的看看就是。” 吕子钦停下脚步,问道:“你知道小语现在在何处?” 如安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吕子钦嫌弃的白如安一眼,“人都不知道在何处,怎么看?” 如安辩解道:“让人去打探……” 吕子钦摇头阻止道:“不要,小语的眼力耳力极好,到时咱们还没见着她,反被她瞧见了,将她再惹恼了。” 如安出主意道:“万一被郡主瞧见了,爷就说路过,之前爷不是这般教大爷的吗?” 吕子钦摇摇头,“不好,在小语面前,我不愿意说假话。” “六爷,我们王爷有请。”吕子钦转头见陈王身边的侍卫千俊朝自己拱手见礼。 吕子钦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州桥的怡福源门口。 怡福源是陈王的产业。 吕子钦抬头向上看,见陈王站在窗前正看向自己,见他抬头,陈王朝他微笑着点头。 吕子钦拱拱手,收回目光对千俊道:“相请不如偶遇,请千侍卫带路。” 千俊欠身道:“六爷请。” 吕子钦随千俊去到二楼雅间,陈王迎到门口,笑着说道:“子钦好兴致,竟有闲暇逛街了。” 吕子钦朝陈王拱手见礼后,笑着回道:“在下在家温书,读得头晕脑胀的,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会遇上王爷。” 陈王笑道:“那是因为你往州桥这片来得不多,我隔三差五总会来这里坐坐。子钦若是往这片来,咱们应该会常遇上。来,咱们这边坐。” 陈王随和的笑笑,边引着吕子钦往软榻边走,边转身吩咐道:“让他们泡壶瓜片上来。” 吕子钦忙说道:“不用麻烦,在下随便什么茶都行的。” 陈王笑着的说道:“你今儿运气好,前几日姐姐让人送了一罐瓜片过来。姐姐说是今年的新茶,上好的瓜片。” 吕子钦欠身道谢;“在下受宠若惊了!” 二人坐下,陈王身边的小厮杰修端着茶进来,陈王接过茶送到吕子钦面前。 吕子钦忙欠身致谢,端起来抿了一口,说道:“好茶。” 陈王等吕子钦放下茶杯,问道:“子钦说在温书,是打算下场参加科考?” 吕子钦点点头,“是,打算来年下场试试。” 陈王点点头,“不错的想法!既然下定决心,就好好准备,我以茶代酒祝你金榜题名。” 吕子钦跟着举杯道谢。二人客气的话起家常。 几位王爷年龄相仿,陈王比贤王大半岁,比晋王小半岁。几位皇子同时启蒙。 陈王的母妃身份低微,处事谨慎。陈王在南书房读书时,也是自持而隐忍。 吕子钦喜欢陈王不争不抢的性子,遇到有人为难陈王,吕子钦会出面维护,陈王在心里记下吕子钦的情,待吕子钦比旁人客气几分。 吕子钦在怡福源坐了大半个时辰起身告辞。 陈王将吕子钦送到酒楼门口,吕子钦拱手作别。 从怡福源出来,如安禀道:“爷,刚刚接到的信儿,王相府的人上英国公府去退亲了。” 吕子钦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如安,“确定?” 如安欠身道:“确定,据说相府的上官老夫人找大师测爷与王三娘子的八字,说爷的八字与三娘子的八字相冲,二人不是良配。” 如安叨叨地将听来的说与吕子钦听。 吕子钦听后笑着点头道:“八字相冲,不是良配,这个很好。走!” 如安见吕子钦往前走,忙赶上前问道:“爷,咱们去哪里?” “逛街!”吕子钦随口回道。 如安问道:“这不是逛着吗?还要去何处逛?” 吕子钦好心情的回道:“去桃源街转转。” 如安了然,一副我明白的样子,回道:“哦,小的明白,爷是想去化羽阁逛逛吧?化羽阁的香露非常好……” 吕子钦转头看向如安,“话多!” 如安傻笑着回道:“爷,这儿离桃源街有点远,咱们坐车过去吧。” 吕子钦欣然应下,他迫切的想见到她。 如安随手招了辆车,吩咐去桃源街。 车夫是好事之人,一路上与二人说着王相府上英国公府退婚之事。 “什么八字相冲,不过是个借口罢了。王相这样的人,早活成人精了。 英国公府最近那些腌臜事,王相自然不愿意将宝贝孙女嫁过去。” 如安想让车夫闭嘴,吕子钦眼神制止了他。 车夫在前赶车,看不见二人的神情,滔滔不绝的继续说道:“相府退婚,除了英国公府闹出丑事,被皇上责罚外。还有一个传闻,你们听说了吗?” 如安看眼吕子钦,吕子钦朝他点点头。 如安问道:“老伯你知道真多,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车夫不客气的应道:“小的成天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转,听的见的自然多。” 车夫的话里透着几分得意。 如安附和的点头,“那是,像老伯这样走街窜巷的,消息自然灵通。老伯说的是什么传闻?” 车夫笑着说道:“这些日子,茶楼酒肆里一直在传,说英国公府的六爷自小多病,身子骨弱得很,才迟迟未议亲。 要不然,六爷早大婚了。 还说王相心狠得很,为了自家儿孙的前程,不顾孙女的幸福,将孙女往火坑里推。” 如安没有听明白,讷闷的问道:“怎么嫁给六爷成跳火坑了?” 车夫说道:“你这后生,一看就是未成亲的,没经历过人事,这话自然听不明白。 那传闻的意思是说六爷自小多病,身子骨弱得很,怕是不能人道。 你想想,若那六爷真不能人道,相府的王娘子嫁过去,不是跳火坑又是什么。” 车夫边解释边哈哈笑起来。 如安偷偷瞄眼自家爷,见六爷脸色铁青,拳头紧握。 如安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 车夫不知车厢里的情况,嘴里继续说道:“你们想想,不能人道,王三小姐嫁过来,跟守活寡有什么差……” 吕子钦扬声叫道:“停车!” 车夫将车拉停,转身问道:“二位爷不是要去桃源街吗?这还没到呢,怎么就要停下?”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错怪 , 吕子钦已经跳下车,如安摸一块碎银子扔给车夫,朝车夫竖起大拇指,“老伯,你知道得真多!赏你了,不用找。” 车夫接过银子,哈腰连连朝如安道谢。 如安追上吕子钦,问道:“爷,咱们重新叫辆车?” 吕子钦肿声肿气的回道:“不用,爷走过去。” 如安跟在吕子钦身后,问道:“爷生气了?爷犯不着与一个车夫见气。 赶车的而已,他懂什么?爷能不能人道他怎么知晓? 况且,爷用了郡主给的丹药,多年的毒都能解了,人道这……” 吕子钦转头瞪着如安,沉声将如安的话打断:“你给爷闭嘴!” 如安赶忙将嘴闭上,不再多言。 二人沉默着往前走,片刻后,如安忍不住问道:“爷,车夫说这话在茶楼酒肆里传呢,咱们要不要查查?” 吕子钦摇摇头,说道:“想也想得到是谁所为,有什么好查的?” 吕子钦想着顾花语要查清当年的真相,为花家报了仇才肯谈论婚事。 在真相未查出之前,少不得有人上门来提亲,有这个传闻,到可以帮他挡去许多麻烦。 如安见吕子钦愣神,小声嘀咕道:“爷不会真不能人道吧?” 吕子钦看着如安问道,“如安,你是不是想去陇西做几年教头?” 长安酒楼的人手放在陇西训练。 如安一听发配去陇西,立即欠身赔不是,“爷,小的的脑子跑不过嘴,小的本来想说爷怎么可能会人道,结果说错了。” 吕子钦气极,脱口说道:“你去陇西将青岚换回来,立刻!” “爷,小的错了,小的还得陪你去桃源街……” 如安慌了,赶忙求情。 吕子钦抬步往前走,头也不回的说道:“爷不用你陪,你立即启程去陇西,年后再回来。” 如安看着走远的吕子钦,抬手轻轻给自己一个嘴巴,“让你多嘴,这下好了!” 吕子钦走到下一条街,扬手叫了辆车,坐车往桃源街。 这个车夫话不多,上车除了问吕子钦到何处,接下来不再多话,直将吕子钦送到桃源街,“客官,到了。” 吕子钦跳下车来,摸身上,才想起自己未带钱袋。 平时出门,有如安他们几个跟着,他几乎没有用钱的机会,久而久之,就没了带钱袋的习惯。 好在车夫将车停到化羽阁对面,正当吕子钦尴尬之际,抬头见清羽从铺子里出来,于是扬声叫道:“清羽。” 清羽寻声望过去,见吕子钦站在路边叫自己,于是走过去欠身见礼,“六爷!” 吕子钦说道:“帮我付下车钱,我忘了带钱袋。” “哦!”清羽从钱袋里取些碎银子递给车夫。 吕子钦抬步往化羽阁走去,问道:“小语在吗?” 清羽跟在身后,摇头道,“不在,郡主早上随花伯去了马行街,今儿与江南商行的各位东家签契约。” 吕子钦转头问道:“德昌钱庄已经营业了?不是还没有开业吗?” 清羽回道:“这两天就要开业。今儿签契约的这些个东家,在杭城时就有生意上的往来,如今签的契约,是些增补条款。” 吕子钦点点头,问道:“小语呆会会回化羽阁吗?” 清羽摇摇头,“这个小的不知。”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方便送我去明月阁吗?我去明月阁等小语。” 清羽点点头,“方便的,六爷等等,小的去赶车出来。” 吕子钦去到明月阁,刘光得了信,迎了出来,“六爷来了,楼上请。清竹,给六爷泡壶瓜片。” 清竹欠身应下,“好嘞,就来。” 吕子钦发现,刘光他们待他热情了许多,还真是护主得很。 吕子钦上到二楼,见如佶带着宝儿在看书。 二人皆沉迷在书里,并未察觉到他靠近。 吕子钦凑上前,见宝儿手里是本插图精美的书。图画精美得如实物一般,甚至比实物更好看。 吕子钦眉头微皱,问道:“这是什么?” 如佶与宝儿抬头看向吕子钦,赶紧站起身来。 如佶欠身见礼道:“爷!” 宝儿学着如佶的样子见礼,小声的叫道:“爷!” 吕子钦指了指宝儿面前的书再次问道:“这是什么?” 宝儿将书合上,让吕子钦看书皮,嘴里解释道:“《本草纲目》,郡主姐姐说,让宝儿将这些图记在心里,往后带宝儿去山里采这些药。” 吕子钦拿起桌上的书,随手翻看几页,又看看封面封底,随后将书放回桌上。 吕子钦瞄了看如佶面前的书,封面上写着外科手术学。 吕子钦的心里如惊涛骇浪般震荡,这书的材质,排版,插图、印刷样样精致,当下最好皇家印刷局也做不出如此精美的书来。 吕子钦常往宫里走动,皇上收藏的书,从前朝,前朝的前朝,没有一本能与眼前的书相比。 “爷,你怎么来了?郡主出去了,不在明月阁。” 吕子钦点点头,“我知道,我来这儿等她,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如佶与宝儿重新坐下来看书。 吕子钦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看向对面,几日未来,花家老宅已经清理出来开始施工了。 吕子钦看着窗外,脑子里乱轰轰的。 “六爷,您的茶。”清竹端着茶进来,朝吕子钦欠身道。 吕子钦转身点点头,“谢谢,放桌上就好。” 清竹放好茶,说道:“六爷慢用。” 吕子钦点点头,回到软榻边,边喝茶边看不远处的如佶与宝儿。 二人专注在书上,并未留意吕子钦。 吕子钦靠在软榻上,他能确定一件事,小语会很多不属于这个年代的东西。 他并不信妖魔邪说,可他无法解释小语身上发生的事。 过了一会,如佶带着宝儿过来欠身道:“爷,小的带宝儿到后院走走。 郡主交待,看半个时辰的书,要到楼下走两圈。” 吕子钦点点头,“去吧,不用管我。” 如佶带着宝儿下楼。 吕子钦走到桌边,翻起如佶看的书, 细看一阵后,吕子钦将书放到桌上,重新坐回软榻。 吕子钦直等到天黑,也未等到顾花语过来,只得起身回承国公府。 酉时,吕子钦带着如轩,轻车熟路的去到梧桐巷顾花语的院子。 不同的是,墙下无梯子,他不得不从树上滑下去。 “咔嚓”一声响,吕子钦感觉到身后一股力拉住自己,回头看过去,见自己的衣摆挂到树枝上。 “噗”顾花语在柱子边笑出声来。 吕子钦转头看到顾花语,哀求道:“小语,帮帮我!” 顾花语从柱子后走过来,用飞镖割断吕子钦的衣摆。 吕子钦得以脱身,转身看看树上挂着的衣角,再低头看看自己,“好好的衣裳,可惜了。小语,这里得装个门。” 顾花语抬头看看树,笑着说道:“我觉得这样挺好。” 吕子钦伸手握住顾花语的手臂,将她到自己怀里,低声道:“小丫头,衣裳扯坏了,你得给我买。” 顾花语微微点头,轻声回道:“好!” 吕子钦搂着顾花语,笑道:“行,有人买衣裳,那门不装就不装吧。” 说完,吕子钦在顾花语的额头上亲了亲,昵喃道:“小语,我好想你。” 顾花语环住吕子钦的腰,回应道:“我也是。” 吕子钦低头吻住顾花语的唇,吕子钦的气息进到顾花语的唇齿间时,让顾花语的心儿颤,情不自禁的回应起来。 一场别扭,好似未曾发生过,二人缠绵起来,久久才松开彼此。 吕子钦搂着顾花语的腰,声音低哑的问道:“站累了吗?要不要坐坐?” 顾花语点点头,手握着吕子钦的手,一起进到屋里。 顾花语问道:“喝茶吗?” 吕子钦摇摇头,“不要,不想让外人来打扰咱们,我只想与你坐坐,一道说说话,解解我这几日的相思之苦。” 顾花语笑笑,说道:“茶还是要喝的。只是我不擅长泡茶,你呢?会吗?我烧水,你来泡茶,怎么样?” 没有人来打扰,吕子钦欣然应下,“好。” 顾花语提着壶到外间的红泥小炉上水,吕子钦跟在身边。 “你今儿去明月阁了?”顾花语问道。 吕子钦点点头,“是,想你了,先去了化羽阁,在化羽阁未见着你,便去了明月阁。” 顾花语解释道:“我去了马行街,钱庄这边与江南商行的各位东家签契约。 本来想签完约就回的,结果,杭城的楼东家将自己的好友荆州的万东家介绍过来,耽误得有些久了,便直接回了梧桐巷。” “钱庄的生意要做到荆州去了?”吕子钦问道。 “可能吧,还没有定,做生意吗,多认识些人总是好的。” “这些人都需你去见面吗?钱庄开业了,你且不是很忙?”吕子钦有些担忧的问道。 顾花语摇摇头,“不会,钱庄我打算放到花伯手上,交给花伯来打理。今日过去,我也未亲自出面。” 水开了,吕子钦伸手过去提壶。“走吧,进去了。” 顾花语回到会客厅,将茶叶放到杯里,吕子钦将开水倒入杯里。 泡上茶,吕子钦将水壶放到墙边置物架的下层,转身见顾花语往外走,便跟了过去。 见顾花语用铁板盖住炉口。 顾花语转身看到吕子钦,朝他笑笑,“刚才只顾着说话,忘了封火。” 吕子钦靠在门框上,看着顾花语笑而不话。 顾花语看着吕子钦深情款款的眼睛向他走去。 吕子钦伸手将顾花语搂到怀里,垂目看着她。轻声道:“我很想你。” 顾花语抬手环住吕子钦的脖子,踮起脚吻向吕子钦。 吕子钦搂|紧顾花语,低头迎向她,一阵亲|吻,直至顾花语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吕子钦才松开她,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小醋包,往后不准胡乱吃醋了,你要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嗯?” 顾花语侧头咬住吕子钦的耳垂,微微用力,痛得吕子钦搂紧顾花语,“小家伙,痛,不准咬人。” 顾花语松开嘴,亲了亲吕子钦发红的耳垂,霸道的说道:“记得你长了张妖言惑众的脸,别出去乱惹桃花,见到女的都得离远些。否则,我会吃醋。” 吕子钦捧起顾花语的脸,极认真的说道:“记下了,我保证,往后见到母的我都离远些,免得遭无妄之灾。” 顾花语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吕子钦咬了咬顾花语的鼻尖,宠溺的说道:“你呀,真是个大醋缸,不问青红皂白就喝醋。 那日,王三小姐去承国公府,我得了信就从侧门出去了,一直躲到她离开才回去的。” 顾花语诧异的问道:“你避出去了?她没有见着你?” 吕子钦点点头,“不光我避出去了,阿娘也避出去了,我陪着阿娘逛成衣铺子,逛银楼,然后到长安酒楼吃饭,阿娘还在长安酒楼睡了一觉。” “啊?这样呀!青岩,对不起,我错怪你了。”顾花语不好意思的低头认错。 吕子钦用手抬起顾花语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说道:“没关系,都过去了。这样也好,往后她再不会上门了。 记好了,我心里只有你,你心里也只能有我一个!往后,不管你去何处,都要记得带上我,不准将我落下。” 顾花语沉溺在吕子钦的深情的里,并未察觉得吕子钦的担忧。点头应道:“好!” 吕子钦低头亲了亲顾花语,悬了几天的心终于回到实处。 二人手牵手的坐回软榻上,顾花语靠在吕子钦怀里,把握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青岩,王相府怎么突然上英国公府退亲了?” 吕子钦垂眼看着顾花语,如实的说道:“那晚我从明月阁回去,求母亲陪我去王相府退亲。 舅母觉得这样会伤了王相府的颜面,将人得罪很了。 于是让母亲将王三小姐的母亲崔夫人约出来,而我直接去寻了王相,将退亲的意思透给他们,将主动权交给他们。 不过,就算是这样,王相府的人还是得罪了。往后,你要当心些,出门带上属下,不可一人出门。” “他们会迁怒于我?”顾花语坐直身问道。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是我的 , 吕子钦侧头看着顾花语,扯下嘴角说道:“这世间,有几个真君子?防范一二总是好的。” 顾花语想到王佩云上铺子去寻事,点点头道:“那你呢,将他们得罪了,他们会寻你的麻烦吧?” 吕子钦将顾花语重新搂到怀里,摇摇头道:“我不畏他们,大不了不入仕途,随心所欲的过一辈子。就是不能给小语尊贵体面的生活,怕是要委屈你了。” 顾花语笑着说道:“没事,如今我是郡主了,在寻常人眼里,已经很尊贵了。咱俩要是大婚了,你是仪宾,也不差的,是吧?” 吕子钦笑着低下头来,低声说道:“那郡主早日给我仪宾的身份,可好?” 吕子钦气息撒在顾花语语的脖子上,让她觉得痒|痒的。 顾花语边缩着脖子往后躲边应道:“好说好说,等我报了家仇,我就收了你!” 吕子钦坐直身来,正色道:“小语,我让母亲先上门提亲,等你报了大仇咱们就成亲。好不好?” 顾花语未加思索的摇头拒绝,“不好,当年的事不简单,我不想将你扯进来。” 吕子钦不高兴的沉下脸,“小语,咱们这样亲近了,你还将我推开吗?” 顾花语见吕子钦生气了,忙解释道:“青岩,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将你推开……” 吕子钦追问道:“那为何不让我上门提亲?” 顾花语抬手扒了扒吕子钦紧皱的眉头,温言道:“你别急呀,听我把话说完。” 吕子钦看着顾花语不说话,等着她往下说。 顾花语说道:“青岩,若咱俩现在议亲,咱俩在明面上便绑在一起了,承国公府与你一体,自然就被扯进来了。 当年的事,你也知道不简单。在没有探清对方的底细前,咱们得多想一步。 我不想为了报仇,让关心咱们的亲朋好友受到伤害。仇要报,爱我们的人咱们也要护。” 吕子钦想想也是,“好吧,听你的。不过,你得让平老夫人她们知道咱俩的事。” “怎么?怕外祖母她们为我议亲了?” 吕子钦接过话来,“我已经是前车之鉴了,你还想来一遍?” 顾花语挑了下眉,眉眼含笑的看着吕子钦,玩笑道:“你都跟人下定了,我若不跟人议议亲,是不是不公平?” 吕子钦将顾花语搂近,“小丫头,你欠揍!” 顾花语抬抬下巴,傲娇的说道:“你敢!” 吕子钦低亲了亲顾花语的脸颊,低声道:“不是不敢,是不舍得。” 说完,吕子钦领情脉脉的看着顾花语,接着说道:“我知道,小语也舍不得让我难过。” 四目相对,顾花语沉醉在吕子钦温柔的目光里。 她多希望时光能静止,永远停在此刻。他们眼里只有彼此。 吕子钦抬手捏了捏顾花语的下巴,正色道:“小语,答应我。不管谁家上门求娶,你都不能答应。你是我的!” 顾花语从吕子钦眼里看到担忧,她知道,这是没有安全感的人露出的眼神。 顾花语抬手摸着吕子钦美到极致的下颌线,点头应下,同时霸道的回道:“记得你自己说的,出去离母的都远些,你是我的。” 吕子钦将头靠在顾花语的手心里蹭了蹭,像极了撒娇的猫。 顾花语被吕子钦的动作石化了,心像落到棉花堆里,软绵绵的,暖哄哄的…… 吕子钦笑得跟朵花似的,看着傻愣愣的顾花语,低声问道:“怎么了?” 顾花语抬手环住吕子钦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喃喃道:“青岩,你笑起来太好看了,我要没命了。怎么办?” 吕子钦低头耳语道:“那就将命……” 吕子钦的话未说完,顾花语直起身来,拉着吕子钦往里屋走,“忍冬过来了,你到屋里避避。” 顾花语拉着吕子钦进到里屋,四下看看,将吕子钦推到床上,“躺上去。” 吕子钦听话的躺到床上,顾花语随手扯开被子为他盖好,叮嘱道:“不要出声。” 吕子钦应道:“好。” 顾花语安顿好吕子钦,开门出去。 不一会,忍冬领着下人端着宵夜进来,“郡主,你晚饭没吃多少,奴婢为你做了些卤串,是按郡主上回教的方法做的,还有碗银耳粥,郡主尝尝?” 顾花语指了指面前的桌子,“好,放这儿吧,谢谢你们。” 忍冬见顾花语愿意吃,开心地将东西放过来,“谢什么,照顾郡主是奴婢们份内的事,郡主尝尝,看看哪里做得不好的,奴婢下回注意。” 顾花语看看锅里的串串,说道:“我一会吃,你先下去歇着,明早再过来收拾。” 忍冬曲膝应下,“奴婢先告辞,郡主晚安。” 等忍冬走远了,顾花语转身进里屋,对床上的吕子钦叫道:“人走了,起来吧,有好吃的。” 吕子钦听到顾花语与忍冬的对话,翻身坐起来,“卤串是什么?你喜欢吃?” 顾花语点点头,“嗯,味道不错,你来尝尝。” 二人回到厅里,吕子钦好奇的看着桌上的小炉及小炉上的锅子,问道:“大热天吃这个,不热吗?” “热!若是在河边,吹着河风吃串串,感觉就很……舒服了。” 爽字到了嘴边,顾花语顿了一下,将其改成舒服。 吕子钦坐下来,顾花语为他调好蘸酱,问道:“微辣,可以吗?” 吕子钦点点头,“可以的,我能吃辣。” “宵夜,微辣就好,太辣了肠胃不舒服。”顾花语边说边将调好的蘸酱放到吕子钦的面前。 随即拿了几串肉放到吕子钦面前的盘里,“像这样蘸酱吃,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吕子钦学着顾花语的样子吃起来,肉入嘴,顿时鲜香满口,味蕾立即被唤醒,吕子钦精神一振,朝顾花语点头道:“很好吃。” 顾花语见他吃得急,提醒道:“慢些,小心烫。” 吕子钦放慢速度,边吃边说道:“这个锅子不错,你从哪儿买的?” 锅子是顾花语让罗浩然弄的,特制食品级钢材,这个时代的工艺可做不出来。 顾花语胡诌道:“在江南时,从出海的商队那里买来的,连着这个炉,也是从他们那儿买来的。” 如今顾花语的原则,但凡解释不通的东西,都出至于出海的商队。 反正身边的人也未出过海,无从考证事情的真假。 吕子钦果然没再多问。 两人边吃边说话,直到亥末,才停下来。 吕子钦看看表,说道:“好晚了,我得回去了。” 顾花语站起身来,“好,我送你。” 顾花语将吕子钦送到墙边,吕子钦抬头看着高高的树,发愁的说道:“怎么办?我不会爬树。” 顾花语笑笑,伸手将边上的门打开,“不用爬树,从这儿出。” 吕子钦惊讶得瞪圆双眼,“这儿有门的?什么时候装的?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说着,吕子钦上前摸了摸,门的手感与墙体差不多。 顾花语解释道:“有些日子了,将门染成墙的颜色,再经过一番处理,不细看看不出来。” 吕子钦满意的点头,“这个好。往后过来不用爬墙了。” 吕子钦临出门时,对顾花语耳语道:“明晚我还来,记得给我留门。” 顾花语笑着点头,“好,酉末过来。” 吕子钦抬手揉了揉顾花语的头,“回去吧,我走了。” “我送你上车。” 吕子钦阻止道:“不用,让人瞧见不好。” 顾花语点点头,“好,那我在这儿看着你上车。” 吕子钦回到承国公府,如轾见吕子钦的衣裳破了,问道:“爷的衣裳怎么破了?” 吕子钦回头看如轾一眼,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 如轾看向如轩,问道:“怎么了?” 如轩轻声提醒道:“不想像如安一样去陇西,就赶紧闭嘴,不该问的别问。明白?” 如轾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哦!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吕子钦白天呆在承国公府看书,每晚酉初出门,亥末回到承国公府。 马行街的德昌钱庄在六月初八开业,钱庄的事,由花大统管。顾花语未插手。 六月初十,平老平夫人眼睛该折沙布了。 早上起来,王夫人又是期待又是担忧的围着平老夫人转,问道:“嫣然,阿娘的眼睛真能看见了?” “应该能。” 顾花语让人将窗帘拉上,只留下一道缝。 顾花语准备折沙布前,对平老夫人说道,“外祖母,你闭上眼,一会我让你睁眼,你再睁。” 平老夫人点头应下。 顾花语将沙布折下,然后说道:“外祖母,慢慢睁眼。” 平老夫人慢慢将眼睁开,看到光,看到眼前的人后,激动得直掉泪,“老身又能看见了。嫣然,让外祖母好好看看你。” 顾花语跪下身来,边为平老夫人抹泪边笑着说道:“我在呢,外祖母好好看吧。外祖母的眼晴刚好,不要哭,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王夫人一听哭对平老夫人的眼睛不好,忙抹了抹自己的眼角,笑着说道:“阿娘,听嫣然的。别哭,大喜的事,咱们要高高兴兴的。” 顾德昌与万氏附和道:“就是,大喜的事,咱们该高高兴兴的。” “郡主,施府的平夫人,景莲公主,二太太,三小姐过府来了。”下人进来禀告。 平老夫人听后,站起身来说道,“老身出去迎迎。” 顾花语阻止道:“外祖母,现在不行,外面的太阳光太刺眼,您老的眼睛刚见光,还不能出去。” 王夫人说道:“嫣然陪阿娘在屋里,我们去迎就好了。” 王夫人带万氏等人出去迎客,顾花语让人将窗帘拉开,问道:“外祖母觉得怎样?刺眼吗?” 平老夫人摇摇头,“不刺眼。” 顾花语低头查看一番后,说道:“外祖母的眼睛已经无大碍了,这个您老收好,若是眼睛感觉不舒服,对着眼睛滴一滴。” 顾花语将一瓶眼药水递给平老夫人。 平老夫人接过来,细看后一阵,问道:“嫣然,对着眼睛滴吗?” “是,这是眼药水,像这样滴。”说着,顾花语往自己眼里滴一滴,给平老夫人做示范。 平老夫人道谢后,将眼药水收起。 平夫人进到屋里,直奔到平老夫人跟前,拉着平老夫人的手激动的问道:“姑姑,真能看见了?” 平老夫人点点头,“是,能看见了。上回明慧大师说老身晚年能享福。我还想着,眼都瞎了,福从何来? 这不,嫣然回来了,我的眼睛也治好了。我还真能享几天福!” 平夫人连连点头,“明慧大师是得道高僧,他的嘴如开过光,大师说你能享福,一定能享福的。” 平老夫人转头看向王夫人,说道:“改日去慈恩寺上上香,感谢菩萨保佑嫣然好好的,感谢大师吉言。” “行,你老的眼睛好了,去哪儿都方便得很。” 平老夫人见景莲公主进来,上前朝景莲公主见礼。一阵寒暄后,纷纷入座。 顾花语趁大家拉家常时,将施亚梅拉到边,低声问道:“你与叶大公子怎么样了?” 施亚梅以脸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 顾花语见施亚梅娇羞的样子,笑着用肩撞了撞她,“好了?不生气?” 施亚梅红着脸点头,“嗯,不生气了。” 顾花语凑过去问道,“叶大公子何时上门提亲?” 施亚梅的脸更红了、头更低了,小声道:“我不知道,我怎好问他这个?好像我嫁不出去一样。” 顾花语低声问道:“最近,你们见过几回?” 施亚梅红着脸看眼顾花语,“三回。” “你俩在嘀咕什么呢?三妹,舅母问你话。”杨菁伸手拍了拍施亚梅。 施亚梅抬头望向杨菁,小声求救道:“舅母说了什么?” 然后看着王夫人傻笑,竖起耳朵听杨菁告诉她王夫人的问话。 “舅母说她堂姐的儿子今年外任回京,进户部做郎中,尚未议亲,问你愿不愿意相看?” 平夫人满脸兴致的问道:“嫂子说的,可是淑兰家的那个孩子?上一科的榜眼,去哪里外任来着?”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激怒1 , 王夫人笑着点头道:“就是淑兰的孩子,去了湖洲做知县,外任三年,政绩年年是卓,今年赶上皇上启用年轻人,将其从湖洲调回京城,进户部做郎中。从七品升到正五品,连跳了三级。” “啧啧啧,这孩子,了不得。在同岁的孩子里,简直是出类拔萃了。同是武将之家,人家孩子怎么这么聪明?”平夫人佩服得连连赞叹。 景莲公主疑问道:“上一科的榜眼?” 平夫人提醒道:“刚从京畿大营调到兵部做侍郎的刘光良家的儿子刘宇。” “哦,是他呀,想起来了。三妹,刘宇可是难得的青年才俊,那年新科进士簪花游街时,我与公主都去看了,榜眼是生得最好看。公主还戏说,生得这般好看,应该做探花郎。”杨菁笑着接过话来。 顾花语为叶明晧庆幸,这家伙若不是早几日哄好亚梅,平添一个劲敌出来,还能娶到媳妇儿了? 施亚梅红着脸摇头道:“谢谢舅母,我心里有人了。” 平夫人的眼睛立马扫过来,“你心里有人了?谁?吕六?我可告诉你,你姗姨告诉我了,吕六心里早有人了,那个人不是你,你趁早死了心,不可再胡闹。” 景莲公主八卦的问道:“母亲,叶夫人告诉你的?吕六心里有人了?叶夫人告诉你是谁家姑娘吗?” 顾花语紧张的看着平夫人,生怕她说出自己的名字。 平夫人摇摇头,“不知,叶姗也不知,吕六说时机未到,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她。” 顾花语绷紧的心松了下来,伸手端起茶杯抿茶。 杨菁敏锐的察觉到什么,问道: “吕六与王三娘子的亲事黄了,与这有关?不是传的八字相冲,对吧?” 平夫人模棱两可的说道:“或许吧,这种说法最好,大家都不尴尬。 我听叶姗说,这门亲事是英国公未经吕六同意私自订下的。别的,叶姗没多说。 三丫头,你心里那个人若是吕六,你真得趁早死了心。吕六那人,连英国公都奈何不了他,更别说别人了。” 景莲公主说道:“万一吕六心里的人是三妹呢?” 杨菁接过话来,“也不是没可能。” 平夫人摇摇头道:“不可能,三丫头追着吕六跑那些年,叶姗亲自问过吕六的。” 杨菁转头看向施亚梅,“三妹,刘侍郎家的大公子跟吕六在才貌上不分伯仲,要不,咱们去看看?” 施亚梅摇摇头,“不看,我都说了,我心里有人了。” “你这丫头,你心里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不见他上门提亲?”平夫人沉着脸问道。 “三妹,你心里的人该不是有家舍的吧?”杨菁担忧的问道。 顾花语见杨菁问话脱离轨道,赶忙说道:“二嫂担心过了,亚梅哪会做这种没分寸的事?对了,我有礼物给姨和两位嫂嫂。忍冬,你去我院子,将外间桌上的锦盒拿过来。” 忍冬应声退下。 景连公主问道:“嫣然,什么礼物,香露吗?” 顾花语笑着摇头,“不是,是护肤品,效果很不错,舅母用了几日,面部皮肤改善很大。” 平夫人转头看向王夫人,“我就说,几日不见嫂子,感觉她年轻了。我还当她是操心的事少了,心情好的缘故,原来是用了护肤品。” 杨菁走到王夫人跟前细看起来,说道:“还真是,舅母脸上的细纹淡了许多。” 景莲公主跟着凑上前细看起来。 忍冬提着锦盒过来,顾花语让她将锦盒放到桌上。 平夫人走过去好奇的打开锦盒,“嫣然,这是给我的?” “是,洁面的、调肤的、各种精华及日霜晚霜。”顾花语回道。 其他人跟着围过来,顾花语一一介绍后,当场给平夫人抹了半张脸。 顾花语像变戏法一般,让平夫人的脸在众人的注视下歪了。 “你们看看,姨的脸,用过护肤品的这边变得紧致了,没用护肤品的一边,皮肤往下垂。 这才是用一次的效果,姨从今日起,每日早晚用,半年的时间,年轻十岁不是问题。” 平夫人边用手摸脸边问道:“真的?” 顾花语笃定的点头,“真的!姨要每日坚持用,等到外祖母的年纪,看起来跟你现在差不多,甚至更年轻。” 景莲公主迫切的问道:“小语,这上哪儿买?” 顾花语摇摇头,回道:“外面没得卖,我研制的,原材料太珍贵,太难寻,所以不打算卖,就给自家人用。” 景莲公主哀求道:“那能不能多给我一份,我想送给母妃。” 顾花语想了想,点点头,“行吧,给公主两份,给二嫂两份。” 杨菁搂着顾花语说道,“小语,我代阿娘谢谢你。” 施亚梅趁大家讨论护肤品时,将顾花语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小语,那木头现在还未说提亲的事,我该怎么办?” 顾花语本想打趣她两句,看着施亚梅心急的样子,终还是忍住了,宽慰道:“别担心,回头我问问吕六。让吕六提醒木头。” 施亚梅感激的抱着顾花语的摇晃,“小语,谢谢你。” 顾花语笑着说道:“得了,一句话的事,有什么好谢的。” 施亚梅看看顾花语,低下头问道:“小语,你常见吕六?” 顾花语警惕的看下四周,然后回道:“你怎么问这个?” 施亚梅见顾花语紧张的样子,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吕六心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施亚梅语出惊人,吓得顾花语赶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慌张的提醒道:“你小声点。” 施亚梅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对了,她所知道的吕子钦,没有见他对哪家姑娘厚待过,除了顾花语。 而顾花语,心里若没鬼,为何如此慌张? 施亚梅的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道:“是不是?” 顾花语松开手,还没等她回话,景莲公主抬头看过来,扬着手里的紧致淡纹精华和面霜问道:“小语,这个用在前还是它用在前?” 顾花语对施亚梅说道:“别乱猜。”然后走过去与景莲公主说话。 施亚梅看着顾花语,喃喃自语道:“那究竟是还是不是?” 平夫人一行在梧桐巷吃过中饭才告辞。 期间,平夫人说六月十二日在施府办文会花会,届时请梧桐巷上下去施府作客。 顾花语明白,平夫人是想借机将她介绍给大家认识,逐渐带她溶入京城世家的圈子。 平老夫人带着梧桐巷的众人将平夫人一行送到大门口。 平夫人叮嘱道:“姑姑,后日你们早些过来。” 平老夫人笑着应道:“英子你有心了,姑姑明白你的好意。我会带着大家早些过去的。” “母亲,花府的人好像来了。” 杨菁扭头看到花府的马车,提醒正在说话的平夫人。 平夫人转身看过去,说道:”还真是花府的车,看样子来的是柳氏。” 众人站在原地,看着丫鬟扶柳氏下车,将拐杖递给柳氏。 柳氏拄着拐站稳后,笑着朝众人见礼,问道:“平夫人这是要回府了?” 平夫人笑着回道:“本来要回府的,柳老夫人到了,怎的也要陪柳老夫人说说话呀。来来来,咱们府里请。” 柳氏极不愿意与平继英打交道,巴不得她早些离开。赔着笑道:“那到不用,平夫人你有事你去忙吧。我过来,就是看望看望平老夫人,问候一下郡主。郡主呢,没在府里吗?” 顾花语从施亚梅身边往前走一步,福身问道:“柳老夫人好,咱们又见面了。” 柳夫人看向顾花语,惊得瞪圆双眼,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半晌才说道:“你、你……” 顾花语似笑非笑的说道:“柳老夫人还记得我,很好。” 平夫人看看顾花语,又看看柳氏,歪头问平老夫人道:“姑,嫣然见过柳氏?” 平老夫人摇摇头,“我不知道。看样子,像是见过。” 柳夫人一手拄着拐,一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掩饰震惊之后的尴尬。说道:“原来你就是嫣然,那日你就该告诉婶婶……” 柳夫人的“婶婶”二字刚出口,顾花语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对不起,柳老夫人,饭可以乱吃,亲却不是乱认的。 认贼作父的事我花嫣然不会做。我查过,我的祖父祖母只生了父亲一人。 而且,祖父这人洁身自好,除了祖母外,并没有与别的女人好过,所以,我不会有伯伯叔叔姑姑之类的亲戚。” 柳夫人见到花嫣然是震惊,此刻就是羞辱后的恼怒。 柳氏的脸变得青一阵白一阵,指着顾花语,“你,你……” 顾花语扬了扬下巴,问道:“我怎么了?我有说错吗? 你是想说我没有教养?还是想说我不尊你敬你? 我都说了,我不会乱认亲,你于我,就是一路人。 一个陌生人堵在我家门口,我没让人将你撵走,已经极客气了,你还想怎样? 柳老夫人,别人给你脸子,给你机会,你要知道珍惜和感恩。 可别像某些白眼狼,一辈子做尽坏事,到头来不得好死。” 听到这里,柳氏的脸色一片惨白,恼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顾花语冷笑一下,“胡说八道吗? 我所说的,这世间发生得还少吗?我不过是有感而发。 柳老夫人脸色这么难看,是觉得我的话内涵到你了?还是你对号入座了? 那可是你的问题。” 柳氏气极,口无遮拦的骂道:“自以为是的黄毛丫头,以为自己被封为郡主就了不起了?就是能在京城横行霸道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乡野山村里长大的山鸡,披上金缕衣也成不了凤凰。 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我今儿能来看你,你以为是看在你的面上?我是看在你死去的父母双亲的份上。 不知好歹的东西,谁稀罕来看你了?” “你再骂句试试!”平夫人上前一步,怒瞪着柳氏吼道。 顾花语将平夫人往身后拉,“姨,没事,不用你护我,对护一个老妖婆,我应付得来。” “你骂谁老妖婆?嗯?没有教养的东西!”柳氏怒不可遏的指着顾花语。 顾花语抬抬下巴,慢幽幽的说道:“当然是你啰。 这么明显的话都听不出来?那是小时候没有读书吧? 这人呀,多读点书还是有必要的。多读书,起码听得懂话。 像柳老夫人这样的,连句话都听不明白,家里人与你说话多费劲?你家里的人不嫌你烦吗? 对了,柳老夫人的儿媳妇是英国公府的贵女,你这个做婆婆的,在吕夫人面前,该是谨小慎微,低眉顺眼的处处奉承着吧,吕夫人自然不会嫌弃的。” 施亚梅笑着说道:“那可不一定,这样的,也许更嫌弃呢。” 顾花语看着柳氏问道:“柳老夫人处处维护,处处奉承还遭人嫌弃?那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了,肯定苦不堪言。” “我是疯了,才想着来接你回花府。不识好歹东西。”柳氏气极败坏的说道。 说完,柳氏对丫鬟吼道:“扶我上车,咱们回去。” 顾花语扬声说道:“慢走不送。柳老夫人请记好,我的祖父祖母只生了我父亲一人,花嫣然没有叔伯。往后请柳老夫人不要乱攀亲。” 柳氏转头看着顾花语,“我到要看看,你能笑到几时!” 顾花语迎着柳氏的目光回道:“请柳老夫人睁大眼看好了,我会让你愿望实现的。” 柳夫人赶车离开后,平氏问道:“嫣然,你何时见过柳氏?” 顾花语说道:“刚进京那会,她为吕氏出头,欺负陈家姑娘时被我撞见了。” 杨菁担忧的问道:“小语与柳氏撕破脸会不会不好?” 景莲公主说道:“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撕破脸挺好,往后见着,不用违心的去迎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走她的独木桥,咱们走咱们的阳关道。” 杨菁解释道:“我是担心她对小语使阴招。祖父常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顾花语笑笑,说道:“二嫂不用为我担心,我知道护自己,不管她用阴谋还是阳谋,我就没怕过她。”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激怒2 , 施亚梅搂着顾花语的肩说道,“小语的性子我喜欢,她要敢朝你玩阴的,咱们合起来玩死她去。” 平夫人笑着接过话来,“小语往后出门当心些,不可大意。家里的男人们要散衙了,咱们得回去了,有什么话,留到后日慢慢说。” 送走施府的众人,顾花语扶着平老夫人往回走。 回到上屋,平老夫人将顾花语留下来问道:“嫣然,今日为何激怒柳氏?还有,你与柳氏说话时,话里有话的,你父母亲的事,你查到多少?” 顾花语回道:“激怒她,一是不想与她打交道,不想与她虚与委蛇。再者,我说那些话,也是想诈诈她,看她是否有所动作。父亲母亲的事,还没有多少进展。” 平老夫人点点头,“也是,你父亲母亲的事过去多年,很难查到蛛丝马迹。逼对方乱阵脚,到也是个法子。 只是,你行事要当心些,万万不能大意了。 若是你再出事,外祖母真就活不了了。” 顾花语宽慰道:“外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平老夫人放下手里的杯子,伸过来握住顾花语的手,低声道:“嫣然,再过几个月你就笈笄了,这个年龄可以议亲……” 顾花语一听议亲,立即想到吕六之前的担忧,果然被他言中。 顾花语撒娇道:“外祖母,咱们刚刚相聚,我不想这么早议亲,我想多陪外祖母几年。” 平老夫人何尝不想多留外孙女几年,可好儿郎多难求?为了外孙女的幸福,她得为外孙女多打算。 于是说道:“哎,有合适的人家,咱们早点将亲事定下来。亲事订下后,走三书六礼也需两三年的时间。 嫣然,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况且,外祖母就在京城,又不去别处,你成亲了一样可以见着的。” 顾花语见撒娇不管用,只得说:“外祖母,我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不好与人议亲的,以免拖累别人。 等我将大仇报了,咱们再说这事,好吗? 反正我今年才十五,有的是时间。” 平老夫人叹口气,“哎,你说得有理。 你舅母姐姐的那个孩子,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本想给三丫头议亲,三丫头心里有了人,我就想与你说说…… 你说得有理,咱们现在的情况,不好连累人家。 只是,那么好男儿,错过了好可惜。” 顾花语见平老夫人失落的样子,笑着宽慰道:“外祖母放心了,你外孙女聪明伶俐,乖巧又懂事,一定会寻到好亲的。” 平老夫人被顾花语逗笑了,笑着拍顾花语的手道:“你这妮子,哪有这样夸自己的? 不过,你说的也是事实。咱们嫣然这么好的姑娘,谁娶到是谁的福气。” 祖孙二人说笑一阵,平老夫人说乏了,顾花语伺候平老夫人歇下,方才回到自己小院。 柳氏从梧桐巷出来,车行到州桥分路时,扬声说道:“去英国公府。” 车夫赶紧调转车头,往英国公府方向去。 李氏在荣安堂伺候杨老夫人,听下人禀告后,看眼软榻上的杨老夫人,说道:“将妹妹带到荣安堂来吧。” 杨老夫人不想让外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阻止道:“等等。你也忙了一天,回去歇着吧。 陪柳氏说说话,子秋有些日子未回来了,顺便问问柳氏,子秋与姑爷还好吗?” 李氏欠身应下,“是,媳妇听母亲的。” 李氏从荣安堂出来,亲自迎到二门处,柳氏见李氏过来,福身见礼,说道:“姐姐怎么亲自迎出来了?” 李氏忙上前扶住柳氏,“你的腿未好痊,怎的就过来了?让人抬软轿过来。” 李氏转身吩咐道。 不一会,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抬着软轿过来,将柳氏抬到玉京苑,再由婆子将柳氏背进屋。 丫鬟奉上茶后,方嬷嬷带着丫鬟婆子退下。 柳氏等丫鬟婆子退下,问道:“姐姐还好吗?” 李氏长长的叹口气,“还能有什么好!他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来,让满府的人都抬不起头来。 从出事那天起,朱氏带着果果回娘家至今未回。 老夫人闪了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好好的一个家,搅得乌烟瘴气。唉,真是一言难尽!” 说完,李氏端起桌上的茶抿起来,连喝了几口,才将心里的怒气压住。 柳氏跟着叹气,问道:“朱氏回去了,子然去接了吗?” 说到朱氏,李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怨气又升了起来。 “哪能没去?去了,隔天我就让子然去的。 朱氏躲着不见子然,子然连果果都未见着,灰头土脸的回来,发誓再不去接了。 你说说,这朱氏也不小了,遇到事就往娘家躲。像什么话?果果都这么大了,难不成往后都住在娘家?” 李氏满肚子的牢骚,愤愤不平的说着心里的憋屈和不满。 柳氏温言宽慰道:“朱氏人年轻,想事不周全,姐姐也不要与她见气。” 李氏又抿了口茶,说道:“什么人年轻?果果都满地跑了,还年轻什么? 还有尤氏,嫁出门的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你心里要是不满,上门来该骂骂,该打打,总该拿个态度,拿个章程出来。对吧? 这样不闻不问的由着女儿住在娘家算怎么回事?平时看她像个聪明人,处起事来这般糊涂。” 李氏停顿一下,接着说道:“荣安堂那个老不死的,眼里只有她那祸害儿子,那祸害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她不说教就算了,还担心他受委屈。慈母多败儿,此话一点不假。” 柳氏知道杨老夫人的性子,她的儿女像她的眼珠子,谁敢说半句不是,她会跳起来跟人干仗。 “姐姐知道她的性子,何必跟她见气。” 李氏叹气道:“我是命不好,都说男怕入的错行,女怕嫁错郎。 我这辈子就是选错了人,这座国公府,外人看起来一派风光。 内地里,一包糟心事,让人烦不胜烦。唉,不说了,越说越难受。” 李氏颓丧地叹气,心里的苦涩让她很想哭。 柳氏宽慰道:“谁家都有不顺心的事,姐姐要往宽处,往好处想。 你看,王相府上门退了亲,国公爷不会再偏向大房,对子然子勋总是好的。” 李氏点点头,“这些日子,就这件事让我心情好些。 老六失去王相府这桩亲事,彻底寒了老头子的心。 这些天,老头子对子勋和颜悦色了许多。 只是可惜了子然,差事丢了,老头子还将给他的东西收了回去。 子然整日无所事事的,人低落了许多。” 李氏脸上的笑容,在说到吕子然时收了回去。 柳氏提醒道:“我听铭哥儿说,国公爷的人还在寻那个女人,子然不知道吧? 姐姐可要看好子然,一个女人而已,死就死了,别让子然再搅和进去了。” 李氏坐直身来,抬头看向柳氏,“这些日子我在后院伺候那个老不死的,外边的事一概不知。 那女人还未寻到吗?子然低落与她有关?应该不会。 如今子然被老头子禁在府里不许外出,子然院里伺候的人,出事后被国公爷全杖毙了,他应该没有再与那女人联系了。” 全杖毙了?柳氏听得竖起寒毛,点头道,“这样就好!那个孩子呢?铭哥儿说,那孩子十有八九是子然的,长得像极了子然,人也聪明。” 提到孩子,李氏的脸色沉了几分,厌烦的说道:“当天晚上,国公爷就让人处置了。那孩子不管是不是子然的,都留不得。” “也是,看着那孩子总让人想起不愿意记起的事,要怪,就怪那孩子投错了胎。” 柳氏盼孙子盼得脖子都长了,心里待孩子会怜惜几分。 李氏见柳氏的神情,问道:“子秋的肚子还没动静?” 柳氏摇摇头,“还没。” 李氏眉头紧皱,追问道:“铭哥儿还是常去花楼?” 柳氏赶忙摇头为儿子辩解:“铭哥儿最近乖得很,几乎都留在府里。” 李氏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我望他们能好好的,早日生个孩子,我也少操些心。你的腿呢?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最好别下地……” “你也是,大夫让你别下地,你怎的不听?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多久? 自己的身子,要自己痛惜。真要留下后遗症,受苦的还是你自己。”李氏不等柳氏说完,出言训斥道。 李氏对柳氏是真好,处处为她着想。 柳氏叹口气,“我也想好好养着的,现在也如姐姐一样身不由己,总有烦心事找上门来,哪里能安得下心来?” “你上没公婆需你伺候,在府里,谁能管你?谁敢不听你的?你能有什么烦心事?”李氏不解的问道。 柳氏又叹口气,将顾花语的事与李氏说了一遍。 李氏惊得坐直身来,“当年出事后,不是说都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柳氏摇摇头,“我也不知,姐姐知道的,当年事发时,我与花叙都不在京城,对京城的事并不清楚。” 李氏想了想,摇头道:“时隔多年,当年的事我也记不真切了。这妮子的命真大!怎么?你去接她,她还不回?” 柳氏点头道:“是。皇上封她为郡主的第二天,铭哥儿就上门去接过一回。 今日我又亲自上门去接,那妮子门都未让我进,就在门口,当着施府的人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姐姐,你说,那妮子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氏沉思片刻,摇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知道的都不多,她能知道什么? 那妮子今年十五了吧?十五岁的丫头,能知道什么?你我十五岁时,对什么事不是懵懵懂懂的?” “可是,她说的那些话,实在难听!” 李氏说道:“难听的话,不见得是她说的。有平继英在,说出多难听的话都不足为奇。 那妮子不愿意回花府,说不好就是平家姑侄的主意。 平老夫人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如今有个可依靠的,让她可以摆脱万府,还能体面的活着,她们怎会让你将人接走?” 柳氏看着李氏问道:“这么说来,是平老夫人与平氏从中作梗,那妮子才不愿意回花府的?” “极有可能!” 柳氏问道:“那怎么办?任她这样?不接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接什么,任她呗!” 柳氏摇摇头,“不成,得想法接回去。” 李氏看向柳氏,问道:“你为什么要执着接她回去?” 柳氏想了想,将身子往李氏那边倾了倾,低声道:“那妮子手里可能有龙纹令,这是花家家主手执之物,可以号令龙影卫上下。” 李氏不解的道:“铭哥儿不是龙影卫的统领吗?铭哥儿手上没有龙纹令?” 柳氏解释道:“铭哥儿他爹当年做统领,是皇上下旨任命的,并非传承的。” “这事都过去十五年了,龙纹令对龙影卫还有影响?” 柳氏想了想,如实道:“龙纹令对铭哥儿的影响到是不大。 有回我听到铭哥儿他爹与陈幕僚的对话,说有了龙纹令,可以拿到地图与钥匙。 这事我与铭哥儿说过,铭哥儿说这枚龙纹令不简单。所以得想法将那妮子接回去。” 李氏点头道:“这么说来,是得将那妮子接回去。” 柳氏眉头紧皱,叹气道:“如今皇上将永春路老宅的地契要了过去,命人将老宅重建成郡主府,赐给了那妮子。 我得在老宅建好之前将她接回去,查出龙纹令来。否则,等那妮子住进郡主府,更没理由接她回府了。” “小茗,这事儿,你得作两手打算,若能将那妮子接回去,自然是最好。 人进了花府,你要查什么很容易。 若不能接回去,你要如何弄到她手里的龙纹令? 你见过龙纹令令吗,长什么样子?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图纸什么的?” 小茗是柳氏的小名。 柳氏摇摇头,“未见过,我就是偷听到两句。铭哥儿他爹走得突然,也未告之铭哥儿。”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担心 , 李氏追问道:“龙影卫里的老人呢?有没有见过龙纹令的?” 柳氏摇摇头,“我不知,得回去问问铭哥儿,让他去打探。” 李氏点点头,“你回去让铭哥儿找龙影卫的老人打听,将龙纹令画出来,然后再找人去那妮子的住处搜。” 柳氏眼前一亮,“姐姐这个主意不错,我回去跟铭哥儿说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姐姐累了,好生歇歇。” 柳氏得了主意,恨不得立即回到花府。 李氏点点头,叮嘱道:“去吧,往后别逞能,你这腿要好好养,有事吩咐铭哥儿、子秋他们做。 李氏叮嘱完后,朝门口扬声叫道:“来人。” 方嬷嬷推门进来,曲膝应道:“夫人。” 李氏吩咐道:“送小茗回去。” 方嬷嬷曲膝应下,转身一通吩咐,一个身强体壮的婆子进来将柳氏背到院里。 李氏跟着出来,将柳氏送走后,李氏朝方嬷嬷低声吩咐道:“让人去看看国公爷是否在府里?” 方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李氏回到屋里,不一会,下人回来禀道:“二夫人,文渊阁的人说,国公爷中饭后出去的,现在还未回府。” 李氏说道:“知道了,让人盯着些,国公爷若回府,立即报过来。” 方嬷嬷曲膝应下。 李氏转头看看沙漏,转身往外走。 方嬷嬷问道:“夫人这是去何处?” 李氏叹口气,淡淡的说道:“到饭点了,去荣安堂伺候老夫人吃晚饭。你不用跟着,你去看看子然,让他好好吃饭。” 方嬷嬷曲膝应道:“老奴明白。” 李氏去伺候杨老夫人用了晚饭,又陪着说了一阵话,才从荣安堂出来。 方嬷嬷站在长廊上,见李氏出来,迎过来低声道:“夫人,国公爷两刻钟前回府了。” 李氏点点头,说道:“你随我去趟文渊阁。” 英国公回到府里,下人禀告:“二夫人的人来问国公爷是否在。” 英国公听后,问道:“今日府里来客了?” 下人欠身回道:“花府的柳老夫人来过。” 英国公点点头,“老夫知道了,下去吧。” 李氏过来时,杜斌在门口候着,见李氏,杜斌欠身见礼,说道:“二夫人请进,国公爷在书房等你。” 李氏径直去往书房。 李氏这边进到英国公书房,半个时辰后,梧桐巷的顾花语接到信。 “郡主,接下来怎么做?”清羽问道。 顾花语说道:“先盯着,叮嘱大家谨慎些,你先下去吧。” 清羽退下。 顾花语靠在软榻上沉思起来,柳氏离开梧桐巷直接去英国公 府见李氏,柳氏离开后,李氏又去见英国公。 花家的事,英国公在其中是什么角色?花家与他有利益冲撞? 父亲阻了他的路?他的动机是什么?他为何要置父亲于死地? 一连串的问题冒出来,顾花语想得头痛,索性闭目养神。 不一会,顾花语听到吕子钦的脚步声,接着是开锁声,不久,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花语睁开眼,一张俊得没边的脸近在眼前,笑着问道:“累了?” 顾花语抬手捧着吕子钦的脸,摇摇头,“不累,在等你!” 吕子钦的眼里尽是柔情,挨着顾花语坐下,顺手将她搂进怀里。 宠溺的说道:“眉宇间都是倦色,还说不累?今日忙了一日?” 顾花语窝在吕子钦怀里,慵懒的说道:“还好了,上午平姨一家过来,陪她们说了会话。” 吕子钦捋着顾花语的碎发,问道:“老夫人的眼睛能看见了吗?” 顾花语点头应道:“是,能看见了。” 吕子钦低头亲了亲顾花语,“小语的医术了得!” 顾花语挑眉看眼吕子钦,“外祖母患的白内障,只是个小手术而已。” 吕子钦笑道:“在会的人手里,自然不是难事,在不会的人眼里,那就很难了。” 顾花语回道:“那到是!” 顾花语转头看着吕子钦,说道:“青岩,我今儿看到外祖母激动得流泪的样子,心里很难受。” 吕子钦理解顾花语的心情,“嗯,我明白。” “像外祖母这样的眼疾,其实处理起来并不复杂。青岩,如佶的医术不错,我想将自己会的教会他,让他开个医馆,帮帮像外祖母这样的人。可以吗?” 如佶是吕子钦的人,得吕子钦点头,如佶方可出诊。 吕子钦点头道:“可以的呀,这是造福积德的好事,如佶给你了,往后他听你使唤,回头我将如佶的身契给你。” 顾花语诧异的问道:“如佶是什么契约?” 顾花语与如佶接触后,才知他的医术很高,医术如此高的人,怎会卖身? 吕子钦回道:“死契,他们几个都是死契。我自小多病,外祖父担心我,选了好些人学医,如佶最有天赋,学得最刻苦,他的医术不比宫里的太医差。” 顾花语了然,如佶的医术原来是叶家培养的。 顾花语点点头,问道:“如安他们几个都是叶尚书为你选的?” 吕子钦点头,“是的。” 顾花语不解的问道:“你是英国公的子孙,你使唤的人,不该是英国公府安排吗?” 吕子钦苦笑一下,“早些年,英国公府是杨老夫人主持中馈,给我指派的人非常不尽心的,母亲很是生气,找英国公理论。 英国公让母亲自己去挑人,外祖父就让如安他们几个到我身边来伺候。” 顾花语问道:“叶尚书是文官,如安他们的武功是谁教的?” 吕子钦垂眼看着顾花语,说道:“叶家老供奉。” “哦?”顾花语坐直身,问道:“叶家供奉?” 有钱人家请武师做护院,到也不稀奇。顾花语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吕子钦点点头,“是,外祖父外祖母夫妻恩爱,膝下只有舅舅叶诚,母亲叶姗,皇后娘娘叶意。 小姨嫁进秦王府后,外祖父与外祖母开始着手经营长安酒楼,只为有朝一日能护住小姨。世事无常,皇后娘娘最终还是早逝。 顾花语坐直身来,问道:“这么说来,长安酒楼不只是一个吃饭的地方?” 吕子钦点点头,“是,长安酒楼如同龙影卫的归云阁,当然,长安酒楼经营的时间没有归云阁久,不能与归云阁相提并论,不过作用差不多。” “长安酒楼在你手上?” “是,外祖父临终时,将叶家托到我手上,外祖父去世后,五七那日,外祖母将长安酒楼交到我手里。”吕子钦回道。 “原来是这样。如佶一身医术,若不治病救人,太可惜了。咱们开间医馆,再请几个大夫帮着坐诊,怎么样?”顾花语将话题扯回来。 吕子钦笑着说道:“人已经交给你使唤了,你怎么安排都行。” 顾花语搂着吕子钦亲一口,“青岩,你太好了,谢谢。明日我就让花伯去寻……” 顾花语的话未说完,吕子钦低头堵上了她的嘴,直亲得顾花语面红耳赤,心扑通扑通直跳。 吕子钦松开顾花语,低声道:“丫头,往后不许再向我道谢,记住了吗?” 这是道谢的惩罚?顾花语迷茫的看着吕子钦,传说中温柔的惩罚? 吕子钦见愣神的顾花语,低头又亲了一下,声音沙哑的问道:“怎么了?傻了……” 顾花语抬手环住吕子钦的脖子,将他的话堵在嘴里。 吕子钦愣一下,随即回应起来,城|池|攻|略般从被动到主动。 一番缠|绵,两人的气息都变得急|促才停下来。 吕子钦低头看眼脸色绯红的顾花语,眼里布满情|欲,起身往盥洗室而去。 顾花语瘫靠在软榻上,用手摸摸自己滚|烫的脸,深吸两口气,让自己意识回归。 吕子钦回来时,顾花语已经端坐在软榻上,伸手将桌几上的茶杯推推,“青岩,喝茶。” 吕子钦重坐回到顾花语身边,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问道:“后日施府的宴会是为你开的。对吧?” 顾花语点点头,“平姨有心了,想让我融入世家圈子。你接到帖子了?会去吗?” 吕子钦点点头,“是,府里今日接到帖子,为你办的宴会,我当然要去了。” 顾花语想到施亚梅的事,问道:“你那木头表兄何时上门提亲?他要再不上门提亲,平姨可要为亚梅另议亲了。” 吕子钦拍了下头,“这些日子忙着与你约会,我将这事忘了。等回去就与舅母说这事。小语,我何时可以上门提亲?” 顾花语笑着说道:“现在说叶大木头的事,咱们的事往后再说。” 吕子钦心里盘算着明日上门来看望平老夫人,“丫头,往后是多久?能不能往前提提?嗯? 要不,只让老夫人与王夫人她们知道,好不好?否则,我担心她们为你另外议亲。” 顾花语震惊吕子钦的敏感,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吕子钦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撞上了,紧张的问道:“老夫人真打算为你议亲了?谁家?小语,你答应我的,你是你的,你不许再议亲的。” 顾花语见吕子钦紧张的样子,心里美得飞起来,点头道:“我记着的,没有答应外祖母她们。” 吕子钦将顾花语搂到怀里,严肃的问道:“真的?” 顾花语认真的点头,“真的!” 吕子钦追问道:“老夫人想给你议谁家?” 顾花语朝吕子钦眨眨眼,俏皮的笑道:“我傻了才会告诉你这个大醋缸。” 吕子钦呲牙做出凶样,威胁道:“小丫头,说不说?” 顾花语扬扬眉,傲娇的说道:“不说不说就不说,你拿我怎么样?” 吕子钦满眼宠溺的问道:“小丫头,恃宠而骄了,是吧?” 顾花语连连点头,“就是,有人宠,为何不骄?我还想在你的宠爱下横行霸道呢。可以吗?” 吕子钦心里那点醋意散去,心瞬间被填满,笑着说道:“好,小丫头尽管横行霸道,爷给你撑腰。” 哪怕她有能力横行霸道,并不需要谁来撑腰。可有人宠着惯着的感觉真好。 顾花语笑道:“好,往后我到处点火撞祸,你负责在后灭火。” 吕子钦揉了揉顾花语的头,“行,我的小丫头玩得尽兴就好!” 顾花语看着吕子钦,心里突然有些害怕,狗血的事情若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与吕子钦该如何是好? 吕子钦见顾花语的笑容僵住,只愣愣的看着自己,眼里还有着淡淡的悲伤,心里一紧,问道:“小语,怎么了?” 顾花语想了想,将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青岩,柳氏今日来梧桐巷了。” 吕子钦坐直身来,正色道:“她来做什么?接你回花府?” 顾花语摇摇头,将与柳氏的来意大致说了说。 吕子钦问道:“她之前见过你?” 顾花语点点头,“在玉兰巷陈家院子,她为吕氏出头,上门寻陈雪的麻烦。” 吕子钦想起刚回京的事,沉思片刻,问道:“柳氏执着于接你回府,是冲着龙纹令来的?” 顾花语说道:“应该是。我今日用话诈她,是想看她的反应。柳氏从这里离开后,去了英国公府。” 吕子钦解释道:“二夫人是柳氏的表姐。 柳氏是柳家庶女,听说做姑娘时,在娘家受主母的虐待,二夫人的母亲可怜柳氏,将她接到李府。 柳氏与二夫人一同长大,姊妹两人的感情很好,二夫人处处维护柳氏。 柳氏在你这儿受了委屈,去英国公府寻二夫人诉诉苦也在情理之中的。” 顾花语本想说李氏去见英国公的事,话到嘴边转了两圈,她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英国公府是他的家,虽然在那个家他不曾得到温暖。但家始终是家。 她不想他知道她往英国公府安插了眼线。 顾花语点点头,“你说得有理,或许是我想多了。” 吕子钦看着顾花语问道:“你想了什么?” 吕子钦有种直觉,顾花语眼里那股子淡淡悲伤与这有关。 顾花语扯下嘴角干笑一下,如实道:“我担心当年花家之事与英国公有关。”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胳臂不能往外拐 , 吕子钦一愣,“不能吧?祖父害花叔?说不通呀。 英国公在吕定宁与吕子然的丑事出来之前,是世袭罔替的国公府,世袭罔替,小语,你明白吗? 放眼大兴,谁家还有这份殊荣?祖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为何要做这种事?一旦事败,将是满门抄斩。” 顾花语点点头,“我也想不明白,英国公应该没有作案动机,或许是我想差了。我也希望不是,否则,咱们之间,隔着的就是天堑鸿沟了。” 吕子钦听到天堑鸿沟几个字,心里惴惴的,很不好受。 于是说道:“小语,不管未来怎样,咱们都好好的,好吗?” 顾花语明白吕子钦的意思,鼻子有些发酸,“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知道我是否做得到。” 吕子钦将顾花语搂在怀里,低声道:“小语,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留我在你身边,罚我一辈子爱你,宠你好不好?千万不要弃我而去,好吗?” 吕子钦心很慌,他怕事情如顾花语预料的那般。 顾花语的心揪痛,闭上眼,片刻后,微微点头,“好!”肚子不合适宜的咕咕叫起来。 顾花语难为情的说道:“青岩,我饿了。” 吕子钦立即松开双手,说道:“想吃什么?我陪你去吃。要不,咱们去长安酒楼,我让人给你做碗福羹,怎么样?长安酒楼的万铛头,做的福羹最好了。夜里吃碗福羹,软软和和的,对身子好。” “好,那咱们现在就去。” 二人十指相扣的出了小院。 如轩正躺在马车前面的横板上,翘着二郎腿看星空,听到开门声,转头见吕子钦与顾花语出来,忙翻身跳下来,欠身道:“爷,郡主!” 吕子钦说道:“去长安酒楼。” 如轩欠身应道:“是。”说完,如轩麻利的摆上脚凳,掀起帘子,待顾花语与吕子钦上了车后,再将脚凳收好,赶车往长安酒楼方向去。 车出了巷子,行到街上,与巷子里静谧相比,街上的吆喝叫卖声,暄闹嬉笑声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顾花语掀开窗帘往外看,吕子钦凑过来,看着窗外说道:“入伏了,白日里天热,人们呆在屋里不愿意出门,反到是夜里,屋外更凉快,出来逛街的人多,所以夜市很热闹。” 顾花语点点头,上一世,因为身子不好,她只能呆在家听着哥哥姐姐们给她热闹的场景。 穿越到现代,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让花锦麟陪着她逛街。 后来,她喜欢在节假日去旅游,别人看风景,她挤在人堆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吕子钦见顾花语欣喜的样子,问道:“要不,咱们下去走走?” 顾花语摇摇头:“算了,改天吧。改天你陪我去城南转转。我还想去吃城南的烤鱼。” 吕子钦欣然应下:“好,咱们明晚去,如何?” 顾花语想着明儿没有什么事,点头应道,“好,明晚去。” 车行过两条街,转进一条巷子,不一会进到长安酒楼的后院。 苗掌柜接到信,赶忙迎过来,见吕子钦身边的顾花语,先是一愣,随即见礼道:“爷,郡主。” 顾花语朝苗掌柜微微点头。 吕子钦吩咐道:“让万铛头做碗福羹送上来。” 苗掌柜欠身应下,“好,小的这就去吩咐。” 吕子钦带着顾花语上到二楼的雅间, 不一会,苗掌柜送茶水点心进来。 顾花语环顾一下,说道:“这里的布置跟清客居一样。” 吕子钦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这人有点轴,一旦喜欢上来,别的就不愿意多看。我住的地方布置几乎一样,明晧说我这是无趣。” “无趣吗?我到觉得很可爱。” 吕子钦将顾花语的茶放到她面前,说道:“懂我者,小语矣!” 顾花语突然想到施亚梅的亲事,说道:“舅母堂姐的儿子刘宇,说是今年调回京城,进户部做郎中。 舅母打算撮合亚梅跟刘宇,平姨对刘宇这人极满意。叶大木头若不赶紧提亲,哼哼。” “谁?刘宇?”吕子钦惊诧道。 顾花语点头道:“对,刘宇。怎么了?” “刘家要真提亲了,明晧可是遇上劲敌了,这事得赶紧给舅母说说,让舅母赶紧登门提亲才是。” 顾花语点头道:“听舅母说起,这人确实优秀。” 吕子钦放下茶杯,说道:“我说的劲敌,不只是刘宇本人优秀。而是……怎么说呢。咱先说好,你不可以生气。” 顾花语敏感的问道:“哦?与你有关?你说,我不生气。” 吕子钦看眼顾花语,像是确定她是否真的不生气。 顾花语笑着催促道:“你快说呀。” 吕子钦说道:“刘宇之与明晧是同年,刘宇进士及第,也是那一年,施三小姐扬言喜欢我,到处打听我的事,我则到处躲施三小姐。刘宇为这事找过我,好我好好待施三小姐。” “他为什么找你?他和亚梅熟?他们有交集?”顾花语好奇道。 吕子钦说道:“他们应该熟识,王夫人与刘宇的母亲是堂姐妹,两人感情不错。 对了,刘宇的父亲刘光良与我父亲是拜把子,你舅舅在世时,他们都很说得来。 扯远了,平夫人去看望平老夫人,刘宇的母亲常去看望你舅母。” “世界真小,拐个弯就是亲人。” 吕子钦笑道:“谁说不是呢?” 顾花语问道:“刘宇要你待亚梅好,是因为他关心亚梅?” 吕子钦摇头,说道:“不只是关心,他心悦施三小姐。他来寻我那日,我们一起喝了酒,他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结果醉了。” 顾花语睁圆双眼看着吕子钦,“他说了许多话?对不对?” 吕子钦点点头,“是,说了许多心里话。那次相聚后,不久,他就去了外任。” “我的天啦!我被感动了,要不,咱们撮和他与亚梅吧。” 吕子钦抬手戳了下顾花语的头,“不许,要撮和他与施三小姐,明晧怎么办? 我得管明晧。明晧是我表兄,也是你表兄,咱们手胳臂不能往外拐,对不?” 顾花语点点头。 “爷,福羹来了。”苗掌柜端着福羹进来。 “好,放到桌上。” 苗掌柜放好福羹,知趣的退了出去。 吕子钦为顾花语盛了一碗,“小语,来,趁热吃。” “好!”顾花语坐到吕子钦对面,低头吃一口,点头道:“好吃!子钦你也吃呀。” 吕子钦摇头,“我不饿,你吃!” 顾花语勺一勺送过去,“张嘴!” 吕子钦看着顾花语,乖乖的张嘴接下。 于是,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将碗里福羹吃完。 顾花语看看表,说道:“不早了,咱们回吧。“ 吕子钦着急回去见钱夫人,于是点头应道:“好,明日再好好陪你。” 吕子钦将顾花语送回梧桐巷,立即回承国公府。 回到府里,吕子钦对如轩说道:“去看看舅母歇下了吗?” 如轩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如轩离开后,吕子钦径直去往听竹洲。 门房见吕子钦过来,欠身见礼道:“六爷。” 吕子钦问道:“大表兄在吗?” 门房欠身道:“回六爷,大爷不在,大爷去会仙楼赴宁远候林大公子的文会了。” 吕子钦转身往紫竹苑走,在花园的假山处遇到如轩。 “爷,舅夫人,夫人,都在老夫人的院子乘凉。” 吕子钦听后,抬步往清芳堂去。 叶夫人见吕子钦过来,调侃道:“子钦怎么得闲过来了?今晚没外出?” 吕子钦回道:“外出回来了。”说完,吕子钦朝秦老夫人,钱夫人见礼。 话语间,冯嬷嬷已经让人将椅子摆放到秦老夫人身边。 秦老夫人指着椅子道:“子钦过来坐。” 吕子钦道谢后,坐到秦老夫人身边。 秦老夫人问道:“这个点过来,有事?” 吕子钦欠身道:“子钦寻舅母有点事。” 钱夫人诧异道:“子钦寻我有事?何事?” 吕子钦点点头,将叶明晧与施亚梅的事说了。 钱夫人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明晧这孩子真是不懂事,心里有了人,也不告诉咱们一声,害得我在这儿为他着急上火的。” 叶夫人笑着说道:“这下好了,咱们家与施府亲上加亲了。明晧与三丫头,明锦与合谷。嫂子与英子的亲家缘,着实让人羡慕了。” 吕子钦说道:“大表兄与施三小姐这事,大表兄未对舅母说,施三小姐也未对平夫人说,平府的人正忙着给施三小姐议亲……” “子钦,你如何知道的?从嫣然那里得知的?”叶夫人追问道。 吕子钦点点头,将知道的细说一遍。末了说道:“大表兄与施三小姐的亲事,宜早不宜迟。阿娘明早去施府将此事透给平夫人,顺道看看平夫人的态度。若是平夫人点头,舅母请上媒人上施府去提亲。外祖母你看,这样可好?” 秦老夫人点点头,“嗯,明晧与三丫头都老大不小了,既然两情相悦,那就早日定下来。” 叶夫人看向吕子钦,“明晧的亲事定下了,你与嫣然呢?何时定下来?” 吕子钦回道:“等我科考完再说吧。” 秦老夫人说道:“姗姐儿你也别催他,让他安安心心的准备考试。一切得考完再说。” 顾花语回到梧桐巷,看时间还早,转身进了空间。 见阿彤竟然在,激动得赶忙坐下身来。“大忙人,天天跟你家大将军腻腻歪歪,今儿怎么得闲进空间来了?” 阿彤说道:“嫣然,他要纳妾了,我该怎么办?” 顾花语这才发现,眼前的阿彤瘦得快脱形,她们多久未见?三个月不到! 顾花语有些心痛的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你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他怎么就变心了?” 阿彤摇摇头,“我才知道,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这里。 他的心一直在他表妹身上,他之所以待我好,是想我为他表妹医治。再有,他的士兵受伤了,需要我医治而已。” 顾花语难以置信的说道:这么俗套又狗血的事怎么会发生在你身上?他这般待你,你都未察觉吗?” 阿彤痛苦的摇摇头,“我的心全在他身上,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从未有疑,直到撞见他与他表妹苟且,我才知真相。” 顾花语同情的看着阿彤,“唉,你让我说什么好呢?好想抱抱你,可咱们隔着时空。 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阿彤,你要想开些,坚强些!” 阿彤扬起头,闭上眼,眼泪顺着脸往下流。 “嫣然,我的心好痛!” 顾花语回道:“我知道,我也替你心痛。” “嫣然,我该怎么办?” 顾花语问道:“你想怎么办?” 阿彤摇摇头,“我不知道,之前,我心里眼里全是他,他是我的全部。现在,我的心空空的,我身边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顾花语说道:“你有我呀。” “你我隔着时空,你来不到我这里,我也去不了你那里。”阿彤低落的说道。 顾花语安慰道:“可咱们可以说话,你想找人说话时,可以找我呀。” “嫣然,谢谢你!可是我心里还是很难过。” 顾花语点点头,“我理解的。相信我,时间是剂良药,它会将你心里的伤抚平。” “会吗?三个月了,我每日以泪洗面,闭上就是他,想到他,我的心就好痛,看见他与她在一起,我嫉妒的发狂。 我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可我提不起也放不下。嫣然,我好恨呀。我该怎么办?”阿彤痛苦的向顾花语倾诉。 顾花语看着阿彤无助的样子,心痛极了,“相信我,会的。阿彤,你要相信自己。” “可我该怎么办?他明日就将抬她进府。我不想与她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我不想看着他们卿卿我我。那样,我会发疯的。”阿彤绝望的说道。 顾花语问道:“为什么不与他和离?” 阿彤问道:“何为和离?” 顾花语解释道:“以和为贵,夫妻双方和议离婚,以后一别两宽,各自安好。比休妻好听点。” 阿彤摇摇头,“在大齐,没有和离一说,只有休书。”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跟踪 , 顾花语脱口说道:“那就休了,你休他或他休你无所谓,离开他独自美丽。你阿爹阿娘知道吗?” 阿彤摇摇头,“我怕他们担心,没敢告诉他们。又怕告诉他们,他们不允许,被休是很丢脸的事。我怕,我怕他们要面子而不顾的想法。” 顾花语出主意道:“你现在立即回家,千万别收拾打扮,越憔悴越好,回去守着你阿爹阿娘哭,把你受的委屈跟他们说。 若他们心痛人,就会支持你。若他们顾及脸面,你也别难过。你休了他后自立门户,一个人生活,我养你。” 阿彤听后,沉思一会,点头道:“好,我明白了,谢谢嫣然,我先去了。” 顾花语说道:“去吧,记得别委屈自己,别人不心痛你,你自己得心痛自己。” “是,谢谢嫣然。我走了。” 阿彤离开后,顾花语在空间里发了许久的呆。 从空间里出来,顾花语躺在床上翻来翻去久久不能入眠。 阿彤的医术高招,年纪轻轻,一手银针施得如火纯青。 她以为,像阿彤这般优秀的人,会被人珍惜,被人宠爱。 阿彤一片芳心错付,她为她不值。 顾花语心痛阿彤的同时,胡思乱想的想到自己,想着吕子钦会不会这样待自己?他若这样待自己,自己该如何是好? 不知不觉中,顾花语掉进自己的假设里。辗转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第二日,生物钟准时让她在卯时醒来,顾花语只觉得头晕脑胀。 想着阿彤的事,不放心的进到空间里转一圈。见阿彤不在,也没有留言。 顾花语放心不下,给阿彤留了言,问她进展如何? 顾花语从空间里出来,简单洗漱后,打起精神去给平老夫人请安。 顾花语陪平老夫人用了早饭,起身去了桃源街。 心里记挂着阿彤的事,夜里又未睡好,顾花语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很没有精神。 顾成娟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小语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事,昨晚没睡好,有点犯困。”顾花语回道。 “那你回去歇歇,铺子里有我们,这里你不用操心。”顾成娟关切的说道。 顾花语想着自己呆在铺子里也无事,点头道:“那我回去了。” “去吧,路上小心些。”顾成娟叮嘱道。 顾花语从化羽阁出来,左右看看,然后右转,沿着桃源街往前走。 此时她无睡意,她只是情绪低落,她不想这种坏情绪影响身边的人,又怕一个人呆着情绪更低落,于是她选择去热闹的地方,借周遭的热闹来冲散心里的阴霾。 顾花语沿着街道往前走,哪儿人多便往哪去,远远的看着尽是人头,等走近后,觉得并不是很热闹。 顾花语不记得自己转了多少条街,直走得两腿发酸,才寻了酒楼歇脚。 小二见顾花语往店里走,热情的迎出来,“小姐,屋里请。” 顾花语问道:“有雅间吗?” 小二歉意的回道:“小姐,对不起,雅间已经满了。这会儿正是吃饭的点,厅里也只有一桌空的。” 顾花语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角落里的空位。 顾花语点点头,“好吧,就那个桌。” 小二引着顾花语往角落的空桌去,当顾花语离空桌还有三步之远时,从身后窜上两个大汉,先她一步坐到空位上。 顾花语快速打量二人,一个满脸络腮胡,一个塌鼻梁且鼻孔往外翻,配在圆润的脸上,有几分像猪先生。 “咱们来得还算及时,还有一桌,刘五,这边!”络腮胡朝顾花语身后喊。 顾花语侧身回头看一眼,见身后还有三个大汉往这边来,走在前面的人回道:“来了。” 小二看看几个大汉,为难的朝顾花语说道:“小姐,这……对不住了,小店暂时没有空位了。要不,小姐请上边上等等,或者,小姐另寻一家。” “猪先生”假意的说道:“这位儿是准备给这位小姐的,不好意思了,兄弟不知情,还请小姐见谅。” 络腮胡一双眼在顾花语身上转悠,嬉皮笑脸的说道:“小娘子若不介意,跟哥儿几个凑一桌,咋样?哥儿几个请小娘子吃饭。” 话语间,刘五几人已经走到顾花语身边。 顾花语本能的往身后挪一步,刘五却伸出手来,打算拉顾花语坐过去,“哥儿几个是豪爽之人,小娘子别客气。” 顾花语在刘五的手即将碰到她时再往左挪一步,站到小二的身后,避开刘五的手。 络腮胡见顾花语避开,笑嬉嬉的走过来,“小娘子不要怕,哥几个最体贴,最会疼妹妹了,来来来,陪哥几个吃餐饭。” 说着,络腮胡朝刘五几个递眼色,刘五几个迅速站位,将顾花语团团围住。 临桌的人势不对,纷纷站起身来往边上让。 顾花语看几人移动步伐,知道都是练过的。看来,这伙人是冲自己来的。 顾花语胡思乱想的一路走过来,竟没有注意到身后何时跟了这些人。 小二吓得双腿打颤,嘴里嚷道:“各位大侠,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闭嘴!”络腮胡瞪着小二训斥道。 这边的动静引起厅里的骚动,有人已经站起身来,有人拿着筷子不知发生什么事,连问怎么了。 顾花语注意力高度集中,盘算着如何脱身。 小二被络腮胡吓得腿软,竟然尿裤子。 几个汉子看眼小二,撇头嫌弃的用手扇味。顾花语趁机往刘五方向扔出几枚银针,刘五及左右的两人中针。 顾花语在心中默数,一、二、三、四、五,当她数到五时,刘五三人跪了下去。 顾花语的银针并未刺中要害,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要了这帮人的命,只用毒一时困住他们。 “猪先生”见三人跪下,紧张的叫道:“柱子,付通你们怎么了?” 络腮胡看眼三人,转头惊愕的看向顾花语:“臭娘们,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顾花语抬手连扔两根银针出去。 络腮胡见机赶忙避让,顾花语猜准他避让的方向,比较络腮胡躲过了第一根银针,却未避开第二根银针。 顾花语再一个转身,将银针扔向“猪先生”,“猪先生”看络腮胡跪地时,自己也中了针。 顾花语看看跪在地上的五人,拍了拍手,转身往外走。 掌柜的追过来,“小姐,你不能走。” 顾花语问道:“为什么?” 掌柜说道:“小姐在小的店里伤了人,还有,因为你们打架,客人都走了,这损失得算一算,在下做小本生意的,亏不起。在下已经让人去报官,小姐请留步,配合官府处置。” 顾花语不想将此事闹大,说道:“行,你的损失我出了。” 说着,顾花语掏出一个金锞子扔给掌柜。 掌柜伸手接过金锞子,正拿着金锞子细看,小二带着两官差过来。 顾花语见官差来了,知道一时脱不了身,抬手将掌柜手里金锞子夺回来,“既然差爷来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损失我不出了。” 到手的金子又没了,掌柜后悔极了,朝小二报怨道:“怎的来得这般快?” 小二:“……” 两官差走过来,其中一人问道:“怎么回事?有人兹事?” 掌柜赔着笑脸迎过去,欠身向官差禀告。 官差听后,转身打量顾花语:“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 在此兹事?还将人打伤在店里?” 顾花语回道:“回官爷,本人顾花语,家住城北庆阳街梧桐巷。” 两官差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立即往回跑,“你在这里候着,我去叫头儿。” 也是顾花语运气好,两位官差是施府施三公子施合谷的亲信,这些日子,他们津津乐道的,便是头儿多了个郡主表妹。顾花语的身世像传奇故事一样在他们中间讲述。 掌柜常年迎来送往的与人打交道,早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见两位差爷听了顾花语报家门后神色大变,心弦立即绷紧,暗忖道,莫非此姑娘身份赫然? 掌柜的上前讨好道:“小姐,官爷,请屋里坐。” 顾花语不想再进店里,说道:“不了,有什么事在这儿说吧。” 掌柜赶忙让人端椅子出来。 顾花语也不客气,将椅子挪到边上坐下来。 不一会,离开的官差带着一行人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施三公子施合谷。 顾花语站起身来,福身道“三表哥,你怎么在这儿?” 施合谷打量一下顾花语,没有回顾花语的问题,反问道:“没有伤着吧?” 顾花语摇摇头,“没有。” 施合谷往店里看一眼,“为难你的人呢?在里面?” 顾花语点点头,“是,他们中了软骨散,再有一刻钟才能站起来。” 施合谷点点头,转身朝人吩咐道:“进去将寻事的人带回去。” 一群差役涌进店。 顾花语问道:“三表哥在衙门里供事?” 施合谷点点头,“是,我在京兆府辖下的城东片做管事。” 顾花语四下环顾,问道:“这是城东?” 施合谷跟着四下环顾,回道:“这是城东东水门经三路的曹记大酒楼。你怎么来的?” “走过来的。” 施合谷诧异道:“什么?走过来的?从梧桐巷?” 顾花语摇摇头,“不是,从桃源街。” 施合谷不可思议的看着顾花语,朝她竖起大拇指,“桃源街走过来,牛!要两个多时辰吧?” 顾花语摇摇头,她今日出门没有戴表,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 “不知道,一路走,就走到这儿了。” 施合谷说道:“走吧,去我那儿坐坐,我让人送你回去。” 顾花语跟着施合谷往衙门方向走。 桃源街这边,顾花语从化羽阁出来不久,顾成娟去后院取东西,见清羽坐在摇椅上哼小曲。 顾成娟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没送小语回去吗?” 清羽坐起身来问道:“郡主要回去了吗?” “什么要回去了,小语已经走了呀。” 清羽听后,赶忙去赶车。 顾成娟不放心,交待红霞几句,出门追上清羽,“清羽,你等等,我随你一道回去。” 清羽的车左转,往梧桐巷方向去。 二人回到府里,同时问道:“嫣然回来了吗?” “郡主回了吗?” 门房摇摇头,“没见着郡主回来。” 清羽问道:“花伯呢?” 门房回道:“英国公府的六爷上门拜望老夫人,花伯引着六爷去后院了。” 顾成娟急匆匆的往后院去,进屋便对平老夫人与顾德昌道:“外祖母,三叔,小语不见了。” 屋里的人皆是一愣,吕子钦急得站起身来,“什么时候的事?你什么时候见到小语的?” 王夫人惊讶于吕子钦的急切,眼神不由得深了几分。 花大坐在靠门位置,跟着问道:“郡主不是去桃源街了吗?清羽呢?” 清羽从屋外进来,“花伯,小的在这儿。” 花大回头看向清羽,“你不是跟着郡主吗?郡主人呢?” 顾成娟说道:“小语今朝去铺子里,我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问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她说不是,说昨儿夜里没睡好。 我就让她回来补觉。结果,等我去后院取东西时,见清羽在后院,问他小语呢,他压根不知道。 我们赶忙赶车追回来,一路上都未见着小语。” 花大转身出门,清羽跟着退出来。 花大边走边说道:“赶紧去明月阁看看。” “是,小的这就去。” 清羽小跑着往外院走。 花大去到前院,让人去马行街,蛤蟆街的铺子找找。 吕子钦与顾德昌跟着出来,问道:“小语会去何处?” 花大摇摇头,“已经打发人去各个铺子了,等等吧。” 吕子钦说道:“顾二小姐说小语很疲倦,昨晚你们议事了?遇上麻烦事了?” 花大摇摇头:“最近这些日子,郡主天黑就回院子,还不让人去打扰她,并未议事。 至于铺子,郡主现在管的铺子只有化羽阁的,别的铺子,她只听禀告,并不插手的。”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调戏 , 清羽最先回来,神色慌张的说道,“花伯,郡主未去明月阁。” 去打探的人陆续回来:“花伯,郡主未去铺子里。” 花大眉头紧皱,“郡主会去何处?未乘车,应该不会走远,先让人到桃源街附近寻寻。” 吕子钦转头对如轩说道:“吩咐下去,让人出去寻寻。” 花大提醒道:“告诫大家暗中寻,不要声张。” 如轩欠身应下。 吕子钦心急得坐不住,“我也去寻寻。顾先生,咱们回头见。” 顾德昌跟着站起身来,“我也去,不管寻到与否,半个时辰打发人回来禀一声。” 花大说道:“顾先生对京城不熟悉,你留下来,在下带着大家去找。” 另一边,顾花语跟着施合谷去到衙门,施合谷安排车送她,临行前,顾花语说道:“今日为难我这几人,看起来有些身手,你先押起来,我让人来审审,看看他们是谁的人。” 施合谷侧头看向顾花语,问道:“嫣然,你怀疑他们是冲你而来的?” 顾花语不想让施合谷担心,也不想将他扯进来,于是摇摇头,“那到没有,只是想谨慎些。” 施合谷到底年轻,也未多想,点头道,“行,回头你让你的人来找我。” 顾花语福身道谢,然后上车。 顾花语坐在车上,想着那几人到底是谁的人?英国公?柳氏?还是别的谁? 胡思乱想一阵,车夫将顾花语送到梧桐巷顾府门口,下车后,顾花语给了车夫一个金锞子, 车夫连声道谢。 门房见顾花语回来,欢呼着朝院里喊道:“郡主回来了。” 顾德昌跛着脚快步走向门口,见到顾花语,重重的松口气,“小语,你总算回来了。” 后院得了信,王夫人,万氏等人拥着平老夫人出来,“嫣然回来!你上哪儿去了,大家伙都急死了。” 顾花语看到顾成娟,心里瞬间明白过来。 笑着说道:“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许久未逛街,今儿心血来潮的想去逛逛,结果逛得有点远了,一直逛到了东水门那一片。 在东水门遇到三表哥,还是他安排车送我回来的。” “逛到东水门?那可不是有点远?那是很远了,”王夫人接过话来。 平老夫人接过话来,“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往后若要出去,记得告诉一声,省得大家担忧。” 顾花语福身道:“是,嫣然记下了。” 王夫人问道,“嫣然还未吃饭吧?让人给你摆饭?” 顾花语欣然应下,“好的,谢谢舅母,我先回房换身衣裳。” 顾花语看一眼花大,花大往前走两步。 顾花语低声交待道:“你去东水门经四路的衙门寻施合谷,审审今儿为难我的那几人,看看他们背后是谁?” 花大欠身应下。 顾花语换好衣裳吃了中饭,陪着平老夫人她们说了会话,才回自己的小院。 进屋见吕子钦坐在软榻上,正看向门口。 吕子钦见顾花语回来,起身朝她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没有伤着吧?” 顾花语一听这话,知道他知晓了上午的事。摇摇头,“没有,我随身带有银针,区区几个毛贼,伤不了我。” “下回出门一定要带人同行,不可脱单,知道吗?”吕子钦心有余悸的嘱咐道。 顾花语心里也是一阵后怕,今日心情不好,注意力全在胡思乱想上,那几人何时跟上自己的,她竟一点也没察觉。 倘若那几人在街上朝她动手,此时,她怕是命已归西。 “是,往后出门会带上清羽他们,不再独自出行。” 二人走到软榻边坐下,吕子钦问道:“对方是什么人?查清了吗?” 顾花语摇摇头,“没有,刚刚让花伯去查了,你今儿来看望外祖母了?” 吕子钦点点头,“是,本想与老夫人说说话的,刚坐下,顾二小姐就急匆匆的进来,说你出事。” 顾花语失笑道:“二姐说话一向如此。” 吕子钦握紧顾花语的手,沉着脸说道:“顾二小姐并未说错。” 顾花语见吕子钦严肃起来,立马改口道:“对不起,二姐没错,是我大意了。我保证,往后绝不犯同样的错误。你怎么知道那些人的?” 顾花语赶紧转移话题。 吕子钦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东水门的经四路,就是施合谷的供职的衙所附近有家长安酒楼分号。得知寻不到你后,就让人通知各酒楼,让众人出门打听消息。” 顾花语佩服道:“他们很迅速,我才刚回到家,你就接到信了。” 吕子钦侧头看向顾花语,问道:“顾二小姐说你无精打采的,昨晚没睡好?” 顾花语含糊道:“是,到后半夜才睡下。” 吕子钦抬手捏了捏顾花语的脸,问道:“忙什么呢?那么晚才歇下。花大说昨晚并未议事。” 顾花语避开吕子钦目光,随口答道:“没忙什么,胡思乱想,越想越没睡意。” 吕子钦见顾花语不愿多说,也不多问,转而问道:“头痛吗?” 顾花语垂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摇摇头道:“还好,头不痛。” 吕子钦说道:“今儿咱们就不去城南了,你好生歇歇,养足精神,明日还要去施府赴宴。” 顾花语抬头看向吕子钦,有些不舍的问道:“那你呢?这就回去了?” “怎么?想我留下来陪你?”吕子钦笑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又觉得自己不够矜持,赶忙摇摇头。但她真不想他离开,屋里有他,心里会踏实许多。 顾花语依恋自己,让吕子钦心花怒放。捏了捏顾花语的手,说道:“你去睡吧, 我就在这儿看书,陪着你,可好?” 顾花语笑得眉眼弯弯,“好。” 吕子钦笑着说道:“乖,去睡吧,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你。” 顾花语放心的去了里屋。 吕子钦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书及笔墨纸砚放到一旁的书桌上,再将软榻边矮几上的茶杯端过来,才坐下身来开始看书。 王相府,王佩云坐在小院的凉亭里,听着下人的禀告,“小姐,旷九他们失手了,此时人被城东衙所的人请了进去。” 王佩云沉着脸,一言不语。 管嬷嬷看眼王佩云,对下人道:“小姐知道了,你先下去。” 下人躬身退下。 管嬷嬷上前给王佩云倒茶,宽慰道:“小姐不用担心,旷九几人机灵,不会供出咱们的。不过是泼皮调戏女子的戏码,最多是一顿板子,不久就放出来了。” 王佩云摇摇头。“我不担心这个。联系旷九的人已经离京了,就算旷九供出来,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管嬷嬷将茶杯往王佩云身边推了推,“小姐说得是,那小姐忧心什么?” 王佩云端起茶杯抿口茶,然后幽幽的说道:“是我小瞧她了,五个大男人也奈何不了她,此人不可小觑呀。” 管嬷嬷垂手应道:“是,咱们往后得多加小心。” 王佩云抬头看向管嬷嬷,问道:“吕六那边可有动静??” 管嬷嬷回道:“是,六爷今儿辰时去了梧桐巷。” 王佩云冷笑一下,“他到是痴心得很。这回失手了,启动第二个计划。叮嘱下去,让他们谨慎些,她不像表面那般人畜无害,这女人的心机深得很。” 管嬷嬷欠身应下,“是,老奴这就去吩咐。” “小姐,夫人过来了。”下人进来禀到。 王佩云立即起身往外迎,在门口处遇上崔氏,福身见礼后,王佩云将崔氏让进屋。 “母亲今儿怎么得闲过来了?”王佩云笑着问道。 崔氏看眼管事嬷嬷,管事嬷嬷将下人带下去。 王佩云脸上的笑容僵住,问道:“母亲这事?” 崔氏板起脸问道:“你这妮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谁让你指使人去动顾家那妮子?你一个姑娘家,声誉有多重要,你不知道?阿娘的话,你为何不听?” 王佩云低头不语。 崔氏沉声道:“哑巴了?说话!” 王佩云抬头瞄一眼崔氏,低声说道:“我忍不下这口气,我要她付出代价……” 不等王佩云说完,崔氏拍一下桌子,“胡闹!我那日与你说了那么多话,敢情你一句也没听进去!” “女儿心里恨……” 崔氏打断王俩去的话:“恨能做什么?恨只能毁了你。赶紧给我收手,明白吗?” 王佩云低头不语,不予回答。 母女二人对峙一番后,崔氏叹气道:“阿娘跟你说过,你好生做你的小姐,报仇的事交给阿娘。你怎么就听不进呢?” 王佩云抬头看向崔氏,“过了许久,也未见阿娘动手呀。” 崔氏说道:“你这急脾气,也不知像了谁。阿娘未动手,是因为时机未到。你忙慌慌的动手,得了什么结果?” “阿娘!” 崔氏摆摆手,说道:“你要听话,不要给家人添乱。家里人都护着你,不会让你白白的受了委屈。” 王佩云眼睛酸酸的看着崔氏,“我以为,你们心里只有家族利益,不会在意我的想法。” 崔氏说道:“好了,将人撤回来。你若做不到隐忍,明儿施府的宴请,你就不要去了。” 王佩云倔强的扬扬头,“不,女儿要去。” 崔氏叹口气,说道:“去就去吧,到时你跟着阿娘,不可乱走。” “六爷!” 吕子钦扭头看向门口,见忍冬抱着衣裳进来。 吕子钦抬手看看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 吕子钦看着忍冬手里衣裳,问道:“这是新做的衣裳?” 忍冬曲膝应下,“是,明日要去施府赴晏,石娘让奴婢将衣裳抱过来,让郡主选几身。” 吕子钦指了指软榻,轻声道:“小语还在午睡,你将衣裳就放软榻上,等她睡醒了慢慢选。” 忍冬将衣裳放到软榻上,欠身退了出去。 忍冬刚出顾花语的院子,见施三小姐迎面过来,心里暗道不好,慌张的曲膝见礼道:“表小姐好。” 施亚梅听施合谷说了顾花语的事,放心不下,急急的赶了过来。 施亚梅的心思在顾花语身上,并未看出忍冬的慌张,问道:“小语呢?在院里吗?” 忍冬垂头应道:“郡主昨夜未睡好,早上又出去走了许多路,这会儿还在午歇。郡主的觉浅,一点响动人就会醒,三小姐请到花厅坐。” 施亚梅看眼小院,说道:“我就是有些不放心,所以过来瞧瞧。既然小语在午歇,我就不打扰了。我去给姑婆与舅母她们打声招呼就回府。” 忍冬松口气,曲膝道:“谢谢表小姐,请表小姐随奴婢来。” 送走施亚梅,忍冬怕人进小院撞见吕子钦,回到小院的倒坐间守着。 不久,顾成娟过来看望顾花语,忍冬用同样的理由将她打发回去。 顾花语一觉睡到申时,出来见吕子钦埋头写字,走过去问道:“作文章?” 吕子钦抬头看眼顾花语,放下笔说道:“醒了?不是,作个备注。桌上是忍冬送进来的酸梅汤。” 顾花语走到桌边,端起酸梅汤喝了几口。 忍冬听见顾花语的声音,将饭菜端进来,“郡主,该吃饭了。” 顾花语点点头,“好,摆上吧。” 忍冬边摆饭边告诉顾花语,她午睡期间施亚梅与顾成娟来过。 忍冬退下后,顾花语与吕子钦一道用晚饭。 晚饭后,吕子钦正陪着顾花语喝茶,忍冬进来禀道:“郡主,花伯回来了,问郡主这会是否得闲?” 顾花语说道:“将花伯请进来。” 花大进到顾花语的小院,见吕子钦也在,欠身见礼道:“郡主,六爷。” 顾花语示意花大坐,问道:“审出来了吗?” 花大欠身道:“此五人是城西一带的泼皮,以络腮胡旷久为首,平时游走于赌坊,青楼这些地方,因生得高大,给人做打手。 前些日子,有个叫石磊的人联系旷九,让他们当众调戏郡主,坏郡主的名声,事成之后,给他们一千两银子作酬劳。 旷久几人想着调戏个小姑娘,是件极容易的事,就接了下来。 在下让人去查石磊,到石磊的住处未见着人,屋子凌乱,看样子人已经逃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该如何想 , 从邻里口中得知,石磊整日游手好闲,交际却极广,狐朋狗友极多,时常有人上门来寻他。 石磊未找到,一时查不出旷九几人受谁指使。” 顾花语点点头,问道:“那几人放了吗?” 花大欠身道:“施三爷罚五人赔店家的损失,每人再领了二十大板,然后将人放了。” 顾花语点点头,“我知道了。” 花大拱手告辞。 花大退下后,吕子钦再次叮嘱顾花语往后出行必须带人,不可一人出行。 顾花语点头应下。 吕子钦小坐片刻后,起身告辞。 吕子钦回到承国公,对如轩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再捉旷九等人审审,务必审出背后主使之人,再有,将几人废了。” 如轩颌合应下。 吕子钦看着如轩离开,转身去往清芳堂。 叶夫人见吕子钦进来,问道:“子钦今儿去了何处?” 吕子钦微愣,母亲向来不过问他这些,今儿怎么问起他的行踪? 吕子钦笑着问道:“我去寻小语了,母亲寻我有事?” 秦老夫人说道:“子钦赶紧安慰安慰你母亲吧,她郁闷了一下午。” 吕子钦走到叶夫人身边坐下,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叶夫人气闷着不说话,将脸撇到一边。 秦老夫人微微叹气,看着叶夫人说道:“你呀,越发像个孩子了,子钦好好问你话呢!” 说完,秦老夫人看向吕子钦,代叶夫人回道:“今儿晌午,杨老夫人院子里的王嬷嬷过来传话,说杨老夫人伤了腰,下不了地,要你母亲回去侍疾。 还有,国公爷身边的杜斌也来传话,要你明日上午回趟府。国公爷有事与你说。” 吕子钦目光微敛,这些日子过得太顺心了,他将英国公府的事抛之于脑后。 还是他太天真,他以为,那日他将话挑开了,英国公便不会再寻他了。 他们之间,谁也不找谁,便是最大的尊重与体面。 看来,如母亲所说,真是他想多了。 叶夫人恼火的说道:“她待我有半分客气,我去侍疾我也认了。平时恨我入骨,如今病下了,却要我去侍疾。” “你也不要报怨,你还占在英国公府长媳的名份,你就得去尽你的本份。”秦老夫人幽幽的说道。 叶夫人重重叹口气,不再作声。 吕子钦宽慰道:“明儿我陪母亲一道回去,再给母亲添几个人手。” 秦老夫人看眼叶夫人,“你看看别人家,哪家不是父母为子女操心的?你是命好,摊上子钦这样的好儿子,事事为你操心。” 吕子钦见母亲垂头不说话,接过话来,“儿子照顾母亲是天经地义的。母亲今日去施府了吗?怎么样?平夫人什么态度?” 钱夫人笑着说道:“英子很高兴,说等施尚书回来,与其商议。” 施尚书宠妻,在京城世家圈里是人尽皆知的事。平夫人应下的事,十之八|九算是定下来了。 吕子钦朝钱夫人恭贺道:“恭喜舅母!” 长子的亲事定下来,解了钱夫人多日之忧,诚心道谢道:“还得谢谢子钦,若不是你,明晧这亲事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钱夫人满脸堆笑,眼里除一如既往的柔和外,还多了几分谢意。 吕子钦欠身道:“舅母言重了,为家里分忧是子钦份内之事。” 秦老夫笑道:“一家人,别说谢不谢的。他们兄弟间,本该相互关照。 这是咱们府里的大喜事,老身盼这一天盼了许久,做梦都想喝这杯孙媳妇茶了。 玖姐儿,回头你让人将东边那处院子收拾出来,该修膳的赶紧修膳,回头做新娘子的院子。” 叶夫人笑道:“阿娘,你也太心急了,今儿才去探口风,亲都未提,八字刚起撇,你这边就张罗上新房了。” 秦老夫人可不理女儿的嘲笑,正色道:“早做准备有甚不好?英子是开明之人,咱们家的门第也不低,最重要的是明晧与三丫头两情相悦,这婚事只要定下来了,转眼就婚期。” 钱夫人欢喜的应下,“母亲说得是,明儿我就安排人开始收拾。” 几人就叶明晧的新房之事讨论起来。 吕子钦跟着讨论一会,起身告辞。 回到紫竹苑,如轩还未回。吕子钦吩咐如轾,让他送两个会功夫的女子给叶夫人使唤。 如轾得令转身出去。 第二日早饭后,吕子钦与叶夫人准备回英国公府。 临出门时,秦老夫人不放心的叮嘱道:“姗姐儿,回去需忍耐些,明白吗?” 叶夫人应道:“谢谢母亲,我记下了。唉,真不想回去。” 想着英国公府的污糟事,叶夫人的心烦躁不已,在家人面前,厌烦的情绪没有半点隐藏,长长的叹了口气。 秦老夫人抬手戳了下叶夫人,“这般不懂事,你让老身如何放心?” 叶夫人见老母亲为自己担心,心里顿时愧疚起来,撇撇嘴,无谓的说道:“母亲放心吧,我就是在你面前撒撒娇。 等回去了,我就是身着铠甲的勇士,谁也伤不了我半分的。” 秦老夫人看着女儿故作轻松的打趣,心痛的数落道:“怨谁呢?路是你自己选的,好好照顾自己。” 叶夫人不敢再惹秦老夫人伤怀,福身道:“母亲,嫂子,我回去了。” 钱夫人见芙蓉身边多了两副生面孔,知道是吕子钦指派来照顾叶夫人的,叮嘱道:“照顾好你们夫人。” 众人曲膝应下。 叶夫人与吕子钦回到英国公府,问道:“国公爷在何处?” 下人回道:“回大夫人,国公爷这会在荣安堂。” 于是,叶夫人与吕子钦径直去往荣安堂。 母子二人到荣安堂门口,等下人进去通禀。 杨老夫人靠坐在软榻上,听了下人禀报,沉着脸说道:“告诉她我在歇歇,不能打扰,让她在门外候着。” 下人听了杨老夫人的吩咐,抬头看一眼英国公,见英国公未出言阻止,欠身应道:“是,奴婢明白。” 六月天,辰末的太阳已经很烈了,叶夫人与吕子钦虽站在柳树下,树荫抵挡不住层层热气。 叶夫人拿手绢不停的擦汗,吕子钦摇着折扇为叶夫人扇风,自己额上层层汗汇成大颗大颗的汗珠,大汗珠又顺着脸颊往下淌。 只是片刻功夫,吕子钦的背心都是汗。 叶夫人热得难过,看着门口气恼道:“老妖婆不会轻易让咱们进去的。” 吕子钦认真的摇着折扇,淡淡的说道:“先等等看,看她怎么说。” 叶夫人点点头,转头见吕子钦一脸的汗,从姚嬷嬷手里拿张干净的帕子递给他,“满脸的汗,赶紧擦擦,一会汗进了眼睛,眼睛该难受了。” 吕子钦接过帕子,将额头上的汗擦了擦。 下人出来禀道:“大夫人,六爷,老夫人正在歇歇,不易打扰,说让大夫人与六爷在门外候着。” 大夫人冷哼一声,看一眼吕子钦,意思是怎么样,被我言中了吧。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母亲,既然老夫人在歇歇,不能被打扰,那咱们先回去换身衣裳,大热天的,出一身臭汗,回头熏着老夫人就是咱们的不是了。” 叶夫人眼前一亮,点头应和,“子钦思虑周全,走吧,趁老夫人歇歇,咱们回去沐浴更衣。” 说着,叶夫人抬步往回走。 吕子钦对愣在原地的下人道:“我与母亲先回去更衣了,祖母醒了,让她安心等回,我们更好衣再过来。” 下人愣愣的看着吕子钦,不知如何是好。 吕子钦见他不回应,沉声道:“没听明白?” 下人见吕子钦扫过来的目光,赶忙欠身应下,“是,奴婢明白。” 吕子钦对叶夫人说道:“祖母这会歇下,一时半刻应该不会醒,母亲慢慢沐浴,不用着急。” 叶夫人点头道:“我明白。” 荣安堂里,下人退下后,英国公看着软榻上的杨老夫人说道:“差不多得了,人回来伺候你,你好生让人伺候就是,非要整这一套,让人不高兴了,你就高兴了?” 杨老夫人被英国公数落,心里的怨气飙升,气恼道:“我腰伤这么久,她回来看望过一回? 让她伺候怎么了?她尊我一声母亲,不该伺候我吗? 说我偏心,我能不偏心吗?这些日子,伺候在床前的,只有定宁家的。 你身为一家之主也不说句话,任着她留在娘家不回来带坏家风,现在朱氏也跟着学,回朱府长住着不回来,子然去了,她连果果都不让子然见。” 英国公看眼杨老夫人,说道:“老夫这是就事论事,你扯别的作甚?朱氏不回府,那是子然的事。” 杨老夫人一步不让的回道:“子然的事?子然有什么事?那贱人人若不在前面做榜样,朱氏敢这么做? 大家大族的,没有点规矩,回娘家一住就是几年,像什么话?” 英国公不想与杨老夫人扯,说道:“王爷那里的事是大事,娘娘与王爷需要叶氏,需要子钦帮着做事。人是王爷要求请回来的,你若将人得罪走了,你去跟王爷和娘娘交待。” 提到娘娘与贤王,杨老夫人的脸色虽然难看,心里却软了下来,扬声道:“去将人请进来。” 王嬷嬷吩咐人去请叶夫人与吕子钦。 下人很快回来,禀道:“回老夫人,大夫人与六爷回院去沐浴更衣了。” 杨老夫人坐直身来,难以置信的问道:“什么?去沐浴更衣了?” 下人欠身道:“是。” 杨老夫人本想给叶夫人个下马威,哪知人家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 气不打一处来的杨老夫人看向英国公说道:“你看看,我让他们候着,他们竟回去沐浴更衣。那贱人何时将我放在眼里?” 英国公也诧异叶氏与吕子钦会离开。 嘴上却说道:“别人来伺候你,你要拿乔,让人候着。闲着也是闲着,别人趁机去沐浴更衣有什么错?” 叶氏与吕子钦的行为冒犯到杨老夫人,英国公不但不说句公道话,反而埋怨起她来。 杨老夫人怒不可遏的朝英国公吼道:“无忠无孝的东西,谁家做媳妇的敢像她这般不把婆母放在眼里? 别人家媳妇晨昏定省的伺候公婆,她一年到头住在娘家,未敬一天孝。 我伤着了,她不回来看一眼,如今回来了,还不容我说一句半句的? 敢情我还得看她的脸色行事?王嬷嬷,让人备轿,抬我去礼部门口,老娘去讨个说法,前礼部尚书之女是如何守礼守节的。” 王嬷嬷看看英国公,未敢有所动作。 果然,英国公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到桌上,冷冷的说道:“你要不顾娘娘与王爷,你尽管去闹。 前阵子,定宁与子然做的蠢事,才让王爷在皇上面前吃了挂落,皇上至今不见王爷。 你想给王爷添乱,你尽管去闹,想咋闹咋闹,你看看王爷与娘娘会不会恼你。 真是个搅事精,成天为点鸡零狗碎的事瞎折腾。你那点尊严重要,还是王爷的大事重要?” 英国公说完,气恼的拂袖而去。 杨老夫人愣愣的看着门口,片刻后,转头看向一侧的王嬷嬷,问道:“照他的意思,往后,我得看那贱人的脸色而活了?” 王嬷嬷上前拿一个靠枕垫在杨老夫人的身后,温言道:“老夫人想多了,国公爷只是让老夫人忍一时之气。 王爷如今是关键时期,英国公府是王爷的外家,咱们要给王爷添柴加火,等王爷的大事成了,老夫人想怎么样都成的。” 杨老夫人说道:“她如此待我,我都得忍着?” 王嬷嬷劝道:“老夫人多想想娘娘,多想想王爷,娘娘在宫里不容易,王爷要做大事也不容易。 老夫人最疼爱娘娘,最疼爱王爷,为了娘娘与王爷,老夫人大人大量,不与她一般见识就是了,忍一时之气而已。” 杨老夫人沮丧的说道,“老身活了一辈子,临老了,还得受贱人的气,想想就憋屈。” 王嬷嬷说道:“老夫人可不能这样想。” 杨老夫人反问道:“那我该如何想?”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家人? , 王嬷嬷伺候杨老夫人几十年,知道她心里已经服软,只是面上下不了台。 小声回道:“你老就想你,你是看在娘娘和王爷的面上才搭理她的,否则,你眼神都不会给她。” 杨老夫人绷着脸道:“本来就是这样,若不是想着景行,老娘才不会理她。” “老奴知道,老夫人是为了王爷才忍下这口恶气。王爷事成之后,定然会感激老夫人,孝敬老夫人的。 老夫人想想,等王爷事成了,您可是至高无上的老太君,谁见了您不得敬着您呀!” 王嬷嬷一通顺毛捋,将杨老夫人捋得很舒服,“行吧,为了娘娘,为了王爷,老身暂且饶过她这一回。” 吕子钦回到疏影苑,沐浴更衣后,坐在屋里乘凉,直到叶夫人院子里的下人过来禀,“六爷,夫人好了,问六爷好了没。” 吕子钦起身道:“告诉母亲,我在兰园门口长廊等她。” 下人曲膝退下。 吕子钦正要外出,如轩打探情况回来。 吕子钦说道:“我先陪母亲过去,晚些时候再说。” 如轩点头应下。 吕子轩在兰园门口等片刻,叶夫人带着丫鬟婆子过来。 母子二人往荣安堂而去。 路上,叶夫人问道:“子钦,你说,她见着咱们会不会发飙?” 吕子钦知道母亲心里惧老夫人,摇摇头,安慰道:“不知。母亲不用担心,她若好好的,你便好好的待她。她若无理取闹,你甩手走人就是。” 叶夫人侧头看向吕子钦,“还能甩手走人?胆是不是有点大了?” 吕子钦笑着说道:“不大,刚刚好。人与人,该相互尊重。长慈子孝这话,是先有长辈慈,才有子女孝。她不慈,你用不着孝。想想做的事,她不配你孝敬她。” 叶夫人有些担忧的说道:“话虽这么说,她若闹气来,咱们还是无理。” 吕子钦说道:“她若闹,母亲尽管跟她吵,大不了,她拿孝道说事,将母休了。若是那样,正合咱们的心意,往后再与英国公府没有半点关系,再不用理会她了。” 叶夫人茅舍顿开,点头道,“子钦说得是,我又不靠英国公府养活,她要一怒之下将我休了,我得放炮竹感谢她。” 吕子钦抿嘴笑了。 叶夫人想明白后,心里一下有了底气,腰杆跟着挺直了。 一行人还未行到荣安堂,英国公院子里的下人过来禀道:“六爷,国公爷有请,让六爷到文渊阁说话。” 吕子钦说道:“告诉国公爷,我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就来。” 下人退下。 叶夫人道:“子钦,我一人去也行的,你不用陪着我。” 吕子钦淡淡的说道:“让他等着。” 叶夫人会意过来,不再多话。 母子二人去到荣安堂,见礼后,杨老夫人淡淡的说道:“来了,坐吧。” 叶夫人与吕子钦对视一眼,在靠门边的锦凳上坐下来。 杨老夫人看一眼坐得远远的叶氏,说道:“你坐那么远作甚?不能坐近些?与你说话还得扯着嗓子喊。” 叶夫人拿不准备杨老夫人的态度,起身坐到软榻的下首。 吕子钦眼睛微眯,虽搞不清杨老夫人为何转了性子,想着她不会为难母亲,放下心来,起身告辞。 杨老夫人不愿意多看吕子钦,摆摆手,淡淡的说道:“你祖父寻你有事,你去吧。” 吕子钦出门,看眼候在门外的姚嬷嬷,交待道:“让她们机灵些。” 姚嬷嬷曲膝应下。 吕子钦从荣安堂出来,见杜斌迎面过来,眼神不由得深了几分。 杜斌见吕子钦出来,明显的松了口气,欠身见礼道:“六爷。” 吕子钦微微点头,“杜叔有事?” 杜斌忙说道:“无事,国公爷让小的来迎迎六爷。” 吕子钦恍然,英国公这是担心杨老夫人为难他?这让吕子钦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 朝杜斌微微颌首:“有劳杜叔了。” 杜斌哈着腰说道:“哪里哪里,小的应该的,六爷请吧。” 说着,杜斌礼让着让吕子钦走在前。 吕子钦抬步往文渊阁方向去,杜斌跟在身后。 吕子钦走到文渊阁门口,听到院里传来吕子然哭嚎声:“你都是迟暮的老人了,你怎的还这般狠心? 不管他是你的孙儿还是曾孙儿,他都是吕家血脉。 你纵是不让他留在府里,你将他送出去也行,好歹你留他一条命呀。 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杜斌听见吕子然的声音,“我的娘呀,大爷怎的过来了?” 杜斌嘴里说着,人已经敏捷的越过吕子钦,先一步跨进院里。朝下人呵斥道:“大爷喝醉了,还不快些将大爷送回去。” 几个小厮涌上来,将吕子然架起往外拖。 吕子然被人拖着,双脚蹬地抗挣,嘴里哭诉着:“一个孩子都容不下,就不怕遭报应吗?高高在上的祖父,你就不怕吗?” 众人拖着吕子然从吕子钦身边经过,吕子钦闻到浓郁的酒味。 吕子然果然吃了酒,借着醉意来向英国公讨公道。 吕子钦站在原地看着渐去渐远的吕子然,突然觉得他不那么可恶了,甚至有点可怜。 “六爷,咱们进去吧,国公爷还等着呢。”杜斌提醒道。 吕子钦收回目光,说道:“走吧。” 杜斌原以为吕子钦会过问吕子然的事,没想到他只字未提。 吕子钦进到书房,见英国公背对着门站在窗前,拱手欠身道:“国公爷!” 英国公被一声“国公爷”叫得攥紧了拳头,心里暗叹,臭小子跟他爹一样,记仇得很。 英国公转头看向吕子钦,“来了,过来坐吧。” 吕子钦欠身道:“谢国公爷。” 英国公走到书桌边坐下,示意吕子钦坐到对面的椅子。 吕子钦坐下身来,杜斌奉上茶,侍立到边上。 英国公寒暄道:“你外祖母身子可还好?” 吕子钦不想与之周旋,欠身回道:“还不错。国公爷叫子钦回来有何事?还请国公爷直说。” 英国公被吕子钦直来直去的话问得有些下不了台,恼火得想训斥几句,迎上吕子钦清冷的目光,又将训斥的话咽了回去。 没好气的说道:“你的亲事已退,你这记恨的性子是不是该改一改?” 英国公直白的说这事,到让吕子钦有几分意外。 说道:“性子天生的,怕是改不了了。况且,这亲事是怎么退的,国公爷不会不清楚吧?” 英国公端起茶杯抿口茶,放下茶杯道:“之前的事,是老夫武断了,没有顾及你的感受,老夫向你道句不是。 行了,事情过去了,这事就翻篇了,你也别揪着这事不放。” 吕子钦诧异的看着英国公,好似不认识他一般。 在他的记忆里,英国公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在这座府邸里,只有别人的错处,他何时错过? 严格的说,他何时认过错。今儿,他竟然向他承认他错了,还向他赔不是。 英国公被吕子钦盯得有些不自在,肿声肿气的说道:“这般看着老夫作甚? 你父亲来信了,他计划中秋后启程,算算日子,腊月里可以到京。 正好,你的前程打算包括你的亲事,你都可以好好与你父亲说说,老夫不再掺和你的亲事,你也不必避着老夫。 英国公府是你的家,你也别成天往承国公府跑。” 说着,英国公从案头的文书里抽出一封信递过来,“这是你父亲给你母亲的信。” 吕子钦伸手接过信,看一眼,然后收到袖袋里。 英国公接着说道:“柳老夫人最近身子不好,你婶婶得回去侍候些日子。 杨氏伤着腰,身边得有人伺候。她虽不是你父亲的生母,但她是老夫人继妻,你父亲得尊她一声母亲。 她卧病在床,你母亲作为长媳,于情于理应该伺候在床前。” 吕子钦不言语,任英国往下说。 吕国公也不指望他回应自己,接着说道:“老夫人知道,杨脾气不好,之前也做过许多蠢事。 你二叔与子然做出让人不齿的荒唐之事后,她的脾气收敛了许多。 她也知道,偌大的国公府,得有行有品的人来做主。 兴许,之前她对子然还抱有希望,如今这点希望断在子然自己手里,她也死心了。” 英国公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吕子钦并不买账,接过话来,“我不觊觎英国公府的一切,英国公府国公爷想给谁便给谁,国公爷好也不用与我说这些。 母亲如今的身份还是英国公府的长媳,她该履行的义务她会做到,但前提是老夫人不能无理取闹。 倘若老夫人像今日这般行事,母亲会立马转身离开。老夫人若拿孝道说事,国公爷可以以大家长的名义给母亲纸休书,抑或父亲回来给母亲一纸休书。 一句话,老夫人想像重前那般搓磨我母亲再不可能了。” 英国公看着吕子钦,心里的怒气也是汹涌澎湃,面上却努力克制着,半晌,说道:“你怎么可以说出让你父亲休你母亲的话来?你这是大不孝!” 吕子钦看到英国公的眼底的怒火及脸上的隐忍,他迎着英国公的目光,倘若在以前,他也不会甚至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吕子钦以往的认知里,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三纲五常,是为人之本。 所以,吕子钦看着杨老夫人搓磨自己的母亲,却无能为力,只能借口秦老夫人的身子不好,凭着皇上对外祖母一家的愧疚,再仗着皇上的权势将叶夫人置之于承国公府里,从而避开杨老夫人。 吕子钦这些日子与顾花语相处,受顾花语的影响很大。 人与人之间相处,三纲五常重要,相互尊重也很重要。 让人敬重的,不只是权威,更重要的是德行。 你若德行无亏,自然有人敬重,你若德行有损,只有懦弱者才会屈服于你的淫威。 吕子钦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父亲为了大兴百姓,为了英国公府的前程,戍守边关,征战沙场。父亲于国是忠臣,功臣,于英国公府,他也是功臣。 可于他的妻儿呢,他常年在外,于妻于子,他都是失职的。 母亲为了保全她和我的性命,要求一纸休书,有何过份?国公爷别忘了,我手上有杨老夫人朝我下毒,雇人杀我的证据。” 英国公颓然的靠到椅背上,叹息道:“子钦,一家人,何至于此?咱们就不能好好的说话?过往的事,错都错了,咱们能不能别揪着不放?” 吕子钦淡淡的说道:“英国公这话说得好生无理,老夫人狠心的朝我下毒的时候,她可曾想过大家是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一家人? 她雇人要我的命时,她可曾想过大家是一家人? 英国公不顾我的意愿给我定亲,拿我心上人的安危来威胁我的时候,可曾想过,咱们是一家人? 我在想,若是事态朝着你设想的方向发展,咱们之间会不会有今日这场对话?你会不会顾及咱们是一家人? 我想,以您老的狠绝,我会如子然那般,被一众下人拖出去,被禁锢在这座府邸里,以酒消愁,行尸走肉一般,活着跟死了没有二样。” 英国公被吕子钦说得哑口无言,只剩睁圆双眼瞪着他。 吕子钦没有因为英国公瞪眼而停下来,话既然扯开,索性就表明自己的主张。 “老夫人下毒也好,雇人追杀我也好,我都留有证据。之所以未公之于众,是母亲顾念与父亲之间的那份情意,母亲不想父亲知道后伤心。 你最好劝老夫人收敛些,否则,这些家丑暴出来,于英国公府,于娘娘,于王爷都不好。 母亲在府的日子,我会时常回来。当然,我时常回来,是担心母亲在这里受委屈,而不是我不记过往的事。 国公爷需要记住,我记仇,且很记仇。” 吕子钦站起身来,欠身作别,“子钦还有许多书未看,就不打扰国公爷了,子钦就此别过。” 说完,吕子钦也不看英国公铁青的脸,转身拂袖而去。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美人 , 杜斌大气不敢出,看着吕子钦出了书房,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听不到声音。 屋里静得只听见英国公粗粗的喘气声,杜斌上前给英国公添茶,小心翼翼的说道:“国公爷,先喝口茶,消消气。” 英国公端起茶杯咕噜咕噜连喝半杯茶,才将心里的怒气压下去。“他怎敢这般与老夫说话?” 杜斌偷瞄英国公一眼,小声道:“六爷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儿。国公爷该高兴才是。” “高兴?庆幸他没将老夫气死吗?” 杜斌赶忙添茶,“国公爷息怒。” 英国公气恼的将茶杯往一边推,茶水从杯里晃出来的撒在桌上。 杜斌赶紧用衣袖擦去桌上的茶水,以免茶水将书打湿。 杜斌边擦水边说道:“国公爷别生气呀,您老让六爷回来,不正是喜欢他倔吗?” 杜斌见英国公的气息平顺了许多,接着说道:“抛开六爷忤逆国公爷的那些气话,六爷性子其实跟国公爷很像,都有股子倔劲,都是说一不二的主。 要说六爷那些忤逆的气话,也不是没有来由,老夫人之前做的那些事,确实有些过来。六爷气恼也是应该的。” 杜斌的话很得英国公的心,英国公听后,涌在心头的怒气随之散开,重重的叹口气,“他这态度,如何肯帮王爷?” 杜斌说道:“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大夫人住在府里的日子,六爷会时常回府。 只要六爷愿意回府,咱们就有机会与六爷相处。人与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而且,依小的看,六爷还是重情的,六爷与王爷自小一块长大,待王爷向来厚重,不会真不管王爷的。 六爷如今是在气头上,待时间久些,咱们再努力些,六爷的气就消了。” 英国公微微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回头,将荣安堂的人召集起来,给她们立立规矩,特别是王嬷嬷,你好好给她讲讲其中的利害,杨氏若是发脾气,让她劝着点,在王爷上位之前,千万不能再生出事端来。” 杜斌点头应下:“是,小的明白。” 英国公接着说道:“李氏那边,也得嘱咐一二,同样不可再生事端,告诉李氏,等王爷继了大位,绝不会亏待她。” 杜斌颌首应下。 梧桐巷的众人用过早饭就启身前往施府。 平夫人接到下人禀报,带着众人迎到大门外。 见礼后,众人进到府里,女眷随平夫人去到后院的花厅,男宾随施家兄弟到外院。 施亚梅挽着顾花语的手往里走,边走边说道:“小语,我带你到府里逛逛。” 顾花语见她眉宇间皆是喜色,知道她有话对自己说,从善如流的应道:“好的呀,谢谢亚梅了。” 施亚梅转头对平夫人道:“阿娘,我带小语到院子里转转。” 平夫人见时辰尚早,点头道:“去吧,记得早些回来招呼客人。” “知道了。”施亚梅扬声应下,拉着顾花语往自己的院子去。 “小语,昨儿姗姨上门寻阿娘说话了。”施亚梅的话音虽低,却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叶夫人与平夫人不是向来要好吗?顾花语一时没有回过味来,“哦?叶夫人寻姨说话了?” 施亚梅娇羞地垂下头,“是,二嫂说是来探阿娘的口风,阿娘没有当场应下,说是要问问阿爹的意思。” 顾花语明白过来,问道:“姨与姨父会同意吧?叶大公子长得文质彬彬相貌堂堂的。施、叶两府又是门当户对。” 施亚梅点点头,“阿娘如此说,只是给我阿爹面子。我如今年纪不小了,阿爹生怕我东挑西捡的嫁不出去,只要有人上门提亲,哪怕对方是个乞丐,我阿爹都会将我嫁出去。” 顾花语笑道:“夸张!” 施亚梅撇撇嘴,轻声回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昨晚我偷偷躲到阿娘院子里去听墙根。想看看阿娘如何对阿爹说?结果你知道我爹怎么说吗?” 顾花语问道:“怎么说?” “好,太好了,这丫头成天上窜下跳的,我生怕她嫁不出去。等明儿的宴请忙完了,你就着手她的婚事。叶家上门来提亲,你也学学王相府与英国公府议亲的事,中间的环节能省则省,争取年前将三丫头嫁出去。” 施亚梅学着父亲的语气,将施尚书的话复述一遍。 末了说道:“小语,你不知道,我阿爹那语气有多嫌弃我,听得我想冲进去责问他我是不是他亲生的。” 顾花语侧头看一眼施亚梅,用户膀撞了撞她的肩,“得了,你心里乐开花了,还在我面前假装失落。” 施亚梅抬头呵呵笑起来,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顾花语嫌弃的撇她一眼,说道:“就你这心里藏不住事的样,满脸都是笑意,还装失落,谁信?” 施亚梅摸摸脸,“有这么明显吗?” 顾花语抬头对明芷道:“给你们小姐拿面镜子过来,让她好好瞅瞅。” “臭丫头,欠揍!打趣起我来了。”说着,施亚梅作势挥起手来。 顾花语弹跳开来,笑着避开。“哎,咱们好好说话,君子动口不动手。” 施亚梅看着反应神速的顾花语,正色道:“小语,你会武功?” 武学需有传承,顾花语担心施亚梅深究她师承何人,而花大,汪琴他们暂时不能暴露,于是含糊道:“知些皮毛,算不上会。” 施亚梅只当她谦虚,“别谦虚了,对上五个牛高马大的男人能全身而退,只是知皮毛?骗谁呢?对了,听合谷说,你还将他们全放倒了,佩服!” 施亚梅从小习武,与之交手的,只有家里的几位兄弟。每每交手,弟弟不敢与她来真的,兄长不愿意与她来真的,一众人都让着她。所以,至今她也不知自己功夫如何。 顾花语笑着解释道:“昨日之事,若是硬打,我不见得脱得了身。” 施亚梅好奇的问道:“那你是如何将人放倒的?” 顾花语说道:“用毒!” 施亚梅恍然道:“我忘了你懂医理了。” “小姐,宁远侯府的客人到了,夫人让小姐带表小姐过去。”下人过来禀道。 施亚梅点点头,“知道了。告诉阿娘,我们就来。” 顾花语站起身来说道:“走吧,我们过去。” “走吧!”施亚梅也不嫌热,挽起顾花语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宁远侯府的侯爷林秀贤年少时曾拜到叶尚书门下,所以宁远侯府与承国公府一直走得近,世子林望舒与叶明晧是至交。 林侯爷的夫人廖氏是工部尚书廖宏义的幺妹,在京城世家里,是出了名的温柔贤淑,他们家几位小姐人也是极为和善,一会你见了不用拘谨。” 施亚梅担心顾花语见生人不自在,先做起介绍。 顾花语侧头看眼施亚梅,“好的。谢谢亚梅。” 平夫人见二人过来,扬手叫道:“嫣然,过来见过廖夫人。” 顾花语走过去,朝廖夫人福身见礼道:“夫人好。” 廖夫人嘴里说道:“郡主使不得!”人跟着要想身。 平夫人将廖夫人拉住,“宏娟,你坐好。嫣然是寒茹的女儿,你待寒茹如妹妹,说起来,你也是嫣然的长辈,受得起她的礼。” 廖夫人笑着握住顾花语的手,将自己手上戴的镯子退到顾花语的手上。“一个小玩意,郡主留着玩。” 顾花语福身道谢。 林家两小姐上前朝顾花语见礼。 “三丫头,与嫣然带着望玥,去玩。”平夫人转头说道:“玥姐儿,环姐儿,跟三丫头与郡去湖边赏花,今年的荷花开得盛,很是好看。” 施亚梅低声对顾花语说道:“玥姐儿与环姐儿是双生子,玥姐儿是姐姐,环姐儿是妹妹。 她俩跟你同岁,都是昌平八年的,比你长半岁,四月里已经笈笄了,还未议亲,所以廖夫人会带着她俩出来参加宴会,之前很难在谁家宴会上看到她们。” 说完,施亚梅笑着朝林家姐妹招呼道:“走吧,咱们去湖边的凉棚。” 林家姐妹微微福身,跟着施亚梅往外走。 顾花语暗中打量二人,虽是双生子,二人长得并不相像。 林望环见顾花语走在后面,伸手拉了拉林望玥,示意她停下,礼让着顾花语走前面,“郡主请。” 顾花语忙说道:“无事,走吧。”顾花语见她俩坚持,只好往前走。 四人刚走到门口,见杨菁引着刑部郑侍郎府上的女眷过来。 几人让到一旁,福身朝刘老夫人见礼。 刘老夫微微点头,未做停留,跟着杨菁去往花厅里。 施亚梅等人进了花厅,方才往湖边去。 施家院子里的湖不算大,顾花语目测一下,大致有十来亩的大小,湖的四周两丈来宽的环状地种满荷花。 施亚梅见顾花语看向湖面,说道:“我家这处宅子有百多年了。 起初,府里没有湖,太太祖母说宅子要有山有水才好,于是太太祖父让人挖出这么个湖出来,挖出来的泥堆在边上,就成了山。 太太祖母心细,担心家里的孩子玩水不安全,将四周留下了两丈来宽的浅水区,用来种荷花。你们是要沿湖边走走,还是到凉棚里歇?” 顾花语看和林家两位小姐,问道:“两位看呢?” 林望玥看向林望环,问道:“环姐儿想歇还是想走走?” 林望环看看三人,说道:“要不?咱们走走再回来歇?” “那走吧,走这边,这边的树荫多,凉快些。”施亚梅招呼道。 几人沿着湖边的青石路往前走,边走边话些家常,主要是施亚梅说,其余三人听。 林家姐妹如施亚梅所说,极随和,说起话来温柔,笑起来也温柔,连走路都极温柔。而且还很细心,见倒着走的施亚梅,会提醒小心。上台阶时,会伸手护住顾花语。 对岸的山上传来说笑声,施亚梅见三人望过去,解释道:“山上有个大平台,早些年父亲让人建了个大凉亭,二哥从文,常在上面办文会。今日的宴请,二哥让人在上面摆了茶水果点。” “三妹,你们去哪里?” 四人转头看过去,杨菁带着一众人站在凉棚门口叫她们。 施亚梅回道:“哪儿也不去,就在湖边赏赏花。” 杨菁转头问了问身边的人,随后带着一众人朝她们走来。 施亚梅转头对顾花语道:“小语,二嫂左边是大理寺李少卿府上的三小姐李依依,李依依边上是刑部郑侍郎府上的郑三小姐郑敏。李依依与郑敏是表姐妹。 二嫂的右边是工部付侍郎府上的二小姐,付二小姐边上,是新上任的礼尚书方致远府上的五小姐方明芳。” 顾花语看着迎面过来的众人,点头道:“我知道了。” 杨菁向身边的各家小姐介绍顾花语,双方见礼后,杨菁对她说道:“郡主,母亲让我带你回花厅认识一下各府的夫人太太们。” 顾花语微微福身,说道:“有劳二嫂了。” 施亚梅留下招待各家小姐,顾花语随杨菁去往花厅。 此时,花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很是热闹。 杨菁侧头对顾花语道:“小语,公主边上,正与姑婆说话的承国公府的秦老夫人,坐在秦老夫人边上的是承国公府的钱夫人。” 顾花语步入花厅,王佩云见来人身态轻盈,秀雅绝俗,肌肤胜雪,远山秀眉下的双目犹似一泓清泉,高挺而精巧的鼻子将面部的轮廓勾勒得近乎完美。 一袭雨过天青的金丝软烟罗穿在她身上,让她更显轻灵之气。天下竟有这等美人!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王佩云自认自己面容姣好,可在眼前的美人面前,竟有点自惭形秽了。 不只是王佩云,厅里闲话的人纷纷看过来。 平夫人见顾花语随杨菁进来,起身迎过去,“郡主,过来给承国公府的老夫人见礼。” 秦老夫人停下与平老夫人交谈,转身看过来。 顾花语上前朝秦老夫人福身见礼,“秦老夫人好!” 秦老夫人慈眉善目的看着顾花语,连声说好,招招手道:“丫头,走近来让老身瞧瞧。”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随时恭候 , 顾花语上前一步,走到秦老夫人跟前。 秦老夫人拉起顾花语的手,转头对平老夫人道:“这丫头真是将她爹娘的优点全承过来了。” 平老夫人笑着点头,“真是像极了她父亲。” 秦老夫人转身从钱夫人手里接过一个精致檀木盒塞进顾花语手里,“丫头,这是皇上赏的东珠,老身用不着,你留着玩。” 顾花语看眼平老夫人,平老夫人见她看过来,说道:“长者赐,不可辞,收下吧。谢谢老夫人。” 顾花语深鞠躬,“谢谢老夫人!” 秦老夫人拉着顾花语坐在自己与平老夫人中间,小声道:“丫头客气了,老身该谢谢你的丹药才是,你让老身睡了几年的好觉。” 顾花语看向秦老夫人,秦老夫人朝她眨了眨眼。 顾花语会意的笑了。 随着平夫人向秦老夫人的引荐,王佩云的脸瞬间沉下来,震惊与恼怒同时从心底升起。 这些日子,她一直将化羽阁与她有口角之争的女子当作顾花语,没想到自己厌恶至极的人不是正主,王佩云感觉自己被人愚弄了。 秦老夫人与顾花语之间的互动,悉数落入王佩云的眼里。 王佩云攥紧双手,指甲陷入手心而不自知。那日,她去承国公府时,自己与吕子钦还系着一纸婚约,而秦老夫人待她客气有佳,而秦老夫今日待花嫣然,却是另一番景象。 王佩云觉得,秦老夫人对顾花语的慈爱就是对她的嘲讽。 嫉妒与恨意在王佩云的心里如野草在沃土里疯狂生长,她恨秦老夫人的区别对待,她更恨顾花语生一张狐媚的脸。 崔氏察觉到王佩云的异常,抬手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云姐儿。” 王佩云回过神来,侧头看向崔氏,欠身道:“阿娘,什么事?” 崔氏说道:“施府的茶不错,喝茶。” 王佩云明白母亲的意思,点头应道:“谢谢母亲,女儿省得。” 离崔氏不远的地方,坐着刑部郑侍郎的夫人刘氏,刘老夫人与自己的女儿郑佩琳坐在一起,郑氏是大理寺少卿李思泽的夫人。 王佩云刚抿一口茶,听见刘老夫人与郑夫人说道:“嫣然郡主果真生得不凡,跟天仙似的。滔哥儿与郡主真是好友?” 郑夫人低声回道:“应该是,我问过滔哥儿身边的小厮,小厮告诉我的,说是有好几年的交情了。” 刘老夫人说道:“听说郡主之前在石城长大,咱们都是江南东路过来的,算是同乡了,你一会与万氏说说话。改日,咱们也好上门去走访走访或者办个宴请,请郡主一家过府坐坐。” 郑夫人点头应道:“母亲说得是,一会我去寻万氏说说话。回头也好做安排。” 王佩云听到这里,冷哼一声,心里有了计较。 顾花语与秦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后,平夫人又给顾花语引荐江相府的袁老夫人,廖尚书府上兰老夫人后,再给她一一引荐各府的夫人。 这样一来,明眼人都看出来,施府这场宴请是为顾花语而办的,加之秦老夫人待顾花语偏爱,见风使舵的人跟着奉承起来,一时间,夸赞之声不绝耳。 王佩云越听越刺耳,越听越反感,只觉耳朵里嗡嗡作响,心里的厌恶一浪高过一浪,使她浑身发寒。 正好平夫人带着顾花语往她这边来,王佩云盯着顾花语,越看心里的恨意越深。 崔氏见顾花语过来,下意识转头看眼王佩云,却见她脸色苍白,忙问道:“云儿,你的脸色很难看, 这是怎么了?” 平夫人看王佩云脸色不好,心里一惊,关切的问道:“三小姐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眼睛还发愣,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崔氏伸手扶住王佩云,轻声叫道:“云姐儿,你别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平夫人想要上前去关怀,顾花语伸手拉住平夫人,扯着她往边上让两步。 她俩避开的同时,王佩云张口喷吐出来,污秽之物成抛物线撒向前方,正好在顾花语与平夫人不远处落下。 瞬间,厅里弥漫着酸腐味来,边上的人纷纷用帕子捂住口鼻。 平夫人嫌恶的看眼地上的污秽之物,对见机上前来收拾的丫鬟婆子吩咐道:“快些,赶紧收拾好。张嬷嬷,赶紧传大夫过府给王小姐瞧瞧。樱花,给王三小姐倒茶。” 一时间,厅里忙得人仰马翻。 平夫人一番吩咐后,转而对崔氏说道:“明香,三丫头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天热中暑了?” 崔氏顾不上回平夫人的话,一双眼睛紧盯着女儿,问道:“云儿,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王佩云吐出来后,心里那股子厌恶淡了许多,接过樱花递过来的水杯喝口茶漱了口。 转头看向崔氏宽慰道:“阿娘别担心,女儿只是有些中暑,再有就是看到厌恶的东西心里不悦,一时难受而已。” 崔氏松口气,摸着女儿发凉的手问道:“你好好的便好,手脚有力吗?能行走吗?” 王佩云想起身,只觉手脚发软,于是说道:“还得歇片刻。” 崔氏见王佩云神志清晰,悬起的心落到实处,转头看向平夫人,歉意的欠身道:“英子,对不住了。” 平夫人说道:“明香,你这是哪里的话?该说对不住的是我,怪我们照顾不周,大热天的,让三小姐中暑。” 崔氏说道:“行,都别客气了,咱们几十年的交情,说客气的话到显得见外了。” 说完,崔氏转头看向众人,欠身道:“对不起了,我家三丫头今儿有些中暑,少了大家的兴了。” 众人忙说无事。 崔氏不与众人寒暄,低头问王佩云,“能走了吗?” 王佩云捏了捏手,手上的力气回来几分,点头道:“可以了。” 崔氏转身对闻讯进来的管嬷嬷和晴芳道:“扶上云姐儿,咱们回去。” 管嬷嬷与睛芳过来扶王佩云,崔氏朝平氏道别。 平夫人直说自己招呼不周,吩咐杨菁招呼客人,自己去送崔氏母女。 王佩云由管嬷嬷扶起来,走到顾花语身边停了下来,笑不及眼底朝她福身道:“郡主好,刚才不好意思,差点吐在郡主身上。” 顾花语面无表情的说道:“无妨。” 王佩云微微点头,突然将身子往顾花语那边倾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下回,我会尽量吐得准些。” 说完,王佩云站直身,与顾花语拉开距离,挑衅的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似笑非笑的点点头,“我明白,随时恭候。不过,你若想有准头,得多练练。” 王佩云眼睛微眯,说道:“谢谢郡主,哪咱们下回见。” 顾花语微微点头,“好,下回见。” 王佩云见顾花语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再次凑近顾花语,低声道:“咱们走着瞧!” 顾花语点点头,“好,就照你说的办,慢走,不送了!” 王佩云微笑着点点头,由管嬷嬷与睛芳扶着离开。 崔氏带着王佩云告辞后,崔尚书的夫人明氏也带着崔欣怡告辞。 待要走的人离开了,景莲公主招呼道:“这里气味不好,咱们去偏厅坐吧。” 偏厅比正厅稍稍小一点,厅里摆设与正厅相差无几。 景莲公主与杨菁带着众人转往偏厅,钱夫人不着痕迹的走到顾花语身边。“郡主。” 顾花语转头见钱夫人,福身道:“夫人是长辈,唤我名字就好。” 钱夫人笑着点点头,轻声说道:“嫣然,子钦陪他母亲回英国公府了。” 顾花语一愣,难怪今日没有见到叶夫人,随即点头道:“谢谢夫人,我知道了。” 叶明锦上前挽起钱夫人的手,笑着打趣道:“阿娘这是为子钦哥传信么?” 钱夫人四下看看,拍了下叶明锦的手,低声训斥道:“你就不能小声些?总是这般乍乎乎的,像什么话?” 叶明锦吐吐舌头,歪头看向顾花语,小声问道:“郡主,刚刚王三小姐与你说了什么?她没有说难听的话吧?我跟你说,王佩云自以为是惯了,你不用搭理她。” 顾花语没想到叶明锦竟看出王佩云针对她,“谢谢明锦,放心,她奈何不了我。” 叶明锦松开钱夫人的手,与顾花语并肩往前走,“郡主,我跟你说,她这人很不讨喜,反正我讨厌与她在一起。 你不知道,听说她与子钦哥议亲时,我有多绝望。好在他们八字不合,否则,我要郁闷死的。” 叶明锦心无城府,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会将自己的喜好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 钱夫人又拍了一下叶明锦,“你这丫头,你给我闭嘴,这话是能乱说的吗?” 叶明锦意识到自己又失言了,歉意的说道:“阿娘,对不起,高兴就忘了。” 钱夫人无奈的摇摇头,转头看向顾花语,说道:“郡主,对不起,这丫头被宠坏了,说话没有分寸。” 顾花语笑着说道:“夫人不必介意,明锦率真,性子挺好的。” 叶明锦得顾花语帮着说话,心情大好,得意的朝钱夫人说道:“阿娘,郡主的眼光很准,我的性子真挺好的。” 崔夫人:“……” “郡主,钱夫人,这边坐。”杨菁转身招呼顾花语与钱夫人。 顾花语重回到秦老夫人与平老夫人身边,偏厅里又是一片热闹,之前的插曲好似不曾发生过。 施府的宴会一直持续到未时,人们才陆续告辞,梧桐巷的人最后离开。 英国公听了下人的禀报,得知吕子钦留在疏影苑未外出,心里还是不放心,对杜斌说道:“东西南北各个门,你都去交待一句,子钦进出府都需报到你这里。” 杜斌欠身应下,“好,小的这就去。” 英国公说道:“去吧,让人备马,老夫去趟王府。你不用跟着,将老夫之前交待的事好好办好。” 杜斌犹豫一下,还是斗胆问道:“国公爷,大爷那里,还需禁足吗?” 英国沉默片刻,说道:“将人撤了吧,让他自由出入,每个月的月例降到五两银钱。” 杜斌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小的让人来为国公爷更衣。” 英国公点头道:“去吧。” 英国公去往贤王府,吕子健迎到门口,待马车停稳后,吕子健上前扶英国公下车。 英国公问道:“王爷在府里吗?” 吕子健欠道:“回祖父,在的。王爷与秦先生,陈幕僚他们在书房议事。王爷吩咐,接到祖父,带祖父直接去书房。” 秦先生秦旭尧是贤王府的长史。 陈幕僚陈运浩是昌平十七年松江府的解元,写得一手好文章, 本想走科举之路报效朝廷,却是时运不济,先是赶考时路遇大雪,在路上耽误了行程,赶到京城时科考已结束。 昌平十九年,陈运浩的父亲过逝,他因丁忧,再次错过科考。 去年贤王府招幕僚,他到王府毛遂自荐,贤王见了他的文章,将其留下。 英国公点点头,随吕子健一道沿着长廊去往书房。 贤王接到内侍来喜的通禀,起身迎到门外。 彼此见礼后,众人回到书房,分尊卑入座。 来喜进来奉上茶,贤王看向英国公,说道:“国公爷先坐,本王与陈幕僚和秦长史还有些事要交待。” 英国公问道:“需不需要老夫回避?” 贤王说道:“那到不必,也不是什么机密事。” 英国公点头道:“那王爷忙,老夫坐这儿喝茶。” 贤王点点头,看向秦旭尧与陈运浩道:“咱们继续,秦先生你接着说。” 秦旭尧欠欠身道:“依在下看,娘娘思虑最为周全。若王爷若娶王相府的三小姐,既能得到王相府的助力,还能得崔尚书的助力,加上国公府及王爷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几位爷里,王爷的胜算最大。” 贤王看向陈幕僚,问道:“运浩你看呢?” 陈幕僚欠身道:“在下也赞同秦先生的说法。 王相不仅是三相之首且门生众多,加上王家家教严,门风正。 王家子弟,在京城世家子弟里,算得上个个出众,不管是娶进门的还是嫁出去的,皆是好姻缘。 王爷若是娶了王三小姐,王家的资源自然就是王爷的。就这一点来说,王爷就强过晋王。”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巧了 , 英国公忍不住插嘴道:“娘娘的意思是让王爷娶王三小姐?” 贤王看向英国人,眉头微皱,问道:“国公爷不知?” 英国公满脸茫然的看向贤王,“这是多久的事?老夫并不知情。” 贤王往后靠了靠,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想了想说道:“哦,本王以为告诉过国公爷,看来是本王忘了。 子钦寻王相退婚那日,本王去宫里向母妃禀了此事。 母妃思虑许久,召了上官老夫人进宫,母妃代子钦向上官老夫人道歉,许诺上官老夫人,一定给三小姐寻个好姻缘。 否则,王相府哪会善罢甘休? 昨日下朝后,本王去给母妃请安,母妃与本王说起此事。 母妃征询本王的意思,要本王好好想想。若是本王愿意,王三小姐也愿意,母妃便去求父皇赐婚。 这么一来,既可以给上官老夫人一个交待,又笼络王相府。对这桩亲事,国公爷怎么看?” 英国公顿一下,说道:“亲事自然是好亲事,只是委屈王爷了。” 贤王淡笑道:“这有何委屈的?子钦退亲,并非王三小姐不好,只是子钦心有所属。 子勋不过是英国公府的公子,还是一位不得宠的公子,王三小姐都愿意嫁,如今她可以嫁给本王,嫁进皇家,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英国公答不上话来,这么说来,确实没有什么好委屈的。 可英国公并不想这桩亲事成,说道:“那什么,王三小姐毕竟与子勋议过亲,王爷与子勋又是表兄弟,往后,子勋还要跟在王爷身边做事。 是以,老夫本担心王爷心有芥蒂。王爷既然想得明白,活得通透,老夫自是赞成这桩亲事。” 贤王眼睛微眯,食指在扶手上轻轻的敲着,慢吞吞的说道:“子勋跟在本王身边做事,也是在外院。 王三小姐若是嫁进王府,她住后院,并不妨碍本王行事。 既然大家都觉得这桩亲事是门好亲,那明儿本王就进宫回母妃,由母妃来张罗。 今儿就到这里,秦先生与陈幕僚去忙你们的。” 陈运浩与秦旭尧起身告辞。 待二人退下,贤王看向英国公,问道:“国公爷今儿过来,可是有事?” 英国公放下茶杯,点头回道:“叶氏与子钦回府了。” 贤王坐直身子,脸上带着几分欣喜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愿意回来了?不在生气了?” “早饭后回到府的。老夫过来时,叶氏在荣安堂伺候你外祖母,子钦在疏影苑。他愿意回来,应该是不生气了!” 说到这,英国公也是一肚子委屈,他觉得,吕子钦心里应该清楚,他为他定下这门亲也是为他好。这话,英国公没有说出来。 贤王手敲着扶手,叮嘱道:“本王就知道,子钦心软又重情,他一定会回去的。 他如今回来了,国公爷别再惹恼他,让他好生在府里住着。子钦想要什么,国公爷便给他什么,别再拘着他,千万不能像待子然那般待他,知道吗?” 英国公不赞同的说道:“子钦那脾气,本来就犟,咱们再任事都由着他,他会不会拽得把尾巴翘上天?更自以为是了!” 贤王摇摇头,“不会,别人可能会,但子钦不会。国公爷知道父皇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吗?” 英国公摇摇头。 贤王望着英国公,极认真的说道:“父皇说子钦极自律。 高公公说规矩律法仿若溶到他的骨子里。 子钦就是子钦,就算在父皇面前,他也只是做真实的自己,宠辱不惊,从容自若。所以,国公爷的担忧是不会发生的。子钦回来后,有说过他的亲事吗?” 英国公摇摇头:“没有。定坤来信说中秋后启程,冬月中旬能到京。子钦的亲事,可能会等定坤回来再议,这些日子他要备考,也没有精力忙其他。” 贤王眼前又是一亮,“大舅冬月中旬就会到?简直太好了。京畿大营里好几人与大舅交好。等大舅回来,咱们趁机将这几人争取过来。” 英国公问道:“立储这事,皇上这边是什么意思?有动静吗?” 贤王摇摇头,“还不知。本王求见过几回,父皇皆以忙拒了。这些日子来,父皇连母妃那里也未去过。” 英国公追问道:“皇上未去永宁宫?别的宫去过吗?” 贤王点点头,“去了华清三回,未央宫两回,景阳宫一回,独独没有去永宁宫。” 英国公听后,脸色沉了沉,说道:“这么说来,皇上还在气头上。娘娘没有主动去寻皇上?” 贤王说道:“母妃怎么会没去?母妃去过几回,父皇皆以忙拒了。所以,本王才着急让您老与子钦缓和矛盾。这回,非得请子钦出面不可了。” 英国公点点头,“嗯,老夫知道了,老夫回去与子钦说,让他去宫里走走。” 贤王摇摇头,说道:“还是我去吧,正好去看看外祖母。” 英国公说道:“也好,王爷与他的情份深,王爷亲口与他说更好些。” 贤王点点头,“国公爷先去寻王相喝茶,本王去国公府,国公爷晚些时候再回来,可好?” 英国公点头道:“好,王相那边,老夫需透露到哪一步?” 贤王想了想,说道:“不用透露什么,关于娶王三小姐这事,母妃会张罗,国公爷去喝喝茶就好。” 英国公点头应下,起身告辞。 贤王等国公爷离开后,让人进来伺候他更衣。 一刻钟后,贤王坐车去往英国公府。 吕子钦在书房看书,如轩进来禀告,“爷,贤王从荣安堂往这边来了。” 吕子钦抬头看过来,眉头微皱,说道:“贤王来了?这么巧?” 如轩点点头,说道:“小的打探过,老夫人病下这些日子,王爷不曾来过,只让人送了些滋补的东西过来。” 吕子钦点点头,“我知道了。”说着,吕子钦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迎出去。 吕子钦迎到院门口,见快到门口的贤王,欠身道:“王爷!” 贤王笑着走过来,直言道:“听子健说你今儿回府,本王就过来了。先去看了看外祖母,最近还好吗?” 吕子钦知道,吕子健如今在贤王府做主簿。 吕子钦欠身道:“托王爷的福,在下最近安好。王爷请进!” 吕子钦礼让着贤王进院,贤王先一步跨进院子,站在门口,放眼环顾院子,说道:“还是你这儿雅致,往这儿一站,心瞬间宁静。” 吕子钦站在贤王身侧,说道:“王爷过奖了。” 贤王用折扇指着院里那棵挂满桃子的桃树说道:“小时候,本王最喜欢这棵树了,咱俩靠躺在树枝上吃桃子,如安与承允在树下团团转,紧张的看着咱俩,生怕一个不慎,咱俩从树上摔下来。 本王还记得,你不会爬树,又经不住本王磨,每回都说舍命陪君子让如安如轩几人推你上去。” 吕子钦抿嘴笑笑,说道:“都多少年了?王爷还记得!” 贤王笑道:“儿时的趣事,最是让人难忘,哪里会记不得? 你这个院里,有着本王太多回忆了。 那些日子,是本王最开心,最快活的。人不要长大就好了,长大了,烦恼就多了。” 贤王说着,仿佛陷入回忆里,脸上带着怀念,还有带着些许伤感。 吕子钦接过话来,实话道:“人哪能不长大?在下倒觉得,长大挺好。王爷,屋里请。” 于吕子钦而言,童年的记忆是喝不完的药,每每想起,他只觉到嘴苦,心苦。 贤王收回目光,说道:“也是,人哪能不长大!走吧。”说着,沿着长廊往前走。 二人去到会客厅,如安进来奉上茶,然后退下。 贤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然后说道:“咱们许久未聚了,什么时候约上江四他们一起聚聚。” 吕子钦点头道:“在下时间自由,主要看王爷与江四他们,你们方便时,给在下递个信就成。” 贤王想要与吕子钦近快亲近起来,于是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儿就一道用晚饭如何? 正好,刘宇回京了,顺道为他接个风。江四他们下了衙过去,也不耽误。” 吕子钦本想去梧桐巷与顾花语一道用晚饭,听贤王这么说,到不好推迟了。 贤王见吕子钦迟疑,问道:“怎么?子钦今儿不方便?” 吕子钦摇摇头,“没有,方便的。” 贤王说道:“那就定今晚,来人。” 承允进来,欠身道:“王爷。” 贤王吩咐道:“差人去樊楼订个雅间,再给江四,文德,刘宇他们递个帖子,让他们去樊楼聚。” 承允欠身应下。 吕子钦问道:“刘宇回京了?多久的事?” “前日到京的,昨日本王在吏部门口遇上他,他到吏部办事,对了,他从湖洲调回京,进户部做郎中,下个月走马上任。本王未想到,他升迁得这么快。” 贤王是真为想到,他若早知刘宇能调回京中且能进六部,他就不会将他阿爹推到兵部侍郎这个位置。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刘宇的才能,进六部是早晚的事。 在下记得,当年皇上看了他的文章赞不绝口,皇上还让在下看后写读后感。说起来,在下有好些年未见他了。” “父皇还给你读了他的文章?本王怎么不知道?”贤王问道。 吕子钦看眼贤王,没再说话。贤王自知失言,笑着说道:“这些年他一直在任上,并未回京,本王也是才见他。你的书温得怎么样?是本王多虑了,你天姿过人,看书总是过目不忘。” 吕子钦摇摇头,说道:“年纪大了,记性不如小时候好,如今早做不到过目不忘,一篇文章,在下也要看两三遍才能记住。” 贤王笑道:“对本王这种看十遍八遍才能记住的人来说,你已经很厉害了。” 吕子钦嘴角往上抿,说道:“你那是看十遍八遍吗?你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压根没将心思放在书上。” 贤王笑道:“本王能瞒过杨老先生,就瞒不过你。” 二人说起读书的趣事,互相调侃起来,一扫刚见面的疏离感。 不知不觉聊了大半个时辰,承允进来禀道:“爷,樊楼的位置订好了。 江四爷下了衙就过去,承志在归云阁寻花统领时,二爷正与花统领在一起,花统领与二爷说他们一道去樊楼。刘大爷那边应下,说申时到。” 贤王点点头,“知道了,国公爷回来了吗?” 承允应道:“回王爷,国公爷尚未回府。” “知道了,你下去吧。” 承允退下。 贤王看眼沙漏,说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过去?” 吕子钦点点头,对如轩道:“让人去给母亲禀一声,我与王爷出去了,晚饭不在府里吃。” 如轩转身去吩咐。 吕子钦与贤王从疏影苑出来,贤王问道:“怎么去?咱俩一辆车?” 吕子钦摇摇头,“大热天的,在下就不去挤王爷了。在下坐自己的车。” 贤王点点头,“也好,那咱们走吧。” 路上,承允见贤王心情大好,忍不住问道:“王爷,六爷答应进宫了?” 贤王敛住笑,冷眼扫过来。 承允见此,忙垂下头,欠身道:“小的知错了,请爷责罚。” 贤王冷冷的说道:“回去刷一个月恭桶。” 承允耸拉着肩应道:“是,小的记下了。” 贤王问道:“知道为什么罚你吗?” 承允回道:“小的逾矩了,这不是小的该问的。” 贤王点头道:“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念在你跟本王多年的份上,才对你从轻责罚,否则,你该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承允吓得从矮凳上滑跪到地上,“小的多谢王爷,小的再也不敢了。” 贤王瞥一眼跪伏在车厢里的承允,淡淡的说道:“往上走的路,艰难无比,若本王身边跟的都是些不懂事的人,只会给本王拖后腿。本王留你何用?往后说话做事前,多用用脑子。” 承允的头点得如小鸡啄米,“小的记下了。” 贤王冷冷的说道:“起来吧。” 承允谢恩后,起来坐到矮凳上。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凭什么 , 车厢里静下来,只听见车轮的咕噜声及街上吆喝叫卖的嘈杂声。 贤王沉思片刻,觉得自己有必要提点一下承允,以免他在吕子钦面前说错话。 于是开口说道:“子钦这人,重情重义是真的,待他,得用真心。 他想帮忙时,自然会伸手。他若不想帮忙,威逼也无用。 这些日子,国公府发生的事,你还没看明白?” 承允垂头回道:“王爷教训得是,小的太功利了,差点坏王爷的大事。” 贤王看眼窗外,探出头看眼身后的马车,重新坐回来,叹口气道:“子钦过于敏感,在他面前说话做事,需谨慎,得有耐心。” 承允应道:“是,小的记下了。” 如轩见贤王探头看过来,边赶车边对吕子钦道:“爷,王爷回头看咱们的车了,王爷这是担心咱们没有跟着?” 吕子钦靠着车厢,没有回话。 如轩继续说道:“爷,老夫人病下这些日子,府里发生许多事,王爷都未回来,今儿爷前脚回府,王爷后脚就到。王爷是冲着爷回来的吧?” 吕子钦淡淡的说道:“好好赶车,别的不用理会。” 如轩应道:“是,小的明白。” 吕子钦闭目养成神,脑子将贤王今日的话过一遍。 从他进宫侍读起,直到他接到皇上的派遣而外出游历,他与贤王,相处有近十年的时光。 贤王了解他,亦如他了解贤王。 他何尝不知贤王今儿是冲他而来的? 在疏影苑,贤王感慨的说起旧时的趣事,他能感受到贤王的真心,他也能感受到这份真心包裹着的示好,期待和殷切。 吕子钦说道:“回头让人打探一下王爷与娘娘的近况,以及皇上这些日子的行踪。” 如轩应道:“是,小的明白。” 吕子钦接着说道:“一会去给小语送个信,告诉她我今儿有宴请,去不了梧桐巷,让她不必等我。” “是,小的明白。” 吕子钦与贤王到樊楼时,花瑞铭与吕子勋也到了,花瑞铭见到贤王,忙上前见礼。 待花瑞铭抬头看到赶着车过来的如轩,不用多想,车上的人定是吕子钦。 花瑞铭朝吕子勋挑了下眉,满眼疑惑的看着他,低声道:“吕子钦怎么与王爷一道?” 吕子勋见到如轩时,心里的疑问不比花瑞铭少。 吕子钦与祖父反目,满府上下,谁人不知?这些日子,吕子钦从不曾回府,王爷今儿怎么又与他一道了? 他以为,吕子钦寻王相退亲后,祖父定会将他逐出英国公府,王爷也会与他划清界线,从此不再与他往来。 花瑞铭靠近吕子勋,低声道:“子钦真去寻王相退亲了?” 今日吕子勋来告诉他,吕子钦为了个女人去寻王相退亲,从而与英国公反目。 花瑞铭补充道:“得罪王相,王爷上位就添了个劲敌,王爷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吕子勋说道:“不会有错。阿娘说,为了这事,娘娘还请上官老夫人进宫,亲自向上官老夫人道歉。” 花瑞铭说道,“那王爷怎么会与子钦在一起?承志说王爷在国公府看望老夫人,青岩也在国公府?难道国公爷差人接青岩回府了?” “祖父会差人去接他?你想多了吧?祖父的性子多刚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何时见祖父给人低过头?要回去,也是有人厚着脸回去的。” 吕子钦从车上下来,一眼看见低头嘀咕的二人,见二人说得热烈,也不打扰二人,只朝贤王道:“王爷,请进。” 贤王扭头看向吕子勋与花瑞铭,说道:“有什么话,进屋再叙。” 花瑞铭抬头望过来,赔笑道:“子钦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吕子钦淡淡的回道,“还好。” 吕子勋白了花瑞铭一眼,低声道:“明明知道人家不屑与你说话,非要腆着脸去讨好,满意了?” 花瑞铭正想回怼吕子勋,见掌柜的迎出来,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跟着掌柜往里走。 花瑞铭凑近吕子钦,问道:“青岩是从承国公府过来?” 吕子钦侧头看眼花瑞铭,还未等他开口,贤王抢先说道:“子钦与本王一道从英国公府过来。” 贤王语气里透着丝丝警告,花瑞铭与吕子勋听后,没敢继续言语。 掌柜引着几人去到带天棚的小院,又吩咐小二多取几盆冰过来。 吕子钦见贤王频频看向吕子勋与花瑞铭,知道贤王有话对二人交待,识趣的说道:“王爷,在下先去趟恭房。” 贤王点点头,待吕子钦随小二出了屋子,贤王对吕子勋与花瑞铭叮嘱道:“国公爷刚将青岩接回府,你二人说话注意分寸,明白吗?” “就他做的那些事,祖父还将他接回府,凭什么?”吕子勋极不解的问道。 贤王冷眼扫向吕子勋,没好气的说道:“凭什么?凭他手持父皇亲赐的鱼符,不用奏请可以直接入宫,可以直接面圣。放眼大兴,谁有此殊荣?” 吕子勋哑然,垂头不再说话。 花瑞铭忙打圆场道:“青岩回国公府是好事,一家人,就该和和睦睦的。” 贤王端起茶杯抿口茶,说道:“本王知道你心里不高兴。这是国公爷的决定,也是母妃的意思。往后,你最好待子钦客气些,否则,国公爷……” 贤王的话未说完,承允进来禀道:“王爷,刘大爷与江四爷到了。” 贤王看向门外,见江澈与刘宇并肩过来,站起身来往外迎。嘴里说道:“你俩在何处遇上的?竟然一道过来。” 江澈与刘宇拱手向贤王欠身见礼。贤王笑着招呼道:“咱们多年的交情了,不必拘礼,来,屋里请。” 花瑞铭与吕子勋拱手朝江澈与刘宇见礼后,跟着热情的招呼二人屋里请。 几人落坐后,江澈环顾一下,问道:“在下在外面见到如轩,进来怎么没见着子钦?” 吕子钦回来,正好听到江澈的问话,回道:“我在这里。” 说着,吕子钦跨进门来,拱手朝刘宇与江澈见礼。 刘宇起身回礼后,打量吕子钦道:“几年不见,青岩长高了不少。” 江澈笑着点头道:“我以为,男人长到十八就定了,不再长了。子钦这两年还长了两寸多。咱们几个,要数子钦最高了。” 花瑞铭附和打趣道:“那是,要不然,子钦京城第一美男的名头怎么来的?” 刘宇对花瑞铭向来没好印象,转头看过去,说道:“京城第一美男说的是身高吗,他拥有此头衔时,身高还不及你呢。” 花瑞铭被刘宇抢白,脸有些挂不住。 吕子勋见后,帮腔道:“这有什么好比的?不过是大家茶余饭后无聊消遣的玩笑话而已。今儿这水煮花生的味道不错,大家尝尝。” 江澈伸手抓几个花生捏在手里,剥一粒放进嘴里,点头道:“嗯,是不错,入了味,很粉。王爷尝尝。” 贤王配合的抓了两个花生剥起来,尝了尝道:“嗯,是不错,刘宇尝尝。” 刘宇一边伸手抓花生,一边朝吕子钦道:“青岩坐哪儿。” 吕子钦见江澈坐到贤王的右边,吕子勋坐到贤王的左边,“我坐在兄台边上,可好?” 刘宇笑着挪了挪椅子,说道:“请吧。” 待吕子钦坐下来,贤王朝刘宇问些湖洲的风土人情,轶闻趣事,直至掌柜的过来问是否上菜方才停下。 众人转至饭桌,江澈让掌柜上两坛寒潭香。 掌柜将酒送上来后,贤王看向了吕子钦,“子钦能喝吗?不能喝不用勉强。” 刘宇问道:“你还不能喝?如今看着气色好了不少,身子的旧疾痊愈了吧?” 吕子钦回道:“身子好多了,不过没有喝过酒。今儿高兴,不少大家的兴,我也喝两杯吧。” 花瑞铭最好这种热闹,起身开酒,往每人面前的杯里倒酒,边说道:“兄弟在一起,喝几杯才尽兴。我保证,等子钦喝了,一定会喜欢上酒的。” 贤王等花瑞铭倒好酒,端起酒杯道:“第一杯,咱们为敏之接风。” 敏之是刘宇的字。 众人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接着花瑞铭又给众人斟上酒。 喝了一阵后,江澈看向花瑞铭,问道:“文德,你打算接嫣然郡主回花府吗?” 花瑞铭好酒,酒量却一般,几杯酒下肚,舌头已经有些打结了。 “涣之这话问得不对,什么是我打算?我都上门接了几回,嫣然那丫头,她不愿意跟我回去。” 刘宇刚回到京城,这两日忙着公务上的事,没来得及了解别的事。 低声向吕子钦询问道:“嫣然郡主是谁?文德为要接她回去?” 吕子钦小声回道:“嫣然郡主是花凌的女儿……” 吕子钦三言两语的解释一遍,刘宇明白过来,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吕子勋说道:“不回就不回呗!你还巴巴的上门去接,换做我,才懒得搭理她。 一个山野丫头,根本不懂礼数规矩,回头做出粗鄙之事来,丢的是你的脸。” 吕子勋记恨顾花语曾戏弄他,将他送她的菜施给乞丐,加之吕子钦心悦顾花语,此时趁机鄙视一番。 花瑞铭喝得浑浑噩噩的,听吕子勋的话后,手指着吕子勋,摇关晃脑的说道:“子勋你不别乱说。 嫣然的模样多好看!很好看,一点、一点也不粗鄙。 子秋那样的,才是粗鄙,子秋不但粗鄙,还难看,一点也不好看,一身,一身大小姐病,只会哭闹,让人,让人烦不甚烦。 爷看着,看着就难、难受。偏、偏我阿娘还要我与她生、生孩子。 看着她模样,我都硬|不起来,你、你让我如,如何生? 子钦,我要有你一、一半的胆,胆儿,当、当初我就不会娶子秋。”说完,花瑞铭趴到桌上。 好家伙,吕子勋没想到自己一句闲话,勾出花瑞铭一通牢骚来。 吕子勋看眼对面的刘宇与江澈,又看眼贤王,说道:“这厮喝多了,什么话当说什么不当说都不晓得了。” 花瑞铭抬头看向吕子勋,说道:“谁说我喝多的?我告诉你,我没有喝多,没有醉。来、来,接着喝。咱们不醉不归。酒杯呢,满上。” 说着,花瑞铭抓起面前的空杯,朝吕子钦举起,“子钦,来,我敬你!” 吕子钦没有端杯,对吕子勋道:“他喝多了,让人送他回去。” 花瑞铭抬手将杯里的酒喝下,说道:“谁说我喝多了?我告诉你,我没醉。我要去梧桐巷接嫣然,把嫣然接回去。咱们花家人,长得像花一样,就是好看。” 吕子钦的目光沉了沉,转头对贤王道:“王爷,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今儿就到这里吧。” 贤王也怕花瑞铭再说出语出惊人的话来,点头道:“散了吧。” 江澈道:“今儿王爷做东为敏之接风,明儿我做东,还是在这里,在座的都要来,我就不一一发帖子了,你们若有要邀的人一并邀上。” 贤王想多粘粘吕子勋,江澈的话正合他意,于是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咱们明儿再聚。” 贤王开口了,吕子勋立马响应,“好,我保证准时到。” 江澈为自己接风,刘宇自然不好多说,朝江澈拱手道:“多谢涣之。” 花瑞铭虽带着醉意,却是应得爽朗,“好主意,明儿涣之做东,后日我做东,咱们排着队来。” 其余的人都表了态,吕子钦不好拒绝,点头应下,“好,明儿再聚。” 议定了,吕子勋扬声唤人,各人的小厮进来扶自家主子。 花瑞铭嚷着没醉,还要继续喝,被安旭带着人架着离开。 其余的人先送走贤王,再拱手作别。 吕子钦从樊楼出来,见天色已晚,又担心母亲在府里受了委屈,便吩咐如轩回英国公府。 吕子钦回到府里,直接去了玲珑苑,下人告之,“夫人还在荣安堂。” 吕子钦转身往荣安堂去,在荣安堂门口遇上叶夫人。 吕子钦见礼后问道:“怎么这么晚?” 叶夫人绷紧的神经,出了荣安堂的院门才放松下来,听了吕子钦的问话,累得不想说话,摆摆手道:“子钦,等我缓缓,现在腰酸背痛的,乏得很,不想说话。”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再退让 , 叶夫人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突然接手操持府里的琐事,还要兼着照顾病患,且病患还事事指使她,她哪里受得住?一日下来,人就像要散架一般。 吕子钦见叶夫人疲惫不堪,心里如鲠在喉,抬手挽住叶夫人的手,扶着她往前走。 回到玲苑,姚嬷嬷赶忙让人将吃食送上来,说道:“夫人,你先喝点粥,老奴已经让人备好热汤,等夫人吃点东西,再用热汤泡泡身子,去去乏。” 叶夫人只想瘫坐着,一点也不想动。见吕子钦在边上,又怕儿子担心,只好坐到桌边,勉强吃下半碗粥,在芙蓉的搀扶下去沐浴。 吕子钦看着叶夫人消失在门口,转头看向姚嬷嬷,问道:“老夫人为难母亲了?” 姚嬷嬷叹口气道:“说不为难吧,老夫人喝茶倒水的,都要夫人亲力亲为,不让旁人假手。 说为难吧,谁家老人病下,做小辈的都得这么伺候。夫人今儿进了荣安堂,便一刻未得歇。 就是老夫人闭眼歇歇时,夫人都得在边上守着。加上二夫人不在府里,府里各院的管事婆子领个针钱都要来回夫人。 这一日下来,夫人实在累得够呛。” 吕子钦从小受杨氏的变着法子折磨,对杨氏的阴险与恶毒自然心知肚明。 他以为,他提前向英国公表明了自己态度,杨老夫人会有所收敛。 吕子钦眉头皱了皱,问道:“你们几个呢?不能帮着母亲些?” 姚嬷嬷回道:“奴婢几个被王嬷嬷打发到长廊外,说老夫人要静养。 各院的下人回话却是进去回的,来来回回的不知多少趟。 什么要静养?明明就是针对夫人, 奴婢几个想帮忙却插不上手,只能在长廊上干着急。” 吕子钦咬紧后牙槽,真是脾气好的人总在受气。看来,他还是太善良了,让有的人误会,将别人的忍让当成他耀武扬威的机会。 为了母亲,他不能再退让。 吕子钦说道:“我知道了,等母亲沐浴出来,伺候母亲再吃些东西。明早不用去荣安堂伺候了,让母亲好好歇歇。” 姚嬷嬷有些担忧的问道:“六爷,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吕子钦说道:“按我说的做,别的事有我。” 姚嬷嬷欠应下。 吕子钦从玲珑苑出来往文渊阁去。 荣安堂这边,杨老夫人被几个小姑娘奉承得眉开眼笑,“跟我斗,她叶姗还嫩了点。这才一日呢,老身保证,不出五日,老身定叫她趴下,让她知道老身的厉害。” “哪里用得着五日,奴婢刚才见大夫人离开时,腿都是僵硬的,明儿定下不了床。”一个婆子说道。 杨老夫人冷哼一声道:“她胆敢明儿不过来伺候,老身定让她名声扫地。” 王嬷嬷担忧的劝道:“国公爷有交待,不可再生事,咱们差不多得了,不可把事闹大,否则,国公爷怪罪下来……” 杨老夫人正在兴头上,被王嬷嬷泼冷水,心下顿时不喜,开口将王嬷嬷的话打断,“你是老身跟前的人还是别人跟前的人?就不能让老身高兴会儿?今日你们都看着的,老身今儿有大声与叶氏说过话吗?” 众人摇头。 杨氏接着问道:“你们有看着老身骂过她,打过她、罚过她吗?都没见着吧。” 众人再次摇头。王嬷嬷欠身道歉:“是老奴错了。” 文渊阁,英国公看着沉着脸进来的吕子钦,问道:“你这又怎么了?” 吕子钦说道:“我过来给国公爷说一声,明儿起,母亲不会去荣安堂伺候了。” 说完,吕子钦转身往外走。 吕子钦提到荣安堂,英国公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杨氏又搞事了。 英国公本想安扶吕子钦几句,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吕子钦往外走,忙说道:“你给我站住。” 吕子钦停下脚步,问道:“国公爷还有何事?” 英国公问道:“你说清楚,好好的,叶氏为何不去荣安堂?” 吕子钦转头看向英国公,淡淡的说道:“为何?国公爷不该心知肚明吗?” 说完,吕子钦不再多言,抬步跨出门槛。 英国公看着一点面子不给他而急步走远的吕子钦,“王爷说他最知礼,这就是他的礼数?” 杜斌垂手侍立在边上,没有接话,六爷怒气冲冲的过来,只能是荣安堂又出幺蛾子了。 英国公转头看向杜斌,说道:“不是让你好好交待她们吗?去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斌欠身应道:“小的这就去。” 杜斌刚走到门口,英国公将他叫住,“算了,你不用去了,老夫亲自去,叫人跟上,多叫些人。” 说完英国公抬步往外走。 杜斌先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国公爷这是要亲手惩治荣安堂了。这么一想,杜斌心里生出几分期待来,忙叫人跟着,一行人,乎啦啦的往荣安堂而去。 英国公去到荣安堂,门房见了,想要进屋通禀,被英国公制止。 英国公带着杜斌等人沿着长廊去往正堂,人还在门口,听着杨氏愉悦的声音,“老身多久没有这般解气了,今儿是真高兴。想跟老身斗,她嫩得很。” “姜还是老辣,大夫人娇娇柔柔的,哪里是老夫人的对手!” “大夫人常年不着家,确实不像话,老夫人早该治治她了。” 屋里说得欢,压根没有察觉屋外那张阴沉的脸。 英国公跨进屋,面对门口的丫鬟先发现,战战兢兢的叫道:“国公爷!” 众人纷纷看向门边,见到英国公时,吓得脸色苍白。 英国公问道:“杜斌,今日你寻荣安堂的人训话了吗?” 杜斌欠身道:“回国公爷,按国公爷的吩咐,该交待的都交待了。” 英国公道:“屋里的人,拉出去杖二十大板,活着的,打发到庄子上去。” 屋里的丫鬟婆子纷纷跪地求饶,英国转头看眼杜斌,杜斌转身吩咐道:“拉出去。” 杨老夫人瞪着英国公,怒道:“住手。你竟然将手伸到我院子里来了,你这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家丁顿住,转头看向英国公。 英国公厉声道:“拖下去,有哭嚎求情的,直接乱棍打死。” 丫鬟婆子吓得大气不敢出,别说求情了。 杨老夫人气得浑身打抖,手指着英国公,脑子却是一片空白,一句也说不出来。 丫鬟婆子被带下去,杜斌也识趣的退了下去,随手将门带上。 杨老夫人缓过来,瞪着英国公问道:“你怎么敢?你就不怕我将那事抖出去?” 英国公站在杨老夫人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杨老夫人,说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那事儿,你若捅出去,不只是老夫没命,你的儿子孙子及杨家满府上下一个也逃不了。你想看着你的儿孙死,你尽管去说,老会不拦着你。” “你……” 英国公接着说道:“我过来是告诉你,明儿起,叶氏不会再来伺候你,你自己好自为之,若你不知好歹,老夫不妨将你送到庄子上去静养。” 杨老夫人惊恐的盯着英国公,她心里明白,英国公不是说说而已,她若闹,他真会将她送到庄子上。 英国公瞥杨老夫人一眼,转身往门外走。 杨老夫人喊道:“将王嬷嬷与雪儿给我留下。” 英国公顿一下,开门出去,对候在门外的杜斌道:“将王嬷嬷与雪儿给她留下。” 杜斌点头,转身去做吩咐。 出了荣安堂,英国公说道:“去疏影苑。” 吕子钦正在沐浴,如轩在门口禀道:“爷,国公爷来了。” 吕子钦应道:“知道了。” 吕子钦扯下帕子擦干身上的水,将衣裳穿好,从盥洗室出来往会客厅去。 见英国公拱手见礼,直起身来,冷冷的问道:“国公爷这个时候过来,有何事?” 英国公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明日起,叶氏不用去荣安堂伺候甚至请安,前提是你们需住在府里。” “国公爷这是要像软禁子然那般软禁我与母亲?” 英国公说道:“你这是什么混账话?老夫有说软禁你们吗?老夫是说你们需住在府里。 你母亲是英国公府的长媳,你是英国公府的儿孙,你们不该住在府里吗?” 吕子钦问道:“可以自由出入。” 英国公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可以。” 跟这臭小子说话,他的气血不断的往上翻涌,他若赶紧离开,他怕气死在这里。 英国公离开后,吕子钦对如轩道:“给母亲递个信。往后不必再去荣安堂伺候,让母亲好生歇歇。” 如轩欠身应下。 吕子钦转身去到书房,坐下来想了许久,他已经做好与英国公杨老夫人长期战斗的准备,不想英国公竟干脆利落的应下他的要求。英国公好说话的样子,让他恍惚得像做梦。 如轩敲门进来,兴奋不已的问道:“爷,国公爷刚刚是从荣安堂过来的,听说,荣安堂里的好些个丫鬟婆子被打二十大板后送往庄子上。” 吕子钦点点头,“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如轩接说道:“盯大爷的那些人被国公爷撤了回去,大爷也能自由出入了,就是每月的例钱从五十两银钱降到五两银钱。” “爷,小的回来了。”门外响起如轾的声音。 “进来。” 如轾推门进来。吕子钦问道:“打探到什么了?” 如轾欠身道:“这些日子,皇上去过华清宫,未央宫, 景阳宫,唯独没有去娘娘的永宁宫。 娘娘去寻过皇上几回,都被皇上拒了。王爷也进宫去求见过皇上,也被皇上拒了。” 吕子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国公爷不会无缘无故的要我回来。” 如轩问道:“爷,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爷会帮王爷?” 吕子钦淡淡说道:“如今忙着温书,没有时间顾及别的。今日施府的宴请怎样?还顺利吗?” 如轾将施府发生的事说了。 如轩道:“很明显,王三小姐这是故意恶心人的!这人真让人讨厌。” 吕子钦说道:“不早了,都去歇下吧。” 顾花语回到梧桐巷不久,接到如轾递过来的信,吕子钦今儿不会过来。 顾花语心里记挂着阿彤的事,打发忍冬去歇下,转身进了空间。 阿彤已经等了一阵,正想留言离开时,顾花语来了。 顾花语见她脸色好了许多,问道:“阿彤,怎么样?还好吗?” 阿彤点点头,“阿爹阿娘同意我回家,阿爹进宫去求皇上了。我怕你担心,所以进来给你说一声。”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为你阿爹阿娘,你要振作起来。人生一辈子,除了儿女情长,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可以做。你的医术精湛,你可以去帮助病患,救助弱小,活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阿彤说道:“阿爹阿娘怨我没有早些告诉他们,阿娘说与荣华富贵相比,他们更希望我平安顺心。” “阿彤我为你高兴,你有一双好父母,你该好好珍惜他们。” “我会的,嫣然,这本针灸的施针法是我家祖传的,你拿去看看,将其抄下来,抄完再还给我。” 顾花语连声道谢。 “那我先回去了。” 阿彤离开后,顾花语拿着书出来,埋头开始抄起来。 顾花语抄到丑时才去睡下,第二天卯时起来,嘱咐忍冬将吃食送过来,且不让人来打扰她,又埋头抄起来。 吕子钦忙着应酬,顾花语忙着抄了几日的书。 顾花语抄完后,将书还给阿彤,按照书上的记载,开始专研起来,她有扎实的医学功底,加上她极强的领悟力,不过十多天时间,她便将书上记载的针法烂熟于心了。 顾花语从屋里出来,忍冬见她出门,问道:“小姐这是要出门?” 顾花语点点头,“我想去化羽阁看看,你让清羽备车。我先去给外祖母请安。” “小姐,老夫人与舅夫人与老爷太太去了庄子上,你不记得了?”忍冬说道。 顾花语一点也想不起来,“多久的事?” 忍冬回道:“从施府回来的第二天,算起来,快半个月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无辜 , 顾花语拍拍头,对自己忙起来便忘了天日这事很无语,“这些日子六爷没有过来?” 忍冬欠身回道:“六爷来过一回,小姐不让人打扰,奴婢告诉了六爷,六爷便没有进去。 六爷要奴婢转告小姐,他这些日子回英国公府了。小姐若是不忙了,差人到长安酒楼给他递个信,六爷再来看小姐。” 顾花语之所以不让人打扰,是因为她时常会进空间整理资料。 顾花语点点头,“我知道了,让清羽备车吧,我换身衣裳就出来。” 忍冬曲膝应下,转身出了院子。 顾花语换好衣裳出来,刚走到二门处,见忍冬欢喜的往里走。 顾花语问道:“怎么了?这么高兴!” 忍冬眉欢眼笑的说道:“小姐,接到信了,大舅老爷,二舅老爷,三爷,三奶奶到京城了。” 顾花语一听,欢喜的往外看,“人呢?在哪儿?” “俊石身边的石南来报的信,说人已经进了城门,他先过来禀报。” 顾花语问道:“石娘呢?赶紧告诉石娘,让她做安排,厨房若是忙不过来,就让人到酒楼去订桌席面送过来。对了,让人去通知阿爹阿娘。“ 忍冬曲膝应道:“奴婢这就去寻石娘。”忍冬往后罩房去。 顾花语往前院,见清羽指挥着婆子往会客厅里摆放果点吃食。 顾花语问道:“花伯苏二他们呢?” 清羽回道:“花伯与苏二一早就去走马街的铺子了,说是今儿要签契约。韩实与汪姑去了城南,城南的半闲居还有几日开业,汪姑他们去查看一二。” “小姐,舅老爷他们都住在府里吗?”石娘听了忍冬的禀告,转身出来问道。 顾花语转身看向石娘,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家里住不下?” 石娘点头道:“是,前些日子买了一批人进来,好些下人都是两人一个房间。” 清羽说道:“小的房间先让出来,小的住到明月阁那边去。”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让大舅二舅他们住到明明阁那边的宅子去。石娘安排人过去收拾一下。” 这边刚刚安排下去,门房进来禀报,“郡主,舅老爷他们到了。” 顾花语带着清羽石娘迎出去,见礼寒暄后,顾花语将众人让进屋。 江氏没有见着顾德昌与万氏,问道:“小语,你阿爹阿娘呢?怎么不见他们?” 顾花语说道:“阿爹阿娘在郊外的庄子上,已经让人去给他们送信了。” 江氏听后,看向万贵华道:“要不,咱们也去庄子上?” 万贵华看向万贵风,“大哥,你看呢?” 万贵风初到城里,看哪儿哪儿陌生,心里拘束得紧,再者很想念几年没见的妹子,于是点头道:“好,咱们去庄子上。”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舅舅你们先吃饭,吃了饭咱们去庄子上。” 清羽赶忙差人去庄子上传信。 顾花语陪着大家吃了饭,一起去往城外的庄子。 万氏接到信,与顾德昌一起迎到半路上,兄弟姊妹见面,喜极而泣。 顾花语陪着抹了一会眼泪,又劝了许久,总算将万氏劝住。 一行人继续往庄子上去,到庄子门口,平老夫人带着一众人在此候着。 顾花语一番引见,万家众人与顾成林被大量的信息震得回不过神来。 顾成林看着顾花语,彼时的小妹,如今已是皇上亲封的郡主。 万贵华要给顾花语见礼,被顾花语一把拉住,“二舅,咱们一家人,不用拘礼,我就是郡主,也是你们的外甥女。” 平老夫人与顾德昌跟着帮劝,万贵华与万贵风才收住。 一家人往庄子里走,顾花语虚扶着平老夫人,问道:“外祖母,在这边住得还习惯吗?” 平老夫人点头道:“住得惯,老身喜欢这里。老身跟你阿爹阿娘说好了,往后,我们也常住在这边。” 阿爹阿娘做惯了事,在家里闲不住,住在庄子上,每日到地里转转,心里才舒坦。 外祖母与舅母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亲戚朋友都在城里。 京城里,从正月新年各家的年酒开始,各种宴会一直忙到年关的别岁。 平老夫人与王夫人住在庄子上多有不便。 “外祖母也要常住这边吗?这里离城里有点远,会不会不方便?”顾花语问道。 王夫人明白顾花语的意思,接过话来,“这些年,我与阿娘很少去应酬,早习惯了简单的生活。这里环境好,清静,又凉快,屋里不放冰也不热。有你阿爹阿娘,还有成娇、成楠他们一起……” “舅婆,还有初一。” “是还有咱们初一,初一很懂事,太祖母、舅婆都很喜欢初一。”王夫人伸手摸着初一的头夸赞。 胡三看眼初一,说道:“嘴甜的小东西,大果小果来了,太祖母喜欢大果小果怎么办?” 顾成林的一对双生子,大的叫大果,小的叫小果。 初一抬头看一眼胡三,极认真的说道:“大姑父你不懂,三叔公说了,哥哥爱护弟弟,弟弟敬重哥哥,弟弟们小,需要大家的爱护。” 顾成娇笑着说道,“初一,你大姑父没有读书,不懂道理。明儿三叔公给你讲学的时候,大姑让你大姑父跟你一起听,好不好?” 初一看了看胡三,说道:“大姑父要好好听学,要不然,等大姑生了弟弟,你都不知道教弟弟。” 众人哄笑。 进到屋里,顾花语陪坐一会,被初一拉着去看他的木马。 顾花语随初一去,在长廊上,顾花语看到低头徘徊的陈雪。 六儿见顾花语与初一,提醒道:“小姐,郡主来了。” 陈雪抬头看向顾花语,脸上尽是慌张,怯怯的叫道:“郡主。” “雪姨,你怎么在这里?舅公他们来了,在厅堂,好热闹的。” 顾花语低头对初一道:“小姑与你雪姨说会话,六儿带你去玩会,好不好?” 初一看看陈雪,懂事的对六儿道:“六儿姐姐,咱们走吧。” 六儿看眼陈雪,牵着初一离开了。 等六儿与初一离开,陈雪一个头跪到顾花语跟前,伏在地上说道:“郡主,对不起!阿爹做出判主之事,对不起家主,陈雪愿重入奴籍,替父赎罪。” 顾花语叹口气,上前扶她起来,“你阿爹做的事,他已经付出代价了,你不必如此。” 陈雪跪在地上不动,抬头看向顾花语,央求道:“郡主,求你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吗?” 顾花语说道:“起来说话吧,咱们到这边坐坐。” 说着,顾花语先一步去到不远处的凉亭,在石凳上坐下。 陈雪只好起来跟过去,在她要跪下时,顾花语一把拉住她的手,“咱们坐着说话。” 顾花语手上用了八分力,阿雪一时跪不去,只得坐下来。 “郡主,希望你能成全奴婢,否则,奴婢一刻也不能心安。” 说着,陈雪又想跪下去。 顾花语按住她的手,说道:“坐着好好说话,你若再跪,我起身走了。” 陈雪见顾花语不像说笑,这才安稳的坐着,嘴里依然哀求道:“郡主,让奴婢入奴籍,让奴婢来伺候你,好不好?” 顾花语摇头道:“不用,我有人伺候。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好的生活。” 陈雪被顾花语拒绝后,脸上沮丧起来,“郡主还是不能原谅阿爹,对吗?也是,阿爹做出这等不耻的事来,我怎好祈求郡主原谅?” 顾花语说道:“我这人做事,喜欢就事论事,不会牵连无辜。 陈松做了判主的事,他付出了他该付的代价。 你虽是他的女儿。一来你并不知情,二来你未参与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三来,这些年,你为此事惭愧内疚,让我看到你与陈松不一样。 所以我愿意与你交好,这也是我第一回与你见面,愿意出手为你解围。我觉得,咱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你若愿意跟着我,有心为我做事,你就留下来,将你能做的事做好,而不用去在意是何身份。 当然,你若不想留下,你随时可以离开,我绝不会怨你。” “奴婢不离开,奴婢永远跟着郡主。”陈雪急忙说道。 顾花语说道:“你是个好姑娘,不用自称奴婢。我很喜欢你,往后咱们像朋友一样相处,你叫我小语。我叫你雪姐。” 陈雪听了顾花语的话,只觉胸口有股气直往眼睛里冲,让她双眼发酸,眼圈顿时红了,情不自禁的叫道:“郡主,我……” 顾花语抬手帮陈雪抹去眼泪,安慰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咱们不要活在自责中,好好过来眼下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花伯说,我父亲母亲都是善良宽容的人,他们若是地下有知,他们也会喜欢你这样的好姑娘。” 陈雪的眼泪断线一般的往下滚,“郡主,谢谢你。” 顾花语朝她笑笑,“别哭了,好好的,咱们都要好好的。” 陈雪点点头,问道:“郡主很早就知道我是谁,所以才会去玉兰巷,对吗?” 顾花语也不瞒她,点头道:“是,那日我刚进京,去花府门口转转,正巧遇上吕氏去寻你的麻烦,于是跟了过去。” 陈雪问道:“郡主在追查当年的事?” 顾花语点点头,“是,花家上下死了许多人,我得查出真相,给死去的人一个交待。” 陈雪垂下头,“郡主,我很愧疚。” 顾花语捏了捏她的手,劝慰道:“当年的事不简单,陈松只是个小角色而已。” 陈雪抬头惊愕的看向顾花语:“阿爹只是小角色?” 顾花语不愿意多谈,点点头将话题岔开,“我路过玫瑰园时,见花开得不错,辛苦了。” 陈雪说道:“我也没做什么。” 两人就花的事聊了一会。末了,顾花语说道:“雪姐,庄子里的花就交给你了,我先过去了。” 陈雪欠身道:“郡主放心,我定会好生照料这些花草。对了,郡主,玉兰巷的宅子,我想将它卖了,可我又不懂这些。郡主能不能让人帮我看看?” 顾花语顿了一下,问道:“你是怕吕氏再上门纠缠?” 陈雪点点头,“前几日回去取衣裳,又遇上吕氏。”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老话说卖物不富,置物不穷。我让人将你那宅子卖了,再用那银子给你重新买处宅子,你看怎样?” 陈雪点点头,“好,那就有劳郡主了。” 顾花语别过陈雪,去寻初一,跟着初一去看了他的大木马,又陪着初一玩了一会,才带着初一回到正堂。 顾花语在庄子里留了一宿,第二日早饭后回城。 万贵风、万贵华,江氏,万大双都不愿意回城里。 顾花语道:“大舅,二舅,二舅娘不愿意回城,那就住这边,回头让花伯再送些人过来伺候你们。” 江氏一听要送人伺候她,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咱们又不是七老八十动弹不得,哪里用得着人伺候?那样会折寿的! 在家时,风里来雨里去的在地里忙活,如今住着宽敞的大房子,有吃有穿的,已经是享福了。” 万贵华帮腔道:“小语,听你二舅娘的,我们在家都得下地干活,做惯了的人,歇不住,用不着人伺候。” 顾花语想了想,点头道:“那行吧。” 说完,顾花语转头看向顾成林,“三哥呢?是住庄子上还是回城里?” 顾成林说道:“大双愿意住庄子上,我就住庄子上。不过,我想到城里找些事做,早出晚归。” 江氏担忧的问道:“姑爷这样奔波,会不会很辛苦?要不,大双住到城里去吧。” 顾成林说道:“这里离城也不是很远,如今天明得早,暗得晚,不辛苦的。大双喜欢这里,先住这里吧。等天冷了,再住城里去。” 顾花语点头道:“也行,那三哥随我进城吧。” 万琛开口问道:“小语,我与二弟也想住庄子上。” 顾德昌笑道:“你俩是读书人,该去学堂读书,留在庄子里做甚?” 万贵风知道读书很花钱,怕给妹子一家添麻烦,于是说道:“京城的学堂不好进吧?他哥俩在家,德昌指点指点就成。”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善待 , 顾花语笑着宽慰道:“大舅不用担心,两位兄长的学堂已经联系好了,他们随我回城,先熟悉两天,就可以进学堂去读书。” 万氏怕兄长多想,说道:“大哥,让琛哥儿与玮哥儿跟小语去,学堂已经联系好,大哥家桂哥儿也在那个学堂读书,回来说给他们讲学的先生很了不得,都是两榜进士。” 万琛与万玮两眼晶亮的看向顾花语,万琛问道:“小语,这学堂果真这般了得” 顾花语点点头,“确实如此,学院的山长是许伯辰。许老与当朝杨大学士是好友,二位都是先帝时的黄大学士的得意门生,许老一生致力于教学,为大兴培养了很多人才。” “这么好的先生,要交不少束脩吧?”万贵风问道。 顾花语说道:“束脩的事,大舅不用操心,我都安排好了,两位表兄只需安心读书。” 万琛与万玮朝顾花语欠身行揖礼,“谢谢小语。” 万氏催促道:“既然要回城去,就早些动身吧,天热,晚了日头毒。” 顾花语向平老夫人辞别,平老夫人笑着说道:“去吧,路上当心些。” 上车时,顾成林自己不坐车,非得与清羽坐到一起,“小语,我与你乘一辆车,一路说说话。” 顾花语说道:“那三哥坐车厢里来吧。” 顾成林摇摇头,“不用,我与清羽坐一起,正好熟悉下路。” 路上,顾成林问道:“小语,二嫂也去铺子里做事了?我怎么没见到她。” 顾花语回道:“没有,王氏与二哥和离了。” 顾花语将事情简短的说了。 顾成林听后,说道:“王氏这人太精了,和离了也好,和离了,二哥还能过几天清静日子。” 顾花语不想多说王氏,转而问家里的情况。 顾成林道:“家里还好,阿爹阿娘与祖父住在上台村,二叔二婶住在水兰的庄子上,大哥大嫂住城里的梅园。 穗哥儿很想你,听说我要来京城,吵着要与我一道。我们出发那天,他追出城好远,被大嫂用戒尺逼着,才回去了。” 顾花语想着穗哥儿的模样儿,心里软乎乎的,说道:“三哥怎么不将他带过来?” 顾成林道:“我也说带他一道来的,大嫂说他现在皮得很,怕他过来不听话,给你惹麻烦。” “穗哥儿现在很皮吗?他今年多大了?九岁?”顾花语问道。 顾成林点道:“嗯,九岁多,快十岁了。其实我看还好,大嫂对穗哥儿的期望高,平时管教严,成天唠唠叨叨的,孩子听多了也会烦。大哥成天在铺子里忙,又没时间管教。” 顾花语问道:“大嫂怎么成天念叨?穗哥儿不是在学堂读书吗?” 顾成林将腿往木板上抬,让身子朝车厢斜了斜,说道:“说到念书,穗哥儿有些日子没去学堂了。” “为什么?”顾花语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皱着眉追问道。 顾成林说道:“今年学堂里来了几个调皮的孩子,上课不听讲,下课凑到一起打架。 穗哥儿被那帮孩子打过几回,开始没敢给家里说。 最后一回就是前不久,穗哥儿的头被打肿了,左眼被打得乌青的,回家后我们才知道。 我跟大哥去学堂里问先生,先生头痛的摇头,劝我们不要深究了,说对方很强势,我们询上门去,也讨不到好处。” 顾花语听得火冒,问道:“对方是谁?这么嚣张!” 顾成林说道:“陈家和严家几个浑小子。” “陈家,陈县令的族里人?”顾花语问道。 顾成林点头,“是,与陈县令这一房没出五服,江南东路的宪司陈忠实的孙子。” 顾花语接着问道:“严家呢?什么情况?” “严家是信州府的富商,我听人说,严家极富有。我没想明白,既然那么富有,为什么要将子弟送到石城去读书。” 顾花语略作思考,便想通其中的关窍,问道:“陈严两家的子弟是差不多时间进学堂的?” 顾成林点点头,“是,陈家的陈希尧先进五天,严家的跟着就进了学堂。 我听穗哥儿说,陈希尧在洪城就很皮,皮得没有先生教得了他,他家里人才将他送回石城来读书的。” 校园霸凌就算现代也有,何况这个时代? 顾花语心急穗哥儿的学业。“这么说来,穗哥儿不打算回学堂了?” 顾成林无奈的说道:“去学堂就挨打,还怎么去?大哥儿说等过些日子,请个先生回去教穗哥儿。” “这不成,这样会耽误穗哥儿的,一会我给大哥去封信吧,让他带着大嫂和孩子们来京城吧。” 顾成林摇头道:“大哥不见得会来,这回我来时找大哥商量,问他要不要一起来? 大哥说家里得有人,祖父,阿爹阿娘都在石城,若咱们都在外,家里的老人有个啥事该怎么办?”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那就让人将穗哥儿接出来。” 顾花语在上台村时,穗哥儿像个小尾巴跟在自己身后,小姑长小姑短的叫着,对她极亲近。她有能力照顾他,她做不到任他被耽误而不闻不问。 顾成林跟着顾花语在外闯过,有几分见识,也知道孩子教育不能耽误。 赞同的说道:“大哥大嫂都听你的话,你让人接穗哥儿出来,他们应该会同意。” 顾花语想了想,“行,回头让清竹子走一趟,看看二伯,二伯娘四哥五哥愿不愿意出来,如果愿意,将他们一道接出来。” 顾成林笑道:“樟哥儿怕是舍不得水兰的庄子。” 顾花语想着顾成樟看到庄子的样子,嘴角往上抿,说道:“那就给他说,我在京城给他置了个更大的庄子。” “这个主意不错。只是,小语,我们一大家子过来,会不会拖累你?”顾成林正色道。 顾成林这次并不想来京城,只因岳父岳母要来京城,小双也在京城,大双心里放不下他们,吵着要跟过来。 顾成林也想着京城大,找事做应该不难,也就同意了。 不过,心里还是怕给顾花语添麻烦。 顾花语知道顾成林向来善解人意,善解人意的人多会体谅人。 笑着宽慰道:“不会的,一家人,说麻烦就见外了。阿爹阿娘当年将我抱回去,他们只想着将我养好,养大,并没有想过我会拖累家里。” 前世,她确实拖累了家里,让一家人死于非命。 顾家人不曾嫌弃过她,她又怎会嫌弃他们? 顾成林说道:“这不一样,你来家里,不过是添双筷子添个碗的事,咱们一大家子,一个省一口,就能将你养活了。 如今一家人来京城投靠你,京城的开销大,就是一根葱也要花钱买,咱们这么多张嘴靠你吃饭,还有梁哥儿,桂哥儿,再加万家兄弟到学堂里读书,里里外外的算下来,每日的开销就不得了。 再有,你如今是郡主了,少不了与京城的世家走往。 咱们这些乡巴佬亲戚,规矩礼仪啥都不懂,只会给你丢脸,让你在人前难堪。” 顾成林站在顾花语的立场,将他想到的说出来。 不管顾成林说得对不对,顾成林能处处为自己着想,顾花语还是很感动。 “谢谢三哥处处为我着想。钱的事,三哥尽管放心,我能接大家过来,就能照顾好一家人,像当年大家照顾我一样。 至于别的,我也有想过。不过,我不是担心家人给我丢脸,我是担心旁人的闲言碎语伤害到家里人。 不过我又想,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干吗要在意别人眼光?活在别人的两片嘴唇下? 所以,三哥,咱们只需专注自家。 照顾好咱们在意的人,让老人生活无忧,让孩子健康成长,让自己努力上进,充实的过好每一天,不枉活一世,这就足够了。 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与言语。” 顾成林沉默片刻,说道:“小语,我枉自比你年长,想得还没你通透。” 顾花语说道:“三哥来了,先给苏二打下手,跟着苏二熟悉一下京城。趁此机会,三哥也好好想想,自己做什么生意好。三个月后,我出钱给三哥开间铺子。怎么样?” 顾成林摇摇头道:“谢谢小语,我先跟苏二学。至于开铺子的事,我自己来就行。 这几年,我攒了五千三百两银子。出门时,我将码头转给大哥,大哥又给了我两千两,如今我手头有七千三百两银子。 我先熟悉一下京城的环境,然后盘家小点的铺子试试。 你常说,敢比会更重要,大胆的尝试,边做边总结经验,应该亏不了。 只是,眼下得住在你这儿,等三哥挣钱了,在京城买下宅子,才能从你这儿搬出去。” 顾花语听了顾成林的话很欣慰。顾家人,善良本分,勤劳上进,不爱慕虚荣,也不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小被教育得很好。 “住的地方,三哥尽管放心,城外的庄子很宽。城里梧桐巷这是处三进的宅子。 除了梧桐巷外,我在永春路那边还有一处三进的宅子。 皇上赐了一座郡主府,是在我家老宅上重建,也在永春路上,明年可以搬进去。 梧桐巷这处宅子,我打算给你们,永春路那处宅子给舅舅他们。我还想趁祖父的身子硬朗,将他老人家接到京城来住些日子,也尽尽孝。” 顾花语去到现代的那些年,午夜梦回想得最多的就是顾家老小。那会想着,倘若能重活,她一定要好好待他们。如今老天爷给她机会,她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顾成林听了顾花语的安排,只觉得暖心,也不拂她的好意,说道:“好的,三哥听从小语的安排。要不,我回一趟石城,去接祖父过来?” 顾花语激动的掀起帘子,一双眼睛晶亮的看着顾成林,“真的?三哥能走一趟,那最好不过了,就是辛苦三哥了。” 顾成林见顾花语心喜的样子,心里更暖了,“有什么辛苦的?旁人去接祖父,不见得接得出来。我去接,一定可以接出来的。” 顾花语笑道,“那是,若祖父不同意,你会耍赖呀。” 顾成林看眼清羽,左右看看,赶忙岔开话题道:“咱们快到了吧?” 清羽说道:“拐弯就到梧桐巷了。” 顾花语笑着放下帘子,不再多话。 回到家里,顾花语问道:“花伯在府里还是出去了?” 下人应道:“回郡主,花伯,苏二,清竹在书房议事。” 顾花语带着顾成林往书房去。 顾成林问道:“小语,清竹与小双怎么样了?” 顾花语停下脚步,看着顾成林问道:“什么怎么样了?小双与清竹?” 顾成林见顾花语的神情,知道她不知情,“小双一心要来京城,就是因为清竹。” “我不知道, 他们谁也没说。他俩是多久的事?”顾花语问道。 顾成林说道:“清竹在石城这几年,时常去万家走动。” 这个顾花语知道,她让清竹留在石城照顾万顾两家人。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 顾成林接着说道:“岳父岳母膝下就两个女儿,劳力上弱些,你知道的,农村干活,没有劳力不行。 平时还好,遇到农忙时,真是没法儿。 有回,清竹去给他们送钱,见岳父忙得饭都顾不上吃,就脱了鞋下田帮忙。 从那以后,清竹时常去万家帮忙,那什么,小双就上心了。 我听大双说,小双跟清竹表白过,被清竹拒了。清竹来京城,她就跟了过来。” 顾花语问道:“知道清竹为什么拒绝小双吗?他不喜欢小双?” 顾成林摇摇头,“应该不是不喜欢。大双说,清竹好像是奴籍,他的亲事他做不了主。” 顾花语说道:“二舅与二舅娘是什么态度?” “岳父岳母觉得清竹人不错,只是担心他的身份。若是奴籍,往后孩子也是奴籍,所以到现在没有表态,小双追着清竹到京城,他们拗不过小双,只能由着她。” 顾花语点点头,“回头我问问清竹和小双,看他们是什么态度?”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冷箭 , 顾花语带着顾成林去到书房,大家见了,少不得一番见礼。 顾成林盯着花大看,疑问道:“你是黄伯。” 花大看眼顾花语,然后笑道:“三爷好眼力!” 顾成林转头看向苏二,“这么说,你是苏二掌柜?” 苏二朝顾成林笑着拱拱手。 顾成林盯着二人的脸问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花大笑着说道:“都是郡主的功劳。” 大家一起话起家常。 顾成梁下学回来,得知顾成林来了,寻到书房将顾成林请去他的书房。 花大对顾花语说道:“郡主,昨日与天和商行的东家楼明哲签下契约。 天和是开药铺起家,分号开到江南,关东。因来回贩药材,顺带将皮货及绸庄做起来。 后来,天和又做起粮油米面。楼家人做生意有一手,所涉及生意在行业里做得有生有色。 楼家在京城,算得上是郡主常说的大财阀。 重要的是,家主在世那会儿,宝丰银号与楼家是有合作的。 家主去世了,天和与宝丰的契约到期后,楼家便没有再续约了。” 顾花语知道花大在接触楼明哲,却没想到天和与宝丰还有段过往。 顾花语朝花大竖起大拇指,由衷的夸赞道:“花伯厉害了!” 花大嘴角往上抿,谦逊的说道:“哪里是在下厉害,是咱们德昌钱庄的前景好,楼家觉得与咱们合起来做买卖有利可图。” 顾花语笑道:“那也是花伯让他们了解到咱们钱庄的好,所以花伯还是厉害。换个人去,怕是连楼大东家的面都见不着,就别说签约了。” 花大笑道:“那到是,当年,宝丰与天和谈契约事宜时,在下跟在家主身边,好些事是在下去做的。 在下知道楼明哲喜欢到慈恩寺寻明慧大师参禅,下棋。还知道楼明哲早上喜欢到柳巷的黄记面馆去吃汤面。” 顾花语再次竖起大拇指,“所以呀,花伯厉害了!” 花大脸上的笑更深了,“没有什么厉害的,只是沾了家主的光,知道楼大东家的一些喜好而已。” 顾花语敏感的捕捉到些讯息,问道:“父亲与楼大东家是朋友?” 花大点点头,“他们很说得来,平时不常见,若是得空,会在酒肆里点上几样小菜,吃酒说到深夜。” 顾花语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花大说道:“郡主,在下打算这两天往江南走一趟。” 顾花语问道:“花伯是去准备开分号的事?” 花大点头道:“是,江南富泽,宝丰银号有一半以上的盈利皆出自江南,咱们得早日将江南的分号开起来。 在下带俊石,俊信出去,铺子这边的事我已经交待苏二了。府里的事,由清竹负责。” 宝丰是龙影卫的钱袋子,宝丰乱,龙影卫必乱。 顾花语点头,问道:“年前能回来吗?” 花大回道:“计划回来过年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应该可以赶回来。” 苏二问道:“打算何时动身?” 花大说道:“明日吧。”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那将石南、石青、石生、石海也带上,让他们跟着历练历练。” 花大想了想,点头应下,“好的,在下将他们带上。” 顾花语说道:“明日就走,时间有些赶,你抓紧收拾行李吧。” 花大笑笑,说道:“几个大老爷们出门,带两身换洗的衣裳,再备些不易坏的干粮对付就成。” 顾花语想到什么,转身往外走,“我那儿有些吃食,方便携带,我给你们取来。” 顾花语回到自己的屋里,进空间取了些饼干,罐头出来。 顾花语装了满满一篮子,提过去交给花大,“天热,不好带吃食。 将这些带上,在路上若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用这对付对付,这些东西经过处理,能久放。” 对顾花语给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花大早已经见惯不怪了,欣然的收下。 因花大一行人要外出,顾花语让厨房多加些菜,晚上为他们践行。 第二天,顾花语送走花大一行,回到屋里拿上医书,打算去明月阁去寻如佶。 临出门前,顾花语到书房寻苏二,想问问他医馆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郡主,华清宫的福公公送帖子过来,说贵妃娘娘请郡主明儿进宫赏花。”下人过来禀道。 苏二惊讶的问道:“谁请郡主?贵妃娘娘?” 下人欠身道:“是,来人说是华清宫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人。” 苏二转头与顾花语对视一眼,“郡主,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顾花语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说完,顾花语问道:“人在何处?” 下人欠身道:“回郡主,福公公在会客厅。” 顾花语说道:“我去看看。” 顾花语去到会客厅,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内侍手执拂尘坐在厅里。 见顾花语进来,内侍起身朝顾花语见礼:“郡主好,咱家是华清宫的来福,受贵妃娘娘的差遣,来给郡主递帖子,咱们娘娘明儿在宫里举办赏花会,特来请郡主明儿进宫赏花。” 福公公将帖子呈上,顾花语上前接过帖子,福身道谢:“谢娘娘厚爱,真是让嫣然受宠若惊,嫣然明日一定准时进宫。” 忍冬递上钱袋,“谢谢公公,小小心意,请公公喝杯茶。” 福公公接过钱袋,随手放入袖袋,拱手道别。“时辰不早了,那咱家先告辞。” 顾花语将福公公送出去。 回到院里,苏二过来问道:“郡主,真是贵妃娘娘相邀?” 顾花语随手将帖子递给苏二,苏二打开看后,问道:“郡主,明儿去赴约吗?” 顾花语回道:“去呀,又不是鸿门宴,有什么好怕的?” 苏二双手抱在胸前,不解的问道,“郡主与华清宫没有往来,好端端的,贵妃娘娘怎么送帖子过来了?”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不用担心,无妨的,咱们刚来京城,宫里那几位,咱们又与谁熟?皇上封我个郡主,往后免不了走动的。医馆的事,你抓紧点,争取在中秋前开起来。” 苏二欠身应下。 顾花语拿着医书,让清羽送自己去明月阁。 顾花语的车刚到明月阁后门,就见富贵赶着车出来,两车差点撞上。 清羽叫道:“富贵,你忙慌慌的去哪里?” “驭!”富贵赶忙拉住马,将车停下来,转身回清羽道:“小的送如佶回英国公府,六爷受伤了。” 顾花语一听吕子钦受伤了,“哗”一下掀起帘子,急问道:“多久的事?怎么伤的?”顾花语边问边跳下车。 如佶听到顾花语的声音,掀起车帘道:“师傅,小的刚刚接到的信,说六爷出门时被人放了冷箭,具体情况小的也不知。” 顾花语听后,说道:“等我一下,我随你去。” 说完,顾花语转头跑回院子,一路飞奔到二楼,进屋快速换上男装,提着医箱便出门。 宝儿叫道:“师傅,你去哪里?” 顾花语没时间搭理他,头也不回的回道:“去救人,你在家好生看书。” 顾花语回到后巷,跳上马车,对富贵道:“走。” 说完,又掀开窗帘对清羽道:“让人去查,查清是谁朝六爷下手。” 清羽扬声应道:“小的明白。” 如佶抱着顾花语递过来的医箱,看着她三两下将头发绾在头顶,用一根桃木簪绾住。 再往脸上一番涂抹,雪白的肌肤立即变得暗黄,配上一身细布蓝衣,貌美如花的郡主瞬间变成看起来有点不大灵光的小厮。 顾花语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一会进府,我是你的小厮。” 如佶点头道:“是的,师傅。” 顾花语抬头看他一眼,说道:“从现在起我叫少远,你叫我少远即可。” “少远?” 顾花语点点头,“是,记好了,省得穿帮。” 如佶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连叫几遍。 顾花语问道:“六爷在什么地方被人伤着的?” 如佶说道:“说是出英国公府不久。” 富贵说道:“佶爷,前边都是官差,好像封路了。” 如佶掀起帘子看一眼,说道:“往前走。” 一个差役往前挡住去路,“这边不能通行。” 如佶下车递上腰牌,“官爷,在下是英国公吕六爷身边的人。” 差役看眼腰牌,又看看如佶。 “怎么回事?这边不让通行,赶紧离开。”一个官爷走过来。 如佶抬头看过去,拱手道:“林指挥。” 林指挥认出如佶,抱拳道:“佶管事,佶管事这是要回府吧,赶紧过去。” 如佶从差役手里接回腰牌,朝林指挥欠身道谢,“林指挥,谢了。” 林指挥说道:“赶紧回去看看,六爷伤得不轻。” 如佶跳上车,富贵赶车往英国公府去。 顾花语收回目光,问道:“兵马司的人?” 如佶点头道:“是,西城区指挥使林凌。” 顾花语的脸色往下沉,“兵马司的人都惊动了,看来情况不乐观。富贵,快些。” 富贵边应边朝马挥鞭子。 马车拐到庆元街上,不一会来到英国公府门口,如佶亮腰牌,门房放车入里。 如佶坐到富贵边上,指挥着富贵左转右拐,将车停到疏影院门口。 如佶转身想帮顾花语提医箱,顾花语提醒道:“我是少远,你的小厮。” 如佶反应过来,带着顾花语进到院里。大勇见如佶,忙说道:“佶爷,爷在上屋。” 如佶带着顾花语往上屋去,长廊上站买满了人,如佶说道:“让让!” 下人扭头看向如佶,赶忙让开,边让边说道:“佶管事来了,大家让让。” 众人让出一道路来。 如佶带着顾花语进到屋里。 屋里也挤满了人,顾花语皱了皱眉头,拉了拉如佶的衣袖,如佶转头看向她, 顾花语凑过去低声道:“人太多了,将人遣出去。” 如佶点点头,说道:“别挤在屋里,都退出去。” 叶夫人听到如佶的声音,欣喜的说道:“如佶回来了,赶紧进来。” 如轩从里屋挤出来,说道:“如佶,赶紧过来给爷瞧瞧。” 如佶说道:“我知道,赶紧让大家出去,别挤在屋里。” 如轩听如佶的话,将人往外撵。 不一会,屋里只剩下英国公,杜斌,叶夫人、芙蓉,姚嬷嬷。 叶夫人坐在吕子钦床边,手握着他的手,哭道:“如佶,你赶紧给子钦看看。” 顾花语见躺在床上的吕子钦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左肩胛处与右胸前各插着一支箭,白衣被血浸染的地方发黑。心不由得松了口气,再次拉了拉如佶的衣袖。 如佶说道:“国公爷,夫人,请你们先退到外间。” 英国公见顾花语面生,问道:“你是何人?” 顾花语欠身道:“回国公爷,小的叫少远,是佶管事身边打杂的。” 如轩回到屋里,这会才注意到顾花语,心下明白,配合的说道:“国公爷,夫人,如佶给爷医治时不能被干扰,请你们先退到外间。” 姚嬷嬷过去扶叶夫人,劝慰道:“夫人,咱们先出去,不耽误如佶为六爷医治。” 叶夫人松开吕子钦的手,起身看向如佶,“赶紧给子钦瞧瞧。” 英国公看眼床上的吕子钦,沉着脸退到外间。 顾花语对如轩道:“你到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 如轩点头应下,出去将门带上,自己守在门口。 顾花语上前一步,往吕子钦嘴里塞了粒续命丹,再察看伤口。 如佶把完脉,说道:“师傅,爷的脉象很弱。”见顾花语往吕子钦嘴里塞东西,问道:“师傅,你给爷吃了什么?” 顾花语伸手蘸了下伤口边的血,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说道:“续命丹,箭有毒。” 如佶脸色凝重起来,跟着伸手沾了沾血,同样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说道:“是有毒,为何六爷的脉象来看,心脉并未受损,这是怎么回事?” 顾花语说道:“此毒对他无用,他昏迷不醒,是因为失血过多。” 顾花语从医箱拿出手套,递一双如佶,“戴上,咱们先处理伤口。” 如佶接过手套带上。 顾花语给吕子钦用上麻药,小心地将箭头取出来。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歹毒 , 如佶看着带倒勾的箭头,说道:“对方是想要六爷的命了!” 顾花语低头为吕子钦缝伤口,并未回如佶的话。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箭上涂上剧毒,为的,不就是万无一失?对方没想到的是吕子钦这俱身体不惧毒而已。 如佶将箭放下,凑过来看顾花语缝伤口,问道:“师傅,爷的身子是不是万毒不侵了?” 顾花语未抬头,“我不知道。等他好了,咱们试试。这事,不能对外人说,咱们知道就行了。” 如佶点头应下,“小的明白。” 顾花语将伤口处理好,又将吕子钦浸染了血的衣裳剪一块包起来放进医箱。若她猜得不错,这毒应该是箭毒木。 对如佶道:“给子钦将衣裳换了。” 如佶欠身应下,从衣柜里取衣裳来给吕子钦换上。问道:“师傅,爷何时能醒?” 顾花语将医箱收好,上前给吕子钦把脉,说道:“所幸未伤及内脏,我给他吃过续命丹,伤口止了血,过不了多久就会醒。 咱们先想想应对眼下的情况,外边这么大的阵仗,一会太医可能就到了。子钦的身子不俱毒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我先给子钦施针。 太医来了,你便说给子钦吃了续命丹并施针排毒。” 如佶道:“依小的看,这毒像是箭毒木,此毒毒性极强。若太医问起丹药的事,小的怎么说?” 顾花语说道:“随你怎么说,只要不说出我来。还有,丹药只有一枚,已经给六爷服下了。太医要看也没有。” 如佶点头应下,看着顾花语为吕子钦施针。 不出顾花语所料,她的针还未施完,从外间传来英国公的声音,“胡太医来了,有劳了。” “国公爷,六爷呢?人在何处?”来者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关切。 如佶说道:“来人是胡太医,前些年常去承国公府为叶尚书和秦老夫人看诊,与爷极熟。” “在里屋,胡太医请。”英国公说道。 顾花语将手上的银针施下,说道:“接下来的,你来,还有两针,分别扎在曲池,合谷。” 如佶拿起针来,正准备施针,房门就开了。 英国公陪着胡太医进来,叶夫人等人紧随其后。 英国公见吕子钦身上的箭已经拔下,身上插着银针,身子不由顿一下,朝胡太医说道:“请胡太医为子钦瞧瞧。” 胡太医未动,看着手拿银针的如佶,问道:“佶大夫请继续。” 如佶点点头,将手里的银针扎到曲池穴,接着将最后一针扎到合谷。 这才转身朝胡太医拱手道:“胡太医好,在下如佶有礼了。” 胡太医问道:“六爷的伤情怎样?” 如佶回道:“六爷身中两箭,所幸未伤及内脏,只是这箭上有毒,小的来时,六爷气息微弱,小的给施了针,希望六爷能挺住。” 胡太医上前一步,伸手为吕子钦把脉。 叶夫人紧紧的盯着胡太医,待胡太医放下吕子钦的手,问道:“胡太医,子钦他怎么样?” 胡太医没有回话,起身佝腰检查吕子钦的伤口,见伤口处理得极好,抬头赏识的看眼如佶,转而拿起桌上的箭细看一阵。抬头对英国公与叶夫人说道:“箭上的毒是箭毒木,此毒毒性极大。” 叶夫人听了胡太医的话,只觉脑子嗡一下,人便往一边倒。 姚嬷嬷赶紧扶住叶夫人,急呼道:“夫人!” 芙蓉过来帮忙,胡太医说道:“将叶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顾花语端把椅子过来,让叶夫人坐下。 胡太医过去为叶夫人把脉。 英国公问道:“怎样?” 胡太医说道:“无大碍,夫人只是心血攻心,一时晕厥,歇歇就能醒来。” 英国公朝姚嬷嬷与芙蓉道:“将你们主子扶下去,好生伺候。” 姚嬷嬷与芙蓉一左一右将叶夫人扶出屋子。 胡太医转而走向床榻,伸手翻看起吕子钦的眼、口、鼻,皱眉沉思起来。 英国公站在胡太医身侧,问道:“怎样?” 胡太医说道:“看六爷的神色,中毒并不深,佶大夫,你之前除了给六爷处理伤口和施针外,还对六爷做了什么吗?” 如佶见胡太医有疑,如实道:“在下给六爷吃了续命丹。” “哦?续命丹?这是什么样的丹药,能否给老夫一瞧?”胡太医眼里透着殷切。 胡太医从医多年,深知箭毒木的毒性霸道,否则,箭毒木也得不了见血封喉的名号。 什么样的丹药竟能解此毒? 如佶摊摊手,遗憾的说道:“对不起,丹药不是在下制的。是在下的师傅给在下的,只剩最后一粒了。” 胡太医越发好奇了,接着问道:“请问佶大夫师承何人?” 如佶欠身道:“对不起,师傅有交代,不准在下提他老人家的名讳。” 胡太医心里纵是好奇,如佶都这般说了,他也不好再追问。只好问道:“尊师是否告知续命丹的作用用功效?” 如佶说道:“这到有,师傅说,续命丹能通瘀散,宣通经络,还能解百毒。” 胡太医听后,不由自主的点点头,“那就对了。” 说完,胡太医转头看向英国公,说道:“六爷有福,能及时服下解毒的灵药,虽脉相还弱,好生休养,性命应该无忧。” 英国公欠身道谢:“多谢胡太医。” 胡太医欠身道:“老夫并未做什么,佶大夫的医术让人钦佩,六爷身边有佶大夫这样的能人,是六爷的福气。” 如佶欠身致谢,“胡太医过奖,在下惭愧。” 胡太医拍拍如佶的肩,诚挚的说道:“老夫并无虚言,单单佶大夫处理伤口的手法就不一般。” 说完,胡太医朝英国公告辞,“老夫还要回宫向皇上回话,就不多留了。” 英国公拱手道谢,亲自将胡太医送出去。 侍立在一边如轩看一眼门口,问道:“郡主,爷当真无大碍?” 顾花语点点头,“是,六爷怎么中箭的?你们没有随行吗?” 如轩垂下头,正要回话,如佶“吭吭”的轻咳两声,说道:“如轩,你去厨房让人给爷熬些粥,一会儿爷醒来好吃。” 英国公带着杜斌进来,看看床榻上的吕子钦,正想说什么,下人过来通禀道:“国公爷,京兆府的刘府尹过府来了,说有事与国公府商议。” 英国公说道:“知道了,先下去吧。” 英国公转头说道:“你们好生伺候子钦,子钦醒了,让人到文渊阁来通禀。” 如轩,如佶,顾花语欠身应下,送英国公出门。 三人回到屋里,如佶问道:“爷今儿独自出门了?” 如轩回道:“没有,如轾与爷一道出的门。 前些日子,郡主在东水门不是被几个泼皮发难吗?事后,爷一直在追查幕后指使的人。 昨儿夜里,爷接到信,说那个石磊回京了,咱们的人将其关在蒋巷。 爷今早打算过去看看,哪知车行到翠屏路时,被一群小摊贩挡住。 如轾跟人理论,结果打了起来,爷掀开帘子出来,就被冷箭射中。 如轾转身护六爷,那帮小贩立即四散开去。” 顾花语说道:“这么说,对方是有备而来的,今儿是要取六爷的命。” 如轩点点头,“在下也是这么想的,” 顾花语问道:“如轾呢?” “如轾将六爷送回来后,拿着爷的腰牌进宫请太医。回来又被京兆尹的官差请去辨认挡路的小贩,现在还未回来。” 顾花语问道:“我们来时封了路,谁报的官?” 如轩回道:“如轾进宫请太医,惊动了皇上,兵马司的人,应该是皇上下令的。 而翠屏路相临的翠苑路上就是京兆尹在城西的衙所,翠屏路上的动静惊动了衙所里的官差,官差知道伤者是六爷,立马往上报了。” “对方敢在衙所附近动手,不只是胆大,一定有后手。而那些小贩,不过是拿钱办事,对事情一无所知的老百姓。”顾花语说道。 如轩说道:“不知是不是老夫人的人?” 顾花语抬头看向如轩,“杨老夫人?对了,六爷不是住在承国公府上吗?怎么回英国公府来了?” 如轩说起最近发生的事,还未等他说完,如佶看见吕子钦睁开眼睛,忙起身走向床边,“爷醒了!” 如佶将手搭在吕子钦的手上,为他把脉。 顾花语与如轩跟着围过来。 “感觉怎么样?头晕吗?”顾花语问道。 吕子钦听出顾花语的声音,眼睛顿时亮了,开口说道:“你来了。” 如佶把完脉,将吕子钦的手放回原处,朝如轩使个眼色,二人自觉的退了出去。 吕子钦想要坐起身来,顾花语伸手制止,“好好躺着,别乱动,小心伤口裂了。” 吕子钦伸手握住顾花语的手,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顾花语用腿勾了下锦凳,在床边坐下来,用脸蹭着吕子钦的手,心有余悸的说道:“幸好你没事,否则,你让我怎么办?” 说着,顾花语的眼眶红了。 吕子钦见顾花语掉眼泪,忙安慰道:“小语别哭,你一哭,我除了伤口痛,心还痛。” 顾花语抬头向上望,试图将眼泪逼回去,越是这样,眼泪越是不要钱的往下滚。 顾花语松开吕子钦的手,抬手捂脸,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听到他受伤,她没有落泪,只是心高高悬起,恨不得瞬移到他的身边,见到他后,她能沉下心来为他医治。 此时,他醒过来,能与她说话时,她却方寸大乱,心里的担心、害怕,甚至有些委屈的情绪不受克制的往外冲。 一点都不像酒脱的自己。 吕子钦将身子往床边挪了挪,伸手拉了拉顾花语的衣裳,柔声道:“小语不哭,今儿只是个意外。我保证,下回我警觉些,再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顾花语好不容易收起的眼泪,在吕子钦的劝说声中再次冲出眼眶, “老夫人,舅夫人,大爷,你们好。”如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子钦呢?人怎么样了?”秦老夫人的声音响起。 “别哭了,外祖母他们来了。”吕子钦提醒道。 顾花语自然听出秦老夫人的声音,心下一慌,转身去往灌洗间。 吕子钦见顾花语转身离开,想叫她不用回避,却见她已经将盥洗间的门合上。 吕子钦转头看向门口,见如轩站在门口礼让着外祖母等人进屋。 秦老夫人进屋见吕子钦朝自己微笑,重重的舒口气,走到床边问道,“子钦,伤得重吗?感觉怎么样?” 吕子钦又是一番宽慰。 叶家人见吕子钦精神尚好,纷纷放心下来。 秦老夫人没有见着女儿的身影,开口问道:“你母亲呢?怎么没见她?” 如轩说道:“夫人听说从爷身上取下来的箭有毒,气血攻心晕了过去。国公爷让人将夫人扶回去歇歇了。” 秦老夫人听后,脸色骤变,“箭上带毒?这人心何其歹毒!是抱着必取你的性命的心来的?” 吕子钦心里一沉,转头瞪向如轩。 如轩自知失言,垂头不再多话。 吕子钦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问清情况。外祖母在跟前,他担心老人知道多了忧心重,打起精神劝慰道:“外祖母别担心,我会让人彻查。” 叶明晧说道:“你安心养伤吧,皇上已经下令,让京兆尹与兵马司的人彻查了。” 吕子钦又是一愣,说道:“竟然惊动了皇上?” 如轩说道:“爷当时的情况太凶险,如轾将爷送回来,拿着爷的腰牌进宫去请太医,都请太医了,自然会惊动皇上了。” 吕子钦问道:“太医院的人来过了?谁?” 如轩欠身道:“胡太医来过了,胡太医到时,那谁,如佶已经帮爷取下箭,处理了伤口,还为爷施针解毒。胡太医为爷把了脉,见爷无大碍,就回宫向皇上回复去了。” 吕子钦趁机道:“胡太医都说无碍,自然是无碍了。外祖母不必担忧。” 钱夫人见吕子钦面露乏色,于是说道:“阿娘,子钦既然无事,咱们让他好好歇歇,先去看看姗姐儿,改日再来看望子钦。可好?”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盘查 , 吕子钦接过话来,“谢谢舅母,帮我好好劝劝母亲,让她放宽心,我养几日就好。” 钱夫人说道:“你谁也不要操心,好生养着,望你早日康复。” 吕子钦点头,对如轩道:“代我送送外祖母与舅母他们。” 叶明晧走过来扶秦老夫人:“自家人,有什么好送的,如轩好好伺候你们主子。我们走了,明儿我再来看你。”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好!” 如轩还是将秦老夫人等人送出去。 顾花语等人出门了,才从盥洗间出来。 吕子钦说道:“外祖母他们不是外人,不用避着。” 顾花语说道:“我知道,我担心有外人与秦老夫人一道进来,也不想多做解释。” 吕子钦点点头,指了指床边的锦凳,示意顾花语坐。 顾花语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问道:“累吗?” 说了一阵话,吕子钦精神差了很多,觉得眼皮很重,如实的点点头,“有点困。” 顾花语为他把了把脉,拿出一枚丹药递给他,说道:“将它服下,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我明儿再来看你。” 吕子钦有些不舍的说道:“你能留下吗?” 顾花语端着水杯递过去,“你这一觉会睡得比较久,我保证,你醒来能看见我。” 吕子钦就着顾花语的手喝水将丹药服下。 顾花语柔声道:“闭上眼睡吧!” 吕子钦点点头,闭上了眼。 顾花语坐在边上,并未离开,手托着腮看着吕子钦。 吕子钦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睁开眼看着顾花语,“你还没走?” 顾花语笑笑,说道:“不急,等你睡着了我再走,睡吧!” 吕子钦嘴角往上抿了一下,重新闭上眼。 顾花语看着吕子钦微微上翘的嘴角发愣。 “师傅,爷睡了?”如佶进来见吕子钦睡着了,轻声问道。 顾花语扭头看向如佶,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小声道:“咱们到外间说话,叶夫人怎样?” 如佶压低声音回道:“无事,人已经醒了。秦老夫人与舅夫人他们陪着她。” 顾花语走到外间,见如轩,问道:“如轾还没有回来?” 如轩摇摇头,“还……” 如轩刚张嘴,透过开着窗户看到如轾正往这边来。 于是改口道:“回来了。” 顾花语顺着如轩的目光望过去,见如轾正大步走过来。 如轾进屋看到顾花语,先是一愣,随即拱手道:“郡主。” 顾花语见他满头是汗,说道:“先歇歇,喝杯茶。” 如佶已经倒上一杯茶递过来。 如轾道声谢,接过来几口喝下。 如佶看他喝得急,提醒道:“你慢些喝。” 如轾随即慢下来,一杯茶下肚,如轾还想再喝,如佶将茶杯收走,说道:“一杯够了,歇会再喝。” 如轾也不争辩,看眼里屋,问道:“爷怎么样了?” 如轩回道:“伤口已经处理了,爷睡了,无大碍。你那边什么情况?” 顾花语说道:“大家都坐,坐下说。” 如轾在下首坐下,摇摇头道:“结果不如意,那些挡路的摊贩只是拿人银钱,听人号令而已,并不知情。见到六爷中箭,吓得如鸟兽散。抓住追问也是一问三不知。 对了,今儿挡路的摊贩,远不只是翠屏路这一拨人。 从国公府出去,东西南北几条路皆有被人收卖的摊贩。 也就是说,不管爷今儿从哪个方向离开,都会遭遇不测。” 顾花语的手紧紧的攥着,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绪。 如轩气得咬紧牙关,压低声音说道:“真是岂有此理!” 如佶问道:“刺客没有留下任何物件?” 如轾摇摇头,“没有,有人看到箭是从源达酒楼临街的雅间射出的。出事时时辰尚早,酒楼的伙计都在后厨帮忙,未注意到可疑人进出。” 顾花语想了想,问道:“走访了周围的百姓吗?都未发现可疑人进出?” 如轾回道:“走访了源达酒楼左邻右舍的人,都说没有见着可疑之人。” 顾花语沉思片刻,说道:“酒楼的伙计都在后厨忙活,说明此人进出不可能往后院去。 那么,此人必定从前门进出。若是从前门进出,翠屏路是闹市,就算时辰尚早,街上的行人也不会少。他手持弓箭,周围的人不可能看不见。” 如轩点点头,接的话来:“有一种可能,弓箭事先藏入酒楼。刺客只需进入雅间。” 顾花语点点头,“这是一种可能。还有另一种可能,刺客就是酒楼的人。” 如轾拍了拍头,立马站起身来往外走,“小的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顾花语见如轾往外走,忙提醒道:“咱们在明,敌在暗。先别声张,咱们自己慢慢查,明白吗?” 如轾边走边应道:“在下明白。” 顾花语起身对如佶说道:“送我出府,咱们一起去。” 如轩跟着站起身来,顾花语冷眼扫向他,叮嘱道:“好好伺候六爷。” 如轩欠身应下。 如佶点头,领着顾花语出了疏影苑,上车对富贵道:“去翠屏路的源达酒楼。” 富贵应下,赶着车出了英国公府,直奔翠屏路的源达酒楼。 源达酒楼四周皆是官府的人,如佶亮了腰牌,差役放其进入。 二人径直去到二楼的雅间,顾花语看到兵马司指挥使林凌,如轾正与他说话。 顾花语在屋里细看起来,看酒楼的装饰,这酒楼在京城的众多酒楼里,只能算中档。 雅间不算大,进门处放着一个斗柜,柜里放置着一应碗碟餐具。 屋子的中间放有一张圆桌,圆桌漆成枣红色,桌上未铺设桌布,只在中间摆放一个青花瓷的花瓶,瓶里插有几枝月季花。 围着圆桌摆着八把椅子,除此外,屋子再无他物。 顾花语在屋里转一圈,未找到蛛丝马迹。 如轾走过来,正要叫郡主,顾花语先他一步向他欠身道:“轾爷,小的在此没有发现异样,小的去外面看看。” 如轾会意过来,点头道:“去看看吧。” 如佶朝顾花语叫道:“少远,你仔细些。” 顾花语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如轾对如佶低声道:“林指挥说,这家酒楼是大理寺丞喻飞扬喻大人家的产业,若是没有确实的证据,不好拿人去询问,你去跟郡主说一声。” 如佶点点头,转身去到门外。 顾花语从隔壁的屋子出来,如佶走过去,将如轾的话转给顾花语。 顾花语听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陪我一起转转。” “好!”如佶随口应下,走在顾花语前面,沿着长廊往前走,逐间查看起来。 他俩将楼上的雅间转完,依然一无所获。 如佶看向顾花语,问道:“少远,咱们回……” 顾花语将食指竖起放到嘴前,示意他别出声。 如佶立即闭嘴,不再说话,一双眼睛疑惑的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站在原地不动,凝神听着对话,“那东西你放好了吗?别让人寻了出来。” 另一个声音响起:“你就放心吧,我早将它丢到火堂里烧了,怎么可能让人寻到!” “那就好,你给我镇定点,稳住了,千万别出岔子。” “放心了!我做事,你放心了。就是箭法的准头差点,往后得多练练。” “你给我闭嘴,小心隔墙有耳!” “怕啥,咱们这么小的声音,就是人在这屋里,也不见得听见,何况隔墙?” “不要轻狂。谨慎些,小心驶得万年船。将这事烂到肚子里。”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顾花语听到这里,看向如佶,说道:“咱们去后厨瞧瞧。” 如佶如今对顾花语是唯命是从,师傅说一,他绝不说二。 “好,咱们从这边下。”二人往后院去。 酒楼四周都是官兵,酒楼也无法做生意,店里的上下又一律不能离开。铛头,帮厨,小二,一个个坐在后院廊下闲话。 官兵多在前院,后院只有后门守着几个差役。 如佶与顾花语到后院,闲话的众人纷纷停下来,抬头望向二人。 顾花语与如佶在众人的注目下沿着长廊往里走,边走边看向两边的人。 顾花语的眼神透着冷意,看得看她的人不敢与她对视,纷纷低下头去。 顾花语走得极慢,直走到长廊尽头,除了审视廊下的众人,她还挨间查看屋子,连堆放杂物的储物间也不放过,屋里并无人。 顾花语对如佶道:“你问问,酒楼的人是不是都在这里?” 如佶张口问道:“你们这里谁是头儿?” 众人相互看看,有人说道:“大掌柜二掌柜都在前院跟官爷一起。咱们这儿都是干活的,没有头儿。” 顾花语轻声道:“问问他们,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 “酒楼里,除大掌柜、二掌柜外,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有人站起来看看,说道:“除两位掌柜外,还差苗二水,其余的都在这儿。” 如佶问道:“你们今儿有没有看到有可疑人进出?” 众人纷纷摇摇头。 顾花语对如佶道:“你一个个问,我要听他们说话的声音,每人说到三句话以上。” 如佶了然,开始盘问起来。 顾花语在边上踱步,注意力集中在与如佶说话的人身上。 如佶挨个问起,叫什么名,今儿早上几点到酒楼的,有没有去前面的雅间等等。 眼见如佶问到最后几人,依然没有听到之前的声音。 顾花语往如佶那边走去,她想离得更近些,这样,辨识度更清晰点。 “喂,你是何人?你在此做甚?” 声音从长廊尽头的楼梯处传来,顾花语眼睛一亮,蓦然转首,见一个身着深蓝细布长衫的男子从楼梯上走下来,身边跟着个小二装扮的人。 酒楼的伙计见到男子,纷纷起身见礼,“二掌柜!” 如佶转身看向男子,说道:“在下是英国公府吕六爷身边的管事如佶。 今儿咱们爷在翠屏路遇刺,有人看到箭是此酒楼的房间里射出,在下奉命过来盘查,寻找线索。你是此楼的二掌柜?敢问阁下贵姓?” 蓝衣听了如佶的话,脸上恭敬了许多,欠身道:“在下免贵姓王,单名一个鑫字,在此做二掌柜有三年之久。 今日之事,对咱们酒楼来说,也是无妄之灾。佶管事你也知道,咱们做酒楼的,上午是最忙的,伙计都在后院做各种准备,前院几乎没人。 歹人何时进入,咱们真的不知。而门口的翠屏路,是咱们西城的闹市,每日往来的人流,没有万儿也有八千,谁会在意一个人进出呢?你说是不是?” 如佶点头道:“王二掌柜的说得是,也是因为如此,才要仔细盘查,希望从中寻到一丝半点有用的线索。” 说完,如佶不再理王鑫,将目光落到王鑫身边的小二身上,问道:“你贵姓?今儿的几点到酒楼的?” 小二欠身道:“小的姓苗,叫苗江海,大伙喜欢喊小的苗二水。小的辰初一刻到的店里。” 如佶接着问道:“今儿上午你可曾到前面二楼的雅间去?” 苗二水摇头到:“小的到店后,一直在后院做事,不曾去过前院。” 顾花语听了苗二水的话后,确定这二人就是之前对话的人。 为了不打草惊蛇,顾花语对如佶道:“走吧,咱们去寻如轾。” 如佶点点头,二人往前院去。 二人在大堂见到如轾。如轾见他们过来,与林凌说了句什么,然后走过来。 “我这边没有发现可疑之人,你们那边怎么样?有发现吗?” 顾花语说道:“咱们先离开这里,我有话与你俩说。” 如轾点点头,说道:“好,你们先上车,我去向林指挥道个别。” 正好林凌走过来,如轾与如佶朝他拱手作别。 如轾道:“在下有事要回府,这里有劳林指挥了。” 林凌客气的说道:“轾管事言重了,这是在下份内之事。几位慢走。” 三人从源达酒楼出来,顾花语道:“往前走,拐弯是半日闲,咱们到那里说话。” 如佶与如轾点头应下。如佶与顾花语坐车,如轾骑马去往半日闲。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疯了 , 半日闲刚营业不久,此刻虽是饭点,来此吃饭的人并不多。 小二见有马车进院子,热情的迎出来,“几位爷,里边请。” 如轾将缰绳丢给小二,站在边上等顾花语下车。 韩实今日正好在这边,见小二迎出来,也跟着出来,看到如轾与富贵,忙走过来:“你们过来了,六爷怎么样了?伤得重吗?” 如佶从车上下来,回道:“六爷还好,没有性命之忧。” 如佶这些日子住在明月阁,与韩实刘光处得极融洽。 韩实点点头,“那就好,你们是过来吃饭?里……郡…郡主!” 韩实刚想礼让两人进屋,就见小厮模样的人从车里出来,细看才认出顾花语。 想想自家主子与吕六爷的关系。吕六爷出事,自家主子出现在这里就不奇怪了。 顾花语朝韩实点点头,“让人送些吃食上来,你也上来,我有事吩咐。” 韩实点头应下。 如轾四下打量,问道:“半日闲是郡主的产业?” 吕子钦结识顾花语后,事关顾花语的事,多是交待如安与如轩。 如轾与顾花语接触得少,了解也少。 他知道顾花语在桃源街有家胭脂铺,但没想到,京城最近突然冒出来的半日闲也是顾花语的。 顾花语点点头,“是,走吧,进去了。” 说着,顾花语往前走。三人去到二楼最里间的屋子。 不一会,韩实端着茶水进来,将一杯瓜片放到顾花语面前。 再将一杯铁观音放到如轾面前,“听如佶说,你和他一样喜欢铁观音。” 如轾欠身道:“谢谢,有心了。” 顾花语对韩实道:“你也坐吧。” 韩实欠欠身,“好。” 在源达酒楼时,王二掌柜与苗二水出现后,顾花语就让他离开,凭直觉,如佶觉得顾花语锁定这二人了。 顾花语听到了什么?如佶在源达酒楼就想问。 “师傅,那个王二掌柜与苗二水有嫌疑?”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六爷是苗二水下的手,弓已经被他放入火堂烧了,苗二水应该是受王鑫指使。 韩实,你让人去打探一下,源达酒楼的苗二水与王二掌柜是什么关系?” 韩实欠身应下,退出屋去做交待。 顾花语看向如轾,问道:“林指挥说源达是喻家的产业,六爷与喻家人有过节?” 如轾摇摇头,“咱们爷待人和善,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怎么可能得罪人?” 韩实交待完属下回来,正好听到如轾的话,不赞同的接过话来,“谁说脾气好就不得罪人了?小孩子做事才会以别人脾气的好坏来判断是否得罪人。” 如佶看一眼如轾,说道:“按说,六爷与喻家也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他怎么会朝六爷下手?” 事发后,如轾一直与官府的人一道盘查,大家忙活了半日没有半点头绪,而顾花语去后院转一转,就确定凶手了。 如轾心里多少有些不服,问道:“郡主笃定是二掌柜与苗二动的手?” 顾花语点点头。 如轾追问道:“凭什么?郡主怎么就笃定二人是凶手?” 如佶不喜欢如轾问话的样子,“什么凭什么?师傅说是一定就是,哪来那么多问题?你若不信,抓苗二水与王二掌柜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对于如轾的问话,顾花语到是不生气。 同样的事情,换作她,她也会好奇是如何知道的。 只是,如佶在如轾面前维护她,让她很意外。 顾花语说道:“我能告诉你凶手是苗二水,你可以抓苗二水回来询问。 不过,在抓苗二水回来之前,你得想清楚,苗二水只是个小角色,你抓他回来能问出多少有用的东西。” “那怎么办?知道他是凶手,咱们还放任他?”如轾被如佶抢白后对顾花语恭敬了不少。 顾花语说道:“你别急,你等我将话说完。” 如轾欠身道:“对不起,在下心急了,郡主请说。” 如佶再瞪如轾一眼,如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顾花语接着说道:“眼下弓已被毁,咱们手里既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所以不能正大光明捉拿二人,只能暗地里来。 一会,如轾安排人去抓苗二水,韩实这边盯紧王鑫,苗二水被抓,王鑫定会慌乱。王鑫要么外逃,要么联系上家。 依我的观察,苗二水在王鑫面前说话随意,二人不像上司与属下的关系,王鑫对苗二水的话里透着关怀。 苗二水出事,王鑫多半会想法救他。咱们顺藤摸瓜,将背后主使的人找出来。” “好主意,在下现在就去。”说着,如轾就要起身。 “急什么?吃了饭再过去。” 顾花语转头对韩实道:“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韩实刚起身,门口响起敲门声,去打探的人回来并禀道:“韩头儿,源达酒楼二掌柜王鑫与小二苗二水是表兄弟,苗二水的母亲王氏是王鑫的姑姑。” 韩实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顾花语说道:“这就对了,按咱们说的做。” 富贵在门口说道:“郡主,菜已经摆好了。” 顾花语起身道:“去吃饭,吃了好干活。” 如佶问道:“师傅,小的呢?小的接下来做什么?” “你吃了饭回去守着六爷,夜里六爷可能会高热。” 如佶欠身应下,“好,小的明白。” 源达酒楼,王鑫看着顾花语与如佶离开,转头对苗二水道:“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苗二水看眼王鑫,问道:“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他们能发现什么?不过是例行问话而已。” 王鑫将目光看向远处的顾花语,说道:“瘦瘦的那人,让我觉得怪怪的。” 苗二水望过去,问道:“哪里怪了?” 王鑫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这几日,你谨慎些,千万别出乱子,知道吗?” “行了,你都说多少遍了?我是那么不牢靠的人吗?”苗二水不耐烦的应一声,转头离开。 王鑫追上去,轻声道:“你别不高兴,我也是为你好。 刘管事反复交待过,事成了,咱们才能拿到那笔银子。 倘若事情败露了,咱们得不到银子不说,还得丢了命。” “我都说了,那玩意儿我丢进火堂里烧了,没有物证,没有人证,他就是怀疑又有何用?”苗二水转头对王鑫说道。 王鑫紧张的看看四下,沉声道:“你给我小声点。” 苗二水抬步往尽头的楼梯走,“这些官爷何时离开?我答应媚儿去她那里吃中饭的。“ 王鑫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性子不晓得随了谁?姑姑与姑父都不像你这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去风|流。对了,这事你不能对旁人说,明白吗?” 苗二水说道:“你放心,我未对媚儿说过。银子的事,你催催,我最近手头紧,让他们早些将银子付了。” 王鑫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塞到苗二水手里,“这是五十两,你先收着,省着点花,别总是大手大脚的。那个媚儿,如果真喜欢,就抬回去。” 苗二水摇摇头,“你不懂,家里阿娘这也管那也管,烦人得很。你去看看他们何时走?” 英国公府,英国公送走刘府尹,转身去往荣安堂。 丫鬟婆子见他过来,纷纷曲膝见礼。 英国公招招手,王嬷嬷带着丫鬟婆子退下。 从那日英国公过来将她院子里的人打发后,今日还是第一次登门。 杨老夫人冷冷看着英国公,等着他开口。 英国公想与杨老夫人寒暄几句,对上杨老夫人目光,寒暄的想法立马消散开去,冷声问道:“子钦是不是你的人伤的?” 荣安堂的人被英国公换了后,杨老夫人活得像个活死人,对府里的事情几乎不知。 听了英国公的话,杨老夫人顿时来了精神,坐直身来,欢喜的说道:“伤?那孽障没有死呢?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 这祸害命够硬的,怎么弄也死不了。你也小心些,当心有朝一日,你死在他手里。” 杨老夫人用扎心的话回英国公,见英国公的脸黑如墨,杨老夫人心情大好,憋在心里多日的怨气,终于得到发泄。 “老夫问你话,是不是你的人所为?”英国公沉声问道。 杨老夫人扬头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是杀了我?还是将我送到庄子上? 吕超,我告诉你,你今日敢对我不利,明日皇上的龙案上就会呈上你罪证的折子。” 英国公难以置信的说道:“你竟然将这些事告诉他人?你就不怕对娘娘,对王爷不利?” 杨老夫人冷哼道:“娘娘也好,王爷也罢,他们心里何时有我?他们心里没有我,我为何要处处为他们着想?” 这几日,杨氏想了许多,女儿也好,外孙也好,她受伤这些日子,谁关心过她?谁也没有! 他们眼里只有大业,何时在意过她的想法?王爷来看她一回,还是因为那孽障回了府。若那孽障不回府,王爷还会来看她吗? 杨氏觉得自己活得特窝囊, 英国公气极了,“老夫看你是疯魔了!自私自利的东西!” 杨老夫人冷笑道:“国公爷与妾身夫妻几十年,今儿才了解妾身,是不是有点晚?” 英国公像看陌生一般看着杨老夫人。 杨氏问道:“怎么?国公爷不认得妾身了?” 英国公觉得眼前的人就是个疯子,他不能与一个疯子较真。 英国公冷哼一声,转身往外走。 杨老夫人见英国公要离开,情急之下扬声道:“吕超,你给我站住。” 话出口,杨老夫人也被自己的气势吓着了。 英国公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杨老夫人。 杨氏已经稳住自己的心神,她深知,英国公此番离去,再难踏进荣安堂。 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大的权利,她索性一不住二不休,将狠话放到底。 “今儿,你既然过来了,有些话,我也趁机给你说透了。 我手上有你的把柄,你若想安安稳稳的过完此身,在我面前,你最好别摆大家长的威风,你那一套,我不吃。 再有,英国公府的爵位必须承给子然……” 英国公气结,不等杨氏说完,将她的话打断,“就子然那样的,还想继承爵位?” 杨老夫人用手撑着往上坐了坐,随手塞了个靠枕在身后,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然后看着英国公慢吞吞的说道:“国公爷,我不是和你商量,我是给你说我要的结果。 不管你怎么看子然,子然在我心里,他始终是乖巧懂事,知道关心我,对我千依百顺的长孙。 英国公府的爵位,你只能承给他,这是其一。 其二,荣安堂的事,不用你来指手画脚,你塞进来的人,我会打发到庄子上去。 其三,从现在起,英国公府的中馈由我来主持。 再有,往后,别拿娘娘、王爷来膈应我,我当没有生过她。” 英国公沉声道:“若老夫不同意呢?” 杨老夫人冷笑一下,“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有得选吗? 你若不按我的要求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拉上英国公府,不,拉上吕家满门做陪葬,我没有什么好怕的。” 英国公瞪着杨氏,许久不说话。 杨老夫人回瞪着他,没有一丝退让。 英国公最后说道:“你就是魔鬼!早知…… 杨老夫人冷笑道:“谢谢夸赞!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几十年都过去了,国公爷再说这话又有什么意思? 我给你三日的时间考虑,三日后,你若不回话,我就让人将东西呈上去。” 英国公想了想,说道:“用不着三日,老夫现在就应你。老夫有个条件,疏影苑与玲珑苑不归你管。也不准你朝子钦下手。否则,老夫立即将子然丢到军营去。” 杨老夫人想了想,点头应道:“好,我同意。” 英国公不再多看杨老夫人一眼,转身往外走。 杨老夫人在身后哈哈大笑,笑过后,扬声道:“国公爷慢走,妾身恭送国公爷。” 英国公听着疹人笑声,只觉后背发凉,不由得攥紧双手。 杜斌侍立在长廊上,见英国公出来,欠身道:“国公爷,承国公府的老夫人带着家眷过府来看六爷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有一说一 , 英国公点点头,问道:“子钦醒了吗?” 杜斌回道:“六爷醒来过,现在又睡过去了。” 英国公问道:“秦老夫人如今还在疏影苑?” “没有,秦老夫人与钱夫人在玲珑苑。听说,秦老夫人想将大夫人与六爷接回承国公府。” 英国公说道:“我知道了,子钦睡醒了,让人来禀告。” 杜斌欠身应下,担忧的说道:“国公爷,若是秦老夫人来荣安堂看望老夫人,会不会跟老夫人吵起来?那什么,老夫人她情绪有点……” 杜斌刚才虽在长廊上,屋里的对话全听进耳里。 以杜斌对杨老夫人的了解,杨老夫人的心里满是怨气,秦老夫人此时若来看她,保不准就成了杨老夫人的撒气筒。 杨老夫人在府里如何闹腾都成,可待外人也这般,国公府的脸就丢尽了。 英国公想着杨氏癫狂的模样,心里也发怵。 杜斌见英国公沉着脸,试探道:“要不,小的让人在门口候着,秦老夫人他们若过来,就说咱们老夫人歇下了。如何?” 英国公点点头,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问道,“行,按你说的做。子然在府里还是出去了?” 杨氏在意吕子然,他得将吕子然笼络过来,用子然来与杨氏周旋。 杜斌欠身道:“小的这就让人去打探。” 英国公点点头,“让人去看看,若子然在府里,让他来见老夫。” 杜斌转身吩咐下人,下人得令转身离开。 英国边走边问道:“你看看,今日之事,会不会是她所为?” 杜斌摇摇头,说道:“老夫人这些日子卧病在床,且荣安堂的下人换得只剩王嬷嬷与芙蓉。 而王嬷嬷与芙蓉每日忙着伺候老夫人,并未外出,应该不是老夫人所为。” 英国侧头看眼杜斌,心里微微松口气,说道:“不是她,她就说不是好了,为何要说那些有的没的?” 杜斌看着依然沉着脸的英国公,心里暗暗叹口气,嘴上说道:“小的以为,老夫人说那些话,是故意气国公爷的。” “故意气老夫?她有病呀!”英国公气呼呼的说道。 杜斌苦笑一下,说道:“世子爷这一房,是老夫人心里的一根刺。 只根稍稍碰触,就会痛,就会让老夫人难受的刺。 老夫人忌惮世子爷这一房,不是一天两天了。 正因为如此,老夫人才会做出过激的事来……” 英国公忍不住打断杜斌的话,“这么说,今儿的事,也有可能是她所为!” 杜斌说道:“小的觉得不是。” “何以见得?”英国公追问道。 杜斌解释道:“老夫人听国公爷说六爷受伤,她的情绪高涨,说明她很惊喜。老夫人为何会惊喜?说明老夫人之前并不知情。 老夫人气国公爷,应该是见国公爷护六爷,让老夫人心生不悦,脱口说些戳国公爷心窝子的气话。” 英国公听后,沉默片刻,长长的叹口气道:“真是小心眼,莫名其妙。” 杜斌垂手跟在身后,没有再接话,这话他不知如何接。 英国公走几步,问道:“你说,老夫要让叶氏与子钦去承国公吗?” 杜斌欠身道:“国公爷好不容易将大夫人与六爷接回来,若是让秦老夫人接回去了。下回如何再将人接过来?世子很快就要回京了。” 英国公叹口气,说道:“是呀,定坤就要回京了。” 杜斌扭头看到姚嬷嬷领着秦老夫人一行人往荣安堂方向,提醒道:“国公爷,秦老夫人往荣安堂那边去了。” 英国公扭头看过去,说道:“赶紧将人叫住。” 杜斌立即扬声叫道:“亲家老夫人好。” 秦老夫人停下脚步看过来,见英国公与杜斌,对姚嬷嬷道:“咱们先过去给国公爷见礼。” 姚嬷嬷点头,带着众人走向英国公这边。 相互见礼后,秦老夫人道:“我带着玖儿与明晧明勤去荣安堂看望亲家老夫人,没想到在此遇上国公爷。” 英国公说道:“多谢瑜姐儿,老夫刚从荣安堂过来,杨氏乏了,这会儿歇下了。” 秦老夫人本就不想去荣安堂,只是来了府上,不去看望一二,礼数上说不过去。 听了英国公的话,正合自己心意,就坡下驴道:“还真是不巧,既然亲家老夫人歇下了,那 我们就不打扰了。下次再来看她。” 英国公点点头,“今儿府里事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瑜姐儿多体谅。” 秦老夫人笑着说道:“谁家还没有点事呢?国公爷不必放在心上。 想着贵府最近事多,姗姐儿的身子弱,经不得事,子钦又有伤在身,我想将姗姐与子钦接过去照顾些日子,等他们的伤好痊了,再让他们回来住,国公爷看怎么样?” 英国公说道:“谢谢瑜姐儿的体谅。叶氏与子钦之前已经打扰贵府许久,怎好又去府上叨扰? 瑜姐儿放心,老夫已经安排人专门伺候叶氏与子钦了,定不会让他们委屈了。” 秦老夫人见英国公拒绝,也不好再多说,只道:“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们来有一阵了,今儿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英国公点点头,“好,老夫送送瑜姐儿。” 从英国公出来,秦老夫人与钱夫人一辆车,叶明晧叶明勤骑马随在车边。 叶明勤回头看眼英国公府,问道:“母亲,英国公为何不让咱们接走姑姑与子钦?” 钱夫人回道:“你姑是英国公府的长媳,子钦是英国公府的嫡子。怎会让咱们接着?” 秦老夫人说道:“英国公也是要脸面的,不让咱们接走姗姐儿与子钦也属正常。” 叶明勤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钱夫人见秦老夫人面带忧色,劝慰道:“阿娘放心,姗姐儿身边有姚嬷嬷,子钦身边有如轩如轾他们,不会有事的。” 秦老夫人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我在想,是谁对子钦下手?对方的恶意很大,是冲着取子钦的命来的。除了杨氏,我想不到第二人了。” 钱老夫人劝道:“子钦那么聪明,咱们能想到的。子钦一定也想到了,他定会警惕起来,不会让自己再出事。” 韩实与如轾走到半日闲的后院,韩实道:“我对京城世家不熟,所以,我带人去捉苗二水,你带人去盯王鑫。” 如轾点头应下。 韩实带着水根与发根出门。 如轾回到英国公府,吕子钦还未醒,如轾将打探的结果告诉如轩。 如轩深知顾花语的能耐,对如轾道:“听郡主的,你赶紧叫上金环银环,去盯着那个二掌柜。” 如轾点点头,“不急,我回来时,看到源达酒楼的官兵还未撤。” 官兵未撤,店里的伙计就拘在店里。 如轩说道:“还是早些过去做准备,郡主说话,从来都是有一说一,郡主说这二人有嫌疑,这二人必定有问题。 你要好生听从郡主的,千万别误了事。 若是误了事,惹爷不高兴了,小心像如安一样被罚到陇西去。” 说到陇西,如轾立即绷紧心弦,他才不要去偏远的地方,起身往外走,“知道了。” 源达酒楼,官兵直呆到未时,林凌才收兵回兵马司。 官兵前脚离开,苗二水就急吼吼的往外走。 王鑫一把将他拉住,提醒道:“你干吗?掌柜的还未发话。” 苗二水收住脚,转头看向孔掌柜,嘀咕道:“他还有话说?” “废话,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不叮嘱几句?” 苗二水不情不愿的跟着王鑫回到后院。 孔掌柜见王鑫过来,扬声道:“赶紧让人到后院来,我有话要对大家伙说。” 王鑫看眼苗二水,叮嘱道:“你给我稳住,明白?” 苗二水向他翻个白眼,“知道了,你赶紧去吧。” 王鑫将人召集到后院,说道:“掌柜的,人到齐了。” 孔掌柜看眼坐在廊下的苗二水,说道:“苗江海,你一人坐那么远坐甚?过来。” 苗二水也不走正路,用手一撑,人跃过长廊的栅栏,进到天井。嘴里说道:“掌柜的,麻烦你训话快点,我急着去见小娘子。” 众人哄笑。 孔掌柜笑骂道:“你这厮,还嫌老子慢了,今儿出这么大的事,你还惦记你的小娘子。” 苗二水说道:“今儿的事与咱们小老百姓何干? 勋贵子弟出事,咱们小老百姓被拘在这里,与小娘子的约都不能赴。要说惨,谁有咱们惨? 等会见到小娘子,指不定被她怎么收拾呢。” 有人起哄道:“二水还怕被收拾?你这样不行,你得振夫纲。 让小娘子给你端茶递水,捶腿按摩把你伺候舒服了。” 苗二水笑道:“要是往常,这点待遇还是有的,今儿可不一样,今儿是我失约在先。” “那今儿调个个儿呗,换你给你家小娘子捶腿按摩,将你家小娘子伺候舒服了,让她下不了床,她就没精力收拾你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苗二水手捏着下巴说道:“这主意不错,一会就用这法子。” “二水,你这小身板,你行么?”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起哄道。 苗二水嬉皮笑脸的看着婆子,婆子姓吴,是后厨里洗碗的杂工。 “吴妈,要不,咱俩试试,看看你会不会哭着求饶?” 后院炸了锅般哄笑。 孔掌柜笑骂道:“你这厮,吴妈的玩笑你也敢开。好了,玩笑到此为止,言归正转。” 众人收住笑声,纷纷看向孔掌柜。 孔掌柜吭吭的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儿的事,给咱们个警醒。 往后,咱们前院要留人值守,不能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 众人点头。 孔掌柜接着说道:“林指挥临走时说,你们若是有人看到嫌疑人,到兵马司的衙所去向他禀告。 官府这边出了告示,只要能提供有用线索的,赏十两银子。若能抓住凶手,赏一万两银子。” 苗二水不敢置信的问道:“多少?一万两银子?” 孔掌柜点头道:“对一万两银子。” “这么多?”有人吸口凉气回道。 “这有什么多的。被刺杀的可是英国公府的六爷。” 苗二水转头问道:“怎么?英国公的六爷很厉害吗?” 苗二水沉迷于女色,每日除了到铺子里做事,就是到炒米巷寻女人调情,对勋贵世家的事情不屑于知道。 “吕六爷你都不知道?英国公府的嫡子,外家承国公府,皇上都赏识的勋贵子弟。要不然,今儿怎么会有那么多官兵到咱们店里来。” 孔大掌柜说道:“今儿发生这样的事,也不会有人上门来吃饭了,给大家放两日假,后日再店里做事。天热,今儿买的菜不能久放,大家分了带些回去。” 众人欢喜的往厨房去分菜。 苗二水没心思分菜,将王鑫拉到一边,问道:“你怎么不给我说清楚。” 王鑫道:“我以为你知道吕六,哪里知道你连吕六都不清楚。” 苗二水说道:“你也是,这么重要的人,你才要五千两银子,怎么也该要两万两银子。” 王鑫劝道:“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怎么没有意思了?你让他们涨价呀。” 王鑫无语的看着苗二水,“涨价,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苗二水问道:“什么人?” 王鑫没好气的回道:“咱俩谁也惹不起的人。我要敢向他们涨价,他们下一刻就会让我死无葬生之地。” 苗二水听了王鑫的话,才熄下涨价的心思,但心里别扭的觉得自己亏大了。 “五千就五千,你让他们早些将银子结了,我还指望着这点银子过日子呢。” 王鑫四下看看,“知道了,你自己谨慎些,这几日是非常时期,你最好别到处乱窜。” 苗二水道:“啰嗦,我心里有数,不用你管,走了。” 说完,苗二水朝王鑫拱拱手,抬步出了源达酒楼。 水根见苗二水出门,挑起货郎担子,跟在苗二水身后。 韩实从不远处的茶楼里出来,尾随其后。发根在最后,赶着车慢悠悠往前走。 苗二水沿着翠屏路往南走,沿途去素心斋买了两盒点心提在手上。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好欺负 , 水根挑着货担子不远不近的跟着,七拐八拐的转到炒米巷。 水根将担子支在炒米巷路口,看着苗二水进了第五家院子。 发根与韩实过来,佯装买东西的路人,弯腰选东西。 水根道:“那人进了右手边的第五家院子。” 韩实点点头,对发根道,“你绕过去看看,看有没有后门,再看看后边的巷子能不能进车。” 发根应下,快速往后巷走去。 不一会,发根回来,对韩实道:“头儿,有后门,但巷子窄,只容得下两人并肩前行,车进不去。” “知道了,你去将车赶过来堵在前门,我从后门进,将人擒了丢车上。”韩实吩咐道。 发根转身去赶车过来。 韩实窜到后巷,一个纵跃,人便翻身进了后院。 后院无人,韩实走到门口,听见屋里打情骂俏的声音。 “你这死鬼,猴急什么?一身的臭汗,你先去洗洗。” “那媚儿陪我一道,咱们洗鸳|鸯浴,可好?” “爷先进去,奴家去寻身衣裳来换。”媚儿说道。 “寻什么衣裳?爷最喜欢你不穿衣裳的样子,走了。” “啊!爷你放奴家下来,奴家自己走。” “自己走多累人?爷伺候你还不好?” 韩实听到这里,伸手推门进去。 韩实进到屋里,见外间没人,苗二水与媚儿已经进到耳房。 “爷,你放奴家下来,奴家来倒水。” 韩实寻着声音去到耳房门口,见媚儿挣扎着下了地。 苗二水的力气不够,媚儿的挣扎让他脚踉跄一下,“你慢点!” 媚儿娇笑,“爷,你脱衣裳,奴家去倒水。” “别急,你倒好水过来帮爷脱。” 苗二水站在屋里,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媚儿忙活。 媚儿将炉上铜壶里的热水倒入浴桶里,“爷,你等等,奴家再去取些冷水来。” 苗二水点点头,“你快些,爷可想你了。” 媚儿娇娇的笑笑,“知道了。” 媚儿从耳房的侧门出去,到院里的水井处取水。 韩实趁机溜进屋子,一记手刀挥向苗二水的脖子,苗二水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晕了过去。 韩实抗着苗二水回到外间,听到媚儿进屋的脚步声,然后抗着苗二水从前门出,将其塞进马车里,随后跳上马车,发根立即赶车离开。 韩实上车后,用绳子将苗二水的手反绑起来,再用块破布塞住他的嘴,然后拍拍手坐回到位置上。说道:“让六爷裁倒这货手里,如轾那厮真他娘的憋屈。” 发根笑道:“轾爷是够憋委的!六爷身边的侍卫,据说数如轾最能打,今儿出了这么大的差错,有种阴沟里翻船的感觉。” 韩实说道:“这就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水根看着马车走远,再见一个女人追出来四下张望,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嘟囔着转身回院里去了。 水根收起货担往回走,回到事先约定的地点对如轾禀告。 如轾得了消息,带着金环银环开始行动。 在半日闲的顾花语,听着清羽的禀报,“王鑫家住城西猫儿巷,与保康门的王相府上是同宗。 王鑫祖辈这一支资质平庸,自立门户后,与保康门那一支的差距越长越大,后来靠保康门那一支接济而活。 王鑫来源达酒楼之前,在济民路的清和轩做二掌柜,清和轩是王相府的上官老夫人的陪嫁。 三年前,源达酒楼因薪酬问题,大掌柜与二掌柜带着伙计纷纷辞工离开。 王鑫就是那时来到源达酒楼,源达酒楼是大理寺丞喻飞扬的夫人上官碧的嫁妆。 上官碧是王相府上官老夫人的亲侄女。 王鑫去到源达酒楼,将自己的表弟苗江海也带了过去。”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这么说来,刺杀六爷这事,王相府上嫌疑最大。” 清羽欠身道:“从这些关系来看,王相府的嫌疑确实很大。具体是不是,等韩实审了就知道了。” 顾花语靠着椅子沉默不语。 清羽见顾花语眉头紧锁,小心翼翼的叫道:“郡主。” 顾花语抬头看向清羽,沉声道:“他们太欺负人了。” 顾花语心里很生气,就因为吕子钦拒了王相府这门亲事,上官老夫人就要置吕子钦于死地。 清羽茫然的看着顾花语。“郡主……” 顾花语生气的说道:“上官老太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的人,也是她想动就能动的?” 清羽被顾花语的话惊得瞠目结舌,张着嘴说出不话来。 过了好一会,清羽才说道:“郡主,咱们女孩子家,得矜持些……” 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话不对,自家郡主本就是江湖儿女,用不着矜持。 郡主不用矜持,只是郡主这话过于霸道, “矜持个屁,她都动我的人了!我不礼尚往来的给她还回去,她当我好欺负呢。” 清羽看着郡主,想说人家也不知六爷是你的人…… 王鑫接到苗二水出事的信儿,已经是申时了。 果然如顾花语所料,王鑫得了苗二水出事的信儿,立马慌了神。 赶紧打发人到媚儿处和苗二水家里去打探消息,等打探的人回来禀告后,王鑫与媳妇张氏交待一声就出门。 “轾爷,王二掌柜出门了。”金环趴在王家院墙上,看着王鑫出来,转头对如轾说道。 如轾对银环道:“准备跟着。” 银环点头应下。 王鑫从家里出来,往城北而去。 如轾、金环、银环尾随其后,一直跟到新魏路的小巷里。 银环道:“轾爷,王二掌柜停下来了。” 如轾点点头,说道:“看来就是这儿了,先瞅瞅。” 三人借着夜色将自隐在拐角的暗处,探出半个头来看着王鑫,见他立在门口左右张望,随后抬手敲门。 过了片刻,门从里面打开,有人将王鑫让进去,将头探出来左右看看,随即关上门。 金环回头问道:“轾爷,关上门了,咱们怎么办?” 如轾抬头往上看了看,说道:“你俩在下面望风,我上去瞧瞧。” 说完,如轾向前跨两步,轻松跃上墙头。 金环佩服道:“真是好轻功。” 如轾向下看一眼,“好生守着,机灵点。” 如轾进到院里,转而去到屋顶,这是处三进的院子,院里好些屋子亮着灯,后院里传来孩子嬉戏玩耍的声音。 如轾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行色匆匆的往前院来,看到长廊上徘徊的王鑫,问道:“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走,进屋说。” 王鑫跟着男子进到屋里,不一会,丫鬟端着茶过来。 如轾轻轻揭开王鑫与男子所在屋顶的瓦,随后伏下身静听屋里的动静。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交待过,近些日子咱们不要联系吗?”男子不喜的问道。 “四爷,出大事了,二水失踪了。”王鑫的话音里透着慌乱。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失踪?事情败露了?你不是说物证已经毁了吗?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事情怎么会败露?”四爷问道。 王鑫摇头道:“小的也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未末,官兵离开后,二水就去的炒米巷。 小的在申时接到信,说二水不在了,小的忙让人去炒米巷寻二水那个相好的。 那女人说,二水下午去过她那里,可就在她打水的刹那,二水就不见了,她只当是二水离开了。 小的让人去二水家寻过,二水并没有回家。” 四爷问道:“苗二水好女色,会不会去别的地方了?” 王鑫摇头道:“不会,二水这人虽好女色,却不会去烟花巷柳的地方,他嫌那些地方的人脏,怕染上脏病,所以平时只去炒米巷那个相好的那里。” 四爷背负着手,在屋里转起圈来,“苗二水在这个时候失踪,问题就严重了,若是事情败露了,你我都得不了善终。” 王鑫急道:“四爷,你想想法子,我还不想死,我家里的孩子还小。我要是死了,他们怎么活呀?” 四爷转两圈后停了下来,“现在咱们还不清楚苗二水是不是落入吕六的人手里。 不过,咱们得做最坏的打算。万一苗二水落入吕六的人手里,活,肯定是活不成了。我怕他经不住逼问,将你供了出来。若是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王鑫惶恐的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四爷道:“京城,你怕是暂时不能呆了,只能先出去避避风头,等风头过后再回京。” “我家里人呢?也跟我一道出去吗?” 四爷摇头道:“不成,那样太兴师动众了,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就你自己出去吧。” 王鑫点头道:“谢四爷,四爷,那银子能不能给在下结了?” 四爷犹豫一下,说道:“按说,要事成三日后,不出纰漏,才能给你结银子的。不过,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这事也算你完成了。” 王鑫欠身道:“谢谢四爷关照。” “按之前的约定,一万两银子,你点点。”四爷将一把银票递向王鑫。 王鑫接过银票细数起来,片刻后,说道:“正好的,在下告辞了。” 四爷将王鑫送到门口,“慢走,我就不送了,你回去安顿好家里,出去避个一年半载再回来。” 王鑫连连点头。“好,谢谢四爷。” 王鑫离开后,如轾正想离开,突然听到四爷的声音,“出来吧。” 如轾心里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想着如何应对时,听到另一个说话声,“四爷,要不要将王鑫处理了?” 四爷道:“眼下不能动手,等他出了京城,再制造起意外吧。” “好的,小的明白。” 四爷接着说道:“去给阮三爷禀一声,吕六那边的人捉了苗二水。娘的,吕六的人是如何查到苗二水头上的?” “小的也没想明白,当时小的在现场,苗二水射箭时,蒙了面,且事后苗二水将东西全烧了。官兵到时,那些东西早烧成灰烬了。” “会不会是酒楼里有人瞧见苗二水了?告了密?”四爷问道。 “不可能,为了配合苗二水做事,王鑫将人叫到屋里算工时,准备给伙计结算薪酬,当时院子里并没有旁人。” 四爷点点头,“我知道了,赶紧去寻阮三爷。” “是,小的这就去。” 如轾先于那人离开。 金环见如轾出来,问道:“轾爷,怎么样? 如轾将金环拉一把,避到暗处。 随即见有人开门出来,如轾说道:“跟着这人。” 三人跟着前面的人出了巷子,一路尾随此人去到保康门附近。 见那走到一处宅院的侧门,四下张望后,抬手敲门,不一会,院门打开,那人闪身进到院里。 金环问,“轾爷,咱们要跟过去吗?” 如轾转头看看不远处的王相府,摇摇头,“这一片是王相府的门客所住地,阮三,十有八|九是王相府的人,这里的防护比新魏路强多了,咱们不能贸然行事,先回去了。” 于是,三人往回走。 “轾爷,这边才是回府的路。”银环见如轾径直往前走,忙提醒道。 如轾道:“你俩先回去,将事向如轩禀报。我去办点事,晚些时候再回来。” 如轾别过金环银环,往半日闲去了。 韩实见如轾进来,问道:“怎么样?有收获吗?” 顾花语给他倒了杯茶,“不急,先喝口茶再慢慢说。” 如轾朝顾花语道谢,端起茶杯将茶喝下,再将自己听来的一一禀告。 韩实听完,嗤鼻道:“他娘的,王鑫这货与苗二水是表兄弟。他 竟私自吞下五千两银子,心也忒黑了。郡主,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韩实与如轾看向顾花语,等她发话。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韩实去查阮三的底细,阮三若是上官老夫人的人,将苗二水,王鑫,新魏路那个四爷,阮三一并处理了。然后将尸首丢至王相府门口。” 韩实与如轾听后,不由而同的打了个激灵,双双看向顾花语。 好半天,韩实道:“郡主,若是这样做,怕是要轰动京城,震惊朝野了。” “那又如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才刚开始,我要她悔不当初。 敢动子钦,她就要承得起后果,按我说的做,记得将痕迹抹干净。”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擅长这个 , 阮三连连点头道:“小的明白,小的这就让人将王鑫追回来。” 顾花语回梧桐巷换衣裳,刚进门,忍冬迎过来,委屈巴巴的曲膝道:“郡主,你总算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石娘要拿板子抽奴婢了。” 顾花语笑着将忍冬扶起来,安慰道:“好了好了,回头我与石娘说,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 “与她无关?她照顾主子不周,主子去了哪里?她一问三不知,不该被责罚?”石娘的声音在长廊上响起。 顾花语朝忍冬吐吐舌头,轻声道:“这管家婆越来越像母老虎了。” “郡主说什么呢?”石娘追问道。 顾花语捏了下忍冬的手,转身笑着迎过去,“没什么,说你的声音越来越婉转动听了。对了,你今儿这身衣裳不错,这个色很配你的肤色。” 顾花语边说边上下打量石娘。 石娘不说话,双手交握在身前,听顾花语夸赞。 顾花语一通彩虹屁夸完,见石娘没有反应,心里一紧,反思自己刚才的话,好像并没有不妥之处。 顾花语被石娘看得发毛,弱弱的问一句,“石娘这是怎么了?” 石娘似笑非笑的问道:“郡主夸完了?” 顾花语点点头,不祥之感越来越浓,应声道:“嗯,夸完了。怎么了?我夸错了吗?” 石娘说道:“在下前些日子穿的也是这身衣裳,郡主昨儿明明说这衣裳的颜色不适合在下。 说在下的肤色是春季型的,更适合明亮的颜色。 在下身上这衣裳的色太沉太正,太厚重,将在下趁得老气了。” 顾花语抬手扶额挡住石娘的视线,转头低声问忍冬道:“我说过这话?” 忍冬偷偷瞄一眼石娘,低头道:“是,郡主说过。” 顾花语尴尬的吐下舌头,上前拉住石娘的手撒娇道:“对不起了,我今儿胡说八道了。臭脚大仙别生气了,好不好?” 顾花语边说边摇晃石娘的手。 石娘唬着脸,瞥顾花语一眼,“你是郡主,在下就是一臭脚大仙,哪敢生您的气?” 顾花语歪着头看石娘,赔着笑小声道:“臭脚大仙,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咱俩的关系,不带说这种酸不拉几的话,我昨晚未归,是有事在身,实在走不开。” 石娘迎着顾花语的目光,“你一个大姑娘家,什么要紧的事让你一夜未归?姑娘家的名声有多重要,你不知道?” 石娘依然板着脸,但语气缓和了不少。 如今在府里,顾花语谁都不怕,唯独很怵石娘。 顾花语低声道:“英国公府的六爷昨儿在街上被人刺杀,身中两箭,命在一线,我昨儿在英国公府守了一夜。” 石娘听后,脸色凝重起来,问道:“要紧吗?救回来了没有?谁这么胆大,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勋贵子弟?” 顾花语摇摇头,“昨儿兵马司和京兆府的人都去了,还封了街,至于查到什么程度,还不清楚。 不过,敢在天子脚下,还在京城的闹市公然行刺六爷,这事儿就不简单。” 石娘点点头,追问道:“六爷怎么样?救过来了吗?” 顾花语朝石娘眨眨眼,“本姑娘出手,还有救不过来的?” 石娘朝顾花语翻了个白眼,“是了,郡主是杏林高手,有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的本事,经了郡主的手,自然药到病除了。” 顾花语一点不谦让,洋洋得意的说道:“那是!” 石娘说道:“得了,知道你厉害。赶紧去换衣裳,再晚些,郡主进宫赴宴可要迟了。进宫赴宴要是迟了,可是大不敬。” 顾花语拍拍头,“你瞧我这脑子,到是将这事忘记。” 几人回到屋里,石娘边给顾花语更衣边交待宫里的诸多事宜,顺带叮嘱忍冬,“我昨儿告诉你的事,你都记下了吗?” 忍冬曲膝应下,“回石娘,奴婢都记下了。” 顾花语笑道:“不就是去赴个宴吗,石娘你这样郑重其事的叮嘱来叮嘱去,弄得我跟忍冬好紧张。” 石娘沉着脸说道:“紧张就对了,你俩可别不当回事。 宫里的规矩大,稍有不慎,那是要掉脑呆的。 特别是郡主,在家被一家人宠着,惯着,散漫惯了,到宫里更需谨慎再谨慎。” 顾花语撇撇嘴,“被你这么一说,我半点赴宴的心情都没有,到生出几分赴刑场的恐惧来。” 石娘说道:“赴刑场有些夸张了,你俩给我打起精神来,要 有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紧张感,知道吗?” 顾花语还好,忍冬被石娘的话吓得大气不敢出。 顾花语看一眼忍冬,对石娘道:“你看看,你把她吓得走路都不会走了,还怎么赴宴?要不,你随我去?” 石娘瞄顾花语一眼,“谁家小姐赴赏花宴带老婆子的?你要不带个小丫鬟在身边,贵妃娘娘能当场赐两个宫女给你使唤,你要不怕这府里塞进别人的人,我就随你走一趟。” 顾花语忙摇头道:“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自己今儿打个嗝,放个屁,明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石娘瞪顾花语一眼,“你说话就不能文雅点?你如今可是郡主。” 顾花语笑道:“有什么好注意的?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嫣然郡主长在山野乡村。况且,我这话糙理不糙,你不觉得很形象?。” 石娘为顾花语梳好头,对着镜子看了看,又低头理了理珠花,才满意的说道:“你有理,在下说不过你。可以了,赶紧去吧,别在路上耽误。” 顾花语带着忍冬上车,临出门,石娘还叮嘱几句。 顾花语笑道:“你要再耽误,我们真晚了。” 石娘朝清羽说道:“路上快些,别耽误了。” 清羽笑着应下:“小的省得。” 顾花语到宫门口,正好遇上宁远侯府上的林家姐妹及崔尚书府上的崔欣怡。 三方纷纷见礼后,一行人一道往华清宫去。 林望玥不时回头打量顾花语,顾花语抿嘴笑道:“玥姐姐这是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林望玥与叶明锦交好,从叶明锦那里得知顾花语擅长保养肌肤。 她最近脸上冒了好几颗痘痘,很是苦恼。 林望玥知道自己盯着人看很失礼,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林望环知道姐姐的心思,侧头看向顾花语,半是玩笑的解围道:“郡主生得花容月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姐姐才频频看向郡主。” 顾花语倒是不介意,笑着回道:“玥姐姐长得小家碧玉,也很好看。” 崔怡欣斜眼看看互相吹捧的三人,加快步伐往前走。 随侍的丫鬟婆子忙快步跟上。 林家姐妹性子温和,不张扬,却是极敏感的。 此时见崔欣怡快步走开,姊妹俩对视一眼,然后尴尬的朝顾花语说道:“郡主,咱们也进去。” 顾花语笑着点点头,“好,走吧。” 三人行到华清宫门口,见有人在门口迎接。 林望玥低声对顾花语道:“郡主,门口站着的是贵妃身边的女官刘尚宫。” 顾花语低声道谢:“谢谢玥姐姐提醒。” 话语间,几人来到华清宫门口,一番见礼后,刘尚宫亲自将人迎进去。 沿途的宫女内侍见了,纷纷欠身见礼。 顾花语目不斜视的跟在刘尚宫身后,与林家姊妹一起被带到殿里。 正殿高大宽敞,屋里放了好几个冰盆,人站在殿里立马感觉到丝丝凉意,很是舒服。 刘尚宫朝坐在上首的贵妃娘娘欠身禀道:“娘娘,嫣然郡主与宁远侯府两位小姐到了。” 顾花语与林家姐妹朝贵妃娘娘福身见礼。 贵妃正与德妃低声说着什么,听了刘尚宫禀告,坐直身抬头看过来。 笑着说道:“本宫早想请嫣然进宫说话了,奈何这些日子一直不得闲,故而今日才请嫣然进宫来。 嫣然刚回到京城,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吗?” 顾花语福身道谢,“托贵妃娘娘的福,嫣然住得很好。” 贵妃点点头,说道:“习惯就好,皇上这些日子常提起你,还担心你不习惯京城的生活。” 顾花语忙欠身道:“谢皇上隆恩。嫣然何德何能?让皇上如此费心,都是嫣然的罪过,嫣然惶恐了。” 贵妃宽慰道:“皇上慈爱宽厚,你心里明白说好。 本宫院里的花开得正盛,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请大伙一同来赏花。 你来我这儿,跟在家里一样,不用拘束,与玥姐儿她们去玩吧。” 贵妃说几句客套话,将顾花语打发出去。 顾花语与林家姊妹一同谢恩后,随刘尚宫去往花园。 出了殿,林望玥微微舒了口气。 顾花语侧头看过去,见林望玥之前绷紧的身子轻松下来。 林望玥见顾花语看向她,朝她笑了笑。 顾花语正想与她说话,刘尚宫对边上的宫女道:“好生招待郡主与二位小姐。郡主,二位小姐,你们这边坐,在下去忙了。” 顾花语与林家姊妹欠身道谢。 待刘尚宫离开后,顾花语与林家姊妹在长廊的条桌边坐下。 宫女上前奉茶,顾花语借机环顾四周。 花园里摆着造型各异的花草,看样子,很多造型是临时搭造的,不过做得极其用心,整个园子花团锦簇,雍容华贵,却又不失情调。 “郡主,请喝茶。”林望玥的话将顾花语的注意力拉回来。 顾花语道谢道:“谢谢!” 顾花语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的余光看到崔欣怡与王佩云坐在不远处。 此时,王佩云正盯着自己。 顾花语放下杯子,侧头望过去。 王佩云见顾花语看过去,赶忙撇开头看向别处。 顾花语将目光收回来,继续喝茶赏花。 “宫里多年不曾举办花会,今年怎么突然办起花会来?” 边上的窃窃声进到顾花语耳里。 “这有什么难想的?几位皇子未大婚,又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今儿受邀来参加宴会的,皆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且都是未婚配的。”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呢。不知几位娘娘会选中谁家小姐?” 顾花语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以花会为名选秀吗?早知是这样,她就不来赴宴了。 顾花语正想着以什么借口告辞才好。 却看见王佩云站起身来扬声道:“贵妃娘娘的花园布置得如仙境一般,如此美景,咱们若只看看,是不是有点可惜?” 王佩云开口,崔欣怡立马附和,“佩云说得有理,咱们何不来来场才艺比试?正好请几位娘娘做点评,如何?” 京中世家闺秀,多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听了崔欣怡的提议,跃跃欲试者不在少数。 有人应道:“这敢情好,咱们就以娘娘园里的花为题,一人作诗一首,画画一张,这样更热闹些。如何?” 王佩云见这么多人附和,兴致更高了,说道:“咱们得先请示贵妃娘娘,劳烦公公为咱们走一趟。可好?” 内侍欠身应下,转身往殿里去。 不一会,内侍出来,欠身道:“娘娘觉得姑娘们的提意甚好。娘娘还说,既然是比试,就该有时间限定,这样才显得公平。 两柱香之内,各位小姐以花题,作一首诗一幅画。由三位娘娘来评。 娘娘拿出两盒东珠做彩头,奖给名列第一的人。” 得到贵妃娘娘的支持,众人的气势更高了。 顾花语起初还担心自己被人看中,听了王佩云的提议,心时立即有了主意。 宫女内侍送上笔墨纸砚,一名内侍点上香,一声“开始”,花园里顿静下来。 顾花语坐直身子打量众人,有稍作思考埋头疾书的,有蹙眉久久不落笔的,也有盯着园中花苦苦寻灵感的…… 林望玥才思敏捷,不过半柱香,便将诗作出来,继而开始作画。 林望玥抬头见顾花语手托着腮百无聊奈的看着众人,低声问道:“郡主,你为何不作?” 顾花语朝林望玥笑道:“我不擅长这个。” 顾花语说得极坦然,没有半点因自己不擅长而感到羞愧。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过分了 , 林望玥微微一滞,随即想顾花语在乡下长大,不擅长诗画也在情理之中。 林望玥点点头,宽慰道:“没事,那你吃点东西。等等大家。” 顾花语朝她笑笑,说道:“我省得,你赶紧忙你的,不用管我。” 林望玥继续埋头作画。 顾花语继续百无聊赖看众人作诗作画。 殿里,贵妃听着福公公的禀报,“宁远侯府的二小姐最先完成,其次是王相府的三小姐,王小姐之后是李府的三小姐。” 贵妃听到侄女第三个完成,心下欢喜,扭头对德妃道:“玥姐儿随宏娟,冰雪聪明,才思敏捷。” 德妃笑道:“廖夫人当年可是有名的大才女。嫣然郡主呢?怎么样?作完诗了吗?” 德妃应贵妃一句,转而看向福公公,问起顾花语的情况。 福公公摇摇头,“郡主坐在那左右张望,并未作诗。” “哦!” 贵妃与德妃同时哦了一声,相互对视一眼。 贵妃问道:“一字未写?” 福公公点点头,“是,郡主就没有提笔。” 德妃问道:“知道原因吗?是不屑还是不会?” 贵妃看向福公公,福公公欠身道:“小的不知。” 一旁的端妃接过话来,“不屑?应该不会,就算她是皇上封的郡主,也不敢在贵妃娘娘的花会上造次。 依本宫看,应该是不会。想想也是,郡主之前一直生活在乡野,养父母家条件有限,能匀口粮来养活她就不错了。哪里请得起先生教导她琴棋书画?” 贵妃点点头,“这到也是,可惜了,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空有其表!唉!” 贵妃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 德妃沉默不语,心存疑惑,吕子钦为了她,不惜与父亲唱反调,甚至亲自寻王相退亲。难道仅仅是看中那副皮囊?吕子钦何时变得如些浅薄了? 刘尚宫抱着一摞纸进来,欠身禀道:“娘娘,姑娘们已经作完了,诗、画都这里,请三位娘娘过目。” 宫里四位娘娘,丽妃托身子不适未过来,在场的贵妃,端妃、德妃。 贵妃接过纸问道:“都在这里?” 刘尚宫点点头,“都在这儿!嫣然郡主的只写了名字。在下问郡主为何不作,郡主说她不擅长作诗作画,所以就不献丑了。” 贵妃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德妃接过贵妃分发过来的纸卷,低头翻了翻,没有找到顾花语的卷。 侧头看向端妃,问道:“嫣然郡主的卷在你手上吗?” 端妃低头翻看,从中抽出一张只写名字的空白卷来。 端妃盯着字说道:“郡主这字到是写得漂亮。” 贵妃接过来看看,不由得称赞道:“好美的簪花小楷。” 德妃倾身凑过来看一眼,“就这手字来看,郡主不会作诗作画,谁信?看来不是不会,而是不屑了。” 贵妃面色沉了沉,抬头对侍立在边上的福公公道:“让郡主进来见本宫。” 福公公欠身退出去。 刘尚宫来收卷时,王佩云与崔欣怡就盯着顾花语,见刘尚宫收走的是空白卷,两人脸上先是惊愕,随即是狂喜,若不是顾及身边有人,她俩恨不得击掌欢呼。 林望玥有些担忧的问道:“郡主,你交白卷,不会惹麻烦吧?” 顾花语朝她笑笑,说道:“无事。” “郡主,贵妃娘娘有请。”福公公过来欠身道。 林望玥紧张的问道:“郡主……” 顾花语朝她笑笑,“无事,不用担心,我去去就来。” 顾花语进到殿里,朝贵妃娘娘福身见礼。 贵妃娘娘扬着手里的白卷,问道:“郡主这是何意?” 顾花语满脸迷茫的看着贵妃,不解的问道:“在下没明白娘娘所问何意是何事?” 贵妃被顾花语的反问噎得不知怎么回答。 德妃微眯了下眼,在一边打量着顾花语。 她不知顾花语是无知无畏,还是从容自若?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能在面对三位后宫娘娘而面不改色,这人就不简单。 端妃娘娘笑着接过话来,“贵妃娘娘是问你为何不作诗也不作画,而呈张白卷上来?” 顾花语听后,低垂下头,怯怯的问道:“今儿华清宫不是赏花会?” 端妃娘娘一愣,随即笑道:“自然是赏花会,别家小姐都以贵妃园里的花为题作诗作画。郡主为何不作?” 顾花语很反感端妃的问话,不就是一嫔妃吗?装腔作势耍什么威风? 淡淡的说道:“嫣然不知赏花还要作诗作画。再有,嫣然以为这样的活动是自愿的,嫣然长于乡野,不擅长这些,所以就不作了。” 德妃娘娘看眼顾花语的那份卷子,“郡主一手好字,可看出郡主并非不识文断……” 不待德妃说完,贵妃娘娘将其话打断,笑着问道:“郡主不擅长这些,请问郡主擅长什么?” 顾花语看眼笑不及眼底的贵妃,福身回道:“嫣然会的,只是些乡野孩童会的东西,登不了大雅之堂。嫣然就不说出来污几位娘娘的耳朵了。” 贵妃脸上的笑容僵住,她在后宫二十余年,为皇上掌管后宫二十余年。 这些年来,谁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谁敢像这个野丫头似的,敢拂她的意丝毫不给她面儿。 她不过是见皇上给这野丫头一个郡主的封号,为讨皇上欢心,今儿的花会她多发份帖子,没想到这人竟是个不识好歹的刺头。 贵妃眉头微皱,脸上看起来有些愠色,“无妨,你且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顾花语见贵妃面色不善,知道对方恼了自己,心下欢喜,嘴上更是溜了,“回娘娘,嫣然会爬树,会用弹弓打鸟,会下河抓鱼……” “等等!”不等顾花语说完,贵妃用手按住太阳穴将顾花语的话打断。 顾花语停下来,看着惺惺作态的贵妃,心里给她一个鄙视的小眼神。 “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嫣然还没有说完呢?” 贵妃摆摆手,说道:“你不用说了,下去吧。” 顾花语笑着福身道:“谢谢贵妃娘娘,嫣然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嫣然告辞。” 贵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口道:“去吧。” 顾花语退两步转身出了殿,径直往宫门走去。 身后响起德妃的声音,“她就这样走了?真是太无理了。” 贵妃这才反应过来顾花语说的告辞是什么意思,她贵为后宫贵妃,自然不好当着众人面让下人去拦顾花语,气得脸色发青。 端妃道:“算了,一个山野里长大的丫头,哪里懂什么礼数?她走就走吧。她若留下来,别人不自在,她也尴尬。算了,姑娘们还等着结果呢,咱们赶紧评评。” 贵妃说道:“罢了,评吧。” 从顾花语进殿起,王佩云的注意力就在殿门这边,见顾花语从殿里出来,径直往宫门走去,赶忙用手拉了拉崔欣怡,朝她努努嘴。 崔欣怡看过去,扬声道:“花会才开始呢,怎么?嫣然郡主就要离开了?” 崔欣怡一叫,众人纷纷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转身看向崔欣怡,说道:“我还有事,先回了。你们慢慢玩。” “郡主该不是不会作诗,被吓着了吧?”崔欣怡欠欠的说道。 顾花语点点头,“嗯,崔小姐说对了,我是不擅长作诗,但我离开,不是因为被吓着,我是我有事。” “嘁!真会给自己找台阶!”崔欣怡撇嘴说道。 顾花语被她逗乐了,说道:“你不用撇嘴,我并不认为会作诗的就有多了不起,也没有因为自己不会作诗就认为自己低谁一等。因为,我擅长的,你也不见得会。” 崔欣怡脱口说道:“那你说说,你擅长什么?使出来大家见识一下。” 崔欣怡边说边往前挪了一步,挑衅的看着顾花语,势有你要不展示一二,你就休想离开的架势。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我从小在山间长大,常与兄长们上山玩耍,扔石子的准头不错,要不,给你展示一二?” 崔欣怡笑道:“郡主还真会开玩笑,扔石子也能算才艺?三岁的娃娃也会做的事,也能算才艺?” 顾花语笑道:“我并没说这是才艺,是你口口声声说才艺,我只说我擅长这个,不擅长吟诗作画,跟你这种人说不清楚,本郡主有事,走了。” 顾花语说完,作势转身。 王佩云忙说道:“郡主既然说擅长扔石子,那就展示一二呗,也好让我等长长眼。” 有人附和道:“是呀,郡主展示一二呗。” 顾花语摇摇头,为难道:“还是不了,这里是贵妃娘娘的花园,处处皆由娘娘精心装扮,给贵妃娘娘弄坏了,就是大罪了。咱们来日方长呢,往后有的是机会,走了。” 王佩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如何甘心放走顾花语,说道:“改日哪能将大家聚齐?咱们请示一下贵妃娘娘,在华清宫寻处空地让郡主一展拳脚?” 王佩云故意将拳脚二字说得重重的。 崔欣怡捂嘴偷笑。 王佩云转身就要吩咐身边的内侍,想让其进殿通禀。 顾花语抢先说道:“这点小事也去惊扰贵妃娘娘,那咱们就太不懂事了。王小姐既然这般想看我展示,本郡主就遂了王三小姐的心愿。” 顾花语转身走到之前的桌子,从碟子里拿了块年糕揪起来。 林望玥低声的提醒道:“郡主,这是华清宫,不用跟她们趁口舌之快。” 顾花语朝林望玥笑了笑,“谢谢玥姐姐,无事,不用担心。” 王佩云不知顾花语低头做什么,嘴里催促道:“郡主既然说不用惊扰贵妃娘娘,自是有了想法,郡主不妨赶紧展示,也让我等开开眼。” 顾花语扭头看向王佩云,说道:“我有事都不急,你急什么?” 顾花语说完,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不一会,顾花语看着手心的作品,满意的点点头。 顾花语抬头看向王佩云崔欣怡。说道:“二位这么迫切的想我展示,可否做个配合?” 王佩云心生戒备,问道:“你想要我们如何配合?” 顾花语见王佩云警惕的样子,笑道:“王小姐这般紧张做甚?在贵妃娘娘的华清宫里,我还能要了你俩的命不成?” 王佩云想想也是,人在华清宫,顾花语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做出出格的事了。 这么想着,王佩云的心跟着放松下来。问道:“你到是说说,你想我们如何配合你?” 顾花语四下看看,见好些人满脸八卦的看着她们。 也是,看别人的热闹,自然是越精彩越好。 林望玥提醒道:“郡主,忍一时之气,少百日之忧,不别意气用事。” 顾花语笑笑,“玥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你到是爽快点,需要我与云姐儿如何配合你?”崔欣怡不耐烦的说道。 顾花语抬头看过去,笑道:“崔小姐急什么?你俩愿意配合了,我还会临阵逃脱不曾?” 顾花语边说边往边上走,约莫自己距离王崔二人有三四丈远。 “郡主这是要往哪里……” 王佩云嘴里的那个去字还没有说口,只觉得有东西朝自己飞来,她想躲,脑子有了想法,四肢却反应不过来。 只是刹那间,人们甚至没有看清顾花语是如何出手,就见王佩云惊愣的立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看着上方。 众人再看王佩云在头上,一个萌呆的猪头挂在簪子上。 现场一片寂静,不知谁“噗”的笑出声,“这猪也太可爱了!” 接着是一阵哄笑。 王佩云见人笑得前仰后合,却不知她们为什么笑。恼火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转身看向崔欣怡,“她们笑……” 王佩云见到崔欣怡头上的“猪”,心下了然,又惊又气的抬手为她取下来。 崔欣怡也看见王佩云头上的猪,说道:“云姐儿,你低头。” 王佩云忙低下头来,让崔欣怡将她头上的“猪”取下来。 王佩云将“猪”头捏在手里,怒目瞪向顾花语道:“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缘份不浅 顾花语摊下手,一脸无辜的看着王佩云,“过分吗?在场这么多名门闺秀可以作证,你俩点头愿意配合我的。 况且,我扔出来的不过是能食的软糯年糕,又不是飞镖凶器,不过是玩玩而已,怎么就过分了?你俩不会玩不起吧?” 崔欣怡气得嘴唇发颤,“你,你……” 顾花语接过话来,“我怎么了?不是你们强烈要求我露一手的吗? 我都说了来日方长,你俩依然不依不饶的。 你俩那点小心,别以为我没看明白。你俩不就是想让我在众人面前丢面子,然后看我笑话? 我虽不擅长吟诗作画,但我擅长这,不错吧?” 顾花语指了指王佩云手里的猪,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说道:“今儿送两头猪给你俩,你俩好生收着,不用回礼,也不用谢! 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赏花,在此别过,再会!” 说完,顾花语福了福身,算是给众人见礼了。 顾花语走两步,回头看向王佩云,说道:“对了,咱俩的缘份不浅,往后还有再会之时,好好想想你擅长的,咱们下次接着玩。” 说完,顾花语还朝王佩云挑挑眉,才转身大步离开。 王佩云看着甩着胳膊离开的顾花语,气得咬紧牙关。 “云姐儿,咱们就这样让她走了?”崔欣怡看着顾花语的背影问道。 王佩云沉默不语,她也不想让她走,可她也拦不住她不是。 崔欣怡转头看向王佩云,见王佩云眼带怒意,问道:“云姐儿,你怎么了?” 王佩云收回目光,率先坐下来,说道:“没什么,先坐吧。” 崔欣怡坐下,不敢再言语。 花园里发生的事,福公公一一禀告贵妃。 贵妃不喜的说道:“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端妃劝道:“一个不懂礼数的丫头而已,贵妃用不着放在心上。” 贵妃按按太阳穴,说道:“罢了,任她去吧,往后少招惹她就是了。真出了事,自有王法等着她。方明芳是礼部方尚书的小姐?这手字写得不错。” 德妃身子往贵妃那边倾了倾,心不在焉的看着贵妃手里的卷,心思尚未从顾花语的事里转过来。 顾花语在下人歇歇的地方叫上忍冬,主仆二人往宫外走。出了宫,寻上清羽,三人坐车回梧桐巷。 回到梧桐巷,石娘见三人回来,惊讶的问道:“怎么这早就回来了?” 顾花语如实回答,她以为,石娘听后会训斥她几句,没想到石娘没有半句责备,只说道:“昨夜没睡好,去歇歇吧,到吃饭的点我让人来唤你。” 顾花语确实有些犯困,于是说道:“好,我去睡一会。到饭点也不要喊我,我睡饱了再起来吃。” 石娘点头应下,“行,知道了,去吧。” 顾花语回到自己的小院,倒床便睡。 等她醒来,已经未初二刻了,顾花语起来随便吃点东西,转身去书房去翻阅花大收集的东西。 十五年前那场大火,将东西烧得一干二净,如今能查到的线索少之又少。 顾花语翻阅一阵,多是些自己知道的东西,事情毫无进展。 顾花语趴在桌上,双手支着下巴,皱着眉头将事情捋了一遍,依然想不出突破口。 按说,如今她在明,敌人在暗,对方知道她活着,应该有所动作才是。 对方纹丝不动,静得如深潭的湖水,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顾花语喃喃自语,当初接受花瑞铭与柳氏的提议去花府住是不是更有利于自己查找真相? 顾花语坐直身来,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有些焦躁的情绪。 苏二与清竹边说话边进来,见顾花语在屋里,诧异的问道:“郡主在家?” 顾花语点点头,“你们在谈论何事?” 苏二说道:“回郡主,小的与清竹在谈城东半日闲的事,城东那边,本来过几天就要开业的。如今归云阁使绊,开业的日子怕是要往后延了。” 顾花语眉头微皱,问道:“哦!归云阁疑上咱们了?” 苏二笑道:“咱们都做得这么明显了,他们若还不疑上咱们,脑子可真不好使了。” 他们来京两个来月,已经开了七八家半日闲,且都开在归云阁附近。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这到也是!他们使什么绊子?咱们的铺子全是到衙门备了案的,按正规流程,该交的银子一文钱没少,他们能给咱们使什么绊子?” 苏二说道:“如今的归云阁,早不是家主在时的归云阁。哪里还讲规矩? 他们若能整点上台面的手段,在下也高看他们两眼,问题是尽整些下三滥的手段,让人不忍直视。” 顾花语心里有了数,问道:“他们做什么了?” 清竹接过话来:“昨儿夜里,他们让人往咱们铺子门口泼粪了,整条街都臭气熏天,谁还会上门来吃饭?” 顾花语说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儿他们也用?归云阁就在咱们对面。 咱们家没客人光顾,他就有客人光顾了?他还能堵住臭味儿,不让臭味去他归云阁? 什么脑子?想出这么别致的法子了,真是难为他了。” 苏二说道:“谁说不是呢?也不晓得是哪个猪脑子想出的招。” 清竹问道:“问题是咱们怎么处置这事?” 顾花语说道:“这还用想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他怎么使过来的,咱们就如何还回去。 记住了,咱们开店的目的是为了搞垮归云阁,再顺便赚点银子。” 苏二拍下脑门,“小的到将这一茬给忘了,就按郡主说的做,小的这就去安排。”说着。苏二起身往外走。 苏二走后,清竹也站起身来,“郡主,小的也去忙了。” 顾花语突然想起三哥的话来,说道:“你先坐坐,我有话问你。” 清竹听顾花语有话说,重新坐了回去,等着顾花语开口。 顾花语看着清竹,问道:“你与小双是怎么回事?” 清竹以为顾花语要交待府里的事,没想到她问这,顿时紧张得不知如何回话。 顾花语见清竹脸色涨红,眼神慌张的不敢看她,“怎么?慌成这样,你待小双不是真心的?只是逗她玩玩?” 清竹摇头,申辩道:“郡主冤枉小的了,小的怎会有这样的心思。” 顾花语追问道:“那你是什么心思?抬头看着我说。” 清竹抬头看向顾花语,“小的身份低微,不敢对表小姐起任何心思。” 说完,清竹又低下头去。 顾花语定定的看着清竹,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明白了,你俩之间,是小双一厢情愿只身追到京城的。” 清竹继续低着头,没有接话。 顾花语也不说话,屋里一时陷入静默中。 清竹没顶住压力,抬头看向顾花语,说道:“郡主,小的身份卑微,不敢有别的心思。 京中不乏优秀的男儿,以郡主的能力,足可以给表小姐尊贵又体面的生活,给她寻门上上好的亲事。” 顾花语沉默片刻,说道:“你既然对她没有心思。回头我与小双说说,改日让平姨给她议亲。你下去忙吧。” 清竹站起身来,出了书房。 顾花语看着清竹有些落寞的背影,微微的叹口气。 清竹退下,顾花语想想,也起身出去,对不远处的清羽道:“备车,咱们去桃源街。” 万小双与顾成娟在化羽阁做事,顾花语要去问问万小双的意思。 顾花语到化羽阁,顾成娟与万小双都在忙。 顾成娟抬头见到顾花语,朝她笑笑,“小语来了。” 顾花语点点头,站在边上看顾成娟她们忙,等万小双将客人送走,将她拉到后院。 “小语,你寻我有事?”万小双边走边问。 顾花语点点头,问道:“二舅二舅娘来了,他们操心你的亲事。关于你的亲事,你有什么想法? 你想寻个什么样的人家?你给我说说,我好让平姨帮忙找条件相当的人家给你议亲。” 万小双脱口说道:“我不要议亲。”说完,万小双觉得自己有些急切了,将声音放缓道:“小语,我不想议亲。” 顾花语盯着万小双问道:“为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为什么不议亲?” 万小双不敢与顾花语对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顾花语见万小双不知所措的样子,追问道:“你不议亲,是因为清竹?” 万小双抬起头来,惊讶的盯着顾花语,“小语,你知道了?清竹与你说的?” 顾花语摇摇头,“我知道了,不是清竹告诉我的。” 万小双听了顾花语的话,晶亮的眼睛顿时黯淡下去。 顾花语说道:“小双,我让平姨出面给你议亲,以你的条件,在京城可以寻个条件不错的人家。” 万小双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小语你是郡主,你能将咱们一大家子从石城的小山沟里接出来,你就不会不管我。 平夫人是尚书夫人,她在京城认识的人,家境自然不会差。 平夫人待你好,看在你的面上,也会竭力为我议门好亲。 可是,别人娶我,看中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帮我议亲的尚书夫人的势力。小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花语点点头,“我明白,他们娶你的初衷可能不纯,但你嫁过去后,一样可以用你的能力赢得他们对你的认可与尊重。 你识文断字,勤劳善良,识大体,待人接物一点不输给大家闺秀。” 万小双知道顾花语说得有理,可她不想要这样的安排,摇头道:“小语,可我心里只有清竹,再装不下别的人。” 顾花语问道:“二舅二舅娘知道这事吗?” 万小双垂着头说道,“知道,阿爹阿娘都说清竹是个好人,他们只是担心他的身份。” 顾花语问道:“你当真非清竹不嫁?” 顾花语问得很郑重,万小双抬头看向顾花语,重重的点了点头,“是,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顾花语说道:“行了,我知道了,准备做新娘子吧!我让汪姑给你们操办婚礼。” “小语,你说的是真的?可是,清竹他?”幸福来得太突然,万小双有些反应不过来。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将好消息告诉他?告诉他,我给他脱脱籍了。”顾花语抬手推着万小双往外走。 万小双回过神来,道谢道:“小语,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顾成娟送走顾客,回来时遇上像风一样往外奔的万小双,“小双,你去哪里?” 万小双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有事,先回去了。” 顾成娟转头看向顾花语,问道:“小双这是怎么了?急成这样!” 顾花语回道:“忙人生大事!” 顾成娟想问什么人生大事,有客人进来,顾成娟转身去招呼客人,“小语,我去先忙了。” 顾花语从铺子里出来,看天色不早了,让清羽送她去城西。 顾花语到清客居时,如佶已经候在那里。 顾花语问道:“六爷还好吗?” 如佶欠身道:“回师傅,六爷精神不错,知道郡主今儿进宫,有些担心郡主,下午打发小的来看了几回。” 顾花语心里一暖,说道:“等我换身衣裳。” 如佶欠身道:“好!” 顾花语换好衣裳,随如佶一起去到疏影苑。 吕子钦见她进来,想要坐起身来,顾花语忙说道:“青岩,你躺好。” 吕子钦笑道:“躺了一天,腰都要躺断了。小语,我能不能靠着床头坐坐?” 顾花语上前查看他胸前的伤口,见伤口周围没有红肿,而且有结痂的迹象。 顾花语心里一惊,转而打开肩胛处的伤口,同样没有红肿…… 吕子钦见顾花语的神色不对,问道:“小语,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如佶跟着凑过来,看了伤口后,问道:“师傅,六爷的伤口愈合好快!” 吕子钦垂头看眼胸前的伤口,问道:“我这伤口愈合很快?” 顾花语点点头,“是,这么深的伤口,平常人,五天也不见得愈合到这个程度。” “什么意思?小语你说我不是常人?”吕子钦疑问道。 顾花语边包伤口边回道:“就你这俱不惧毒的身子来看,就不像常人。”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走着瞧 , 如佶点点头,“确实,平常人中箭毒木这样的大毒,哪里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吕子钦正要说话,门房进来禀道:“爷,二爷过来了。” 吕子钦无比嫌弃的说道:“他过来的做甚?” 顾花语起身说道:“吕子勋见过我,我到隔壁去避避。” 吕子钦点点头,“无聊的话,看看书打发时间。”说完,转头对如佶道:“带小语去书房。” “师傅,请随小的来。”如佶转身往书房走。 顾花语跟在如佶身后,去往书房。 顾花语刚离开,吕子勋跨进门槛,见吕子钦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怎么样?好些没有?” 吕子钦瞄一眼吊儿郎当的吕子勋,有气无力的回道:“无事,死不了。” 看着平时孤傲清高,从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人躺在床上任他嘲讽。吕子勋的心情顿时大好。 走到床边,吕子勋伸脚踢了踢锦凳坐下身来,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说道:“躺着的滋味怎样?挺享受吧?” 吕子钦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说道:“还好,你要不要试试?” 吕子勋摆摆手,“算了,这种福我可享不了。” 说完,吕子勋转身看向如轩如轾,说道:“你们一群饭桶,平时个个嘴上能得很,牛皮吹上天。遇到事儿,却不能护主子安危,要你们何用?” 如轩与如轾垂着手,眼观鼻,鼻观心的侍立在边上,任吕子勋数落。 他们虽是吕子钦手下的人,但在英国公府,吕子勋是二爷,是主子,他们若敢顶嘴,那便是以下犯上,是大不敬。 吕子勋的目光在如轩如轾身上来回转,问道:“昨儿你们谁随子钦外出的?你还是你?” 如轾欠身道:“回二爷,是小的,都怪小的没有护好六爷。” 吕子勋站起身来,摇头折扇走到如轾跟前,随手将手里的折扇合起来,再用折扇戳如轾的肩膀:“昨儿你随在子钦身边,却让子钦身受中伤,你当知何罪?” 如轾的身子往后晃了晃,垂头不吭声。 吕子勋见如轾不吭声,抬手推了他一把,沉声道:“你哑巴了,爷问你话呢?” 如轾随之往后退了两步。 吕子钦说道:“二哥,如轾是我的人。” 如轾欠身道:“小的护主不周,理应受责罚。” 吕子钦与如轾同时说道。 吕子勋不顾吕子钦的阻止,他早想教训吕子钦手下这几个家伙了,若能趁机将这几人打发出去,就完美了。 抬手朝如轾一个耳光,“你还知道你护主不周?你……” “住手!”吕子钦扬声呵斥道。 吕子勋扬起的手还想反手再回过去,听了吕子钦的声音吓得停下来。 如轩看向吕子钦,见吕子钦手捂着伤口,满脸痛苦的出声制止吕子勋。 如轩见状,快步上前将吕子钦扶坐起来,让他靠着床头。 吕子勋指指如轾,对吕子钦说道:“这种护主不周的东西,你还护着他?吕子钦,你脑子有病吧?这厮儿,不杖毙了留着作甚?” 吕子钦缓缓的说道:“他是我的人,怎么处理他,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吕子勋连啧几声,说道:“我算是见识了,你就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我为你教训下人,你不感激就算了,你还嫌我手伸得太长,合着你以为我稀罕管你的破事?” 吕子钦的头微微扬一下,“这一回就算了!下一回,你若再向我的人伸手你试试。” 说完,吕子钦不想再与他多说,于是道:“我要歇歇了,你请回吧。” 吕子勋见吕子钦下逐客令,嬉皮笑脸的坐回锦凳上,“不就是个下人吗?别生气了! 我刚来,咱俩还没有说几句话,你就赶我走,多不好! 咱俩有些日子没有好好说话了,今儿正好多说说话。别为了个下人,伤了兄弟间情义。” 吕子勋说完,也不等吕子钦回话,转头看向如轩,“爷都来许久了,你们茶都不奉的?一点礼数也没有。” 如轩看眼吕子钦,见吕子钦没有说话,上前给吕子勋倒了杯茶。 吕子勋接过来抿一口,嘴欠欠的说道:“要我说,小厮做事,就没丫鬟细心周到。 你这院子,该添几个丫鬟,有丫鬟近身伺候,比小厮舒心太多了。 子勋,要不,明儿我让人给你送几个过来?保证面容姣好,身段窈窕,怎么样?” 吕子钦没好气的回道:“不需要,你自己留着用吧。” 吕子勋打量吕子钦一番,身子向前倾了倾,低声说道:“外边传言,你不能人道,可是真的?” 吕子勋今儿特别亢奋,不断的试探和挑战吕子钦的底线,他就想看他火冒三丈的样子。 吕子钦瞄一眼吕子勋,淡淡的说道:“你以为,我会因为无耻之人几句无耻之语而恼怒吗? 你若这么想,那你就想差了。 对无耻之人的行径,我向来当看笑话一笑置之。就像我现在这样,看明白了吗?” 吕子勋以为他的话能激怒吕子钦,没想到吕子钦压根不上套。 嘴皮上的功夫,吕子勋向来不如吕子钦。 吕子勋看着吕子钦的轻蔑的笑容,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又心有不甘。 目光落到吕子钦胸前包裹的纱布上,接着说道:“你说你,堂堂英国公府的嫡子,被人放冷箭,丢不丢人?国公府的颜面都让你扫尽了。” 武将之家的嫡子,武学不精会让人鄙视,吕子勋以为自己说到了吕子钦的痛处。 吕子钦挑挑眉,回道:“确实很丢人,我都不好意思在国公府呆下去,奈何英国公不许我离开。 否则,昨儿我就随外祖母他们回承国公府了。 你若能说服英国公,让英国公放我回承国公府,我将感激不尽。” 吕子勋脱口说道:“吕子钦,你要脸吗?你姓吕,成天赖在承国公府,你好意思?你别忘了,承国公府姓叶。” 吕子钦说道:“我有何不好意思,我外祖母又不嫌弃我。你若能劝服英国公放我回去,我给你五万两银子,怎么样? 我知道你最近手头紧,欠下好些赌债。我够兄弟吧,能急你所急,想你所想。” 吕子勋震惊的看着吕子钦,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让人查我?” 吕子钦笑着说道:“急了?不用急,我又不会告诉国公爷。 还有,问话要准确,查你?你太高看自己了。 你在外做的破事,不用查,也有人送到我跟前来。 怎么样?这个条件不错吧?你只需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赚到五万两银子。你上哪儿寻无本万利的买卖?” 吕子勋怔忡的看着吕子钦,吕子钦后面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想着,吕子钦知道了,祖父是否知道? 若祖父知道了,会如何罚自己? 还有,吕子钦知道他多少事?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吕子钦看眼气短心虚的吕子勋,淡淡的说道:“我想知道的,都知道!怎么?紧张了?怕我向国公爷告密?” 吕子钦摸棱两可的话,让吕子勋更加不安,急躁道:“你说,你究竟知道什么?” 吕子钦看着在屋里转起圈的吕子勋,问道:“除了赌,你还做了别的?” 吕子勋停下身来,转身看着吕子钦,“你诈我?”说完,抬手指着吕子说道:“我警告你,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否则……” 吕子钦扬扬头,问道:“否则怎样?你想拿什么威胁我? 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能让你威胁我!从小到大,我何时畏惧过你? 吕子勋,你给我记好了,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放大话,你也威胁不了我。 人贵有自知之明。明白吗? 门在那边,回去夹紧尾巴做人,再会! 不对,有我在的地方,你最好主动回避。 否则,我看到你,可能就想起你做的事,忍不住就说漏嘴了。嗯?” 吕子勋瞪着吕子钦,像看陌生人一样。 以往的吕子钦,看他再不顺眼,也会给他该有的尊重。 眼前的吕子钦,待他除了冷漠还带有几分敌意。 吕子钦见吕子勋不说话,问道:“怎么?没听明白?” 吕子勋剜吕子钦一眼,说道:“你拽什么?你有什么好拽的?等贤王府与王相府联了姻,王爷娶了王三小姐,你以为王爷还会稀罕你? 就你为了个村姑寻王相退亲这事,王相会容你?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说完,吕子勋拂袖而去。 顾花语靠在书房的门框上,笑眯眯的看着吕子钦。 吕子钦笑着问道:“站在那儿傻笑什么?” 顾花语说道:“世人都说吕六爷清冷孤傲,不善言辞,看来,世人对你很有误会。” 吕子钦朝顾花语招手道,“小语你过来,别离我那么远。我是病患,别让我扯着嗓子与你说话。” 顾花语走过来,如轩如轾自觉的退到屋外。 顾花语问道:“贤王要娶王三小姐?” 吕子钦伸手过来握住顾花语的手,说道:“应该是!知道国公爷为何差人接我与母亲回英国公府吗?” 顾花语摇摇头:“不知!为何?” 吕子钦说道:“二叔与子然那事以后,皇上不见娘娘,也不见王爷。” 顾花语了然,“原来是这样。前些日子,你进宫了?” 吕子钦点头道:“去了,王爷随我一道去的,后来娘娘也过去了。” “贤王娶王三小姐是为了那个位置?” 吕子钦点头道:“应该是吧。不关咱们的事,咱们不说了,说点别的,你今儿进宫还顺利吗?” 下晌,进宫参加花会的各家闺秀陆续回到各府,将宫里发生的事说给身边人听。 嫣然郡主与王佩云、崔欣怡之间的纠纷被传得沸沸扬扬。 崔尚书的夫人明氏听了丫鬟的讲述,气得浑身发抖,命人备车,往王相府寻大姑子崔氏去了。 明夫人到王相府时,崔夫人正带着王佩云在安福堂向上官老夫人诉委屈。 听下人禀明夫人过府来了,上官老夫人对崔夫人道:“你去迎迎。相爷快要下衙了,老身今日就不接待明夫人了。” 崔氏福身应下,带着王佩云从安福堂出来。 王佩云回头看眼安福堂,问道:“阿娘,祖母是何意?她不会不管女儿了吧?” 崔夫人回道,“你是她的孙女,她怎会不管你?” 王佩云说道:“舅母这会过来,一定是为了今日之事来寻母亲,可祖母为何不见舅母?” 崔夫人看眼王佩云,说道:“你都看出你舅母是为此事来的,你祖母怎会看不出来? 你祖母之所以不见,自有她不见的道理。 一会我与你舅母说话,你不必留在边上,回你自己的院子去。明白吗?” “为什么要支走女儿?女儿不能听吗?”王佩云问道。 崔夫人说道:“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家听什么?” 王佩云点头应下。 母女二人迎到二门处,将明夫人迎往雅苑,王佩云回自己的院子。 明夫人与崔夫人在一起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明夫人起身告辞。 安福堂,上官老夫人等崔氏、王佩云离开后,抬头看眼沙漏,朝杨嬷嬷吩咐道:“相爷回府,让人来通禀。” 杨嬷嬷欠身应下,转而吩咐下去。 不久,下人进来禀道:“禀老夫人,相爷回府了,正往后院来。” 上官老夫人忙起身往外走,“随我去迎迎相爷。” 上官老夫人带着丫鬟婆子迎到月亮门,见身着官服的王相,不由一愣,上前福身见礼。“相爷。” 王相微微点头,温声道:“怎么迎出来了?有事?” 上官老夫人看一眼杨嬷嬷,杨嬷嬷止住丫鬟婆子,让上官老夫人与王相往前走,自己带着众人远远的跟着。 上官老夫人并未回王相的话,反问道:“相爷回府未更衣就过来,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王相侧头看向上官老夫人,眉间带着喜色,“皇上今儿留老夫说话,问起三丫头的亲事。” 上官老夫人眼前一亮,欣喜的问道:“贤王去求过皇上了?皇上是什么意思?愿意为咱们三丫头与贤王赐婚?”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 王相点点头,“是,皇上今儿留老夫下来说话,就是问老夫满不满意这桩亲事?” 上官老夫人忙问道:“相爷应下了?” 王相再次点头,“应下了,贤王这两年越发稳重了,三丫头嫁过去,往后不会差。” 上官老夫人点头,“这是大喜事,只是,咱们还未对三丫头说,相爷,你看?” 上官老夫人知道孙女的心思在吕六身上,担心孙女知道后做出犯傻的事来。 王相敛住脸上的笑意,说道:“事到如今,这是她最好的归宿。云姐儿向来识时务,懂事儿,应该知道怎么做。” 说着,王相转头吩咐道:“去传三小姐过来。” 绵儿欠身曲膝应下,转身往院外去了。 王佩云到安福堂,听了祖父的话,从震惊到抵触,再从抵触到接受,王佩云只用了片刻时间。 既然不能嫁他,那嫁谁不是一样? 况且,嫁一个身份尊贵的王爷,总比嫁一个世家子弟要强上千百倍。 那个小贱人即使是皇上亲赐的郡主,往后见着她这位王妃,也得向她见礼。 他日,倘若贤王登上大位,那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到那一天,不只是小贱人要向她见礼,就是他,见到她时,也要跪地称臣。 突然间,王佩云对未来充满期待。她想看到他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王相见孙女同意,满意的点点头,“老夫就说,咱们云姐儿是识大体的,云姐儿你好好的,好日子在后头。” 王佩云福身道谢,她心里清楚,祖父嘴里的好日子指的是什么。 晚饭后,王相将好消息向家里人说了,满府上下一片欢喜。 上官老夫人心里有话对王相说,但看着欢喜的场面,终是没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杨嬷嬷提醒上官老夫人,上官老夫人道:“今儿是欢喜的日子,不开心的事,换个时间再说。” 顾花语看眼时间,说道:“已经酉时了,我该回去了。” 吕子钦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问道:“那小语明儿几时过来?” 顾花语摇摇头,“为了清竹与小表姐的亲事,我得去趟庄子上,问问二舅与二舅娘他们的意思。 外祖母她们都在庄子上,明晚我留在庄子陪陪外祖母,后日再回来。” 吕子钦说道:“那后日回城,直接过来,可好?” 顾花语点点头,“好!” 顾花语回梧桐巷,交待汪姑张罗清竹与万小双的婚事。 翌日,顾花语吃过早饭动身去明月山庄。 万氏见她回来,高兴得直吩咐柳妈道,“让厨房烧糖醋排骨,炸茄盒,再让人去摘些嫩嫩的花椒叶回来,裹上欠粉跟蛋液炸上一盘,小语很喜欢这么吃。” 柳妈欢快的应下,“好的,老奴这就去吩咐。” 柳妈离开后,万氏转头又吩咐大丫道:“丫头,去地里抱个西瓜回来。” 大丫笑道:“太太,不用去地里,井里冰镇着好几个西瓜呢,小的这就去取来。” 顾花语笑道:“阿娘,你不用忙活,快来歇歇。” 万氏笑着依言坐下,问起顾成梁他们几个的情况。 顾花语自是一一回复,顺带将清竹与万小双的亲事提了提。 江氏道:“清竹这孩子本份,老实,到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就是他的身份有点……我不是看不上家仆,我听说,若是奴籍,他日,所生的孩子也是奴籍,孩子不能科考,我就是有些担心小双的孩子。” 顾花语笑道:“二舅娘不用担心,我已经给清竹脱了籍,往后,清竹不再是奴籍了。 万贵华与江氏听说清竹脱了籍,悬在心里的石头放下来,高兴的朝顾花语道谢。 万氏笑道:“二嫂以往总担心女儿嫁到婆家受婆婆的气,受小姑子气……总有操不完的心,现在好了,大双在身边,小双也在身边。” 江氏笑着说道:“这都是托小语的福,若不是小语,我们一家子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 平老夫人笑道:“茂花,咱们不兴说这些,一家人能遇到一起,就是缘份。咱们知福惜福,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比什么都强!” 茂花是江氏的名。 万氏点头道:“老夫人说的是,往后,咱们谁也不许说托福这样的话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比什么都强。” 江氏笑着说道:“好,听老夫人的,往后不说了。” 顾花语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坐在矮凳上,靠着平老夫人,和家人一起东拉西扯的闲聊。 晚饭后,顾花语去到平老夫人的屋子,将一摞帖子放到桌上,“外祖母,这些都是给你的,其中有几家连发的好几回。” 王夫人接过帖子看后,将递帖子的人家一一禀给平老夫人。 平老夫人听后,说道:“唉,这世间,真是很现实。 咱们落魄这些年,走往的人家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楚。 登咱们门的,不外乎就英子,承国公府的秦老夫人,新兰,已经过世的宁远侯府的田老夫人几个。 她们过来看咱们,也不兴递帖子,得闲了想起了,就来看看咱们。” 说到这儿,平老夫人重重的叹口气。 顾花语劝道:“外祖母不必伤怀,若是不想去,咱们不去就是。往后,他们再送帖子来,咱们婉拒了就是。” 王夫人也跟着劝慰。 平老夫人说道:“我就是感慨一下,嫣然下次若再收到帖子,就以我在庄子上将养为由,婉拒了就是。” 王夫人接过话来,“多拒几次,也就没人再递了。” 顾花语点点头,“好。” 平老夫人问道:“嫣然,最近还好吗?你的身份公开后,有没有遇上什么麻烦?” 顾花语摇摇头,“没有,一切正常。就是花叙与陈松死了,当年的线索也断了。” 顾花语有些后悔自己草草的要了花叙与陈松的命。 当时到底年轻了,得知二人的所作所为,简单粗暴的了结了二人。 若花叙与陈松在世,查起来,会不会顺很多? 假如重来一回,她还会这么做吗? 想想朱老他们这些老供奉,她想,她还会这会做的。 “嫣然,嫣然……” 王夫人边叫边拉了拉顾花语的手,顾花语回过神来。 “舅母。” 平老夫人问道:“嫣然在想什么呢?想得出神了。” 顾花语说道:“我在想,是不是哪里有疏忽的地方?” 平老夫人安慰道:“你也别急,事隔多年,查起来本来就费劲。咱们慢慢查,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顾花语点点头,“外祖母说的是。不早了,外祖母早些歇歇,嫣然告辞。” 顾花语怕提起母亲的事,外祖母心里难受,匆匆结束话题。 顾花语从平老夫人的屋子出来,沿着长廊回自己的屋子。 郊外的夜晚,月色如水,蝉鸣阵阵,徐徐晚风吹来,带来阵阵凉意。 顾花语看着撒满月光的庭院,止住回屋的脚步,转而去到院中。 顾花语抬头看向天际,晧月当空,她突然很想花锦麟跟爸妈了,不知此时此刻的他们,是否一切安好? 顾花语坐在花坛边,双手往后撑,仰头看着天空,看似赏月,思绪已飞到遥远的世界,就连顾成楠走过来她也没有察觉。 “小语,你在这里?” 顾花语回过神来,坐直身来了,回头看向顾成楠。 心下骇然,顾成楠何时过来的?她竟然半点没有察觉,这样的情况已经不只一回了。 “二哥,还没有歇下?” 顾成楠在顾花语的对面坐下,“没有,没有睡意,院子里凉快。所以出来坐坐,没有想到遇上小语。” 顾花语说道:“我刚从外祖母的那里过来,见夜色甚好,便到这儿坐坐。二哥喝酒吗?” 顾成楠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这么好的夜色,不小酌两杯,有点辜负了。” 顾花语转头吩咐道:“清羽,到厨房取些酒和菜来。” 清羽从暗处闪出来,转身往厨房去。 顾成楠看到清羽,问道:“你父母亲的案子查得怎样了?有线索吗?” 顾花语不想多谈此事,简单的说道,“还没有。” 顾成楠安慰道:“十多年了,查起来肯定不易,不要心急,慢慢来。” 顾花语点点头,“谢谢二哥,我知道的。” 兄妹二人说话之际,清羽端着酒菜过来,同行的,还有陈雪。 陈雪将碗碟放到石桌上,朝顾花语见礼,“郡主好。” 清羽解释道:“我去厨房,正好遇上陈小姐,陈小姐听说小的给郡主送酒菜,就主动过来帮忙了。” 顾花语招呼道:“二哥说,如此夜色,若不喝两杯,便是辜负了良辰美景。雪姐来了,一起喝两杯。” 陈雪听说顾花语未歇下,想过来和她打个招呼。 见顾花语热情招呼,到有些盛情难却了,可又顾及着主仆间的礼仪。 顾花语察觉到陈雪的犹豫,转而将清羽一起留下。“清羽,你再跑一趟,多拿两副碗筷来,你也留下喝两杯。” 顾花语常与大伙一道喝酒吃饭,清羽早已习惯,爽朗的应道:“多谢郡主,小的这就去。” 陈雪见清羽应得爽快,心里那份顾及淡了不少。说道:“谢谢郡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成楠看出陈雪的拘谨,笑着说道:“都是自己人,陈小姐不必拘礼。” 陈雪在顾花语的右手边坐下,说道:“谢谢二爷。” 顾成楠将自己面前的碗筷放到陈雪面前,笑着说道:“陈小姐说谢就见外了。陈小姐教初一武功,在下才该谢陈小姐。” 顾花语看向陈雪,“初一在跟雪姐习武功?” 陈雪说道:“那日我在院里练功,正好被初一瞧见,就缠着我教他。” “郡主,一坛酒少了点,小的又拿了一坛来,咱们今儿喝得尽兴。”清羽抱着酒坛过来。 顾花语回头见清羽抱了个大坛,回头问道:“你俩酒量如何?” 顾成楠看着清羽手上的酒坛,说道:“我的酒量一般……” 不等顾成楠说完,清羽抢过话来,“二爷不可以怂。” 陈雪从清羽手里接个碗筷,说道:“无妨,我陪你喝。” 顾花语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能喝的。” 陈雪边倒酒边说道:“小时候,阿爹,师傅他们喝酒时,总会给我喝两口,慢慢的,酒量就起来了。” 陈雪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尴尬的看向顾花语。 顾成楠不知陈松的事,夜色下也未察觉到陈雪的表情,接过话来,“你一个姑娘家,你阿爹他们也让你喝酒?” 陈雪不自在的看眼顾花语。 顾花语说道:“雪姐是江湖儿女,家里不拘这些小节。” 顾成楠了然,“原来如此。就这份不拘小节,羡煞多少人。” “那是,来来,咱们走一个。”清羽朝大家举起酒碗。 三人举起碗跟他碰了下。 顾成楠喝一口酒,招呼道:“来,吃菜。” 三人纷纷拿起筷子,吃起菜来, 几个回合下来,顾成楠的话多了许多,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人呀,小时候想长大,大了,又总想小时候,兄弟几个农闲时上山打猎,下河抓鱼,将所猎之物拿去换钱,买些家里日常所需。 那时家里好穷,自己能为家里出力了,是家里极重要的人。那些日子过得很苦,心里却很高兴。” 顾成楠想到哪就说到哪,感慨不已。 顾花语端起碗对顾成楠说道:“二哥,敬你,那些日子,你没少为我付药钱,还给我买窝丝糖。” 顾成楠笑着端起碗与顾花语碰一下,低头喝一口,说道:“那会儿,你又瘦又小,却懂事得很。 那药明明苦得要命,你喝时,眉头皱得打结,看得人心痛。 你怕我们心痛难过,每回都反过来安慰我们,直说没事。你呀,就是太懂事了。” 顾成楠说得眼睛发酸,为了掩饰自己情绪,端起酒碗喝了口酒。 陈雪问道:“郡主小时候身子不好?” 顾花语点点头,“阿娘说是当年被烟熏了,回石城的路上,又天寒地冻的染了风寒,没有及时医治,落下了病根。需要长年吃药。” 陈雪听后,内疚不已。 顾花语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朝她摇摇头,小声道:“都过去了。来,喝酒。”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再回不去了 , 见礼后,祖孙二人往文渊阁去。 进到书房,杜斌奉上茶,与承允一道退出书房。 英国公问道:“王爷怎么过来了?是为了王相府的事?” 贤王点点头,“王相府门口死的五人里,有两人是源达酒楼的,偏偏子钦出事的地方就在源达酒楼门口,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国公爷问过子钦了吗?这事,是不是他做的?” 英国公说道:“应该不是。子钦伤得重,躺在床上下不了地。 而他身边伺候的人,事发当日,如轾随京兆府的人一起追查凶手,进出过两趟。 如佶动去药铺抓了两回药,如轩一直在府里。 如安替子钦去洪城处理事务,走了有半个多月了。” 贤王在屋里转起圈来,问道:“不是子钦,哪会是谁? 昨日父皇才留王相下来说话,今日王相府就出这么大的事。 为了让父皇同意这桩婚事,本王用尽了心思,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却在这个骨节眼上出事儿。” 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贤王,英国摇摇头道,“老夫也未想明白。不过,子钦被刺杀这事若是王相府的人所为,那他们做得就有些过了。” 贤王辩解道:“子钦退亲这事,让王相府的人恼怒,他们会朝子勋动手,本王到不意外。 只是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人烦不甚烦。 这几俱尸体摆到王相府门口,明眼人谁瞧不出此事与子钦被刺的联系?父皇会怎么想? 以父皇对子钦的偏爱,父皇一定会疑上王相府。 赐婚的事,可能要不了了之了。” 贤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满脸的沮丧。 英国公听了贤王的话,问道:“王爷接下来有何打算?” 贤王摇摇头,“目前没有打算,先等等,看看父皇怎么做?子钦还好吗?本王去疏影苑看看。” 说着,贤王站起身来,英国公跟着站起身,“去吧,子钦待王爷向来亲厚,王爷能去看看他,子钦他一定很高兴。” 吕子钦与顾花语正在院里散步,下人急忙过来禀道:“爷,王爷往咱们这边来了。” 顾花语笑道:“你得回去继续装病了,我也该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吕子钦想要挽留,又担心贤王会久留。 吕子勋他能撵,贤王他却撵不得。于是点头道:“让如佶送你回去。” 顾花语点点头,“我知道,你赶紧回去躺好,记得往脸上扑些粉,不要露出破绽。” 吕子钦边往上屋走边回头说道:“记得来看爷,不然,爷会相思成疾的。” 顾花语扬下眉,笑着朝他挥挥手,“知道了。” 顾花语退到长廊的拐角处,看着吕子钦进正屋,转头就见贤王带着随从进了院子。 待贤王进了正屋,屋里的寒暄客套声响起。 “如佶,去忙你的,这里有如轩。” 不一会,如佶往顾花语这边走来,“师傅,爷让小的送你回去,咱们往这边走,从后门出。” “好!”顾花语随如佶往后门去。 “夫人,王爷先去了文渊阁,从文渊阁出来后,又去了疏影苑。”一个声音从左边传过来。 听到疏影苑三个字,顾花语的脚步停了下来。 如佶见顾花语停下来,跟着停了下来,转头问道:“师傅,怎么了?” 顾花语指了指左边隔着围墙的院子,问道:“这处院子是谁的?” 如佶扭头看过去,说道:“围墙那边是后院,师傅指的这处是二太太的丹桂苑,丹桂苑边上,是二夫人的玉京苑。” “母亲,不怪祖母生气,国公爷与王爷他们确实偏心。 祖母是王爷亲亲的外祖母,病下这些日子,王爷来看望过几回? 就一回,那一回,还是因为那日六爷回府。 王爷到荣安堂打个转,出来就去了疏影苑,在疏影苑留了一个多时辰,还约着六爷一道上樊楼吃饭。 今儿更是过份,从文渊阁出来直接去疏影苑,王爷怕是不记得他在荣安堂里还有个外祖母。” “其实没啥好生气的。是老夫人自个儿想不通、看不透罢了。唉,老夫人呀,枉活了几十年。” “母亲这话怎么讲?” “老夫人闷闷不乐,她心不甘,觉得国公爷与王爷偏心老六。 王爷、娘娘哪里是偏心老六? 我嫁进英国公府二十多年,看着娘娘进宫,看着王爷长大。 王爷与娘娘不愧是母子,眼里都只有自己,只有利益。这一点,王爷与娘娘像极了国公爷。 你看着他们偏心老六,其实,他们偏心的是皇上待老六的态度。 有一天,皇上待老六的态度变了,你再看看国公爷与王爷,我保证,他们看都不会多看老六一眼。” “皇上为何偏爱六爷?” “不清楚,据说是因为皇后,皇后是老六的姨母……” “师傅,有人往这边来了,咱们赶紧走。”如佶提醒道。 顾花语点点头,跟着如佶离开。 她没想到,李氏竟是国公府里少有的清醒人。 疏影苑,脸色惨白的吕子钦躺在床上,没精打采的样子,与之前在院子里散步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贤王坐到桌边,带着几分关切的问道:“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胡太医今日来看过诊了吗?” 吕子钦有气无力的说道:“能劳烦胡太医过府一回,都是皇上无上的恩典,哪里能每日劳烦胡太医? 况且,在下身边有如佶,也用不着事事麻烦胡太医。” 贤王点点头,“也是,你身边还有如佶,本王差点忘了。” 说完贤王试探道:“那日,你有没有看到向你射箭的人?” 吕子钦摇摇头,“当时车被人围住,如轾又与人打了起来。我的注意力都在如轾这边,没有注意别的。” 贤王若有所思的说道:“会是什么人朝你下手呢?你又不是生事的人。” 吕子钦劝道:“王爷也别多想了。这事,皇上已经让京兆府与兵马司的人查了,咱们耐心的等着就是,京兆府那边,总要给个交待。子勋说贤王府与王相府要议亲了,是真的吗?恭喜王爷了。” “这事,父皇尚未下旨,现在说恭喜,为时尚早。 本王想让子然去王府领事做,子钦你看怎样?”贤王有些尴尬的回一句,赶忙将话题扯开。 吕子钦说道:“王爷觉得好就好,子然做事还算尽心。” 贤王点头,带着几分附和道:“本王也是这么想的,看来,咱俩看人的眼光差不多,本王也觉得他做事较尽心,人又不急躁。” “王爷抬举在下了,在下这点眼光,哪敢与王爷相提并论?” 吕子钦说完,连打两个哈欠,眼睛微微眯起,倦意十足强打精神的说道:“对不起,在下失礼了。” 贤王见吕子钦疲倦,知趣的站起身,“子钦你多歇歇,希望早日康复,本王先告辞,改日再来看你。” 吕子钦努力的睁下眼,歉意的说道:“对不起,药里有安神的成份,喝下直想睡觉。” “无妨,你好生歇歇,本王告辞。” 吕子钦对如轩交待道:“替我送送王爷。” 如轩欠身应下,恭敬的对贤王道:“王爷,这边请。” 吕子钦看着贤王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他们之间,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贤王出了疏影苑,带着承允等人准备回府,承允提醒道:“爷,咱们还没去荣安堂那边给老夫人请安。” 贤王想了想,抬步往荣安堂去。 贤王到荣安堂门口,芙蓉赶忙进屋向杨老夫人禀道:“老夫人,王爷过来了。” 杨老夫人说道,不耐烦的说道:“来就来呗,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老身知道了,下去忙你的。” 芙蓉退下,王嬷嬷见杨老夫人淡漠的样子,小心劝道:“老夫人,王爷难得来一回。” 杨老夫人抬头看向王嬷嬷,说道:“他假惺惺的来看老身,老身还得陪着笑与他假惺惺的唱戏不成?” 王嬷嬷还想继续劝,抬头见贤王已经跨进门来,赶忙上朝贤王见礼。 见贤王进来,杨老夫人闭目佯装睡觉。 贤王见杨老夫人闭着眼,小声问道:“外祖母歇下了?” 王嬷嬷曲膝应道:“回王爷,老夫人每日下晌总会睡上一个时辰。” 贤王点点头,说道:“吃得下,睡得着是好事。等外祖母醒了,告诉她老人家我来看过她。本王还有事,下回再来看外祖母。” 王嬷嬷曲膝应下。 贤王离开后,杨老夫人睁开眼,翻身坐起来。 王嬷嬷转身见杨老夫人端坐在软榻上,微微叹口气,说道:“您老这是何苦呢。” 杨老夫人撇撇嘴道:“若不是为了子然,老身连装都懒得装。” 王嬷嬷边给杨老夫人倒茶,边点头赔笑道:“是,您老做这些,都是为了大爷。” 杨老夫人接过王嬷嬷递过来的茶,低头抿一口,“王爷是从那孽障那边过来的?” 王嬷嬷回道,“是,王爷从疏影苑过来。” 杨老夫人将杯子放到身边的矮几上,带着几分落寞道:“娘娘这人,在宫里住久了,人变了。 老身一心为她好,她半点不领情。她宁愿相信外人,也不信老身,老身是她的亲娘。 她是老身上落下来的肉,老身还会害她不成? 吕定坤不是我肚皮里爬出来的,他这房的人怎么可能与咱们亲? 那孽障的心机深得很,老身提醒过娘娘多少回?娘娘就是听不进去! 王爷议亲这事,老身想不明白,京城的闺秀,端庄娴淑的,温婉可人的,比比皆是。 以王爷的身份,何愁寻不到好亲? 娘娘偏偏给王爷挑那孽障退亲不要的。娘娘这不是作贱王爷吗?” 王嬷嬷劝道:“娘娘该有她的考量,可能王相府对王爷的助力更大。” “呸!”杨嬷嬷脱口说道,“简直是混账话,打铁要靠本身硬,这道理娘娘不懂? 王爷那样的身份,今日靠了别人,来日别人就会掣肘他。 与其动这些歪脑筋,不如让王爷好好在皇上面前表现。” 王嬷嬷欠身道:“老夫人说得有理,下回王爷过来,您老好好与王爷说,王爷一定会听您老的话。” 杨老夫人摆摆手,“罢了,他们一个个都嫌弃老身得很,哪里听得进老身的话?老身也想明白,除了子然,别的人,老身谁也不管。” 王嬷嬷劝道:“老夫人别说气话,娘娘是老夫人的心头肉,王爷也是老夫人宠着长大的,老夫人哪里能说不管就不管? 大爷说王爷让他去王府领事做。往后,老夫人有什么话,可以让大爷转告王爷。” 杨老夫人听得有些心动,问道:“王爷会听子然的?” 王嬷嬷摇摇头,“老奴不知,大爷既然在王府做事,大爷说了,王爷就算不全听,也会思考一二吧。” 杨老夫人想了想,说道:“王爷性子宽厚,只要那孽障不去王府,王爷早晚会听子然的。” 说到这里,杨老夫人问道:“疏影苑的吃食是自己采办还是到大厨房来取?” 王嬷嬷紧张的看向杨老夫人,说道:“是来大厨房来取食材,回疏影苑的小厨房自己做。老夫人问这做甚?” 杨老夫人看王嬷嬷一眼,片刻后,说道:“当年的药,再给那孽障下点。” 王嬷嬷的手一滞,说道:“老夫人,那药怕是不成了?” 杨老夫人问道:“为什么?” 王嬷嬷说道:“六爷身边的如佶医术了得,若是被他瞧出端倪……” 杨老夫人不屑的说道:“他瞧出来又怎样?老身咬定不认账,他能将老身如何?” 王嬷嬷劝道:“六爷不能将老夫人怎样?可皇上呢?六爷深得皇上的喜欢。六爷若闹到皇上面前呢?” 杨老夫人沉着脸冷冷的看眼王嬷嬷,她后悔早几年没有撕了那孽障。 王嬷嬷被杨嬷嬷盯得发毛,小心翼翼的侍立在一旁,等着杨老夫人暴风雨般责骂。 破天荒的,杨老夫人没有大声责骂,只淡淡的说道:“老身乏了,就在这靠一会。” 王嬷嬷赶忙上前扶杨老夫人躺下,再给她搭上一张薄被。 正当王嬷要退下时, 杨老夫人淡淡的说道:“你需记好,你是我的下人。”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难缠 王嬷嬷赶忙跪下,“老夫人息怒,老奴一直谨记着老夫人的教诲,不敢有半点松懈。 老奴是老夫人的下人,不只是老奴,老奴一家都是老夫人的下人。老奴不会做任何对不起老夫人的事。” 杨老夫人闭着眼,慢吞吞的道:“起来吧,记住你的话。让人给我盯紧文渊阁与疏影苑。” 王嬷嬷伏身应下。“是,老奴明白。” 顾花语从英国公府出来,让清羽赶车去翠屏路附近那家半日闲。 俊石得信迎了出来,“郡主。” 顾花语点点头,问道:“你在这边,韩实今儿没有过来?” 俊石欠身道:“韩兄去城东了。那边来信,说归云阁的打上门了,韩兄说他过去看看。” 顾花语一听,重新坐上车,朝清羽吩咐道:“清羽,去城东。” “好!郡主坐好了。”清羽跳上马车,扬了扬手里的鞭子,赶着车往城东去。 清羽驾车的技术极好,又选人少的街道行走,半个多时辰,便从城西赶到城东。 车行到东水门附近,空气里迷漫着一股子恶心的粪水味。 清羽干呕两声,“什么味?真他娘的臭。” 顾花语掏出帕子来捂住鼻子,暗叹自己莽撞了,当时只顾着解气,忽略了周围百姓的感受,在心里向百姓道了声音对不起。 清羽说道:“郡主,此地太臭了,要不,小的送你到长安酒楼,再让韩实他们来见你。这样可好?”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走吧。” 清羽将车赶向半日闲后院。 “清羽怎么来了?”俊信问道。 清羽将车停下来,“小姐,俊信在前面。” 清羽说话时,顾花语已经掀起帘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俊信见顾花语,忙过来欠身见礼,正要叫郡主,清羽提醒道:“人多,叫小姐。” 顾花语问道:“什么情况?韩实呢?” 俊信欠身道:“回小姐,韩兄去衙门了。今儿午时,归云阁的黄掌柜带人来咱们铺子泼粪,咱们铺子的人就跟他们打了起来。后来有人报了官,官府的人过来将大家带去衙门。” 顾花语问道:“你是随韩实一道过来的?” 俊信点头道:“是,小的随韩兄一道过来的,韩兄让小的在这儿候着,小姐若是过来。让小姐到长安酒楼等他。” 顾花语接着问道:“咱们的人有受伤的吗?” 俊信点点头,“听街坊说,两边都有受伤的。” 清羽问道:“衙门离这儿远吗?咱们过去瞧瞧?”清羽说后一句时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走吧,往前走,拐两个弯就到衙门了。” 说着,顾花语坐上车,清羽与俊信坐在车的前沿。 三人到衙门时,见门口里三层外三屋的挤满了人。 清羽将车停在路边,与俊信护着顾花语往里挤,直挤到衙门公堂门口。 大堂里跪满了人,入目是黑压压的一片。 清羽小声对顾花语道:“小姐,跪在第一排中间的是韩兄。” 顾花语也看见了,点点头,“看到了。” “小姐来了。”苏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花语扭头看过去,朝苏二点点头,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苏二低声道:“归云阁那边可能打了招呼,几位大人偏向那边,局势对咱们很不利。 归云阁那边咬定昨日夜里是咱们往他们店里泼粪,所以他们今儿才打上门来的。” 顾花语看眼坐在高堂上的主审官,问道:“此人是谁?什么来路。” 苏二顺着顾花语的目光看过去,说道:“坐在正中间的是京兆府少尹崔明庆。 此人是吏部尚书崔明远没出五服的堂弟。之前在荆州做同知,去年调至京城。 崔明庆右边,是京兆府的司法参军张秩,昌平八年的同进士。 崔明的左边是主簿穆再新,此人与张秩是同年。” 顾花语刚想问话,前方传来“啪”一声骤响,吓她一跳。 顾花语扭头看过去,见崔明庆手握惊堂木端坐在前方,双眼凛冽的盯着地上跪着的人。 惊堂木一响,众人纷纷看向崔明庆。 顾花语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双手环在胸前,看好戏的等崔明庆的下文。 崔明庆看着跪在中间的韩实,沉声说道:“这起争端,半日闲有错在先。 归云阁寻上门来理论,在情理之中。 因半日闲众伙计的行为导致归云阁不能正常做生意。 所以,本官判半日闲赔归云阁三日的流水计一千五两银子,外加一百两银子清洁费。 再有,半日闲还需支付归云阁受伤伙计的医疗费,误工费等,这部分费用,以医馆的票据为凭证。 至于误工费,以五百大钱一天来算,受伤的伙计多久痊愈,半日闲就支付到几时。 韩掌柜,你可服?” 顾花语听着崔明庆的判词,有种“葫芦僧判葫芦案”的错觉。 崔明庆敢如此判案,他是吃准了半日闲没有后台? 确实,崔明庆接到案子后,便差人去打探了,反馈回来的信就是半日闲没有背景。 韩实回道:“回大人,草民不服。” 崔明庆“啪”地拍响手里的惊堂木,厉声道:“大胆刁民,做了恶还要狡辩,来人,给本官大打三十大板。” 清羽惊道:“这就打上了?他是想用屈打成招的伎俩?小姐,怎么办?” 眼看差役要上前去拉韩实。顾花语出言道:“慢!” 崔明庆嗖的看向顾花语,沉声道:“什么人?敢扰乱公堂秩序,来人,给本官拿下。” 韩实转头看向顾花语,欠身道:“郡主。” 听了韩实的称呼,崔明庆为之一愣,转头看向张秩,问道:“郡主?哪位郡主?” 张秩摇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顾花语。 这位郡主面生的很。不对,京城的郡主他都面生。 崔明庆转向穆再新,穆再新也摇头,表示自己不认得眼前的人。 崔明庆目光重新落到顾花语身上。 顾花语已经走到韩实身边,四下环视,扬声说道:“本人顾花语,皇上不久前亲赐的嫣然郡主就是本人。” 顾花语的话音落下,大堂里一片哗然。 崔明庆看看顾花语,再看看身边的张秩,他有种不好的直觉…… 顾花语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顿时,交头接耳的窃窃声停下来,大堂里静得如冬夜里的原野,没有一丝声响。 身为京兆府的少尹,崔明庆对京城的时事自然是关心的。 皇上赐封花嫣然为郡主一事,是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最为津津乐道的,连带着花嫣然的经历、花家十五年前的大火,花凌的死,神秘的龙影卫都成了茶楼酒肆时下的谈资。 是以,对于嫣然郡主,崔明庆是有所耳闻的,但也仅限于耳闻,就像茶楼酒肆里说书先生说的故事一样。 崔明庆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郡主会站在他面前,当众质疑他判案。 崔明庆在官场沉浮多年,对突发情况的把控自有一套,很快便让自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朝顾花语说道:“嫣然郡主贵为郡主,自该维护公堂的秩序,怎的到这儿来凑热闹?还在公堂上干扰本官判案呢?” 顾花语看眼崔明庆,冷笑一下,这货在说她不懂规矩,怨她手伸长了。 顾花语淡笑道:“崔大人这话说得不妥,崔大人升堂审案,我来围观学习,引以为戒,怎么就成了凑热闹了?” 说完,顾花语环视围观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到苏二身上,问道:“你是来凑热闹的吗?” 苏二立马回道:“回郡主,小的不是来凑热闹的,小的是来看少尹大人如何公平公正的判案的。” 顾花语点下头,回头看向崔明庆,“崔大人听到了吗?来围观的百姓,并非是为了看热闹。 他们来看坐在明镜高悬下的大人是否有颗公正之心,是不是他们心中的青天大老爷。” 崔明庆听着顾花语阴阳怪气的话,觉得异常刺耳,阴沉着脸问道:“郡主这是质疑本官办案不公了?” 顾花语毫无畏惧的反问道:“就今日这案子,崔大人敢以你头上的乌纱帽为誓,当着众人的面坦荡荡的说你没有半点偏颇? 崔大人敢说你已经将案子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理有据。 崔大人敢说你的判法没有徇私枉法?你的判法对得起你身上这身官服。 崔大人身为京兆府的少尹,京城百姓的父母官,还不能容百姓有质疑了?难道崔大人是想一手遮天?” 崔明庆给了顾花语话语权,顾花语珍惜得一连几个反问,问得不紧不慢,抑扬顿挫,掷地有声。 问得围观的人两眼放光,问道在场的官差人儿颤。 崔明庆之所以能让顾花语出声,是料想她说不出一二三来。 在崔明庆眼里,顾花语不过是乡野里长大的姑娘。 一个小姑娘而已,能有多大的胆量胆识? 他在官场二十余年,从地方到京城,从小小的县令做起,走到今日的位置,大大小小的场面他经历过多少,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说他阅人无数也不为过,不要说一个小姑娘,就是在世家大族里掌事多年的宗妇,站在公堂之上,也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 崔明庆万万没想到顾花语能这般镇定自若,从容不迫。 顾花语的话落音,崔明庆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接她的话。 张秩见势头不对,赶紧接过话来,“郡主言重了,言重了。 崔大人审案,自然是将公允放在第一。 咱们了解到的案情,是半日闲这边失理在先。 当然,具体是不是这么回事,咱们还再查。 崔大人正在问韩掌柜是否承服,韩掌柜不服,自会说出不服的道理。 咱们几个听后,再根据韩掌柜所言来判半日闲与归云阁谁是谁非。” 穆再新跟着点头道:“对,就是张参军说的这样,审案的流程就是这样。” 顾花语冷笑一下,毫不留情的说道:“你们不用唬弄我,我知道,你俩一通官腔,是想帮崔大人掩饰而已。 审案的流程是这样的?你们是骗人还骗鬼? 崔大人给半日闲惩罚的银钱都算好了,这是审案的流程? 要不要明儿我进宫去求见一下皇上,问问皇上,咱们大兴的刑统是不是这样的?” 顾花语不按常理出牌,一通王八拳已经打得几位大人反应不过来,最后还搬出皇上这尊佛来镇场子。 顾花语的话出口,崔明庆,张秩,穆再新的脸色皆变了。 三人谁也吃不准顾花语明日会不会进宫求见皇上,他们心里清楚,旁人要见皇上不易,可眼前这位郡主是花凌之女。 花凌是什么人?当年可是影在皇上身边,随侍在皇上左右的人。 倘若顾花语明儿真进宫,然后在皇上面前说道一通……他们哥儿几个在官场的路就走到头了,弄不好,还要连累家里。 几位都是在官场上沉浮多年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崔明庆给穆再新一个眼神。 穆再新立马赔笑道:“郡主这边坐,来来,咱们坐下说。” 顾花语摇摇头,一副我不上你当的表情,“不用,穆主簿有话请说。” 穆再新也不勉强,笑着说道:“今日这事,真是按流程来的。 至于郡主说的那份罚单,其实它并不是真罚单,崔大人说让人打韩掌柜的板子,也不是真要打。 所谓兵道者,诡异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些,都是审案的流程,目的就是要审出真相,尽量不要出冤假错案。” 张秩见穆再新将事情圆回来,赶忙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崔明庆整理好情绪,端起架子道:“郡主这一打岔,让本官的案子没法继续审了。 郡主是否该为自己行为说点什么?为了能顺利的审案,无关人员,不得入衙。来人,将无关人员清理出去。” 崔明庆只想赶紧将难缠的顾花语请出去。 立即有差役上前对顾花语道:“郡主,请吧。” 顾花语看眼崔明庆,似笑非笑对差役道:“少尹大人说是清理与案件无关的人员,本郡主与半日闲有关联,不在清理的范围。”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抢生意 , 崔明庆心头一紧,花嫣然的话让他惴惴不安。 今日之事,他是受人之托。 为了不给自己惹上事,他私下让人查过半日闲,确定半日闲的东家只是一个外地商贾,他才应下来的。 “郡主与半日闲是什么关系?” 顾花语看向崔明庆,见他微微紧张样子,笑道:“食客的关系可以吗?” 崔明庆明显松口气,立马端起官威,正色道:“郡主,这是公堂之上,说话请严肃。 本官还要审案,还请郡主不要占用大伙的时间,移步到公堂之外。” 说完,崔明庆对差役道:“还不将郡主请出去?” 好家伙,这是要赶人了。 不等差役靠近,顾花语撇了撇嘴,嘲讽道:“崔大人真当本郡主闲得无聊,才从梧桐巷逛到城东来看崔大人判葫芦案呢?” 崔明庆皱紧眉头,问道:“葫芦案?郡主什么意思?” 顾花语微笑道,“没什么,说了崔大人也不懂。 告诉崔大人吧,本郡主是半日闲的东家。崔大人说说,这案子是否与本郡主有关?本郡主还需移步到公堂之外吗?” 公堂上再次静默下来,众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笑盈盈的看着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崔明庆,接着说道:“本郡主想要看看,归云阁的黄掌柜带人到半日闲来生事,还想倒打一耙这案子,崔大人如何判?” 说着,顾花语往边上让,边让边说道:“清羽,给我记好了,特别是崔大人如何问,黄掌柜如何答。明儿,你随我进宫,咱俩将公堂上的事演给皇上看。” 清羽欠身应道:“是,郡主放心,小的记性最好了,保证一字不漏的记下来。” 顾花语看着气得脸铁青,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崔明庆,突然觉得自己挺小人的。 顾花语想着要不要收敛点? 围观的人群里的窃窃声,“这人真是郡主吗?胆子真大,性子有点乖张。” “嫣然郡主长在乡下,不懂礼数很正常。” 顾花语听到这里,会心一笑,她一个乡野里长大的人,随心所欲才是真性情,有什么好收敛的? 崔明庆万万没想到顾花语是半日闲的东家,一不小心,他好像卷进了花家的纷争里…… 顾花语似笑非笑的对崔明庆道:“崔大人,开始吧。让黄掌柜说说,他是如何在栽赃的。” 崔明庆回过神来,说道:“郡主,这是公堂……” 顾花语打断他的话:“知道,知道,这是崔大人的地盘,闲杂人闭嘴,崔大人请开问吧,问问黄掌柜是如何栽赃的?本郡主好奇得很。” 黄掌柜跪在韩实身边,垂着头一声不吭,心里羞愧不已。 他是归云阁的老人,嫣然郡主是家主的女儿。对,家主,他心里唯一的家主。 家主在世时,他只是个跑腿的,家主待他们也很宽厚。 他听说家主的女儿回来了,还被皇上封为郡主时,他高兴得多喝了两杯酒。 张秩看看崔明庆,又看看顾花语,笑着说道:“说起来,归云阁是花家的产业,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既然都是你们花家自己的事儿,就关起门来慢慢说……” 顾花语扬声打断张秩的话:“张大人这话不对了,生意人讲究一码归一码,归云阁如今在花瑞铭花大统领手里,并非在我花嫣然手里,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我与花统领不是一个爹妈的。 今日这事,既然闹到衙门来了,当着几位大人的面,归云阁得给个说法。 黄掌柜若是作不了主,那就差人去请花统领过来,让花统领来给个说法。” 黄掌柜扭头看向身后,目光落到一个身着烟灰长衫的男人,问道:“杨副使,你看呢?” 众人的目光齐齐的落到杨副使身上,等着他回话。 苏二看到杨副使时,目光往下沉,手不自觉的攥紧。 清羽站在苏二身边,扭头想问他这人是谁,正好将苏二眼里的冷意收到眼里,低声问道:“怎么?认识?” 苏二微微点头,吐出两字:“仇人。” 清羽轻声道:“知道了,回头细说,只要他在京城,咱们有的是时间报仇。” 苏二点点头。 杨副使也没想到半日闲是花嫣然的产业,以花嫣然特殊的身份,他知道,在场的几位大人今儿是不敢胡乱判案的。 于是杨副使说道:“统领大人这些日子公务忙,没空过来。黄掌柜没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冲动的带人寻上门去,确实不应该。 今日这事,是归云阁做得不对,咱们认错。请郡主提提条件,只要郡主的条件合情理,咱们尽量满足郡主。” 顾花语眼睛微眯,看来,此人在归云阁的位置不低。 顾花语心里清楚,就今天这点事是弄不倒归云阁的。 既然打不倒,那就将好处最大化,见好就收,顺便试试此人的权限。 于是说道:“一,让归云阁的人将半日闲打扫干净,韩掌柜会告诉你们干净到何种程度。 二,因归云阁无故生事,导致半日闲不能正常做生意,按每日两千两银子的流水来算,三日的时间,归云阁需支付半日闲六千两银子。 三,今日归云阁的人上门滋事,所损坏的家什,由归云阁照价赔偿,受伤的伙计,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由归云阁出。” 杨副使见顾花语停下来,问道:“郡主,还有吗?” 顾花语说道:“没了,就这些。” 杨副使点头道,“在下同意。” 顾花语见杨副使应下,转头对穆再新道:“既然归云阁对我提的条件无异议,那麻烦穆主簿写份契约,留做凭证。” 穆再新点头应下。 穆再新写了一式三份,归云阁、半日闲,衙门各执一份。 顾花语接过契约看一眼,转手递给韩实,“韩掌柜收好,回头得靠它去要银子。” 杨副使说道:“不用韩掌柜上门,明儿黄掌柜会将银子送上门来的。” 顾花语看眼杨副使,没有接话,转头朝崔明庆等人欠身道:“今日辛苦几位大人了,几位大人兵者诡道的做法让我印象深刻,今儿领教了。告辞!” 张秩看着顾花语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嫣然郡主,不简单呀!” 穆再新接过话来,“归云阁开口要一千五百两银子,郡主转身便要六千两银子,语气强硬得没有商量的余地。一个小姑娘,她从哪来的底气?” 张秩看向崔明庆,说道:“咱们都小瞧她了。” 崔明庆点点头,“尚未笈笄的姑娘,能在公堂上应对自如,有几人能做到?” 张秩幽幽的说道:“回去得叮嘱家里人,往后遇到这位郡主客气些。” 顾花语带着众人出来,对韩实道:“让大伙休三天假,等归云阁的人将铺子打扫干净了,再让大家回来。” 韩实点头应下,转身吩咐大家。 顾花语回头想与苏二说话,见苏攥紧双手盯着杨副使一行。 顾花语眉头皱了皱,说道:“认识?” 苏二点点头,顾花语看一眼归云阁的人,一行人里,年纪稍长的就杨副使与黄掌柜,其余的人多在十几二十岁的样子。 问道:“认识谁?黄掌柜还杨副使?” 苏二咬着后牙槽,压低声说道:“杨吉安。” 顾花语打量着杨吉安,一身烟灰色的长衫,身材中等,偏瘦,站在人群里并不显眼。 正当顾花语疑惑时,苏二说道:“杨吉安以前是兄长身边的人,兄长极信任他。” 顾花语的眼神一沉,扭头看过去,杨吉安已经骑上马,正准备离开。 顾花语盯着杨吉安,问道:“他是苏行的人?” 苏二见杨吉安要离开,打算跟着追过去,被顾花语一把抓住。 苏二回头看向顾花语,“郡主,在下跟过去看看。” 顾花语摇摇头,“不要,你的情绪不对,让清羽跟过去。这人既然在京城,他就跑不了,不急一时。咱们回去商议商议。” 清羽说道:“听郡主的,你们先回去,我跟去看看。” 苏二点点头。 几人回到梧桐巷,已经天黑了,顾花语去冲澡出来,忍冬过来禀道:“郡主,苏二他们在等你用饭。” 顾花语点点头,抬步往饭厅去。 晚饭后,顾花语一行人转到书房。 汪姑问起城东的事,韩实大致说了一下。 顾花语的目光落到苏二身上,问道:“杨吉安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苏二摇摇头,“在下那会儿年幼,所知并不多。杨副使就是杨吉安,绝对没错。” “十五六年没见了,你如何笃定杨副使就是杨吉安?”清羽问道。 苏二回道:“他的右嘴角下有颗痣。我能一眼认出。” 顾花语点点头,问道:“你还记得他多久到苏行的身边做事的吗?” 苏二摇摇头,说道:“从我记事起,杨吉安就在兄长身边了。” 清竹说道:“清羽回来了。” 众人看向门口,清羽进屋朝大家见礼。 顾花语问道:“你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 清羽摇摇头,“不用,在花府门口蹲守时,小的在路边的面馆吃了碗面。” 苏二问道:“杨吉安住在花府?” 清羽摇摇头,“不是,他住在保康门王相府与李府之间的后街巷。” 顾花语诧异道:“他住保康门那边?” 清羽点点头,“是,小的一路尾随过去,杨吉安先去了西大街的花府,在花府里留了两刻钟左右,从花府出来就去保康门那片的后街巷。” 韩实道:“保康门离西大街可不近,他听令于花瑞铭,住在西大街这边不是更方便吗?” 汪琴点头道:“对呀。怎么住到保康门那片去了?保康门附近有归云阁和宝丰钱庄的分号吗?” 清竹想了想,摇摇头,“没有,离得近的是马行街的宝丰钱庄。” 清羽接过话来,“若论远近,西大街离马行街更近些,他为何要舍近求远?” 汪琴说道:“好问题,他为何要舍近求远?不合常理呀。” 顾花语说道,“明儿起,让人盯着。” 苏二点头应下,“好!” 汪琴说道:“今儿这一闹,大家都知道半日闲是郡主的了,咱们往后得更谨慎些。” 顾花语点点头,“是,谨慎些总是好的。” 花府,杨吉安离开后,花瑞铭陷入沉思中,他让人查了许久,也没查出半日闲的东家是谁,他万万没想到,半日闲竟是那臭丫头开的。 短短时间,她在京城开了十来家半日闲,且都开在归云阁附近。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想做什么? 柳氏见儿子没去吃饭,寻到前院来。 “你在这里,铭哥儿呢?”柳氏的问道。 安旭欠身回道:“回老夫人,爷在屋里。” 柳氏看一眼书房,问道:“铭哥儿在会客?” 安旭摇头道:“没有,爷一人在屋里。” “一人在屋里?出什么事了?”柳氏说着就往屋里去。 安旭回道:“小的也不知。杨副使离开后,小的准备进去收拾的,被爷打发出来。” 柳氏推门进去,屋里没有点灯,昏暗的屋子让人眼前一黑,“怎么不点灯呢?安旭,进来点灯。” 柳氏走到书桌边,借着安旭打火折子的光,见儿子靠坐在团椅里,两眼无神的看着她。柳氏心里一紧,问道:“铭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花瑞铭没头没脑的说道:“她要做什么?” 柳氏一愣,问道:“谁要做什么?子秋吗?你管她做甚?随她高兴得了。我跟你说,你别总护着陈雪,你越护陈雪,子秋心里的怨气越重。” 吕子秋下午又到玉兰巷去寻陈雪的麻烦,得知陈雪将宅子卖了。 吕子秋以为花瑞铭将陈雪藏起来了,回到府里大发脾气,晚饭没吃就睡下了。 花瑞铭摇摇头,“我说的不是子秋,是嫣然。” 柳氏坐下身来,问道:“那妮子怎么了?她做什么了?” 花瑞铭将半日闲的事向柳氏说了。 柳氏听得挺直后背,眉头紧锁的问道:“她这是要做什么?开这么多铺子,还都开在归云阁附近,这不是明摆着要跟咱归云阁抢生意吗?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心急 , 十家铺子,她从哪儿来这么多银子?莫不是将皇上给她的赏赐都用来开铺子了?她以为开铺子跟喝凉水似的容易呢!” 花瑞铭满脸愁容的说道:“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银子,但和归云阁抢生意是很明显的。 我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说起来,咱们也是一家人,莫不是她对咱们有什么误会?” 柳氏目光微闪,说道:“她与咱们能有什么误会?” 花瑞铭看向柳氏,说道:“嫣然不会是怀疑咱们夺了她的东西吧?” 柳氏振振有词的说道:“胡说什么?怎么成了咱们夺她的东西了? 花家的一切,早在当年一把火烧烬了,咱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你阿爹挣来的。” “她为何对咱们充满敌意?对了,就是敌意,刚知道她身份那日,我上梧桐巷去接她,她说话就不对,看我时眼里尽是嫌弃,按说,她与我之前还一起吃过饭的……” 柳氏捕捉到花瑞铭话里的信息,问道:“你之前就见过那妮子?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花瑞铭不耐烦的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想搞清楚她为何对我有我敌意。 她来京城,个把月的时间,竟一下开出十家铺子来,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做到的?谁在背后帮她?” 花瑞铭靠着椅背,目光看向上前方,问出一连串问题。 柳氏听了儿子的话,心里也是一震。 对呀,一个山沟沟里长大的姑娘,她怎么做到的? 显而易见,凭花嫣然自己,她绝对做不到。那谁在帮她? 柳氏还未想明白,花瑞铭接着说道:“她在桃源街有间胭脂铺,在梧桐巷有宅子,有城外有庄子。 这些,皆是皇上封她为郡主之前就置办下来的。 我让人打听过,桃源街的铺子是她买下来的,梧桐巷的宅子及城外的庄子都是她买下来的。 宅子,庄子,铺子,少了十万两银子她买不下来。她从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要知道,她的养父养母家穷得饭都吃不饱。” 柳氏试探的问道:“会不会是吕六在帮她?吕六为了她,将王相府这么好的婚都退了,为她做这些也不稀奇。” 花瑞铭摇摇头,“不是稀不稀奇的事,吕六就是愿意帮她,也得有能力才行。 吕六在英国公府不是一家之主,每个月的例钱是有定的。 子勋他们每月只有五十两银子的例钱。 就算吕六英国公府与承国公府的例钱同时领,每月才有一百两银子。一年下来,有一千二百两,吕六就算一文不花,十年才能攒下一万二千两。 吕六手下的人,英国公府是不出银子的。这些人,靠吕六自己养。 吕六要养这么多人,他不可能不花银子。 前些年,吕六还外出游历,出门在外,花钱如流水…… 可想而知,吕六他不可能有钱。” 柳氏眉头紧皱道:“不是吕六,哪她的钱从何处来?谁是她的金主?” 花瑞铭听到“金主”二字,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说道:“金主,一定是这样。花嫣然背后一定有金主,否则,她从哪儿来的银子?” 柳氏了然的点点头,“对,一定是这样。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便委身于有钱人。 难怪咱们接她她不回,她若回来,金主要见她,多不方便!” 柳氏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对。 花瑞铭跟着点头,说道:“一定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心里暗骂,老子还当她是个好货,诸不知一样下贱。 柳氏看向花瑞铭,问道:“那妮子将铺子开到归云阁附近,她是想抢咱们的生意? 咱们招她还是惹她了?京城这么大,她开在哪里不好?偏偏开到咱们的铺子附近。 她怎么就见不得人好呢?这小贱人太坏了,咱们家生意受影响了吗?” 花瑞铭没好气的说道:“她专门针对咱们,咱们能不受影响吗? 从掌柜那里反馈回的信来看,每个铺子都有受影响。” 柳氏气恼道:“那怎么办?咱们得想法子还回去呀。” “想什么法子?有什么好法子?城东的铺子还回去了,非但没有收拾到她,反到赔出去六七千两银子。” 不说这事还好,说到这事,花瑞铭有些气急败坏。 “为什么赔六七千两银子出去?怎么回事?”柳氏问道。 花瑞铭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 柳氏听后,说道:“崔明庆一个京兆府少尹,怎么任她胡来?” 花瑞铭说道:“这事怪不了崔明庆,花嫣然将皇上搬出来,谁敢乱来?” “那咱们怎么办?就这样眼睁睁的任她欺负?” 花瑞铭叹口气,说道:“刚刚杨副使来过了,他说咱们先按兵不动,看看花嫣然接下来会怎么做。” 柳氏问道:“看她怎么做?她不是已经开铺子抢生意吗?还要看?直到看着她将铺子一家家开起来,看着咱们的铺子一家家的关门吗?” 抢生意不就是抢银子吗?想着白花花的银子被人抢走,柳氏心急得想抄家伙打人。 花瑞铭说道:“阿娘你别急,大家都在想法子。 龙影卫靠归云阁与宝丰钱庄养活,归云阁出问题了,影响最大的是龙影卫。龙影卫是皇上的龙影卫,皇上不会看着它出事的。” 听了花瑞铭的话,柳氏的心稍稍安些,说道:“铭哥儿,你赶紧写个折子,明儿去求见皇上,将这事早些报上去。” 花瑞铭想了想,点头道:“阿娘提醒得是,这事得早些报给皇上。” 说完,花瑞铭站起身来,“饿了,先吃饭吧。吃了饭再来写折子。” 柳氏听儿子说饿了,立马站起身来,“对,先吃饭。我去让人摆饭。你去看看子秋,带她一道来吃饭。” 花瑞铭极不耐烦的说道:“阿娘不是说她歇下了吗?她累了就让她睡呗,干吗要去叫她?” 柳氏推了推花瑞铭,说道:“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话?快去快回。” 花瑞铭嘴上嘟嚷着,还是遂了柳氏的意,往吕子秋的院子去了。 乾清宫里,皇上听黑衣人禀了城东衙所发生的事,说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黑衣人退下。 皇上提起笔继续批折子,高公公侍立在边上。 过了许久,皇上批完手上的折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开口问道:“城东这事,你怎么看?” 高公公欠身道;“郡主让老奴很意外。” 皇上微微抿起嘴角,说道:“朕也很意外,这丫头,比她老子胆大。” 高公公笑着欠身道:“是,花统领过于中规中矩。” 皇上坐回龙椅,接过高公公递过来的茶杯,低头抿口茶,随后将茶杯递回到高公公的手里,再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喃喃道:“是呀,花凌过于中规中矩。否则,也不会就这么去了。这丫头身边几人都是龙影卫的?” 高公公说道:“回朕下,城东半日闲的掌柜韩实,是龙影卫里追命手朱明道朱老的得意门生,尽得朱老真传,有‘小追命手’的称号,一直随在朱老的身边。 直到五年前,花家江南老宅出事时他逃了出来,再后来就跟着郡主进了京。 为郡主打理桃源街胭脂铺的汪琴,曾是杭城家喻户晓的金羽衣,施得一身轻功和一手好暗器。 汪琴师承龙影卫的柳依依,柳依依游历四方后,汪琴跟到朱老身边。 汪琴、阮五、米沉都是随朱老去石城见了郡主后,留在郡主身边的。 现在郡主身边,唯有花大与苏二查不出过往来。” 皇上微微点头,“这世间,有判主的,也有忠心护主的。查不出来就耐着性子等,总有一天会知道。 就像眼前的局势,沉寂了十五年,之前不管朕用何种手段,他们都不露声色。 朕以为,朕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朕对这丫头充满期待,明儿你出趟宫,给她送个鱼符去。让人知道,嫣然进宫无需请奏。” 高公公欠身应下,“是,老奴遵旨。” 皇上站起身来,走到棋桌边坐下,看看棋谱,伸手拿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 抬头看着高公公问道:“老五今儿去了英国公府?” 高公公欠身道:“回皇上,王爷今儿去了英国公府,到英国公府后,先去了英国公的院子,从英国公的院子出来,去了六爷的院子,在六爷的苑子坐了一刻钟左右,然后到杨老夫人的院子打了个转。 王爷从英国公府出来后,直接回了贤王府。” 皇上边听高公公说话边下棋,高公公说完,皇上没有说话。 高公公侍立边上,不在出声。 过了片刻,皇上将手上的白棋落下,又抓了枚黑子捏在手里,说道:“老五有些急了。” 高公公没有接话,伺候皇上多年,他知道,皇上这话并非问他。 皇上将手上的黑子落到棋盘上,端祥一阵后,说道:“遂他的愿吧,叫人进来拟旨,明儿下朝后,让来顺去走一趟。” 高公公欠身应下,“是。老奴这就叫人进来。” 皇上站起身来,说道:“去吧。” 高公公退出御书房,不一会儿,翰林院的人进来将赐婚圣旨拟好。然后退出御书房。 高公公将圣旨收好。 皇上说道:“明儿你去见了嫣然,顺道去看看子钦。将上回大周进贡的那支千年人参带上,告诉子钦,朕等他进宫陪朕下棋。” 高公公欠身应下:“是,老奴遵旨。” 王相府,不愧是顶级的豪门世家。出了抛尸案后,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相府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府里上下如往常一般井然有序,并无慌乱。 当然,这只是表象,近身伺候的下人能察觉到主子的忐忑。 上官老夫人从上午盼到下午,直盼到太阳落山,也没盼到赐婚的圣旨。 上官老夫人对杨嬷嬷道:“我去佛堂诵遍经,相爷过来,让相爷在此等我。” 杨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王佩云在院子里不知转了多少圈,终是按捺不住,转身往外走。 管嬷嬷忙叫道:“小姐,你去哪里?” 王佩云头也不回的回道:“去母亲那里。” 管嬷嬷追上来,拉住王佩云的手道:“小姐,老夫人有令,今儿各院的人只能呆在自己院里,各院间不准乱窜。 各院的人各司其职,不准聚在一起闲聊,若有违令者,杖二十大板,然后发落到庄子上去。” 王佩云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今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管嬷嬷摇摇头,“老奴也不知,这话是杨嬷嬷亲自过来嘱咐的。老奴也不敢打听。” 王佩云犹豫一下,说道:“我去安福堂给祖母请安。” 管嬷嬷一把拉住欲要离开的王佩云,央求道:“小姐,杨嬷嬷说了,这几日老夫人忙,小姐不用去早晚请安的。” 王佩云盯着管嬷嬷问道:“连请安都免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管嬷嬷点点头,“是,早晚请安也免了。” 王佩云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说道:“府里一定出事了。我不管了,我得去阿娘那里看看,出了事我担着。” 管嬷嬷根本不听王佩云的,双手紧拽着王佩云不撒开,央求道:“小姐,老夫人的命令谁也不能违反。老奴不想去庄子上,老奴想一直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一辈子。 小姐就可怜可怜老奴,留在院里等老夫人的召唤。好吗?” 管嬷嬷边求王佩云,边对边上的丫鬟婆子说道:“你等站着做甚?都想挨板子,然后去庄子上吗?” 丫鬟婆子立即跪下,央求道:“小姐,奴婢求小姐留在里。” 王佩云心急如焚,看着跪在地上的下人,气呼呼的跺了下脚,无奈的往回走。 上官老夫人诵了一遍经出来,见屋里只有杨嬷嬷与几个下人,问道:“相爷未过来?” 杨嬷嬷欠身道:“回老夫人,相爷未过来。” 上官老夫人问道:“相爷回府了吗?” 杨嬷嬷摇摇头,回道:“回老夫人,老奴给门房的叮嘱了,若是相爷回府,让他们到安福堂来回禀的。门房一直未来通禀,想来是相爷未回府。”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权当撑腰 , 上官老夫人点点头,走到软榻边坐下。 杨嬷嬷说道:“已经酉时了,老夫人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上官老夫人想了想,说道:“天热,没有胃口,给我来半碗粳米粥吧。” 杨嬷嬷转身去吩咐,不一会,下人端着粥进来。 杨嬷嬷接过来递到上官老夫人手里。 上官老夫人吃好粥,抬头看一眼沙漏,时间又过了两刻钟,门房依然没有来禀报。 上官老夫人直等到戌末,王相依然未回府。 杨嬷嬷劝道:“老夫人,时辰不早了,你歇歇吧。” 上官老夫人明白,越是遇到事,越要沉得住气,点点头,“好,歇吧,叫她们进来伺候。” 丫鬟婆子得令,进来伺候上官老夫人洗漱。 直到亥初二刻,王相回到府里,听下人说上官老夫人歇下了,于是在外院的书房歇下。 顾花语将高公公送到门口,看着高公公的车走远,才转身往院里走。 苏二看着顾花语手里的鱼符,只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富贵说道:“这鱼符跟吕六爷那个是一样的。” 经富贵提醒,苏二想起在石城见吕子钦戴过。 富贵接着问道:“郡主,皇上赐鱼符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皇上为何要赐郡主鱼符?” 顾花语看着手里的鱼符,她也在想皇上为何要赐她鱼符。 当初,她愿意将身世揭开,只是为了方便照料外祖母他们。 揭开身世后,皇上赐她一个尊贵的郡主封号,已经给她天大的恩赐。 平白无故的,皇上为何再给她鱼符?人贵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过是皇上旧臣的遗孤,且是一介女流…… “郡主,皇上是不是看上你了?”清羽张口问道。 不怪清羽多想,他每日随侍在自家主子身边,见过太多打主子歪主意人。 汪琴抬手给清羽一下,“闭上你的狗嘴,说什么呢?敢随意揣测圣意,你有几个脑袋来砍? 皇上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皇上对郡主真有意,用得着拐弯抹角的给鱼符,不会直接将郡主抬进宫去?” 清羽抬手捂着头,怯怯的看眼顾花语,小声道:“好端端的,皇上给什么鱼符?不得不让人多想。” 汪琴又扬起手,呵斥道:“你还胡言乱语?石娘说得对,郡主就是太纵你们了,让你们口无遮拦,不知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 顾花语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骨子里早已经接受了人人平等的思想,与大家相处不分尊卑,极为随意。 在府里,众人惧石娘,却不惧她这个主子。 汪琴接着说道,“昨儿城东才出事,今儿皇上就差人送来鱼符,在下以为,皇上应该是给郡主撑腰的!” 顾花语问道:“皇上为何要给我撑腰? 归云阁是龙影卫的产业,龙影卫听令于皇上。 咱们与归云阁对着来,且不是与皇上对着来? 皇上给与他对着来的人撑腰,说得过去吗? 姑且不论撑不撑腰的事,就说今儿一大早,高公公就送鱼符过来。 也就是说,昨儿下午在城东发生的事,昨儿夜里,皇上就知道得一清二楚。那咱们这些日子做的事,皇上是不是都知道?” 说到这里,顾花语就感觉后背发凉,不由打了个寒颤。 试想一下,你做任何事,背后都有双眼睛盯着是什么感觉? 几人神色凝重起来,他们最近可是做了不少大事。 苏二说道:“这么说来,这鱼符可能是给咱们的警告?” 顾花语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汪琴接过话道:“往后,咱们行事得谨慎些。” 韩实说道:“不管怎么谨慎,皇上想知道的事,哪里瞒得了?” 顾花语反问道:“那父亲的案子,皇上是知情是不知情?” 韩实知自己失言,欠身道:“对不起,在下武断了。” “韩叔用不着道歉,我就是单纯的想知道皇上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汪琴说道:“昨儿的事动静闹得大,皇上知道也正常。 至于家主的事,在下更偏向皇上不知情。 毕竟皇上也是人,又不是万能的菩萨。或许,皇上也在暗查当年的事。” 苏二点点头,说道:“在下以为,皇上对如今的龙影卫不见得有多信任。 皇上察觉郡主的意途,所以助郡主一臂之力呢!” 顾花语点点头,“或许吧,咱们不揣测他人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不等不靠不失望。 皇上给这鱼符,不管他老人家什么用意,我都当是给我撑腰了。 这份圣恩咱收下,好好查父亲的案子。” 花家的事过去十多年,皇上不闻不问。 在顾花语心里,对皇上多少存有几分怨念。 顾花语得皇上赐鱼符的事不胫而走,京中各家的震惊不亚于晴天霹雳。 崔明庆、张秩,穆再新三人正围坐在一起吃茶,听了属下的禀报后。三人僵在当场。 穆再新最先回过神来,看向崔明庆道:“老崔,咱们摊上事了!” 三人皆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自然明白皇上在这当口给郡主鱼符的意思。 张秩一脸死灰的说道:“皇上让高公公亲自走一趟,就是告诉咱们,昨儿的事,皇上门清,这算是给咱们的警告吗?” 张秩悔不当初,他的政务考核连着三年卓,他还指着年底再升一级。 昨儿之事传到皇上那儿,且不说升迁之事,他能不能保住现在品级都是个问题了。 崔明庆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俩了。” 在属下进来禀报之前,崔明庆并未将昨日之事放在心上。 家里有位做吏部尚书的堂兄,还有王相这位恩师提点,这点小事都抹不平,这些年的官场且不白混了? 偏偏这事闹到皇上跟前,让他无比沮丧。 张秩心里懊恼,嘴上说道:“这话到不必,往后咱们行事需仔细些。老崔你是承了花统领的情?” 崔明庆笑笑,说道:“差不多吧,花统领的一个属下给我打的招呼。” 张秩与穆再新不再多问,喝下两盏茶后,各去忙了。 花瑞铭一大早往宫里递折子,内侍让他回去等。 花瑞铭回去没等到皇上召见,却等来皇上赐鱼符给顾花语的消息。 气得他将桌子掀了,气恼的说道:“皇上是什么意思?是嫌她对归云阁的伤害不够吗?还给她赐鱼符!怎么不将她捧上天?干脆将归云阁打包送她得了!” 安旭吓得脸色苍白,将身边的下人打发得远远的,然后说道:“爷,你不要命了?那是皇上的意思。” 花瑞铭气闷的看眼安旭,“我知道是皇上的意思,我在家里发泄一下也不行?” 安旭四下看看,退到边上,“行的,爷先发泄吧,等爷发泄好了,小的再来收拾。” 花瑞铭瞪安旭一眼,甩手离开。 安旭忙跟上,“爷,你去哪里?” 花瑞铭说道:“备车,我去梧桐巷。” 安旭急了,问道:“爷,你去梧桐巷做甚?” “不用你管!” 顾花语正在书房里与汪琴说话,门房进来禀道:“郡主,花统领求见。” 顾花语与汪琴对视一眼。汪琴问道:“他来做甚?” 顾花语摇摇头,“不知。将他带到会客厅,我一会去见他。” 下人退下。 汪琴问道:“郡主,在下陪你过去。”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你忙你的,按我说的制定表格,先将预算做出来。” “行,在下明白。郡主先去忙吧。” 顾花语放下手上的东西,起身往会厅去。 花瑞铭气势汹汹的过来,到梧桐巷时,火气消了大半,此刻见到顾花语在,怒气消散殆尽,只剩下一脸谄媚。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看到赏心悦目的花嫣然,心情莫名就好起来。 “嫣然来了,来,这边坐。” 顾花语看着反客为主的花瑞铭,淡淡的问道:“花统领今儿过府有事?” 花瑞铭笑着说道:“对对对,是有事。嫣然先坐,坐下慢慢说。” 顾花语走到主位上坐下来,问道:“何事?” 花瑞铭说道:“昨晚听人禀了城东的事,兄长今儿特意过来向你赔不是。 之前不知半日闲是嫣然你的铺子,兄长要是知道半日闲是你的,兄长怎么会让人向你发难?这事是兄长做得不对。还请嫣然见谅。” 花瑞铭说着,眼睛不老实的在顾花语身上乱瞄。 顾花语见他色迷迷看向她的胸口,已知他心思不纯。只说道:“无事,归云阁已经赔了银子,半日闲不亏。花统领用不着走一趟。” 花瑞铭笑道:“嫣然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一家人,闹出这么大的误会,于情于理,兄长都该走一趟的。” 顾花语微微欠身,“谢谢花统领,你的歉意我收到了。若没有别的事,那就请回吧。” 话刚起头,没想到顾花语就下逐客令,花瑞铭心里有些不爽,脸上笑容跟着僵了,说道:“兄长好久没有来看嫣然了……” 顾花语不等他说完话,“花统领来得不巧,我正在忙,没有时间陪花统领。” 花瑞铭说道:“不要紧,嫣然有事你去忙你的,兄长自个儿转转,你不用管我的。” 顾花语看眼花瑞铭,说道:“行,那你随意。” 顾花语回到书房,汪琴说道:“打发了?他来做什么?” 顾花语走到桌边坐下,说道:“没呢,人在会客厅,特意过来道歉的。” 汪琴停下手上的动作,诧异道:“你将他丢在会客厅,一个人过来了?” 顾花语说道:“不然呢?还要我留下来陪他?我忙,没时间。” “你说了你忙他还不走?”汪琴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很难理解吧?做统领这么闲的吗?” 汪琴摇摇头,“这个在下哪里知道?在下又没有做过统领。” 说到这里,汪琴突然想到什么,说道:“郡主,你说,花统领的统领之位是不是个空架子?” 顾花语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极有可能。” 说完,二人对视一眼,说道:“试试?” 顾花语站起身来,“你继续忙,我去逛街了。” 汪琴问道:“需不需要在下赔?”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他不敢对我怎样。” 顾花语从书房出来,对清羽道:“备车,咱们去桃源街。” 清羽欠身应下,转身去备车。 顾花语走向会客厅,见花瑞铭靠着椅子傻笑。 顾花语抬手敲了敲门。 花瑞铭睁眼看过来,见顾花语站在门口,立即坐正身来,问道:“嫣然,你不是有事忙吗?”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我要去桃源街的铺子,过来跟你说一声。” “好的,我知道了,你有事你忙你的。”花瑞铭说道。 顾花语看一眼花瑞铭,没再说话,转身往院子里走。 花瑞铭突然反应过来,追到门口,问道:“嫣然,你说你要出门?” 顾花语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花瑞铭,“是,我要去桃源街的铺子。” 花瑞铭立马问道:“那你几时回来?” 顾花语摇头道:“不知道,去了铺子,还要去逛街。” 花瑞铭说道,“我今儿正好无事,我陪你逛街。嫣然,我告诉你,京城我可熟悉了。” 顾花语等花瑞铭跟上再往前走,边走边说道:“你陪我逛街,不耽误你做事?你可是龙影卫统领。” 花瑞铭的笑容一滞,说道:“龙影卫的事,小事他们会处理,大事才会找我。如今这样的太平盛世,也没什大事。所以,我也没什么事。” 顾花语没有再问,见清羽赶车出来,抬步往马车走去。 临上车时,顾花语回头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花瑞铭指了指门口的马车,“我坐车来的。” 顾花语看一眼门口,说道:“行,那上车吧。” 花瑞铭笑着应下,“好。”说着准备上顾花语的车。 清羽抓住花瑞铭的衣领,一把将他提溜开来。 花瑞铭转头瞪向清羽,正要责骂,顾花语先说道:“我是让你上你自己的车。” 花瑞铭见顾花语沉下脸,顾不得责骂清羽,陪着笑对顾花语说道:“哦,我理解错了,以为嫣然邀兄长乘一辆车。”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赌坊 ,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你想多了,我有洁痞,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说完,顾花语登上车。 清羽等顾花语坐稳,赶车往前走。 花瑞铭见顾花语的车走了,快步走向门口,跳上车吩咐道:“赶紧,跟上郡主的车。” 清羽不清楚顾花语的意途,转头见花瑞铭的车跟上来,对顾花语提醒道:“郡主,花统领的车跟上来了。” 顾花语说道:“无事,让他跟着。咱们要探龙影卫的底,从花瑞铭这里着手最省事。” 清羽说道:“那到是!不过,花统领看郡主时眼神不对,郡主最好提防些。” 清羽想了想,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顾花语点头道:“好,我会当心的。” 花瑞铭跟着顾花语到化羽阁,顾成娟热情的接待花瑞铭,带着他楼上楼下转一圈。 出门时,花瑞铭手里多了两瓶忘忧,一瓶暖阳。 顾花语对顾成娟见人就推销的做法有些无语。 顾成娟朝顾花语挑挑眉道:“待客人,要充满热忱,这是你教的。” 顾花语无言以对,只道:“做得不错,加油!” 出了化羽阁,花瑞铭问道:“嫣然,你想去哪儿逛?” 顾花语反问道:“京城有何好玩的?” 顾花语的话将花瑞铭问住了,他去的地方,无非是烟花柳巷之地,再有就是勾栏酒肆,除了这些地方外,他想不出什么好玩的地方。 可这些地方,不是姑娘家该去的。 顾花语见花瑞铭不回话,问道:“莫不是城没有好玩的地方?” “怎么会?京城这么大,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我是在想该带你去何处比较好。”花瑞铭辩解道。 顾花语想想也是,诺大的京城,好玩的地方自然多如牛毛,让花瑞铭难选也属正常。 顾花语的催促让花瑞铭心急,情急之下随口说道:“嫣然,咱们去好运大赌坊玩,怎么样?” 好运大赌坊,吕子勋曾带他去过两回,里面玩的花样多,而且,赢钱时的感觉超爽。 花瑞铭越想越觉得这个地方不错。 顾花语无法理解花瑞铭的脑回路,他是怎么想到带她去赌场玩的? 顾花语看着满脸得意的花瑞铭,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顾花语看着二货般的花瑞铭,开口问道:“你说去什么地方?” 花瑞铭只当顾花语是乡下土老帽,不知道赌场为何物,于是耐心的解释起来。 “咱们去好运大赌坊。嫣然,我跟你说,那地方很好玩的。能玩很多花样,特刺激。你要去玩了,我保证你一定喜欢。” 花瑞铭说得两眼冒光。 顾花语问道:“你常去玩?” 花瑞铭如实道:“那到没有,子勋带着我去过两回。” 说完。花瑞铭怕顾花语不知吕子勋是谁,接着解释道:“子勋是子钦的二哥,英国公府的二爷。” 顾花语接过话来。“不用解释,我知道他,你的二舅子,你媳妇吕子秋的二兄。” 花瑞铭点点头,“是,就是他。子勋常去那儿玩,跟那边很熟了,带着我去玩过两回,确实很好玩。” 顾花语问道:“赌场有女人去玩?” “有呀,怎么没有?开赌坊做生意的,盼着人去玩,然后他挣钱。 女人也是人,女人手上的钱也是钱,他们为何不让女人去玩?” 顾花语没想到大兴的民风开放到女人也能进出赌坊,这到让她生出几分好奇心来,想去开开眼。 顾花语低头看看自己装扮,说道:“你在这儿等等我。” 说完,顾花语转身进了铺子。 花瑞铭问道:“嫣然,你干吗?” 顾花语随口应道:“拿银子。” 花瑞铭扬声道:“不用,我带了银子,我请你。” “不用你请,你等着,我一会就出来。” 顾花语去到后院的屋子,给自己换了身男装,随手拿了一摞银票放进口袋里。 花瑞铭看着翩翩佳公子般的顾花语,“你不用换装的,赌坊里真有女人。” 顾花语点点头,“我知道。男装方便些。远吗?咱们怎么过去?” 花瑞铭说道:“好运大赌坊就在扬楼街上,穿过对面的巷子,再拐上两道弯就到了。”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走吧。” “郡主,小的跟你一起。”清羽及时出声。 花瑞铭嫌弃的说道:“有我跟着嫣然就行,你跟着去干吗?” 清羽根本不看花瑞铭,一双眼看着顾花语等回话。 顾花语点头道:“跟着吧,记得叫我九爷。” 清羽欠身道:“是,九爷,小的记下了。” 花瑞铭看向顾花语,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他叫你九爷?” 顾花语说道:“没什么,喜欢。走吧!你往前带路。” 安旭懂事的往前走,“小的带路。” 几人过街钻进巷子,再左拐右拐到扬楼街。 “就在前面,嫣然,看见了吗?就在前面。”花瑞铭往顾花语身边靠了靠,抬手指向不远处。 顾花语适时的往边上让一步,避开了花瑞铭的碰触,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好好说话,别靠近我,我这人讨厌与外人碰触。” 花瑞铭也不生气,嬉笑道:“我是外人吗?我是你兄长。” 顾花语正色道:“收起你的嬉皮笑脸,你若想平平顺顺的过完此生,就别触碰我的底线。” 花瑞铭本想借机揩揩油,结果油没揩上,反被顾花语板着脸警告。 花瑞铭在花楼里见多了赔笑讨好的脸,见顾花语沉着脸警告他的样子格外动人。 如果不是在大街上,他真想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 顾花语见花瑞铭不说话,只当他听进去了,抬步往赌坊走去。 花瑞铭刚想抬步追上去,被安旭一把拉住。 花瑞铭回头看向安旭,问道:“怎么了?” 安旭低声道:“爷,郡主不是好惹的,你别招惹她……” 花瑞铭瞪一眼安旭,压低声道:“啰嗦,做好你该做的,爷的事不用你操心。” 前面,清羽低声道:“郡主,花统领好像并未将你的话听进去。” 顾花语说道:“不用管他,先礼后兵。他若死性不改,我会让他后悔不已。你不用操心,我吃不了亏。” 清羽点头道:“是,小的明白。” 花瑞铭追上来,“嫣然,你等等我。” “花统领来了,屋里请。”小二见到花瑞铭,满脸堆笑的迎出来。 花瑞铭点点头,迈着官步往里走,边走边对小二道:“今儿爷带兄弟过来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你给我兄弟说说。” 小二立即走到顾花语的身边。欠身见礼后,开始向顾花语低声介绍来。 在二十一世纪时。顾花语被花锦麟带到漂亮国的赌城开过眼。 对小二的介绍,她并不新奇。 她好奇这个年代民风,想来见识下这个年代的女人赌博时的样子。 顾花语环顾一下大堂,见屋里摆放着几张长条桌,条桌边上围满了人。 有坐着的,有双手环在胸前站着的,还有将一条腿搭在板凳上……人们姿态各异,双眼紧盯着条桌上的骰盅,嘴里喊着“大,大,大。”“小,小,小” 叫喊声简直要将屋顶掀翻。 庄家打开骰盅,有人兴奋得尖叫,有人沮丧着叹气。 顾花语未见着赌钱的女人,意外的见到英国公府的吕子勋和万府的万昌权。 二人正与一位身着群青长衫的男子说话。 吕子勋与万昌权侧对着他们,并未看到他们。 顾花语扭头对花瑞铭道:“你舅子在那边。” 花瑞铭看过去,说道:“走,过去看看。” 顾花语说道:“他们问起,就说我是九爷,不准暴露我!” “行,走吧。”花瑞铭应下。 花瑞铭快步走过去,笑着叫道:“子勋,万大爷。” 顾花语觉得群青男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清羽看到群青男,诧异道:“这不是昨儿跟在杨吉安身边的那人吗?” 顾花语眼睛微眯,再次打量群青男,昨儿人多,她的注意力在崔明庆几人身上,没有过多留意旁人。经清羽提醒,脑子好像有点印象。 听到花瑞铭的声音,正在说话的三人停了下来,纷纷看过来。 顾花语见群青男看到花瑞铭时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不由得扭头看眼花瑞铭。 花瑞铭神色自然,朝吕子勋与万昌权拱手见礼。看样子,并不认识群青男。 果然,花瑞铭直起身来问道:“这位是?” 吕子勋介绍道:“徐书夏,好运赌坊的二掌柜,花瑞铭,龙影卫的统领。” 吕子勋说到龙影卫统领时,声音重了些,语气里透着些许骄傲来。 徐书夏朝花瑞铭拱手欠身道:“花统领好,在下徐书夏。好运赌坊的二掌柜,欢迎花统领光临。” 花瑞铭随意的拱了拱手,然后拉着吕子勋说话。 徐书夏欠欠身,识趣的说道:“几位这边请,在下先去忙了。两位爷要的东西,到柜台来取就好。” 吕子勋与万昌权朝徐书夏拱手道:“多谢徐二掌柜,今儿不用了,下回再麻烦徐二掌柜。” “不客气,祝几位爷玩得尽兴。”说完,徐书夏欠离开。 吕子勋转身看向花瑞铭,“文德怎么来了?带银子了吗?先给我一百两银子,改日我再还给你。” 吕子钦先客气的问一句,随后将话题转到银子上。 顾花语明白过来,看吕子勋的眼神深了两分,很明显,这二人刚才是找掌柜借银子。 花瑞铭问道:“怎么?输完了?” 吕子勋懊恼道:“今儿点有点背,我买大时它开小。我买小时它开大,把把不顺。” 花瑞铭数落道:“把把不顺你还来?不知道收手的?” 吕子勋低声回道:“还不是盼着下一把能赢些回来。 你带了多少银子?先给我一百两。我就不信这个邪,今儿还能一输再输。” 花瑞铭从怀里取了张银票递过去,“给,若是这一百两也输了,今儿你就别再玩了。” 吕子勋接过银票,道了声谢,拉着万昌权挤进近处的那堆人里。 从始至终,吕子勋没看顾花语一眼。 吕子勋离开后,花瑞铭回头问道:“嫣然你玩吗?” 顾花语说道:“你玩,我先看看。” 花瑞铭说道:“那行,我去看看子勋,你随意,若是想玩了,你过来找我。” 顾花语点点头,“行,你去吧。” 花瑞铭转头对清羽道:“护好你家主子。” 花瑞铭离开后,顾花语对清羽道:“留意那个徐二掌柜。” 清羽欠身道:“好,小的明白。九爷,你玩吗?” 顾花语说道,“来都来了,不玩不好,咱们寻个视角好的位置玩两把。” 顾花语知道,赌场这种地方,只要进了,就被人在暗中盯着。 二人选了个视野好的角落,顾花语让清羽坐下,自己站在清羽身边。 清羽扭头惶恐的看着顾花语,“爷,你来玩……” 顾花语朝清羽递个眼色,让他坐好别动,低声道:“我坐下会被人挡住视线。” 清羽了然,心安的拿出一锭放到桌上,买了大。 顾花语的注意力在徐书夏那边。 徐书夏站在柜边打了一会算盘,抬头往他们这边看一眼,随后朝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立即走过去,朝徐书夏欠身见礼。 徐书夏将头凑过去,朝小二耳语道:“赶紧给大掌柜递个信,告诉大掌柜,统领大人与嫣然郡主来赌场了,赶紧些,省得大掌柜过来撞着。” 徐书夏能认出自己,顾花语并不惊讶。 他为何要让小二去知会大掌柜? 这家赌坊的大掌柜是谁? 顾花语抬头看向徐书夏,徐书夏正看着她,见她看过去,徐书夏将头转开看向别处。 顾花语收回目光,见清羽又从钱袋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 花语问道:“输了?” 清羽扭头看向顾花语,无奈的说道:“这是第三个了。” 顾花语笑笑,说道:“没事,这个输了咱们就回去。” “好!”清羽点头应下。 清羽语音落下,庄家亮开点数,清羽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来,说道:“输了,走吧!” 顾花语笑道:“能连输三把,你也不容易。走吧!” 清羽环顾一下场子,没有看到花瑞铭,问道:“花统领呢?要叫他吗?”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离他远点 , 顾花语四下看看,说道:“花瑞铭的随从在那边,过去打声招呼,咱们再离开。” 清羽小声道:“郡主在这儿等小的,小的去去就来。” 顾花语点点头,等清羽去打招呼,她往柜台看过去,见徐书夏正看着她。 顾花语猝不及防的抬头让徐书夏逃无可逃,只好尴尬的抿下嘴。 顾花语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并未与他互动。 等清羽过来,顾花语转身往门口走去,“咱们走。” 清羽点点头,跟着顾花语出了好运赌坊的门。 “嫣然,就要走了吗?不再玩会?” 顾花语回头看着追出来的花瑞铭,“你玩你的,追出来做什么?” “我答应陪你玩的,怎么能失言?你不喜欢这儿,那咱们去别处。”说着,花瑞铭向前走。 顾花语道:“改天吧,今儿累了,我回去了。” 说完,顾花语挥了挥手,“再会,祝你玩得开心!” 花瑞铭还想挽留,见顾花语去意已决,于是扬声道:“我明儿去府上找你。” “好!”顾花语头也不回说道。 花瑞铭见顾花语应下了,心花怒放的补一句,“那咱们明早见!” 顾花语扬了扬手,并没有回头。 清羽问道:“郡主,明儿还让他来?” 顾花语点点头,“咱们既然找不到突破口,那就从他这里试试。你去查查这家赌坊的大掌柜是谁?东家是谁?” “小的先送郡主回去,随后再去查。” 顾花语不再多说,出了城东那次事后,大家不让她独自外出。 二人回到化羽阁,顾花语进门时差点与出门的李滔撞上。 李滔一眼认出顾花语,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你怎么这身打扮?去了哪里?” 顾花语随口回道:“好运大赌坊!” “哟喝,你还好这口?”李滔转身跟在顾花语身后起嘲道。 顾花语摆摆手,“不提了,花统领带我去的。你来寻我有事?你到会客厅坐坐,容我去更下衣。大热天的,一身臭汗,熏死人了。” 说完,顾花语径直去后院洗漱更衣。 等顾花语出来,见施亚梅与李滔坐在会客厅里闲聊。 顾花语问道:“亚梅怎么来了?你俩今儿约好的?” 施亚梅抬头看向顾花语,数落道:“你这妮子,我若不来寻你,你永远也想不起去寻我。对吧?” 李滔附和道:“她就是这样,来京城这些日子,哪次不是我来寻她?她从来会主动寻别人。” 顾花语走过去坐下,笑着说道:“你俩一个上学,一个忙着做嫁衣,我要去打扰你们,且不是不懂事?到是你俩,今儿是什么好日子,你俩怎么好巧不巧的想到一起了?” 李滔看向顾花语,问道:“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顾花语摇摇头,“没有呀,怎么这么问?” 李滔狐疑的打量顾花语,问道:“真没有?” “没有!”顾花语坚定的摇头。 “那好端端的,皇上为何赐你鱼符?”李滔纳闷道。 顾花语看看施亚梅,又看看李滔,问道:“你俩是为了鱼符的事来的?” 李滔说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为了鱼符的事来的?我是为了你的安危来的,你知道当年吕六的鱼符怎么得来的吗?” 顾花语挺直身来,问道:“吕六的鱼符怎么来的?” 李滔说道:“被一群人欺负得鼻青脸肿后得来的。你是不是也被人欺负了?” 施亚梅接过话来,“有谁能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人就好了。 这会儿,京兆府城东衙门的几位大人怕是要哭了。小语,你老实说,皇上赐你鱼符,与昨日城东的事有关吧?” 李滔看向施亚梅,“城东衙门,崔明庆崔少尹那里?” 施亚梅点点头,说道:“就是他,这人仗着自己有后台,在衙门里作威作福的,讨厌得很,合谷最看不惯他。 对了,合谷让我给你道声不是,昨儿你去衙门时,他去通县公干了,没有在衙门里。 晚上回来才听人说起,合谷说,半日闲既然是你的,你该早些与他说的。 他在城东衙所供职,怎么也该关照一二。” 李滔听得云里雾里,问道:“半日闲是小语的?昨儿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明白?” 于是,顾花语将昨日之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李滔听后,说道:“原来是这样。崔明庆是王相一系的,这人特会溜须拍马,见风使舵,还欺软怕硬,虚伪得很。 还好皇上赐给你鱼符,否则,昨日崔明庆吃了亏,指不定如何报复你。” 施亚梅连连点头,“对对对,合谷回来也这么说来着。 崔明庆这人官威大得很,表面上笑嘻嘻的,内地里一肚子坏水,坏得很。 衙门里,家里没有点关系的,被他欺负得死死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施亚梅说完,转头看向李滔,问他怎么知道崔明庆的为人。 李滔回道:“怎么知道的?我亲眼看到的。 上前年正月,我带着一帮小子在街上溜达。 正月里,大过年的,男孩儿一起玩,总会玩炮仗什么的。 正巧那日崔明庆上王相府拜年。 黄博文将一个炮竹扔到他的马车附近,离他的马车起码还有一丈远。 一丈远,你们知道一丈有多远吗?有我这儿到门口这么远。 咱们都没有当回事,结果,崔明庆从马车上下来,脸红脖子粗的叫嚣,问谁扔的炮竹?赶紧给他站出来。 黄博文这人老实又胆小,见崔明庆叫嚣,吓得哆哆嗦嗦的站了出来。 崔明庆将黄博文打量一番,问黄博文是谁家府上的。 黄博文报了家门后,连连朝崔明庆欠身道歉。 就算黄博文做得不对,人都道歉,又是大新年,得饶人处且饶人,对吧? 何况,这才多大点事呢?可崔明庆那厮,他竟让黄博文当街给他跪下。” 顾花语最见不得这种欺负人的,立马接过话来:“我去,这也太欺负人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他算老几?别人为什么要给他跪。” 施亚梅说道:“这人太可恨了。黄博文是谁?” 李滔喝了口茶,接着说道:“黄博文是我一个兄弟,跟我一般大,家住我家那片的后街巷,他父亲黄开达是礼部的一个小吏,家里没什么背景。崔明庆那厮见黄博文家里没权没势,他就明晃晃的欺负他。” 顾花语问道:“这个黄博文给他跪了?” 李滔摇摇头,“没有,黄博文被吓得准备跪,被我和另一个兄弟一把拉住了,没让他跪下去。 我找崔明庆理论,他问我是谁家府上的,我偏不告诉他,要扯着他去京兆府评理。 开始他还牛皮哄哄的恐吓我,他以为我是被吓大的。 我才不怕他,扔了个炮竹在他的马车边,吓得他的马抬头嘶鸣。” 施亚梅见李滔停下来,追问道:“后来呢?” 李滔接着说道:“后来,他的小厮从围观人那儿得知我是李府的二公子,悄悄的告诉了他。崔明庆那厮看我一眼,悻悻的走了。” 顾花语问道:“崔明庆与王相府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吏部的崔尚书是他没出五服的堂兄。” 李滔赞赏的看眼顾花语,说道:“不错吗!来京城不久,这些关系都查清了。崔明庆拜王相为老师,算是王相的弟子。” 顾花语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李滔问道,“你怎么想起来开半日闲的?还跟归云阁打起了擂台。 不对呀,归云阁不是花瑞铭的吗? 你昨儿为这事闹到衙门,他今日就来带你去赌场,他是不是要报复你? 你也是胆大,他约你,你也敢出去。” 施亚梅低头抿茶,听了李滔的话,“噗”一下喷了出来,接着连连咳嗽起来。 顾花语转身替她拍了拍后背,“怎么样?好点了吗?” 李滔重新为施亚梅倒了杯茶递过来,“给,喝口茶顺顺。” 施亚梅接过茶连喝两口,喉咙才舒服了些。 施亚梅放下茶杯,抬头看向顾花语,问道:“他竟然带你去赌场?那是好人去的地方吗?小语你也是,那种地方你也敢去?” 顾花语笑笑,“我就是好奇,所以去看看。你们不用紧张。” 李滔说道:“下回想去,我陪你去。花瑞铭这厮心思不正,你离他远点。 你不是开了胭脂铺吗?怎么又开起酒楼来了? 不对,你那半日闲都开在归云阁附近,你是故意的?小语,你是不是在闷头干什么大事?” 不得不说,李滔够敏感,只是三言两语,他就能准确的捕捉到她跟归云阁之间微妙的关系。 李滔问到跟前,顾花语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们实情。 到不是不信任他俩,她是怕给他俩带来麻烦。 李滔看出顾花语的迟疑,极认真的问道:“我与施三不值得你信任吗?” 顾花语笑笑,说道:“怎么会,我是不想让你们卷进来。你们也知道,我家的事,牵扯的人一定不少。” 施亚梅为人侠义,自然是听不得顾花语这话,不高兴的说道:“小语是将我当外人了?” 李滔自诩是京城混混里的老大,混的就是一个义字。 李滔接过话来,“施三说得对,你是将咱俩当外人了?” 顾花语忙赔不是,“怎么会?你俩是我的好朋友,一直都是。就是因为咱们是朋友,我不能不为你们考虑……” 不等顾花语说完,李滔将她的话打断道:“话多!若当我们是好朋友,就将你做的事给咱俩说说,看看咱俩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施亚梅点头,“对,小语你若将咱俩是你的好友,你就将要做的事给咱俩说说。我跟李二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顾花语看看李滔,又看看施亚梅,见二人紧盯着自己,只好说道:“行,我给你俩说可以。 不过,你俩不可为我去冒险,凡事以保护好自己为原则。” 李滔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命可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往后凡事遇到危险,我都会护好自己。” 顾花语点点头,看向施亚梅。 施亚梅看眼顾花语,又看眼李滔,竖起右手的三根手指说道:“我保证,往后遇到危险,一定护好自己。” 顾花语等二人表了态,说道:“我父母亲死得不明不白,这个案子搁了十多年,一直没有结果,我想查查真相,给父母亲一个交代。” 李滔敏感的问道:“你怀疑你父亲的死与花瑞铭的阿爹有关?” 顾花语没有回答,反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这么怀疑?” 李滔想了想,点点头,“会。涉及到命案,要么意外,要么情伤,要么谋财,谋财害命,不就是这样的? 再有,就是谋势,挡了别人升迁的路……” 说到这里,李滔停了一下,抬头看着顾花语道:“你父母亲的案子,排除前两种可能。 留下后两种可能,谋财谋势你父亲都占了。 谋财,龙影卫有宝丰钱庄和归云阁这样的聚宝盆,有人惦记很正常……” 不等李滔说完,施亚梅将他的话打断,满脸震惊的看着顾花语道:“这么说,花叙是杀你父亲的仇人?难怪,那些年阿娘提到花叙就骂。” 顾花语说道:“不能这么说,不过有这种可能。如今没有证据,我得找到证据。” 施亚梅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接近花瑞铭是为了查找真相?” “是,时隔十五年,我家当年又遭遇大火,很多线索都断了,查起来很不容易。”顾花语叹气道。 李滔安慰道:“这事隔的时间长,查起来肯定不易。慢慢来,回头我想法到大理寺去帮你查当年的卷宗,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施亚梅想了想,说道:“听阿娘说,当年你家走水后,我阿爹得到信,带着人最先真赶到现场。 大哥那会儿跟在阿爹身边做事,也是最先到你家的。我回去问问大哥,看看能不能问点什么出来。” 顾花语朝二人欠身道谢:“谢谢你们!这事我在暗中查,你们知道就行了,不能告诉旁人,省得惹祸上身。” 李滔点点头,“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顾花语想到什么,问道:“李二,你常去后街巷吗?”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好友 , 李滔说道:“只是偶尔去博文家喝酒,怎么问起这个?” 顾花语将杨吉安的事大致说了说,并未过多交待。说道:“杨吉安这人有些可疑,我想派人去盯着,但那条街又偏又小,出入那里的,都是那片的住户,很少有生人出没。所以,我又担心对方察觉。” 李滔点点头,“行,我知道了,回头我帮你盯着。” 看着李滔诚挚又认真的样子,顾花语有些恍惚。 想想当年在洪城街头初遇,她是何等嫌弃眼前这人。 彼时的她,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与李滔会成为好友。 “我呢?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施亚梅的问话将顾花语的思绪拉了回来。 顾花语问道:“你的婚期定下了吗?我听外祖母说,你的婚期会定在年前。” 施亚梅摇摇头,说道:“还没有,婚期要等下定后,再找大师看期程。 下定的日子定在八月初十,双方长辈的意思将婚期定在年前,说是明年没有春,不宜成亲。” 无春年,一年中没有出现立春这个节气。有寡年无春,不宜结婚的说法。 顾花语说道:“婚期定在年前,现在已经六月尾了,转眼就到了。你好好忙你的亲事吧,嫁衣开始绣了吗?” 顾花语知道,不管生在哪个年代,婚礼都堪比一个大工程,无比的繁琐,许多事得亲力亲为,劳心又劳力。 顾花语不想施亚梅留下遗憾,所以不想占用她的时间。 李滔看着施亚梅嘲讽道:“你这双手舞刀弄枪的手,会拿绣花针?” 虽是嘲讽的话,却透关切。 施亚梅抬头瞪李滔一眼,回怼道:“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是嫁给你,让你在这儿瞎操心。” 顾花语看看李滔,又看看施亚梅,很是无语。这二人凑到一起,就不能好好说句话?开口就怼来怼去。 李滔抿口茶,放下茶杯,拱手欠身道:“在下感谢你的不嫁之恩。 像你这样的母老虎,也就叶明晧那样的,才会将你捧到手心里当宝。换个人,你看谁会稀罕你?” 施亚梅抬手作势要揍他,李滔快速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手扶住椅背,一手抬起来护着自己。 “唉,你这女人,说话就说话,说得赢多说几句,说不赢少说两句。 动什么手?君子动口不动手,这点道理都不懂?顾小语,你拦着她点,否则,一会儿,你这铺子别想做生意了。” 施亚梅做得架势十足,心里半点也不气李滔,不但不气,听了李滔的话,心里还有点甜丝丝的。 顾花语看着施亚梅微微扬起的嘴角,笑道:“亚梅,看他那怂样,你就放过他吧。” 施亚梅剜了眼李滔,就坡下驴道:“看在小语的份上,饶你这一回。” 李滔见施亚梅坐回位上,将椅子拖得远远的,确保自己安全后才坐下来。 李滔坐下来还不怕死的说道:“你哪里是看在小语的面上饶了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明明是小爷我的话说到你的心坎上了。 也不知道叶大公子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让你眼里心里都是他。” 施亚梅被李滔说得脸通红,羞恼得朝李滔呲牙道:“李二,你皮痒了?姑奶奶告诉你,你要让姑奶奶抓住,你就死定了。” 李滔忙起身避让。 于是,一个追一个躲,在会客厅里窜来窜去。 最后,李滔躲到顾花语身后,嘴里嚷嚷着,“小语,你让她停下来。” 顾花语难得理皮欠的李滔,笑道:“你好歹是混世魔王,胆小成这样,有辱你这响当当的称号。” 李滔随口应道:“谁说我是怕她?你还真当我打不过她呀? 我是让她好不好?好男不与女斗,这是教养。” “要不要出去比试一番?看看到底谁打得过谁。”施亚梅趁李滔不慎,一把将他从顾花语身后揪出来。 李滔忙摆手,“你厉害,我认输,行了吧?” 施亚梅抬腿往李滔腘窝一踢,手上借势一推,李滔立马软到地上。“认输不?” 李滔连连道:“小的认输认输,施少侠威武,小的心服口服!” 施亚梅松开手。 李滔看着施亚梅说道:“你拉我一把呀。” 施亚梅理也不理他,自己回坐位上坐下。 顾花语伸手拉李滔一把,说道:“你呀,这张嘴真够欠的。” 李滔嘿嘿一笑,坐下来摸了摸施亚梅踢的地方,嘟嚷道:“母老虎一只,没错了!” 施亚梅瞪圆眼正要发作,朝阳进来问道:“郡主,你们在这儿用中饭吗?” 李滔抢先接过话来,“不用,我们出去吃。” 说完,李滔转头看向顾花语道:“听说马行街的会仙楼新请了个湘菜铛头,你喜欢吃辣,咱们今儿去会仙楼吃饭。怎么样?” 顾花语是个十足的吃货,尤其爱川湘菜,听到有好吃的,立马愉快的应下,“当然好了。” 于是三人一起去往马行街的会仙楼。 小二将三人引到二楼的雅间,问道:“三人想吃点什么?” 顾花语抢先说道:“东安鸡,油闷笋尖,炒血鸭,子龙脱袍,板粟烧菜心。咱们三人五道菜,够了吧?” 李滔说道:“尽管点,我做东。” 施亚梅点点头,说道:“足够了。” 顾花语对小二道:“先上这些,不够我们再点。” 小二退下。 “二爷?”疑问声在门外响起。 三人扭头看过去,顾花语一眼认出李澄的小厮和泉。 和泉看清李滔后,进屋先朝李滔见礼,随后朝顾花语与施亚梅见礼。 李滔问道:“兄长也在这儿吃饭?” 和泉欠身应道:“是,爷与王爷,宁远侯世子,镇国大将军府上的大爷,户部的刘郎中在对面蓬莱厅吃饭。” 李滔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和泉退下后,李滔起身说道:“你俩先坐,我去对面打个招呼。” 施亚梅说道:“你留在那边吃饭,记得付这桌的银钱就行。” 李滔扫施亚梅一眼,“想得美,小语点这么多好吃的,你俩在这儿吃得欢,却让我去那边听人训话。” 顾花语但笑不语。 施亚梅挑挑眉,问道:“谁敢训你话?” 李滔不理她,转身往对面去。 施亚梅笑道:“名声在外的混世魔王,也有被人训的时候,你这魔王混得真差。” 李滔回头道:“我这个混世魔王时刻还要接受你的讥讽与打骂,确实不容易。” 说完,李滔还朝她挑下眉。 施亚梅一时语塞。 李滔推门进到蓬莱厅,屋里的人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招呼他入座。 李滔先朝坐在上首的齐王欠身见礼,随后朝在场的各位拱手欠身。“谢谢各位兄长,各位兄长坐,我约了朋友,就不打扰各位了。” 齐王道:“既然遇上了,将你的朋友带过来,大家一起更热闹。” 李滔摇摇头,婉拒道:“还是别了,不大方便。” 齐王疑惑道:“不大方便?” 镇国大将军府的大公子蒋英笑道:“二少,你的朋友该不是谁家闺秀吧?” 李滔欠身道:“蒋兄还真说对了,所以不大方便。” 宁远侯世子林望舒八卦道:“二少还真约了闺秀一道用餐?不知是哪家闺秀?” 李滔不愿别人乱想顾花语与施亚梅,索性坦荡荡的说道:“嫣然郡主和施尚书府上的三小姐。” 林望舒没想到是嫣然郡主与施三小姐,到不好继续八卦了。 只点头说好。 李滔刚转身准备离开,刘宇跟着站起身来,“在下与施三小姐、嫣然郡主都是亲戚,得过去打声招呼。” 华清宫的花会那天,蒋英的妹子蒋梦华回府给他说起华清宫发生的事。 顾花语扔出去的两只年糕猪别人看不明白,从小跟着兄长习武的蒋梦华却是能看出点门道的。 蒋梦华对郡主佩服得很,说得蒋英对花嫣然极好奇。 蒋英见刘宇要过去打招呼,正中下怀,跟着站起身来,说道:“都是相熟的人家,到不必避嫌,于情于理,在下也该去打声招呼。” 蒋英平时与施家兄弟往来得多,与施亚梅也算熟识。 林望舒见二人起身,也跟着起身道:“既然你们都去,那在下也一道吧。” 李澄见三人都站起身,忙招呼道:“你们都坐下吧。正如孟阳所说,都是相熟的人家,不必避嫌。在下去请郡主与施三小姐过来。” 孟阳是蒋英的字。 李滔想要出言阻止,迎上李澄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齐王赞同道:“这样最好,父皇封嫣然为郡主,本王也该关照一二。” 齐王发话了,李滔更不能开口阻止了,只得随李澄一道回到对面。 顾花语抬头见李澄过来,并不惊讶,用手碰了碰施亚梅,示意她起身。 李澄拱手欠身的朝顾花语与施亚梅见礼, 顾花语向李澄福身还礼,寒暄道:“李大公子,好巧。” 李澄欠身道:“确实巧,难得遇到,在下想请郡主与施三小姐一道用餐,不知二位能否赏脸?” 说完,李澄又觉得有些冒昧,赶紧解释道:“对面有齐王,宁远侯府的世子,镇国大将军府上的蒋大公子,还有兵部刘侍郎府上的刘大公子,都是些相熟的人家,并无外人。” 施亚梅本来性子就豪爽,除了齐王与李澄外,其余的人她都相熟,所以她并不在介意,只是不知顾花语是否愿意。 施亚梅转头看向顾花语,问道:“小语,你看呢?” 顾花语知道,她若不过去,对面的人免不了要过来打招呼。 “我都可以,看亚梅你的。” 施亚梅对李澄道:“那咱们就打扰了。” 李澄欠身道:“不敢当,二位能赏脸,是在下的荣幸。郡主请,施三小姐请。” 顾花语让施亚梅走前面,自己走在施亚梅身后。 李滔凑过来低声道:“对不起, 事先我不知道王爷他们在这里。” 顾花语笑了笑,轻声道:“无妨,别放在心上。” 顾花语与施亚梅进到蓬莱厅,齐王等人已经站起身来。 施亚梅与顾花语先朝齐王福身见礼,后向刘宇、蒋英等人见礼。 一阵寒暄后,李澄招呼众人入座。 原来齐王坐上首,齐王的右边坐着蒋英,蒋英边上坐着林望舒,李澄坐在齐王左边,刘宇坐在李澄的身边。 突然加入三人,且顾花语还是郡主,位置需有改变。 按尊卑排位,顾花语该坐到齐王身边。 顾花语见桌上摆放的碗筷,对李澄道:“你们按之前的坐,我们仨坐这儿就好。” 顾花语一进门,让齐王眼前一亮,原来花嫣然长得如此水灵。 身为皇子,齐王见过的美人自是不少。 像花嫣然这般让他不想移开眼的,花嫣然是第一人。 齐王自知紧盯着人看会失礼,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开,可眼睛不听话,总会有意无意的往顾花语身上瞄。 “这……”李澄看向齐王。 齐王看向顾花语,正好与顾花语的目光遇上。 齐王心里希望顾花语坐到自己身边,嘴上却说道:“按郡主说的办吧。” 话出口,齐王自己都很惊讶,他刚才说了违心的话。 齐王伸手端起茶杯低头抿茶,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李澄得齐王话,招呼和泉摆餐具。 顾花语之前听子钦说过刘宇,知道刘宇待施亚梅不一般。 可如今施亚梅与叶大公子有婚约,叶大公子又是子钦的大表兄。 叶尚书临终时将叶家托付到子钦手上,叶大公子的事就是子钦的事,而子钦的事就她的事。 这般想着,顾花语觉得自己该帮叶大公子看着点。 顾花语向来是行动派,先一步坐到刘宇边上,将自己隔在刘宇与施亚梅中间。 桌上多了两位小姐,之前话题自然不好继续。 一时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场面一度变得有些尴尬。 李澄无话找话的问道:“郡主与施三小姐喝什么茶?” 李滔脱口说道:“瓜片与铁观音。” 李滔说完,见众人看着他,李滔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子,接着说道:“郡主喝瓜片,施三小姐喝铁观音。” 刘宇侧头看向施亚梅,说道:“你不是喝瓜片的吗?”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齐王 , 施亚梅看眼顾花语,说道:“瓜片味太淡,相较之下,我还是喜欢铁观音。” 刘宇静默,不再言语。 蒋英看向顾花语,问道:“郡主擅长飞镖?” 顾花语摇摇头,回道:“不擅长,蒋公子为何这般问?” 蒋英有些失望的说道:“前日舍妹从华清宫参加花会回来,对郡主扔东西的准头赞不绝口。在下以为郡主擅长飞镖。” 施亚梅侧头看向顾花语,低声问道:“你去华清宫参加花会了?出什么事了?” 顾花语边捏了下施亚梅的手,以示安抚,边回蒋英的话,“哦,是蒋小姐过誉了。 我从小在山里长大,平时喜欢随兄长一道上山砍柴。 久了久之,学会些男孩们玩的游戏,所以扔东西时,手上的准头还可以。” 蒋英来了兴致,问道:“有多准?要不,咱们来玩一局投壶,怎么样?” 顾花语无心比试,她只想早些吃完饭然后告辞。 齐王心里对顾花语充满好奇,他心底有股冲动,想了解这个丫头多些。 齐王向来是目标感十足的人。心底有了想法,脑子迅速转动起来,利用现有的条件给自己创造机会。 他不光想知道顾花语口中的准头到底有多准?他还想与顾花语多些互动,消除初次见面的陌生感,为下次见面做打算…… 主意拿定后,齐王说道:“孟阳的提议不错,咱们来分队比试,怎么样?” 王爷想玩了,旁人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尽力配合。 林望舒与刘宇点头,林望舒顺着齐王的话说道:“当然好了,咱们八人,正好分成两组。 既然是孟阳提意的,孟阳领一组,另一组由王爷来带领,怎么样?” 齐王有兴趣玩耍,自然要由他来做领。 林望舒懂事的将话语权递给齐王。 对林望舒的安排,齐王心里相当满意,蒋英寻花嫣然比试,两人自然不能在一个组里, 如今蒋英做领队,花嫣然自动进入自己的组里。 齐王对林望舒投去赞赏的目光,点头道:“行,本王来做领队。” 眼下就八人,林望舒凭着感觉一通安排,当他收到齐王赞赏的目光时,心里一个激灵,没有弄明白自己是如何取悦这位爷的。 齐王接一句,便不再多话。林望舒看看大家,见谁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林望舒想着,自己开了头,那就将事做完整,于是说道:“两位领队选出来了,那余下的人就分到两个组里。 除去两个领队,还剩下六人,四男二女。郡主与施三小姐一人分一组。 孟阳想与郡主比试,那郡主就分到王爷的组里,施三小姐分到孟阳这组。 大少与二少,你们兄弟二人分开,一人进一组。 在下与敏之一人一组。怎么样?” 敏之是刘宇的字。 李滔抢先说道:“我没意见,我到王爷这组。” 林望舒看向刘宇,问道:“敏之呢?你选哪一组?” 刘宇说道:“既然二少选王爷这组,那我就选孟阳这组吧!” 顾花语无语了,饭桌上,她防着将二人隔开,没想到横生个投壶游戏,又将二人凑到一起。 顾花语暗忖道,叶大公子,我已经尽力了。只能祈祷你与施三的感情是铜墙铁壁铸就的,经得起考验。 林望舒笑着说道:“敏之去孟阳那组,那我到王爷这组,咱们组队完成,接下来制定游戏规则。 咱们按传统的比法,三局两胜制,小组成员需全员参与,每人四支箭,为了节省时间,前方摆四个壶,四人同时投掷,然后计数,以投中多的组为胜。怎么样?” 刘宇问道:“若两组投中的箭数一样多,怎么算?” 林望舒想了想说道:“那就加大难度,将投掷的距离加长,加塞一局。直到分出输赢。” 李滔说道:“既然是比赛,那就得有彩头,彩头是什么?” 林望舒看向齐王,问道:“王爷,你看咱们用什么做彩头好?” 齐王想了想,说道:“赢了的,本王请这组的人去潘园看戏,怎么样?” “哇哦!这个彩头不错。”李滔惊呼道。 其他人也是一脸欣喜,连连说好。 顾花语侧头看向施亚梅,低声问道:“潘园的戏很难看到?” 施亚梅点点头,低声道:“潘家梨园三天演一场戏,场子只有三十个位置,多一个都不行。看他家的戏,得事先预定。 据说,他家的场次排到半年后了。” 顾花语问道:“场次排到半年后了?那今日的彩头且不是要半年后才能兑现。” “不用,潘家梨园的主子潘久年与王爷是莫逆之交。”李滔不知何时站到顾花语身边,低声回道。 “原来是这样。”顾花语点点头,心里寻思着该怎么应付这场比试。 李滔见齐王与林望舒看向他们这边,对顾花语道:“咱们过去吧。” 顾花语点点头,与李滔一道走过去。 顾花语跟着李滔绕过屏风,才发现这间屋子别有洞天。 屏风前是间平常的雅室,屏风后是富丽堂皇的大堂,屋里摆设件件是精品。 李滔侧头见顾花语惊讶的神情,解释道:“这里宽敞,供给客人举办各种聚会或活动。” 顾花语边看边点头,上回她来这里,只在外间坐了坐,还以为,那就是会仙楼的样子…… “郡主,二少,你们赶紧过来试试手。”林望舒手拿着箭朝二人喊道。 李滔扬声应道:“来了。走,咱们过去吧。” 顾花语走过去,林望舒边分发箭边问道:“郡主玩过投壶吗?” 顾花语摇摇头,如实回道:“没玩过。” 齐王笑着讲解道:“没事,这游戏极简单,人站在这里,朝那边的壶里投箭,以投进的多少来分胜负。” 齐王边说边指着不远处的壶。 李滔看着耐心为顾花语讲解的齐王,不由疑惑起来,齐王何时变得这么耐心了? 在李滔心里,这位表兄总是不苟言笑,古板严肃,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顾花语福身道谢,然后目测,壶距投掷之处不足两米,大概只有她双臂展开的距离。 以她的身手,再远些她也能投中。 齐王站在顾花语身边,手里拿着一支箭,对顾花语道:“嫣然,本王给你做个示范。 这样,双腿与肩同宽,手拿到箭的这个位置,抬手将箭往壶口投过去。很容易的!” 齐王说着,稳稳的将手里的箭投进壶里。 林望舒见齐王投进,鼓掌道:“王爷好身手。” 李滔跟着鼓掌,说道:“小语,试试,就像王爷那样投,放轻松。” “小语?嫣然的名字?”齐王转头问道。 李滔欠身道:“是,顾花语,是郡主的另一个名字。” 齐王喃喃道:“顾花语,花语,嫣然,笑语嫣然,妙!” 顾花语没在意齐王的喃喃自语,拿起箭往壶里投,箭如她所愿,并未投入壶中。 李滔见箭落在壶外,重新递支箭过去,安慰道:“别心急,再试试。” 顾花语接过箭,深吸口气,神情是肉眼可见的紧张。“这玩意儿,看着简单,其实极不容易。” 林望舒看得跟着紧张,“郡主放轻松,不用紧张。” 顾花语感激的朝林望舒福身。“谢谢林世子。” 说着,顾花语再次将箭投向壶,箭脱离顾花语的手,颤巍巍冲到壶前方落下。 不等他人开口说话,顾花语朝李滔伸手道:“再给我一支。” 李滔将箭递给顾花语,不忘安慰一句,“不用紧张,放轻松,没事的。” 顾花语接过箭,抬手在空中假投两下试试手感。 齐王站在边上说道:“嫣然,放轻……” 不等齐王的话说完,顾花语将手里箭投出去,这一回,箭稳稳的落到壶里。 李滔边跺脚边攥紧拳头挥一下,“?!小语,好样的。” 齐王眼里透着赞赏。 顾花语伸手过来,李滔默契的将箭递到她手上。 顾花语接过箭,同样先试试手,随后将箭掷出,箭再次稳稳的落到壶里。 李滔,林望舒二人为她欢呼,齐王微笑着道贺。 施亚梅走过来,“小语,可以呀,一投一个准。” 李滔抢在顾花语之前说道:“小语出手,必须准!潘园的戏,我可是盼了好几年!今儿小语为我圆梦了。” 施亚梅讥笑道:“又不是小语一人上场比,小语就算四支箭全中又如何?你若自己投不中呢?一样白瞎!” 李滔懒得跟施亚梅争长短,扬扬手里的箭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赛场上见高矮。来,拿文钱来,咱们猜正反决定先后。” 和泉忙递钱过来,蒋英猜中,他这组先投。 蒋英这组李澄弱些,投进三支,其余的人投进四支。 齐王一组,个个投进,十二支箭全中。齐王组先拿下一局。 第二局时,蒋英组全进。齐王组顾花语投进三支,其余的人投进四支。 两组打平。 第三局,双方都是全中。 于是将投掷点往后退两尺再比。 这一轮,依然是蒋英组先投,李澄的投进二支,其余的人全中。 轮到齐王组,李滔对顾花语道:“放轻松,别紧张。” “管好你自己吧,小语比你稳。”施亚梅抓住一切机会奚落李滔。 李滔朝施亚梅瞪眼道:“施三,你给我闭嘴。” 施亚梅摊了下手,说道:“我闭嘴,你也投不进,不信你试试。” 顾花语道:“别跟她打嘴仗,凝神,专心投你的。” 李滔听了顾花语的话,不再理施亚梅。 这一局下来,顾花语投进三支,林望舒投进三支,齐王与李滔四支全中。 双方的箭数一样多,于是再来一局。 李澄紧张得手抖,只投进两支,其余的人四支全中。 轮到齐王这组,齐王与李滔一如既往的稳,四支全中,顾花语中三支,林望舒中两支。 林望舒歉意的朝齐王道:“对不起,在下拖大家后腿了。” 顾花语也是一脸歉意。 李滔笑着说道:“一个游戏而已,图个乐呵,不必当真。” 齐王拍拍林望舒的肩,“滔哥儿说得对,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图个乐呵,别放在心上。潘园的戏,等本王安排妥后,通知大家,咱们一道去。” 众人朝齐王欠身道谢,顾花语只得跟着福身道谢。 蒋英走过来想与顾花语说话,齐王身边的魏天进来禀道:“王爷,菜已经好了,现在传菜吗?” 齐王点点头,“好!” 一行人回到雅间,伺候的人如流水般涌进来,伺候众人净手洁面,又像潮水般退下。 顾花语坐下,只是错眼的功夫,桌上已摆满了佳肴。 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顾花语只埋头吃饭。 李滔知道顾花语口味偏重,但凡沾点辣的菜,他都会帮顾花语夹些过来。 一餐饭下来,顾花语也算吃得尽兴。 饭后,喝了两盏茶后,顾花语与施亚梅起身告辞。 李滔跟着起身朝齐王欠身道:“王爷,在下送送郡主与施三小姐。” 齐王点头道:“好。回头本王让人将潘园的帖子给几位送来。” 顾花语与施亚梅福身道谢,退出蓬莱厅。 李滔跟着出来,问道:“小语,你是回梧桐巷还是回桃源街?”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回梧桐巷,你不用送我们,我与亚梅一道回去就行。” 李滔摇头道:“我送你们回去,不然我不放心。” 施亚梅说道:“反正他无事,他要送就让他送呗。” “就是,反正我也无事,送送你们,只当消食。” 顾花语不再多话。 能去潘园看戏,李滔心情出奇的话,一路上像个话痨。 顾花语说道:“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看戏。” “他是喜欢看潘园的戏,其他家的戏他不屑看。”施亚梅说道。 顾花语对潘园极好奇,之前在会仙楼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多问。 “潘园三天演一场戏,一场戏才只坐三十人。他们能养活一个戏班子?” 施亚梅说道:“这个呀,让李二给你说说,他喜欢潘园的戏,对潘家知之甚多。” 李滔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这话,施三算是说到点上了。我对潘家还真是认真了解过的。”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凡事必有因 , 顾花语掀起车窗帘子,看着李滔催促道:“赶紧说说。” 李滔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宽子,自己跳上车,掀开帘子钻进车厢。 “你怎么还坐上车来了?”施亚梅瞪着李滔。 李滔白她一眼,“不坐上车,咱们扯着脖子在大街上说话?怎么?向来我行我素,不拘小节的施三小姐也在意起礼数了?” 施亚梅抬脚朝李滔踢去,“你这厮,这是小语的马车,你一个大男人往小语的马车上钻,你让别人怎么想小语?小语的名声不要了?” 李滔抬手拍了拍头,说道:“该死,我一激动,将这一茬给忘了。小语,对不起!我下去了。” 顾花语还未说话,施亚梅抬腿踢道:“赶紧滚!” 李滔麻溜地下车,从宽子手里接过缰绳,骑马跟在马车边。 顾花语见施亚梅气结,宽慰道:“算了,别气了,咱俩在李二心里就是兄弟,不是女人,所以,他压根没有想那一层。 你在京城不拘小节的名声在外,而我这个郡主长在乡野,不懂礼数很正常的。 况且,别人怎么想就怎么想呗。咱们过咱们的日子,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 施亚梅看眼顾花语,“你到是看得开。” 顾花语拍拍她的手,“身正不怕影子斜,做好自己就行。” 顾花语抛起帘子对李滔说道:“咱们就扯着脖子说话吧,说说潘园。“ 李滔说道:“潘园在京城戏班里就是特别的存在,不只在京城,在整个大兴,都是独一无二的。” “特别在哪儿?” “潘园的特别之处在于他不畏权贵,不接受外请……” 顾花语打李滔的话:“等等,不受外请?一个戏班不受外请?” 顾花语觉得自己有点迷了,不畏权贵,铮铮傲骨的人在哪个时代都有,这个他到是能理解。可不受外请,一个戏班不受外请,真的好吗? 李滔点点头,“潘园之所以不畏权贵,不受外请,是因为他家有开国皇帝的圣旨。 潘园可不接任何人家相邀,不到任何府邸登台演戏,任何人家不得以权势相逼迫。” “开国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梨园之家,不是靠舞台吃饭吗? 别人邀他,那是因为看得上他,说明他家演得好呀。 唱戏的从小苦练,不就冲着舞台去的吗?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他们的职责在于将话本里一个个动人的故事演给众人看? 而他们的价值在于演活话本里的角色,在观众的心里留下一个个鲜活的人物。 对他们来说,人生最璀璨最高光的时刻,不就是他们演完后,得到观众的喜欢和认可而鼓起热烈的掌声吗? 开国皇帝不是脑子有病吧,给人来这么道圣旨,且不是断人前程?” 李滔紧张的四下看看,压低声道:“小语,你能不能小点声?这种大不敬的话,你也敢大声说。” 顾花语看眼边上,说道:“这不是事实吗?”嘴上说着,声音却是直线下降。 “皇帝不是不让他登台,只是不想让人看轻他,不尊重他而已。你要知道,伶人生活在下九流里,日子过得很艰难!” 顾花话说道:“这么说来,皇帝到是一片好心。对不起,打断你说话了,你接着说。” “据说,潘家的老祖宗当年救过开国皇帝的命。 开国皇帝平定天下后按功行赏,想给潘家的老祖宗一个官当。潘家老祖宗不喜欢做官,只喜欢唱戏。 于是,开国皇帝赐给潘家老祖宗一座园子,让他可以在自家园子里唱戏,就是现在的潘园。 同时,皇帝下了那道圣旨。对了,潘家还有块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施亚梅好奇的凑过来。 李滔点点头,“你也不知道吧?全大兴唯一一块免死金牌。还有,谁若在潘家园子里撒野,潘家的家丁可将其乱棍打死而不受追责。” 顾花语与施亚梅震惊的看着李滔:“真的?免死金牌?” 李滔重重的点头,“真的!” 施亚梅说道:“这个厉害了!我竟然不知道。” 李滔点头道:“确实厉害。你不知道也正常,潘家人处事极低调,只专注在自己熟悉的戏曲里,不问俗事,几代人皆如此。 正因为如此,潘园培养出了好些名角。如今京城顶红的角儿都出自于潘园。” 经李滔这么一说,顾花语对潘园的好奇心大增。 施亚梅说道:“这个我知道,城南卢家象棚的台柱子婉音、和风就是潘园出来的。” “对,他俩是潘园出来的。还有城东东水门的十里春风,他家的台柱子和玉,云飞也是从潘园出来的。” “……” 话语间,车马回到梧桐巷。 顾花语问道:“你俩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施亚梅摇摇头,“不了,我今儿出来有些久了,得赶紧回去,否则,要被训的。” 与叶明晧的亲事定下来后,平夫人开始拘着施亚梅,不让其随意外出,若有外出,须在规定的时辰回去。 顾花语知道她被拘得紧,也不挽留,只叮嘱李滔,“你送亚梅回去。” “你就放心吧,我省得。” 顾花语看着施亚梅,李滔一行离开后,才转身进院子。 “郡主!” 顾花语进到府里,见清羽迎面走来,于是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查得怎么样?查到了吗?” 清羽欠身道:“小的回来两刻钟了。打探到了,好运大赌坊的大掌柜杨吉宁,是杨吉安的弟弟。而好运大赌坊的东家,是花府的花瑞钧。” 顾花语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清羽,“花瑞钧?花叙的儿子?” 清羽点头道:“是,花瑞钧是花叙的庶长子,比花瑞铭长两岁。此人精明得很,将自己藏匿得很好。 相较于花瑞铭流连烟柳巷相比,花瑞钧自小勤勉好学,个性稳重,精明能干。 花叙生前很器重他,龙影卫的好些事务都交由他处理。 花叙死后,柳氏容不下花叙的庶子庶女,将其撵出花府。 从花府出来后,花瑞钧搬到了保康门的后街巷。” 顾花语眉头微皱,“这么说来,杨吉安如今是为花瑞钧所用?花瑞钧现今在龙影卫有任职吗?” 清羽摇摇头,“花叙死后,柳氏不单将花瑞钧,花瑞祺等从花府撵出来,还让花瑞铭将花瑞钧在龙影卫的职务撤了。不过,龙影卫的人好像更服花瑞钧。” 顾花语问道:“好运大赌坊开有多久了?查过吗?” 清羽点头道:“查过,好运大财坊开了六年多了。” “六年多?那会儿,花瑞钧才多大?就敢开赌坊。这人不简单,你再去查,越细越好。” 清羽得令,转身往外走。 王相府,送走传旨的内侍,府里立即像烧开了的滚水一般沸腾起来。 两日来,绕在府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府里上下有种拨开云雾见晴空的感觉。 府里上下纷纷向王佩云道贺,王佩云满心欢喜的向众人致谢。 众人散去后,上官老夫人将崔氏与王佩云叫到安福堂。 杨嬷嬷知道老夫人有话对三小姐说,立马将丫鬟婆子带出屋子。 王佩云跪到上官老夫人跟前,“谢谢祖母事事为云儿操心。” 上官老夫人满眼慈爱的看着孙女,说道:“好好的,怎么跪下了?赶紧起来,扶云姐儿起来。” 崔氏上前扶起女儿,上官老夫人拍拍身边的位置,招呼道:“来,坐祖母身边来。” 王佩云乖巧的坐过去,上官老夫人握住王佩云在手,说道:“祖母见你真心满意这桩亲事,祖母由衷的为你高兴。 云姐儿,嫁进皇家,你是有福之人。往后,不可再鲁莽行事,且说话做事都要三思而行。明白吗?” 王佩云抬头看向上官老夫人,“祖母……” 上官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赐婚的圣旨已下,婚期就不远了。 这两日,礼部的人就会上门来议婚期及大婚的事宜。 宫里的教养嬷嬷也会上门来教规矩,云姐儿好好的跟着学规矩。 你是云姐儿的娘亲,云姐儿的亲事,你理当要好好操持,别的事,统统放下来,别再节外生枝。” 王佩云与崔夫人快速对视一眼,欠身道:“是,谨听祖母(母亲)的教诲。” 上官老夫人见母女二人交换眼神,怕二人阳奉阴违,惹出事非来。 于是直言道:“别去招惹花家那妮子,那妮子不简单,她身边有龙影卫的人,云姐儿你不是她的对手。明白吗?” 王佩云脱口道:“她不是在山里长大吗?她身边怎么会有龙影卫的人?” “就算她在山里长大,她也是花凌的女儿。她身边有龙影卫的人就不稀奇。” “那孙女受的气就白受了?”王佩云低声说道。 上官老夫人板起脸训斥道:“你这妮子,老身刚说你懂事来着。 你这是懂事的样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这点忍耐力也没有?如何成大事? 他日,等王爷登上那个位置,你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还出不了这口恶气?” 崔氏先一步向上官老夫人欠身道:“母亲教训得是,云姐儿,赶紧向祖母道歉。” 王佩云依言,向上官老夫人道歉。 上官老夫人的脸色缓和下来,与二人又说了一会话,才将二人打发回去。 清羽这一去,直到酉时才回来。 “郡主,如你所说,这个花瑞钧真不简单,除了开赌坊外,他还开有车马行,茶楼和布庄。” 苏二看着匆匆进屋的清羽,转头问道:“郡主,花瑞钧是谁?” “花叙的庶长子,住在保康门后街巷的就是他。这些铺子都是六年前开的?”顾花语先回了苏二,转而看向清羽问道。 清羽说道:“顺风马车行与静泊茶楼是六年前开的,花琅布庄是前年才开的。” 苏二挺直了背,“咱们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他?” 顾花语转动着手里的鱼符,“花叙死后,柳氏就将他从花府撵了出来。可见,柳氏之前一直防着他。 这人年纪轻轻就敢开赌坊,心智非常人能及。 一来,咱们之前的关注点在花瑞铭与柳氏这边,没有注意到他。 二来,花瑞钧防柳氏,自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闷声干大事,不会让人知道他做的事。” 苏二说道:“咬人的狗不出声,还真是。 顺风车马行,做得可不小,京城遍地是顺风车行的分店。 还有静泊茶楼,京城几乎所有的衙门附近都有一家静泊茶楼。” 清羽点点头,“小的还打探到,花叙死后,花瑞钧从龙影卫出来,归云阁的生意每况愈下,花瑞钧趁机揽了不少人过去。现在的静泊茶楼,顺风车行里的管事,多是龙影卫的人。” 苏二把玩着茶杯,说道:“宝丰钱庄的管事好像也不听花瑞铭的。” 清羽说道:“花瑞铭还真是花架子,如他的人,中看不中用。” 顾花语说道:“表面上还是听的,毕竟花瑞铭是统领。内地里,差遣宝丰钱庄的就不知是什么人了。” 苏二将茶杯放下,看着顾花语说道:“前日,咱们的人盯到英国公身边的杜斌与宝丰钱庄的秦大掌柜在会仙楼会面。 小的始终想不明白,英国公这般是为了什么?为钱?为权? 在大兴,英国公府是一等一的国公府,武将之家,手里有兵权,宫里还有个做娘娘的女儿。 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名有名,什么都不缺,他为何还要盯着龙影卫?” 清羽接过话来,“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顾花语沉默一会,说道:“咱们不能只看表象,凡事必有因,只是,咱们还没有查到这个因而已。” 苏二点头道:“郡主说得是,这么看来,花瑞铭早就是个空架子了,咱们还需盯他吗?”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留下两人盯着花瑞铭,其余的人,派去盯花瑞钧。花瑞钧不简单,要他们谨慎些。” “好!小的去安排。”说着,苏二站起身来。 “清羽与苏二也在呢?”汪琴、阮五与韩实从廊庑下走过来,透过开着的窗户跟屋里的人打招呼。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冲咱们来的 , 汪琴,阮五,韩实进到屋里。 顾花语起身招呼道:“汪姑,五叔,韩叔。” 汪琴扬了扬手里水煮花生,说道:“郡主,喝两杯?咱们带了吃的回来。” 苏二笑道:“归云阁的银子到手了?” 韩实笑着应道:“归云阁的黄掌柜亲自送上门来的,还说了许多客气话。” 顾花语见三人手上提着吃食。说道:“好,到哪儿吃?凉亭?” 汪琴四下看看,说道:“凉亭凉快,去凉亭怎么样?” 顾花语点头应下,“好!” 汪琴将手里的吃食递给丫鬟,让其摆到凉亭去。 阮五交待道:“让厨房的多切点姜丝,多拿些冰糖。” 丫鬟应下:“好,奴婢明白。” 几人移步往凉亭去。 汪琴走在顾花语身边,“郡主,在下去庄子上与二舅老爷,二舅太太商议清竹与表小姐的亲事。二舅老爷与二舅太太没有意见,说婚事让咱们看着办,不用铺张浪费。” 二舅与二舅娘都是勤俭惯了的人,本份又实在。可越是这样,顾花语越不想委屈他们。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听二舅的,不铺张浪费,京城的人家怎么嫁女咱们就怎么给小双备嫁妆。 京城人家如何给儿子娶亲,咱们就怎么给清竹准备,婚姻大事,一辈子就一回,不要委屈了他们。” 汪琴欠身应下,“别的都好说。这婚房该如何安排?是现买处宅子?买在何处?买多大呢?” 梧桐巷没有多余的院子做婚房,明月阁那边的宅子算小双的娘家,做婚房不合适。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清竹虽是脱了籍,往后同样要在府里做事,咱们明年就搬到永春路那边了。 清竹的宅子需买在永春路的老宅附近,至于买多大?就买个三进的宅子吧,买小了,往后他们生儿育女怕不够住。你看呢?” 汪姑笑着说道:“郡主思虑周全,在下按郡主说的办,明儿去那边看看。 对了,今儿早上,高公公来府里给郡主送鱼符的同时,皇上身边的另一位内侍去了王相府宣圣旨了。皇上给贤王和相府的王三小姐赐了婚。” 顾花语与吕子钦讨论过此事,现在听到这个消息,顾花语并不惊讶。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意料之中的事。” 汪琴问道:“那王相府那边,咱们需要继续盯吗?”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将人撤回来吧,在王三小姐嫁进贤王府前,王相府应该不敢再生事端,他们也怕节外生枝搅黄了这桩亲事。” “也是,嫁进皇家是多少女人想都不敢想的。这桩亲事,相府的人定会倍加珍惜。” 顾花语不想多说王佩云,岔开话题道:“到了,咱们过去吧。” 几人到凉亭,丫鬟婆子已经将酒温上,把吃食摆放整齐。 顾花语环顾的一下,问一旁的忍冬,“石娘呢?你没告诉她我们在这儿喝酒?” 忍冬曲膝道:“回郡主,石娘听说大家要在凉亭吃酒,立即吩咐春梅她们片肉,准备炭火,说给郡主烤来吃。” “哇哦,今儿还有烤肉吃,完美!”顾花语说道。 不一会,石娘带着丫鬟婆子过来。婆子们麻利的支起烤肉架子。 顾花语兴奋得撸起袖子亲自上阵,为大家烤起肉来。 清竹过来帮忙,“郡主,让小的来,你去歇着。” 顾花语边往烤肉上撒孜然边说道:“你去看看小双她们回府了没?回来了让她们一起来吃烤肉。” 清竹转身离开后,石娘拿着一把肉串过来,站在顾花语边上烤起来,“他俩的婚期定下来了吗?” 顾花语回道:“还没有,这两天找大师选个吉日,在年前将他俩的事办了。” 石娘接过顾花语手上的孜然瓶子,边往肉串上撒边说道:“表姑娘的亲事完成了,二小姐的亲事,你得操心起来了。” 顾花语想想也是,点头道:“是,二姐也不小了,改日跟平姨说说,让平姨帮忙看看。” “郡主自己呢?与吕六爷的事,何时定下来?”石娘问道。 顾花语抬头看眼石娘,又低头认真烤起肉来,“我的亲事,要查清父亲母亲的事后再议。” “万一一时半会查不出来呢?你的亲事也要耽搁下去?议亲与查真相并不冲突,为何不能同时进行?还是,郡主有别的顾虑?” 顾花语犹豫一下,说道:“六爷要忙科考,也没心思想别的。” 石娘将肉串翻了个面,“那就等科考完吧。郡主,遇到好的人,要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否则,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顾花语抬头看向石娘,问道:“你怎知吕六是好的人。” 石娘说道:“承国公府的人差不了。” 顾花语停上手上的动作,盯着石娘问道:“你对承国公府的人很熟悉?” 石娘的撒孜然的手一顿,“承国公府的男人专一深情,京城谁不知?郡主的肉要焦了。” 石娘看着顾花语手上的肉串提醒道。 顾花语忙低头专心烤肉。 “小语,今晚怎么烤起肉来了?”顾成娟蹦跳着来到顾花语身边。 顾花语将手里烤好的肉分几支给顾成娟,“你们在铺子里做事辛苦了,烤些肉串来犒劳你。” 顾成娟接过肉串开吃,边吃边说道:“谢了,不过,我今日真值得犒劳。” 顾花语将余下烤好递给清竹,让他分给大家,自己又拿起一把肉串来烤,边烤边问道:“今儿又破记录了?” 顾成娟将一根肉串送到顾花语嘴边,顾花语看一眼,就着顾成娟的手咬了一口。 顾成娟收回手继续吃起来,边走边说道:“小语,你猜我今儿卖了多少瓶香露?” 顾花语抬头看她一眼,问道:“多少?” “你猜?”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二十瓶? 顾成娟摇摇头,“不对,继续猜。” 顾花语随口说道:“三十?” “不对,请继续!” 顾花语抬头看眼顾成娟,见她眼睛晶亮的看着自己。于是说道:“六十!” 顾成娟笑盈盈的摇头。 顾花语也好奇了,问道:“多少?” 顾成娟笑眯眯的说道:“五十一瓶暖阳,三十二瓶忘忧,一共八十三瓶,加上小双,红霞她们买的,今儿咱们共卖出一百五十二瓶香露。怎么样?厉害吧?快表扬一下!” 顾花语笑着朝她竖起大拇指,“厉害!” 万小双说道:“除了香露,还有粉底和胭脂,各种色号的粉底也是成娟卖得最多,她就是卖货的小天长,简直太厉害了。我们几人加起来,还没有她一个人卖得多。” 顾花语再次给顾成娟竖起大拇指,“厉害!” 顾成娟用肩撞了撞顾花语的肩,“师傅考虑给点奖励吗?” 顾花语边忙手上的活边问道:“想要什么?你说。” 顾成娟小声道:“我想要套护肤品,上回你给舅母的那种。” 顾花语扭头看眼她一眼,说道:“那是抗衰老的,你这么年轻,用不上呀。” “不是给我自己用,我用来送人。” “送谁?”顾花语问道。 顾成娟含糊的说道:“你不认得,可以吗?” 顾花语见顾成娟不愿多说,便没有多问,点头应下:“好,明儿给你。” 一众人玩到人定时分,方才散去。 第二天,顾花语被忍冬急促的叫声唤醒。 顾花语睁眼见忍冬急切的样子,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郡主,米叔身边的吴骏来禀,今儿凌晨,大小姐起来如厕时不小心踩虚了脚,然后摔了一跤,好像动了胎气。” 米沉在明月山庄负责安防事务。 顾花语听到这里,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吩咐道:“你去外面等,让他们将车备好,我一会就出来。” 忍冬点头应下,“好的,奴婢这就去吩咐。” 忍冬离开后,顾花语进到空间取了一应工具,提着医箱出来。 汪琴问道:“郡主,要在下随你去吗?”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你去也帮不上忙,留下来忙你的吧。” 临上车时,忍冬往顾花语手里塞了两个包子和一壶水,“郡主,在路上吃。” 顾花语随手接下,“好。” 清羽赶车,天色早尚早,街上的行人不多,一路顺畅的出城门。 车出城行一刻多钟,顾花语听到急促的马蹄声朝这边来,大清早的,这些人急着去哪儿? 顾花语的心里升起股不好的预感,掀起帘子往外看了看,对吴骏道:“不走官道了,咱们改走小路。” 吴骏不解的看着顾花语,“郡主,马车怎么走小路?” 顾花语提着医箱跳下车,对清羽道:“将车赶进林子,然后弃车改骑马。” 清羽早养成对顾花语唯命是从的好习惯,立即按顾花语的指示行事,将车赶进林子。 顾花语在林子边折了些树枝掩住车行过的痕迹。 吴骏与清羽一起将车从马身上退下。 顾花语走过去,清羽将一匹马的缰绳递给她,“郡主,你骑这匹,这匹马温顺些。” 顾花语点头道:“好。”顾花语接过缰绳,随手塞了个包子进马嘴,再用手拍了拍马。 “咱们走吧。”说完,顾花语翻身上马。 吴骏问道:“郡主,咱们为什么要走小路?大路也远不了多少。” 清羽说道:“问那么多作甚?郡主说走小路,咱们听话就是。” 吴骏听清羽这么说,也不再多问,骑着马往前开路。 三人行到半山腰,官道上传来奔腾的马蹄声。 透过树木交错的间隙,依稀能看见纵马飞驰而闪过的黑影。 吴骏脸带惊慌的问道:“郡主,这些人是冲咱们来的?” 清羽也看向顾花语,他也想知道答案。 顾花语摇摇头,“不知道。看他们行得这么急,咱们给人让让路也是好的,走吧。” 三人沿着小路翻过山,又往前走一刻钟左右,远远的看着官道上一纵人马去而复返。 清羽道:“郡主,他们好像是冲咱们来的。” 顾花语看了眼远处的人马,淡淡的说道:“可能吧,走了,咱们早些回去,走后山的路进庄子。” 三人行到明月山庄脚下,绕到后山进了庄子。 米沉得了消息赶过来,见礼后问道:“郡主在路上遇到意外了?” 顾花语顾不上回他的话,边往顾成娇的院子去边说道,“吴骏与你细说。做好安防。最近外面很不安生。” 顾花语走到顾成娇的院子门口,见顾德昌正急得在那儿转圈。 顾花语叫道:“阿爹!” 顾德昌扭头看过来,重重的松口气,“小语你总算来了,赶紧进去看看你大姐。” 顾花语跨进院子,见院子里站满了人。大家见到她像见到救星一样,皆是长舒一口气。 顾花语朝众人点点头,提着医箱进到屋里。 王夫人、万氏,江氏守在屋里,胡三则跪在床边,握住万成娇的手哭成泪人。 万氏见顾花语进来,忙说道:“小语,你赶紧给成娇看看。” 顾花语边上前为顾成娇把脉,边说道:“阿娘留下来打下手,其他人出去等。清羽,将医箱放桌上,然后带他们出去。” 胡三哭着说道:“郡主,让小的留下,好吗?” 顾花语没有时间劝他,直接吩咐道:“清羽,将胡三带下去。” 万氏见顾花语把完脉,问道:“小语,怎么样?” 顾花语没有回答,拿出听诊器听了听胎心,见胎心正常,心里松了口气。说道:“孩子还好。” 顾成娇听了顾花语的话,悬起的心放了下来。 “谢谢小语,我肚子痛,以为伤着孩子了。” 顾花语笑着安慰道:“没事,肚子痛是提前发动了,孩子急着想出来,由宫缩引起的疼痛。 一会儿,你得听我的指令,咱们迎接小家伙的到来。” 顾成娇点点头。 “你没有吃早饭吧?”顾花语问道。 万氏接过话来:“吓得把吃饭的事忘了。” 顾花语检查一通后,说道:“还有一会才能生下来,阿娘先去给大姐弄些吃的来。告诉大家,大姐没事,就是正常的生孩子。让大家先回去,不用守在外面,等大姐生了,再去给大家报喜。” 万氏放心下来,按顾花语的吩咐出门让众人先回去,又交待柳妈取些吃食送过来。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小妖精 , 顾花语直守到下晌的申初一刻,顾成娇才将孩子生下来。 柳妈抱着孩子,激动的说道:“大小姐,是位爷。” 顾成娇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山庄上下一片欢喜。 孩子生在七月初二,家里有了个初一,胡三直接取小名初二,大名请顾德昌取。 顾花语记着那日的马蹄声,心里惴惴不安,让米沉给山庄加强防护,自己在山庄上多留了几日,见山庄里没有异常,才返城。 顾花语回到梧桐巷,忍冬禀道:“郡主,昨儿酉时,六爷来过,得知郡主去了庄子上,留下话,郡主回来了,让人到柴家坪的清客居去递个信。” 顾花语洗了手,接过忍冬递过来的帕子擦水,说道:“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忍冬接过顾花语递回来的帕子,“还有就是花统领这几日都来府里寻郡主,每日早上一趟,下晌一趟,天天如此。除此外,齐王府给郡主送了帖子,帖子奴婢放在书桌上了。” 顾花语走到书桌边,果然看到一张烫金名帖。 顾花语拿起帖子打开,齐王订了七月初七辰时的场子,邀她一起去潘园看戏。七月初七,即是明日。 原先她并不想去看戏,所以比试那日她故意藏拙,让其输了比赛。 在回来的路上听了李二的话,她对潘园反到有了几分兴趣。 顾花语收好帖子,对忍冬道:“我出去一趟,中饭不回来吃。” 忍冬曲膝应道:“好,石娘交待,郡主不能单独出门,郡主记得带上清竹,清羽他们。” 对于顾花语出门不让人跟着这事,府里上下极超心。 顾花语点头应道,“放心吧,我会带上清羽的。” 忍冬跟在顾花语的身后往外走,叨叨道:“郡主,您可以多带几人一道的。” “要那么多人跟着做什么?耍威风吗?有清羽跟着就行,清羽机灵,一个顶十。” “郡主……” 顾花语出了自己的院子,见清羽靠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吩咐道:“备车,咱们出去。” 清羽跳站起来应道,“好嘞!” 顾花语转头对忍冬道:“放心吧,我会护好自己的。” “好吧!” 二人出了府,清羽问道:“郡主,咱们去哪里?” 顾花语说道:“柴家坪的清客居。” “好的!小的明白。”清羽爽声应道。 车行一段后,清羽问道:“郡主,你说那日那些人是不是冲咱们去的。” 那日的事,清羽一直记挂在心里。 顾花语掀起车帘,将头探出车外往外后看:“不清楚,我也在……” 后面的话未说完,顾花语一眼看出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她的车。 “咱们被人盯着了。” 清羽正要回头,顾花语制止道:“不要回头,继续往前走。” 清羽依言行事。“郡主,那咱们还去柴家坪吗?” “去,不要直接去柴家坪,将车停得远些,然后走过去。” 清羽点头应下:“好,那小的将车停到州桥那片。” “好!” 清羽驾车往州桥行去,顾花语时不时将头探出去看看,见那两人一直尾随在后。 “郡主,如轩、如佶他们在右边的怡福源酒楼门口。” 顾花语掀起车帘看过去,见如轩如佶跟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酒楼门口说话。 “咱们也去怡福源,咱们今儿就在这儿吃饭。” 清羽得令,“好!” 清羽跳下车,拉着马往怡福源的院子里走。 如佶先瞧见清羽,对如轩道:“郡主来了,我去向爷禀一声。”说完,如佶转身进了屋。 如轩转头见清羽牵着马过来,朝千侍卫说了句话,转身迎过去。“清羽,你怎么来这儿了?郡主在车上?” 清羽点头,“郡主说来怡福源吃饭。” 千侍卫招呼小二过来给清羽停车,问道:“轩爷,这位是?” 如轩介绍道:“这是嫣然郡主身边的清羽,郡主过来吃饭。清羽,这位是陈王身边的千侍卫。” 顾花语从马车上下来,如轩与千侍卫朝顾花语欠身见礼。 顾花语福身还礼。 如轩礼让着顾花语进酒楼,此刻尚未到吃饭的点,酒楼里除了做事的伙计,并没有别的顾客。 顾花语进到酒楼,见吕子钦与一位身着缂丝长衫男子迎面而来。 想来,这位便是陈王了,见到二人,花语顿住脚步,不知为何,她觉得吕子钦与陈王竟有两分相像。 “小语!今日回来的?”吕子钦见到顾花语,紧一步迎上前,眉宇间掩不住的喜色。 在陈王的印象中,吕子钦向来内敛稳沉,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 从未见吕子钦有如此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由得看向花嫣然。 花嫣然正好看向他,脸上带着不失礼的微笑,朝他福身见礼。 陈王忙拱手还礼。 顾花语等陈王还礼后,再朝吕子钦福身见礼。 陈王客套道:“久闻嫣然郡主大名,今日总算一睹芳容。嫣然郡主这边请。” 顾花语欠身道谢,并未动身,而是抬头看向吕子钦。 吕子钦朝她微微点头,说道:“走吧。” 顾花语才与吕子钦并肩走在陈王身后, 吕子钦问道:“平老夫人,顾先生他们还好吗?还有顾大小姐,都还好吗?” 顾花语见吕子钦问话未回避陈王,便直接回道,“外祖母、阿爹他们都还好。 大姐初二那日出了点小状况,不过还好,大姐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孩子很可爱。” 吕子钦眉头微扬,说道:“这么巧!生在初二,不会取名初二吧?” 顾花语侧头看向吕子钦,吕子钦见她眉眼间尽是笑意,说道:“我说中了,真的取名初二?” 顾花语点点头,“嗯,胡三硬要这么取,说往后让初一好好带弟弟。阿爹说满好的,有初一就初二。” 陈王回头问道:“初一初二是孩子的名?” 吕子钦回道:“是,初一顾家二哥的孩子,初二是大姐的孩子。” 陈王说道:“好特别的名字。嫣然郡主,青岩里边请。” 吕子钦礼让顾花语走前面,顾花语不客气,抬腿跨进门槛。 进屋后,顾花语见屋里的装饰很别致,不像对外营业的雅间。 吕子钦看出顾花语的心思,说道:“这家酒楼是王爷的产业。” 陈王笑着接过话来,“平时在府里闲得无聊,便到这儿来坐坐,便将这间屋子留出来自己用,也好打发时间。嫣然郡主喝什么茶?” 吕子钦说道:“王爷不用麻烦,小语她喝瓜片。” 说着,吕子钦随手取了一个干净的杯子给顾花语倒茶。 “怎么逛到这边来了?”吕子钦将倒好的茶放到顾花语面前,随口问道。 顾花语伸手端起茶杯抿口茶,说道:“本来要去柴家坪寻你的。发现有人尾随,就绕到这边来了。没想到在楼下见到如轩与如佶,就让清羽将车转了进来。” 吕子钦听说有人尾随,有些紧张的问道:“有人尾随?从梧桐巷出来就被盯上了?” 顾花语点点头,“是,从梧桐巷出来就盯上了。” 吕子钦问道:“让人去查了吗?” 顾花语摇摇头,“我只带了清羽出门,清羽赶车,没法去查。” 顾花语想着忍冬的叨叨,看来,下回出门得多带些人了。 顾花语见吕子钦的脸沉了下去,忙说道:“今日出门有些急,忘了多带几人跟着。我保证,下回一定多带几人跟着。这间屋子临街?” 顾花语看眼窗外,转头看向陈王将话岔开。 陈王点头,“是,这间屋子临街。” 顾花语对吕子钦说道:“你与王爷说话,我去看看那些尾随的人还在不在。” 吕子钦想要跟着起身,顾花语制止道:“你坐着别动,人多对方容易察觉,我看看,让如轩他们去查。如轩,你进来一下。” 吕子钦只好坐着,看着顾花语走向窗边。 吕子钦收回目光看向陈王,陈王正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说道:“小语将京城当石城了,出门不愿意有人跟着。” 陈王看吕子钦的眼神深几分,笑着问道:“青岩对嫣然郡主很特别?” 吕子钦明白陈王问话里的意思,他也不打算掩饰,点头道:“是,小语于在下而言,是老友,也是知己,她是在下一辈子要守护的人。” 陈王不过是打趣一下,他没想到吕子钦会极认真的回答,不由得为之一愣,随即笑着扬了下眉,“嫣然郡主好能得青岩如此厚爱,是幸运的,也是幸福之人。” 吕子钦摇摇头,说道:“王爷此言差矣,能得小语认可,才是在下的荣幸。” 陈王抬头看眼窗边的顾花语,收回目光看向吕子钦,“父皇知道你对嫣然郡主的情意吗?何时为你俩赐婚?” 吕子钦摇摇头,“在下尚未对皇上说过,至于请皇上赐婚这事,等科考后再说吧。王爷这儿有后门吗?” 陈王点点头,“有的,快到吃饭的点,吃了饭再离开吧。” 吕子钦道:“谢王爷,今儿在下还有事,在下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叨扰。” 陈王点头道:“那好吧,你身子刚痊愈,还需好好歇歇,不可太操劳。 若有需要,尽管差人来王府寻本王,本定将全力以赴。” 吕子钦欠身道谢:“谢王爷关怀。” 顾花语回过头来,见吕子钦正朝陈王道别,于是走过来朝陈王福身道别。 陈王点点头,说道:“本王送送你俩。” 吕子钦欠身道:“不用,让杰修带在下去就行。” 陈王执意相送,吕子钦不再多说。 陈王说道:“为了避开眼线,你们坐酒楼的马车离开。” 吕子钦与顾花语再次道谢。 陈王的人将吕子钦与顾花语送到清客居后离开。 二人站在后院里相视一笑,吕子钦说道:“咱们上去吧。” 顾花语点点头,“好!” 二人去往二楼的书房,上楼梯时,吕子钦伸手将顾花语的手握在手里。 顾花语抬头看向吕子钦,见吕子钦正满眼深情的看着自己。 顾花语被他灼热的眼神看得脸红心跳,慌张的低下头来。 吕子钦的嘴角飞起,牵着顾花语的手上楼,推门进到书房,随手把门关上,一个“壁咚”将顾花语抵到门上,右手依然握住顾花语的手,左手从后颈得环过来,低头亲向顾花语。 吕子钦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让顾花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顾花语也是微微一愣,毕竟身体里住着一个三十岁的现代灵魂,随即遵从自己的内心,热烈的回应起来。 一阵缠绵后,吕子钦松开顾花语,温言道:“小家伙,我想你了。” 顾花语点点头,踮起脚尖亲了亲吕子钦,轻声大胆的回道:“我知道,我也想你。” 顾花语的话像火花石一般,一下点火燃了吕子钦压制在心里的热情,双手捧起了顾花语的脸,如视珍宝般亲了起来。 顾花语环住吕子钦的腰,让自己紧紧的搂|着他,学着他的样子回应他。 吕子钦感受到顾花语的热情,心里一阵阵狂喜。 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知道自己置于心尖上的人正好也将自己置于她的心尖上,双向奔赴的爱最是让人心醉。 一阵更长久的缠绵在顾花语以为自己要窒息时,吕子钦松开了她。 顾花语靠着门,吕子钦紧搂着她。 二人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彼此,从对方的眼里看见自己,平息着心里涌起那一波更比一波高的情愫。 吕子钦抬手摸着顾花语有些红|肿的唇,正想说话,门外响起如轾的声音。 “快到吃饭的点了,我去问问,爷和郡主想吃点什么?” 吕子钦低头亲了下顾花语红|肿的唇,对顾花语耳语道:“我什么也不想吃,只想这样抱着你。” 顾花语没有说话,侧头较咬了下吕子钦的耳垂。 吕子钦一个激灵,侧头看向顾花语,顾花语得瑟的朝他抛个媚眼。 吕子钦低声道:“你这小妖精!” 门外,如佶一把抓住如轩,说道,“你这木头,你怕不是想去陇西陪如安了。” 吕子钦一愣,与顾花语对视一眼,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承诺 , 如轾一听去陇西,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如佶嫌弃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怎么跟个傻子似的?一点眼力劲也没有,你是如何在爷身边当差?” 如轾有些恼了,抬手拍了如佶一下,说道:“松手,好好说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耿直,那像你,生了一副玲珑心肝。 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伺候一个主子,我想不到的,你想到了,提醒我一下会怎样?” 如佶道:“得,你想不到,你还有理了!你好好听着,爷与师傅好些天没见面了,对吧?” 如轾点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如佶接着说道:“那你没看见爷这几日魂不守舍,望眼欲穿,一天天没精打采的样子了吗? 再看看爷今儿在怡福源见到师傅时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样子。爷前后的变化,你就没有看出点什么?” 如轾木讷的问道:“看出点什么?” 如佶无语的看看天,“你这个木头,我不知如何与你说了。 这么对你说吧,这会儿,爷就想跟师傅说说话,咱们别去打扰他俩。” “可是,到吃饭的点了,光说话,肚子不饿吗?” “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我的意思是,爷这会儿不在意吃什么,咱们按爷平常的口味给爷准备吃的就行了。 不对,按师傅的口味来准备就行了。” “为什么按郡主的口味来准备?”如轾又迷惑了。 “因为师傅是爷在意的人,唉,跟你说不通。”如佶心累道。 如轾说道:“我怎么就说不通了?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按爷与郡主的口味来准备?” “你说得有理,就按爷与师傅的口味来准备。” “那郡主的喜欢吃什么?” 如佶想了想,“师傅口味偏重,跟爷差不多了,你去厨房让厨娘烧几个麻辣鲜香的川菜来。我在这儿候着,若爷有什么吩咐,我在这儿应着。” “好嘞,那我去了。” 吕子钦弯腰抱起顾花语,往软榻走去,边走边说道:“如佶心思细腻,有前途!如轾木头呆脑的,要不要罚他去陇西住些日子?” 顾花语摇摇头,“算了吧,你还是让他留在身边的好。” 吕子钦抱着顾花语坐下,问道:“为什么?” 顾花语靠在吕子钦的怀里,“让一个木头脑呆去教导人,且不教一堆木头呆脑的出来?” 吕子钦“噗”的笑出声来,“说得有理,那还是将他留在身边吧,别让他去祸害旁人。” 顾花语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嗯,是这个理。” 吕子钦抬手揉了揉顾花语的头,“小家伙,这几日有没有想我?” 顾花语娇媚地看吕子钦一眼,“你猜!” 吕子钦将头低下去抵住顾花语的额头,“我不猜,我要你告诉我,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吕子钦极富磁性的嗓音落在顾花语的心上,让她无比着迷,情不自禁的说道:“青岩,我喜欢与你在一起,喜欢听你说话,喜欢就这样看着你。” 顾花语跟着自己的心走,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了。 但她猝不及防的表白让吕子钦一愣,随即将她搂紧,“小家伙,我也是,这几日想你想得快发疯了。要不是你让我在床上躺满十日,我早去寻你了。” 顾花语窝在吕子钦怀里,幽幽的说道:“本想早些回来的。我去庄子那日,有一纵人马尾随,为了甩开那伙人,我与清羽他们弃了官道,走小路去的庄子。” 顾花语的直觉向来很准,当时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她就觉得那伙人是冲她去的。 时隔几日,再想起那日的事,她依然坚信当初的判断。 吕子钦一听,坐直身来,正色道:“一纵人马尾随你去庄子上?大概有多少人?” 顾花语点点头,“是,大概有十多二十人。” 吕子钦问道:“能知道你的行踪,还能一下子调动这么多人,此人会是谁?花家的?英国公的?还是王相府的?” 顾花语摇摇头,“没有查出来,现在还不清楚,我担心庄子上出事,所以在庄子上多留了几日。这几家都有可能。” 吕子钦点点头,“你回来,庄子上呢?做好安排了吗?” 庄子上住着的,是顾花语在意的人,是顾花语的软肋。 顾花语点头道:“庄子上已经加派了人手,有米叔在那边坐镇,回头我再将阮五叔派过去,庄子上应该不会有事。 若是仇家,对方的目标是我,我不在庄子上,他们的注意力应该随我移到城里。说不定,今日尾随我的就是那天那拨人。” 吕子钦眉头微皱,说道:“有这种可能,咱们等如轩回来,看他查得怎么样?小语,你往后出门一定要多带些人。” 吕子钦看着顾花语,眼神里透着担忧与关切。 顾花语抬手摸了摸他的眉头,“不用担心,我的警觉性很强,他们伤不了我,我会护好自己的。” 吕子钦顺手将顾花语的手握在手里,“可咱们在明,敌在暗,刀箭无情,万一伤着你怎么办?你若有事,你让我怎么办?” 顾花语抬头亲了亲吕子钦,安抚道:“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向你保证,我会护好自己,绝不让自己出事的。对了,你对花瑞钧了解吗?” 顾花语不想让吕子钦忧心,赶紧将话题岔开。 “花瑞钧?花叙的那个庶长子?怎么问起他了?”吕子钦皱眉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将花瑞铭带她去赌坊的事向吕子钦说了一遍。 吕子钦听后,脸沉了下来,“花瑞铭竟然带你去赌坊?赌坊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乱极了,你怎能跟他一道去赌房?” 顾花语歪头看着吕子钦,小声道:“生气了?我妆扮成男子去的。 我若不去赌坊,我也不会知道花瑞钧是赌坊的东家以及龙影卫的现状。对吧?青岩,你对花瑞钧了解吗?” 吕子钦摇摇头,“不清楚,只知道他是花叙的庶长子,生母好像是个妓子。 花叙年轻时好女色,喜欢去烟花巷柳的地方。这一点,花瑞铭与花叙很像。 花瑞铭的母亲柳氏是李夫人的表妹,李夫人就是我那二婶,柳氏与花叙亲事,便是李夫人一手促成的。 你等等,我让如佶进来,我问问他,花家的事,他应该知道。” 顾花语立马坐直身来,“青岩,你等等,我先收拾一下。” 顾花语拿出随身携带的化妆包,三下两下给自己化了个淡妆,掩饰一下微微红肿的嘴,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满意了,才说道:“行了,叫如佶进来吧。” 顾花语的动作让吕子钦眉飞色舞,他很喜欢她在自己面前随意的、不把他当外人的样子。 吕子钦捏了捏顾花语鼻尖,满意的点头道:“好。” 说完,吕子钦扬声叫道:“来人” 如佶推门进来,垂手问道:“爷,师傅。” 吕子钦说道:“花叙的庶长子花瑞钧,你知道多少?将你知道说说。” 如佶欠身道:“好,花瑞钧是花叙与一位叫悦娘的青楼女子生下的。 柳氏嫁进花府后,寻了由头将悦娘打发了出去。 花叙背着柳氏将悦娘安排在保康门一带。 花瑞钧勤勉好学,花叙身边的人待他不错,他的武学是陈亮所教,使得一手好剑法。 花叙死后,柳氏将花瑞钧,花瑞祺撵出花府。 花瑞钧带着花瑞祺住到保康门他生母悦娘的住处。 这些年。花瑞钧在京城陆续开有赌坊,车马行,茶楼,布庄,小的知道的就这么多。” 吕子钦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如佶趁机问道:“爷,师傅,饭菜备好了,传菜吗?” 吕子钦与顾花语对视一眼,吕子钦抿了抿嘴角,说道:“传吧。” 如佶不知吕子钦为何笑,但听吕子钦说传菜,欢快的应下,“好的,爷稍等,小的这就安排传菜。” 如佶退下。 不一会,如轾,如佶提着食盒进来,将饭菜摆好后,二人知趣的退了出去。 顾花语从盥洗室出来,吕子钦招手道:“小语,赶紧过来,都是你喜欢的。” 顾花语走过去,见桌上摆着宫爆腰花,五柳鱼,水煮肉片,外加一盘炒青菜。 顾花语咽了下口水,“厨子的手艺不错,菜的卖相很好,让人很有食欲。” 吕子钦将剔好鱼刺的鱼肉放到顾花语的碗中,“尝尝鱼肉,味道不错。” 顾花语拿起筷子,低头吃起来。 “鱼肉很嫩,很有味,好吃!”顾花语边吃边点头。 吕子钦低头继续剔鱼刺,随后将鱼肉夹到顾花语碗里,“好吃就多吃点。” 顾花语夹起一箸鱼肉递到吕子钦嘴边,“啊,张嘴!” 吕子钦看一眼鱼肉,说道:“你吃。” “啊,张嘴!” 吕子钦看眼顾花语,见她坚持,张嘴将鱼肉接住。 顾花语见吕子钦吃了,笑得眉眼弯弯:“怎么样?好吃吧?” 吕子钦满眼宠溺的点头,“好吃,小语喂的,最好吃了。” 顾花语夹了块腰花送过去,“来,再吃一口。” 吕子钦听话的张嘴接住,点头道:“好吃。” 顾花语接连喂了吕子钦几块腰花,“那多吃点,吃啥补啥,对你有好处。” 吕子钦放下筷子,伸手捏住顾花语的下巴,让顾花语面向自己,“小家伙,你敢说我腰不好?” 顾花语看着吕子钦,摇头道:“不是,我是说我腰不好。” 吕子钦板着脸道:“小小年纪,知道得不少。嗯?” 顾花语回道:“那当然,我是医者,这个道理还不懂?” 吕子钦盯着顾花语问道:“你还懂什么?” 顾花语脱口说道:“那要看你想知道什么了?”说完,顾花语突然觉得话锋不对,赶忙转移话题:“赶紧吃饭,菜凉了便不好吃了。” 吕子钦的手未松开,说道:“我是不是该早点将你娶过来,然后咱们再来讨论腰好不好的问题?” 顾花语忙说道:“爷别较真,刚刚是我口误,翻篇了,这茬过去了,咱们吃饭。” 吕子钦松开手,重新拿起筷子剔起鱼刺。 顾花语说道:“青岩,你也吃,别只为我剔鱼刺。” 吕子钦将鱼肉夹到顾花语碗里,“我喜欢为你准备的鱼肉,这样,只要你一吃鱼就会想我。” 顾花语被他的土味情话感动的稀里哗啦,说道:“青岩,你会宠坏我的。” 吕子钦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就对了,这是我今生要做的事,使尽全力宠你,宠到你离不开我。” 顾花语正想扑过去,门口响起如轾的声音。 “爷,清炖鸽子汤,补肝壮肾,益气补血,清热解毒,这个天喝最好了。” 如轾端着一钵汤,脚步飞快的走过来,将汤钵放在桌上,甩甩两手,抓住耳朵跳脚道:“唉哟,太烫了。” 顾花语起身问道:“让我看看,烫伤了没有?” 如佶进来拉着如轾出去,“没事,没事,爷慢用,师傅慢用。小的给他看看就行。” 如佶与如轾退下后,之前暧昧不清的气氛也消散了,吕子钦给顾花语盛了一碗汤凉着。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完饭,坐到一边喝茶,如佶带人进来收拾。 顾花语想到明日去潘园听戏的事,抬头对吕子钦说道:“青岩,明日我去潘园听戏。” 吕子钦手一顿,抬头看向顾花语,问道:“去潘园听戏?你喜欢听戏?何时订到潘园的票的?与谁一起?施三小姐?” 顾花语点点头,将齐王相邀的事从头至尾的说了一遍。 吕子钦听后,脸色骤变,问道:“小语,若我不愿意你去,你会在意我的感受而不去吗?” “可是,我都让人去齐王府回了话,说明天准时到的,已经答应别人了。” 吕子钦的面上看不出表情,淡淡的说道:“所以,你一定要去的,对吗?” 顾花语机械的点点头,解释道:“答应了别人的事,我应该信守承诺,不是吗?” 吕子钦点点头,低头将杯里的茶一口喝尽,然后对顾花语说道:“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生气 , “青岩。” “来人!” 两人同时出声。 顾花语看向吕子钦,“你……” 如佶推门进来,“爷,请问有何吩咐?” 吕子钦站起身来,淡淡的说道:“不早了,送郡主回去。” 如佶见屋里的气氛紧张,看看吕子钦,又看看顾花语。 “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吗?”吕子钦板着脸看向如佶,语气重了许多。 顾花语不知道吕子钦为何突然生气。 她讨厌他这种自己不给解释,也不听别人解释的做法,顿时,一股无名之火在顾花语的从心底升起。 “不用送,我自己找得到回去的路。”说完,顾花语抬步往外走。 如佶赶忙跟上。 顾花语停下脚步瞪着如佶,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了,不用送。” 如佶为难的垂着手,小声道:“师傅……” “我不是你师傅,往后,你不用过来了。”顾花语转身快步离开。 如佶拔腿追上去。 顾花语见如佶跟上来,心里的气更胜,转身朝如佶扔出银针。 如佶做梦也没想到顾花语会朝他出手,等他看到银针飞过来时,已经避让不及,银针准准的扎向自己。 如佶立马感觉到自己四肢无力,接着瘫软在地。 顾花语上前拔了银针,说道:“躺这儿别乱动,一刻钟后恢复正常。” 吕子钦震惊的看着顾花语,“小语……” 顾花语打断吕子钦的话,“不早了,我回去了。” 不等吕子钦再说话,顾花语快步出了屋子,旋风一般冲下楼,继而奔出清客居涌入人来人往的街道。 吕子钦追到清客居门口,哪里还看得见顾花语的身影? 如轾正好从厨房过来,见吕子钦站在门口,问道:“爷,你这是做什么?” 吕子钦急着吩咐道:“赶紧备车。” 如轾不知发生什么事,“好,爷别急,小的这就赶车过来。” 吕子钦伸长脖子往街上张望。 如轾回来得很快,“爷,上车。咱们去哪里?郡主呢?” 吕子钦坐上车却傻了眼,他不知道花嫣然朝哪个方向走的。 吕子钦犹豫一下,说道:“去梧桐巷。” 后知后觉的如轾察觉到事情不对,想要问,又怕自己问错话,不知如何是好。 如轾目不斜视的赶车,以至于错过行走在左边的顾花语。 吕子钦坐在车上,右边看看,左边看看,当他看左边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好挡住顾花语的身影。 顾花语情绪低落到极点,一股强大的孤独感向她袭来。 她不想将这种坏情绪带回家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担心,索性在街上闲逛起来,脑子里全是吕子钦淡漠又疏离的样子。 顾花语想不明白,吃饭时还恨不得将她宠废的人,下一秒会冷着脸对她。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给人甩脸子? 顾花语对京城的街道不熟,在街上左拐右拐一通乱转,把自己走累了,也走迷路了,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想寻家客栈睡一觉,晚些时候再回去。 顾花语边走边找,直走了两条街,也未看到客栈。 顾花语站在街上四下看看,往不远处卖头花的妇人走去,“大婶,这附近有客栈吗?” 妇人看她一眼,问道:“妹子是外地人?第一次来京城?” 顾花语不想多解释,妇人问什么,她都说是。 妇人指了指左前方道:“那里有家温馨客栈。” 顾花语顺着妇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一家门头上挂着两个灯笼,灯笼上写着温馨二字。 顾花语眉头微皱,问道:“还有大些的客栈吗?” 妇人说道:“这条街上没有,你若要寻大些的客栈,得走出这条街拐到丰和路上,那里有咱们城南最大的祥和大客栈。” 顾花语摸出块碎银子递给妇人,算是酬谢。 妇人诧异的接过银子,随即欠身道谢。 顾花语拐到丰和路上,果然见到侧对面有家祥和大客栈。 顾花语进客栈要了个房间,进屋倒头便睡。 另一边,吕子钦一路寻到梧桐巷,也没有见着顾花语,门房见到吕六,立即进去禀报。 清羽与清竹在廊庑上说话,听了门房的禀报,立即去往门口。 吕子钦见二人出来,“小语没有回来?” 一听吕子钦的话,清羽急了,“郡主不是与六爷一道离开怡福源酒楼的吗?” 吕子钦歉意的回道:“对不起,我惹小语生气了,她独自离开了。” “独自离开?六爷怎能让郡主独自离开?”清羽边责怪边往外走。 清竹扬声问道:“清羽,你往哪里去?” 清羽边走边回道:“去寻郡主。” 清竹朝吕子钦欠身道:“郡主未回来,小的要去寻郡主,就不留六爷了,六爷请自便。” 说完,清竹转身回院子,召集府里的人去寻人。 如轾看眼转身离开清竹,回头看向吕子钦,问道:“爷,咱们怎么办?” 吕子钦说道:“沿原路往回寻。绕到长安酒楼,让人都出去寻人。” 如轾欠身应下。 如轾满肚皮疑问,忍不住问道:“爷与郡主吃饭时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惹郡主生气了?” 吕子钦未坐进车厢,而与如轾一起坐到马车的前沿,双眼看向来来往往的行人,期盼着人群中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如轾见主子沉着脸不说话,不敢再多问。 顾花语一觉醒来,已经是酉时了。起床收拾一番,到前台结账离开,走出客栈,街上已经是万家灯火。 顾花语沿着街道往前走,不知不觉逛到吕子钦带她来的那家烤鱼店附近。 顾花语看到卖木雕挂件的小摊,上前看了看木架上的挂件,一眼看见一堆挂件里有头笨拙的牛。 摊主的手艺一般,他刻下的挂件总是差一点点灵性。 摊主抬头见顾花语,放下手上的刻刀,起身招呼道:“姑娘来了,这回想卖个什么?” 顾花语将目光落到摊主身上,问道:“老伯记得我?” 摊主笑着点头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姑娘上回买了一头小牛,一只小兔。姑娘这回是一人来的?那位公子没一起?” 顾花语抿了下嘴角,回道:“我一人出来转转。” 摊主是位心思细腻的人,从顾花语的笑容里感到一丝勉强,笑着说道:“怎么?小两口吵架了?” 顾花语笑着摇了摇头,“我就是无聊,所以出来走走。老伯手上那个是准备雕只狗?” 摊主低头看了看手里木雕,点点头,“是,姑娘好眼力,在下准备雕只小狗。” 顾花语见有人走过来,说道:“老伯招呼生意吧,把这个给我,我来给老伯雕。” 摊主诧异:“姑娘会这个?”说着,摊主将手里的木头递给顾花语。“那辛苦姑娘了。” 顾花语接过木头与刻刀,坐到灯下忙活起来。 摊主边招呼顾客边往顾花语这边瞄两眼,他担心刻刀伤到她的手。 后来见她动作娴熟,低头专注于手上的活计,摊主也就安心的招呼顾客。 小狗已经是半成品,顾花语只做些微雕,她边修边端祥,修修改改用了半个多时辰,一只软萌可爱的小狗大功告成。 顾花语将小狗与刻刀还给摊主。 摊主看到小狗,眼睛顿时亮了,连连赞叹道:“姑娘的手艺了不得,简直是鲁班再世。” 顾花语欠身道:“老伯过奖了,我只是玩玩而已,怎敢与鲁班老人家比拟。” 摊主要给顾花语钱,顾花语欠欠身,快步退开,再朝摊主欠身,扬扬手道:“谢谢老伯,祝老伯生意兴隆,再会。” 顾花语沿着丁字路往前走,见路边有片空地,空地上摆有六张小桌,最外边竖了块牌子,牌子上写着酒糟丸子四个字。 看到酒糟丸子几个字,顾花语突然觉得有些饿了,便走到最里边的桌边坐下来,扬声要了碗酒糟丸子。 顾花语坐在里边,等待的过程,用手撑着头看身边的人。 摊主是对夫妇,二人一人掌勺一人端碗收碗,各司其职却又配合默契。 “姑娘,你的酒糟丸子。”妇人说道。 顾花语点点头,“好,放这里。” 顾花语用汤勺搅了搅,低头开吃。 “慢些,小心烫着。”磁性又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顾花语的手一抖,勺里的丸子掉进碗里,压抑了大半日的委屈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从心底奔涌而出。 顾花语放下勺子,准备起身离开。 吕子钦见状,立即伸手拉住顾花语的手,“小语,对不起!今日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好吗?” 顾花语将头撇到一边,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放手!” 吕子钦将手握得更紧,“不放,我找了大半日才找到你。” 顾花语挣扎道:“放手,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我不管,别人若闲话,我明日进宫请皇上赐婚。” 顾花语回头看向吕子钦,“进宫请皇上赐婚?真好笑,我说过要嫁给你了?” 吕子钦的目光沉了沉,“你不嫁给我,你打算嫁给谁?” “这是我的事,不用六爷操心。” “你说得轻巧,爷的心在你这儿,你让爷别操心?休想!” 顾花语瞪着吕子钦。 吕子钦朝顾花语眨眨眼,嘟了下嘴,“小家伙,别生气了,好吗?我知错了。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好不好?要不,我学个小狗叫。汪汪,汪汪汪。” 说着,吕子钦真学起小狗叫。 顾花语没想到他说来就来,吓得四下环顾,见摊主夫妇已经离开,如轩,如轾等人背对着他俩。显然,其他人已经被请走。 “小语!”吕子钦拉着顾花语的手撒娇。 “放手,我饿了。” 吕子钦刚想说不放,听了后一句,立马松开手,“好,爷喂你,好不好?” 说着,吕子钦就要伸手去端碗。 顾花语先一步用手按住碗,“不要,我自己来。” 吕子钦说道:“我也饿了,那你喂我。” 顾花语装着没听见,不理他,低头吃自己的。 吕子钦接着说道:“小语,我饿了,喂我一口好不好?” 顾花语终是心软了,将碗往吕子钦面前推了推,“自己吃。” 吕子钦坐着不动,“手软,没有力气,拿不起勺子。” 顾花语白了吕子钦一眼。 吕子钦抬了抬手,说道:“小语,你看,真的没有力气。” 顾花语瞟了眼吕子钦的手,见他的手像断了一般,软塌塌的垂着,心里一惊,立马伸手过去握住,问道:“一点力都使不上吗?” 吕子钦试着用力,“现在好像好点了,能用上些力了,刚刚,这手好像不是我的。” 顾花语看眼隐隐若现的青风,心里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 顾花语为吕子钦捏了捏手,问道:“现在呢?好些了吗?” 吕子钦握了握拳头,“嗯,恢复过来了。小语,我这事怎么了,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 顾花语胡扯道:“可能是你刚刚的姿势不对,伤到了经络。你还吃吗?” 吕子钦点头道:“吃,咱们一人一口,可好?” 吕子钦端起碗,自己吃一口,伸过去喂顾花语一口。 顾花语伸手过来接碗,吕子钦的手往边上让了让。“不用手,张嘴。” 顾花语见他坚持,只好张嘴接下。 吕子钦的脸上立即现出小括弧的笑来,“乖啦!” 顾花语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腻歪,说道:“这是大街上,差不得了,赶紧吃了走人。” 吕子钦四下看看,说道:“没关系,别人又不认识咱俩。” 顾花语看看如轩他们,“你整这么大的阵仗,别人还不知道?” “京城的富家子弟多了,谁知道咱俩是谁?不过,听你的,赶紧吃了走人。” 吕子钦说完,连吃了两口。再将碗送到顾花语嘴边,连着将余下的全喂给她。 顾花语站起身来,问道:“车停在何处?” 吕子钦跟着起身,说道:“肚子还饿吗?我带你再去吃点东西。”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了,回去了。” “那好吧,走吧。如轩,去赶车过来。” 如轩很快将车拉过来,顾花语先坐上车,吕子钦随后上了车。 不等吕子钦坐稳,车外响起清羽的声音,“郡主,小的来接你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坦诚 , 吕子钦抢先道:“我送小语回去。” 清羽对吕子钦心怀不满,仿若没有听到吕子钦的话,重说道:“郡主,小的来接你了。” 顾花语想要起身,吕子钦双手立即环住顾花语,将脸贴在顾花语的背上,“小语,让我送你,好吗?” 吕子钦近乎哀求的声音让顾花语心痛了,她心尖的人,只能她欺负,其他人,谁也不行。 顾花语重新坐了回去,沉声说道:“六爷说了他送我。我坐六爷的车回。” 清羽欠身退下。 吕子钦将顾花语搂在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将顾花语的话被堵在嘴里,片刻后,顾花语坐直身来,问道:“你找了我一下午?” 吕子钦点点头:“你出门后,我就追了出来。你跑得太快, 我追出来没有见着你,立即让如轾赶车往梧桐巷方向追,一直到梧桐巷,也没有见着你。 小语,咱们说好,往后,不管怎样,别独自离开,好吗? 你独自离开,我会担心,大家都很担心。” 吕子钦搂着顾花语,想着自己悬着心在大街小巷穿梭,一个下午,他几乎寻遍了整个京城,一次次失望让他担惊受怕,现在还心有余悸。 吕子钦不敢想,顾花语若出了事,他该怎么办? 顾花语能从吕子钦微微颤抖的身子感受到他的担扰。 点头道,“在我答应你之前,你先告诉我,你今日为何生气?” 吕子钦闭口不言。 顾花语见他不说话,问道:“是因为我与李滔去吃饭,所以你生气了?吃醋了? 我又不是与李滔单独去的,不是还有亚梅陪着的吗? 况且,你知道的,我对李滔,跟对亚梅一样,李滔就是一个男闺蜜,你真不用为他吃醋。” 吕子钦还是不说话。 顾花语歪头看看吕子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青岩,你怎么不说话?” 吕子钦握住顾花语的手,微微叹了口气。 顾花语将手从吕子钦的手里抽出来,正色道:“青岩,咱俩若要长长久久的相处,有些话,咱们得先说清楚。否则,像今日这样的事,往后很难再避免。” 或许是几世的经历,让顾花语感到人生太多无常。 前世,她只有短短的十五年,未走出上台村就死了。 在现代,老天爷给了她二十多年的时间,她努力上进,勤奋好学,终于学有所成,可她未来得及孝敬爸妈就离开了他们。 这一世,她不知道老天爷会让自己在这里留多久。 面对未知的、不可控的将来,她心里极惶恐,极无助,她能做的太少。 她只能活在当下,将眼下的日子过好。竭尽全力的安顿好爱她的及她爱的人。 这样,即便有一天她一觉醒来,自己身处在另一个时空里,也不会有太多遗憾。 吕子钦点点头,伸手将顾花语的手重新握住。 这一回,顾花语没有挣脱,任他握着。 “青岩,一辈子本就很短,人生还有许多无常。 咱们既然两情相悦,就该好好过好每一天,让每天的日子都是甜的,而不是将时间用在怀疑,猜忌和争吵上。 这样,倘若有一天咱们不得不分开,一个人也可以凭着那些甜美的回忆度过余生。” 顾花语还是将自己心底的担忧说了出来。 吕子钦手一滞,紧紧的握着顾花语的手,沙哑的说道:“小语,我不要靠回忆过余生,你不许离开我。” 顾花语苦笑一下:“人生无常!或者,一觉醒来,我就不在这世间了。” “呸呸呸,赶紧呸掉,小语,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不许说这种玩笑话!”吕子钦正色道。 说完,吕子钦将顾花语紧紧的搂在怀里,生怕自己一松手,顾花语就消失了。 顾花语感到脖子上有湿意,心倏的痛了一下。 吕子钦说道:“往后的日子,咱们彼此信任,彼此坦诚,我有任何心事都与你说。 今日我生气,不是生你的气,也不是生李滔的气,我是生齐王的气。 不对,我也不是生齐王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这些话吕子钦本不想说。既然说了要坦诚,他该说到做到。 顾花语抬头看向吕子钦,问道:“齐王与你有过节?” 吕子钦摇摇头,说道:“我与齐王之间,算不上过节。 因为我是英国公府的人,加之皇上的偏待,我从小做贤王的伴读,处处维护贤王。他视我为他上位的绊脚石,我是齐王和华清宫眼里的眼中钉。 我在石城遇刺,第一拨就是华清宫的人。 这些年,齐王与华清宫从来没有停止过朝我下手。 我命大,石城那回命悬一线,你将我从阎王手里拉回来。 后来我有了防范,他们的计谋一次次失算,再没得逞。” 顾花语突然想到吕子钦上午的表情,问道:“你不愿意让我去潘园听戏,是担心齐王朝我下手?” 吕子钦垂眼看着顾花语,犹豫一下,说道:“是,更担心他对你上心。” 顾花语疑惑的问道:“此话怎讲?他对我上什么心?” 吕子钦说道:“几位王爷中,齐王年长,他向来以皇长子的身份自居,极自律,也极自负,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齐王看上的人或物,都得为他所用。否则,他必毁之。这也是他不容我的原因。 所以,我不愿意你去潘园听戏,不想你与齐王过多走往。 一来,我担心齐王知道咱俩的关系,他伤害你。 二来,你过于耀眼,我怕齐王看上你,对你纠缠。我怕……怕他将你抢走。” 这两个结果,吕子钦都不想看到。 顾花语抿嘴笑笑,“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在你眼中,我是那种见异思迁,爱慕虚荣的人? 你对我们的感情这么没信心?” 顾花语虽是笑着说,话语却没有半点笑意。 吕子钦忙解释道:“不是,小语,你听我说。我不是对咱俩的感情没信心。 咱俩都是有原则,有底线的人。既然认定彼此,必定会忠于彼此。 你对齐王不了解,他这人,为了自己想要的是无所不用其极。我怕他伤害你。” 顾花语将头歪过去,靠在吕子钦肩上,轻声说道:“你放心,这世间,不管有多少人想伤我,我都不畏惧,因为他们伤不了我。 这世间,只有一人能伤我,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吕子钦侧头看着顾花语,问道:“谁?” 顾花语用手戳了戳吕子钦的胸口,说道:“你!这世间,若有人能伤我,只有你!” 吕子钦笑道:“说什么玩笑话!我如何会伤你?我又怎么舍得伤你?” 顾花语笑道:“所以,这世间没有人伤得了我!青岩,你不别为我担心。” 吕子钦摇摇头,“你太年轻,涉世不深。从小在关爱中长大,你所接触到的皆是美好的,你不明白人心险恶。 若我没猜错,齐王对你已经上了心。否则,他不会求潘久年加场子。” 顾花语坐直身来,正色道:“青岩,你确定齐王邀请大家去潘园听戏是因为我。” 吕子钦问道:“潘园的事,李滔与你说过吧?”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说过了,潘家祖上救过开国皇帝的命,开国皇帝平定天下后,感念潘家祖上的恩情,所以赐了潘园给潘家祖上,潘家还有大兴唯一一块免死金牌。”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嗯,差不多是这样。潘家有开国皇帝的圣旨及免死金牌,所以,几代下来,潘家都是本本份份的演戏,从不与皇子过多往来,更别说站队了。 因为不管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不会违背开国皇帝的圣意,只会更好的护住潘家,彰显皇家心怀感恩,重情重义。” 顾花语讷闷道:“那潘家这代家主为何要站队齐王?” 吕子钦正想说话,车停了下来,如轩说道:“爷,郡主,到了。” “小语回来了?他们在哪里寻到你的?”车外响起平夫人的声音。 顾花语瞪圆双眼,小声问道:“平姨怎么来了?” “寻到就好,没有出事吧?”钱夫人的声音接着传来。 顾花语看着吕子钦,手指了指车外,小声道:“你舅母?” 吕子钦点点头,“是,下晌在街上寻你时,遇到舅母与平姨。她俩为大表兄与施三小姐亲事到大相国寺找大师看婚期。 舅母与平姨听说你离家出走了,纷纷加入寻你的行列。 为了寻你,承国公府,施尚书府上的人纷纷出动了。” 顾花语瞳孔地震了,懊恼不已的嘀咕道:“早知道会整出这么大阵仗,我就回家睡大觉了。” 吕子钦边为顾花语捋头发边问道:“你在哪睡大觉?” 顾花语看吕子钦一眼,摆摆手,先一步往车厢外走,“不告诉你,下车!” 顾花语掀开帘子跳下车,见院子里站满了人,歉意的朝众人欠身道:“对不住了,让大家为我担心了。” 平夫人上前拉住顾花语的手,边上下打量边关切的问道:“你这丫头,去哪里了?没有出事吧?” 顾花语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谢谢平姨,没事。” 吕子钦从车上下来,朝平夫人与钱夫人拱手欠身。 平夫人看眼吕子钦,又看看顾花语,震惊的问道:“你俩坐一辆车回来的?” 说到这里,平夫人突然想到什么,看着顾花语问道:“子钦怎么惹你生气了?你们今天在一起?” 顾花语看眼吕子钦,不知该如何回平夫人的问话。 钱夫人看看满院的人,赶忙上前打圆场道:“这话咱们回头再问子钦。 嫣然饿了吧?伺候的丫鬟呢?赶紧带郡主去洗漱。嫣然先去洗漱,然后吃点东西。” 忍冬赶忙上前曲膝,“奴婢在,郡主,咱们先去洗漱。” 顾花语感激的朝钱夫人福了福身,逃也似的往自己的院子去。 平夫人看向汪琴,“汪侍卫,嫣然平安回来了,大家也辛苦了,让大家都下去歇着吧。” 汪琴欠身道:“谢谢夫人,在下这就去安排。” 汪琴转身作吩咐,院子里的人退下。 吕子钦将平夫人与钱夫人让进会客厅。 进到会客厅,平夫人满脸八卦的问道:“子钦,你心里的人是嫣然?” 吕子钦也不否认,欠身道:“回平姨,是!” 平夫人转头看向钱夫人,“亲家,你们早知道?是不是?” 钱夫人抿嘴笑道:“这俩孩子瞒得紧,我们也是嫣然的身世揭开后才知道的。 因为子钦最近的日子过得不顺,前前后后遇到诸多烦心事,母亲与姗姐儿一道去庙里给子钦求签,师傅说子钦今年犯煞星,常有小人作祟,所以才不太平。 母亲拿主意,等子钦科考后,再上门提亲。 因咱们尚未过府提亲,顾及到嫣然的名声,他俩的事便没有对外张扬。 不过,过了今日,京城想知道的人怕都知道了。” 平夫人听后,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你们真是瞒得紧。” 说完,平夫人看向吕子钦,“若今日的事传开了,你打算怎么办?” “不用理会,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怎样便怎样。家仇不报,我不议亲。”顾花语从外面进来说道。 平夫人反对道:“你这丫头,姑娘家的名声多重要,你怎能不在意呢?” 顾花语看向吕子钦,“我的名声不好了,青岩便不娶我了?” 吕子钦摇摇头,笑着说道:“娶,怎么会不娶,恨不得立即将娶回去。” 顾花语转头问钱夫人,“夫人,我的名声不好了,你会看轻我吗?” 钱夫人笑道:“不会,我怎么会因为闲言碎语轻看郡主。” 顾花语转头对平夫人说道:“所以平姨不用替我担心,只要子钦不嫌弃,承国公的老夫人,夫人,叶夫人她们不看轻我,我的日子就不会差。我管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平夫人恍然,笑道:“你这丫头,活得到是洒脱。” 钱夫人笑着说道:“郡主年纪轻轻,想得却很通透,很有主见。实在难得,子钦能娶到郡主,是子钦几世修来的福气。”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沟通 , “郡主,饭菜摆好了。”忍冬进来禀道。 钱夫人道:“不早了,嫣然赶紧去吃饭。我回去了,英子你呢?是回还是留下?” 平夫人看看沙漏,说道:“已经人定时分了,是不早了,我也回去了。” 顾花语对吕子钦道:“子钦哥随钱夫人一起回吧,顺便送送平姨。” 子钦哥?吕子钦看向顾花语,小家伙变脸不要太快。 他本想晚些离开的,既然小家伙发了话,那就遂小家伙的愿,欠身道:“好!小语吃点东西早些歇下。” 说完,吕子钦还朝顾花语扬了下眉。 顾花语将几人送到府门口,看着车马走远,才转身往府里走。 顾花语吃了饭回到自己的小院,见院子里多了几个丫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忍冬曲膝解释道:“回郡主,她们是石娘派过来伺候郡主的,石娘说,往后郡主去哪儿,都得带上人。” “今日只是意外……” “郡主这个意外惊动了几府的人!” 顾花语听到话音,回头看向院门,见石娘双手抱在胸前,斜靠在门框上。 顾花语知道今日的事惹恼了石娘,不敢与她顶嘴,笑着问道:“石娘过来了,刚才怎么没有见你?” 石娘眼里一闪而过的划过一丝慌乱,故作镇定的板脸道:“别打岔,往后她们几个伺候郡主,郡主出门需带上她们。” 顾花语独来独往的惯了,不喜欢丫鬟婆子前呼后拥的人跟着。她想要拒绝,见石娘说得坚决,只好点头应下,想着回头再找机会将人遣了。 石娘见顾花语欣然应下,脸色缓和许多。说道:“不早了,早些歇下吧。” 顾花语等石娘离开后,对忍冬道:“带她们下去歇着。” 丫鬟曲膝道:“石娘吩咐,奴婢需得伺候在郡主身边。” 顾花语抓狂,说道:“我才是主子。” 几个丫鬟齐齐的跪下,“郡主发发慈悲,收下奴婢几个吧。石娘发了话,若奴婢几个不好好伺候主子,石娘会打奴婢几个的板子。” 顾花语对忍冬道:“你去把臭脚大仙给我叫过来。” “不用叫,我在这儿。”石娘站在门口说道。 她就知道,这妮子应得太爽快,一定有所动,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不就来了。 顾花语看着石娘说道:“我不要人近身伺候,赶紧的,让她们退下去。臭脚大仙,出门时允许两人跟着,是我最大的让步,休要挑战我的底线。” “有人伺候不好吗?你这臭毛病得治。” “别跟我说这些,姑奶奶需要自己的空间,回到自己的屋里不喜欢有人在跟前晃。她们从哪儿来的,你将她们送哪儿去。”顾花语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一个堂堂的郡主,没有随身伺候像什么话?”石娘据理力争道。 顾花语怼道:“堂堂的郡主都不能随心所欲的让自己舒服,我要这狗屁郡主做什么?” “你是郡主,注意你的言辞!” 顾花语双手抱在胸前,无所谓的说道:“我是在山野里长大的人,我就粗俗了。你喜欢人伺候你全带走,我不要。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说完,顾花语抬步往屋里走。 石娘朝顾花语的背影说道:“臭丫头,你说话要算数,出门必须带上两人。” 顾花语嘴角往上扬,立马板着脸说道:“知道了,教好她们规矩,到我身边,就得听我使唤,敢再拿你来顶撞我,我立即将她们打发出去。” 石娘气闷道:“知道了。忍冬,你将她们几个带下去,她们几个负责郡主的出行,你给她们排好班。” 顾花语听着脚步声离开小院,哼一声道:“臭脚仙,管家婆。” 顾花语仰靠在软榻上,想着吕子钦的话,思虑着明天要不要去潘园。 齐王如果真对自己动了心思,以齐王的性格,她避是避不开的。 既然避不开,那就坦然面对,见招出招,以不变应万变。顺便将他与吕子钦之间的账算一算。 顾花语拿定了主意,靠在软榻上放空,脑子里将今日的事过一遍。 之前虽为吕子钦莫名的情绪弄得很恼火,一通脾气却让两人的心更近了。动静虽然大点,不过结果不错。 想到这里,顾花语突然想到在酒糟丸子摊时吕子钦的手。 坐直身,顾花语将青风摘下来竖着放到桌上,沉声问道:“你之前对子钦的手做了什么?” 青风装死的躺倒在桌上。 顾花语伸手将他扶正,“站好。” 青风竖立着不动。 顾花语说道:“你倒下算怎么回事?敢做不敢当?那算什么好汉?子钦的手是不是你下的手?是你做的,给我转个圈。” 青风在桌上转了个圈。 呵,果然是这家伙使坏! 顾花语板着脸说道:“你给我听好,子钦是我在意的人,我不准你朝他出手,明白吗?明白了,转个圈。” 青风直接躺下。 顾花语来气,朝青风呲牙道:“你给我站好,我还管不了你了?信不信,我将你丢茅厕里。” 青风一动不动的立在桌上,一副威武不屈的样子,不将顾花语的话放在眼里。 顾花语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缓下声来道:“子钦今儿惹我生气,你为我出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青风挪动着靠近顾花语,在顾花语手指上蹭了蹭, 顾花语的心更软了,伸手摸了摸它,“对不起,刚才不该朝你大声嚷嚷,我向你道歉。” 青风又在顾花语的手指上蹭了蹭。 顾花语看着青风说道:“子钦对我没有恶意,他不会伤害我。 我们有争执,是我们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没有达成共识,以至于产生误会,争执只是两个人沟通的一种方式,并不代表他会伤害我。 他是我在意的人,你不可以朝他下手,明白吗?” 青风直起来在桌上转了个圈。 “乖了!”顾花语将青风戴回食指。“不早了,歇下吧。” 许是下午睡得久了,顾花语没有睡意,想着明日要去潘园听戏,顾花语闭上眼,强迫自己睡去。 第二天,顾花语卯时起床,刚洗漱好,忍冬进来禀道:“小姐,石娘求见。” 顾花语诧异道:“大清早的,她过来干啥?” 忍冬摇摇头,“奴婢不知。” “将她请进来。” 忍冬退下,不一会,石娘进来,朝顾花语曲膝见礼。 顾花语看向石娘,问道:“有事?” 石娘欠身道:“在下来向郡主告几日的假。” 顾花语脱口问道:“告几日假?几日?你要去做什么?” 石娘说道:“七日,过两日是在下的一位恩人的生辰,我想到庙里给她做几日法会。” 顾花语问道:“你这位恩人已故?” 石娘欠身道:“回郡主,恩人她故去许多年了。” 顾花语点点头,“去吧,需要多少银子到账房去支,多支点,在外需要银子的地方多。将府里的事交待汪琴。” “谢谢郡主,在下明白。” 顾花语坐在梳妆桌前,“帮我梳头,一会我也要出门。” 石娘拿起梳子,边为顾花语梳头边问道:“郡主要去何处?想配戴什么样的头饰?” 顾花语随口说道:“我去潘园看戏,梳个平常的发髻,戴一般的头饰就好。” 石娘的手一顿,问道:“潘园?郡主何时订了潘园的座?” 顾花语说道:“不是我订的,是承齐王的情,齐王定的位。” 石娘梳头的手停了下来,看着镜子顾花语问道:“郡主何时与齐王熟识了?齐王还请郡主到潘园看戏?” 顾花语看着石娘问道:“你知道齐王?还知道潘园?你对京城很熟呀!” 对着顾花语质疑的目光,石娘心里慌了,目光躲闪的低头接着为顾花语梳头,“来京城两个多月了,京城的轶闻趣事在下听了不少。” 顾花语揭穿道:“你整日在府里,而我整日在外走动,我也只是这两日才知道潘园。你跟我说说,你是如何知道潘园的?” 石娘边为顾花语梳头边说道:“你二嫂王氏不是喜欢看戏吗?那些日子,她成天往象棚里跑,听了好些戏班里趣事。 回来跟府里的下人显摆,谁家象棚的角儿演得好,谁谁谁又是从潘家园子里出来的。我随便听听,就知道潘家园子一座难求了。” 顾花语盯着镜子里的石娘,想着王氏确实能做出这种事了,便相信了她的说辞。 石娘从檀木盒里取了一串珠花,准备给顾花语戴上,被顾花语制止了。“换一个,这个太花哨,不适合我。” 石娘看着镜中的顾花语,再拿手里的珠花往顾花语的头上比了比,“这花哨吗?我怎么觉得刚刚好,郡主的皮肤白,这花很适合郡主。” 石娘试图说服顾花语。 顾花语急了,一把夺过石娘手里的珠花放回檀木盒里,“太花哨,不用这个,就用根头绳绑绑就好。我今儿是去看戏,只是观众,平平常常最得体,不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石娘从檀木盒里取出两根头绳,边绑边问道:“郡主昨儿与六爷拌嘴是因为去潘园看戏这事?” 顾花语扭头看向石娘。 石娘忙提醒道:“头发散了,坐好别动。” 顾花语的头被扯得生痛,赶紧坐正来。 “臭脚大仙,你神了!你怎知六爷与我闹别所扭是因为这事的?” 石娘说道:“看出来的!郡主怎会应齐王的约?” 顾花语叹气道:“我也是盛情难却!”说着,顾花语将会仙楼的事大致说了。 石娘听后,说道:“郡主既然决定赴约,要多留个心眼,护好自己。记得带上海棠与梨花。” “海棠与梨花是谁?” 石娘没好气的说道:“昨晚被你赶出院子的几个丫鬟中的两人。这几个丫鬟是花大交到在下手上,让在下调教她们的规矩。 她们的身手不错。数海棠与梨花最好。” 顾花语点点头,“我明白。” 顾花语收拾妥当,门房的来禀,“郡主,施三小姐来了。三小姐说她在门口等郡主,不进来了。” 顾花语点点头,“知道了,告诉三小姐,我马上到。” 下人退下。 顾花语转身对忍冬道:“你也随我一道去,你与海棠梨花坐一辆车。” 忍冬曲膝应下,“好,奴婢明白。” 顾花语去到门口,见李滔摇着折扇站在施亚梅的马车边,问道:“你何时到的?” “刚刚到,可以出发了吗?咱们走?”李滔回头看到顾花语,收起折扇准备上马。 施亚梅探出头来,见顾花语身后两辆车,问道:“小语今儿带人出行?” 顾花语摊摊手,无奈的说道:“没法,上上下下都不让我独自出门。” “那行,我与你坐一辆车。”说着,施亚梅从车上下来。 施亚梅坐上顾花语的车,李滔骑马跟在边上,一行人往潘园方向去。 施亚梅刚坐稳,一双眼睛紧盯着顾花语,满脸八卦的问道:“听说吕六昨儿在街上寻了你大半日?你躲到哪儿去了?吕六在何处寻到你的?” 昨日送走平姨后,顾花语知道今日少不了被施亚梅盘问,心里已有准备,淡淡的问道,“你问这么清楚干吗?” “好奇呗!昨日我在公主府陪大嫂说话,直到酉时才离开公主府,回到府里,听二嫂说府里的人出去找你了。 小语,能让吕六着急上火的满大街找的人,只有你了!全京城,数你最牛!没能一睹吕六焦头烂额的神态,实在遗憾,早知道,我昨日就不去公主府了,我也去街上寻你去。” 顾花语:“……” “小语,吕六惹你生气了!那你为何不来找我?”李滔问道。 施亚梅掀起窗帘瞪向李滔,“小语来找你做什么?让你去打吕六?若论打架,她又不是打不赢,要你来多事。” “昨日你去哪里了?吕六最后在哪儿找到你的?” 顾花语见施亚梅追问,说道:“没去哪里,随便逛了逛。你的婚期定下来了?” 顾花语敷衍回一句,立即将话题岔开。 施亚梅点头道:“定下来了,婚期定于冬月十六。”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惜福 , 施亚梅凑过身来,将声音压得很低。 “恭喜,恭喜,你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顾花语听后,欣喜的欠身道喜。 施亚梅将手指竖起来,顾花语后面的话音立马低了下来。 “小语,你恭喜什么?你俩在嘀咕什么?”李滔听到一声恭喜,后面的听不真切,于是扬声问道。 顾花语想要告诉他,施亚梅伸手捂住顾花语的嘴,抢先道:“没什么,还有多久到?” 顾花语拿开施亚梅的手,问道:“大喜的事儿,为什么不让李二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害什么羞? 李二,亚梅冬月十六大婚,你得给她添妆。” 李滔听后也是满心欢喜,扬眉道:“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李二,你个大嘴巴,一会不准瞎嚷嚷。”施亚梅掀开帘子警告道。 李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说道:“施三,你给我说清楚,我何时大嘴巴了?你才是大嘴好不好?京城谁不知你施大胆,施大嘴!” 两人为谁是大嘴这事争执起来。 顾花语坐在一边,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战。 正当顾花语看好戏看得起劲,施亚梅侧头看向顾花语:“小语,咱俩吵成这样,你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你还在一边笑,太不够意思了 。” 李滔将目光落到顾花语身上,“看我跟施三吵架很好玩?嗯?” 两人同时将枪口对向了顾花语,吓得顾花语忙摆手道:“你俩误会了。” 施亚梅盯着顾花语问道:“我们怎么误会你了?” 顾花语看眼李滔,李滔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顾花语朝二人竖起大拇指,“你们的战斗力是这个,旁人压根插不上嘴。 我想帮忙来着,可我心有余,力不足,这也是没法的事不是?” 说完,顾花语还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你个坏丫头,你就是欠揍。”施亚梅抬手作势打顾花语。 顾花语忙抬手挡,“亚梅,你住手!” “王爷好。”李滔的声音响起。 施亚梅收回手坐直身,边往窗外看边问道:“这是到了?” 顾花语不怕死的说道:“知道你俩多厉害了吧?吵了一路,厉害!” 齐王看到顾花语与施府的马车,问道:“滔哥儿与郡主他们一道过来的?” 李滔欠身道:“是。来的路上正好遇上小语与施三。” 清羽说道:“郡主,表小姐,到了。车马只能到这里!” 顾花语与施亚梅从车上下来,见齐王身边站着李澄和一位身着月白广袖长袍的男子,男子身姿挺拔,剑眉星目,面露微笑显得很和蔼可亲。 齐王作引荐,“潘老,这位是嫣然郡主与施尚书府的三小姐。嫣然,施三小姐,这位是潘园的家主潘先生。” 潘久年拱手欠身,“郡主好,施三小姐,李二公子好。” 顾花语福身见礼。 一番客套寒暄后,潘久年礼让着众人往园里走。 一行人刚行过影壁,顾花语见蒋英,刘宇,林望舒与三位女子迎过来。 施亚梅低声对顾花语说道:“蒋英身后穿蓝衣的是蒋英的妹妹蒋心冉,另一位穿石榴红衣裙的是李府的三小姐李依依,李依依边上是李家四小姐李依田。” 顾花语看向蒋心冉,蒋心冉正看向她,四目相对,蒋心冉笑着朝她福身, 顾花语福身还礼。 李家姐妹有些勉强的朝顾花语福了福身,顾花语依然微笑着福身还礼。 李滔眉头微皱,看着李依依与李依田问道:“你俩怎么来了?” 李依依睨一眼李滔,反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来?二哥不带我与依田来就算了,还来责问我们,二哥这是何意?” 李滔没想到自己一句问话惹来妹妹的不快。 “你这丫头,说话喜欢就带刺儿。 我在家没听你说你们会来,在这里见着你俩有点意外而已。 王爷请人看戏,我承王爷的情才来的,我能有何意?” 李澄看着针尖对麦芒的二人,摇摇头道:“你俩在家吵就算了,出门还吵,真让人头痛!见面就吵,也不怕人笑话。” 齐王像是见惯不怪,笑着问李依依道:“滔哥儿又怎么惹你了?” 李依依瞄李滔一眼,“哼,他眼里哪有我们这些做妹子的?” 李滔瞪回去,“你何时将我当兄长了?” 李澄将李滔拉一把,说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李滔瞪一眼李依依,不再吭声。 齐王低声不知与李依依说了句什么,李依依立即笑逐颜开,还回头挑衅的向李滔挑了下眉。 顾花语在一旁看着李家兄妹与齐王的互动。 “郡主的衣裳真好看,是在撷秀坊做的?”蒋心冉不知何时走到顾花语的身边。 顾花语回头看眼蒋心冉,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笑着摇摇头道:“不是,这衣裳不是买的,是家里人做的。” 蒋心冉从夸赞顾花语的衣裳好看到夸赞衣裳的做工好。 顾花语虽然知道蒋心冉是找她搭话,但她还是很喜欢她。 小姑娘皮肤白晰,一双清澈大眼睛,略带婴儿肥的脸看起来有些萌,让顾花语对她很有好感,愿意与她亲近。 一个主动搭讪,一个真心接纳,不一会,蒋心冉与顾花语、施亚梅便说到一起,要好得像多年的老友。 进到潘家戏院,潘久年将齐王让到正中间的位置。 齐王转头看向顾花语,用折扇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嫣然,坐这儿。” 台下的位置两两一对,两个位置中间放有一张方桌,方桌上摆放着水果茶点等吃食。 听了齐王的话,众人皆是一愣,潘久年很快回过神来,笑着说道:“郡主身份尊贵,请上坐。” 潘园看戏,何时分尊卑? 多少年来,潘园的席位都是明码标价,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开抢,谁先抢到算谁的。 从来没有因为谁是皇孙贵胄,而对他另眼相看作特别安排。 李依依沉着脸看着顾花语,那架势,大有顾花语敢应下来,她便冲上去将她撕了。 李滔看看齐王,又看看顾花语,笑着说道:“王爷,小语看戏都坐左边那个位儿的。” 说着,李滔指了指戏台左边角落的位置。 齐王不解的问道:“为何?你怎么知道的?” 李滔胡扯道:“在下,施三,小语,我们仨一道到城南卢家象棚看过几出戏。 每回去,小语都坐那个位置,说什么她从小在村里看戏就坐那个位置。 还说那个位置最好,离台子近,看得清,也听得真切。 施三,小语是这么说的吧?” 施亚梅会意过来,帮着胡扯道:“就是,小语这人,性子倔,认死理,我与李二怎么说她都没用,她就喜欢那个位置。” 齐王看向顾花语问道:“嫣然,你喜欢坐那个位置?” 顾花语看眼两个胡说八道且脸不红心不跳的家伙,心里一暖。 转头看向齐王,福身道:“回王爷,是的。 在石城时,村子里难得有人家请戏班唱戏。 只有遇上村里家境好的人家家里有大喜事时,才会请戏班登台演戏。 邻近的村子的人知道了,也会来看热闹。 人多了,离台子远了,就听不清了。 我喜欢趴到台子的左边,能看见也能听清,还不影响他们看戏。 时间长了,就养成了习惯,还请各位不要见笑。 也谢谢王爷的盛情,我就坐左边这个位子了,还望王爷能理解。” 顾花语的话说得情真意切,听得李滔与施亚梅暗自叫好。 他俩随口一说,只为齐王不勉强顾花语坐到他身边。 没想到顾花语能顺着他们的意,将谎圆得如此动人。 还让齐王不得不让她坐到左边角落的位置上去,否则,齐王便成了不体谅人,不善解人意的人了。 齐王听了顾花语的话后,看她的眼神深了几分。 似笑非笑的说道:“如今人不多,场子也不大,嫣然不试着改变一下?” 顾花语摇摇头,“谢谢王爷。臣女之前人多挤左边的位置,是为了自己能看清听清。 如今可以不坐左边的位置却依然坐左边的位置,是时刻提醒自己,让自己不要忘了曾经的过往。 上台村有着臣女快乐的童年,那方土地,于臣女有养育之恩。 所以,对臣女来说,一个位置而已,不是不能改变,而是臣女不想改变。” 林望舒没想到顾花语会如此回齐王,这话出口,任谁都听得出,她是婉拒齐王的好意。 刘宇看顾花语的眼神也深了几分,这番言辞出自一个十四五岁的闺秀之口,着实让他震惊。 蒋英则饶有兴致的看看齐王,又看看顾花语。 今日这出戏堪比潘园台上的戏,精彩绝伦。 他有预感,眼前这位郡主,非一般人能比拟。 那日投壶游戏他就看出来了,她明明可以箭箭投中,却在出手里微微抖动手腕,让箭朝她期望的轨迹前行而落到壶外。 别人为赢费尽心机,她却为输动手脚。这样的人,不简单! 蒋心冉攥紧手为顾花语捏把汗。 要知道,要求与她坐一处的不是一般人,而是身为皇长子的齐王。 放眼天下,多少人想靠近这位爷?又有多少人挖空心思讨好这位爷而不被他正眼所瞧? 除了皇上与贵妃,谁敢对这位爷说重话?谁敢拂这位爷的心意? 偏偏郡主婉拒这位爷,还是当着在场诸多人的面。 李依依从未见齐王对哪家姑娘这般上心过。今日齐王待顾花语的态度,让她有了重重的危机感。 李依依紧张的看着顾花语,指甲陷入肉里都察觉不到痛来。 李依田年纪小些,她只看出顾花语不愿意与王爷表哥坐到一处,而王爷表哥是否有些不高兴,屋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李澄打圆场道:“郡主小小年纪,却是个重情的人,王爷自然会成全郡主的一番心意。” 齐王摇着折扇,笑着说道:“嫣然这份赤诚与质朴让本王很感动,本王自然是要成全的。 本王不但要成全,本王还要坐到边上去感受一下,看看那个位置是不是如嫣然说的那般,既能瞧得见又能听得清。” 说着,齐王摇着折扇走向左边。 齐王一连几个本王,听得众人屏息凝神。 在场的,无人再言语。 施亚梅没想到,顾花语将话说透了,齐王还要与顾花语坐到一处,这人是装傻还是不要脸? 施亚梅气得牙痒,捏了捏顾花语的手,低声道:“怎么办?” 施亚梅的声音虽低,奈何此刻屋里过于安静,齐王听到施亚梅的声音,只是听得不真切。 齐王转头看向施亚梅,问道:“施三小姐说什么?” 施亚梅心里将齐王咒骂一遍,福身道:“回王爷,臣女对小语说,她有福。” 齐王的眉毛往上扬了扬,笑着说道:“嗯,这是实话,本王也觉得嫣然有福。不过,有福,还要惜福。” 施亚梅听了齐王的话,嘴角抽抽,她长这么大,第一回见这么自负的人。 齐王坐下身来,用折扇点了点身边的位置,说道:“嫣然,过来坐。你们也坐,屋里就咱们几个人,随便坐,大家难得聚到一处,不必拘礼。” 顾花语看眼齐王,又看看众人。 蒋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看她,又看眼已经坐下身来的齐王。 蒋英似笑非笑的抿下嘴,寻了个视角不错的位置坐下,伸手点了点身边的位置,对蒋心冉道:“冉冉,坐这里来。” 蒋心冉乖乖的坐过去。 李滔向顾花语摊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 施亚梅见蒋英与蒋心冉坐到一处,心里一动,对李滔道:“李二,坐我身边来,这里的视线也不错。” 李滔尚未走过来,刘宇在施亚梅身边坐了下来。“嗯,这个位置不错,我坐这里。” 林望舒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对李滔道:“二少,这里的视角也不错。” 李滔一屁股坐到林望舒身边,朝顾花语努努嘴。 顾花语给李滔一个安心的眼神,让他不要担心。 不就是坐在一起看场戏么,他还能将她吃了不成? 这般想着,顾花语走过去坐到齐王身边。 潘久年见众人坐定,对齐王欠身道:“王爷,开始?” 齐王点点头,“好,开始!”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避不开 潘久年朝齐王欠欠身,直起身来对众人说道:“王爷今儿点了两出戏。 第一出《玉箫记》第二出《孟生记》,桌上的册子上有这两出戏的简介,各位可以先做了解,少时便开演。” 顾花语随手拿起桌上册子看起来。 《玉箫记》讲述一位皇子外出游历时遇到意外,命在旦夕时遇到人美心善的农家女,农家女想尽办法救下皇子,两人日久生情坠入爱河,却因身份的悬殊遭遇受各方打压……两人历尽艰难终成眷属的爱情故事。 《孟生记》则讲述男子孟子为抵御外敌入侵,舍下妻儿老母入征,精忠报国的感人故事。 顾花语刚合上册子,台上乐器声响起,跑龙套的小生陆续登场。 顾花语目光转向舞台,认真看起戏来。 齐王几次侧头看向顾花语,想与她搭话,见她聚精会神的样子,终没有出言打扰她。 顾花语看着台上人的表演生出几分恍惚来。 在现代,老爸是个票友,受老爸的影响,她对戏曲多少有些了解。 从台上的人一招一式可以看出,潘园能有今天的口碑不是虚的,而是长年累月勤学苦年的结果,非常难得。 一出戏结束后,中场有一刻钟歇息的时间。 齐王扭头刚想要与顾花语言语,顾花语却早他一步向他欠身道:“臣女要去趟恭房,王爷见谅。” 凭直觉,齐王觉得顾花语是有意避开他,可对方要去恭房,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下。 施亚梅见顾花语站起身来,跟着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顾花语,“小语,我要去趟恭房,你呢?” 顾花语点点头,“我也是,一起!” 蒋心冉见二人往外走,扬声道:“郡主,施三小姐,等等我。” 顾花语与施亚梅停下脚步等蒋心冉。 等人的时刻,施亚梅低声说道:“冉冉性格不错,有主见,为人挺有分寸的,值得交往。” 顾花语点点头,“看得出来!” 施亚梅接着问道:“齐王有为难你吗?” 顾花语摇摇头,“没有,大家都专心看戏,没有时间说话。” 施亚梅放心下来,“那就好。两个不熟的人坐在一起看戏,想着都别扭。 还有,我觉得,齐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会儿的戏结束了,咱们赶紧寻个由头离开。 齐王这种天家的人,咱们少招惹为妙。” 顾花语点点头,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现在,立即,马上,立刻离开。 施亚梅见蒋心冉过来,说道:“咱们走吧。” 三人出了戏院,蒋心冉关切的问道,“郡主,齐王没有为难你吧?” 顾花语笑笑,摇头道:“没有。” 蒋心冉松口气,接着提醒道:“李依依今儿恼你了,往后你要当心她。” 顾花语转头看向蒋心冉,问道:“恼我?为什么?” 蒋心冉回头看一眼,见没人跟过来,低声说道:“李依依喜欢齐王,在京城圈子里不说人尽皆知,该知道的早也心知肚明。 李依依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女,是贵妃看着长大。 李依依如今十六尚未议亲,就是想嫁进齐王府做齐王妃的。” 顾花语一点也不想搅进这些乌七八糟的关系里。仰头望天和叹口气道:“真她娘的晦气,我这算不算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施亚梅同情的看看她,点点头,“算!” 蒋心冉见顾花语沮丧的样子,安慰道:“只要提防些就是了,也不用过于担心。” 顾花语叹口气,说道:“戏要开始了,咱们回去吧。” 蒋心冉点点头,“回吧,出来许久了。” 顾花语走在前,进到门口,见李依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低头听齐王说话,不知齐王说了什么,逗得李依依捂嘴笑。 顾花语停下脚步,施亚梅问道:“小语,为何不走?” 顾花语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说道:“我就坐这儿了,你留下来陪我。” 女人用的恭房要从戏院右边出,她们离齐王与李依依有些距离。 施亚梅往齐王那边看一眼,点头道:“好的,我陪你坐这儿。” 蒋心冉说道:“那我坐你们后面一桌。” 齐王觉得顾花语离开许久未回来,抬头往右边看了看,见顾花语与施亚梅坐在右边的进门处,目光沉了沉,对李依说道:“依依,回你的位置上去。” 李依依从小像跟屁虫一般粘着齐王,对齐王的情绪可谓是了如指掌。 她几乎能从齐王的一些极细微的动作判断出他的喜怒哀乐。 凭李依依经验,齐王的话语带着丝丝隐忍,说明齐王生气了。 李依依看眼齐王,顺着齐王的视线转头看看坐在右边的顾花语,心里涌起浓浓的醋意,让她不甘又不爽。 可她不敢当着齐王的面表现出来,她怕自己惹齐王嫌,于是乖巧的欠身道:“好,我这就坐过去。” 李依依往起身离开后,齐王也站起身来往右边走去。 蒋心冉见齐王走过来,提醒正凑到一起低声说话的顾花语与施亚梅,“王爷过来了。” 施亚梅抬头看过去,见齐王离她们只有六七步远。 施亚梅紧张的问道:“小语,怎么办?” 顾花语没想到齐王会直接走过来,脑子也是一阵懵,愣愣的看着齐王而不知如何是好。 蒋英一直留心顾花语的行踪,顾花语回屋在右边坐下时,蒋英心里就雀跃起来,以他对齐王的了解,齐王定不会任顾花语坐到一边。 在蒋英的心里,齐王一直是个霸道的人。 齐王今儿的行为,几乎是向在场的人宣示,顾花语入了他的眼。 这会儿,顾花语撇开齐王,独自坐到一边,齐王必定会有所表示。 果然,不一会,蒋英见齐王走向顾花语。 好戏即将开演,蒋英激动得抬手敲了敲正在与林望舒闲话的李滔,朝他努了努嘴。 李滔顺着蒋英示意的方向望过去,见齐王走到施亚梅与顾花语坐的桌子跟前,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李滔不由得心里一紧,刚刚他在与林望舒说话,没有注意到顾花语何时回来的,又是如何坐到右边的。 林望舒不明所以的看着门口的几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蒋英摇摇头,装傻的说道:“不知!” 李滔起身要往门口去,被李澄一把拉住他。 李滔看向李澄,低声道:“兄长!” 李澄朝他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你过去,只会给郡主添麻烦。” 李滔担忧的说道:“那怎么办?王爷他……” 李澄轻声道:“大庭广众之下,王爷不会将郡主怎样,好好坐着。” 经李澄提醒,李滔那高高悬起的心往下放了放。 他是关心则乱,小语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她是皇上亲封的嫣然郡主,她的父亲曾是皇上的近臣,她还有皇上赐的鱼符…… 李滔想到这里,悬起的心再往下放了放。 齐王站在顾花语跟前,问道:“嫣然怎么坐到这边来了?” 顾花语已经镇定下来,起身福身道:“没什么,臣女见王爷与李三小姐有话要说,不好上前打饶,所以就与亚梅在这儿坐下了。” 顾花语大大方方的回答让齐王有几分意外,对她这个解释,齐王甚是满意。 在齐王看来,顾花语之所以坐到这里,是吃他与依依的醋了。 女人争风吃醋的戏码,他见得多了。 顾花语能吃醋,说明她在意他的……这般想着,齐王之前的不喜消散怠尽。 下意识的解释道:“本王与依依说几句闲好,没什么不好打扰的。” 顾花语在心里对齐王好一番鄙视,笑不及眼底的说道:“戏要开演了,王爷打算从哪儿?” 顾花语的话音刚落,台上乐声奏起。 齐王转身对施亚梅说道:“施三小姐请移步,本王与嫣然坐这儿。” 施亚梅被齐王直白要求惊得不知如何应对,一双眼睛傻愣愣的看着齐王。 齐王见施亚梅像只呆头鹅般看着他,眉头微皱道:“怎么?施三小姐没听明白?” 蒋心冉先反应过来,一把拉过施亚梅,“亚梅与我坐一处。” 施亚梅被蒋心冉拉回神来,说道:“好、好,我与冉冉坐一处。” 顾花语极无语的看眼齐王,她很想爆粗口,这货就是吕子钦口中的极自负?他娘的,这哪里是自负,这简直是目中无人! “嫣然,你坐下。”齐王见顾花语站着发愣,开口提醒道。 顾花语看眼齐王,微微欠身,然后坐了下来。 台子上人影穿梭,顾花语紧紧盯着台子,却什么也没有看进去,脑子里想着,一会该寻个什么由头离开。 齐王侧头看过去,见顾花语紧盯着台上,问道:“嫣然喜欢看戏?” 顾花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到齐王说什么,自然无从回答。 齐王见她不应答,只当她是看戏看入了迷,便不再多话。 坐在后排的施亚梅注意力全在齐王与顾花语身上,见齐王问顾花语话,顾花语一动不动的看着台上,连眼神都不给齐王。 施亚梅生怕顾花语惹恼了齐王,不由得为顾花语捏把汗。 直到齐王将头转向台上认真的看起戏来,施亚梅才放心下来。 “咣当!”顾花语被台上的声响惊得一哆嗦。 齐王侧头看过来,问道:“怎么了?” 顾花语不好意思的欠身道:“对不起,臣女失态了。他们演得太好了,太逼真了!” 齐王真以为顾花语被角色打动,点点头,笑着解释道:“潘先生对弟子们要求极高,要弟子演戏时做到忘我的境地。 所以。弟子们演戏时都是完全投入,将自己融入角色里。这也是潘园的戏精彩的原因。” 顾花语满脸钦佩的说道:“潘先生了不起!咱们继续往下看。” 说完,顾花语将目光转向台上。 齐王说道:“嫣然若是喜欢,往后可以常来。” 顾花语语转头看向齐王,摇头道:“谢王爷,不用了。王爷已经让潘先生为咱们几个破一次例了,哪敢让先生再破例?” 齐王笑道:“谁说来潘园都需让潘先生破例? 任何事情,要达成目的,不是只有一种途径,起码有三种以上的办法。” 顾花语听了齐王的话,立马警觉起来,眼前这货不是人傻钱多的地主家儿子,而是货真价实的皇长子。 在他面前说话不能随随便便,以免被他拿了话柄。 顾花语欠身道:“谢谢王爷,还是别麻烦了。求之难得的东西才会让人倍加珍惜,若是随随便便就能拥有,人就不当回事了。” 齐王赞赏的看眼顾花语,“你小小年纪能有这番领悟,很是难得。往后想来看戏了,告诉本王,本王陪你来。” 顾花语再次欠身,“谢谢王爷!” 顾花语直起身来,见施亚梅与蒋心冉起身来鼓掌,转头看向台上,台上一众人在鞠躬致谢。 两出戏演完,潘久年从后台出来,径直走向齐王。 齐王合起折扇,拱手朝潘久年欠身道:“今儿多谢先生了!” 潘久年忙往边上让了让,避开了齐王的礼,朝齐王欠身道:“王爷使不得,这是折杀在下了。王爷留下来喝杯茶?” 齐王摇摇头,说道:“今儿就算了,本王改日再来叨扰先生。” 潘久年道:“王爷的事要紧,那在下就不作挽留了,在下送王爷出去。” 齐王婉谢,潘久年坚持要送齐王。 齐王也就不再推辞,任他送着众人往潘园的大门处走。 一路上,李澄,刘宇几个少不得朝潘久年说些赞赏及感谢的话。 顾花语、施亚梅、蒋心冉三人落在队伍的后面。 施亚梅问道:“小语,咱们到门口就直接上车离开?” 顾花语扭头看向施亚梅,问道:“不然呢?你还想留下来?” 蒋心冉接过话来:“我哥在樊楼订了位,请大伙吃中饭的。你俩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大好?” 施亚梅发愁的看着顾花语,“小语,你看?” 顾花语不想再与齐王呆到一处,看着蒋心冉说道:“令兄这边,你帮着说两句好话。咱们回头再向令兄赔不是,今儿就不赴约了,还请蒋小姐见谅。”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关系不大 , 蒋心冉应道:“行,你们放心去吧,咱们改日再聚。” 蒋心冉爽快的应下。 蒋英跟在齐王身后,走到潘园的大门口,回头见蒋心冉,施亚梅,顾花语远远的落在后面,三人凑到一起不知说什么,于是扬声催促道:“冉冉,你们在说什么呢?快些过来,大伙在等你们!” “来了!咱们过去吧!”蒋心冉扬声回一句,接着对顾花语与施亚梅说道。 三人赶忙往大门处走。 蒋英见顾花语与施亚梅走近,朝二人欠身道:“郡主,施三小姐,在下在边上的樊楼订了位,二位赏个脸,咱们一起用个中饭。” 不等施亚梅与顾花语回答,蒋心冉抢先说道:“哥,我已经请过郡主和亚梅了。她们还有事,不能与咱们一起用中饭了。” 齐王听说顾花语要离开,摇折扇的手顿住,止住了与潘久年的说话,转身看过来。 刘宇抬头看向施亚梅,问道:“这么忙?吃顿中饭的时间都没有?” 蒋英接过话来:“对呀,再忙也要吃饭的,对吧?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过去呗。” 齐王看着顾花语问道:“你有事?什么事?”话语里透着几分不满,还夹着几分高高在上的责问。 面对齐王的责问,顾花语从心底涌起一阵厌恶来,她有事无事,与他有毛线关系。 简直好笑,他是她的谁?她得向他汇报? 他们不过见过两面,比陌生人熟一点而已。 顾花语正恼火之际,一个声音传过来。“小语!” 顾花语心里一喜,扭头望过去,见一袭白衣的吕子钦负手站在马车边,正如沐春风般笑望着她。 刹那间,顾花语的坏心情消散怠尽。 “子钦哥!”顾花语朝吕子钦奔去,欢快的步伐掩不住的欣喜,浑身上下注满了活力,前后变化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吕子钦见顾花语朝他奔过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关切的提醒道:“慢些,小心摔着。” 齐王被眼前的景象刺痛了双眼,脸沉得如墨汁,不断收紧的手几乎要将手里的折扇折断。 而其余的人,则被惊得瞪圆了双眼,愣愣的看着吕子钦与顾花语,一时回不过神来。 顾花语飞奔到吕子钦跟前,笑意盈盈的看着吕子钦,“子钦哥什么时候到的?等了许久了吧?” 吕子钦垂头看着顾花语,眼里尽是宠溺,柔声回道:“不久,半个时辰而已。” 吕子钦眼里流露出来的柔情让齐王想揍人,齐王往前移一步,沉着脸叫道:“吕六。” 吕子钦听了齐王的叫声,抬头望过来,敛起脸上的笑容,朝齐王拱手见礼后,冷清清的说道:“齐王好。” 刘宇知道齐王与吕子钦向来不对付,打圆场的朝吕子钦拱手道:“青岩何时到的?怎么不让人进去禀一声。” 吕子钦欠身还礼,“敏之好,在下来接小语,不好打扰各位,在外面等等就好。” 说完,吕子钦又朝在场的各位拱手见礼。 蒋英说道:“正好,在下在樊楼订了位,青岩一道喝两杯!” 吕子钦欠身道:“谢谢孟阳的邀请。在下今儿还有事,就不赴约了。改日在下做东,向各位赔不是。” 说完,吕子钦将目光看向顾花语,问道:“小语,可以走了吗?赶紧些,咱们要晚了。” 顾花语点点头,转身朝齐王福了福身,“今儿谢谢齐王。”随后又朝众人福身道:“谢谢大家,我先走一步。” 顾花语直起身来,看到站在刘宇身边的施亚梅,抬步跑过去, 拉着施亚梅往马车边走去。 施亚梅低声问道:“吕六接你,你拽着我做什么?” 顾花语小声反问道:“你不跟我们走,难道你要留下来与齐王共进中餐?” 施亚梅摇摇头,“当然不愿意!” “那不就得了,赶紧走!”两人快步上了吕子钦身边的马车。 吕子钦等二人上车后,朝如轩吩咐一句,让他赶车先离开。 等如轩赶车离开,吕子钦转身朝众人拱手欠身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再会!” 说完,吕子钦走向顾花语来时乘的那辆车。 “等等!”在吕子钦要上车时,齐王出声叫道。 吕子钦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齐王,欠身道:“齐王有何指示?” 齐王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吕子钦欠身道:“回王爷,这是在下的私事,请恕在下无可奉告。” “私事?”齐王的声音极冷。 吕子钦不卑不亢的应道:“回王爷,是。” 齐王的眉头紧皱,说道:“这么说来,你与嫣然很熟?” 吕子钦欠身道:“回王爷,这也是在下的私事,请恕在下无可奉告。王爷还有事吗?若是没事的话,在下要离开了。” 齐王“哗”一下抖开手里的折扇,用力的摇了两下,说道:“本王不管你与嫣然相熟与否。往后,请与嫣然保持距离。” 齐王的话出口,在场的人纷纷看向吕子钦,有担忧的,有幸灾乐祸的,有看好戏的。 吕子钦抬起头,冷冷的看着齐王,毫不退让的问道:“凭什么?就凭你是王爷?对不起,恕在下难从命!” 齐王脱口说道:“凭本王看上了她,本王看上的,他人休想染指!” 吕子钦冷笑一下,“王爷这是要强抢豪夺?” “本王就抢了,你能如何?” 吕子钦的扯了下嘴角,嗤笑一下,然后正色道:“有在下在小语身边,齐王不防抢一个试试?也好让在场的人看看,齐王能不能抢成了?你们都帮忙做个见证!” 说着,吕子钦看向蒋英几个。 “……” “你不惜跟本王对着干,而不与嫣然保持距离了?” “齐王与小语是有婚约?还是王爷得了皇上的赐婚?都没有吧?王爷凭什么要求在下与小语保持距离?” “凭她入了本王的眼,凭本王能许她一个王妃之位。” 李澄与李依依同时叫道:“王爷!” 齐王回头瞪二人一眼,挥了挥手道:“你俩别吵。” 李依依委屈的闭上嘴。 吕子钦干笑一下,“王爷说这些,不过是王爷的想法。王爷不用告诉在下这些,在下在意的,只有小语的想法。” 吕子钦当着众人的面拐弯抹角的说齐王是一厢情愿,让齐王恼羞成怒,“吕六,你给本王记着。” 吕子钦欠身道:“好,在下谨听齐王嘱咐,一定好好记着。 六年前,在下能活着回到京城,在下就没有怕过谁。不管是阴招还是阳谋,齐王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说完,吕子钦转身登上车,吩咐清羽道:“咱们走。” 众人看着吕子钦的车离开,面面相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怪他们惊讶,要怪只怪吕子钦话里的信息量太大。 齐王震惊的看着远去的马车, 六年前的事,他是最近才知晓的,吕子钦竟然知道是谁所为?他是如何知道的?母妃不是说事情的首尾都处理干净了吗? 林望舒最先回过神来,看看众人,说道:“咱们也走吧?” 林望舒的话让齐王回过神来。 齐王转身朝潘久年拱手道:“今日多谢先生,本王先回了。改日再来寻先生喝茶。” 潘久年欠身道别。“王爷慢走!” 齐王朝蒋英道:“本王还有事,今日就到这里,咱们改日再聚。” 事情闹成这样,蒋英知道齐王不会有心思留下来吃饭,便不再挽留,只欠身道:“王爷慢走,咱们回头再会。” 齐王点点头,对随身伺候的孙宁道:“咱们走。” 孙宁忙转身作吩咐。 李澄见齐王离开,忙朝蒋英等人拱了拱手,歉意的说道:“咱们改日再聚。” 说完,李澄翻身上马,追上齐王,随行在齐王的马车边。 刘宇看看留下的人,问道:“接下来,咱们怎么安排?还去樊楼吗?” 李滔被今日的事搅得心烦意乱,哪有心情去樊楼?只道:“在下送两位妹妹回府,咱们改日再聚。” 说完,李滔不耐烦的朝李依依与李依田道:“你俩赶紧上车。” 李依依沉浸在齐王那句许顾花语个王妃的话里暗自神伤,齐王的话让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小时候,贵妃娘娘问她,长大了做景炎哥哥的媳妇儿可好? 那时候,她甚至不懂什么是媳妇儿,娘娘告诉她,就是永远跟景炎在一起。 她当即点头应了,这些年来,她牢记着贵妃娘娘的话,等着齐王娶她进府。 今日,齐王当着她的面许花嫣然一个王妃之位,那她呢?她算什么? 她痴痴的喜欢了他许多年,傻傻的等了他许多年,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到头来,他却打算娶别人进府。 她该怎么办? 李依依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努力的想着该怎么办? 李滔见李依依魂不守舍的样子,微微叹口气,上前拉着她往前走,“想什么呢?回家了!” 李依依回过神来,委屈又无助的说道:“二哥,我该怎么办?” 李滔侧头看眼李依依,将想训斥的话咽了回去,低声安慰道:“想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家兄妹离开后,蒋英看向蒋心冉,“冉冉,你接下来怎么安排?” 蒋心冉看戏看得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即回家跟爱八卦的母亲说说,“我自己回去,哥不必管我。” 蒋英对刘宇与林望舒道:“那咱们仨去喝两杯。” 今日之事,对刘宇与林望舒的冲击也不小,俩人极需喝两杯压压惊。 三人相约去到樊楼。 事先订好的桌,三人到后,小二便开始传菜,不一会,满满一桌菜上齐。 蒋英将人遣出去,自己亲自给刘宇和林望舒斟酒。 “来来来,先喝一杯。” 三人端起杯,仰头一饮而尽。 林望舒放下杯子,问道:“你们说,青岩的话是什么意思,六年前他活着回京?难道六年前他游历时遇到过不测?” 蒋英边倒酒边说道:“十有八|九是遇上了什么事。可是,齐王为什么朝青岩动手?他又不是皇子。” 林望舒叹口气道:“也不一定是齐王动的手,六年前,齐王才多大?不过也有可能,毕竟青岩是贤王的表哥,还得皇上的偏待。” 蒋英点点头,“也是,来,喝了这杯。” 刘宇问道:“青岩何时与嫣然郡主相识的?” 蒋英摇摇头,“我不知,这些年他一直在外游历,回京后我与他还没见过面。” 刘宇望向林望舒,林望舒摇摇头,“我与青岩虽见过面,却不知他与郡主有私交。 看今日情形,青岩与郡主的关系非同一般。郡主对青岩的信任,俨然是相熟多年的好友。” 刘宇靠着椅背,手指轻轻的敲着扶手,眼睛微眯着不知想什么。 蒋英朝刘宇说道:“你看你,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今日这事你怎么看?” 刘宇坐直身来,拿起筷子夹起块牛肉放到自己面的碟子里,说道:“我几年不在京城,对京城的事知之不多,能有什么看法?” 蒋英见刘宇打起太极,说道:“你看人看事一向有见地,你就随便说两句。” 林望舒附和道:“对呀,你就随便说说。” 刘宇将碟子里的牛肉吃了,说道:“齐王与青岩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齐王只是看青岩不顺眼,往后,齐王怕是会事事针对青岩了?” 林望舒问道:“因为嫣然郡主?” 蒋英点头道:“咱们与齐王相交多年,还未见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 林望舒说道:“青岩何尝不是,之前,青岩见到女子总是近而远之,唯恐避之不及。 今日青岩对郡主的样子,浑身上下透着柔情。特别是脸上的笑,我一个大人看了都心醉。 咱们认识青岩多少年了?咱们几个与他小屁孩时就一起玩儿,你们见他对谁这般笑过?嫣然郡主入了他的心了,也难怪他要跟齐王刚。” 蒋英端起酒杯抿口酒,叹气道:“红颜祸水!京城要不太平了。” 刘宇接过话来,“话不能这么说,京城太不太平,与红颜关系不大。”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无所畏惧 , 齐王回到齐王府,下车后大步流星的往书房去。 李澄下马将缰绳丢给下人,急步追上去。 二人先后进到书房,孙宁送茶进来,小心翼翼的摆到矮几上,抬头看眼李澄,李澄朝他摆了摆手,孙宁佝着腰退了出去。 齐王烦躁地在书房里转了两圈后,走到书桌边坐下,刚坐下,齐王又烦躁的站起来。 说道:“不行,本王得进趟宫,让父皇为本王赐婚。” 李澄忙出言制止:“王爷,如今是关键时期,不可莽撞。 遇事先冷静冷静,思虑周全再进宫也不迟,不能急匆匆的进宫,在皇上面前失了仪态。” 听了李澄的话,齐王冷静了不少。 他是要继承大位的人,怎能在父皇面前失了仪态? 齐王重新坐下来,“清川你说得对,本王不可冲动,需三思而行。” 李澄见齐王坐下来,微微松了口气,将软榻前矮几上的茶杯端到书桌上,“王爷先喝口茶。” 齐王端起茶杯低头抿了口茶,抬头看向李澄说道,“清川,你说本王进宫去求父皇,请父皇为本王赐婚。你说,父皇会同意吗?” 李澄想了想,说道:“王爷早到成亲的年纪。王爷请皇上赐婚,皇上自然是欢喜的。 可婚姻大事是结两姓之好,王爷除了得皇上与娘娘许可外,还需得对方许可。” 齐王说道:“对方许可?放眼京城,多少人家想将女儿嫁进齐王府?本王堂堂一个王爷,娶她做王妃,她不该感恩戴德吗?” 李澄点点头,“若换成一般人家,得知王爷愿意娶他家女儿做王妃,必定是阖府上下一片欢腾。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嫁进齐王府,会给整个家族带来多大的荣光。 可嫣然郡主不一样……” 齐王打断李澄的话问道:“何处不一样?” 对于齐王的急脾气,李澄早已习以为常了。说道:“嫣然郡主上无父母,下无兄长。” “不是还有花瑞铭吗?” 李澄摇摇头,说道:“嫣然郡主的身世揭开后,柳老夫人与花瑞铭都登门去接过嫣然郡主,他们想接嫣然郡主住进花府,但被嫣然郡主拒绝了。 咱们不明白嫣然郡主为何拒绝花瑞铭的邀请,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那就是嫣然郡主不愿意与花瑞铭这一房有过多交往。 嫣然郡主都不愿意与现在的花府有交往,她又怎会在意花府是否荣光?” 齐王微微点头,想了想,问道:“她的养父母不是随她来京城了吗?据说,顾家人待她极好,她就不想让顾家荣光荣光?” 李澄微微摇头,“从顾家人待嫣然郡主的态度可看出,这家人待人宽厚,心怀慈悲。 这样的人家,对物质要求并不高,他们更注重内心的东西,在意孩子的感受,才会将嫣然郡主养成意气扬扬,洒脱不羁的性子。 如今,嫣然郡主贵为郡主,在家里,怕是嫣然郡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处处顺着嫣然郡主的意。 何况,顾家本一介平民,见识不多,对权势知之不多。” 齐王想了想,说道:“照你的意思,这桩亲事,需得嫣然亲自点头才行。” 李澄点点头,“在下是这么看的,若王爷想娶嫣然郡主为妃,需得嫣然郡主点头应下,才能去求皇上赐婚。” “本王不能说服父皇直接下旨?父皇下旨了,嫣然她还能不从?” 李澄看着齐王,没有回话。 齐王摆摆手,说道:“本王就是随口一说,你不必当真。你说说,本王要如何做?嫣然才愿意嫁给本王。” 李澄摇摇头,“像嫣然郡主这样的小姑娘,在下真不知她们想要什么。” 齐王又在屋里转起圈来,转了几圈后,齐王转头看向李澄,“清川,让人去打探,看看嫣然喜欢什么? 本王不能输给吕六了,还有,想法将吕六打发出去,不要他留在京城。” 李澄欠身道:“让子钦离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子钦如今在备考,准备来年下场,要让子钦离京,得等科考之后了。 以子钦的学识,必定会高中。子钦高中后,想法委以他外任就行。” 齐王喃喃道:“科考,还有半年的时间…… 本王就忍他半年。 赶紧打发人去打探嫣然的日常喜好,越细越好,让他们每日一报,统统报到本王这里。 对了,滔哥儿与嫣然要好,让滔哥儿多去寻嫣然,然后将行程报过来。” 齐王想到李滔与顾花语要好,立即来了精神。 李澄欠身道:“在下回去便嘱咐滔哥儿。” 齐王一扫之前的坏心情,说道:“这事,本王需进宫与母妃商议一二,你交待下去,赶紧去打探嫣然的喜好。 老五如今有王相府做支撑,在局势上已经压本王一头,本王与花嫣然的亲事需早日定下来。” 李澄想要说什么,想了想,终是将话咽了回去,欠身道:“好,在下明白。” 如轩将车赶到长安酒楼的后院,转身对车厢里的顾花语与施亚梅道:“郡主,三小姐,到了。” 顾花语掀开帘子跳下车,四下环顾,问道:“咱们来了长安酒楼?” 如轩欠身道:“是,爷吩咐先来这里。” 苗掌柜闻讯赶过来,朝顾花语与施亚梅欠身道:“郡主好,三小姐好,雅间已经备好,大爷刚刚才到,郡主与三小姐这边请。” 施亚梅惊诧道:“明晧也来了?”她还担心一人面对顾花语与吕六尴尬来着。 苗掌柜欠身回道:“是,大爷下了衙就过来的。” 苗掌柜的话音刚落,门口响起叶明晧的声音,“亚梅,郡主。” 顾花语朝叶明晧福声还礼后道:“你俩先去雅间,我在这儿等子钦哥。” 施亚梅想与她一起等,被叶明晧拉走了。 顾花语等了小半刻钟,见清羽赶着进到后院。 吕子钦从车上下来,见顾花语站在廊下笑盈盈的看着他,紧几步走过去,问道:“大热天的,怎么站在这?” 顾花语抬头看着吕子钦回道:“等你!” 吕子钦从顾花语手里抽过手绢为她擦汗。温声说道:“外边热,到屋里等我一样的。”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不一样,我想让你一下车就能看到我。” 吕子钦被顾花语的话暖到了。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的说道:“真乖!走吧,咱们进去。”说着,吕子钦伸手去牵顾花语的手。 顾花语点点头,将手放到吕子钦手里,二人并肩往二楼去。 顾花语边走边问,“齐王没有为难你吧?” 吕子钦侧头看向顾花语,“怎么?担心我?” 顾花语迎着吕子钦的目光看过去,点点头,“是,他毕竟是王爷,身份摆在那里。” 吕子钦紧了紧握住顾花语的手,说道:“你是我最大的底气,只要你站在我这边,他为难不了我。 小语,你会一直站在我身边的,对吗?” 后一句话,吕子钦问得小心翼翼。 顾花语抿嘴笑道:“怎么?担心我离开你?” 吕子钦盯着顾花语,反问道:“你会吗?他毕竟是王爷!身份摆在那里。” 顾花语摇摇头,直白的说道:“不会,我的心在你这儿。” 吕子钦手上一拉,将顾花语搂在怀里,低头亲了亲顾花语的头发,“小语,我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顾花语抬头看向吕子钦,笑着问道:“就此生吗?” 吕子钦立马改口道:“如果世间真有轮回,那我必定生生世世只宠你一人。” “真的?”顾花语扬眉问道。 吕子钦垂头看着顾花语道:“我的真心日月可鉴,小家伙你竟不信我?” “吭吭,那什么……” 顾花语忙与吕子钦分开,站直身来,不好意思的低头捋起头发。 吕子钦转头看向苗掌柜,沉着脸问道:“怎么了?受了风寒?” 苗掌柜忙欠身道:“回爷,小的身子健硕得很,哪能染上风寒?是承国公府上来人,说宫里的林公公寻爷。” 顾花语抬头与吕子钦对视一眼,问道:“林公公是哪个宫的?” 吕子钦回道:“乾清宫的,皇上身边伺候的人。” “皇上有事寻你?” 吕子钦点点头,“应该是,你先上楼吃饭,我先回承国公府,晚些时候再来寻你。” 顾花语点点头,“你去吧,忙完了你直接到梧桐巷来寻我,我吃了饭就回去了。” “好,我知道,你上去吧。”说完,吕子钦往外走。 顾花语看着吕子钦离开,才转身上楼。 施亚梅见她一人进来,问道:“吕六呢?没有接到?” 顾花语走到桌边坐下,“子钦哥回承国公府了,宫里的林公公到承国公府寻他。” 叶明晧了然,接过话来,“可能是皇上有事寻子钦。你们都饿了吧,咱们吃饭。” 席间,施亚梅絮絮叨叨的将在潘园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叶明晧虽是震惊,还是镇定的宽慰顾花语道:“郡主不必担心,有子钦在,子钦会处理好这些事的。” 施亚梅不放心的问道:“若齐王来硬的,吕六爷奈何得了他?他可是王爷!” 叶明晧笑着说道:“听过一句话吗?光脚的不怕穿脚的!就因为子钦什么都不是,他才无所畏惧,齐王是王爷,他有他的权势,也有他的顾虑。” 施亚梅点点头,“这到也是。” 顾花语没想到叶明晧对吕子钦如此信任,再想着吕子钦事事以叶家为先,果然,真挚的情感都是相互的,这才是家人。 顾花语笑着说道:“谢谢叶大公子,我不担心。” 饭后,叶明晧要赶回去处理公务,顾花语与施亚梅各自回府。 吕子钦回到承国公府,林公公已经喝了两盏茶。 吕子钦忙欠身赔不是:“对不住了,让公公久等了。” 林公公欠身道:“不碍事的,六爷不必介怀。咱家受皇上之命,请六爷随咱家入宫,皇上有事要见六爷。” 吕子钦心头一紧,难道齐王已经进宫了? 吕子钦欠身应道:“公公请稍等,容在下换身衣裳。” 林公公欠身道:“好,咱家在此等候。” 吕子钦回到紫竹苑换好衣裳,与林公公一道进宫。 去到乾清宫门口,高公公见了吕子钦,上前两步欠身道:“六爷来了,还没有用膳吧?万岁爷在等六爷用午膳。” 吕子钦欠身道谢。 皇上邀他一道用膳,这是天大的恩宠。 高公公将吕子钦带往御书房,吕子钦在门口候等,待高公公进去通禀。 不一会,屋里传来宣吕子钦进的声音。 吕子钦进到屋里,朝皇上跪地见礼。 皇上放下手中的折子,说道:“平身!赐座!” 内侍立即上前放好锦凳,然后退到边上。 吕子钦谢恩后起身坐下,见皇上龙颜愉悦,绷着的心放松了些许。 皇上看着吕子钦问道:“从承国公府过来?身上的伤好完了?” 吕子钦欠身,如实的回道:“回皇上,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林公公去时,子钦正与嫣然郡主,大表哥还有施三小姐一同去长安酒楼吃中饭。 子钦接到禀告,才随林公公一同进宫,让皇上久等了,请皇上责罚。” 皇上笑道:“这有什么好责罚的?你事先又不知朕会传你进宫。” “皇上,午膳也备好。”高公公进来禀道。 皇上站起身来,朝吕子钦说道:“走吧,咱们过去。” 吕子钦谢恩,起身跟在皇上身后去往偏厅。 皇上坐下身来,说道:“坐,今儿有你喜欢的血鸭和米粉肉。” 吕子钦欠身谢恩,在下首坐下。 用完膳,又喝了两盏茶。皇上说道:“子钦好些日子没有陪朕棋了,今儿陪朕下一盘?” 吕子钦欠身道:“皇上得让着子钦些,否则子钦怕输得太难看。” 皇上笑道:“有些日子不见,子钦都会说好话,长进了不少。” 吕子钦跟着笑了笑,跟着皇上往御书房去。 回到御书房,皇上径直走到棋桌边坐下,指了指对面:“坐!” 吕子钦谢恩坐下,见高公公将屋里的宫女内侍遣了出去,心又跟着紧张起来。 吕子钦收回目光,将心思放到下棋上。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齐王的打算 , 一盘棋下完,皇上站起身来,说道:“朕今日寻你来,不只是为了下棋,朕还有事与你说。” 听皇上有事要说,吕子钦的心瞬间绷紧。 脑子快速的想着对策,若是齐王恶人先告状,皇上问责起来,他该如何回话? 吕子钦脑子里盘算着,起身欠身道:“皇上请吩咐。” 吕子钦尚未直起身来,便听皇上说道:“后日是皇后四十岁生辰,你替朕到青城寺为皇后做七日超度法会。” 吕子钦微微一愣,随即拱手欠身道:“子钦遵命!舅舅与大表哥告了七日假,准备明日随外祖母去慈恩寺,给娘娘做七日法会。” 皇上点点头,“朕知道,皇后去了这些年,每年七月初九,老夫人都会去慈恩寺为皇后做法会。他们做他们的,你替朕做你的。” 吕子钦欠身应下:“是,子钦明白。” 皇上点点头,“下去吧,高林,帮朕送送子钦。” 吕子钦退出御书房。 高公公送吕子钦出来,见他欲言又止,问道:“六爷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咱家?” 吕子钦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公公,皇上为娘娘做法事,为何不选大相国寺,而要舍近求远选青城寺?” 高公公回道:“皇上之所以选青城寺,是因为娘娘生前喜欢去青城寺上香。” 吕子钦会意,朝高公公欠身道:“谢谢公公,子钦明白。” 高公公说道:“娘娘的生辰在后日,法会需在明日下午开始。” 吕子钦说道:“公公放心,子钦出宫准备一二就出发,今日赶到青城寺,提前准备一应事务。” 高公公欠身道:“辛苦六爷了。” 吕子钦欠身回道:“公公客气了,娘娘是子钦的姨母,子钦做这些,是份内之事。” 吕子钦别过高公公,转身往宫门走去。 吕子钦前脚离开,后脚有人将吕子钦离开乾清宫的事禀到华清宫。 “娘娘,吕六爷刚刚出了宫。” 贵妃问道:“知道皇上因何事召他吗?” 内侍欠身道:“回娘娘,奴家不知。 皇上与吕六在一起时,高公公将所有人都遣了出来,只留高公公一人在屋里伺候,奴家打听不到。” 贵妃娘娘挥了挥手,说道:“你下去吧。” 内侍欠身下去。 齐王问道:“母妃,您说父皇召吕六进宫做什么?” 贵妃摇摇头,“带关承国公府的事,皇上从不与本宫说起,本宫也猜不到。” 齐王说道:“父皇待承国公府,还真是情深意重。” 贵妃眼神犀利的看向齐王,“王爷慎言,不可非议皇上。” 齐王欠身道:“多谢母妃教诲,儿臣记下了。” 贵妃问道:“王爷今日进宫来,是寻本宫有事?” “回母妃,儿臣此番进宫,确实有事要与母妃商议。” 贵妃见齐王慎重小心的样子,问道:“何事?” 齐王看了看贵妃身边的下人。 贵妃会意过来,抬手挥了挥,刘尚宫便将宫女内侍带了出去。 贵妃等人退下后,重新问道:“何事?” 齐王看向贵妃道:“父皇给老五与王三小姐赐婚后,朝堂上的局势对儿臣很不利。” 说到这事,贵妃的眉头紧蹙,这是让她最担忧的事。 得知英国公府与王相府联姻后,她费了不少心思,才让王相府把婚退了。 贵妃刚放松几日,又接到皇上给老五赐婚的信儿。 永宁宫不安份,贵妃是知道的,可她没有想到,德妃会选王佩云做儿媳妇,德妃也不怕难看。 贵妃问道:“王爷有什么打算?” 齐王说道:“老五用联姻的法子增加助力,儿臣未尝不可?儿臣有样学样,照着老五做的来一遍。 儿臣比老五年长些,老五的婚事都订下了,父皇应该乐意给儿臣赐婚。” 贵妃点点头,赞同道:“嗯,这个主意不错。这事,本宫来安排,回头本宫与皇上提一提。 再让你舅母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将意思透给你舅母,让她们有所准备。” 齐王立即制止道:“等等,母妃!” 贵妃看向齐王,疑惑道:“怎么了?” 齐王不敢看贵妃,撇开脸避开贵妃的目光,说道:“儿臣权衡了许久,儿臣的亲事得慎重,这关系着儿臣的大事。” 贵妃微微一愣,问道:“王爷是不想娶依依为妃?” 齐王心虚得不敢看贵妃,“老五联姻的事,让儿臣想明白许多道理。 母妃你想想,老五有英国公府这样的外家,为何还要联姻王相府?” “为何?” 齐王看向贵妃,说道:“因为外家联不联姻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亲上加亲只会浪费资源。 依依是儿臣的表妹,自小与儿臣一道长大,儿臣待依依的情份自然是深的。 如果可以,儿臣也愿意娶依依为妃。可眼下的局势,容不得儿臣这么做。 一个英国公府,已经让儿臣很头痛,如今又加上个王相府,让儿臣在朝堂上举步艰难。 母妃也知道,王相为官多年,为相八年,在朝堂上影响甚大。儿臣必须通过联姻来增加势力。 依依这里,儿臣不能许她正妃之位,只能辜负她了。 依依若是愿意,儿臣可以许她侧妃之位,他日,儿臣登上大位,儿臣许她贵妃之位。 当然,依依若觉得委屈,不愿意嫁进齐王府,她依然是儿臣的妹妹,儿臣给她添份大礼做嫁妆。” 齐王一通卖惨,让贵妃心疼不已。 李依依虽是贵妃从小看着长大的亲侄女,可与亲儿子比起来,贵妃的心自然偏向亲儿子。 “你舅舅,舅母都是顾大局的人,想来他们不会怨你。 至于依依,回头让本宫来与她说。本宫也听听她的想法,她若忍得下这份委屈嫁进王府,本宫必会厚待她。 王爷说得有理,王爷想好与谁家联姻了吗?江相府还是赵相府?” 在贵妃眼里,能与王相抗衡的,也就是江相与赵相了。 齐王摇摇头,“都不是,赵相府上嫡出的都是公子,而江相府上,眼下没有合适女子。” 贵妃在脑子里将赵家与江家的人大致过一遍,确实如此。问道:“那该怎么办?” 齐王见贵妃听进去了,抬手给贵妃续茶,边倒茶边说道:“这事,儿臣思虑了许久,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人来。母妃这里有何时的人选吗?” 能与王相府相提并论的人家,哪有那么好找?贵妃提了几户人家,她自己也觉得不好然后自我否决了。 齐王朝贵妃欠身道:“谢谢母妃,儿臣不孝,总让母妃为儿臣操心。” 贵妃微微摇头,说道:“本宫就你一个儿子,本宫不为你打算为谁打算?” 齐王起身朝贵妃深作揖,郑重的道谢:“多谢母妃!” 贵妃摆摆手,忧心的说道:“王爷的亲事该如何是好,早知道如此,本宫该早些向王相府提亲的。” 齐王看眼贵妃,问道:“母妃对龙影卫了解吗?” 贵妃挺直腰背,眉头微皱的问道:“龙影卫?花瑞铭不是龙影卫的统领吗?龙影算是英国公府一系的。怎么?你想打龙影卫的主意?” 齐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放下茶杯,说道:“就因为龙影卫是英国公府一系的,儿臣才想从这里下手。” 贵妃看着齐王,示意他往下说。 齐王看眼贵妃,接着说道:“儿臣打探到的消息,花嫣然与花瑞铭不对付。再有,龙影卫不简单。” “哦?怎么个不简单法,说给本宫听听。”贵妃坐直身来,看着齐王说道。 齐王接着说道:“当年花凌死得突然,父皇为了稳住局势,让花叙任了龙影卫统领。 但花叙并未得到龙影卫上下的认可。儿臣听说,龙影卫的人之所以不认花叙,是因为花叙手上没有龙纹令。” 贵妃疑问道:“龙纹令是什么?” 齐王点点头,说道:“龙影卫家主手执的信物。花家祖训,见龙纹令如见家主。 新任家主上任,需手执龙纹令方得龙影卫人的认可,而花叙没有龙纹令。” 贵妃说道:“不对呀,龙影卫算是江湖帮派,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规矩。 花叙既然没有龙纹令,他是如何做到龙影卫统领的?到死还是龙影卫统领,” 齐王摇摇头,“这个儿臣不清楚。儿臣听说,花叙是被花凌曾经的属下刺死的。 而花叙在死之前,还派人到江南花家老宅去寻龙纹令。他派去的人与守护老宅的人动了手,死了不少人,花叙这才被人刺杀。” “他做了十年的统领,怎么还执着一枚龙纹令?难道这枚龙纹令有什么秘密?”贵妃神色凝重的问道。 齐王惊讶于贵妃的敏感,点头道:“儿臣也是这么想的,这枚龙纹令肯定有秘密。” 贵妃沉思道:“会是什么秘密呢?你说皇上知道吗?” 齐王摇摇头,“儿臣不知,不过,看父皇待花嫣然的态度,父皇应该是知道的。” 贵妃诧异的问道:“王爷的意思是,花嫣然有龙纹令?” 齐王点点头,“儿臣让人查过,花嫣然身边的几个人,曾是龙影卫的人。花嫣然若没有龙纹令,那些人不会聚到她身边。” 贵妃抬头看向齐王,问道:“王爷是想娶花嫣然?” 齐王点点头,说道:“母妃最懂儿子了,龙影卫的力量不可小觑。 花嫣然与花瑞铭不对付,儿臣娶了花嫣然,利用花嫣然的关系将龙影卫握到手里,趁机将英国公府的势力削弱。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贵妃沉思片刻,点头道:“本宫明白,回头本宫请花嫣然进宫来坐坐。” 齐王摇摇头,阻止道:“谢谢母妃,不过,这事不急。 儿臣今日与母妃说这些,只是想让母妃知道儿臣的想法。 花嫣然不同世家大族里长大的小姐,世家大族的小姐婚事但凭父作主。 花嫣然上无父母,她的婚事,只有她点头方才行。 儿臣想先接触接触她,等她点头,儿臣再求父皇给儿臣赐婚。” 贵妃想着花嫣然之前在华清宫的表现,深有感触,有些担忧的说道:“花嫣然像匹脱缰的马,王爷娶她做王妃,到时会不会将齐王府弄得一团糟?” 齐王宽慰道:“母妃放心,只要她嫁进齐王府,儿臣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听话。” 贵妃瞬间明白齐王的意思,会心的笑了笑,说道:“也是,夫为妻纲,只要她嫁进齐王府,万事就由不得她了。” 齐王见说服了贵妃,心情大好,欠身道:“时辰不早了,儿臣去乾清宫向父皇请安。然后就该回府了。” 听说儿子去乾清宫,贵妃欣喜的点头,连连点头道:“进宫来了,就该去跟皇上请安。皇上虽是君,可也是父,父子间多交流,感情才会变得亲厚。” 齐王欠身道:“儿臣谨记母妃的教诲,往后多进宫给父皇,母妃请安。” 贵妃将齐王送到华清宫门口,“皇上今儿该是得闲的,王爷去和皇上说说话,下下棋什么的。皇上平时话不多,王爷与皇上说话时要主动些,嘴甜些……” 贵妃不放心的交待着,恨不得跟着齐王一道往乾清宫去。 齐王一副受教的样子,连连点头,“是,儿臣记下了,母妃请放心。” 贵妃终是不放心,说道:“王爷等等本宫,本宫随你一道去乾清宫。” 说完,贵妃转身对身边的刘尚宫道:“去将本宫熬煮的银耳粥盛上一碗,本宫给皇上送去。” 齐王本想劝母妃不用麻烦,见母妃忧心忡忡的神情,知道劝也劝不住,索性任贵妃跟着。 母子二人带着一群宫女内侍往乾清宫去。 皇上接到内侍的禀报,批奏折的手顿了顿,对高公公道:“说朕现在在忙,让他们先回去,今晚朕留宿华清宫。” 高公公得令退出御书房,向贵妃与齐王转告了皇上的意思。 贵妃听说皇上不见时,心立马沉到谷底,继而听说皇上晚上留宿华清宫,顿时喜上眉梢。“谢谢公公,本宫明白。这是本宫亲手熬煮的银耳粥,烦请公公转给皇上。” 刘尚宫见机的将食盒呈上,高公公接过食盒,“好的,奴家这就转给皇上。” 贵妃一番道谢后,带着齐王转身离开。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是她 , 贵妃一番道谢后,带着齐王转身离开。 高公公提着食盒进到御书房,“万岁爷,贵妃娘娘亲手熬煮的银耳粥,让奴家转给皇上。” 皇上低头批折子,头未抬的说道:“赏你了!” “这……” 皇上抬头看向高公公,问道:“怎么?不满意?” 高公公赶忙说道:“奴家不敢,谢万岁爷隆恩。” 高公公谢恩后,将食盒放到一边的矮几上。 皇上将最后一笔收起,放下朱笔,抬头看向高公公,问道:“小林子,你说那孩子还在世吗?” 高林欠身道:“回万岁爷,大爷是皇长子,有列代皇帝护佑,一定会趋吉避凶,平安顺利的茁壮成长。” 皇上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看向御花园,良久后说道:“他若还在世,跟子钦一般大小了。” 高公公欠身道:“是。” 皇上久久不说话,半晌后,转身回到龙案边坐下,重新开始看起折子。 高公公在边上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吕子钦从宫里出来,怕秦老夫人担忧,先回承国公府向秦老夫人禀报。 秦老夫人听后,叹气道:“皇上有心了,意儿去了二十一年,皇上还能记得她,意儿在地下有知也该知足了。” 钱夫人说道:“子钦要去青城寺,那得早些出发,否则要赶夜路了。” 吕子钦回道:“谢谢舅母,子钦过来给外祖母,舅母道别后就出发。 只是子钦离京这几日,母亲那里子钦有些不放心?” 秦老夫人宽慰道:“你去你的,你母亲那里,我一会差人去接她回来,让她陪着老身去慈恩寺住几日。” 吕子钦欠身道:“这样最好了,母亲跟外祖母,舅母在一起,子钦最放心了。” 吕子钦从清芳院出来,带着如轩几人乘车出门。 车出了承国公府,吕子钦吩咐道:“绕到梧桐巷,我去向小语道个别。” 如轩欠身应下。 车行到梧桐巷,如轩问道:“爷,走正门还是侧门。” 吕子钦担心顾花语此时不在自己院里,于是说道:“走正门。” 顾花语与汪琴在书房里说事,接到门房的通禀,先是一愣,随即站起身来往大门走去。 吕子钦见顾花语出来,将她拉到边上说道:“小语,我要出趟远门。” 听吕子钦说要出远门,顾花语的心情瞬间不好了。问道:“皇上让你去的?” 吕子钦点头。 顾花语以为齐王进宫告了状,皇上责罚吕子钦,从而将他打发出去。 顾花语问道:“去什么地方?多远?什么时候回来?” 吕子钦点点头,“是,后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皇上让我替他到青城寺为娘娘做七日法会。我今日得赶到青城寺,事先做安排。” 好吧,是委以重任,不是被发配出去。 顾花语松口气,问道:“皇后的生辰,为何让你去办?” 吕子钦解释道:“可能是皇上信任我吧,娘娘是我的亲姨母,让我去办在情理之中,并不突兀。” 顾花语想想也是,问道:“青城寺在何处?远吗?” 吕子钦回道:“明月山庄往东再行一个多时辰的车,差不多就能到了。” 顾花语抬手看看表,说道:“现在已经申时了,那你赶紧出发吧,晚了天要黑了。” 吕子钦点点头,“我走了,这几日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知道了,赶紧走吧!”顾花语催促道。 说着,顾花语推着吕子钦往车上走。 吕子钦边走边说道:“小语,我不在京城的日子,不许跟齐王出去。” 顾花语点头应道:“好,听你的,不出去。” 吕子钦转头看着顾花语,不放心的继续说道:“不许再跟花瑞铭去赌场,离他远点。” “知道了,我离他远远的。”顾花语保证道。 吕子钦依依不舍的登上车,又叮嘱道:“小语,离李滔远些。” “知道了,你赶紧出发吧,再晚些天就黑了。” 吕子钦感觉顾花语嫌弃自己了,可怜巴巴的看着顾花语叫道:“小语!” 透过车窗,顾花语看着委屈兮兮的吕子钦,问道:“怎么了?” “还没有离开,我就开始想你了,怎么办?”吕子钦靠着车窗说道。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你等等我。” 吕子钦看着顾花语转身走向门口,对清羽交待几句,然后快步朝马车走来。 吕子钦心里升起期盼来,起身掀起帘子激动的喊道:“小语!” 顾花语将手伸过来,吕子钦赶紧伸手握住。 顾花语跳上车,说道:“我送送你,然后去庄子上住几日。” 吕子钦将顾花语搂在怀里,动情的说道:“小语,你太好了。” 顾花语朝他娇媚的斜一眼,扬声对如轩吩咐道:“如轩,出发。” 如轩笑着应道:“好嘞!” 清羽赶车出来,汪琴忙叫道:“你去哪里?” 清羽回道:“郡主说去庄子上住几日。” 汪琴纳闷道:“不是刚从庄子上回来吗?记得带上海棠跟梨花。” 清羽头也不回的说道:“信石会送她俩,我先过去了,他们后面来。” 顾花语担心吕子钦赶到青城寺天黑,一路上催如轩快些。 清羽追上来时,如轩的车快到明月山庄了。 吕子钦道:“小语,你就陪我一道去青城寺,好吗?” 顾花语对寺庙心存畏惧,摇摇头道,“你去给皇后做法会,我去做什么?我在山庄等你,到时咱们一道回城。” 吕子钦见顾花语坚决,想着她在庄子里等他,不会受到齐王等人骚扰,才放心的离开。 吕子钦一行到青城寺,已经是酉末,进寺后,吕子钦先去拜见主持,向主持说明来意。 主持听后,自是满心欢喜,与吕子钦议定,初八未正开坛。 吕子钦从主持那里出来,回到住处简单用过晚饭便歇下。 翌日,吕子钦卯时起来,洗漱出来,如轩已经将早饭摆好。 吕子钦坐下来吃饭。 “爷,后山的景色不错,要不要去看看?” 吕子钦想着法会要下午才开始,上午在寺里闲着也无事,“行,出去走走。” 吕子钦带着如轩如轾去了后山,后山有条石板路,一直通到山顶。 石板路的两边是修剪整齐的小灌丛,小灌丛上爬满了蔷薇花,从蔷薇花藤的粗壮可以看出,这些花有些年头了。 吕子钦抬头往上看,眼及之处,俨然是条蜿蜒的蔷薇花路。 更妙的是,离蔷薇花不远不近的地方种着两排樟树,樟树的阴凉可以挡去日头的毒辣,给行人一片阴凉,却又不会影响蔷薇花的生长。 吕子钦说道:“我该将小语带过来的,她一定喜欢这里。” 如轩道:“爷,要不要小的去接郡主过来?”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算了,一去一来,等小语过来,已经是下午了。我要忙法会的事,没法陪她。走吧,咱们去山顶看看。” 三人沿着石板路往上走,沿路有两处凉亭,用来供人歇歇。 凉亭的四周同样种满了蔷薇。 如轾看着娇艳欲滴的花朵,“这得多喜欢蔷薇花呀,才能将山路种满了蔷薇花。” 如轩低头细看灌木,说道:“这些黄扬修剪不久,看来寺里有人专门看护这些花。” 吕子钦细看一眼,说道:“咱们上去吧。” 三人一直往山顶走,如轾走在前面,最先登到山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瞪圆双眼,“哇!爷,赶紧上来,这里简直太好看了。” 吕子钦紧几步登上山顶,山顶犹如缓缓的小平台,走到边上一看,山的另一面漫山遍野皆是蔷薇花。 如轩感叹道:“天啦,这也太好看了。” “爷,你看那一处,那个造型跟承国公府娘娘院子里的蔷薇造型一样。” 如轾指着左前方一高一矮的两丛花,像极了两个依偎在一起人。 吕子钦顺着如轾的手指看过去,心里又是一震,看来,这里的花草,皆是皇上让人看护的。 三人在山顶逗留了大半个时辰,才往回走。 如轩感叹道:“皇上待娘娘真是情深意重!” 吕子钦微微点头。 皇上的深情让吕子钦觉得有些心酸,这些年,皇上过得很心苦吧? 回到山脚,三人进门时与一个身着烟灰色衣裳的妇人擦肩而过。 吕子钦觉得妇人甚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妇人看到吕子钦三人,先是一愣,随即慌乱的垂下头,侧着身子越过三人,径直往山上去。 吕子钦回到院里,如佶过来禀道:“爷,主持身边的小沙弥来过,说主持有请。小的告之爷去了后山,小沙弥说让爷回来了再过去。”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吕子钦进屋更衣后,带着如轩往主持的住处去,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位看似面熟的妇人。 临到主持院门口,吕子钦突然想到,是她!那个看似面熟的人是皇上曾让他去寻的魏若。 吕子钦想到这里,立即转身往回走,“如轩,快,咱们回去。” 如轩茫然的看着吕子钦,边跟着吕子钦往回走边问道:“爷,怎么了?回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吕子钦紧步往后山门走,“去后山,寻寻刚才遇到的妇人。” 如轩想到后山门口遇到的妇人,“好的,爷,那妇人是谁?爷认识?” 吕子钦点点头,“是那位故人,咱们几年前寻的那位。” 如轩绷紧身子,脚上的行程快了不少,“爷,你后面来,小的先去看看。” 吕子钦点点头,交待道:“见到她,将她留下,不能伤她。” 如轩点头道:“好的,小的明白。” 如轩急步往后山去。 吕子钦走到半山腰时,如轩已经从山上回来,朝吕子钦摇摇头道:“爷,不见人影。看来,人已经离开了。” 吕子钦四下看看,说道:“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她是不是没往山上去?” 如轩四下看看,说道:“此处只有一条路,并无别的路。要么是上山了,要么趁咱们进寺后,她也转头从寺里离开了。” 吕子钦眉头微皱,说道:“这么说,她认识咱们,所以她避开咱们。” 如轩点点头,“极有可能。” 吕子钦环顾一下,转身往回走,“走,回去问问,今日寺里有什么人来进香。” 如轩欠身应下,“好的。小的明白。” 二人回到寺里,吕子钦道:“我先去主持那里,你去打探一下。” 吕子钦往主持的住处去,主持与他交待法会的事宜。 吕子钦心里记挂着魏若的事,说道:“法会开坛的事交由主持全权负责,在下有急事需回趟城里,晚些再赶过来。” “施主昨日才到,今日又要回城?” 吕子钦欠身道:“是,在下有件急要紧的事需处理。” 主持点点头,“那施主一路平安。” 吕子钦朝主持道谢,退出屋子。 回到住处,问道:“如轩回来了吗?” “爷,小的回来了。”如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吕子钦转身看向他,问道:“怎么样?打探到了吗?” 如轩欠身道:“白师傅说,那妇人打算来寺里做七日法会的,得知寺里接了咱们的事,便没有多说了,只在大殿上了柱香,然后说到后山走走,后来就没有再见着了。” 吕子钦心里笃定,这人是魏若没错,对如轩道:“下晌开坛,你替我看着点。我回趟城,如轾跟我走,咱们骑马来回,这样快些。” 如轾欠身应道:“好的,小的明白。” 吕子钦、如轾赶回城已经是午正了,如轾问道:“爷,咱们去何处?” 吕子钦说道:“先去柴家坪的清客居。” 如轾应道:“好的。”如轾骑马走在前,吕子钦随其后。 二人回到清客居,吕子钦吩咐道:“让人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下人赶紧备水送过来,吕子钦沐浴更衣后,如轾端了碗牛肉面过来,“爷,先对付一口。” 吕子钦接过来,三两下将面吃下,然后说道:“我去趟宫里。” 如轾赶车将吕子钦送到宫门口,吕子钦进宫后,径直去了乾清宫。 高公公见到吕子钦,惊讶的问道:“六爷怎么来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意外 , 吕子钦欠身道:“公公好,子钦有事禀皇上,劳烦公公通禀一声。” 高公公说道:“皇上与几位相爷在议事,六爷稍等。” 说完,高公公转身进了御书房。 吕子钦候在外面,没多久,三位相爷从御书房出来。 吕子钦朝三位相爷拱手欠身,王相看了吕子钦一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江相笑着与吕子钦招呼道:“有些日子没见子钦了,子钦是越发的俊朗了。” 赵相附和的说了几句好话。 吕子钦欠身道:“两位相爷过奖了,子钦惭愧!” 看着江相、赵相与吕子钦有说有笑,王相的脸色更难看了,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江相见王相沉着脸离开,与赵相对视一眼,转而对吕子钦说道:“子钦有空上府里来玩,老夫那里有盒上好的瓜片,前些日才从六安送过来。” 吕子钦忙欠身道谢。 高公公出来宣道:“六爷,皇上有请。” 吕子钦朝江相与赵相拱拱手,抬步往御书房去。 进屋见礼后,皇上赐座。 吕子钦坐下来,见高公公已将宫女内侍遣了出去。 皇上看向吕子钦,问道:“子钦这是从青城寺回来?” 吕子钦欠身,如实道:“回皇上,是的。子钦巳初从青城骑马赶回来的。” 皇上的目光微沉:“骑马回来?急着赶回来是遇上什么事了?” 吕子钦因身子弱,出行几乎都是乘车,极少骑马。 “回皇上,是!子钦急着回来,确实是有要事向皇上禀报。”吕子钦看向皇上,脑子里想着如何向皇上开口。 皇上眼里透着几分期待,挺直腰杆,神色有些紧张的问道,“何事?” 吕子钦欠身道:“今日早上,子钦与如轩、如轾去青城寺的后山转了转。 回寺里时,在青城寺的后山门,遇上五年前皇上让子钦去江南东路寻的那个妇人。” 皇上“嚯”一下从龙椅上站起身来,问道:“人呢?现在何处?” 吕子钦跪地伏身,歉意的说道:“回皇上,不知去向了。”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吕子钦,说道:“起来吧。” 吕子钦谢恩。 皇上沉默片刻,问道:“不知去向了?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吕子钦欠身回道:“妇人脸上的刀疤没了。子钦一开始见到妇人只觉得她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等子钦想起来追过去,妇人已经离开。 如轩去打探得知,那妇人准备到寺里做七日法会,因寺里接了咱们的事,所以拒了妇人。 妇人在大殿上了香,说到后山去走走。那时正好子钦与如轩他们回寺里,所以与她在后山门遇上。” 皇上喃喃道:“是她!一定是她!” 吕子钦看着皇上。 皇上抬头看向吕子钦:“子钦,你知道她是谁吗?” 吕子钦欠身道:“回皇上,是娘娘身边的女官魏若,对吗?” 皇上点点头,“是她,叶尚书与你说的?” “是的,外祖父临终前交待子钦,要子钦一定寻到魏若,寻到皇长子。” 皇上看向吕子钦,问道:“你说,那个孩子还在世吗?”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应该在世,否则魏若护主不周,要么以死谢罪,要么隐姓埋名,绝不会轻意现身。” 皇上追问道:“若孩子还在世,魏若为何不来寻朕?而任皇家血脉流落在外?” 吕子钦说道:“或许,发生了咱们不知道的事。具体是什么事,只有寻到魏若,才能揭开真相。” 皇上沉默片刻,说道:“说说魏若今日的样子。”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今日她穿了一身烟灰色的衣裳,梳了个极平常的妇人发髻,用一根玉簪绾着,看起来很整洁,皮肤白皙,日子应该过得优越。 她看到咱们几个时,目光有些惊慌,随即低下头。 现在想来,她该是识得子钦的。都怪子钦大意了,还请皇上责罚。” 说着,吕子钦向皇上欠身请罪。 皇上摆摆手,“这事不能怪你,你也别自责。 魏若既然现身于青城寺,一定还会在别的地方。 朕二十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怕再多等几日。法会的事,还要你操心,先下去吧。” 吕子钦欠身作别,退出御书房。 吕子钦从宫里出来,回到清客居,依然骑马赶回青城寺。 就在吕子钦路过明月山庄不久,清竹带着风尘仆仆的顾成樟来到明月山庄。 顾德昌见到顾成樟,惊问道:“樟哥儿怎么来了?家里出事了?” 顾成樟回道:“是,六月十六那日,祖父去山上做事,从老鹰崖上摔下来。 祖父被担回来时已经哑声了,不知他老人家能撑多久。 大伯让我来通知三叔,我一路马不停歇往京城赶,用了二十多日才赶到,也不知祖父现在怎样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将一家人惊愣在当场。 平老夫人最先回过神来,说道:“嫣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得回去看看。” 顾花语说道:“是该回去看看。阿爹,咱们商议一下,怎么个回法?” 顾德昌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懵懵的站在原地。 顾成楠拉了拉顾德昌的衣袖,叫道:“三叔。” 顾德昌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顾花语,说道:“小语,咱们得回去一趟。” 顾花语点点头,“是,咱们都回去,现在商议一下,是一起回,还是分批回。” 顾成楠接过话来,“咱们一大家子,小的太小,日夜兼程的往回赶,肯定行不通,只能分批回。我与三叔先回,樟哥儿歇一晚,与其他人后面来。” 顾德昌点头应下,看向万氏道:“我与楠哥儿先走,一会让人去城里告知桂哥儿,梁哥儿他们,让他们向先生告假,你带着他们后面来。” 万氏点头应下。 顾花语说道:“我与阿爹,二哥一道先走。” 顾德昌想着顾花语懂医理,如果老父亲还有一口气在,小语兴许能帮得上忙。 “好,那就这么定了,小语跟咱们一道走。” 顾花语看向胡三,“大姐还在月子里,你们就别回了。” 胡三欠身应道:“小的听郡主的安排。” 胡三虽跟顾成娇成亲了,在顾花语面前,依然十分恭敬。 顾花语让人将米沉叫来,跟米沉作了一番交待,让清羽与俊石各带一人负责赶车,随即出发。 米沉不放心顾花语,又安排八个暗卫跟着。 顾花语与顾德昌、顾成楠一行一路披星戴月,赶到石城时,已经是八月初一了。 顾成楠说道:“三叔,要去梅园问问情况吗?” 顾德昌摇摇头,“不用,咱们直接回去。” 一行人穿城而过,往三合镇方向去,一路未做停顿,一直行到上台村。 马车在村口遇上身着孝服上街采办归来的顾德齐一行。 顾德昌与顾成楠从车上下来。 顾德齐见着顾德昌,顿时红了眼眶,说道:“老三,你们回来了?” 顾德昌见到顾德齐的穿着,心底的一丝希望彻底断了,悲从心来,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顾成楠哽咽的问道:“二伯,祖父去了?” 顾德齐抬手抹了抹泪,说道:“三叔是七月二十九未初二刻去的。” 顾花语下车来正好听到顾德齐的话,只觉四肢发软,脚下踉跄的往前窜。 清羽忙伸手扶住她,“郡主!” 顾花语借着清羽手上的力站直身来,难过的说道:“我还是来晚了。” 清羽忙劝道:“郡主,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有人往家里通禀,顾成栋与顾成林迎了出来。家人相见,泪眼相对。 顾花语想着祖父生前的种种好,跪在祖父面前哭得泣不成声,秦氏、方氏、关氏纷纷来劝,顾花语方才止住,随关氏回到屋里歇歇。 关氏离开不久,穗哥儿进来寻她,“小姑,三叔公让我来叫你过去。” 顾花语点点头,随穗哥儿去了堂屋。 顾花语进到堂屋,朝顾德方,顾德海等人见礼,众人忙说使不得,礼让着让她坐上首。 顾花语执意不坐上首,一番推让后坐到顾德昌的身边。 顾德昌侧头对顾花语道:“小语,寻你来,是想与你商议下葬之事。这个天热,尸身不易久放。大家的意思是尽快下葬,你看呢?”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草草下葬,很对不住祖父,还有,阿娘他们也送不了祖父最后一程。” 顾成栋道:“这也是没法的事,天太热,尸身放不住。” 顾花语说道:“将祖父的尸身放在冰棺里。” “大热天,上哪儿去寻冰棺?” 顾花语问道:“镇上有销石卖吗?” 顾成栋回道:“镇上没有,但县城有。” 顾花语说道:“大哥,你跑一趟,多买些回来。” 顾德方问道:“小语,买硝石回来做什么?那玩意儿可不便宜。” 顾花语说道:“硝石可以制冰。祖父辛劳一生,咱们请金明寺里的师傅来为祖父好好做几场法会。” 顾德昌既希望厚葬父亲,又希望万氏等人能赶上送父亲一程,“小语说得没错,按小语的办。” 顾德方,顾德海都是极孝顺的人,自然极赞同的。 第二天,顾家请了金明寺的师傅来给顾怀东做法事,将葬期看在八月十六。 万氏等人八月初十回到上台村,赶上送顾怀东最后一程。 一家人将顾怀东的安葬后,坐在一起商议守孝的事。 顾德昌与万氏留下来守孝,顾成楠父子,顾成林一家四口,顾成娟,穗哥儿随顾花语返京。 回京的途中,遇上绵绵不停的秋雨,车行得慢,直到十月中旬,车马才进京城地界。 顾成娟掀开顾成楠与初一的车帘子,朝初一吩咐道: “初一,去寻小姑说说话。” 初一从顾成楠怀里坐直身来,问道:“怎么了?小姑又不高兴了?” 顾成楠问道:“小语还是不爱说话?” 顾成娟点点头,“是,一个人坐着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初一起身道:“阿爹,初一去看看。” 顾成楠说道:“去吧,劝劝小姑,让她想开些。” 初一去到顾花语走到马车边,伸手拍了拍车窗。 顾花语将头探出来,看到初一,问道:“你怎么来了?” 初一让清羽将他抱上马车,进到车厢,对顾花语说道:“二姑让我过来的,说小姑又不高兴了,让我来陪小姑说说话。阿爹让我劝劝小姑,让小姑想开些。” 顾花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劝我?” 顾花语的话刚落音,一个刹车,清羽的声音跟着响起,“郡主当心,有刺客。” 顾花语伸人抱住初一,说道:“别怕,有小姑在。” 初一好奇的想扯开窗帘往外看,被顾花语制止了。“别乱动。” 顾花语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不管她怎么凝神,能听到的声音非常有限,她的听力正逐渐回归正常。 清羽说道:“郡主,米沉派了暗卫跟着咱们,对方撤了,咱们要不要追?” 顾花语摇摇头,“别追,咱们带着一大家子,而且小心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计,让大家加快行程,争取关城门前能赶到京城。” 暗卫在外欠身道:“郡主,对方留下了一张纸条。” “纸条?”清羽伸手接过纸条递进车厢。 顾花语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只见纸条上写着:“离吕子钦远些,否则,要你的命!” 字迹遒劲有力,扬扬洒洒,应该是个男人的笔迹,此人是谁? 顾花语眉头微皱,什么人为了吕子钦来威胁她。 她离开京城的这些日子,走时匆忙,不能去向他道别,只能让米沉派人去告知,他不会生气吧?他还好吗? 清羽问道:“郡主,对方说了什么?” 顾花语将纸条收起来,说道:“让我离吕六爷远点。” “郡主知道是什么吗?”清羽问道。 顾花语回道:“不知,二哥,三哥他们还好吗?” 清羽回道:“对方的目标在咱们这辆车,并没有对别的车下手,二爷他们没事。” “那就好,让大家提提速,咱们早些回城。”顾花语吩咐道。 “好的,小的这就去转告。”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只救有缘人 , 顾花语扭头,见初一正看着她,微微一愣,问道:“怕吗?” 初一摇摇头,问道:“不怕!小姑,坏人为什么要你离吕六爷远点?吕六爷又是谁?” 顾花语说道:“吕六爷是小姑的好朋友。” “那坏人为什么要小姑离吕六爷远些?” “坏人不愿意小姑跟吕六爷做朋友。” “那小姑会听坏人的话吗?” 顾花语反问道:“如果初一是小姑,会听坏人的话吗?” 初一想了想,摇摇头道:“不会!” 顾花语问道:“为什么?你要是不听坏人的话,坏人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初一回道:“坏人敢来找麻烦,我就跟他对打。但若我听了坏人的话,好朋友会难过的。” 顾花语抬手揉了揉初一的头,笑着说道:“嗯,说得有道理。小姑听你的。” 初一陪着顾花语说了一阵话,见顾花语打哈欠了,起身告辞。 顾花语说道:“初一,今儿的事,是咱俩的秘密,不要告诉旁人,好不好?” 初一抬头问道:“阿爹也不能说吗?” 顾花语点点头,“你阿爹知道了会担忧。” “小姑是不想阿爹担忧。对吗?” 顾花语笑着点点头。 初一举起右手的三根手指保证道:“小姑放心,今日之事,是初一与小姑的秘密。小姑歇歇,初一回去了。” 顾花语让清羽将初一送到顾成楠的车上。 初一离开后,顾花语再次陷入成思,对方是谁?为何要阻止她与吕子钦交往? 吕子钦那边接到信,带着如轩迎到三十里外的驿亭。 清羽见到吕子钦,刚想开口招呼,吕子钦将手竖在嘴边,示意他噤声。 清羽睁大眼,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吕子钦比划,让清羽将车速慢下来。 清羽会意后,然后照做。 吕子钦趁车慢下来之际跳上顾花语的车。 顾花语靠着车厢陷入沉思里,对车外发生的事,丝毫没有察觉。 直到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才睁开眼来。 睁眼看到一张俊脸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惊得睁圆双眼傻傻的看着对方。 吕子钦也不说话,眉眼里尽是柔情的看着顾花语。 他从顾花语一瞬不瞬眼里看到意外,惊喜,更多的是思念。 半晌,吕子钦抬手在顾花语眼前晃了晃,坐到她身边,歪头看着顾花语柔声道:“怎么了?傻了?人瘦了很多。” 顾花语扑到吕子钦怀里,将头埋在他胸口,深吸了几口气,直至熟悉的味道充斥整个胸腔,才回道:“没傻,想你了。青岩,祖父没了,我本想接他到京城来住几年,好好孝敬他老人家的。青岩,我未来得及敬孝,祖父就走了,我好难过!” 吕子钦搂着顾花语,温声安慰道:“我知道的,你让顾成林回去接他老人家的。小语,你别难过,你的心意老太爷一定知道,他一定很欣慰……” 听了吕子钦的话,顾花语心里的自责淡了许多。双手环着吕子钦说道:“青岩,我想你了!” 吕子钦将顾花语搂紧,低头亲了亲顾花语的秀发,低声道:“我也想你,很想! 顾花语抬头看向吕子钦,吕子钦的头低了下来,双唇相触,两人同时微微发颤,思念排山倒海般涌来。 …… 顾花语窝在吕子钦怀里,把玩着他所身携带的玉佩,问道:“青岩,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回京?” 吕子钦垂目看着她,“你说呢?你住在我心上,我能不知道?” 顾花语突然想到什么,试探道:“我知道了,长安酒楼,我从石城出发你就知道了?” 吕子钦点点头,“是,你从石城出发,沈掌柜就递了信回来。不只是石城的长安酒楼,你回来的路上,沿途的长安酒楼有你们路过的信,都会送信过来。算着行程,今日应该到了。” 顾花语想着要不要将遇到刺客的事告诉吕子钦。 “小家伙,想什么呢?”吕子钦见顾花语心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问道。 顾花语迎上吕子钦的目光,犹豫一下,将那张纸条拿出来,“青岩,你看看这个。” 吕子钦接过纸条看后,脸色微沉,问道:“谁给你的?” 顾花语说道:“大半个时辰前,路过火石坎时遇到刺客,对方留下的。” 火石坎之所以得名,因为此地没有水源,十年九旱,不易种植庄稼。所以,方圆十多里地没有人家。 听说遇上刺客,吕子钦紧张道:“遇刺?你有伤着吗?其他人都好吗?” 顾花语摇摇头,“没有,对方的目标是我,应该是想给我些警告,并未对其他人下手。 对方不光知道我的行程,还知道我是哪辆车。” 这事让顾花语很沮丧,对方对她了解得一清二楚,而她却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 这种感觉让顾花语很不安。 吕子钦又看了一遍纸条,然后将其收起来。“这事让我来查。” 顾花语说道:“一起查吧。” 吕子钦想了想,点头道:“好!” 顾花语问道:“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吕子钦点点头,“还算顺利,从青城寺回来后,我就推了所有的宴请,在家埋头读书。” 暗中查找魏若的事,吕子钦没有说。 “还住英国公府?” 吕子钦点点头,“是,父亲下个月回京述职。父亲回来了,而我与母亲不住英国公府,英国公不好向父亲解释。 对了,贤王与王三小姐的婚期定在这个月二十六。” 顾花语不关心不相干的人,“哦!”一声,刚想转移话题,车外传来如轩的声音,“爷,前面好像是如轾,可能出事了,如轾赶得很急。” 顾花语立即坐直身子,抬手捋头发。 “爷,出事了。”顾花语头发还未理好,如轾已经催马来到跟前。 吕子钦掀起帘子问道:“出了什么事?” 如轾欠身道:“夫人与二夫人在花园里起了争执,打了起来,二夫人将夫人推倒了,夫人倒地后头搁到石头上,出了好多血,如今夫人昏迷不醒。” 顾花语一听头搁到石头上,心一沉,不等吕子钦说话,抢先吩咐道:“如轾,你去永春路的明月阁将我的医箱送到英国公府来。青岩,夫人伤到头很危险,咱们骑马回去。” “好!小的明白。”如轾听后,勒转马头往回赶。 顾花语下车,翻身上了吕子钦的马。 吕子钦跟着顾花语下车。 信石从马上下来,将自己的马让给吕子钦。 顾花语朝如轩道:“你走前面,我们跟在你身后。” “好!小的明白。”说着,如轩两腿一夹,往前开路。 顾花语见吕子钦上马,跟着催马追如轩,“青岩,跟上。你别担心,只要叶夫人有一口气在,我定将她救回来。” 吕子钦边催马边回道:“有你在,我不担心,你专心骑马。” 三人一路狂奔,不一会便进了城门,如轩边喊着让人闪开,边用鞭子抽马。 顾花语紧跟在如轩身后,吕子钦的马随在顾花语的马身后。 路上行人听到如轩的叫喊声,纷纷往边上避上。 快到英国公府,吕子钦见侧门开着,对如轩道:“如轩,骑进去,到垂花门再下马。” “小的明白。”三人从侧门进了英国公府。 顾花语跟在如轩身后到了垂花门,纵身下马,立即有下人过来接过缰绳。 吕子钦说道:“小语,你跟着我。如轩,到玲珑苑后,将无关紧要的人通通遣出来。” 顾花语跟在吕子钦身后急步往叶夫人住的玲珑苑而去。 一路上,下人见了吕子钦,纷纷垂首朝他曲膝见礼。 此时玲珑苑的长廊上站满了人。 “六爷来了,让开。”如轩边走边喊。 听说吕子钦来了,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顾花语进到屋里,见秦老夫人,钱夫人,叶明锦,英国公都在。 秦老夫人抬头看到吕子钦,停下手里的佛珠,站起身来,“子钦!” 秦老夫人再看到吕子钦身后的顾花语,想要打招呼,吕子钦问道:“母亲呢?” 叶明锦说道:“在里间,胡太医过府来为姑姑诊治。” 吕子钦说道:“我进去看看。”说着,吕子钦带着顾花语往里屋去。 英国公见吕子钦带着顾花语往里屋走,出言道:“子钦,胡太医在给你阿娘医治,此时不宜带无关人员进去打扰。” 吕子钦看一眼英国公,对顾花语道:“小语,你先进去。” 顾花语点头应下,越过英国公往里走。 英国公看着吕子钦,“你……” “国公爷,你最好祈祷我母亲无事,否则,我会让英国公府为她陪葬。” 吕子钦说完,不再看英国公一眼,转身往里屋去。 英国公看着吕子钦推门再关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英国公心里清楚,吕子钦刚刚的话不是说说而已,他从吕子钦的眼神里感到了冷意。 “瑜姐儿,今儿的事只是个意外,你看子钦这孩子了……” 秦老夫人已经坐了回去,垂目理着手上的佛珠。 听到英国公朝她说话,秦老夫人依然微闭着眼,手上理着佛珠,淡淡的说道:“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何用?你我一起祈祷姗姐儿无事吧。” 英国公想向秦老夫人数落几句,秦老夫人压根不接他的话茬,只好悻悻的坐回去。 顾花语进到屋里,如佶扭头看到她,心里一喜,“师……是郡主。” 傅字未出口,想到胡太医在场,立即改口叫郡主。 胡太医正在给叶夫人清理伤口,抬头看一眼顾花语,随即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活。 顾花语上前一步,问道:“叶夫人怎么样?”嗅了嗅鼻子,屋里有股淡淡的腥臭味。 如佶回道:“回郡主……” 胡太医抬头看眼顾花语,“老夫还在给叶夫人看诊,郡主探望夫人应该另挑时间。”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是,我知道了。” 顾花语嘴里应着,人往前走一步,越是靠近叶夫人,那股腥臭味越浓。 顾花语眉头微皱,探头看向叶夫人的伤口。 胡太医再次抬起头,带着几分不喜的说道:“郡主,你挡住老夫的光了。” 顾花语不理胡太医,盯着叶夫人额头上的伤问道:“为什么不止血?” 如佶回道:“回郡主,血止不住。” 吕子钦推门进来,听到如佶的话,急步走过来,问道:“小语,怎么样?” 顾花语伸手翻叶夫人的眼睛,又看看叶夫人的脸和手,然后说道:“夫人有中毒的迹象,身体里的凝血因子受到破坏,无法止血。” “那怎么办?”吕子钦急道。 顾花语说道:“去看看,如轾拿医箱来了没有?” “好!”吕子钦应着,转身往外走,还未走到门口,如轾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郡主,医箱来了。” 如佶赶忙走过去接过医箱放到床边的矮几上,“郡主,有什么办法止血?” 顾花语吩咐道:“打开医箱,拿试管取些血,回头好查看夫人所中何毒。” 如佶依言行事,顾花语抬手给叶夫人把脉,片刻后,起身从医箱里拿出一枚丹药喂到叶夫人喂里。 胡太医震惊的看着顾花语,“郡主懂医理?” “略懂一二。” 胡太医一改之前嫌弃的态度,谦恭的问道:“敢问郡主,郡主是如何知道夫人身子中毒的?” 顾花语如实道:“屋里有股子腥臭味,夫人的口唇,甲床发白,皮肤巩膜黄染……” 胡太医疑惑的问道:“皮肤巩膜是什么?” 顾花语意识到失言了,立马解释道:“就是脸上的皮肤和白眼仁。” 胡太医接着问道:“郡主知道夫人所中何毒吗?” 顾花语说道:“知道大致是哪一大类,具体是什么毒,需仔细查看才知道。” 胡太医欠身道:“郡主医术了得,老夫佩服。” 顾花语福身道:“我不想旁人知道我懂医理,还请胡太医成全。” 胡太医不解道:“治病救人是功德无量的事,这也是郡主扬名的好机会,郡主一身本事,为何不让人知晓?” 顾花语不想过多解释,只道:“我只救有缘之人,还请胡太医理解。”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胳膊肘往里拐 , 顾花语取出银针来,准备给叶夫人施针,说道:“你们需回避,我要给夫人施针。” 胡太医看到顾花语手里的银针,突然想起吕子钦那日中毒,他过府诊治时,吕子钦身上插的也是这套针。 胡太医恍然大悟,顾花语就是如佶口里的师傅。 刚刚如佶脱口而出的‘师’字,是想叫顾花语师傅来着,只因他在,所以如佶生生的改了口。 难道顾花语就是吕子钦口里那位游历四方的郎中?这么想着,胡太医心头又是一振。 若是真如自己所想,那真是江山倍有人才出…… 吕子钦对胡太医道:“胡老,这边请。” 胡太医回过神来,欠身道:“好!” 如佶问道:“郡主,需要让人进来帮忙吗?” 顾花语摇摇头,回道:“不用。” 吕子钦、胡太医、如佶走到屏风的另一边,留下顾花语一人在床边。 顾花语先将叶夫人的衣裳解开,然后开始施针。 当顾花语看到叶夫人平滑紧实的小腹,手不由得顿了一下,突然明白,叶夫人所中何毒了。 顾花语继续施针,为叶夫人处理好伤口,又把了把脉,才起身走到屏风这边。 吕子钦见她过来,给她倒了杯茶,说道:“小语辛苦了,先喝口水。” 风尘仆仆的狂奔回来,一刻未歇忙到现在,顾花语确实渴极了。 接过茶杯,顾花语咕噜咕噜连喝几口,心里舒服了不少,然后将杯子放回桌上。 吕子钦看着顾花语渴成这样,歉意的问道:“还要吗?”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不用了。” 胡太医往屏风那边看一眼,问道:“郡主的医术了得,不知师承何人?”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家师为人低调,不让我与人说道。” 胡太医见顾花语不愿意多说,也不好再多问,只说道:“小老儿想请教郡主一件事。” 顾花语见吕子钦待胡太医恭敬,待他的态度也礼貌几分。“何事?胡老请说。” 胡太医问道:“上回郡主给皇上失眠的丹药能否给小老儿一枚。” 顾花语一脸懵的看着胡太医,“什么丹药?我没有给过皇上丹药呀!” 胡太医扭头看向吕子钦,“六爷!” 吕子钦见胡太医猜出来了,也不再瞒他,对顾花语道:“就是几年前我问你要的那盒丹药,是我为皇上求的。” 顾花语的记忆里,吕子钦只向自己求过一回丹药。 “哦,我知道了,那种丹药正好我医箱里还有几枚,我去给胡老取来。” 说着,顾花语转身去床边,从医箱的下层拿出一盒丹药过来递给胡太医。 胡太医接过丹药,连声道谢。 吕子钦往屏风那边看一眼,担忧的问道:“小语,母亲要何时才能醒来?”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清楚。 刚刚我重新给夫人把了把脉,夫人服下丹药后,脉象比刚才虽有力些,但还是很虚弱。 劳请胡太医给夫人开个调养的方子。” 吕子钦朝胡太医欠身道:“胡太医,有劳了。” 胡太医有些不解的看向顾花语,“郡主为何让小老儿来开方子?” 顾花语笑笑,直言道:“胡太医来了,总是要做点事的,不是吗?” 她的调养都是直接给丹药,当然,这话不能说。 胡太医以为顾花语是要掩人耳目,点头应下,“那行吧,方子小老儿来开。” 吕子钦问道:“小语,母亲这样,能移动吗?” 顾花语看向吕子钦,问道:“青岩是想将叶夫人带回承国公府?” 吕子钦点点头。 顾花语摇摇头,“最好不要,一来夫人伤着的是头,人未醒来时,最好别动。二来夫人现在很虚弱,让夫人养几日,待身子恢复些,再回去不迟。” 胡太医想急着回去研究丹药,说道:“这里有郡主和佶大夫在,用不着老夫多留,六爷随老夫去开方子吧。 郡主,小老儿今日就此告别,改日再登门向郡主请教。” 顾花语猜想胡太医看出了叶夫人的病因,欠身道:“请教谈不上,胡老客气了,随时欢迎胡老光临。” 吕子钦领着胡太医出了屋子。 外间的人见吕子钦与胡太医出来,纷纷迎了过来。 英国公问道:“胡太医,叶氏怎么样了?” 胡太医欠身道:“血止住了,伤口也处理好了。老夫现在给夫人开个方子,让其好生调养。夫子的身子极其虚弱,最好不要打扰,让夫人静养。” 说完,胡太医随吕子钦一道去往隔壁书房。 秦老夫人的心里重重松口气,板着脸对英国公道:“今日之事,我等着英国公府给我一个交待。” 得知叶姗性命无忧,英国公也松口气,可听了秦老夫人的话,英国公又头痛起来,赔着笑解释道:“瑜姐儿,你向来最是通情太理,善解人意的。 今日之事,真只是个意外,姗姐儿是李氏的嫂子,就算借李氏个胆,她也不敢朝姗姐儿下手。 李氏并非有心为之,她只是失手,是无心之过。 瑜姐儿,老夫现在就让李氏过来给你赔不是。 回头,等姗姐儿醒来,再让她向姗姐儿赔礼认错。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 秦老夫人还没有回话,吕子钦站在书房门口说道。 吕子钦说完,转头说道:“如轾,送送胡太医,顺便将药抓回来。” 胡太医不想卷入别人家家事里去,赶忙欠身告辞。 等胡太医离开后,英国公扭头向吕子钦,劝道:“子钦,家和万事兴,吵吵闹闹的有什么好?” 吕子钦丝毫不给英国公面子,淡淡的说道:“这话,国公爷应该去对二夫人说。” 吕子钦在承国公府的人面前不给英国公面子,让英国公很尴尬, “那你打算怎么样?” 英国公沉下脸,满脸的不喜。 屋里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下人们一个个垂头侍立在边上,大气不敢出。 秦老夫人依然理着手里的佛珠,没有开口相劝的意思。 吕子钦往屋里走了走,说道:“我不想怎样。我不是母亲,替不了母亲作主。 今日之事,等母亲醒来,她说怎样便怎样。 母亲说不追究此事,我便一字不提。 母亲若说不饶二夫人,母亲今日受的,二夫人也来上一遍。” 秦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子钦说得有理,就按子钦说的办,等姗姐儿醒了,看她怎么说。” 英国公不满秦老夫人的态度,耐着性子说道,“瑜姐儿,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你该懂得。一家人,该相互体谅的。” 英国公的话语里透着对秦老夫人的不满。 钱夫人一听,不乐意了,“国公爷,受伤的,躺在床上的,是我们姗姐儿。谅不谅解,该由姗姐儿来说。” 吕子钦不想外祖母受英国公的气,在英国公开口之前,吕子钦先开口道:“外祖母,舅母,锦姐儿,母亲现今还在昏迷中,需要静养,今儿你们先回去,等母亲醒来了,我将母亲送回承国公府。” 英国公听了吕子钦的话,立即跳脚道:“子钦,都说了今日之事是意外。 老夫已经罚李氏回玉京苑禁足十日,你还想怎样? 况且,这事是英国公府的家务事,承国公府的人在这儿指手划脚的,算是怎么回事?” 秦老夫人听了英国公的话,站起身来说道:“国公爷,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什么叫承国公府的人在这儿指手划脚?叶姗是我承国公府的女儿,她在婆家受人欺负了,承国公府的人还不能问一句了?这是什么道理?” 英国公自知失言,又拉不下脸来道歉,“瑜姐儿,谁家还没有点磕磕碰碰的事呢?妯娌间有点争执,再正常不过了。你至于这么较真吗?” 秦老人冷笑一下,说道:“叶姗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含辛茹苦养大的,她被人欺负得人事不省,我的心在滴血,你还怨我太较真? 你说说,京城谁家妯娌间争执起来要人命的?姗姐儿现在还昏迷不醒。你说的是人话吗?嗯?” 吕子钦上前扶住秦老夫人,劝道:“外祖母消消气,用不着与不讲理的人讲道理。 母亲这边有子钦,母亲受了委屈,子钦会给她讨公道。 您与舅母她们先回去。等母亲醒了,子钦便将母亲送回来。” 秦老夫人狠狠的瞪英国公一眼,对钱夫人与叶明锦道:“咱们先回去。” 吕子钦将秦老夫人等人送到二门处,看着她们上车离开,才转身往回走。 迎面遇来英国公与杜斌,英国公见吕子钦停了下来,手指着他骂道:“你个不孝子,你可记得你是英国公府的子孙?你姓吕!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吗?” 吕子钦背负着手,说道:“英国公说错了,我的胳膊肘一直都是朝里的。 谁当我是亲人,谁待我好,我的胳膊肘就偏向谁。 我是你眼中的不孝子,我却是外祖母眼里的乖孙子。” 说完,吕子钦抬步离开。 英国气得喘粗气,看着吕子钦咬紧后牙槽。恨恨的说道:“这个不肖子!老夫恨不得掐死他。” 吕子钦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英国公,“国公爷想掐死我这事,我一直都知道。 国公爷现在最恼火的,不就是想掐死我,却又不能掐死我吗? 贤王和娘娘想我为他们卖命,你掐死我了没法向他们交待。 再有,你担心掐死我了,承国公府会不依,闹到皇上面前,皇上会找你算帐。所以,你得忍着。” 杜斌见英国公气得浑身发抖,劝道:“六爷,国公爷也是为这个家好,你就少说两句吧。” 吕子钦看眼杜斌,转身离开。 英国公看着吕子钦的吕背影说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杜斌叹气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六爷是伤透了心,今儿又在气头上,才会说这样的气话,等大夫人醒来,六爷的气消了,或许就好了。” 英国公叹口气,说道:“走吧,先回去了。” 吕子钦回到屋里,看向一旁的姚嬷嬷,问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怎么与二夫人动上手的?” 姚嬷嬷曲膝道:“夫人出事时,老奴去厨房了,没有在身边,具体怎么个情况,老奴也不清楚。” 芙蓉上前曲膝道:“回六爷,当时,奴婢与缨络跟在夫人身边。” 吕子钦见芙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说道:“你将上午的事说说。” 芙蓉说道:“今儿早饭后,夫人突然想去菊园看看菊花,于是带着奴婢和缨络去菊园。 我们走到花园里的假山处,夫人见假山边的芙蓉花开得好,就停下来看了看。 不久,二夫人与二奶奶往假山这边来。 夫人带着奴婢两人在芙蓉园里,二夫人与二奶奶她们并未见着咱们。 二夫人与二奶正说夫人的闲话来着,二奶奶问二夫人,为什么夫人常年不着家,而要住在承国公府。 二夫人不怀好意的笑笑,然后阴阳怪气的说什么男人不在家,留府里做什么?住在外边多好,自由自在,做什么都方便。 夫人听了二夫人的话,气得从园子里冲出来将二夫人与二奶奶拦住,找她俩理论。 夫人就这样与二夫人她们吵了起来,二夫手指着夫人骂,夫人抬手挡开二夫人的手,结果打了起来。 二夫人推夫人时,夫人脚下不稳倒了下去,夫人倒下去时,头磕到石头上就昏过去了。” 吕子钦听后,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身上的伤寻如佶要些膏药抹抹。” 芙蓉曲膝道谢。 吕子钦对姚嬷嬷道:“等如轾抓药回来,嬷嬷让人给母亲将药熬上。” 姚嬷嬷曲膝应下。 吕子钦转身进到里屋,见顾花语正在清理银针。于是问道:“怎么样?” 顾花语抬头看眼吕子钦,说道:“此毒在夫人体内多年,一次清除不净,需要多施几次针,再配上丹药,才能清除干净。” 吕子钦问道:“母亲所中的毒与我当年中的是同一种毒?”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不是。你中的是七星海棠,夫人所中的不是。”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舍不得 , 吕子钦神色紧张的看着顾花语,问道:“母亲中的是何毒?” 顾花语低头放银针,手微微顿了顿,犹豫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容我再想想。 你放心,我给夫人用了百毒清,再加上施针排毒,夫人身体里的毒能解的。” 顾花语内心一片慌乱,顾花语不停的告诉自己,她是医者,尊重患者的隐私是她的职业素养。 可这关系着吕子钦的身世,她该怎么办?顾花语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绪。 这事太大了,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不适合谈论此事。 她想等叶夫人醒过来,先听听叶夫人的解释,。 不管吕子钦是谁,都是她认定的人。 所以,她万万不能冲动,给自己时间整理思绪,也是给子钦时间缓冲。 吕子钦看见顾花语神色不安,只当顾花语因未查出毒源而内疚,安慰道:“别急,慢慢来。” “我知道!” 顾花语收好银针,取出一盒丹药递给吕子钦,说道:“这个你收好,早晚各一枚,记得给夫人服下。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给夫人施针。” 吕子钦接过丹药,转手递给如佶,说道:“我送你回去。”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夫人还未醒,而且随时有醒过来的可能,你留下来照顾夫人,让如轩送我回去就好。” 吕子钦忧心叶夫人,想了想说道:“那我送到府门口。” “好!” 吕子钦与顾花语并肩往外走,遇到回府的吕子勋。 “吆喝,郡主回京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花语白了吕子勋一眼,对吕子钦道:“子钦哥,就送到这里,我回去了。” 吕子钦说道:“我送你到大门口,走吧!” 吕子钦从头至尾,没给吕子勋一个眼神。 吕子勋遭二人鄙视,恼火的朝吕子钦叫嚣,“老六,你给我记好了……” 顾花语转头看过去。 吕子钦抬手将顾花语的头转向前,说道:“无关紧要的人,别理!” 顾花语乖巧应下:“好!” 俩人一唱一合的将脸都气绿的吕子勋甩在后面。 吕子勋看着二人的背影,叫嚣道:“老六,你给我记好了,我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顾花语扬声回道:“吕子勋,你给我记好了,你要敢动子钦哥,我一定让你悔不当初。” 吕子钦侧头看向顾花语,“用不着理他!” 顾花语嘟了下嘴说道:“他敢对你不利,我就让他后悔不已。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 吕子钦满眼笑意的问道,“你舍得欺负我?” 顾花语侧头看眼吕子钦,“我就这么一说,当然舍不得了!” 吕子钦满意的揉了揉顾花语的头,“这还差不多。” 接下来,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并肩走到大门口, 吕子钦扶顾花语上车,看着马车走远,才转身回府。 荣安堂,杨老夫人对王嬷嬷吩咐道:“再让厨房做香酥鸭,糯香排骨,八宝饭,四喜丸子。” 王嬷嬷提醒道:“老夫人,已经很多菜……” 杨老夫人挥手打断王嬷嬷的话,“老身知道,老身今儿高兴,加几道菜庆贺庆贺。 对了,让厨房做五份,咱们这里,国公爷,二夫人,大爷,二爷那里各送一份。” 王嬷嬷曲膝道,“老奴这就去。” “这些小事让人去做就行了,你用不着亲力亲为。安排好了过来陪老身说话。” 王嬷嬷曲膝道谢,转身去做吩咐,然后回到杨老夫人身边。 杨老夫人指了指边上的锦凳,示意她坐下。 王嬷嬷欠身道谢后坐下来。 杨老夫人看看侍立在边上的下人,嫌弃的说道:“你们下去,真是一点眼力劲也没有。” 丫鬟婆子曲膝应下,转身出了屋子。 杨老夫人斜靠在美人榻上,王嬷嬷拿起玉如意,不轻不重的为杨老夫人捶着腿。 杨老夫人朝王嬷嬷乐呵呵的说道:“老身今儿高兴。” 王嬷嬷笑着应道:“奴婢知道。” “让人盯着点,老身等着玲珑苑那边报丧。” “老夫人放心,奴婢让雪儿带人盯着。” 杨老夫人坐起身来,疑惑的看着王嬷嬷,说道:“那药既然有效,她是怎么生下那孽障的?” 王嬷嬷看着杨老夫人,“难道六爷不是夫人所生? 那不能呀,六爷的鼻眼像极了夫人,怎么可能不是夫人生的?” 杨老夫人想想也是,重新靠回美人榻,“什么都有例外,贱人能生下孽障或许也是个例外。那孽障自小体弱,可能与此有关。” 王嬷嬷点点头,认同杨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雪儿回来了。”下人在门口禀报。 “让她进来。” 杨老夫人翻身坐起来,两眼冒光的看着雪儿,有些急切的问道:“玲珑苑怎么样?贱人咽气了?” 雪儿摇摇头,“回老夫人,大夫人未咽气。胡太医给大夫人处理好伤口,还开了方子,六爷让如轾去抓药了。” “开了方子?那贱人没有死?活过来了?” 雪儿见杨老夫人话里透着失望,不敢再看杨老夫人,垂头应道,“大夫人没死,只是人还未醒。” 杨老夫人看向王嬷嬷,“不是说毒发,必死无疑的吗?胡太医能治好了?” “有可能,听说胡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里是数一数二的,比徐医正还厉害。” 杨老夫人眼里的光黯淡下去,沉声问道:“还探到什么信了?” 雪儿抬头瞄一眼杨老夫人,立马又垂下头道:“六爷与国公爷吵了起来。” “怎么回事?孽障与老头儿吵了?”杨老夫人又来了精神,声音高昂起来。 见杨老夫人兴致高胀,雪儿抬头看向杨老夫人,将自己看到了的,听到的复述了一遍。 杨老夫人心情大好的站起身来,说道:“李氏今儿做得不错,走,咱们过去看看她。” 叶夫人晕睡了两天,在第三天早上醒来。 醒来时,顾花语正在收针。 顾花语见叶夫人睁开眼,朝她笑笑,说道:“夫人醒了?” “嫣然?”叶夫人惊讶道。 顾花语朝她点点头,“是我。夫人别动,我正在给夫人收针。” 叶夫人听了顾花语的话,收起想起身的念头,躺着看向顾花语。“嫣然何时回京的?” 顾花语边收针边回道:“夫人晕倒那天回来的。” 吕子钦的声音在屏风那边响起:“母亲,是小语将你救回来的。” “嫣然,谢谢你。” 顾花语笑着说道:“夫人客气了,赶巧而已。” 吕子钦的声音再次响起,“母亲,小语是咱们家的大恩人,救过我的命,这回又救母亲的命。” 看着吕子钦不遗余力的向叶夫人邀功。 顾花语转头对屏风那边的吕子钦说道:“青岩,你闭嘴。” 叶夫人笑着说道:“子钦说得没错,嫣然是咱们家的大恩人。” 顾花语最怕别人夸赞自己,难为情的不知如何回答。 只能傻笑着赶紧将银针收起,帮叶夫人把衣裳理好,再给她把了把脉,“夫人的脉象平稳,已无大碍,我扶夫人起来。” “好!”叶夫人借着顾花语手上的力坐起身来,“我睡了多久?” 吕子钦走过来,“不久,睡了三日而已。” “睡了三日?这么久?” “母亲可知你当时有多吓人?血流不止,胡太医都束手无策,若不是小语,儿子真不敢细想。”想着母亲当日的情形,吕子钦还心有余悸。 叶夫人抬手摸了摸头上的伤,“这么严重的?” 叶姗只记得自己被李氏推一把,她的脚趔趄一下,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往下倒,随后她就没了知觉。 “夫人的伤口病不算严重,而是藏在夫人身体里的毒发了,身体里的血无法凝住,才会血流不止。” 叶夫人愕然,“毒发了?嫣然,你说我的身子里藏有毒?” 顾花语点点头,“是,此毒藏在夫人身子里有些时日了。” 自己何时中的毒?谁给自己下的毒?叶夫人紧张的追问道: “有多久?什么毒?” 顾花语说道:“二十年以上……” “爷,舅夫人过府来看夫人了。夫人醒了?夫人好。”如佶进来禀报,见叶夫人醒了,欣喜的向叶夫人问好。 吕子钦说道:“儿子去迎迎舅母。” 叶夫人点点头,“去吧。” 吕子钦转身出去。因钱夫人来访,叶夫人没有再追问中毒之事。 钱夫人得知叶夫人醒了,高兴得立即让人回府禀报。 去往玲珑苑的路上,钱夫人问道:“子钦,你阿娘病下这些日子,府里的老夫人过来看望过吗?” 吕子钦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没有。” 对杨老夫人的为人,钱夫人真心看不上眼,碍于涵养,钱夫人不做置评。只说道:“既然这样,那今儿咱们将你阿娘接回去吧。” 对于钱夫人,吕子钦发自内心的尊重,点头应下,“好,子钦听从舅母的安排。” 钱夫人去到玲珑苑,立即招呼姚嬷嬷收拾箱笼,将叶夫人接回承国公府。 杨老夫人得知叶夫人醒了,气得在荣安堂里转圈,将叶夫人,吕子钦,吕定坤拉出来咒骂一遍,最后连胡太医也未能幸免。 杨老夫人直骂到下人进来禀报,说钱夫人接叶夫人回承国公府了,才消停下来。 一行人出了英国公府,顾花语向钱夫人,叶夫人道别,相约明日上承国公府给叶夫人施针。 吕子钦说道:“母亲,舅母,你们先回,我去送送小语。” 顾花语想说不用送,见吕子钦已经走过来,而钱夫人,叶夫人一副喜闻乐见的样子,便不再多说。 但她没想到吕子钦会不避嫌的直接上她的车。 吕子钦举动吓得顾花语赶忙看眼钱夫人与叶夫人,见叶夫人笑着朝她挥手,顾花语窘得满脸通红。 顾花语朝吕子钦嗔怪道:“干什么呀!叶夫人与钱夫人还在呢!” 吕子钦扭头见顾花语的脸红得像火烧云似的,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怎么?害羞了?” 顾花语将头靠在吕子钦肩上,“青岩,光天化日之下,咱们是不是该避避嫌?” 吕子钦抬头看看车厢顶,“这车厢有顶,何来的光天?” 顾花语抿嘴笑笑,说道:“好吧!你说得有理。清羽,回梧桐巷。” 吕子钦抬起右手搂住顾花语的肩,再用左手掰了掰顾花语的头,让顾花语的头靠着他。“小语,谢谢你!” 顾花语仰头看向他,“又来?我说了,咱俩不用道谢的。” 吕子钦朝顾花语笑笑,抬手按了按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向你说声谢谢。 你知道的,从小到大,父亲常年在边关,对我的陪伴几乎是空白,而我又生在英国公府这样的人家里。” 连着几日出入英国公府,顾花语对英国公府多少有些了解,她能想象出叶夫人的不易。 “为了我,母亲吃了太多苦。为了让我活下来,母亲成天得跟杨老夫人斗智斗勇。 小语,母亲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温柔娴淑。” “叶夫人温柔娴淑?”顾花语诧异的问道。 吕子钦垂目看向顾花语,说道:“很难想象吧?” 顾花语点点头,“确实难以想象,或许应了那句话,女人为母则刚。” 顾花语的话出口,随即顿住,心里的那个秘密不知怎么开口。 吕子钦并未察觉到顾花语的异常,点头应道:“是,女人是为母则刚。母亲就是这样的人! 为了我,母亲从一个心无城府,温柔体贴的小女人,变成一个能叉着腰与人对骂互撕的泼妇。” 听了吕子钦的话,顾花语突然释然了,即使吕子钦不是叶夫人所生,但她待吕子钦犹如亲生。 顾花语点头道:“叶夫人是位了不起的母亲。” 吕子钦将头歪过来靠着顾花语的头,“是,母亲最是了不起。小语,你知道当我看到母亲满头满脸的血躺在床时,我心里有多怕吗?” 顾花语抬手摸着吕子钦轮廓绝美的脸,安抚道:“不说了,我都知道。” 吕子钦用脸蹭着顾花语的手,柔声道:“小语,你一定是仙子,是老天爷派下来拯救我的小仙子。”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巧偶 “这几个月好想你。对了,我最近常常做梦,梦到你在一片长满山花的大山上奔跑,我在你身后努力的追,我想喊你,却怎么努力也发不出生来,梦境过于真实,每每醒来,我要想好久才回过神来。 听了吕子钦的话,顾花语震惊的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吕子钦。 吕子钦察觉到顾花语情绪的变化,垂目看向她,问道:“小语,怎么了?” 顾花语愣愣的看着吕子钦,摸着他的脸说道:“那处大山叫什么名字?” 吕子钦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山很大,漫山遍野的花,很美,你在前奔跑,我想牵你的手,却追不上你,想喊你等等我,却叫不出声,每回都急得我从梦里醒来。” 那个梦过于真实,吕子钦说着,像是回到梦里一般,声音微颤,有着掩不住的慌乱。 顾花语伸手环住吕子钦的脖子,将头靠在吕子钦胸前,轻声安抚道:“只是梦而已……” 车突然停下来,顾花语坐直身来,往前看了看。 正想问出了什么事,清羽先开口道:“郡主,咱们遇上齐王府的人,他们朝咱们的车这边来了。” 那日从潘园分开后,齐王卯足了劲想要在顾花语跟前来献殷勤,搏好感。 齐王让人到处打听花嫣然的喜好,正当他万事俱备,却收到花嫣然离京回石城消息。 这一等,等得齐王有些心灰意冷,昨日接到线报,得知花嫣然回京了,齐王沉下去的心又活络起来。 这三个月来,有王相一系力挺,贤王在朝堂上出尽风头。 皇上将秋闱这等重要的事都交由贤王负责,让贤王在朝堂的呼声越来越高。 齐王虽有李家的顶力相助,李家实力又怎能与王相府相比拟? 齐王做梦都想花嫣然早日回京,只要花嫣然点头答应嫁给他,他就有十足的把握将贤王踩下去。 只要将贤王踩下去,继承大位的,只能是他。 今儿散了早朝,齐王带着魏天,孙宁几个来到马行街的会仙楼。 他想在此组个局,让李滔去约花嫣然出来,自己与李澄在此候着,与花嫣然再来个不期而遇。 只是,齐王没想到会在大街上遇到花嫣然。 顾花语听了清羽的话,心里一个激灵,齐王对她那份明晃晃的、不加掩饰的心思,让她无比反感。 顾花语忙问道:“清羽,咱们到哪里了?” 清羽回道:“马行街上,边上就是咱们的德昌钱庄。” 顾花语脑子里快速的想着应对策略,在这个礼教为大的年代,最最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齐大发现吕子钦与自己坐在一辆车上。否则,会给吕子钦带了无尽的麻烦。 顾花语做事向来利索,思想有了指导,行为立即有了方向,开口对清羽说道:“我在这儿下车,你将车赶到钱庄的后院。” 清羽应道:“好的,小的明白。” 顾花语扭头对吕子钦道:“青岩,你跟着清羽走。” 吕子钦担心齐王为难顾花语,所以不想离开,“我不用走开,放心,他奈我不何。” 顾花语哪里不明白吕子钦的意思?只是明明可以用迂回战术保全自己,为什么要直挺挺的冲上去送死? 顾花语温言道:“听话,跟着清羽去钱庄,然后再来接我。虽然我不在乎流言蜚语,但没有必要给人递上话柄不是?” 顾花语故意将话题往自己身上扯,吕子钦在乎她,又怎么舍得她被人说三道四? 说完,顾花语捏了捏吕子钦的手,又俏皮的朝他眨了下左眼,“我先应付着,记得来给我解围。” 吕子钦点头应下,“好!听你的安排。” 顾花语从车上跳下来,清羽勒转马头,将车赶进德昌钱庄的院子。 魏天见顾花语从车上下来,扭头对齐王道:“爷,郡主下车朝咱们走过来了。” 齐王掀开车帘看过去,见顾花语一身月白的素衣,明明是素衣,没有一丝花哨,却让她穿出超凡脱俗的感觉来。 此时的顾花语,在齐王眼中,像是从仕女图里走出一般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顾花语身材高挑,站时亭亭玉立,动时婀娜多姿,看得齐王双眼发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臣女见过王爷。”顾花语站在马车前不远的地方,朝齐王福身见礼。 齐王直愣愣得看着顾花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魏天见齐王看着顾花语发愣,出声提醒道:“爷。” 齐王回过神来,从车上跳下来,朝顾花语拱手还礼道:“嫣然好。嫣然是来逛街?” 顾花语朝齐王欠身道:“臣女约了友人,到钱庄来办点事。” 齐王扭头看眼德昌钱庄,问道:“嫣然是到这家钱庄办事?” 顾花语点点头,“回王爷,正是。” 齐王笑着说道:“正好,本王今儿在会仙楼与澄哥儿,滔哥儿他们兄弟小聚,嫣然办完事过来一起?” 顾花语极为难的看看齐王,福身道:“谢谢王爷的盛情,只是,臣女约了友人,怕是不能赴约了。祝王爷与李大公子,李二公子聚会愉快。” 齐王没想到顾花语会拒绝他,心里升起些许不喜来。 魏天接及时插嘴道:“王爷一片诚意,郡主就不要推辞了,反正郡主与友人也是要吃饭的,正好大家一起,还热闹些。” 齐王接过话来,“就是,反正都要吃饭,咱们也难得遇上,嫣然办完事带上友人一道。” 顾花语见齐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知道多说无用。 正想说要看友人有没有时间。 “小语。” 吕子钦站在德昌钱庄门口,朝顾花语喊了一声。 顾花语扭头看过去,笑着朝吕子钦挥手道:“子钦哥。” 吕子钦像是才看到齐王,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朝齐王拱手欠身道:“王爷好。” 齐王见到吕子钦,板起脸微微点头,带着几分傲慢的说道:“听说叶夫人病下了,青岩还有时间出来逛街?” 顾花语见不得任何挤兑吕子钦,立即接过话去,“王爷误会了,子钦哥不是来逛街的,子钦哥出现在这里,是臣女约他出来的。臣女有些账务上的事不懂,请子钦哥来帮忙的。” 顾花语一口一句子钦哥,听得齐王醋意浓浓。问道:“嫣然口中的友人是青岩?” 顾花语点头道:“是呀!臣女来京城的时日不长,友人少之甚少,也就子钦哥,亚梅和李二了。子钦哥到了多久?” 顾花语回齐王一句后,转头看向吕子钦。 吕子钦说道:“不久,我也刚到。郡主既然来了,咱们就进去吧。” 说完,吕子钦朝齐王拱手欠身,“在下有事要忙,就此别过。” 顾花语跟着福身道:“臣女就此别过,祝王爷顺心愉快。” 齐王见二人要走,忙说道:“既然遇上了,索性一起吃个中饭。你们先去办事。事办好过会仙楼来吃饭。” 吕子钦拱手婉拒道:“吃饭就算了,家母身子不适,在下要回去侍疾。” 听吕子钦拒绝,齐王的心情好了些,说道:“也是,叶夫人身子不适,子钦要到床前侍疾,不宜在外多耽搁。孝道重要,本王就不留青岩了。嫣然,子钦有事不便多留,你留下与本王一道用中饭。” 齐王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得顾花语乍舌。 顾花语福身道:“谢谢齐王的好意。臣女的祖父刚过世不久,臣女尚在孝期,不宜去酒楼。子钦哥,咱们走吧。” 吕子钦向齐王欠身作别,起身礼让顾花语往前走。 齐王看着一前一后走进德昌钱庄的二人,攥紧了双手。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邀人吃饭,结果被人拒绝了! 魏天惊愕的看着远去的吕子钦与顾花语,他跟在王爷身边多年,谁见着他们爷,不是贴着往上粘的? 他何曾见过王爷出面邀过谁?这二人,竟然拒了他家王爷的邀请。 魏天收回目光看向齐王,小心翼翼的叫道:“王爷!” 齐王收回目光往会仙楼走,边走边吩咐道:“让人去传澄哥儿滔哥儿到会仙楼来吃中饭。” 魏天立即转身吩咐,然后快步跟上齐王。 进了会仙楼时,齐王说道:“要街临街的雅间。” 魏天赶忙对小二道:“给爷安排临街的雅间。” 小二麻利的走到前面,哈着腰说道:“王爷,请随小的来。” 小二将齐王带到临街的繁花厅。 德昌钱庄,顾花语与吕子钦进到大堂,苏二迎了出来,朝二人见礼后,将二人引到二楼的会客厅。 顾花语给吕子钦倒杯茶,“青岩就送到这儿吧,明儿我去给夫人施针再见。” 吕子钦摇摇头,“齐王的性子,不会就此罢休的。刚才咱俩没顺他的意,他一定恼了咱俩。此刻必定坐在对面盯着这边。我要前脚离开,他后脚就会想法子来接近你。” 不能吧,她都拒得这么直接,齐王还会接近她? 顾花语走到窗边,把手指放到窗格的皮纸上,将皮纸戳了个小孔。凑上去透过小孔往对面看。 繁花厅的齐王负手站在窗前,正看向德昌钱庄。 顾花语回头对吕子钦竖起大拇指,“青岩,你料事如神,齐王正看向这边。” 吕子钦说道:“他一向如此。” 顾花语没心思看齐王,转身拉着吕子钦往外走,“咱们跟他玩地道战。” “地道战?”吕子钦反问道。 顾花语解释道:“让清羽,如轩赶车从前门离开,各自回府。咱们从后门乘车离开。” “这不是声东击西的迷惑战吗?” 顾花语笑道:“差不多,一个意思了。” 去到后院,顾花语对清羽道:“你赶着车在街上遛两圈,再回梧桐巷。如轩直接回承国公府,俊生送我回梧桐巷。” 清羽、如轩、俊生三人欠身应下。 会仙楼的二楼,魏天见清羽赶车出来,转头对齐王道:“郡主的马车出来了。” 齐王端着杯子,紧两步走到窗边,看着离开的马车,“这么快就离开了?” “吕六爷的车也出来了。” “让人跟着。”齐王吩咐道。 魏天问道:“王爷,两辆车都跟吗?” “不用,跟着花嫣然的就行。” 魏天得令,转身出门做吩咐。 顾花语靠着吕子钦,问道:“青岩,齐王要知道咱们没在车里,他会不会很生气?” “会!咱俩与他的梁子就彻底结上了。” 顾花语抬头看着吕子钦问道:“齐王这么小气的么?” 吕子钦垂头看向她,笑问道:“君无戏言,哪有君主开玩笑的?” 顾花语用手卷着自己的头发说道:“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是君主了?” 吕子钦淡淡的说道:“如今的几位皇子中,他最年长,算是皇长子,又是贵妃所出,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吕子钦不想再谈齐王,从袖袋里取出个精致的檀木盒出来,“小语,看看,喜不喜欢?” 顾花语接过盒子,欣喜的问道:“什么东西?送我的礼物?好端端的,为何要送我礼物?” 顾花语边说边打开盒子,见里放着一支做工极美玉簪,伸手取出来拿在手里细看起来,边看边说道:“花纹处理得极好,很美,我喜欢!送我的吗?” 吕子钦笑着点点头,“喜欢就好,十月初一是你的生辰,给你备的生辰礼,本想在十月初一那天送给你的,十月初一那日你还在路上,只能今日补上。” 顾花语亲了亲玉簪,抬头朝吕子钦说道:“青岩,谢谢你!” 吕子钦揉了揉顾花语的头,宠溺的说道:“跟我还客气呢?嗯?” 顾花语笑着搂着吕子钦,“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吕子钦低头问道:“小语,今年你十五了,要办笈笄礼吗?”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应该是要办的,我对这些事一点都不懂。笈笄礼的事,有外祖母舅母她们操心,到时她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郡主,到了。”俊生的话响起。 “好,知道了。你要下来喝杯茶吗?”顾花语应了俊生一声,侧头看向吕子钦。 “今儿怎么是俊生给郡主赶车,清羽呢?”车外响起石娘的声音。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真相 , “清羽另有安排,由小的送郡主回来。”俊生边放脚凳边回道。 石娘边往马车边走边问道,“郡主吃饭了吗?” 顾花语说道:“青岩留下来吃了饭再回吧!” 吕子钦还没来得及回话,车厢的帘子被人掀起,一个头探了过来,“郡主……” 石娘刚叫一声郡主,后面的话,在看到吕子钦后,全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半张着嘴震惊的看着车厢里的两人。 吕子钦看到石娘,也是为之一愣,随即而来的是雀跃般的狂喜。 青城寺匆匆一见之后,吕子钦动用了所有的人寻找魏若的下落。 可魏若好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丁点信息。沉寂得吕子钦都怀疑那日在青城寺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魏若原来就是石娘!这个他从小语嘴里听了无数遍的人,是他,不只是他,还有皇上一直在寻找的人。 她藏身在小语身边,在梧桐巷里做管事,也难怪他寻不到她的踪迹。 吕子钦感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吕子钦稳了稳心神,对石娘微微点了点头,这事,他得先向小语说明,再做其他打算。 顾花语看看石娘,又看看吕子钦,在他俩之间看了两个来回,赔着小意的着对石娘解释道:“六爷说他送送我,那什么,我们就坐一辆车回来了。” 顾花语以为,石娘惊愕的表情是因为她与吕子钦同乘一辆车。 在顾花语心里,石娘是规矩礼制大于天的人,刻板又严厉。 顾花语心里惴惴的,她怕石娘不顾情面,当面训斥她和吕子钦,让吕子钦下不了台。 顾花语哪里知道,石娘见到吕子钦的刹那间,心早乱成一团。 石娘的脑子在留下还是逃离之间挣扎着?压根没有想礼教规矩的事。 她担心吕子钦认出她来。 虽然吕子钦年纪轻,他出身时,她已经离开京城了。 吕子钦从未见过她,应该不认识她。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承国公府的人,她心存敬畏,总是尽量避而不见。 石娘转念一想,吕子钦就在跟前,如果她见他就逃离,且不是让人多想? 石娘让自己镇定,面露微笑的听顾花语说话,顾花语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见顾花语的话停了,石娘笑着朝吕子钦微微欠身见礼:“六爷好,郡主好。” 顾花语见石娘客客气气的朝吕子钦打招呼,心里待她特感激。 暗道,不错,臭脚仙姑还是挺通人情的,可以考虑给她加个大鸡腿。 吕子钦微微点头,算是回了石娘的礼。 三人各怀心思,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顾花语从车上下来,吕子钦跟在顾花语身后下了车。 石娘等吕子钦下了车,放下帘子,转身对顾花语道:“郡主,在下先去厨房安排人摆饭。” 顾花语巴不得石娘赶紧离开,“好的,你去忙吧。” 石娘得了顾花语的话,脚底抹油般快速离开。 吕子钦看眼急步离开的石娘,回头见顾花语走上长廊,赶紧快步跟上去。对顾花语轻声说道:“小语,我有话对你说。” 顾花语抬头看向吕子钦,见他神色凝重,“怎么了?” 吕子钦说道:“很重要的事!” 顾花语眉头微皱,说道:“跟我来书房。” 吕子钦点头,跟在顾花语的身后去往书房。 进到书房,吕子钦随手将门关上。 顾花语见吕子钦谨慎的举动,疑问道:“怎么了?” 吕子钦走到顾花语身边,压低声音道:“小语,石娘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顾花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吕子钦,用手指了指门外,“什么意思?石娘?青岩,我没有明白你的意思。” 吕子钦解释道:“石娘的真名叫魏若,魏若与魏欣是双生子,都是姨母,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 当年宫变后,娘娘让魏若与魏欣带着孩子逃出了宫。 后来,宫变平息后,皇上让你父亲查找娘娘所生的那个孩子。 花叔找到魏欣时,魏欣只有一口气。 魏欣说她负责引开追兵,魏若带着孩子离开了……魏若就是石娘。 这些年,皇上一直在寻找魏若和那个孩子的下落。” 顾花语问道:“你怎么知道石娘就是魏若?” 吕子钦笃定的说道:“我画过她的画像,外祖父确认过。小语,我要带她进宫面见皇上,皇上有话要问她。”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顾花语有点懵,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有些担忧的问道:“皇上不会杀石娘吧?” 吕子钦摇摇头,“我不知,石娘是娘娘身边的人,护主是她的职责,倘若娘娘所生的那个孩子……石娘有护主不周的罪责。” 顾花语点点头,“我知道了。” 顾花语想了想,此事事关重大,她没法阻止,“我叫石娘进来,你与她说。 然后我随你们一道进宫,若是皇上要石娘的命,我们一道为她求求情。好不好? 石娘跟了我六年,她待我很好,我要救她。” 吕子钦知道顾花语是重情重义,点点头:“好!若皇上要她的命,我与你一道为她求情。” 顾花语见吕子钦应下了,开门出去,对候在门口的忍冬吩咐:“去叫石娘过来。” 忍冬欠身应下,转身去往厨房。 不一会,石娘随忍冬过来。 顾花语将忍冬打发出去。 “郡主,你寻在下。”石娘问道。 顾花语朝吕子钦抬了抬下巴,“不是我寻你,是六爷寻你。” 石娘看向吕子钦,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 吕子钦朝石娘欠身,说道:“魏尚宫,在下吕子钦有礼了。” 石娘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果然,人总是怕什么来什么。“六爷早认出老奴来了?”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皇上这些年一直在寻你,有些事,皇上想亲自问问魏尚宫。” 该来的总会来,说开了,石娘倒是坦然了,点头道:“老奴明白,这一天早晚要来的。走吧,老奴随六爷进宫。” 石娘转身朝顾花语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感谢郡主这些年的关照。” 顾花语不知说什么好,只道:“我随你们一道进宫。” 石娘想着当面向皇上说明一切,省得牵连顾花语,“也好,走吧。” 两辆车从梧桐巷出发,吕子钦对顾花语道:“小语,我先行一步,咱们宫门口见。” 顾花语点头应下:“好!” 在车上,顾花语未多言语,石娘也没有说话,一路安静的往到宫门口。 顾花语先从车上下来,见吕子钦与高公公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石娘下车后,想向高公公见礼,被高公公止住,“人多口杂,不用拘礼,皇上等着,先进去吧。” 一行人往乾清宫而去。 高公公径直将三人带进御书房,三人朝皇上行礼。 皇上坐在龙椅上,一双眼盯着进来的几人,最后将目光落到石娘身上,久久没有说话,屋里静默得让人惶恐。 顾花语跪在一边,将手慢慢的移向吕子钦,轻轻的碰了碰他的手。 吕子钦的头微微偏了偏,看向顾花语。 顾花语见吕子钦看过来,动了动嘴唇,无声道:“石娘不会有事吧?” 吕子钦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学着她的样子回道:“别担心,皇上就是要责罚魏尚宫,也不会是现在,更不会亲手责罚,这会儿,只是问些事情。” 顾花语放心不少。 皇上说道:“抬起头来。”众人依言抬起头来,只见皇上盯着石娘。 石娘说道,“奴婢有罪,请皇上责罚。” 皇上面无表情的说道:“责罚的事回头再说,朕问你,皇长子呢?如今在何处?” 石娘伏身道:“奴婢罪该万死,奴婢将皇长子弄丢了,奴婢寻了二十年,寻遍大兴,也未寻到皇长子。” 皇上站起身来,走到石娘跟前,怒道:“丢了?怎么丢的?” 石娘垂头应道:“那日,宫里一片混乱,娘娘将小主子托付给奴婢与魏欣,要咱俩将小主子带出宫。 奴婢与魏欣带着小主子一路躲避,还是被人发现,身后有追兵,奴婢与魏欣东躲西藏,最后从东华门出了宫。 追兵追出来,魏欣让奴婢抱着皇长子离开,她来断后。 奴婢抱着小主子一路往东跑,从东门出了城,不久,追兵再次追了上来。 奴婢情急之下,将睡着的小主子放进路边土地庙里,想着将追兵引开后,再折回来抱皇长子。 可当奴婢甩开追兵,重新折回来时,小主子却不见了。 奴婢到处寻小主子,至今没有寻到。奴婢罪该万死,没有护好主子。请皇上责罚。” 顾花语突然明白,石娘那日为何会跪在土地庙前祭拜,原来那里是皇长子丢失的地方。 皇上沉着脸问道:“寻到至今?皇长子若是在世,该有二十多岁了,你怎么寻?” 石娘伏身回道:“皇长子右脚的脚掌有北斗七星痣。” 石娘的话一出,屋里的众人皆是一愣。 顾花语惊问道:“北斗七星痣?” 石娘点头道:“是,北斗七星痣!” 顾花语惊愕的看向吕子钦,吕子钦愣愣的看着石娘。 皇上将顾花语的表情看在眼里,问道:“嫣然见过?” 顾花语指着吕子钦说道:“子钦的脚上就有北斗七星痣。” 众人纷纷看向吕子钦,皇上难以置信的问道:“子钦脚上有七星痣?”皇上的话音微颤,掩饰不住的紧张。 吕子钦翻身坐在地上,脱下鞋袜,将自己的双脚露了出来。 果然,右脚掌上有七颗痣。 石娘激动得用膝盖挪动往吕子钦这边移,双眼紧盯着吕子钦,嘴唇颤动地喃喃道:“六爷就是小主子!” “怎么可能?是不是叶家人生的孩子脚底都有痣?”吕子钦茫然的问道。 高公公摇摇头,说道:“不是,万岁爷的右脚上有一样的七星痣。” 皇上低头脱下鞋袜,露出右脚上,果然,皇上的右脚上有一样的七星痣。 “可是……” 不等吕子钦说完,皇上开口道:“传叶夫人觐见。” 高公公赶忙退出御书房去作吩咐。 顾花语提醒高公公,“公公,叶夫人在承国公府。” “谢谢郡主。” 皇上穿上鞋袜,说道:“都起来坐吧。” 三人谢恩,起身坐到锦凳上。 皇上看向石娘,问道:“意儿有什么嘱咐?” 石娘欠身道:“回皇上,娘娘嘱咐奴婢,让奴婢护着小主子往北关去,想法将小主子交到姗小姐手上。 当时,娘娘以为皇上遭遇了不测。 娘娘说,皇上出了事,叶家一定不能幸免。 姗小姐是英国公府的长媳,就算端亲王登上大位,也不敢轻意动英国公府。 一定是娘娘在天有灵,阴差阳错的,小主子竟到姗小姐身边,蒙小姗的照顾长大。” 皇上问道:“你们离开前,意儿就去了?” 石娘抹了抹眼角,哽咽道:“回皇上,娘娘开始发动时,下身就开始出血,等娘娘将小主子生下来,娘娘只剩下一口气了,交待完奴婢护好小主子,人就咽了气。” 皇上又问了些别的,直到高公公进来禀:“皇上,叶夫人到了。” 皇上抬头看向门口,说道:“请进来。” 高公公退出去,不一会,叶夫人抬步进到御书房。 叶夫人先朝龙椅上的皇上行礼,转头看到吕子钦与顾花语,笑着说道:“子钦与嫣然也在。” 顾花语点点头。 当叶夫人的目光落到石娘的脸上时,愣怔的看一会,疑问道:“魏若?” 石娘起身曲膝,“姗小姐,是奴婢。” 叶夫人伸手拉住石娘的手问道:“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你怎么不回京来?皇长子呢?他还好吧?” 高公公说道:“夫人,你先坐,皇上有话要问你。” 叶夫人放开手,朝皇上欠身道:“臣妇失态了,请皇上见谅。” 皇上说道:“夫人请坐。” 叶夫人谢恩后坐下来,“皇上请问,臣妇定知无不言。” 皇上点点头,开门见山道:“夫人是在何处捡到子钦的?” 叶夫人愕然的看着皇上,半晌,嘴唇翕动,“皇上,你怎知子钦是臣妇捡来的?”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秦王 , 叶夫人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看吕子钦,又转看看皇上。 叶夫人的目光在皇上与吕子钦转了几个来回,不敢置信的说道:“难道,子钦就是皇长子?” 高公公提醒道:“夫人,你还没有回皇上的话呢?” “哦,当年,臣妇从边关回京,本要从北门进城的,却因宫变之事,北门禁出入。 臣妇只好绕走东门,路经东门不远的土地庙时,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臣妇便将孩子抱了回去,对府里说是臣妇所出,子钦的个头极小,臣妇便说子钦早产,将子钦的生辰说成四月二十六。” 高公公边抹眼泪边说道:“对上了,对上了,六爷就是皇长子。” 石娘泪眼花花的跪到地上,“一定是娘娘在之灵,才让小主子遇上姗小姐。” 皇上也是热泪盈眶,扭过头抹了把脸,转头对吕子钦道:“子钦,还不跪谢你姨母的养育之恩?” 吕子钦起身转向叶夫人,跪地伏身道:“谢谢母……谢谢姨母的养育之恩。” 这声姨母,叫得叶夫人五味杂陈。 叫了自己二十余年母亲的儿子,突然叫自己姨母,那怕这人是皇长子,是自己的亲外?,叶夫人听了,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叶夫人伸手扶起吕子钦,看着眼前气宇轩昂的男儿,眉宇间有妹妹的灵动,又似带着皇上的英气。 吕子钦迎着叶夫人的目光,看出她心里的不舍与失落,温声道:”姨母别难过,姨母既是子钦的姨,也是子钦的母亲。 对子钦来说,生恩与养恩并重。不管儿子是什么身份,在儿子心里,母亲始终是母亲。儿子谢谢母亲的养育之恩。“ 叶夫人的眼睛一阵发涩,心里无比庆幸与欣慰,伸手抱住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不谢,这是咱娘儿俩的缘份。 姨母将你抱回府那日起,就拿你当亲生儿子。 姨母没有别的要求,姨母与天下众多母亲一样,只望你健康成长,平安遂宁。 姨母不难过,姨母心里高兴。 这些年,皇上一直牵挂你,寻了你多年,赶紧给皇上行礼。” 说着,叶夫人松开双手,将吕子钦推向皇上。 吕子钦转身看向皇上,撩起衣摆跪地行礼,哽咽道:“父皇在上,儿臣子钦叩见父皇。” 吕子钦伏身在地,眼泪模糊了双眼,想着的,不只是这些年皇上待他的偏爱,还有皇上为了寻他所做的种种。 二十余年,他的“不知所踪”,成了皇上的软肋。 二十余年的人生,他的不幸在于生时母后就离世,在英国公府那样的地方,自己九死一生活到现在。 他又是幸运的,幸运姨母给了他母爱,承国公府上下给了温馨的家。 而父皇,在不知自己是他亲生儿子的时候,就给了堪比父爱的关爱。 皇上从龙椅上起来,缓步走到吕子钦面前,弯腰将吕子钦扶起来,父子四目相对,眼里噙着泪笑看着为对方。 皇上心潮澎湃,时隔多年,他还清晰的记得,叶尚书带着子钦进宫来,他第一次看到子钦时,心咯噔了一下。 他从这孩子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亲切,这种感觉让他很喜欢,让他忍不住的想对他好。 这便是与身俱来,剪不断的血缘情! 片刻后,皇上拍了拍吕子钦的肩,说道:“虽然造化人,但老天爷待朕不薄,让你在朕看得见的地方长大。” 吕子钦欠身道:“谢谢父皇的关爱。” 高公公抹了抹眼角,朝皇上欠身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是天大的大喜事,皇上寻回了皇长子。” 皇上龙颜大悦,说道:“确实是大喜的事,该普天同庆,传令下去,凡我大兴臣民,凭户籍,每人可领两斤粮,二两银子。” 在场的人立即跪地谢恩。 皇上对高公公道:“让人进来拟旨。” 高公公欠身应下,退出屋去。 皇上对吕子钦道:“子钦,你的身世揭晓了,不宜再住英国公府或承国公府,朕曾经是秦王,朕封你为秦王,你住进秦王府,可好?” 吕子钦跪地谢恩。 皇上说道:“那就这样定了,你先住进秦王府,待钦天监择好期,朕带你去祭太庙,你的名字一直在祖谱上,叫周景弘,如今的子钦同青岩一样,当字用吧。” 吕子钦说道:“好,儿臣听从父皇的安排。” 皇上看向石娘,“朕罚你住进秦王府,从今往后好生伺候子钦,帮他打理好秦王府。” 顾花语一听石娘要走,抢先说道:“石娘,你走了,我的郡主府怎么办?” 皇上看向顾花语,“小丫头,你早晚不得嫁进秦王府?朕让魏若早些去帮你打理王府,你还不谢恩?” 遭皇上打趣调侃,顾花语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其余人皆笑了。 石娘跪地谢恩,见顾花语直愣愣的站着,顺手拉了她一把,让她跟着跪了下来谢恩。 屋里紧绷的气氛,被皇上一调侃,顿时轻松起来。 待翰林院的官员进来,叶夫人拉着顾花语行礼告退。 皇上说道:“你们先回去,等着接旨。秦王留下,朕有话与你说。” 叶夫人、石娘、顾花语退出御书房。 高公公叫住石娘:“魏若,你等等。” 石娘停下脚步。 叶夫人对石娘说道:“我们先回去了,你安顿好到府里来坐坐。” 石娘曲膝道:“谢谢姗小姐,等奴婢安顿好了,就上府向老夫人请罪。” 叶夫人说道:“请罪就不用,过府来陪阿娘说说话,阿娘常念叨你。” 石娘曲膝应下。 叶夫人与顾花语并肩走出乾清宫,因叶夫人尚在病中,来时用软轿将其抬至乾清宫门口。 叶夫人看了眼候在边上的软轿,对顾花语说道:“嫣然,谢谢你,我先行一步。” 顾花朝叶夫人福身道别,“好的,明日我再过府为你施针。” 顾花语说到施针的事,叶夫人突然想到上午未问完的话来,停下来问道:“嫣然,你说我身上的毒有许多年?” 顾花语点点头,“是,夫人身上的毒在二十年以上。” 叶夫人接着问道:“嫣然,我中的是何毒?” 顾花语说道:“夫人所中的不是单一的毒,是用西域的几种奇毒加元水配制而成,此毒有绝子的功效,但比绝子更阴毒,若是夫人侥幸有了身孕,在生产时,也会因血流不止而死去。” 说到这里,顾花语突然想到皇后娘娘的死因,暗忖,难道皇后也中了同样的毒? 叶夫人听顾花语的话,气得脱口骂道:“恶毒的老妖婆,我咒她不得好死。” 顾花语劝道:“夫人息怒,气大伤身。夫人的身子虚弱,需好生休养。” 叶夫人想着自己不能生养是杨老夫人下毒,气得想撕了她,哪里冷静得下来? “嫣然,你不知道,我做梦都想有个孩子……” 叶夫人话未说完,两眼发黑,人立即往一边倒。 顾花语眼疾手快的伸手将叶夫人扶住,对身边的宫人叫道:“过来帮帮忙。” 宫人立即上朝扶住叶夫人。 顾花语趁机给叶夫人把了脉,知道她是气血攻心,并无大碍。 于是对宫人道:“扶夫人上轿。” 叶夫人坐上软轿,人跟着转醒过来。“我这是怎么了?” 顾花语见叶夫人醒来,说道:“夫人刚刚晕过去了,夫人如今的身子很弱,切记大喜大悲大怒等情绪波动。” 叶夫人蔫蔫地朝顾花语点点头,“谢谢嫣然,我记下了。” 顾花语捏了捏叶夫人的手,宽慰道:“夫人喜欢孩子,我一定想尽办法,让夫人的身子能生孩子。” 叶夫人的眼睛顿时注入一道光,坐起身来直直的看着顾花语,“真的?嫣然,我真的能有孩子?我今年已经四十三了。我还能有孩子吗?”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相信我,夫人可以的,前提是夫人要好生将养。” 叶夫人连连点头保证道:“好,嫣然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顾花语交待道:“我给夫人的丹药,早晚各一枚,夫人需按时服用,我再给夫人施几回次针,将夫人身子里的毒清干净。回头再给夫人些滋补的丹药,夫人的身子是能调理回来的。” 叶夫人感激的欠身道:“嫣然,谢谢你!” 顾花语笑笑,“夫人回去好生歇着,我明儿来看夫人。” “好!咱们明儿见!”叶夫人说道。 送走叶夫人,顾花语才朝宫门口走去。 清竹坐在茶楼靠门口的桌子边,见顾花语出来,对汪琴道:“郡主出来。” 汪琴回府,听说吕子钦与顾花语带石娘进宫了,立即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便赶了过来。 石娘在他们心目中,是个有故事的人,若不是顾花语拦着,很早以前,他们就查石娘的底了。 汪琴看向宫门口,立即起身迎了过去。 “郡主,出了什么事?石娘呢?” 顾花语四下看看,见不少人往这边看来,于是说道:“汪姑也过来了?没事,咱们先上车。” 俊生问道:“郡主,小的需要等六爷吗?”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了,咱们先回去。” 清竹支上脚凳,汪琴上前掀起车帘,等顾花语上车后,随后跟着上了车。 顾花语等汪琴坐定后,将事前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汪琴听后,惊得瞪圆双眼,“这么说来,六爷是皇后娘娘所生的皇长子?” 就是到此刻,顾花语心情也是久久不能平静,点头道:“是,六爷就是皇后所生的那个孩子。” 汪琴唏嘘不已,末了说道:“凭直觉,在下只知石娘是个故事的人,怎么也没想到,石娘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顾花语说道:“谁说不是呢?谁又能想到,当年在石城街头偷男人鞋子的疯子,曾是皇后身边的女官!” 汪琴叹口气道:“原来装疯卖傻的她偷鞋子是为了找皇长子!也是难为她了。“ 顾花语想着胡三他们几个打石娘的事,“确实难为她了!” 汪琴说道:“六爷是嫡出的皇长子,这个消息一出,京城怕是要炸开锅了!” 顾花语靠着车厢,透过车窗往外看,静默片刻,说道:“不只是炸开锅。有些人,怕是要急了。” 汪琴点头道:“那是,皇上本来就偏爱六爷。好家伙,这下好了,六爷竟是皇长子,皇上还直接封六爷为秦王,这意思多明显?这让齐王,贤王如何甘心?” 朝堂上的事,顾花语不懂,只能靠吕子钦自己。 顾花语收回目光,侧头看向汪姑,“石娘到秦王府做管事了。咱们府里的事,得交到汪姑你手上了。” 汪姑爽朗的应下,“这是小事,有在下在,郡主不用操心。”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天气凉下来,庄子上冷,得去将外祖母她们接回城来,这些日子我要上承国公府给叶夫人施针,一时走不开。你替我走一趟。 舅舅他们住明月阁那边的宅子,其余的人住梧桐巷,等老宅完工了,咱们住进老宅,梧桐巷留给二哥三哥他们。” 汪姑点头应下。“郡主放心,在下来安排。” 承国公府,秦老夫人端坐在清芳堂,手里捋着佛珠,人却注意着窗外的动静。 钱夫人坐在秦老夫人身边,对在屋里转圈的叶明锦说道:“锦姐儿,你能不能安安静静的坐一会?” 叶明锦叹气的走到秦老夫人另一边问道:“祖母,皇上召大姑进宫做什么?大姑今儿刚醒过来,脸白得跟纸似的,走路都得人掺着。到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皇上要这个骨节眼上召大姑进宫?” 叶明锦自小粘叶姗这个姑姑,叶姗等叶明锦也是极为宠爱。 叶姗病下,叶明锦担心不已。 “老夫人,夫人,二爷打发人回来传信,让老夫人别担心,姑奶奶出宫了,一会回府。”门房的婆子快步进来禀到。 秦老夫人站起身来,说道:“老身去看看。” 秦老夫人带着钱夫人迎到二门,等了一会,没见叶姗的车进来,正想差人去看看,见叶明勤快步走过来。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皇长子 , 叶明锦抢先开口问道:“二哥,大姑呢?大姑怎么没有和你一起?” 叶明勤朝秦老夫人与钱夫人拱了拱手,说道:“祖母,姑有些累了,这会在外院歇着。 祖母,阿娘,天大的事儿,青岩不是大姑所生的,而是小姑,就是皇后娘娘所生的皇长子。 皇上召在大姑进宫,是为了确认此事。 大姑说,让祖母,阿娘做准备,一会皇上的圣旨就到了,让大家准备接旨。” 叶明勤是慢性子,天大的事情到他这儿,他也是慢慢幽幽,不急不徐的尾尾道来。 在场的人听了叶明勤的话,却是当场石化,愣愣的看着叶明勤,半晌回不过神来。 叶明勤见众人愣愣的看着他,说道:“刚刚我听了大姑的话,也很震惊,虽然我不明白子钦为什么不是大姑的孩子,而是小姑的孩子,但这事对咱们家来说,也是喜事。” 秦老夫人回过神来,甩开钱夫人的手,抬步往外走,“老身去问问姗姐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夫人忙说道:“勤哥儿,扶住祖母。” 说完,钱夫人转身吩咐身边的丫鬟道:“去将老夫人的,我的官服取了送到外院来。” 丫鬟得令,转身去取官服。 秦老夫人去外院见到叶夫人,问道:“姗姐儿,子钦怎么成了意儿的孩子了?” 叶夫人从吕子钦送顾花语回梧桐巷,在梧桐巷见到魏若的事说起,直说到她在土地庙捡到吕子钦。 叶夫人刚将事情说完,下人来报,“老夫人,夫人,圣旨到,准备接旨。” 钱夫人吩咐道:”设香案,开中门,准备接旨。” 丫鬟婆子赶忙伺候秦老夫人,钱夫人更衣。 随后,秦老夫人带着承国公府上下跪接圣旨。 因叶夫人救皇长子有功,皇上加封叶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赏黄金万两,绫罗绸缎,玉器宝石若干。 承国公府护皇长子有功,赏黄金千两。 任命叶明晧为秦王府长史,即日上任。 与此同时,英国公府也接到圣旨,感恩英国公府养育皇长子,赏黄金千两。 英国公府上下接到圣旨,若接到晴天霹雳,一众人呆若木鸡,英国公甚至忘记起身接旨。 送走宣旨的内侍,英国公,杨老夫人,吕定宁,李夫人,吕子勋难得的齐聚正堂。 吕定宁难以置信的说道:“子钦不是大嫂的孩子吗?他怎么成了皇长子?” 吕子勋噘噘嘴道:“这下好了,王爷谋了多年的事,眼看要惨败了。” 杨老夫人看向英国公,冷嘲道:“国公爷还指望那孽障帮衬王爷,怎么样?这个结果国公爷可还满意?” 英国公斜一眼杨老夫人,站起身来,“老夫去寻王爷议事。” 杨老夫人阴阳怪气的问道:“国公爷是去寻哪位王爷?秦王还是贤王?” 英国公没有理会杨老夫,转身了门。 吕定宁看向杨老夫人,说道:“出这样的事,父亲心里也不好受,母亲何苦还要奚落父亲?” “奚落他?他该的。”老夫人冷冷道。他若听她的,那孽障能活到今日? 吕子勋接过话来,“祖母说得不错,祖父就是自找的。不过,大伯母的胆小也太大了,捡个孩子回来做嫡子,骗了咱们二十多年。这是就这么了了?” 李氏冷笑道:“不了了,还能怎么的?叶氏捡回来的是龙种,是皇长子。皇上直接封为秦王,你可知,秦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吕子勋一面懵的反问道。 李氏看眼吕子勋,没好气的说道:“皇上登基前就是秦王,你说意味着什么?” 吕子勋定眼看着李氏,“阿娘这意思,皇上有意将大位传给秦王?那王爷与娘娘不是白忙活了?” 吕定宁低头抿了口茶,抬起头来说道:“别瞎说,你们懂什么?江山社稷关乎方方面面,那是你等妄评的?” 李氏看吕定宁一眼,嘴角往上扯了扯,轻蔑的笑了笑,垂下头不再说话。 吕子勋反唇相讥道:“这算妄评吗?吕子钦好歹也在英国公府吃了二十来年的饭,咱们养了他,还不能说说他了?” 杨老夫人见不得李氏与吕子勋针对吕子宁,沉下脸朝吕子勋道:”简直没有伦理纲常了,谁教你这么跟你阿爹说话的?自己膝下都养孩子了,说话做事还如此没有规矩!” 吕子勋垂下头,没敢再接话。 屋里的气氛板结一般,吕定宁尴尬的笑笑,起身朝杨老夫人欠身道:“阿娘,儿子约了人,晚饭不在家吃了。” 吕子勋见吕定宁要走,也跟着站起身来,“祖母,孙儿也约了人。” 李氏叫住吕子勋,想让他少出去鬼混。 李氏的话未出口,杨老夫说道:“男人家,少不了在外应酬,子勋已经是大人了,你不用将子勋束得太紧。” 李氏心里不满,垂着头不再吭声。 杨老夫人看眼李氏,对王嬷嬷道:“咱们也回去。” 杨老夫人回到荣安堂,王嬷嬷将下人遣出去,问道:“老夫人,咱们……” 杨老夫人斜了王嬷嬷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慌什么?” “六爷如今是秦王了,他会不会查那些事?老奴担心……” 杨老夫人瞪了王嬷嬷一眼,说道:“你看你,一点出息也没有。那些事都过了多少年了?该死的人都死了,他能查到什么?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嬷嬷听了杨老夫人的话,并未心安,“老奴担心的不是过往的事,老奴担心大夫人的事。大夫人好起来了,必定会追究……” 杨老夫人眉头微皱,沉默一会说道:“就算胡太医查出毒来,她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咱们做的。” “可是……” 杨老夫人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别可是,去看看晚饭好了没有,让厨房加几道菜,今日得了皇上的赏赐,该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王嬷嬷曲膝应下,退出了房间。 英国公从府里出来,带着杜斌乘车去了贤王府。 贤王接到下人禀报,立即去宫里寻德妃拿主意了。 英国公扑了个空,转身去中书省寻王相。 而王相接到皇上的传召,也去了宫里,英国公再次扑了空。 杜斌问道:“国公爷,接下来咱们去哪里?回府?” 英国公不想回府,摇摇头道:“去茶楼坐会。” 杜斌欠劝道:“国公爷,茶楼人多口杂,今儿这事,怕是早在茶楼里传开了……” 英国公会意过来,无奈的说道:“回府吧。” 杜斌刚要吩咐车夫赶车,一个身着静泊茶楼衣裳的小二换过来,“国公爷,咱们东家有请。” 杜斌看向英国公,“国公爷……” 英国公看眼小二,说道:“带路吧!” 小二带着英国公进到静泊茶楼,径直去到二楼。 杜斌想要跟上去,被人拦住了。 英国公吩咐道:“你就在楼下候着。” 杜斌欠身应下,看着英国公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一道道圣旨如流般从乾清宫送出来,京城随着一道送出的圣旨跟着沸腾起来。 齐王与李澄、李滔在会仙楼吃了中饭后,三人站在窗前,看着德昌钱庄说话。 李澄道:“德昌钱庄是嫣然郡主的产业,嫣然郡主的养父叫顾德昌,钱庄的名取了顾先生的名。” “哗!”,齐王抖开折扇,笑着说道:“花嫣然像个迷一样,让本王越来越好奇了。” 李澄赔笑道:“郡主确实有很神秘,在下见过她几回,每一回,郡主都不一样。实在让人看不透。” “有什么看不透的?在下见过小语好多回,她一直都是直来直去,没有弯弯绕绕的肠子,对人极真诚……” 李滔的话未说完,门外响起敲门声。 三人转身看向门口,齐王说道:“进来!” 孙宁推门进来,神色慌张的禀报:“爷,出大事了!” 齐王收起折扇,皱着眉头问道:“如此慌张,何事?” 孙宁欠身道:“刚刚得到线报,吕六爷与嫣然郡主带着一妇人进了宫,高公公亲自到宫门口将妇人迎进去的。这三人进去不久,皇上身边的来顺带人去承国公府将叶夫人带进宫了。” 齐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打探到了吗?吕六与嫣然进宫做甚?” 孙宁摇摇头,“回爷,咱们的人进不了乾清宫,不知乾清宫里发生的事。” 齐王负手转了两圈,说道:“再去探,看看他们因何事进宫。” 孙宁欠身应下,退出门去。 孙宁退下后,齐王在屋里转起圈来,转了两圈后,抬头看向李澄道:“澄哥儿,你说,吕六是不是进宫请父皇为他赐婚?” 李澄摇摇头,“在下不知。” 李滔说道:“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齐王问道。 “对呀,为何不可能?”李澄跟着问道。 “小语说了,她的大仇未报,她不谈论婚事。” 齐王与李澄快速对视一眼,“大仇未报?嫣然在查花家的案子?” 李滔点点头,见齐王与兄长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话多了。 齐王接着问道:“你知道嫣然这边有有何进展吗?” 李滔摇摇头,“回王爷,在下只知道小语在查,并不清楚她的进展的情况。” 齐王还想问话,却见魏天推门进来,急急的禀道:“爷,出大事了。乾清宫接连颁了好多道圣旨。” “圣旨?什么圣旨?给谁的圣旨?” 魏天回道:“给承国公府的,英国公府的,叶夫人的,户部、礼部、吏部,工部,还有给钦天监的。” 李澄神色凝重的问道:“出了什么事,皇上怎么颁了这么多道圣旨出来?” 魏天说道:“据说是寻到了皇后生的那个皇长子了。” “什么?”屋里三人惊呼。 魏天将打探来的事一一说了。 齐王听后,对李澄与李滔道:“你俩先回去,本王进宫去见母妃。” 李澄点点头,“王爷赶紧去吧,不用管我俩。” 齐王旋即出了屋子,上车直往宫里去。 御书房,皇上将想到的事一一交待后,说道:“先按朕安排的去做,后续需要什么,到时再补。” 高公公欠身应下,“老奴明白。” 皇上转身看向子钦,说道:“子钦随朕来。” 子钦欠身应下:“好!” 皇上领着子钦去到偏殿,这里是皇上平时休息的地方。 皇上到龙榻上坐下,指了指边上的锦凳,示意子钦坐下。 子钦谢恩后,在锦凳上坐下来。 皇上抬手给子钦倒了杯茶,吓得子钦连连欠身,”父皇,使不得!” 皇上笑了笑,说道:“朕又不是老虎,咱们是父子,你不用这么拘谨。以往咱爷儿俩怎么相处,往后还怎么相处。” 子钦欠身谢恩道:“儿臣记下了。” 皇上端起茶杯抿口茶,接着说道:”秦王府虽然二十多年没有住人,但一直有看守的人,也有人定期为其打扫,屋子每年都有修缮。偶尔,朕也会过去那边坐坐。 朕给工部下了旨,工部那边,这会儿应该有人过去查看了,到时你可以直接住进去。“ 子钦看着皇上事无巨细的交待着,像极了平时舅舅舅母叮嘱明晧明勤的样子,心里觉得暖暖的。 ”谢谢父皇,儿臣明白。“ 皇上接着说道:”秦王府那边,有魏若帮你看着,你可以放心,。 魏若是你母后身边的人,极忠心,你可以放心用她。 朕再让来顺,来旺过去听你使唤。 来顺与来旺都是高林一手调教出来的,做事极细心,加上你身边的如安如轩他们,使唤的人应该够了。 朕让明晧去王府给你做长史,你们是表兄弟,明晧自然会样样为你打算。 再有,朕让威远大将军的三子阮楚来做秦王府的侍卫统领,阮楚的身手很好,是上上期武考的状元郎。 威远大将军阮劲松是朕的好友,当年,朕与劲松,花凌最是要好,三人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阮楚如今在京畿大营做副指挥使,不知你与他熟不熟?“ 吕子钦说道:“回父皇,儿臣这些年在外游历的时间多,与京中世家子弟走往得不多。儿臣听说过阮楚,只是不熟。”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秦王府 , 秦王看看厅里摆放整齐的桌椅,满意的点点头,牵着顾花语进到花厅。 来顺带着内侍进来伺候秦王与顾花语净手洁面。 待秦王与顾花语入座,招呼传菜。随即,丫鬟内侍端着菜送进来。 石娘站在顾花语的身后,顾花语转身与石娘说了句话,回过头来正好看见一个花枝招展的丫鬟偷瞄秦王。 顾花语看眼秦王,见他正伸手将她喜欢的水煮肉片换到她面前。 顾花语心里刚冒出来的酸意消散了些,眼神跟着温柔起来。 等菜上齐了,秦王转头对石娘与来顺道:“这里不用侍候,你们也去吃饭。” 来顺还想说什么,被石娘递过去的眼神止住了,垂手跟着石娘一道退到下方。 花厅的宽畅,秦王与顾花语所在的位置在上首的正中间,上首这一排单单只摆了一张桌。 离上首三四步远的距离,左右两边各摆了一张大桌,右边是王府里坐的是各位管事。左边则是王爷近身伺候的如轩他们几个。 再往下七八步远的地方,左右两边各摆了三张桌子,入座的则上王府的下人,分男女入席。 顾花语的眼力好,抬头环视一下大厅,眼睛如雷达一般,快速又准确的锁定在刚刚偷瞄秦王的那个丫鬟身上。 那丫鬟所坐的位置面朝他们,正好将秦王收入她的眼底。 顾花语看过去时,那丫鬟正看秦王,可能是因为离得远的缘故,所以丫鬟的目光有些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秦王拿了两串串串递给顾花语,“我尝过了,味道不错,你尝尝。” 顾花语收回目光,笑着接过来,“好,谢谢王爷。” 秦王听了顾花语的话,倏的将串串收了回去。 顾花语愣住了,定定的看着秦王,问道:“怎么了?不是让我尝尝吗?” 秦王迎着顾花语的目光,正色道:“我喜欢听你叫我子钦哥,或者叫我青岩,改过来。” 顾花语刚刚见那小丫鬟又盯着秦王看,心里醋意立即翻滚起来,正巧秦王递串串给她,于是乎顾花语酸溜溜的叫了声王爷。 见秦王生气了,顾花语乖巧的顺从道:“谢谢青岩。” 秦王嘴边荡起让人心醉的小括弧,将手里的串串重新递给顾花语。 顾花语被秦王的笑晃得失神。 秦王抬了抬手,笑着说道:“傻了?接着呀!” 顾花语回过神来,伸手接过串串,还不忘了解释一句:“青岩,你笑起来太好看了!” 秦王一愣,随即说道:“小醋缸,放心吧,我只对你笑。赶紧吃吧!” 顾花语抬头看向秦王,秦王朝她眨了下眼。 顾花语明白过来,原来,她的小情绪他都知道,小心思被人当场戳穿,让顾花语面上很不自在,心里却该死的喜欢。 她释然了,只要子钦眼里只有她,纷扰的外界对她就不是威胁。 倘若子钦心里没有她,外界又何需威胁她? 二人的世界里,归根到底,还是看这个人心里是否有你? 子钦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她,她又何苦自寻烦恼? 想明白这点,顾花语便不再给丫鬟多余的眼神,只将心放在秦王一人身上。 秦王给她夹菜,她也给秦王夹,两人自带结界一般腻腻歪歪。 如轩几个埋头吃饭,阮楚先是震惊,随后是坦然,再后来,也如如轩几个一样埋头吃饭。 晚饭后,秦王问道:“咱们一起溜溜弯,消消食?” 顾花语欣然接受,“好!顺道看看夜幕下的秦王府。” 秦王起身,牵着顾花语的手出了花厅。 两人刚出花厅,有丫鬟偷偷往他俩那边瞄。 “吭吭”石娘干咳几声。 偷瞄的丫鬟赶紧收回目光,垂手立在边上。 石娘瞟一眼那几个丫鬟,沉声道:“今儿是第一回,我权当什么也没有看见。倘若再有下回,别怪我不客气。 都给我记好了,想好好的做下去,就守好自己的本份,做好自己该做的,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 那几个偷瞄的丫鬟羞得无地自容,胀红着一张脸,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石娘说完,板着脸对几个管事嬷嬷交待道:“各位虽是今儿才归到秦王府来,但不是今儿才开始做事的。 做下人的规矩,也不用我一一赘述,你等都懂得。 你等身为管事,每月比旁人多领着一两银钱,多领一两银钱,就得多做一两银钱的事,多担一分责任。明白吗?” 几个管事嬷嬷曲膝应下。 石娘接着说道:“回去让自己及属下背下府里的规矩,管好自己属下的人,若是出事了,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管事嬷嬷曲膝道谢。 石娘淡淡的说道:“各司其职,收拾整理完后到花厅来回事。” 秦王牵着顾花语沿着长廊往前十月的天气,夜幕下,空气带着丝丝凉意。 秦王问道:“冷吗?” 顾花语摇摇头,“刚刚喝了两杯酒,有些热,这会儿刚刚好。” 顾花语左右环顾一下,说道:“这王府,看起来挺大的。” 秦王跟着左右看看,说道:“是不小,今儿礼部拿来的地契,我看了一眼。 围墙之内的整座王府,占地有七百五十亩。 围墙外的六条巷子,也是王府的,那是给王府下人住的地方。 父皇进宫后,原来府里的下人,有一部份跟着进宫了。 有一部份被遣了出去,还有部分留下来看护王府。 那几条巷子的屋子,留下来看护王府的依然住在原处。 其余空出来屋子归到皇家,被拿出来租赁,赁金作为皇家收益。 礼部说,已经跟内务府那边协商了,一个月之内,他们会将几条巷子的地契房契交过来。” 顾花语明白,房屋赁出去,要收回来,也得给人另寻住所的时间。 顾花语问道:“如今府里下人,是宫里赏的?” 秦王说道:“不全是,来顺,来旺和八个内侍,阮楚和侍卫是父皇赏的。 几个管事嬷嬷及宫女则是贵妃赏的。 贵妃如今掌管后宫,她来安排,咱们只能承她的情。” 顾花语点头道:“那是,说起来,贵妃也是一番好心。” 秦王搂着顾花语的肩,极无奈的说道:“谁说不是呢?她往我府里塞人,我还得向她道恩致谢。” 顾花语担忧的说道:“这么一来,你这府里且不是到处是别人眼线?” 秦王并不紧张,摊摊手道:“他们喜欢,就让他们盯着吧。” 顾花语扭头看向他,“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秦王抬手揉了揉顾花语头,“我若说没办法,你会不会同情我,然后同意早日成婚,嫁过来帮我打理这些污糟事?” 顾花语说道:“那我赶紧查出真凶,然后嫁进来给你当贤内助。” 秦王抿嘴笑笑,“好,咱们一起查。对了,父皇让我去刑部挂职,方便咱们查案。 父皇说,当年花叔遇害后,花老立即组织人查真相。 可父皇接到威胁信,对方拿我作筹码,要父皇阻止花老查真相。 父皇无奈,只得让高公公去江南见了花老,求花老停下来,暂时别追查此事。” 顾花语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朱老说过,他们得知父亲遇害后,当即组织人查真相。 后来宫里去了人,随后,祖父便下令不让再追查此事。” 二人边走边说,到是无心看府里的景致。 秦王说道:“这事时隔多年,如今查起来俨然不易。但我相信,雁过留痕,风过留声,只要用心查找,总会查到蛛丝马迹。” 顾花语点点头,“是的。不急,咱们慢慢查,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秦王侧头看向顾花语,说道:“哪能不急?我想娶你进府,不得早日查出真相,为花叔报了仇,你才嫁会过来。” 顾花语笑着说道:“破案的事,只要寻到线索,要查出真相也快得很。说不准,咱俩年前就将案子破了。” “但愿如你说言,咱俩年前将案子破了。年后,我就让母……姨母……请父皇为咱俩赐婚。” 秦王先想到让叶夫人上门提亲,猛然发现自己身份变了,他的亲事,需得皇上点头,于是改口请皇上赐婚。 说到叶夫人,顾花语想到叶夫人中毒的事,于是停下脚步左右看看,想寻个四处开阔的地方说事,以防被人听了墙角。 秦王见她停下来,跟着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顾花语指了指园子中的不远处亭子,于是说道:“青岩,我走累了,咱们到亭子里坐坐。” 秦王点点头,说道:“好!我背你,如何?” 顾花语仰头看着秦王,问道:“你确定?我可不轻。” 在顾花语心里,秦王只是个柔弱书生,哪里背得动她? 秦王扬了扬眉,说道:“小丫头,你质疑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说着,秦王伸手抬起顾花语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半曲膝的将顾花语背到背上。 等顾花语回过神来,人已经在秦王背上了。 顾花语没想到秦王会直接上手。 她知道自己的份量,虽说不算胖,一米六八的个头,也算是高挑。 加之她注重健康,不曾控制饮食刻意减重,休重一直没有下过一百,前几日她才上秤称过,五十一点二公斤,一百零二斤四两。 顾花语的头靠在秦王的肩上,说道:“青岩,厉害了,你居然背得起我。” 不怪顾花语惊讶,秦王年少体弱,曾想过习武强身健体,后来发现身体里有毒,便不敢再习武,生怕动得太多加快毒发。 是以,秦王在人心里留下了体弱多病的书生样。 进到亭子,秦王将顾花语放下来,重复道:“我没你想得那么弱。” 顾花语心生诧异,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说道:“来,咱俩掰个手腕,我试试你的力道。” 秦王依言,将手肘放到石桌上,顾花语伸手握住他的手,嘴里数道:“一,二,三,开始!” 秦王手上开始使力,顾花语说道:“用尽全力,让我看看你的力道。” 秦王明白顾花语的意思,便使尽全力与顾花语较量。 秦王猛然加重力道,顾花语的手被秦王牢牢的压在石桌上,半点动弹不得。 这下,震惊的不只是顾花语,秦王也是一脸震惊的盯着自己的手。 过了片刻,秦王抬头看向顾花语:“小语,你是不是没有用力?” 秦王知道顾花语并非平常人家的闺秀,她是有功夫在身的。 顾花语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用力了,于是说道:“咱们再来一回。” 秦王点头道:“好!” 他也想再次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于是,二人再次将手肘放到石桌上,紧握住对方的手。 顾花语说道:“青岩,这回,你逐渐加大力道。” 秦王点了点头。 依然由顾花语来发指令。 当顾花语下令开始后,秦王逐渐加大手上的力道。 顾花语一点点的感受到手上的压力,她从势均力敌到力不从心,再到被秦王压制在石桌上动弹不得,毫无反抗的余地。 顾花语看着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还能清晰的记起自己抗争的过程。 “青岩,你有练功?” 秦王摇摇头,“没有,你给我解毒之后,我有想过练功来着。 如轩他们几个说练功要从小习起,说我已经错过了,我便熄下练功的心思。 这几年做事有劲,不曾感到累,我只当是身子里的毒解了的缘故,并未多想。” 顾花语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难怪秦风知道她用丹药救了子钦那般心痛。 顾花语想着回头寻秦老头儿问问那枚丹药的功效。 “应该就是解了毒的缘故,对了,说到毒的事,我刚刚想与你说叶夫人中毒的事。” 秦王一听姨母中毒的事,正色道:“姨母中毒之事?小语你有新的发现?”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子钦哥非叶夫人所生这事,那日我在英国公府给夫人施针时就发现了。” 秦王问道:“你刚回京城那日?”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是,只是滋事体大,当时夫人未醒,我也不敢说。 想着等夫人醒来,先探探夫人的口风,回头寻机再与你细说。 后来的事,变化大于计划,我还未来得及向夫人求证,你这边识出了石娘,事情演变成了今日的局面。”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出谋划策 , 秦王震惊的看着顾花语,好一会才问道:“姨母身体里的毒,与子嗣有关?” 顾花语点点头,“是,夫人所中的毒是用西域几种奇毒加元水所制,此毒会让人不孕。 还有,人若中了此毒,身子一旦出现伤口,会血流不止,直至丧命。” 秦王神色凝重起来,说道:“下毒之人如此阴毒!就算姨母侥幸有了子嗣,在生产时,也会因血流不止而丧命。” 顾花语点点头,“正是!” 生产时,会血流不止而丧命!秦王猛然抬头,定定的看着顾花语。 他想到了母后的死,心弦紧绷,眼里涌出几分愤然的问道:“小语,你说,母后是不是也中了同样的毒?” 顾花语明白秦王的心情。 皇后,叶夫人,这二位,一位生他的母亲,一位是养他的姨母。她们是他的至亲,是他最想保护的人。 她们当中,任何一位都是他的软肋,任何一位受到伤害,于他来说,都是切肤之痛。 歹人去同时朝这二位下手,让她们一人已经丧命,一人差点丧命。 秦王怎会不怒? 顾花语担心秦王接受不了,不敢给予肯定的答复,只道:“有这种可能,但也只是推测。除非……” 秦王急切的问道:“除非什么?” 顾花语伸手握住秦王的手,宽慰道:“青岩,我明白你的心情。深呼吸,先让自己平静下来。咱们得找到证据。” 秦王反握住顾花语的手,照顾花语的要求,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情绪,才问道:“小语,找什么证据?” 顾花语说道:“找夫人问问,是否留着当年包你的包被。你出生在那样的情况下,生出来就被抱出宫,包被上一定浸了血渍,透过血渍,我能查出皇后娘娘是否中毒。” 秦王点点,“明儿我正好要去承国公府拜见外祖母他们,明儿我问问姨母,只是一个污秽的包被,姨母怕是不会留下。” 顾花语说道:“若是夫人将包被抛了,那就只能查看皇后的尸骨,看看尸骨里是否有毒素。这个,皇上那儿,行得通吗?” 秦王坦言道:“这个,有点难。先问问姨母,若是姨母这边有线索,那是最好了。 若姨母这边线索断了,再与父皇说此事,看父皇的态度。” 顾花语点点头,“好,就这么定了。” 贤王府的书房里,贤王坐在上首,身子微微朝右倾,看着右手边王相道:“就如今的形势,相爷看看,咱们该如何是好?” 王相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桌几上,说道:“秦王这事,震得朝野上下手足无措。 不过越是遇事,咱们越要冷静,所以,咱们先静观其变。” 贤王眉头微皱,问道:“冷眼旁观?” 王相点点头,“是,先冷眼旁观,看看众人的反应。特别是其他几位爷的反应。” 英国公接过话来,“其他几位爷?” 英国公从未将其他几位皇子放在眼里,那几位什么反应,他自然不会在意。 王相说道:“依老臣的来看,眼下的局势对王爷影响不大。 王爷只需好好将皇上指派的事办好,让皇上看到王爷的能力。 至于别的,得慢慢谋划,不能急于一时……” 英国公不赞同道:“这个法子不可取,王相你太不了解子……秦王了。” 贤王点点头,接过话来:“外祖父所虑极是,相爷你不了解子钦。 子钦一直深得父皇的喜欢,父皇封子钦为秦王,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咱们若不采取措施,难道要看着子钦羽翼丰满吗?到那时,咱们还有机会吗?” 贤王的担忧不无道理,子钦曾经是他的伴读,他深知子钦的能耐。 除了子钦的能耐外,他更忧心皇上对子钦的偏爱。 对子钦,以前他有多敬佩,如今他就有多畏惧。 王相解释道:“王爷稍安勿躁,听老臣将话说完。” 贤王点点头,“相爷请讲。” 王相接着说道:“秦王之前能得皇上偏爱,只因为他是德妃娘娘的侄子,皇后的外?,皇上看在德妃娘娘面上,对他偏爱几分……” 贤王坐直身来,微微的摇摇头,不赞同的说道:“错、错、错,相爷你太不了解子钦了。 本王从小与子钦一道长大,本王对子钦的了解,比了解自己还要多。 相爷所言,如大多数的坊间传言。 事实真如此吗?这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 很久以前,本王也如相爷这般,认为父皇偏爱子钦,全因母妃与皇后的关系。” 王相疑惑道:“难道不是?” 贤王点头道:“不是,子钦对父皇来说,是特别的。 彼时的子钦,只是英国公府的六公子, 能得到父皇的青睐,不能用青睐,该用宠爱来形容。 父皇记得子钦的所有喜好,不管是乾清宫还是太和殿,只要是父皇住的地方,都摆放着子钦喜欢的瓜片。 而其他的皇子,谁也没有如此待遇,那怕是贵妃所生的齐王,都不曾得父皇如此厚爱过。 子钦喜欢白色素雅的衣衫,每年进贡的云锦蜀锦缂丝,父皇总会让高公公第一时间将各种素雅的挑出来,从中选出上好的给子钦送去。 这些年来,除了子钦,哪位皇子得过父皇如此关照? 年少时,本王顽皮捣蛋,让父皇知道了,少不得被责罚。 但只要子钦开口替本王求情,父皇只会板着脸训本王两句,便不再追究了。 子钦进宫来看父皇,父皇再忙,都会见子钦,留他一道进膳。 说到与父皇进膳,本王和其他几位皇兄与父皇进膳的次数加起来也没有子钦的多。 说来相爷可能不信,本王长这么大,与父皇进膳共四次。 当然,宫宴那种大型的聚会除外。 四次进膳中,有三次还是本王跟着子钦的蹭来的,余下那一次,是本王死皮赖脸的留在乾清宫求来的。 这些,只是本王亲眼看见的,还有本王没有看见的。 本王知道,只要子钦进宫,父皇几乎都会与他单独相处,能知情的,只有父皇近身伺候的高公公。 本王以为,依父皇对子钦的偏爱,父皇封子钦为秦王,往后,更会处处为子钦着想,护子钦一步步走上大位。” 王相听了贤王的话,心里无比震撼。 皇上偏爱吕子钦,他早有耳闻,他只当皇上感念皇后,感念叶家人丁单薄,所以,皇上对皇后娘家的子侄偏待些。 王相万万没想到,皇上对吕子钦的偏爱到如此程度。 难道,皇上早知吕子钦是他的儿子? 若是这样,皇上会不会早做了打算? 秦王还是吕子钦时,就与皇上情同父子。 自己之前对吕子钦所做的种种,皇上岂不是全看在眼里?想到这里,王相后背发凉,身子不禁的发了个寒颤。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生根,很快就会疯狂生长。 王相脑子快速的转着,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提醒自己,他得想法子阻止秦王…… 英国公点头道:“王爷心细,看得明白,思虑极周全。 皇上让子钦认祖归宗,并封他为秦王。 相爷要知道,当年皇上就是从秦王府进宫的,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王爷若想争那个位置,就得早做打算。 当然,老夫看来,王爷如今的局面,是进可攻,退可守。 王爷若不争那个位置,做个闲散王爷也不错。 相爷可要想好了,若是子钦登上大位,会不会重用相爷一族? 王氏一族的辉煌,是到相爷这里还是继续风光下去。在相爷的一念之间。” 王相看向英国公说道:“国公爷放心,老臣将云姐儿许给王爷,自然是盼着王爷上位。 两府的亲事定下来那一刻,相府与贤王府便是一家,往后的日子,贤王府荣,相府荣。” 英国公笑着说道:“相爷足智多谋,做事又是雷厉风行,干净利落。 有相爷处处为王爷谋划,王爷定会登上大位。” 贤王见机朝王相拱手道:“他日,本王登上大位,相爷就是第一大功臣!” 王相赶紧朝贤王欠身还礼,“老臣能为王爷出谋划策,是老臣的荣幸。 老臣之前对秦王的了解有落差,才会轻视秦王。 王爷放心,接下来的日子,老臣会留心秦王那边动静。” 贤王再次拱手,“有相爷做本王的定海神针,本王心里便踏实了。眼下局势对咱们不利,得辛苦相爷了。” 王相沉思片刻,说道:“辛苦谈不上,就眼下的局势,老臣有些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贤王身子往前倾了倾,说道:“相爷请讲。” 王相看向贤王,说道:“老臣以为,接下来的日子,王爷该与秦王走得更近些。 毕竟,秦王曾在英国公府住了二十余年,王爷与秦王是打小的情谊。 如今更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贤王点点头,“相爷说得是,这点本王也想过。 秦王是长兄,兄友弟恭,这是伦常,本王该敬重兄长。 往后,本王会多去问候兄长的。” 王相见贤王听得进他的话,心里舒坦了许多。 点头道:“王爷对秦王了解细致,这是咱们的先机。 不过,有些细节,老臣以为,王爷该透给其他几位王爷及几位娘娘。 因为其他几位爷也是秦王的手足,手足情深,理该亲密无间。” 贤王瞬间明白王相的意思,连连点头道:“相爷说得是,本王不该藏私,是该好好给几位兄长说说。” 王相摇头道:“皇上最近给王爷指派了不少事,王爷的公务繁忙,许多事不必亲力亲为,只需透出去就好。” 贤王先是一愣,随即点头道:“明白,明白,谢谢相爷的提点。本王最近事务繁忙,确实挺忙的。相爷接着说。” “再有,枢密院的黄枢密递了乞骸骨,有意告老还乡。 王爷这边,得赶紧挑几个人出来,想办法拿下这个缺。” 贤王与英国公快速对视一眼,然后问道:“此事当真?” 王相点点头,“黄枢密与老臣有几分交情,给老臣透过他的想法。” 贤王手捏着下巴想了想,抬头看向英国公,“外祖父这边可有举荐之人?” 英国公想了想,摇摇头道:“枢密使是一品大员,眼下最适合的人是定坤,可定坤与秦王之间……” 王相说道:“老臣也想过,枢密使这个缺,眼下最有可能的两个人选,一个是吕定坤,另一个则是阮劲松。” 贤王说道:“阮劲松是阮楚的父亲,父皇选阮楚做秦王府的侍卫统领。这人就算上去了,也不会为咱们所用。” 王相问道:“京畿大营这边,王爷是否还有人选?” 贤王看向英国公。 英国公想了想,说道:“京畿大营指挥使韩正邦,这个位置也很重要,老夫觉得让韩正邦调离京畿大营并不好。且这颗暗桩,咱们不能暴露出来。” 王相想了想,说道:“国公爷说得有理,京畿大营也很重要,韩大将军这个位置最好不要动。那咱们就力挺吕定坤。” 贤王看向王相,说道:“可大舅与秦王……” 王相说道:“叶夫人瞒天过海的让秦王在英国公府生活二十余年,英国公府上下竟没有一人察觉此人非自家子孙。 定坤常年在边关,怕是更不知情了。 定坤这么有血性的人,若是知道自己做了二十余年的便宜爹,不知做何感想?” 英国公听了王相的话,眼前一亮,捏着胡子点点头道:“相爷提醒得是,这事儿,老夫得先知会定坤一声,让他心里有点数。” 王相看向英国公道:“这种事,在于情绪的把控,国公爷需把握好时机,可别让旁人占了先机。” 英国公说道:“老夫明白,明儿老夫就差人去迎定坤。” 王相摇摇头,“这事儿,国公爷最好亲自走一趟。有些话,旁人不好开口。” 英国公想了想,点头道:“那老夫就亲自走一趟。” 贤王满意的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不管父皇选不选大舅,咱们在大舅心里种下一根刺,大舅便不会站到秦王那边去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洗了 , 翌日,秦王去承国公府拜望秦老夫人。 承国公府接到信,中门大开,秦老夫人带着阖府上下迎到大门外。 秦王的车停到承国公府门口,秦王见到满头银发的秦老夫人时,眼里涌起一团雾气。他抬头向上看了看,让自己稳了稳心神,才从车上下来。 秦老夫人见秦王下车,带着一家人上前向他行礼。 秦王忙上前将秦老夫人扶起,“外祖母怎么还迎出来了?你在清芳殿等着子钦就行。” 秦老夫人笑着说道:“那怎么行?若是那样,岂不是乱了礼数。” 秦老夫人说的是实话,秦王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担心被人看出来,于是笑着向秦老夫问安。 相互寒暄几句后,秦王扶着秦老夫人往府里走。 一群人进到外院的正堂,礼让一番,秦王拗不过外祖母,只好在上首坐下。 秦王坐下后,心里极不自在,承国公府于他而言,就是自己的家。 在这个家里,有爱他疼他的长辈,也有敬他护他的兄妹。 他回到承国公府,犹如回到自己的家,这里熟悉的一切,让他无比的安心。 这一切,好像因为他的身份变了,也跟着变了。 他更希望像从前那般,自己回家后,便去清芳堂请安,守在外祖母跟前,听外祖母对他嘘寒问暖,母亲对他絮絮叨叨的碎碎念,以及舅母在中间做着和事佬…… 秦老夫人看出秦王的失落,宽慰道:“王爷身份变化了,可咱们依然是一家人,除了多些礼数外,其他的,都没有变。” 秦王迎上秦老夫人关切的眼神,心里那份失落淡了些。 秦王点点头,“谢谢外祖母,子钦明白。” 钱夫人接过话来,“也不是一点都没变,知道子钦就是王爷,母亲直说老天爷厚待咱们家,母亲在佛堂里诵了一整日的经,感谢菩萨的保佑。阖府上下,个个都是满心喜悦。” 秦王看向叶夫人,欠身道:“子钦谢谢母……姨母,当年多亏姨母相救,否则,子钦不知自己会身在何处?” 经过几日的消化,叶夫人已然接受了眼前的事实,面对子钦时,她也能坦然面对。 叶夫人朝秦王欠身道:“这是咱们娘儿俩的福气。 那日,我本该从北门进,但北门封门,不让进出,我才改道去东门,那知王爷正好在东门。 魏若说,娘娘临终交待她们,让魏若与魏欣带着王爷去北边寻我,将托王爷付给我。 当时宫里乱成一团,她俩为了避开人,东躲西藏从东华门出的宫,然后一路向东逃出东门。 前日我去寻英说此事,正巧施尚书在府里,施尚书说,当时北门守门的将领姓楼,是太后那边的人,太后封北门,是防京畿大营的将士进城。 阴差阳错的,那年我去边关探望将军,老太婆知道我要去边关,让吕定才先我一步去了边关,给将军送去了宋姨娘,等我赶到边关时,宋姨娘已经先到了一个半月。 我到了三日后,才知道宋姨娘也去边关了。 我一气之下,带着姚嬷嬷她们往回走。 因为心情不好,一路上没有急着往回赶,在路上走走歇歇,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回到京城,临进城时,在土地庙捡到王爷,就这样将王爷养在身边。” 在场的人又是一片唏嘘,感慨着冥冥中只有天定。 秦王看眼叶夫人,他有些为她心痛,心里也有些恼吕定坤,既然娶了姨母,就该好好待姨母。 秦王扭头看眼秦老夫人身边的冯嬷嬷,说道:“嬷嬷,你先将人带下去,我有事与外祖母说。” 冯嬷嬷曲膝应道:“好的,老奴明白。” 秦王看向叶明锦,“锦姐儿也退下。” 叶明锦虽很想留下来听听,但她向来惧子钦,所以乖乖的站起身往外走。 待人退下,秦老夫人看向秦王,问道:“王爷,什么事?” 叶夫人也问道:“什么事?” 秦王问道:“姨母,你当年捡到我时,我身上是否有血渍?” 叶夫人点点头,“嗯,有的。” 秦王挺直腰板,追问道:“那包我的抱被呢?姨母是留下了还是抛掉了?” 叶夫人想了想,说道:“这得问姚嬷嬷,这些事,是她处理的。王爷怎么想起问这了?” 秦王说道:“那让姚嬷嬷进来问问。” 钱夫人起身出去唤姚嬷嬷。 秦老夫人不明所以的看向秦王。问道:“王爷,那个抱被很重要?” 秦王点点头,然后说道:“小语怀疑母后与姨母一样,中了同样的毒。 人中了那毒,就算侥幸有了身孕,在生产时,也会因血流不止而丧命。 那日听石娘说,母后生我时,一直在流血,将我生下后,母后就咽气了。 包被上的血渍定是母后留下的,小语想通过血渍看看母后是否中毒。” 秦老夫人与叶夫人听后,相互对视一眼,神色变得凝重。 姚嬷嬷进来,叶夫人问道:“当年抱王爷的那包被你是怎么处置的?” 姚嬷嬷曲膝回道:“回夫人,那包老奴收了起来。” 秦王一听没抛,心里一喜,问道:“嬷嬷,你将包被放在何处,英国公府还是承国公府?” 姚嬷嬷曲膝道:“回王爷,老奴将它收起来,放在英国公府夫人屋里装冬衣的柜子里。” 秦老夫人吩咐道:“那你赶紧去趟英国公府,将那包被拿来。英国公府的人问起,你就说天凉了,回来给你家夫人拿些厚衣裳。” 姚嬷嬷曲膝应下。“奴婢明白。” 叶夫人说道:“你带着紫苏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姚嬷嬷点点头,“谢谢夫人,老奴明白。” 姚嬷嬷离开后,屋里的人个个面色凝重。 秦老夫人问道:“王爷,这事,你与皇上说了吗?” 秦王摇摇头,“还没有,我想等事情确认后,再向父皇说。” 秦老夫人说道:“若娘娘与姗姐儿中的是同一种毒,那宫变之事,英国公府又在里充当什么角色?” 秦王摇摇头,“现在还不知。慢慢来,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皇父让我去刑部挂职,查起案来会方便很多。” “老夫人,嫣然郡主过府来给姑奶奶施针了。”下人在门外禀道。 秦老夫人满脸堆笑的说道:“好……“ 秦老夫人的话未说完,秦王急匆匆的站起身来,说道:“我去迎迎。“ 秦老夫人笑着点头道:“行,赶紧去吧。” 秦王点点头,抬步往外走。 钱夫人与叶夫人想跟着迎出去,被秦老夫人叫住:“玖儿,姗姐儿,你俩好生坐着,让王爷去迎迎就好。” 钱夫人会意过来后,笑着回道:“好,媳妇明白。” 顾花语的马车进府,在影壁处停下,下车就看到秦王笑着迎过来。 顾花语朝秦王福身见礼,秦王拱手还礼后将顾花语引着往堂屋去。 顾花语问道:“怎么样?问了吗?” 秦王点点头,“问了,包被未丢,姚嬷嬷收着,姨母身边的姚嬷嬷去英国公府取了。” “那太好了。”听到这个好消息,顾花语很是兴奋。 秦王见顾花语高兴,嘴角不由得往上扬,说道:“今儿早上,石娘说,明儿在王府办场宴请,请承国公府、英国公府以及齐王,陈王,贤王他们几个到府里聚聚,算是亲戚间认个门。” 顾花语不擅长人情世故,却知道是这个礼数。点头道:“石娘思虑得是,由她安排就是。” 秦王看着顾花语,不客气的问道:“那你明儿早些过府来招呼。” 顾花语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秦王,手指头自己问道:“我?” 秦王点点头,“你是女主人,你不该过来招呼女眷?” 顾花语连连摆手道:“我就算了吧,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去算怎么回事?女眷由叶夫人,钱夫人她们帮你张罗就好。” 秦王定眼看着顾花语,问道:“真不去?父皇就给我两日的时间,后日我就得去上早朝,然后去刑部做事了,往后忙起来,咱俩见过面都难呢。” 顾花语依然摇头,坚决道:“不去!” 秦王见她坚决的样子,妥协道:“那行吧,你有空了,你来寻我,可好?白日我在刑部衙门,下了衙,我在王府。” 顾花语说道:“你刚到刑部,安心忙公务,回京这些日子,我还没有好好陪外祖母她们。 再有,小双与清竹的婚期快到了,我既是小双的表妹,又是清竹的主子,操心完男方迎娶的事,还得操心女方送嫁的事,忙着呢。” 听了顾花语的话,秦王一副失落的样子,问道:“小语,你何时能操心操心我的事?” 顾花语抬头看向秦王,玩笑道:“怎么?醋了?” 秦王诚实的点点头,“是,醋了!我在你心里,还不如清竹重要。” 顾花语瞬间无语了,“唉,王爷大人,你不至于吧,你跟清竹比?你……” 秦王咕咙道:“我这日子过得不如清竹!” 顾花语无语极了,“王爷,我是清竹的主子。” 秦王不服气的说道:“在我心里,你也是我主子。” 顾花语被秦王猝不及防的情话惊到了,吓得四下看看。 好在忍冬、来顺他们识趣的远远跟着,并未靠近。 “好吧,到时我来看你。我得让苏二在刑部衙门附近开间明月阁。” 秦王眉宇飞扬的说道:“不用,如轩已经将静泊茶楼对面的那间铺子买下来了,准备在那里开间清客居。” 顾花语笑笑,“呵,动作够快。静泊茶楼是花瑞钧开的,这人不容小觑,你那间茶楼换个名字,别叫清客居了。” 顾花语笑一句了,随后正色道。 秦王想想也是,点头应下,“好,回头我交待如轩。” 二人边说边走,来到正堂门口,丫鬟婆子曲膝见礼,“王爷好,郡主好。” 叶明锦迎过来与顾花语见礼,随后将顾花语让进屋, 见礼寒暄后,顾花语去厢房为叶夫人施针。 秦王对秦老夫人、钱夫人说了府上宴请的事。 秦老夫人欣然应下,“行,明儿咱们早些过去。” 这边刚施完针,回到正堂,正巧姚嬷嬷与紫苏拿着包袱回来。 “王爷,这就是当年包你的包被。” 秦王看着叠放整齐的包被,心里升起种不好的感觉。 顾花语先一步接过包被,将其抖开,干净如新的小被上哪里还有一丝血迹? 顾花语问道:“这个小被,嬷嬷洗过?” 姚嬷嬷点头道:“回郡主,老奴想着给王爷留个念想,就将它洗干净收起来了。若不洗干净,会发发霉,长毛,留不住呀。” 顾花语抚了抚额,她只想着寻证据,到将生活常识给忘了。 顾花语转头看向秦王,懊恼的说道:“我忘了这一茬了。” 秦王宽慰道:“没事,咱们再想别的法子。谢谢姚嬷嬷。” 姚嬷嬷惶恐道:“王爷折杀老奴了,老奴怎当得起王爷这个谢字。” 叶夫人说道:“姚嬷嬷你先退下。” 姚嬷嬷曲膝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秦老夫人问道:“王爷,接下来怎么办?” 秦王正想开口,顾花语先开口道:“这边的线索断了,回头寻石娘问问,或许能找到新的线索。老夫人别担心,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秦老夫人点点头,“几十年都等过来,不急一时,老身不急。” 顾花语的事办完了,起身告辞。 秦王见顾花语要离开,跟着起身告辞:“外祖母,我也先回了,明儿你们早些过来。” 秦老夫人点点头,起身送二人离开。 顾花语走向自己的马车时,被秦王叫住,“小语,查案要紧,你坐我的车,随我去王府问石娘。” 顾花语问道:“那我的车呢?” 秦王对清羽交待道:“你带着忍冬先回去,小语随我去王府,晚些时候我让人送小语回来。” 清羽看向顾花语,等顾花语吩咐。 秦王当众将话说到这份上,她能怎样?只能点头应下,“公事要紧,听王爷的安排,你们先回,我随王爷去王府寻石娘问点事。” 清羽拱手应下。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口角 , 顾花语别了秦老夫人等人,坐上秦王的马车往秦王府去。 马车出了承国公府,顾花语问道:“英国公府呢?你要不要去请请?” 提到英国公府,秦王不愿意多说,只淡淡的说道:“早上让如轾递了帖子,我的礼数到了就行,至于来与不来,那是他们的事。” 顾花语点点头,转而问道:“你让我去问石娘什么?石娘知道的不是都说了吗?” 秦王笑道:“不是你说要问石娘的吗?” 顾花语解释道:“我,我是不想秦老夫人担心,才这么说的。” 秦王抬手将顾花语搂进怀里,说道:“我知道,我想与你多呆会,才这么说的。” 顾花语抬头看向秦王,说道:“昨晚,咱俩可是亥末才分开,呆得还少呀?” 秦王眉宇敛住笑,佯装生气的问道,“小语,你开始嫌弃我了?” 顾花语一愣,这是哪跟哪? 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昨晚他俩本来就是很晚才分开,怎么就成嫌弃了? “没有呀,我哪有嫌弃你?你怎么这么想?” 秦王难过的说道:“没有?那你不愿意与我在一起。” 顾花语看着秦王委屈巴巴的脸,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还有点小窃喜小甜蜜,赶忙配合的哄道:“青岩,你可是冤枉我了。 我想着你刚搬进王府,要做的事太多,担心你忙不过来,所以才不敢太粘你的。” 听了顾花语的解释,秦王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语气跟着柔和下来, “我没什么好忙的,忙的是石娘,如轩、阮楚他们。 王府里,我是最闲的。”说到这里,秦王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当然,要说忙,确实也很忙。” 顾花语善解人意的说道:“刚搬进府,哪有不忙的?” 秦王低头抵住顾花语的额头,轻声道:“我确实很忙,忙着想你,满脑子都是你,就想时刻与你呆在一起。” 温润的气息撒在顾花语脸上,撩人的话敲在心上,让顾花语的心跳加速,一时意乱情迷,情不自禁的叫道:“青岩。” 顾花语主动迎上去亲了下秦王的嘴。 秦王为之一愣,随即是心花怒放,刚刚那点小委屈立即烟消云散。 直到顾花语觉得要窒息了,秦王才将她松开,深情款款的看着顾花语说道:“小家伙,怎么办?恨不得立即与你拜堂成亲。” 秦王的声音沙哑极有磁性,极能蛊惑人,再配上俊美绝伦的脸,心动得顾花语将报仇的事抛到脑后,开口说道:“好……” 车厢外响起如轩的声音,“王爷,咱们遇上齐王一行人了。” 顾花语一个激灵,眼里的情|色退尽,赶忙从秦王的怀里坐直身来。 秦王心里恼极了阴魂不散的齐王,拍了拍顾花语的手,安抚道:“无事,别慌!” 顾花语侧头看看秦王,朝他笑笑,“有你在,我不慌的。” 顾花语的笑让秦王心情好了许多,朝她抿嘴笑笑,低头整理一下衣衫。 这时,车外响起齐王的声音,“皇兄好。” 秦王撩起窗帘向外看了一眼,见齐王拱手欠身站在边上。 秦王放下帘子,捏了捏顾花语的手,小声道:“好好坐着,等我。” 顾花语点点头。 秦王起身,掀起帘子,从车上下来,朝齐王拱手还礼道:“齐王好。” 齐王直起身来,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眼睛瞄向秦王身后的车厢,刚才透过窗帘,他隐隐的发现车里不只一人,问道:“皇兄这是要去哪里?” 秦王将齐王的眼色收入眼底,淡淡的说道:“不去哪里,回府。” 齐王诚邀道:“皇兄无事呀,李澄在樊楼办了场文会,皇兄随本王一起去凑凑热闹!如何?” 秦王欠身道:“谢谢齐王的好意,我刚搬进王府,府里还需规整规整,今儿不能陪齐王一道了。” 齐王听了秦王的话,恍然道,“本王到将这事忘了。皇兄府里事忙,那本王也不去,随皇兄一道去秦王府,帮着皇兄整理。” 齐王说完,饶有兴味的看着秦王,看他如何应对。 秦王忙欠身,拒绝道:“多谢齐王的好意,这些琐事,就不劳烦齐王了。今儿我将王府规整出来,明儿邀请齐王及几位皇弟过府来小坐。好算认个门。” 秦王拒绝,齐王并不意外,只拱手道:“好,明儿本王一定赴约。” 秦王欠身道:“好,明儿我在王府迎接齐王。咱们明儿见。” “明儿见。”齐王拱手。 在齐王准备转身时,一阵秋风卷来,将秦王马车的帘子掀起又落下。 齐王见到车里一双身着浅蓝的绣花鞋的脚,目光微沉,冷哼一下,车里果然有人。 秦王看着齐王坐上车,等他的车走远了,才转身坐上车去。 顾花语笑盈盈的看着秦王,问道:“人走了?” 秦王点点头,“走了。去樊楼参加李澄举办的文会。” 刚才秦王与齐王的话顾花语听到心里,敏感的捕捉到什么,扭头看向秦王问道,“文会? 秦王点点头,“是,以李澄的名目在樊楼办的,应该是齐王的意思。” 顾花语说道:“这是想笼络这科的士子?线放得够长的呀!” 秦王回道:“齐王做事向来有章有法,他心里极清楚,今日的士子,他日会是朝堂上的重臣。 所以,这些年,齐王没有少办文会。李澄在京城世家子弟里,算是文才出众的,名声也是一次次文会中累积出来。“ 顾花语虽不懂朝堂上的事,但心里清楚,文会在眼下这个时代,是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好办法。 子铭如今的身份变了,顾花语突然想知道他的想法。于是问道:“青岩,对将来,你有何打算?” 秦王侧头迎上顾花语的目光,他明白她所指的将来。 秦王摇摇头,“没有想过,过好眼下吧。 皇上寻了我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我虽长在父皇身边,时常陪他下棋喝茶,却是以别人家孩子的身份陪他,不是以他的儿子的身份陪在他跟前。 既然回来了,我该好好尽孝,做一个儿子该做的事。” 末了,秦王问道:“小语,你希望我去争那个位置吗?” 顾花语摇摇头,“关乎朝堂的大事,我不懂,不发表意见。 我尊重你的意愿,你若想为大兴鞠躬尽瘁,我会站在你的身后做个贤内助,尽我的绵薄之力为你分忧解难。 你若只做个闲散王爷,我便跟在你的身边,陪你游遍明山大川,咱们一起过安闲自在的闲人生活。” 秦王的眼睛微眯,重复道:“当真?” 顾花语点点头,“自然是当真。” 秦王坐直身来,看着顾花语,正色道:“要我在江山社稷与闲云野鹤中做选择的话,我更愿意选美人在怀安闲自在的生活。” 秦王明明是选择做闲散王爷,与顾花语一起浪迹天涯的自在日子。 可顾花语听音的重点却落在美人在怀,酸兮兮的说道:“坐上那个位置,你会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个个是人间绝色,且不更好!” 秦王抬手捏了捏脸蛋,低下头来看着顾花语,问道:“醋了?” 顾花语看眼秦王,摇摇头,撇开脸硬生生的说道:“没有!” 秦王将头偏过去与顾花语对视,“真的没有?没有骗人?口是心非的小东西,明明就是醋了。” 被人戳穿心思,顾花语很没有面子,回过头来看着秦王,一本正经的说道:“真没有!” 秦王见顾花语恼了,却还不怕死的逗弄道:“不怕我有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的,个个人间绝色?” 秦王的话踩到了顾花语的尾巴,顾花语抬头挺胸,扬起下巴,说道:“王爷,你好好看好了,顾花语五官精致,肤白貌美,身姿婀娜,关键是脑子好用。对吧?” 秦王有点懵,不好的感觉陡然升起,点头回道:“是!然后呢?” 顾花语说道:“你若心里没有我,我何苦死乞白五赖的粘着你?咱俩一别两宽,各自美好。” 顾花语说得无比认真,让秦王心里涌起丝丝畏惧,好像顾花语立马会消失在他眼前消失。“小语,你休想离开我。” 说着,秦王伸手去搂顾花语。 顾花语起身站起来,让秦王搂了个空。 “王爷好生无理,允许自己美人无数,左拥右抱,却不许我离开你,是何道理? 就因为彼时你是九五之尊,天下最尊贵的人。所以,我得委屈自己将就你? 那你就想差了,我还有事,走了。” 说完,顾花语掀起帘子,从车上跳下来,吓得如轩赶忙将车拉停,叫道:“郡主!” 顾花语未应如轩,趁着秦王的侍卫未反应过来,快步窜进街边的小巷。 秦王佝着腰,看着消失在巷子里顾花语,心像被掏空了一般。 如轩回头看向秦王,见秦王沉着脸盯着顾花语离开的方向,微微叹口气,叫道:“王爷。” 秦王回过神来,指了指车边两位护卫,说道:“你俩赶紧追过去,将小语送回梧桐巷。” 两护卫欠身应下,立即往巷子里追去。 秦王接着说道:”来顺来将车赶回王府,如轩随我去梧桐巷。你们随来顺回王府,不准跟着本王。“ 护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来顺见秦王沉着脸,想着还有暗卫跟着,想着出不了事,于是对护卫道:”听王爷的。“ 护卫一一点头。 秦王下车,对如轩道:“咱们寻捷径,要先小语一步回到梧桐巷。” 顾花语快步穿过巷子,直走到宽大的正街上,才让自己慢下来。 不想像上回那样闹得兴师动众的,顾花语抬手叫了辆马车回梧桐巷。 两名护卫追上来,正好看到顾花语上车,于是跟在车后,一直将顾花语送到梧桐巷,看着顾花语下车,进了府,才转身回秦王府。 与两护卫一起离开的,还有齐王身边的魏天。 魏天去到樊楼,对齐王耳语道:“王爷,秦王车上的人是嫣然郡主。” 齐王听后,脸色沉了沉,果然是她。 齐王起身往外走。 李澄见了,问道:“王爷这是去哪里?” 齐王随口说道:“你们随意,本王去趟恭房。” 李澄点点头,坐下来与人继续寒暄。 齐王走到后院,站在一棵桂树下,问道:“将你见到的细细说来。” 魏天道:“小的得了王爷的令,转身去追秦王的车,在玉石巷子正好看到嫣然郡主从秦王车上下来,看样子,好像是秦王发生口角了。 秦王让他身边的护卫去追上嫣然郡主,小的随在其后,直看到嫣然郡主回了府,小的才回来给爷禀报。” 齐王说道:“安排两人去梧桐巷盯着。” 魏天欠身应下,“小的明白。” 顾花语回到府里,先去正院向外祖母请安,陪着外祖母拉了会家常。 平老夫人见顾花语情绪不高,以为她累了,于是说道:“小语乏了吧,赶紧回去歇歇,老身也该午歇了。” 顾花语顺从应下,福身朝平老夫人道别。 顾花语回到自己的院子,忍冬问道:“郡主不是去秦王府寻石娘问话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花语信口道:“就几句话的事,问完了就回来了。” 忍冬信以为真,“哦,这样呀。郡主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没有吃饭吧?奴婢去给郡主弄些吃的过来?”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我吃过了,有些困了,想睡一觉,你下去吧。” 忍冬曲膝应下,“好,奴婢这就退下,郡主安心睡吧。” 顾花语等忍冬退出去,走过去将门关上顺手上了栓。 忍冬听到落栓的声音,以为顾花语不愿意有人打扰,并未放在心上。 顾花语走到软榻边往上一倒,斜靠在软榻上。 两眼看着前方,焦距却不知落到了何处,脑子全是秦王那句不怕我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个个是绝色? 顾花语低声说道:”吕子钦,你个大混蛋,姑奶奶离开,你都不追上来的,你要胆敢负我,姑奶奶有你好看。”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告状 , 顾花语伸手摸着青风,正准备进空间找人吐槽。 “小家伙,你想让我如何好看?嗯?”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顾花语打了个激灵。 顾花语寻着声音看过去,见秦王背负着手,站在里间的门口。 显然,在她进屋之前,秦王已经先她一步进了屋。 顾花语见到秦王,吓得惊跳起来,脸色苍白,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秦王,好一会,才结巴的问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刚刚,她差点就进了空间。 秦王若是看着她就地消失,会不会吓晕过去? 秦王走过来站在顾花语身边,垂眼看着她,回道:“一刻钟前到的。” 顾花语看着秦王,心扑通直跳,久久不能平静,她今天被吓惨了! 秦王见顾花语脸色难看,以为她还在生气,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温声问道:“小家伙,还在生气呢?” 顾花语在秦王情里靠了许久,终于缓了神过来。 噘嘴道:“你都后宫佳丽三千了,还不许我生点气?” 秦王用手抬起顾花语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说道:“小家伙,你还讲不讲理的?这些混账话是谁先说的?嗯?我就是拿你说的话逗逗你,你就当真了?” 顾花语被秦王问得有些心虚,目光躲闪的不敢与秦王对视,抬手挡开秦王的手,然后在软榻上坐下。 气呼呼的说道:“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话是你说出口的。” 秦王被气笑了,挨着顾花语坐下,抬手将顾花语重新搂进怀里,“你个小东西,合着这话谁也能说,就我不能说,对吧?” 顾花语低头不语。 秦王低下头来,对顾花语耳语道:“小家伙,你不能曲解我。否则,我会觉得委屈,我这儿会很痛。” 说着,秦王抓着顾花语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顾花语别扭的心,瞬间软顺下来,低声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莫明其妙的生气。” 秦王垂眼看着怀里乖巧的小家伙,心里无比也是无比的满足。轻轻的咬了咬顾花语的耳垂,宠溺的说道:“是我做得不够好,才让你患得患失,情绪失控。” 顾花语抬起头,惊讶的看着秦王,他竟然看出了她的别扭! 再有,秦王的觉悟让顾花语很意外。 这个年代,男人是天,女人仅仅是男人附属而已,男人拥有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 像叶尚书与秦老夫人,叶诚与钱夫人这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是少之又少。 今儿是她起的话头,他不该趁机教育她一下,为日后能妻妾成群做些铺垫? 秦王见顾花语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柔声问道:“怎么了?傻了?” 顾花语难以置信的看着秦王,说道:“青岩,若你真上坐上那个位置,你可是九五之尊,天下最尊贵的人。” 秦王点点头,“我知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皇上不该…… 顾花语说道:”你成了天下最尊贵的人,会有很多人将各色美人送到你面……“ 不等顾花语说完,秦王将她的话打断,”只要我愿意,不说现在我是秦王,我就是英国公府不得宠的六公子时,也有很多人将各色美人送到我面前。“ 顾花语知道,秦王说的是大实话。哑口无言的看着秦王。 秦王见顾花语答不上话来,微微叹口气,极认真的说道:“若那个位置让你如此忌惮,那我就不要那个位置了。” “别!”顾花语脱口阻止道。 秦王垂目看向顾花语,问道:“你想我去争那个位置?”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到不是要你去争,那个位置又不是轻松活,坐上去有议不完的事,批不完的折子,心忧天下百姓……自己没有一点闲暇时光。” 秦王目光闪烁,有几分期待的问道,“那小语的意思是?” 秦王想迫切的想听听顾花语的意思。这些天,父皇虽没有明说将皇位承给他,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顾花语叹口气,说道:“从你的身世揭开之后,我就处于矛盾之中。你身为皇子,肩上有你的责任。我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着想,唉……” 秦王将顾花语搂紧,轻声道:“小语,你是第二个与我说那个位置不轻松,且要心忧天下百姓的劳心活。“ 顾花语抬头看向秦王,说道:“我是第二个,第一个是皇上?” 秦王点点头,“是,第一个是父皇。别的人,比如英国公,与我说起那个位置,是说英国公府与贤王是一体的,贤王坐上那个位置,英国公府才有滔天的权势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顾花语说道:“英国公这般想也无可厚非。坐上那个位置,确实有滔天的权势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秦王点点头,说道:“但欲戴其冠,必承其重。那个位置,承载着一国的兴衰,又哪里是随随便便可以坐上去的?” 顾花语点点头,“确实如此。皇上正值春秋盛年,少说在那个位置上还要二三十年。“ 秦王眼前一亮,问道:”小语,你还会看寿元?“ 顾花语摇摇头,”不会,我会从面相看身体的健康程度。那日看皇上的气色,身体很康健,若不出意外,活到寿终正寝没有问题。 所以,关于皇位的事,咱们不要想得太多了,好好做你的秦王吧。青岩,你饿不饿?我让忍冬送些吃的过来,可好?” 秦王听了,心情大好,点点头,“好。” 顾花语打开门,扬声叫来忍冬,吩咐道:“送些吃的过来,量要多些,拿两副碗筷。” 忍冬曲膝应下,转身出去。 顾花语回到屋里,见秦王手拿着青风把玩,紧张得把心提到嗓子眼。 刚才见到秦王时,情急之下她好像随手将青风放到了软榻上。 秦王听到声响,扭头看过来,扬了扬手上的指环,问道:“这是什么?” 顾花语走过去接过指环捏在手中,说道:“一枚指环。” 秦王说道:“这指环做工精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顾花语扯了扯嘴角,“是。对了,你来的时候看到齐王的人了吗?” 顾花语先含糊的应一声,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向秦王说空间事,赶忙转移话题。 秦王一听齐王的人,注意力从指环上移开。回道:“没有,你见到齐王的人了?” 顾花语点点头,“是,我下车付钱时,看到你的两名侍卫还有齐王身边的魏天。” “看来,之前咱们在街上偶遇时,齐王看到你了,才会让魏天跟过来。”秦王说道。 顾花语点点头,“应该是这样,一会你回去时当心些。” 秦王点头应下。 忍冬端着吃食进来,见到秦王,先是一愣,随即泰然的将饭菜从食盒里取出来摆好。“王爷,郡主,饭菜摆好了。” 顾花语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忍冬退了下去。 秦王陪顾花语用过午饭,又陪着她喝了两盏茶。 顾花语知道王府里事多,催他赶紧回去,直到顾花语催第三遍,秦王才起身告辞。 顾花语让清羽将秦王与如轩送回王府。 秦王离开后,顾花语把青风拿出来放在掌心,叨叨道:“今儿你就是故意的?对吧?” 青风躺在顾花语的手心一动不动,像是受了委屈。 “这会儿装死!刚才在子钦手里时,你不是精神得很。” 青风依然不动,一副随你怎么说的样子。 顾花语冷哼一声,“你那点小心机,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是我情急之下将你落到软榻上,你要躲起来不让他看见,他能找到你?” 青风的心思被顾花语言中,挪了挪位置,用身子蹭了蹭顾花语的掌心,像是讨她的欢心,求她原谅一样。 顾花语的语气缓下来,柔声道:“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告诉他空间的事,往后你不可再这样了。明白吗?” 青风又在顾花语的掌心蹭了蹭。 顾花语将青风戴回食指,交待道:“我未告诉秦王空间的事前,你不能再出现在他面前。明白吗?” 青风隐了身,不再听她絮絮叨叨。 回到秦王府,秦王去到书房,让人将暗卫叫来问道:“你们在梧桐巷周围是否见到可疑的人?” 一名暗卫上前欠身道:“回王爷,除咱们外,还有两拨人隐在梧桐巷周围。” 秦王问道:“看出来是什么人吗?” 暗卫摇摇头,“回王爷,对方身着极普通,看不出来是谁家府上的。” 秦王看向如轩,吩咐道:“你让人去打探一二,看看是谁的人?” 如轩欠身应道:“好的,小的明白。” 秦王挥了挥手,暗卫退了下去。 阮楚查岗回来,进来向秦王禀报,正巧遇上如轾递帖子回来。 阮楚见如轾进来,想要起身回避。 秦王按了按手,阻止道:“心阳,你是秦王府的侍卫统领,府里的事你该知情,你坐着别动,不用回避。” 阮楚被秦王的气度折服,他接到调令到秦王府做侍卫统领时,心里是有顾虑和犹豫的,甚至有些不情愿与抵触的。 只是,身为朝廷的将领,听从皇上的调遣是基本的素养,所以他才来了。 他计划着,至少用三个月的时间,换来秦王对自己的信任。 阮楚没想到,他来王府走马上任,王爷对他处处皆是诚意。 阮楚动容的看看秦王,欠身道:“是,在下明白。” 如轾先朝秦王见礼后,又朝阮楚问安。 秦王看着如轾问道:“帖子都递过去了?” 如轾欠身道:“回王爷,都递过去了,陈王,楚王,贤王给小的回了话,说明日会准时到。齐王不在府里,小的只将帖子留下,没有得到回话。” 秦王点点头,“我从承国公府回来的路上遇到齐王,他明儿会准时过来。英国公府呢?帖子交到国公爷手里了?” 如轾摇摇头,说道:“门房告诉小的,国公爷不在府里,小的本想让门房将帖子转给国公爷。门房悄悄告诉小的,说国公爷一早就带领家丁去迎世子爷了,这些天都不在京城。” 阮楚疑问道:“英国公亲自去迎英国公世子?这不合常理呀。若让英国公府的二老爷去迎迎,到还说得过去。” 如轾点点头,“将军也觉得很奇怪吧?在下也觉得不正常。” 说完,如轾看向秦王,“王爷,世子爷这不是第一次回京述职,以往国公爷从来没去亲迎过世子爷。这是头一回,头一份。” 秦王眉头微皱,说道:“他这不是迎世子爷,他是想抢先一步去告状。” “告谁?告王爷不是世子爷的骨肉吗?可王爷是皇长子,这该是天大喜事呀,应该是报喜才对。”阮楚不解的说道。 秦王若有所思,淡淡的说道:“我是皇长子,对英国公府来说,不算喜事。相反,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阮楚想到贤王,立即明白秦王的意思,点了点头道:“都说皇家无兄弟,这到也是。” 如轾道:“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想挑拨世子与王爷之间的关系?王爷,那咱们怎么办?” 秦王没有回如轾的问题,问道:“那帖子呢?你带回来了?” 如轾欠身道:“国公爷不在。小的让门房将帖子递到荣安堂,让其转到老夫人手上。” 秦王点点头,“好,帖子递到就行了。至于别的,那是英国公府的家事,咱们不便多话。” 如轾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秦王说道:“今日府里要准备的事多,你去帮帮石娘。” 如轾垂手应下,欠身退了出去。 阮楚向秦王禀报了这两日安防上的事务,然后起身告辞。 阮楚退下,秦王走到书桌边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翻了翻,却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秦王往后靠,随手将书盖在自己脸上,脑子里想着英国公与英国公世子的事。 英国公为何要去迎接吕定坤?他想在吕定坤进京前,先在吕定坤心里种下根刺来? 秦王并不畏吕定坤,吕定坤虽做了他二十一年的父亲,但他们之间的交流极少,陌生得像路人。 所以,吕定坤心里是否有刺,对他影响不大。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赴宴 , 可姨母呢?秦王心里明白,姨母的心在吕定坤身上,吕定坤如果因为他的事而怨上姨母,那姨母该怎么办?她一定会很难过吧? 杨老夫人百般刁难,姨母能一忍再忍,只因心系一人。 “王爷,石娘有事求见。”来顺进来禀报。 秦王拿开脸上的书,坐直身道:“请进来。” 来顺退下去,一会儿,石娘抬步进到屋里,朝秦王见礼后禀报:“王爷,今儿早晨,紫萝去了丰和大街的祥云布庄。紫萝离开不久,祥云布庄的马掌柜就去了李府。祥云布庄是李府的产业。” 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还是让秦王有些惊讶,这才开府几日?他还什么事也没来得及做,对方已经急吼吼的去递信了。 秦王沉思片刻,问道:“贵妃安排了多少人进来?” 石娘回道:“四位管事嬷嬷,十六位宫女,十二位粗使婆子。一共三十二人。” 秦王眉头微皱,问道:“府里的人,没有一季需配几套衣裳?” 石娘一愣,一时没有明白秦王的意思。回道:“嗯?回王爷,头一年,一等丫鬟和各位管事及侍卫每人每季发四套衣裳,二等丫鬟和二等小厮发三套,三等丫鬟、小厮和粗使婆子每人发两套衣裳。 从第二年起,所有人都是每季发两套衣裳。” 秦王点点头,问道:“这些衣裳都是找成衣坊定做?” 石娘欠身道:“回王爷,是的,都是寻成衣坊定做。” 秦王说道:“这笔开销可不小,咱们刚建府,到处都需要银子,需要勤俭持家。 从今日起,府里的衣咱们自己做,去请个裁缝和绣娘回来,建个撷绣坊。贵妃指派过来的人,全部放到撷绣坊。” 石娘听得连连点头,“是,奴婢明白,过日子吗,需要处处精打细算。” 秦王接着说道:“我的饮食起居都在韶华阁,这处院落大,屋子多,一会你让人收拾间屋子出来做厨房。往后,我若在府里吃饭,就在这边做。 来路不清的人,不许进韶华阁,其他的,你看着安排。 韶华阁的事务,交给来顺负责,让来顺来安排。 贵妃的人放去撷秀坊,府里势必人手不够,一会我让如轩领些人回来,你看着安排。 府里的人,不管是谁,若违反了府里的规矩,你就将其打发到庄子上去。” 石娘曲膝应下,“好的,奴婢明白。” 秦王问道:“明日的宴请,都准备好了吗?” 石娘回道:“王爷放心,该备的,奴婢都备下了。明儿郡主会过府来吗?” 秦王摇摇头,“小语有事脱不了身,她不过来。” “那女眷来了,该如何接待?” 秦王回道:“几位王爷皆未大婚,过府来的女眷就英国公府与承国公府。 外祖母说他们会早些过来,到时姨母,舅母会帮着招呼。” 石娘放心下来,“奴婢明白了。” 英国公府,二夫人李氏带着大媳妇朱氏朱大奶奶,二媳妇小李氏李二奶奶在荣安堂陪杨老夫人说话。 贤王与王相府三小姐的赐婚圣旨下来后,英国公府像拨开云雾见天日一般,府里的好事跟着多起来,先是 吕子然到贤王府领事做。不久后,朱氏带着儿子回到英国公府。 王嬷嬷拿着帖子进来,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夫人,秦王府的如轾递了帖子过来。” 王嬷嬷知道,吕子钦是杨老夫人的禁忌,所以她接到帖子后心就悬了起来。 果然,杨老夫人接过帖子看一眼,顿时火冒三丈,“啪”一声将帖子的拍在桌上,“他这是宴请?他是向我炫耀!不去!” 屋里一时静下来,朱氏看眼杨老夫人,转头看看李氏,见李氏没有劝说的意思。于是自己开口道:“祖母,秦王府的帖子都送上门来,咱们若是不去,且不落人话柄?” 吕子钦被封为秦王,在朱氏眼里是烧高香求都求不来大好事,她不明白,杨老夫人为何要生气? 这样的好事若是落在别人家头上,别人家怕是要大摆三日流水席来庆贺。 怎么到了英国公府这儿,个个跟被人扒了祖坟似的。 李氏见媳妇开口了,也跟着劝道:“母亲,子然家的说得有理,秦王开府,眼下是京城各家眼里的大事。秦王递了帖子过来,咱们若不去,会落人口舌。” 杨老夫人随心所欲一辈子,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说道:“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与我何关?委屈自己的事,我做不来。” 朱氏看不惯杨老夫人任性跋扈的性子,直言道:“祖母说得是,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可是,皇上呢?祖母也不管皇上怎么想吗?” 杨老夫人被朱氏的话问得不知如何回答,恼怒得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李氏没想到杨老夫人也有今日,赞赏的看眼朱氏,朱氏这话问得好问妙呀。 这话,朱氏说了,杨老夫人就算生气,也不能将朱氏怎么样。但若换做她来说,杨老夫人的如意棒怕是要往她身上飞了。 李氏伸手捏了捏小李氏的手了,示意她接话。 小李氏回头看眼李氏,李氏朝小李氏递了个眼神。 小李氏会意过来,开口说道:“祖母,大嫂说得有理。别人怎么想,咱们可以不在意,可皇上的想法呢?咱们可不能不在意。 皇上认下秦王,让他认祖归宗,带着秦王祭了太庙,还让他封王开府,足见秦王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如今,秦王给咱们下了帖子,咱们若不去。这不是跟皇上对着来吗?” 李氏等小李氏停下来,开口说道:“你俩个,简直没有规矩。这个家里,有祖母在,哪里轮到你俩发言了? 祖母几十岁的人,过的桥比你俩走的路还要多,她老人家还能不知轻重?你俩还不赶紧给祖母认错?” 李氏见杨老夫人的脸拉成马脸,赶忙唱红脸。 李氏边说边用手拍了拍小李氏,小李氏立马给杨老夫人低头道歉。 朱氏心里虽不喜,但见小李氏低头道歉了,只得跟着低头道歉。 李氏等二人道完歉,转头对杨老夫人道:“母亲,子然家的跟子勋家的年轻不懂事,刚刚多有冒犯,还望母亲不要见她俩的气。” 杨老夫人被孙媳妇顶撞,面上很没光,一股火气窝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正当她难堪时,李氏及时给她搭了把梯子,于是,杨老夫人顺着梯子往下滑。 杨老夫人不自在地挥了下手,说道:“行了,都是一家人,老婆子又不是不晓得,她俩都是直脾气,说话耿直。老婆子我哪能跟她俩一般见识?” 李氏见杨老夫人顺着她给的梯子下来,心里舒坦了不少,接着说道:“那明儿的事,母亲怎么安排? 那……那什么,母亲若是不愿看到秦王,那母亲在家歇着?让子然家的子勋家的去赴宴,然后转告说母亲身子不爽利,在家里歇着,媳妇在家伺候母亲。” 杨老夫人之前扭了腰躺了小半年,所以很忌讳不祥的词。 杨老夫人抬头瞪李氏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呸,呸!呸!好端端的,什么身子不爽利?晦气!他既然下了帖子,明儿我就过府去瞧瞧。老身过府了,他还不得好茶好饭的招待?” 李氏奉承道:“母亲若是过府,秦王自然要将母亲奉为上上宾,好生款待一番。否则,就是他无礼了。” 杨老夫人听了李氏的话,眼前一亮,点头道:“对呀,英国公府养了他二十多年,他若不好好的接待我这个老婆子,那他就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杨老夫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脑子一转,主意来了,看向李氏道:“咱们明早赶早过去,早饭也去秦王府吃。 秦王既然宴请咱们府上,那咱们府上该有诚意,明儿除门房留下看门外,全府上下统统过去,到秦王府去热闹热闹,晚上吃了晚饭再回府。” 李氏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奉承的话,给了杨老夫人这么大的灵感。 朱氏听得瞠目结舌,别人宴请,还有将满府人都带过去的吃一整天的?她是嫁进了什么样的人家?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小李氏的惊讶不亚于朱氏,转头看向李氏,轻声问道:“母亲,这样好吗?” 小李氏的声音虽小,奈何此时无人说话,屋里的人都将小李氏的话听到耳里。 杨老夫人抬头看向小李氏,说道:“这有何不好的?秦王在咱们王府生活了二十余年,咱们府里,从上到下,个个喜欢他,个个舍不得他。如今秦王封王建府,全府上下去朝贺他,有什么错?” 杨老夫人说到后面,脸上布起一层愠色。 李氏知道,此时杨老夫人处于愤怒的边缘,忙附和道:“母亲说得极是,咱们全府过去,那是给秦王脸面。” 杨老夫人见李氏赞同自己的说法,心里的怒气散了些,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就这么定了,王嬷嬷,你去安排,咱们明儿寅末出发,让大伙寅正在前院集合,晚到的,扣一个月例钱。” 王嬷嬷曲膝应下,“好的,老奴这就去安排。” 朱氏见木已成舟,心里微微叹气,脑子里盘算着,该寻个什么理由才能避开与这群疯子胡闹? 杨老夫人不想再看李氏婆媳的脸色,挥手道:“老身今儿乏了,想歇下了,你们回去吧。” 李氏带着两个媳妇朝杨老夫人道别,退出了屋子。 婆媳三人出了荣安堂,小李氏忍不住问道:“母亲,明儿咱们真要全府去秦王府?” 李氏叹气道:“都已经安排下去了,自然是要去的。” 朱氏问道:“就没人能阻止老夫人这么做?” 李氏看眼朱氏,说道:“国公爷不在府里,府里又是老夫人主事,老夫人决定的事,谁能反驳?” 朱氏直言道:“这样去,还不如不去呢。不去,还可寻个由头搪塞一二。 这样去了,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自家人的脸。 昔日坊间传祖母不善待大伯母与六爷,明儿祖母召集全府上下去秦王府赴宴,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让人如何不多想?往后,爷,二弟他们如何在人前立足?“ 小李氏听了朱氏的话,转头看向李氏,问道:“母亲,那咱们还去吗?” 李氏哪里不知道这些道理?她是对杨老夫人没有办法。 只得说道:“老夫人是长辈,府里又是她主事,谁敢不听她的? 别说是去秦王府赴宴,就是让咱们上刀山,下火海,老夫人说去,咱们也得去。 否则,不孝的罪名就会落到咱们头上了。所以,去咱们还是得去的。” 朱氏说道:“可是……” 李氏怕朱氏没完了的说下去,催促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明白你是为府里着想。可是府里不是咱们说了算。你俩出来许久了,赶紧回去吧,晚了孩子又要哭了。” 朱氏叹口气,与小李氏福身道别,往各自的院子而去。 夜里,天上下起密密的毛毛细雨,到寅正时,地上早被雨水打湿,屋檐开始滴水。 英国公府的人聚在外院长廊上,潮湿的空气里透着寒气,丫鬟婆子里有衣裳穿得少的,冷得瑟瑟发抖,抱紧双臂。 “咱们回去加件衣裳吧?太冷了,我有点抗不住了。”有人小声提议道。 “还是算了吧,马上要点人数了。若是查到你时,你人不在,这个月的例钱就没了,忍忍吧,一会走走就暖和了。”边上的人好心提醒道。 有人小声嘀咕道:“这么冷的天,赴啥宴呀。” “你闭嘴吧,小心一会挨板子。”身旁的人小声提醒道。 嘀咕的声音再无响起,隐隐听到的,皆是发颤打抖的声音。 府里的马车有限,除了主子外,只有管事和一等丫鬟能坐马车,其余的人,只能步行。 寅末,杨老夫人坐上马车,王嬷嬷一声令下,英国公府的车马浩浩荡荡的从府里出发。 一路上,引来路人驻足观望,纷纷惊问今儿是什么好日子?让英国公府倾巢而出。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赴宴2 , 英国公府的车马路过长安酒楼时,苗掌柜正在门口交待准备去早市采办的刘桐。 苗掌柜扭头见到英国公府的车马,皱起眉头道:“英国公府的人?” 刘桐顺着苗掌柜的视线看过去,见马车有着英国公府的标记,点头道,“是英国公府的车,怎么这么多人?” 苗掌柜往路边走几步,又踮起脚往队伍的后面看了看,讷闷道:“大清早的,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英国公府与东家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让苗掌柜不得不警觉。 刘桐是苗掌柜的亲信,对东家与英国公府的关系也是心知肚明。见机的说道:“掌柜别急,小的去打听打听。” 苗掌柜看眼队伍,点头道:“去吧,这个拿着。”说着,苗掌柜往刘桐手里塞进几块碎银子。 刘桐会意过来,拿着银子走到路边,跟在英国公的队伍往前走,寻机向身边的人打探一番,问清原由立马转头回到长安酒楼门口。 苗掌柜见刘桐回来,急问道:“怎么样?打探到了没有?大清早的,他们这是往哪里去?” 刘桐咽了口水,说道:“打探到了,他们是要去秦王府赴宴。” “赴宴?”苗掌柜难以置信的问道。 刘桐点头道:“是,英国公的下人说的,说秦王府昨儿往英国公府下了帖子,请他们去赴宴。” 苗掌柜一听,心里大致有了数,对刘桐道:“英国公府这是又要出幺蛾子了。今儿先别去早市了,你赶紧抄近道去秦王府,将英国公府的事告诉王府的人。” 刘桐得令,转身往秦王府去。 苗掌柜回到院里,越想越觉得英国公府在使坏。 哪有天刚蒙蒙亮就去人家赴宴的?这分明是去挑事的!这么早过府,怕是早饭也要到秦王府去吃吧? 苗掌柜想到这时,转身去到后厨,让人将做好的早点打包放到马车上,又抽调了两个铛头,几个帮厨一并送往秦王府。 将人送走后,苗掌柜心里还是不踏实,叫来几个伙计道:“你们 赶紧去其他分号,让每个酒楼再抽调两位铛头,四位帮厨到秦王府去帮忙。” 等伙计得令散了出去,苗掌柜回过头来又安排人为宴席列菜谱,再让人去集市将所需食材买好送去秦王府。 秦王府,门房接到刘桐的禀报,立即将事情报给如轩。 如轩进来时,秦王与阮楚正在用早饭。 “王爷,苗掌柜刚刚让刘桐送信过来,说英国公府的人往王府来赴宴了。刘桐是抄近道来的,最多一刻钟,英国公府的人就要到了。” 阮楚扭头看眼沙漏,卯初二刻,“谁家赴宴卯时就登门了?“ 秦王冷笑一下,“老夫人不是来赴宴的,她是来寻我的不痛快来了。” 阮楚皱起眉头,“简直胡闹,吕家上下就任着老夫人胡作非为的?” 如轩看向秦王,问道:“王爷,怎么办?” 秦王说道:“来者是客,来了迎进来就是,知道来了多少人吗?” 如轩道:“说是全府的人都来了。” 秦王点点头,“知道了,迎进来吧。” 阮楚道:“这么早过来,怕是早饭都未吃吧?这么多人过来,厨房做饭是来不及了,在下让人去买些回来?” 秦王说道:“不用,苗掌柜既然看到了,便会做安排了,如轩带几人去厨房看看,帮着搬搬东西。” 如轩得令,带着人往大厨房去。 秦王对阮楚道:“咱们继续。” 阮楚点头,“好!”重新拿起筷子吃起来。 秦王吃了一碟水晶包,又喝了一碗梗米粥,才放下筷子。 阮楚吃饭快,秦王用好饭时,他也用好了。 接过内侍递过的茶水嗽了口,阮楚问道:“王爷,英国公府这边的女眷怎么安排?” 阮楚自小在军营里长大,习惯与男人相处,涉及女眷的事,让他很发怵。 来人若只是杨老夫人与李二夫人,这二人曾是子钦的长辈,秦王出面接待即可。 现在英国公府的人全来了,有吕子然,吕子勋的媳妇在,秦王出面接待就不妥了。 秦王懊恼,他将这是忘了,说道:“由石娘来接待。” 阮楚问道:“石娘吗?身份会不会低了?英国公老夫人是个不好相予。由石娘来接待,她会借题发挥,生出事端来。” 秦王说道:“这也是没法的事,先由石娘顶着,再让人去承国公府禀一声,请外祖母他们早些过来。” 来顺进来禀道:“王爷,英国公府的人到了。” 秦王点点头,边起身往外走边说道:“心阳随我一道,帮忙一起接待,来顺,让人去承国公府支会一声,请外祖母他们早些过来。” 阮楚跟着往外走,“好,没问题。” ”好的,小的明白。“ 秦王带着阮楚走到影壁处,看到如轾在此,问道:“人呢?” 如轾欠身回道:“回王爷,人还未进府。石娘让小的在此等王爷,石娘说王爷身份尊贵,在此迎客,已经是给英国公府莫大的面子了。” 秦王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如轩呢?在门外?” 如轾回道:“是,如轩代王爷在大门外迎接。” 秦王问道:“石娘有说女眷那边怎么安排吗?” 如轾点头,“回王爷,石娘让人交待了门房,男宾在大门口下马或下车,从侧门进。 等男宾进了门,女眷的车再进府,女眷的车直接驶到二门处,石娘带人在二门处候着。” 秦王见石娘安排妥当,心安了下来,负手等英国公府的人进门。 不一会,如轩领着吕定宁,吕子然,吕子勋,吕子健一行人进来。 吕定宁见秦王身着雪白的直襟长袍,腰间束月白祥云的宽腰带,其上挂了块玉质极佳的墨玉,乌黑的头发用玉冠束着。 恍惚间,觉得眼前的人依然是英国公府那位见他恭敬有佳的六郎。 吕定宁两眼看得出神,竟忘了上前行礼。 吕子健站在吕子然身后,小声提醒道:“兄长,提醒二叔上前见礼。” 经过绿光的事后,吕子然对吕定宁这位父亲早无好感。 吕子健的提醒,他全当没听见。 吕子健见吕子然没有反应,以为他没听到,将声音稍稍提高了些,“兄长,提醒二叔,该上前见礼了。” 吕定宁听到吕子健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带着一众人朝秦王见礼。 秦王拱手还礼,接下来好一番寒暄,然后礼让着一众人往正堂去。 英国公府女眷的车被拦在府门外,要等男人们安顿好了,才能进府。 杨老夫人坐在车上久不见车动,不耐烦的掀起帘子朝外望,问道:“怎么回事?在门口停了许久还不放进去。这是何意? 这是秦王府的待客之道?谁家宴请,会将客人堵在门口的?” 如轩欠身道:“老夫稍安勿躁,二老爷带着各位爷在向王爷见礼。 二老爷他们几日未见王爷,见面难免亲近些,多说几句闭话。所以,耽误大伙进门了。 等二老爷他们随王爷往里走了,咱们的车就往里走。” 难免亲近些?吕定宁看孽障封了王就舔上了? 杨老夫人脑补了吕定宁赔笑奉承的画面,呼吸都不顺了。 她没想到儿子这般不争气,尽给她扯后退,气闷得胸口痛,转头看到如轩,便将怒气撒向如轩。 “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嗯?秦王府这般没礼数的?” 如轩在英国公府生活多年,对老夫人的性子自是了解,心里气极了,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垂手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来旺见如轩忍气吞声的样子,心里的火直往上冲。 那里来的老妖婆,自己骄横跋扈,为老不尊,开口就是呵斥,还指手画脚说秦王府的没有礼数,士可忍孰不可忍。 来旺吭吭的清了清嗓子,尖声尖气的说道:“如轩,咱家与你说,这人与人就是不同。 你还不信,非要跟咱家掰扯。怎么样?咱家说得有理吧? 有涵养,懂礼数的人,说话做事总是和和气气。 而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说话咄咄逼人,颐指气使的人,往往是缺家教,少教养的。对吧?怎么样?现在你信了吧?” 如轩抬头看向来旺,想让他少说两句,却见来旺朝他扬眉,于是,如轩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来旺接着说道:”其实呀,很多人就是贱皮子,你不能纵着她,惯着她。她无理,你得比她更无理。这种恶人,你若惯着她了,她还以为她能上天了。“ 来旺好一番含沙射影,杨老夫人怎会听不出来? 怒气之下,掀起窗帘看向来旺,扬声道:“你,你给我过来。” 来旺扭头看过去,立即换脸,笑容可掬的问道:“杨老夫人您唤咱家?” 杨老夫人被来旺的笑晃得懵了,语气缓下来不少,说道:“就是你,你给我站过来。” 不只是杨老夫人懵,如轩也看得睁圆了双眼,人还能这样变脸的? 来旺笑着上前两步,恭敬的欠身道:“不知杨老夫人有何吩咐?” “你刚才说的什么话?你骂谁呢?”杨老夫人板着脸问道。 来旺一脸无辜的看着杨老夫人,说道:“回老夫人,咱家没有说什么呀。 哦?咱家就是与如轩讨论礼数涵养的事儿。 咱家说,涵养礼数跟身份地位没有多大关系。 有些人,别看她生活在高门大户的世家里,论起礼数来,她还不如乡野人家的白丁。 因为涵养礼数这东西,与家教息息相关。 老夫人见多识广。请老夫人来给咱们做个评判,看看咱家是不是说得有理?” 杨老夫人明知道来旺内涵她,可指责的话却说不出口,气得脸色发青。 好在门房及时过来,“轩管事,可以进了。” 如轩招呼车夫启动车往府里去。 来旺往边上让了让,欠身道:“老夫人请。” 杨老夫人的车前行一小段,来旺又扬起他那尖声尖气的声音,“如轩,都说来者是客,做客的,就该有做客的样子。哪有客人跑到主家门前来叽叽歪歪的?有教养的人家,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杨老夫人听了来旺的话,气得又想掀帘骂人。 王嬷嬷忙伸手拉住窗帘,对杨老夫人摇头道:“老夫人,那人又没提名道姓,咱们上去找他理论讨不到好处。 算了,咱们犯不着跟一个庵人计较,随他去吧。” 杨老夫人愤怒道:“你没听见他说得有多难听?” 王嬷嬷劝道:“老奴听见了,可是……算了,咱们权当没听见。” 话语间,车已经进了秦王府,杨老夫人半推半就的顺了王嬷嬷的意,重新靠了回去,愤愤然的说道:“那孽障最好不要让我拿到话柄,否则,我一一定要给他好看。” 王嬷嬷压低声音提醒道:“老夫人慎言。六爷如今是王爷,是皇长子,辱骂的话是大不敬,是要被问罪的。” 杨老夫人瞥王嬷嬷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般胆小做甚?车上就我俩,难道你还会将这话传出去不曾?” 王嬷嬷陪笑道:“老夫人真会开玩笑,老奴怎会做这等事?” 车停下,车夫跳下车,将脚凳摆好。”老夫人,到了!“ 站在石娘身侧的内侍忙上前打起帘子,请杨老夫人下车。另一个内侍将伞送过去,为杨老夫挡雨。 杨老夫人下车,见丫鬟,内侍手执雨伞分成两排,三步一个间距,一路沿到长廊下。 杨老夫人看到整齐有序的阵势,心里起了不小的波澜。 她让一家人早早过来,是想给秦王府来个措手不及,她好看秦王府的人慌里慌张的出糗。 石娘见杨老夫人下车,上前福身道:“老夫人好,在下是秦王府的管事石娘,得王爷的指令,今日负责接待到府的女眷。” 杨老夫人打量石娘一番,冷冷的说道:“前面带路。” 石娘没将杨老夫人的鄙视放在眼里,抬头看向英国公府的其位女眷,待其他人跟过来了,朝李氏福了福身,才说道:“请老夫人,二夫人、各位请随在下来。”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赴宴3 , 杨老夫人跟着石娘走了一段路,回头没见到下人跟过来,问道:“人呢?她们怎么没跟过来?” 李二夫人明白杨老夫人所指,回道:“王府的人好像带着她们往另一边去了。” 杨老夫人一听,顿时板起脸来,看着李二夫人肿声肿气的责问道:“另一边去了,你为什么不拦着?另一边是哪边?” 面对杨老夫人的呵斥,李二夫人心里委屈极了。 客随主便,到别人家做客,不都是听从主家的安排吗?这与她有何关?为什么朝她嚷嚷? 在家里嚷嚷就算了,在外做客也朝她嚷嚷,她不要面子的吗? 杨老夫人见她久不应答,口气更加不善的问道:”你哑巴了?“ 李二夫人心里的怒气直往上窜,她双手紧攥着手里的帕子,接连深吸几口气,才将情绪平复下来。抬手指了指左手边,“往那边去了。” 杨老夫人顺着李氏的手看过去,却没有看到人影,于是抱怨道:”你看见了,为什么阻止?她们都是英国公府的人,你是她们的主子,为什么不维护她们?“ 朱氏看不过去了,开口为李氏辩驳道:”祖母……“ 李二夫人怕吵闹起来惹人笑话,忙打断朱氏的话道:”母亲待下以慈,爱护府里的每个人,所以得府里上下的敬重,媳妇谨记母亲的教诲。“ 朱氏扭头看向做小伏低的婆母,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石娘故作不知杨老夫人等人停下来,继续往前走。 身旁撑伞的内侍提醒道:“石总管,杨老夫人好像在问英国公府下人的去处。” 石娘这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杨老夫人。 杨老夫人见石娘看过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语气不善的问道:“石管事,咱们府里的人呢?你让人将她们带去何处了?” 石娘微微欠身,不疾不徐的说道:“回老夫人,在下让人将她们带到晨月阁了。” 杨老夫人沉着脸,凶巴巴的问道:“为什么?不是上门是客吗?怎么?接待还分不同的院子?秦王府的客人还分三六九等呢?” 石娘微微一笑,说道:“老夫人说得有是,来者是客,咱们怎会将客人分三六九等? 晨月阁是秦王府用了宴请宾客的地方,它与晨明阁相邻且共用一个大堂, 只是进出的院门不同而已。 老夫人从这里进屋,穿过大堂,就到晨月阁的院子,便可见英国公府的人了。 英国公府于咱们王爷有养育之恩,杨老夫人请放心,秦王府断不会怠慢从英国公府来的各位贵客。 英国公府的人这么早过来,想来还没有用早饭吧?在下吩咐厨房做好了早饭,请杨老夫人进屋用早饭。” 小李氏双手交握在身前,垂头站在李氏身后,看不出表情。 朱氏觉得丢尽了脸面,看杨老夫人的眼里带着恼怒。 杨老夫人本就是上秦王府来找茬的,自然不觉得自己言行过份。 她认为自己这招用对了,心里带着几分得意。 在杨老夫人看来,石娘的话不过是在狡辩而已,她带着满府的人过来,就是要秦王府难堪的。 杨老夫人冷哼一声,抬头将信将疑的看向院子门头上的匾额,匾额上确实书着“晨明阁”三个大字。 李二夫人打着圆场道:“雨下大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石娘欠身道:“各位请!” 小李氏生怕老夫人又吐出让人难堪的话来,跟着附和道:“雨是下大了,咱们赶紧进屋才是。” 朱氏懊恼不已,心里将吕子然骂一通,她就不该听吕子然的话,跟着过来丢人现眼。 朱氏路过石娘时,歉意的朝石欠欠身,低声道:“对不住了。” 石娘诧异的看看朱氏,朱氏朝她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越过她往里走。 杨老夫人进到屋里,并未按内侍的指引坐下来,而是在屋里闲逛起来。 石娘明白杨老夫人为何不落坐。任她在屋里逛,杨老夫人不落坐,李二夫人,朱氏及小李氏就得陪着。 秦王府的晨月阁与晨明阁如石娘所说,是处相连的院子,各有东西厢房,耳房,倒座间等,惟有堂屋相通。 此间屋子不少,杨老夫人逛一阵,没有寻到通往晨月阁的门,不耐烦的朝石娘问道:“从这儿如何去晨月阁?” 石娘问道:“老夫人不用过早饭再过去?” 杨老夫人瞄一眼摆得满满当当的圆桌,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一看就是费了不少心思。 心里冷笑,难怪要将她引到这里来,而将下人带去别处。 “她们是我带出来的,我自然要与她们一道。怎能背着她们,单独在一边用餐呢?” “杨老夫人真是宽厚仁爱,让在下心生佩服,那请各位随在下来。你去饭厅那边跟吴管事禀一声,等老夫人到了在开席。” 石娘先奉承杨老夫人一句,转头对内侍交待道。 内侍欠身应下,退两步转身离开。 李氏婆媳三人自是明白杨老夫人的意思,垂手跟在她身后。 朱氏看着搅事成精的杨老夫人,恨得咬紧后牙槽,不情不愿意的落在最后。 石娘带着几人出了会客厅,沿着长廊去到堂屋。 石娘站在堂屋门口,说道:”这就是堂屋,几位里边请。“ 杨老夫人率先跨进堂屋,看着高大气派的大堂,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身后的李二夫人见她不动,只得停下来,好奇的探头进去看了看。 ”哇,好气派!“李二夫人忍不住赞叹道。 李二夫人的惊叹声让杨老夫人回过神了,回头瞪李二夫人一眼,”少见识!” 李二夫人尴尬的闭上嘴,不再吭声。 朱氏与小李氏进到堂屋,看着宽大敞亮的堂屋,紫檀木的各式家俱,每一样都匠心别具,看得让人移不开眼而心生羡慕。 杨老夫人有个做娘娘的女儿,自己时常往宫里去,自认为是见识过不少好东西的人,可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深深被震撼。 石娘看看愣在原地的几人,淡淡的说道:“几位请随在下来。“ 杨老夫人回过神来,跟着石娘绕道花开富贵木雕屏风后,进到晨月阁的堂屋。 几人再次被屋里装饰震得目瞪口呆,晨明阁装饰是明月入怀的大气,那么晨月阁的装饰就是千娇百媚的温婉,屋里的摆件处处透着柔和。 石娘扫了眼几人,径直往前走,“几位,请随在下来。” 说着,石娘带着几人穿过堂屋,去到晨月阁的院子。 长廊上的丫鬟见到石娘,纷纷曲膝见礼。石娘问道:“客人呢?都在饭厅吗?” 丫鬟欠身道:“回石总管,是,客人都在饭厅,准备用早饭。” 石娘点点头,转身对杨老夫人道:“老夫人,咱们过去吧。” 石娘边走边说道:“晨月阁的厢房没有隔断,留作宴请宾客用,所以,在下才让人将英国公府的贵客直接带了过来。” 杨老夫人板着脸,没有回话。 李二夫人赔笑道:“王府思虑周全……” 李二夫人的话未说完,杨老夫人扭头一个冷眼甩过去,李二夫人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石娘回头想接李二夫人的话,正好将这一幕收在眼底,心里暗忖,杨老夫人这性子,真是几十年如一日。 接下来,石娘不再说话。 沿途的丫鬟婆子见了石娘,纷纷曲膝见礼。 小李氏见丫鬟婆子对石娘毕恭毕敬的,低声对李二夫人道:“母亲,这个石娘好像不简单!” 杨老夫人冷哼一声,接过话来道:“一个下人而已,什么简单不简单?” 杨老夫人的声音不小,石娘听进耳里,轻笑一下,未作辩驳。 一行到饭厅门口,门口的内侍朝石娘欠身道,“石总管好,客人已入席,等杨老夫人入座便开席。” 石娘点点头,“知道了。” 负责饭厅事务的吴管事见杨老夫人进来,笑着迎过来,“杨老夫人来了,里边请,大伙儿等老夫人来开席。” 杨老夫人抬步进到饭厅,屋里的人见杨老夫人进来了,纷纷站起身来。 吴管事想将杨老夫人引到上首那一桌,石娘在吴管事开口前抢先说道:“各位,请随在下来。” 吴管事见石娘亲自引杨老夫人一行去位置上,便退到一边。 杨老夫人进到屋里,注意力全在桌上,眼睛紧盯着桌上的早饭。 当看到每桌的菜肴与辰明阁的一样时,杨老夫人说道:“王府的早饭很丰盛!”话语里夹杂着几分不可思议,又似有几分失落,几分恼火。 石娘微微一笑,不谦虚的说道:“那是当然,今日宴请的都是咱们王爷的至亲,食物上自然是要精挑细选,方显咱们王爷的诚意。” 石娘脸上扬起的得意之色惹恼了杨老夫人。杨老夫人下意识的抬手想给石娘一个耳刮子。 正当她的手要挥下去时,被人紧紧的抓住胳膊,“老夫人,你坐这边。” 王嬷嬷怕杨老夫人控制不住怒气,进府后,一直紧跟在杨老夫人身边,及时挡住了她出手。 石娘看了眼王嬷嬷,跟着招呼李氏等人入座。 杨老夫扭头瞥眼王嬷嬷,王嬷嬷低声道:“老夫人,这里不是英国公府,不可冲动。” 李二夫人盛了碗梗米粥递过来:“母亲,先喝完粥。” 石娘看着王嬷嬷接过粥放到杨老夫人面前,有些遗憾的退到边上。 杨老夫人扬起手时,石娘将身子往她那边倾了倾,期待着杨老夫人的手能落到她身上。 石娘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王嬷嬷来,将杨老夫人扬起的手拉了回去,让她的希望落空。 承国公府接到秦王府递过来的信,门房赶紧将信报给钱夫人身边的管事袁嬷嬷。 袁嬷嬷接到信,自知此事非同小可,紧忙进屋向钱夫人禀报。“夫人,王爷那边递信过来,说英国公府的杨老夫人带着全府上下到秦王府赴宴,人已经到王府了。王爷请老夫人,夫人早些过去,帮着接待接待。” 叶夫人扭头看眼沙漏,咽下嘴里的粥,说道:”现在才卯末,老太婆且不是卯正就到王府了?还带着全府的人过去。她想干吗?王爷他应付得来吗? 秦老夫人放下手里的筷子,说道:”明摆着的,她这是去寻王爷的不痛快了。我吃好了,去换身衣裳。你们赶紧吃,吃好了咱们好出发。“ 杨老夫人胡搅蛮缠的能力,在场的人都领教过。 叶夫人狼吞虎咽的喝下碗里的粥,随手放下碗,跟着站起身来,”我也吃好了,现在去换衣裳。咱们到二门处碰头。“ 秦老夫人见叶夫人忙忙慌慌的样子,开口劝道:”姗姐儿,你别慌。王府有魏若在,出不了事。“ 叶夫人说道:“阿娘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太婆有多难缠,魏若一个下人,哪里应付得了那老太婆?” 秦老夫人说道:“那你就想差了!咱们今儿要对付杨老夫人,还得指望魏若来着。” 叶夫人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秦老夫人,疑惑的问道:”阿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老夫人说道:”那日,你在宫里,可曾听皇上说削魏若的职没有?“ 叶夫人摇摇头,眼前一亮,”对呀,那日皇上没说削魏若的职,只说罚她到秦王府帮王爷打理王府。“ 秦老夫人点点头,”那就是了,魏若是娘娘身边的人,身为正一品宫令女官,为娘娘管理后宫琐事。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魏若手里有条皇上御赐的金鞭。 意儿向来性子绵软,当年,皇上怕意儿柔弱受人欺,赐了一根金鞭给魏若,若有人敢对意儿不敬,魏若可用金鞭抽人。 今儿杨老夫人敢在秦王府撒野,魏若定会收拾她。“ 叶夫人听得心花怒放:“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秦老夫人说道:“那会儿你去了边关,哪里会知道?后来你回来时,娘娘已经去了,魏若不知所踪,谁还会提这事?”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收拾好过去。对了,今儿我得想法添把柴,把火烧起来,然后好看戏!”叶夫人说得有些兴致勃勃。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赴宴4 , 秦王府晨辉阁的会客厅,来顺进来禀道:“王爷,门房来报,承国公府的老夫人,舅夫人她们的车过白马山了。” 从承国公府过来,白马山是必经之地,距离秦王府大概一刻钟左右的车程。 秦王点点头,“好,本王知道了,去后院通知石娘了吗?” 来顺回道:“已经差人去告知了。” 秦王朝吕定宁拱拱手,“二叔及各位请稍坐片刻,容本王出去迎迎外祖母他们。” 吕定宁跟着拱手起身道:“秦老夫人是长辈,在下随王爷一道去迎迎。” 吕子然、吕子勋等人见吕宁宁起身,跟着站起身来。 秦王见大伙跟着起来,忙说道:“别客气,你们坐,本王去去就回。” 自从绿光的事让他丢了官后,吕定宁到处托人寻关系,希望能给自己寻份差事。 起先,他把希望寄托在贤王身上,指望着能到贤王府做个长史,再不济做个幕僚也行。 他话里话外的向贤王暗示了好几次,贤王皆与他装糊涂。让他失望不已。 如今吕子钦摇身变成秦王,吕定宁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吕定宁看来,秦王府初建,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 自己怎么说也是做了多年的兵部侍郎的人,到秦王府来做个幕僚绰绰有余的。 吕定宁执意道:“咱们在这儿坐着多没礼数,在下还是与王爷一道,去向秦老夫人问问安。” 秦王见他坚持,于是说道:“那行,一起吧。” 秦王带着一行人迎到王府门口,稍等片刻,承国公府的车马便到了。 叶明勤骑马走在最前面,见到秦王,远远的下了马,将缰绳递给小厮,上前一步向秦王见礼道:“王爷好,阿爹去上衙了,兄长去交接手上的事务,要晚些时候再过来。” 秦王拱手还礼,说道:“表兄好,外祖母她们都来了吧?” “来了,都来了,在后面的车里。”说完,叶明勤拱手向吕定宁等人见礼。 秦老夫人的车停下,秦王走上前去向秦老夫人问好,亲手扶秦老夫人下车,嘴里不时的提醒道:“外祖母,你慢些。” 秦王对秦老夫人的关爱,羡煞了驻足围观的人。 有人不禁感叹道:“秦老夫人好福气呀!” 秦老夫人握紧秦王的手,笑着说道:“好!你如今是王爷,不用亲迎出来,我们自个儿进去就好。这是礼数。” 后面的话,秦老夫人将声音压低了许多。 秦王说道:“在子钦心里,外祖母永远是最亲最敬的人,出门迎接自己的亲人,这才是礼数。” 秦老夫人抬头看向秦王,秦王正好低头看秦老夫人,四目相对,秦老夫人从秦王眼里看到发至心底的温情与敬意。 “子钦一直是外祖母的乖孙。”秦老夫人感动的回道。 秦王笑着点点头,“是,子钦知道。” 秦老夫人拍拍秦王的手,关切的问道:“杨氏没有无理取闹吧?” 秦王摇摇头,说道:“石娘在后院接待,到现在,我还没有接到不好的信儿。应该是没有闹,又或者是她闹了,被石娘化解了。” 吕子勋见秦王与承国公府的人格外亲近,低声对吕子然嘀咕道:“看到了吧?什么叫亲疏有别,这亲的就是了。 那怕再让他到咱们府上生活二十年,再给他白吃二十年的米,他对咱们,永远做不到像待承国公府的人那般亲近。” 二房庶出的吕子昱向来与吕子勋一个鼻孔里出气。 吕子昱听了吕子勋的话,跟着阴阳怪气的说道:“那是,祖母与秦老夫人同样是国公府的老夫人。 祖母过府来时,王爷只迎到影壁,祖母连他的人影都没见着。 秦老夫人过府,秦王却是亲迎出来,就这一点,差别就很明显。” 吕子健站在吕子然身边,将吕子勋与吕子昱的话听在心里,很不喜欢二人阴阳怪气的语气。压低声音道:“人与人的感情是相互的,你对人家好,人家才会对你好。就祖母待子钦一口一句孽障,子钦能对祖母好得起来?” 吕子勋扭头斜吕子健一眼,说道:“呵!你到是处处维维护他,你对他好,也没见他对你有多好呀!今儿秦王有与你说过一句话吗?” 吕子昱接过话来:“秦王与他说话?子钦不是王爷时都不愿与他多言,何况现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了,会理他才怪了。” 吕子健一母同胞的兄长吕子枫见吕子勋与吕子昱挤兑吕子健,帮腔道:“秦王怎么就没与子健说话了,刚刚在会客厅里,秦王与子健就说了好几句话。” 吕子枫自小习武,身上一把子力气,是吕家这一辈中唯一在军中的人,之前随吕定坤在边关,三个月前调到京畿大营,这几日休假在家。 兄弟几个中,数吕子枫的嘴最笨,性子最耿直。 吕子勋冷嘲道:“嗯、嗯、嗯的应几声也叫说话?你怕是在军中呆久了,人呆傻了吧?” 吕子枫说道:“秦王对子健,起码还愿意嗯、嗯的应两声。总比那些说话别人听都不愿意听的要好上许多。” 吕子勋今儿觍着脸与秦王说了好几句话,秦王都没有搭理他。 “你……”吕子勋挺起胸瞪向吕子枫。 吕子枫扬了扬拳头,问道:“怎么?想打架?” “秦王过来了,你们收敛点。”吕子然沉着脸说道。 那边,一群人站在边上等秦王与秦老夫人说话。 钱夫人瞅住秦王与秦老夫人说话的间隙,笑着插话道:“王爷见到阿娘总有说不完的话。” 秦王松开秦老夫人的手,转身朝钱夫人拱手见礼:“舅母好。” 钱夫人福身还礼,笑着连连说好。 秦王直起身,转向叶夫人深鞠躬道:“姨母好。” 叶夫人伸手扶起秦王,“好,来晚了,府里还好吧?” 秦王点点头,“姨母放心,一切安好。” 吕子勋见秦王继续与承国公府的人亲热寒暄,撇了撇嘴道:“人家是亲人,见面有说不完的话……” 吕定宁回头瞪了吕子勋一眼,吕子勋闭上嘴,伸手摸着鼻子低下头。 吕定宁见秦王与承国公府的人见完礼,笑着上前给秦老夫人见礼。 吕子然几兄弟跟着上前拱手,秦老夫人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 秦老夫人寒暄完,转头见到石娘,还没有等她开口,石娘已经上前跪到她面前,哽咽道:“老夫人,奴婢回来了。” 秦老夫人将石娘搂到怀里,拍着她的肩说,“回来就好,老身做梦都盼着你回来。” 听到暖心的话,石娘伏在秦老夫人怀里默默流泪。 秦老夫人任她抱着自己哭,只轻轻地拍着她的肩,直到石娘将情绪疏解了,秦老夫人才温和的说道:“起来吧,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等过了今日,寻个时间,咱们娘儿俩再慢慢的细说。” 石娘顺从的点点头,站起身来回道:“好!奴婢听老夫人的。” 来顺抹了抹眼角,然后说道:“咱们别站在门口了,先进府吧。” 叶明勤笑着回应:“是,先进府。” 秦王走过去挽着秦老夫人,“外祖母,走!进府了。” 秦老夫人抬头看眼悬在朱红大门上的匾额,心里百感交集。 微微点头道:“走吧,进去,老身有二十多年没有进这座府邸了。” 秦王说道:“府里一切依旧,往后外祖母要来常住。” 秦老夫人笑着点头道:“好!外祖母听你的安排。” 秦王将秦老夫一行送到晨月阁。 杨老夫人见秦王扶着秦老夫人进来,脸色沉了又沉,眼睛透着阴翳的冷光,这孽障就是故意让她难堪的。 众人起身,杨老夫人跟着起身,边往秦老夫人腿上瞄边问道:“老姐姐,你这腿何时伤着了?” 秦老夫人先是一愣,抬头见杨老夫人尖酸嘲讽的模样,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笑着说道:“谢谢倩姐儿的关心.我这腿没事,好着呢! 刚刚我还在与王爷说,前些日子我们一家人去慈恩寺上香,我能从山脚走到山顶,又独自从山顶走下来,全程不要人搀扶的。 本来,我是想向王爷邀功的,却不想被王爷呵斥了。 王爷说我人老要服老,不要在不该逞能的地方逞能。 还说,如果我若是伤着了,他又不能替我痛,只能心里干着急。要我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他好好想想。” 杨老夫人本想挖苦秦老夫人几句,让秦老夫人在人前难堪,没想到秦老夫人的话像芒刺一般扎在她的心上。 杨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姐姐有副好身板,是有福之人。” 秦老夫人毫不谦虚的点点头,“不瞒倩姐儿,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些日子,我总在想,咱们这些本份良善的人家,老天爷睁眼时一定能看到的,老天爷有怜悯之心,一定会让好人得以好报。 这不,寻了这么多年的皇长子这就找回来了。老话常说呀,人在做事天在看,抬头三尺有神灵。倩姐儿,这话是真的。” 秦老夫人这问话,杨老夫人能说不是真的吗?不能呀,她只能点头应道:“是,老话说得有理。” 秦老夫人接着说道:“好人会有好报,坏人也会得到她应得的下场。这才公平,对吧?” 杨老夫人点头道:“那是当然,善恶有报吗。” 秦老夫人走过去在杨老夫人身边坐下,朝坐人示意道:“你们坐,大家坐下慢慢叙话。” 说完,秦老夫人转头看向杨老夫人,接着之前的话题道:“所以呀,我得有个好身子,才能看到坏人遭报应的一天。 我们国公爷身上的毒,姗姐儿身上的毒,都是坏透心肝的人所为的。 倩姐儿,你说,我这身子,能等到那一天吗?” 听了秦老夫人的话,杨老夫人端茶的手一滞,差点将茶撒了出来。 杨老夫扭头愕然的看向秦老夫人,见秦老夫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心更加慌了,结巴的应道:“那,那当然。老姐姐的身子硬朗,一定可以看到。” 秦老夫人满脸堆笑的点点头,“我也这么想的。” 杨老夫人低头抿口茶,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秦瑜只是诈她的,几十年的事了,她怎会知晓? 秦王送秦老夫人进来后,本来要离开的,见外祖母将话题引到姨母中毒的事上,便多留了会。 于是,秦王将杨老夫人的反应收进眼底。 杨老夫人无意间抬头,正好遇上秦王略带审视的目光,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从孽障的眼神里,她能肯定他们疑心上她了。 杨老夫人的心思千转百回起来,试探的问道:“老姐姐,不是吧,叶尚书不是病死的么?怎么还中毒了?这事儿,之前怎么没听你们说起? 还有,老姐姐,你说姗姐儿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姗姐儿中了毒?多久的事?你们是请哪位大夫来看的诊?不是瞧错了吧?” 秦老夫人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低头抿一口,再将茶杯放回桌上,才幽幽的说道:“错不了,我们国公府身上的毒是太医院的胡太医与徐医正诊出来的,绝对错不了。至于姗姐儿身上的毒,我们找高人查出来的。” “叶尚书身上的毒与姗姐身上的毒是同一种毒吗? 老姐姐,这事你早该告诉我呀,好歹我也是姗姐儿的婆母。 姗姐儿也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对我说呢?” 杨老夫人转头看向叶姗,开始责备起来。 杨老夫人的话语透着关怀,听到叶姗要吐了,暗骂老妖婆真能装。 不等叶姗回话,秦老夫人先说道:“今儿是王爷宴请宾客的好日子,咱们不说这事了。” 杨老夫人本想试探秦老夫人知道多少,没想到老太婆只说几句,就不愿多说了。 “王爷,齐王过府来了。”来顺进来禀道。 “知道了。”秦王应一声,转身对秦老夫人道:“外祖母,我先去忙了。” 秦老夫人挥挥手,“赶紧去吧,不要让人久等了。” 秦王朝其他人拱拱手,转身出了会客厅。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花瑞钧 , 杨老夫人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连秦王离开她都没有发现。 秦老夫人见她变得出奇的安静,便主动寻她说话,“倩姐儿是几时到的?” 杨老夫人愣得出神,没有回应。 秦老夫人又问了一遍,王嬷嬷站在杨老夫人身边,伸手拉了拉她的手。 杨老夫人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王嬷嬷,问道:“什么事?” 王嬷嬷看眼秦老夫人,低头对杨老夫人道:“亲家老夫人问老夫人你几时到的?” 杨老夫人看向秦老夫人,回道:“哦,今儿秦王开府的宴请,相当于乔居之喜,要天不亮就出发,然后越走越亮敞。预示着秦王的日子越过越好。所以我们早早的就过来了。” 秦老夫人心里暗道,我信你个鬼。面上却是满脸堆笑的说道:“倩姐儿有心了,难怪秦王喜欢你。 秦王每每回承国公府来,总是念叨你,说你待他如何如何好。说得我这个亲外祖母都自愧不如。”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演,谁不会呢?秦老夫人说得无比诚挚, 杨老夫人不好意思的说道:“老姐姐别这么说,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我做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早上起早了,我现在有些犯困,想闭眼眯一会,就不陪老姐姐闲聊了。” 杨老夫人自己都演不下去了,赶忙结束话题。 秦老夫人不想放过她,接着说道:“倩姐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你为秦王,为姗姐儿做了那么多,哪是微不足道?那是恩重如山! 我们一家都记着你的好。特别是子钦,这孩子最是感恩,如今当王爷了,有能力了,他一定报答你的。会将这些年你做的加倍的还给你。” 杨老夫人被秦老夫人意有所指的话弄得很不舒服,心慌慌的闭着眼,佯装睡觉。 秦老夫人的话不只让杨老夫人心烦意乱,让在场的大小李氏听得也是心慌慌。 特别是小李氏,人年轻,经的事不多,感觉自己今儿赴了场鸿门宴。 秦老夫人见杨氏闭了眼,这才闭嘴,转头将石娘唤到身边,与石娘小声说起话来。 叶夫人之前与李氏婆媳干过架。这会儿见了,虽说不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着实不愿搭理这二人。 叶夫人转头与叶明锦凑到一起,姑侄二人小声说起闲话。 小李氏惶恐不安的倾向李氏,压低声音问道:“母亲,咱俩那日与大伯娘对了手,她会不会记恨上咱俩报复咱俩?” 李氏压低声音劝慰:“……” 钱夫人坐在秦老夫人身边,将身子往秦老夫人那边挪了挪,听着秦老夫人与石娘说话。 屋里的人,惟有朱氏百无聊赖,不知与谁话,坐在那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起身去到到屋外,站在长廊上看细雨中的皇菊…… 秦王去往外院,走到影壁处,就看到阮楚迎着齐王从府门口走过来。 秦王笑着见礼,一番寒暄后礼让着将齐王带到会客厅。 这边刚安顿好齐王,门房又来禀道:“王爷,陈王,楚王、贤王到了。” 齐王听说陈王、楚王、贤王三人凑到一块,眼里的目光沉了沉。 秦王朝众人拱拱手,转身迎了出去。 在长廊上,秦王遇上已经进府往这边来的三位王爷与他们的随从,笑着拱手道:“你们仨到是赶得巧,凑到一起了。” 陈王欠身见礼后,说道:“皇兄说对了,还真是赶巧。 那日在太庙祭祀时,咱们就说好今日一道来秦王府拜访的。正好,皇兄说今日宴请,我们仨就按之前相约的时辰过来了。” 几位皇子,齐王平时一副长兄的作派,少与小的三位互动。而小的三位也不喜欢自以为是的齐王,所以相约玩乐时很少约齐王。 秦王笑着朝三人拱拱手,“谢了!你们有心了。这位是花大公子?” 秦王的目光落在贤王身后的花瑞钧身上,手微微紧了紧。 花瑞钧见秦王看向他,上前一步朝秦王拱手道:“秦王好,在下花瑞钧,随我们王爷一道来秦王府赴宴。” 秦王拱手还礼,说道:“花大公子好,欢迎!” 随后,秦王又向陈王的随从杰修,楚王的随从兰溢拱了拱手,才礼让着一行人去往会客厅。 花瑞钧进到会客厅时,惊得将正抛着花生投喂自己的吕子勋把花生砸到自己脸上,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花瑞钧,“你怎么来了?” 花瑞钧朝吕子勋拱手道:“在下随王爷一道来的。” “王爷?哪位王爷?”吕子勋站起身来问道。 不只是吕子勋惊讶,英国公府的其他人也很惊讶,纷纷看向花瑞钧。 因柳氏与李氏的关系,加之吕子秋嫁给花瑞铭,吕家人对花瑞钧并不陌生。 花瑞钧看眼贤王,没有说话。 贤王说道:“明锐是随本王来的。” 明锐是花瑞钧的字。 吕子勋指了指花瑞钧,难以置信的问道:“他,一个娼妓之子,到贤王府供职,还能随王爷出行赴宴?” 花瑞钧的生母是花叙在青楼里抬回来的妓子。 一句娼妓之子,让花瑞钧的眼神变得阴沉,手上的拳头紧了两分。 贤王沉下脸朝吕子勋说道:“子勋请慎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何况,本王用人,用何人?用不着你来置疑。” 吕定宁被贤王的“用何人”刺激到了,想着这些日子自己的各种暗示,贤王不给自己半点面子,转身将一个娼妓之子带在身边。 自己可是他的亲舅舅! 吕定宁失望至极的看着贤王,冷哼道:“一个娼妓所生的贱种,连科考都不能参加的贱种,也敢与王侯将相相提并论?王爷也不怕辱没了王侯将相。” 吕定宁的恼怒惊愣了在场的人,当然,因在场的人身份不同,立场不同,惊讶的程度各不相同。 齐王手捏着茶盏,眯着眼边饮茶边看好戏。 吕定宁在兵部做侍郎时,他就让人查过他。 查回来的诸多事说明吕定宁是个嘴巴长在脑呆前面的人。 看着老五气得要吐血的样子,吕宁定这人没让他失望。 齐王心底升起丝丝幸灾乐祸来。 而与贤王一道进来的陈王与楚王, 楚王见贤王与吕家人起了争执,上前劝道:“老五,算了,少说两句。今儿是皇兄的好日子,别少了皇兄的兴。” 说完,楚王转头对吕定宁道:“吕侍郎,有什么事咱们改日再说,好吗?今儿是皇兄宴请的好日子。” 吕定宁听到楚王称他吕侍郎,认为楚王是嘲讽他,恼羞成怒的回道:“楚王爷,这是在下与贤王之间的事,还请楚王爷不要多管闲事。” 楚王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不得人感激就算了,还让人说成是多管闲事。 堂堂一个王爷,谁见着他不是恭恭敬敬的?今儿被人当众呵斥,楚王觉得太丢人了,摊摊手,自嘲道:“好吧,对不住了,刚刚是本王多管闲事了。你随意,你们继续。” 楚王转身拉陈王一把,“三哥,咱们过去坐,别打扰老五他们舅?说事。” 陈王任楚王将自己拉到齐王对面坐下。 陈王抬头看到齐王,齐王端着茶盏朝他敬一下。 陈王朝齐王拱拱手,“二哥好。” 齐王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吕子健在贤王府做事,于公于私都得上前劝说一二,于是说道:“二叔,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吧,子钦他……秦王今儿晏请,咱们这样……很不恰当。” 花瑞钧看看怒不可遏的吕定宁,又看看沉着脸盯着吕定宁的贤王。上前一步,欠身道:“王爷,在下先下去了。” 贤王淡淡的说道:“不用,你是本王的近身侍卫,应随侍在本王左右,不必在意旁人如何说。” “他在王爷身边做侍卫?”吕子勋看着花瑞钧问道。 贤王白他一眼,“不然呢?” 原来只是个侍卫,吕定宁意识到自己冲动,立马朝贤王拱手欠身道:“王爷,那什么,刚才对不住了。” 贤王没有再看吕定宁父子二人,对身后的花瑞钧说道:“你随本王来。” 花瑞钧欠身道:“是。” 贤王带着花瑞钧走到齐王边上的桌子坐下,贤王坐在前排,花瑞钧坐到贤王身后。 吕定宁见贤王看也不看他便走开,知道自己今儿将人惹恼了,于是跟在贤王身后追了过去,在贤王边上的桌前坐下。 赔着笑说道:“王爷,刚刚在下犯浑了,说了不该说的话,都是在下不对。在下在这儿给王爷赔不是了,还请王爷原谅在下。在下保证,下次绝不再犯了。” 吕定宁是位犯错快,认错也快的人。 每回犯了错,他都会保证下回绝不再犯。可遇上事,牛脾气立马上来,他便将自己的保证抛到九宵云外,等意识到自己错了,他再迅速认错。 如眼前这般,粘着苦主,直到苦主点头原谅他为止。 贤王今儿恼了,对吕定宁的道歉视若无睹,侧身朝齐王拱手见礼道:“二哥好。” 齐王举了举手里的茶盏,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回礼了。 吕定宁见贤王不理自己,继续道:“王爷,在下只是心直口快,真没有什么坏心思。 王爷看在娘娘的面上,就原谅在下这一回。在下保证,下次绝不再犯了。” 贤王被吕定宁磨得心烦意乱,很是无奈,只得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对吕定宁温言道:“刚才的事,本王知道二舅是无心的。本王未生二舅的气。二舅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吕定宁得了贤王的原谅,心情舒坦下来,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无话找话的与贤王搭起话来。 吕子然早看出贤王的不耐烦,可他心里记恨吕定宁,不愿与吕定宁多话,于是佯装不知的与吕子枫闲话。 贤王几次看向吕子然,希望他能将吕定宁请走,吕子然与吕子枫凑到一起不知说什么,压根不看他,让贤王很恼火。 吕子健见贤王频频看吕子然,起身走过去,低声问道:“王爷,可是有事?” 贤王看一眼吕子然,对吕子健招招手,吕子健低下头去。贤王交待道:“想办法将二舅带走,立即!” 吕子健懊恼给自己揽了个大麻烦,硬着头皮应下,“好!在下明白。” 吕子健嘴上应着,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他不知用什么办法才能将吕定宁弄走。 从进到会客厅起,秦王一直垂手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场风波从起到落。直到贤王落坐,秦王才跟着落坐。 贤王今日能忍下吕定宁与吕子勋,让秦王很意外。 这几年,贤王的性子变了许多。 当然,贤王讨厌一个人,恨不得将这人从自己身边拎走时微微噘起的嘴,以及眼里一闪而过的嫌弃依然没有变。 秦王见吕子健愁得眉头打结,知道他犯难了。 他不想一场宴会被吕定宁父子搅和了,于是开口朝吕定宁说道,“二叔,你坐这边来,我有几句话与你说。” 吕定宁一听秦王叫自己,赶忙从坐位上站起来,“好的,在下这就过来。” 吕子健见吕定宁被秦王唤走,往秦王那边投去感激的眼神,而秦王目光落在吕定宁身上,压根没有看他。 吕定宁坐到秦王身边,开口问道:“什么话?秦王请说。” 秦王笑笑,轻声道:“也没什么话,就是许久没与二叔说话了,想与二叔说说话。” 吕定宁想到秦王府来谋职,巴不得有机会与秦王说说话,套套近乎。 “是,咱们上回坐在一起说话,还是六七年前了。”吕定宁说道。 秦王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问道:“有这么久吗?我都不记得了。” 吕定宁坐直身,极认真的说道:“怎么没那么久?上回咱俩坐在一起说话,还是你游历前,贤王不愿与你分开,嚷着要与你一道去游历。 贤王要在下来与你说情,让你带着他一道去。就是那回,在下去疏影院找你,咱俩在疏影院的书房里聊了大半个时辰。想起来了吗?你身边的如安也在场的。” 秦王怎么会不记得那件事?就是那次长谈,他不慎失了言,结果差点让他回不来。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斟酌 , 叶夫人知道石娘手上有金鞭后,就盼着杨老夫人能拿出她在英国公府无理取闹的气势来,好让石娘用金鞭好好扫扫她的威风。 杨老夫人却是一反常态,如吃错了药一般只靠在团椅里打盹。 叶夫人想添柴的,可火星子熄着,她添柴也无用不是? 石娘与秦老夫人闲聊,时常回头看看杨老夫人,见她扭动脖子,石娘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杨老夫人这样睡不舒服吧?要不要去屋里的床上躺着歇?” 杨老夫人摆摆手,闭着眼说道:“不用,你们聊聊你们的,我就在这儿靠靠就好。你不用管我。” 石娘见她执意留下,也不多劝,任她靠着椅子睡。 杨老夫人靠着团椅睡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下人进来通知开饭,她才睁开眼,随众人去饭厅用餐。 吃过中饭后,杨老夫人起身告辞,带着英国公府的人离开秦王府。 叶夫人看着远去的人影,问道:“这老太婆是什么意思?搞了这么大的排场,过府来打一上午的盹然后就回去了?太反常了,这是转性了?” 秦老夫人收回目光,边往回走边说道:“你这是被虐惯了,她正常一回,你反到不习惯了。” 叶夫人摇头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老太婆会有正常的时候?她今儿这番模样,只能说明她心里有事。” 秦老夫人与杨老夫人来回过了几招,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不过,事关皇后娘娘的死,没有证据她不能妄下言论,一切等有证据再说。 一行人回到会客厅,不久,秦王带着叶明晧与叶明勤过来。 秦老夫人问道:“人都走了?” 秦王点点头,应道:“都走了。外祖母需要午歇吗?” 秦老夫人摇摇头,“不用,再坐会,我们也该回去了。” 秦王说道:“我让石娘收拾了几处院落出来,希望外祖母你们能留下来住些日子。” 钱夫人笑着说道:“阿娘与姗姐儿可以留下来,我得回去,府里得有人才行。” 秦老夫人笑着摇摇头,说道:“今儿就不住了。等王爷成亲了,府里有王妃管事,我们再来住。” 叶夫人笑着说道:“王爷,阿娘在催婚了,王爷赶紧将嫣然娶回来吧。 对了,我记得嫣然是十月初一的生辰,今年该笈笄了,什么时候办笈笄礼?嫣然笈笄后,就可以议亲了,王爷好请皇上为你们赐婚。” 秦王说道:“笈笄礼可能就这几日。至于议亲的事,还没有那么快,嫣然要为花家报了仇,才肯议亲。” 叶夫人有些担心的说道:“这案子刑部查了十多年都未查出来,还能查清吗?” 秦王靠着椅背,右手食指的指腹轻轻地敲着椅子的扶手,若有所思的说道:“只要有人查,一定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秦老夫人点头道:“我赞同王爷的观点,那么大的案子,只要有人查,认真查,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继而查出真相。” 叶夫人心里认同母亲与秦王的说法,这个案子虽是大案子,当时花家家破人亡,没有人催促,谁会尽心去查?在刑部没有结果也属正常。 只是,时隔多年,凶手早将证据毁了,让人怎么查?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能查出来,需要多少时间?一年半载?还是三年五载? 王爷今年可不小了,等个一年半载还好说,若等三年五载…… 叶夫人的思绪被秦王打断,“姨母,昨日如轾去英国公府递帖子时得知,国公爷带着家丁去接姨父了。” 秦老夫人坐直身来问道:“英国公去接姑爷了?多久的事?” 秦王点点头,“是,英国公府的家丁说是前日出发的。” 秦老夫人与叶夫人对视一眼,问道:“知道姑爷还有多久回到京城吗?” 秦王说道:“那日听父皇提了一句,姨父已进京城地界,算算时间,这两日就会到京城。” 钱老夫人看向叶夫人,问道:“以往姑爷回来,英国公也会去接?” 叶夫人摇摇头,“从来没有过,这些年,世子爷就回来过三回,今年是第四回。之前,世子爷回京都是直接进宫面圣,然后再回府,回府后才到文渊阁见国公爷。” 秦老夫人眉头微皱,幽幽的说道:“英国公急吼吼的去见姑爷,怕是没有好事。” 钱夫人问道:“会是什么事?是因为姗姐儿与李氏打架的事?还是子钦是皇子的事?” 秦老夫人说道:“能让英国公亲自跑动的,应该是后者。” 秦王说道:“我突然成了秦王,站到贤王的对立面,让他们紧张了。所以国公爷会火急火燎的赶过去,他多半是为贤王拉助力去了。” 秦老夫人点点头,看着秦王问道:“眼下,王爷有什么怎么打算?” 秦王说道,“父皇让我去刑部挂职,明儿起,我每日需去上早朝,然后到刑部的衙门做事。眼下,我只想早日查清花家案子。” 说到这里,秦王微微停顿一下,接着说道:“还有母后的死因。至于别的,我没有多想。” 秦老夫人点头道:“做好皇上交待的事,保护好自己,至于别的,也无需多想。” 叶夫人看向秦王,问道:“子钦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秦王摇摇头,说道:“眼下不想,至于以后会不会想,现在也不好说,得等以后再说。” 钱夫人说道:“那么大的事,不应该未雨绸缪,早做打算吗?” 秦王笑道:“父皇正值春秋盛年,在那个位置上的时间长着呢。有父皇在高位守着,我做个悠闲的秦王就好,何苦费心费力的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秦老夫人点头,提醒道:“是这个理,王爷想得透。王爷虽不争,但架不住有人想争想抢,王爷需得警醒些,别着了别人的道。” 钱夫人接过话来,“阿娘不用担心这个,别人不着王爷的道就好。” 秦老夫人笑道:“那到是,不过,仔细些总是好的。” 秦王欠身道:“谢谢外祖母,我会的。” 秦老夫等人又喝了两盏茶,说了些家常里短,才起身告辞。 秦王将承国公府的众人送到大门外,看着马车走远,才转身往院里走。 如轩问道:“王爷为何不告诉夫人世子爷带姨娘回京的事?” 如轾回来禀了英国公去接吕定坤的事后,秦王心里不踏实,最后还是安排人去打探一二。 就在秦王到后院来的前一刻,打探的人回来禀告,吕定坤今日已经到了琼山一带,明日下午可到 城外,后日一早进城,与吕定坤随行回京的,还有位貌美的妇人及一儿一女。 秦王抬手按了按眉头,说道:“再让人去打探,关于那妇人与孩子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如轩欠身应道:“好的,小的这就去安排。” 秦王接着说道:“告诉阮楚,我要去趟梧桐巷,让他将明卫换成暗卫。” 如轩垂手应下,退两步转身离开。 另一边,琼山脚下五柳镇上的悦来客栈里,英国公世子吕定坤给英国公倒了杯茶,说道:“父亲,这事得容儿子再想想。” 英国公看着吕定坤反问道:“这还有何好想的? 贤王是定妍的孩子,是你的外?,你不帮贤王你帮谁? 子钦他做了你二十年的儿子没错,可他终究不是你儿子。贤王才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 说到这事,老夫心里就窝火,叶氏好大的胆子,竟敢捡个孩子回来做我英国公府的嫡子。 这事儿,老夫还没有寻她算账。” 吕定坤抬头看向英国公,问道:“父亲想要怎么寻姗姐儿算账?父亲可要想好了,子钦是龙种,是皇子。” 英国公脱口而出,“咱们家不缺皇子。” 说完,英国公气不平的瞪着吕定坤道:“她让你当了二十年的便宜爹,你还护着她?嗯?” 吕定坤低头喝茶,不再说话。 英国公说的是事实,秦王这事,落在别家,是天大喜事。可落在英国公府,就是给人添堵了。 英国公府不缺皇子,秦王的出现,让贤王凭空多出个竞争对手来,还是知道他们底细的竞争对手,不得不让人忌惮。 英国公见儿子不吭声,心里的怒气更盛了。 “你看你,只要老夫说到叶氏,你就这副样子。 老夫说错了吗?这些年,叶氏为这个家做了什么? 她长年累月的住在承国公府,她有将自己当成英国公府的人吗?” 吕定坤抬头看向英国公,“父亲只道叶氏不住在家里。母亲对她的态度呢?父亲怎么不说说?但凡母亲能待叶氏好一点点,叶氏会不住在府里?” 英国公唬着脸说道:“你到是敢跟我顶嘴了!好,好得很! 你的孝道呢?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再说了,杨氏待叶氏哪点不好了? 天下的媳妇,哪个在婆家不要伺候公婆,不要晨昏定省的向婆母请安? 叶氏在府里,杨氏不用她晨昏定省的请安,卧床病倒不要她在床前伺候。放眼京城,谁家媳妇能这般?你还要杨氏如何待她?” 吕定坤并不知府里的情况,当然,他也不是那种听一面之词的人。 “儿子相信阿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但儿子知道,叶氏不是不懂礼数,不讲道理的人,闹成今日这样的局面,一定是有原因的。 冰冻三日非一日寒,叶氏若不是被人伤透了心,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等儿子见了叶氏,问问她具体的情况,再作定论。” 英国公冷哼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杯连喝两口茶,生气的说道:“在你心里,叶氏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夫说的,你就不信。好了好了,这事先放放,枢密使这缺你得想办法顶上,这样,你便可以留在京城。往后,可以辅佐贤王。” 吕定坤沉思片刻,不赞同的摇摇头,“这事需要再斟酌……” 英国公不耐烦打断吕定坤的话:“老夫都为你想好了,你还斟酌什么?还有什么好斟酌的?还是你不愿意为贤王出力,而是要去帮助吕子钦? 老夫先将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敢去帮着吕子钦,别怪老夫翻脸无情,不认你这个儿子。” 吕定坤抬头看向英国公,问道:“父亲你口口声声说你想好了,你是如何想好的? 要我想法去拿下枢密使这个职,倘若我拿下这个职,然后呢?就能助贤王了? 那父亲有没有想过,英国公府是武将出身,武将之家,能立足的是什么?父亲可有想过? 能让武将之家立足的是兵权。 倘若我留在京中,兵权势必要交出来?没有兵权的武将,能有几分力量? 英国公府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府,被你们折腾成这般境地,再将兵权交出去,这座府邸还能立几日?” 吕定坤的一番问话问得英国公哑口无言。 吕定坤的话让英国公猛然醒悟,他之前只想着助贤王上位,想着只要贤王上位了,英国公府的就能回到昔日的辉煌。 他却忘了,自己手上若没了兵权,话语权便没了。 不等英国公说话,吕宁坤继续说道:“再有,皇上如今刚过不惑之年,龙体康健,又不是到了老态龙钟,桑榆暮景的光景。 父亲怎么就着急忙慌的投到党争之中去了?皇上在位,营私结党是大罪,父亲不知?” 英国公被儿子数落脸上挂不住了,板着脸说道:“这怎么就叫营私结党了?贤王是老夫的外孙,老夫站在他这边,为他筹谋打算有什么错?” 吕定坤眉头紧皱,说道:“父亲是将祖训忘得一干二净了!” 英国公再次无言以对,吕家祖上有训,吕家子孙,只忠于位上的皇上,不得参与党争。 吕宁坤见英国公低头不语,叹口气道:“当初,父亲就不该让定妍进宫。定妍若未进宫,父亲便不会生出这些心思来。” 英国公说道:“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何用?贤王如今的形势大好,咱们只需助他一臂之力,他便能登上那个位,咱们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不以援手?他可是老夫的亲外孙。”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如何面对 , 吕定坤没想到,自己苦口婆心地说许多,仍然没有让父亲看清眼前的局势。 不由得有些心灰,于是问道:“这个援手,父亲打算如何施?交出兵权?” 英国公心里也是举棋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吕定坤见父亲沉默不语,接着说道:“此番选择,于英国公府来说,至关重要。我说过,咱们交出兵权,就交出话语权。 来日,咱们只要稍有不慎,皇上只需随便给个由头,就可以将咱们的官撤了。 定宁与子然这事就是最好的佐证。定宁一个兵部侍郎,子然一个兵马司副指挥使,加上英国公府世袭罔替的封号,说没就没了。” 英国公一个激灵,抬头看向吕定坤,“这事你知道了?” 吕定坤点点头,“是,知道了。” 英国公挺直身来,一瞬不瞬的看着吕定坤问道:“这事你是怎么看的?” 吕定宁与吕子然的事过去半年了,那日的种种,分明巧得让人心生疑惑,可他让人查了又查,就是查不出半点线索。 吕定坤看眼英国公,说道:“父亲在京中多年,朝堂的事难道还看不明白? 定宁与子然这事是不雅,甚至可耻。可是,这样的事,怎么就闹得满城皆知了?这事背后没有推手?父亲信?我是不信! 我怀疑,与子然和定宁纠缠的那个女极有可能是对方手上的棋子,目的就是冲着贤王来的。 当然,这是我个人的观点。我久不在京中,对京城的时局不大了解,推测也不一定合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皇上作出这样的处罚,是给英国公府极重的警告。 换句话说,父亲所做的事,皇上极有可能知道。否则,皇上不可能给出这重的惩罚。” 英国公听了吕定坤的话,立马摇头道:“不可能,我的人做事极隐蔽,皇上怎么可能知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吕定坤看着连连挥动着手的英国公,毫不客气的说道:“父亲做事都这么掩耳盗铃的吗?父亲凭什么肯定皇上不知你的所为?” 英国公不是不相信,他是不愿意相信,所以连连否认。 “皇上是如何知道的?” 吕定坤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抿一口,才慢慢的说道:“皇上如何知道的我不知道。但是皇上想治英国公府一定是真的,否则,定宁与子然不可能丢了官。” 英国公看着吕定坤问道:“那你说说,眼下的形势,咱们该怎么办?” 吕定坤想了想,说道:“做好自己该做的,不要妄想自己不该想的……” “你就是不愿意帮景行,老夫知道你记恨杨氏,娘娘与你,虽不是一个母亲,可她也是你妹妹,景行他是你外?。” 吕定坤等英国公说完,沉着脸问道:“父亲你能不能等我将话说完?” 英国公情绪激动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吗?” 吕定坤叹口气,耐着性子说道:“父亲是要听还是不听?父亲若是不听,我回去了。” 说着,吕定坤做起身的姿势。 英国公见了,指着吕定坤道:“你跟老子坐好。” 吕定坤坐回身去,然后说道:“先说好,接下来我说话,父亲不能随意打断,否则我立马走人。” 英国公不再说话,他这个儿子,早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而是带领千军万马的一方统帅。 吕定坤看眼英国公,接着说道:“子钦成了秦王,急的,不只是贤王,而是想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这个时候,贤王该沉住气,最最要紧的,不是争和抢,而是沉下心来做好自己手上的事。 一是让皇上看到贤王的能力,二是让皇上看到贤王的宽厚。 争抢的事,留给别人去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父亲应该懂得。” 英国公默默不做声,吕定坤看一眼英国公,接着说道:“皇上的皇子,不是只有秦王与贤王,除了他俩外,还有三位呢。” 英国公点点头,“道理是这样,倘若其他三位也如你这般想,且不是给了秦王喘息的机会?” 吕定坤诧异的问道:“你们连秦王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子勋可是你看着长大的,他在英国公府生活了二十多年。就凭这,你忍心朝他下手?” 英国公瞥一眼吕定坤,“你还是统帅千军的将军,竟也妇仁之仁,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要怪,只能怪他投错了胎。” 吕定坤说道:“景行与子钦是敌人吗?之前,他们是表兄弟,如今,他们是血脉相连的手足。 从小到大,子钦处处维护他,景行对子钦下手,他就不怕世人诟病他?” 英国公不赞同说道:“一个人若是瞻前顾后,如何成大事? 还有,你又怎知子钦不会朝景行下手?皇家无亲情,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你该最为明白。” 吕定坤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英国公,他觉得英国公太疯狂了,这是要将英国公府往绝路上带。 吕定坤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舒缓下来。“父亲,你想过,一旦事败的后果吗? 皇后薨了二十多年,皇上为何不立后?皇上寻了秦王二十多年,秦王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子钦的身世未揭开前,皇上待他就是百般偏爱,如今知道子钦就是秦王,皇上会容许旁人伤他?” 英国公说道:“所以,咱们才不能给秦王喘息的机会。咱们若失了先机,往后只会更难。” 吕定坤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父亲,咱们的观点不一致,扯下去也没有结果。今儿就到这里,咱们都好好想想,等回京后,咱们再商议。” 说着,吕定坤站起身来,准备告辞离开。 英国公问道:“你随行回来的女人和孩子是怎么回事?” 吕定坤重新坐下来,说道:“那是儿子的妾室和一双儿女,王氏是齐县王知县王且淳的女儿王霜,孩子是对双生子,今年八岁了,儿子吕子澜是兄长,女儿吕子汐是妹妹。 本该带他们过来向父亲见礼的,父亲说不要声张,让儿子一人过来见父亲,儿子便没有带他们过来。等回府了,再带他们来给父亲见礼。” 英国公点点头,想了想,问道:“王氏的事,叶氏可知晓?” 吕定坤不自在的挠了下头,说道:“姗姐儿还不知,儿子打算回去再与她说。” 英国公淡淡的说道:“叶氏如今不住府里,你要见她,得去承国公府寻她。” 吕定坤只当叶姗不愿意与杨老夫人相处而回了承国公府,所以并未将英国公的话当回事,点头应道:“儿子知道了,今日还要赶半日路,儿子不能久留。” 英国公挥挥手,“去吧,你需记得,贤王是你外?,英国公府与贤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吕定坤点头道:“儿子明白。” 说完,吕定坤欠身退出房间,从客栈出来后,吕定坤骑马回营区。 秦王进到顾花语的小院,见院里没人,便坐到窗下看起书来。 顾花语从平老夫人的院子回来,看到一袭月白身影端坐于窗下,心里一喜,欢快的朝秦王奔去:“青岩,你何时到的?” 秦王放下手里的书,伸开双臂,将扑过来的顾花语抱在怀里,抬手看看腕表,“到了一刻钟了,你从老夫人那里过来?” 顾花语坐在秦王的腿上,手搭在秦王的肩上,“是,陪外祖母说了会话。秦王府今儿不是宴请吗?这么早就结束了?怎么样?还顺利吧?” 顾花语劈里啪啦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秦王抬手捏了捏顾花语的鼻子,宠溺的笑道:“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先回哪个好……” 不等秦王说完,顾花语抬头,张嘴将秦王的食指含到嘴里,眼睛还娇俏的朝秦王一个媚眼。 秦王被顾花语大胆又挑|衅的动作逗得|浑|身躁|热,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将手缩回来,低头将嘴送过去。 一阵亲|吻后,秦王放开顾花语,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小妖精!” 温热的气息撒向顾花语的脖子,痒得让她娇笑不已,嗔怪的说道:“还不是你宠的。” 秦王垂眼看着怀里笑得花枝乱颤的小妖精,心软成一汪水,沙哑的说道:“是,都是我宠的。小妖精不要有恃无恐,小心我将你就地阵法。” 顾花语将脸埋到秦王怀里,赶忙转移话题,“今儿的宴请还顺利吗?杨老太婆没有为难你吧?” 秦王看看吓得缩头的小丫头,嘴角不由得往上扬,说道:“还好,杨老夫人想刁难来着,被苗掌柜识破了,没让她得逞。” 顾花语坐直身来,“老太婆的胆儿够肥呀,秦王府的宴请,她也敢撒野!说说,她又使什么坏了?” 秦王将杨老夫人的事细说一遍,顾花语听后感叹道:“老太婆的脑子怕是有坑,否则,怎么干出这种无脑的事来?英国公府的名声都被她糟蹋了。” 秦王问道:“英国公府还有名声吗?” 顾花语笑着说道:“也是,英国公府早就声名狼藉了。” 顾花语重新靠回秦王的肩上,手把玩着秦王宽大的衣袖。 秦王低下头,用脸蹭了蹭顾花语的额头,说道:“今儿花瑞钧来王府了。” 顾花语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秦王,惊问道:“谁?青岩你说谁去了王府?” 秦王垂眼看着顾花语,回道:“花瑞钧!” 顾花语坐直身来,问道:“他怎么去了王府?与谁同去的?贤王?” 秦王挺佩服顾花语的敏锐,点头说道:“同贤王一道来的,为此,吕子勋与吕定宁还对贤王心生不满。” “心生不满?内讧了?怎么回事?” 秦王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 顾花语听后,说道:“有意思,贤王会让花瑞钧当侍卫。贤王为何请他做侍卫?花瑞钧又怎么甘愿做名侍卫?这当中,一定有咱们不清楚的交易。” 秦王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顾花语问道:“青岩,你让人去查了吗?” 秦王回道:“已经让如轩去打探了,对了,还有一事……” 顾花语抬头看向秦王,“还有事?你这一场宴请请出多少事来?” 秦王笑道:“我也不想的,事就这样找上门来了,我也是无可奈何。” “什么事?” 秦王敛住笑,正色道:“姨父回来了。” 顾花语见秦王神色凝重,收起玩笑,坐直身来,正色道:“这个我知道。之前你说过的,他今年会回京述职的。怎么?不知如何面对他?” 秦王摇摇头,“不是怕面对他。” “那是因为什么?”顾花语关切的问道。 秦王微微吐了口气,说道:“英国公前日带人去迎他了,我让人去打探……” 顾花语见秦王停下来,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催问道:“打探到什么了?” “打探的人回来说,姨父随行的队伍里,有一位妇人和一双儿女。” 顾花语惊得睁圆双眼,脱口问道:“青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秦王的神情里,顾花语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这些日子给叶夫人医治,从而与叶夫人走得近了,她感受到叶夫人对吕定坤的爱很深。 叶夫人凭着自己对吕定坤的爱走到今天。 秦王没有回顾花语,眼里带着几分伤感的看着她。 顾花语迎着秦王的目光,狐疑的问道:“世子爷纳了妾,妾室还为他生了一双儿女?” 秦王伸手将顾花语搂近些,随后将头靠到顾花语的肩上,带着几分落寞的说道:“我让人再去打探了。不过,能随行的妇人及孩子,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顾花语瞬间明白秦王的心情,将头歪过去靠着秦王的头,轻声道:“如果是这样,夫人心里得多难过?世子爷这是往夫人的心上捅刀子呀。 真为夫人不值,爱上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苦苦为他守了二十多年,还是最青春的二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正文 第298章 打回去 顾花语跟着忍冬往前院去,秦王从后门出。 如轩见秦王出来,赶忙掀起帘子。 秦王登上车,对如轩道:“去桃源街。” 如轩点头应道:“是,小的明白。” 另一边,顾花语与忍冬去到前院,汪琴,苏二正在询问顾成娟的事。 三人见顾花语过来,朝顾花语见礼道:“郡主!” 顾花语点点头,问道:“二姐怎么了?” 红霞曲膝道:“回郡主,一个叫汪雪梅的女子带着丫鬟婆子上门来,进门开口就寻二小姐。 咱们只当是客人上门点名要二小姐作讲解介绍,二小姐的能力强,铺子开来以来,上门指名要二小姐作讲解的人不少。所以,大伙都未当回事。 谁知二小姐过去后,汪雪梅带来那些个婆子二话不说,冲上去就将二姐按倒在地,然后一顿拳打脚踢,奴婢等冲过去时,二小姐已经被那群人打得站不起来了。奴婢赶紧回来向郡主禀报。” 顾花语问道:“报官了吗?” 红霞摇摇头,“奴婢来时,还未报官。” “郡主,车备好了。”清羽站在门口喊道。 顾花语点头,对红霞道:“先上车,边走边说。你俩一起。” 梨花与海棠曲膝道:“是!” 苏二对汪琴道:“你留在府里,我随郡主去看看。” 汪琴点头道:“好,照顾好郡主。” 顾花语坐上车,问道:“这个姓汪的与二姐有何过结?” 红霞摇摇头,说道:“奴婢不大明白,那帮婆子边打二小姐边骂,说什么小蹄子,娼货,也敢抢她们家姑爷什么的。” 顾花语听得眉头打结,问道:“二姐与什么男子有往来?” 红霞摇摇头,“小的不清楚,二小姐刚回到京城,这几日埋头在铺子里忙着配制香露,鲜少出来走动。 今儿那帮人上门来时,二小姐刚巧送配制好的香露出来。” 顾花语掀起窗帘对骑马随在身边的苏二道:“让人去查查,这个汪雪梅什么来头。” 苏二欠身道:“回郡主,已经让俊信去查了。” 顾花语点点头,放下帘子,看向红霞问道:“二姐回石城前,有男子上铺子里寻过她吗?” 红霞想了想,说道:“二小姐回石城前,到是有个姓黄的男子常来铺子里。黄公子来后,总会与二小姐说笑几句。” 顾花语神色凝重起来,问道:“二姐对这位黄公子很热情?” 红霞摇摇头,“那到没有,只要是来铺子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二小姐都是一样,极主动极热情。二小姐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郡主以往说的那句,来者是客,不分高低贵贱,都该一视同仁。” 顾花语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姓黄的,每回来都会买东西?” 红霞想了想,说道:“也不是,二小姐在时,他会买一样两样的,二小姐若不在,他转转就离开了。” 听到这里,顾花语心里有了个大概,掀起帘子对苏二道:“让人去查查这个姓黄的。” 苏二点头应下,“是,小的明白。” 顾花语转而对梨花与海棠道:“一会儿进去,对方若还没有离开,咱们别的先不管,先打回去。有什么事,打完了再理论。你俩听我的指令,明白吗?” 梨花与海棠点头道:“好,奴婢明白。” 马车拐弯进桃源街,清羽说道:“郡主,铺子门口围了好多人,咱们是从前门进还是从后院进。” 顾花语说道:“从前门进,高声吼两嗓子,说东家到了。被人找上门来欺负,哪能悄悄咪咪的,咱们要高调的找回场子来。” 清羽应道:“好的,小的明白。” 清羽将车赶过去,扬声吆喝道:“让让,请大伙让让,咱们东家到了。” 围观的人一听东家来了,自动站到两边。踮着脚,伸长脖子的往这边看边来,都很好奇东家会如何做。 清羽把车停到铺子口,麻利的将脚凳安好,欠身掀起帘子,“郡主请下车。” 梨花先一步下车,转身伸手牵顾花语的手。 顾花语将手搭在梨花手里,踩着脚凳一步步的下了车。 顾花语下车后,在门口稍做停顿,四下环顾一圈,想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看到街对面秦王的马车。 秦王见她看过来,朝她挥了挥手。 顾花语微微点关,然后转身往铺子里走。 两个婆子守在门口,见顾花语过来,曲膝道:“郡主。” “铺子的东家真是郡主呀?”围观的人群里有人问道。 “我也听说这铺子是嫣然郡主开的,看来这位就是嫣然郡主。” “打人的人是什么来头呀?敢到郡主的铺子里来找事。” “肯定来头不小。” 顾花语站在门口往屋里看。 铺子一片狼藉,一个紫衣女子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一边,身后站在十来个五大三粗的壮硕婆子和两个丫鬟。 看这样子,紫衣女子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在等她。 另一边,万小双,朝阳及铺子里几个伙计守着躺在地上的顾成娟。 万小双见顾花语到了,想要上前朝顾花语告状,被朝阳一把拉住,万小双回头看向朝阳,朝阳朝她微微摇头。 万小双会意,站在原地,随朝阳与几个伙计一起向顾花语见礼,“郡主!” 顾花语微微点头,上前蹲下身来为顾成娟做检查。 顾成娟见到顾花语,呻吟着叫道:“小语。” 顾花语变戏法一样的往顾成娟嘴里塞了粒丹药,说道:“闭眼睡一觉。” 汪雪梅身后的丫鬟问道:“小姐,人已经看到了,咱们走吗?” 汪雪梅点点头,说道:“好,走吧。” 丫鬟婆子见汪雪梅点头,一群人呼啦啦的往门口去,准备离开。 顾花语站起身来,说道:“汪小姐,咱们的账还没有算,不用急着离开。” 汪雪梅停下脚步,轻蔑的看着顾花语,“嫣然郡主,你的人勾引我的去你未婚夫,我来讨个公道,这账应该是我来找你讨算的。” 顾花语将舌头顶了顶后牙槽,斜眼打量着汪雪梅,知道她的来历,果然呀。 顾花语踱步往汪雪梅那边去,边走边说道:“这位小姐,话可不能乱说。红口白牙的,说话得有证据。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这位小姐,你说我的人勾引你的未婚夫,证据呢?” 汪雪梅身后的婆子见顾花语靠近,上前一步挡在汪雪梅中间,将汪雪梅护在身后。 汪雪梅嫌婆子挡了她的视线,往边上挪一步,盯着顾花语道:“我的人看着那狐媚子跟他有说有笑。” 婆子往前站时,顾花语抬手往婆子身上一挥,一根银针立即飞入婆子身子里。婆子像被人施了法一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顾花语拍了拍婆子的肩,说道:“别紧张,我就跟你们小姐说几句话。” 其他婆子看了顾花语的动作,顿时紧张起来,死死的盯着顾花语,一个个上前护到汪雪梅身前。 梨花,海棠,清羽,苏二不知何时已经站到顾花语身边。 顾花语说道:“给我打!注意轻重,不要打死了。” 顾花语的话音落下,苏二几个便出了招。 顾花语退到边上,扬声道:“对了,我要这位小姐断两根肋骨,断一只手,一条腿。” 梨花应道:“奴婢明白。” 一个婆子见苏二几个身手了得,扬声道:“小姐,快跑。” 汪雪梅吓得脸色都变了,听了婆子的话,拔腿往门边跑。 梨花一掌将缠着他的婆子劈到,转身一个后空翻停在汪雪梅跟前,随即一腿扫出去,只听咔嚓一声,汪雪梅跪倒在地,汪雪梅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梨花再一个背投压下去,汪雪梅躺在地上发不身来。 梨花摸了摸汪雪梅,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对顾花语道:“郡主,三根肋骨加条腿可以不?” 顾花语嘴角抽抽,点点头道:“也行。” 梨花收起拳站在一边,苏二他们也收手站在边上。 顾花语满意的看着横七竖八叫苦连天的丫鬟婆子,转身对万小双几个道:“给你们两刻钟的时间,赶紧将铺子里所损坏的货物清算出来。” 万小双,朝阳、红霞及几个伙计立即去忙。 顾花语转身对清羽道:“去找绳子来,将这些人绷了,一会儿送到衙门去。对了,记得买些麻核来塞她们的嘴,太吵了,听得人心烦。” 清羽欠身应下,转身出门买绳子去了。 顾花语让梨花和海棠将顾成娟抬到休息室,将梨花与海棠打发出去后,开始给顾成娟医治。 门口围观的人,前排能看见的个个惊得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后排看不见的跳起身往里张望, “打起来?谁占上风?” “哪边打赢了?” “……” 清羽回来得很快,回来时除了手上多两捆绳子外,身后还多了秦王。 苏二见秦王进来,上前准备欠身见礼。 秦王微微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开口问道:“小语呢?” 苏二欠身回道:“回王爷,郡主在给二小姐医治。王爷到会客厅等郡主吧。” 顾花语从休息室出来,见到秦王,说道:“你怎么进来了?” 秦王说道:“不放心,所以进来看看。顾二小姐伤得重吗?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重!折了一条腿,断了两根肋骨。亏不能白吃,我让人将汪雪梅打了,要了她一条腿,三根肋骨。” 秦王看看顾花语,说道:“你亲自上去打的?手打痛了没有?” 边上的苏二被秦王的问话惊到了,忍不住望过来,娘的,还有这样宠人的? 顾花语嘴角抽了一下,说道:“这个汪雪梅一看来头不小,我以为你会怨我莽撞了。” 秦王说道:“怕什么?有我呢!我说过的,你尽管横着走,惹了事我来收拾。” 顾花语笑道眉眼弯弯,说道:“好!” 苏二听不下去了,悄悄的退了出去。 顾花语喝了口水,正色道:“汪雪梅知道这家铺子是我开的,还敢带着人上门滋事,来头不会小。人打回去了,气出了,可能麻烦也惹上了。” 秦王伸手边给顾花语续茶边说道:“错在她,是她上门来滋事的。理在咱们这边,就是闹到父皇那里,也是咱们有理。最重要的是解气了,我喜欢你这种处理方式。” 顾花语笑笑,点头道,“我也喜欢,最解气的方式就是当场打回去,所以明知道会惹麻烦我也要打回去。而不是事后寻机下黑手,我觉得那样的方式不够磊落。” 秦王点头道:“嗯,我明白,不用怕麻烦,有我在。” 顾花语说道:“你先不用出面,我自己来解决。我解决不了,你再出手也不迟。 “郡主,俊信打探消息回来了。”清羽过来禀道。 顾花语转向门边,“让他进来。” 俊信进去要见礼。顾花语道:“不必多礼,汪雪梅是什么人?” 俊信欠身道:“回郡主,汪雪梅是礼部侍郎汪登才的孙女,其父汪卓权在太常寺任职,汪雪梅的母亲是永安侯府的女儿。 汪雪梅去年与枢密院黄枢密使的孙子黄兴业议了亲,黄公子之前时常来光顾咱们铺子。对了,汪雪梅的舅母是庆安长公主。” 顾花语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看看他们是否盘清好损坏的货物?清好了让她们报过来。” 俊信欠身应下,垂手退了出去。 顾花语看向秦王,问道:“庆安长公主是皇上的姐姐?他们关系如何?” 秦王点点头,“是,关系比较亲厚,庆安长公主若在京城,时常会进宫与父皇叙话。庆安长公主膝下只有一女,很小就被父皇封为泽源郡主。 这也是几位长公主的孩子里唯一得父皇赐予封号的人。” 万小双进来禀道:“小语,查清了,共损坏忘忧三十二瓶,每瓶六十八两,损失二千一百七十六两。 暖阳四十二瓶,每瓶九十两,损失三千七百八十两。 粉底液十五瓶,每瓶五两银子,损失七十五两。 胭脂十二盒,每盒三两,损失三十六两,共损失六千零六十七两银子。 这只是货物的损失,未算损坏的桌椅等物件。” 正文 第299章 明明白白的威胁 顾花语说道:“我知道,汪府的人都装上马车了吗?” 万小双点头道:“是,都扔到马车上了,装了整整四车。” 顾花语说道:“我上梨花、红霞她们留下来,你与她们在这儿守着,屋里暂时不要收拾,让屋子保持原状,以便衙门的人来要查看。我带人去衙门告状。” “好,我知道了。” 万小双退下,顾花语转头看向秦王,“这事我来处理,你不用卷进来。”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能不管?小语,你不要遇事就将我推开,好不好?” 秦王有些急了。 顾花语摇头道:“青岩,你误会了,我不是将你推开,咱们这是分工合作。 凭直觉,我觉得这事不简单。你想,汪雪梅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又不是市井泼妇,怎么就不管不顾的带人上门来喊打喊杀了? 我觉得这启事件背后可能有推手。青岩,这事你听我的,我站在明处,你在暗处帮我盯着。 看看是否有可疑的人到衙门这边来打探?” 秦王想了想,点头应下。“好!按你说的做。” 顾花语带着一众人去到京兆府门口,顾花语对苏二道:“你去击鼓。” 此时已经是未末,再有一柱香的功夫就该下衙了。 衙门里的人,收拾的收拾,收拾好的,或坐或站的话着闲话,等着到点下衙。 却在这时,听到最不愿听到的鸣冤击鼓声。 众人停下手上的动作,相互看看,好一会儿,才有人问道,“这是有人击鼓?” 有人极不喜的回道:“不用怀疑,就是鼓声。他娘的,老子最烦这个点听到这声音了。” 听到鼓声,意味着他们不能按时下衙,谁会高兴? 高推官对属下道:“你去看看。” 这边还未出门,门房已经进来禀告:“大人,嫣然郡主来报官。” 有人反应快,问道:“谁?” 门房回道:“嫣然郡主。” 高推官与刘府尹快速对视一眼,然后问道:“知道郡主因何事来报官吗?” 门房摇摇头,“不知,郡主一行来了六辆马车,将门口堵住了,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小的隐约听到呻吟声。” 高推官看向刘府尹,问道:“大人,你看?” 刘府尹说道:“人都到府里了,还看什么?准备升堂。” 高推官对属下道:“传令下去,准备升堂。” 属下退下去,吆喝着升堂事宜。 纵是刘府尹心里有了准备,当他坐到堂之上,看着一排排五花大绑的躺在地上的丫鬟婆子时,一样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问道:“郡主,这是怎么回事?” 顾花语指了指地上的一众人,“大人,这群人猖狂嚣张,目无王法。在天子脚下的京城,竟敢青天白日的跑到桃源街打砸抢夺,还打伤我铺子里的店员,毁坏我铺子里的物品。” 顾花语说得义正辞严、铿锵有力。 刘府尹眉头微皱,对方一开口已经将他惯用的词来了一遍,还说得掷地有声。 刘府尹指着地上的人说道:“她们打伤了郡主的店员?本官怎么看着不大对呀?她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顾花语说道:“这是我家护院接到铺子里的求救后,赶过去打的。 刘大人,我之所以说她们猖狂嚣张,就是因为这。 我家住在梧桐巷,从桃源街到梧桐巷,乘车需要一刻多钟。 事发后,我的人从桃源街赶到梧桐巷禀告后,我才从梧桐巷赶去桃源街,来回用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等我赶到铺子时,她们还在铺子里叫嚣。” 刘府尹看看地上的伤员,问道:“郡主今日击鼓,是想本官为你做点什么?” 顾花语一听这话,心里不乐意了,沉着脸说道:“大人身为京兆府尹,这话说得有点不妥了吧,什么叫为我做点什么? 朗朗乾坤,此等恶人将我的铺子损毁严重,将我的人伤得下不了地。她们跟目无法纪的土匪有何区别? 天子脚下出这等事,府尹大人不该过问一二?” 好一个头脑清晰,口齿伶俐的丫头,他随意一句话,便让她捉住了话柄。 刘府尹被顾花语的话噎得恼火,说道:“郡主也别恼,这是问案的流程。郡主是苦主,本官自然要问问郡主的想法。 再有,问案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本官听了郡主的陈述,还要看看另一方的说辞。 根据双方的说话,再看双方的证人,证物等证据,才能判谁是谁非。 问话总是一个一个来,对吧?郡主陈述完了,本官自是会问对方。” 顾花语往边上让让,说道:“我也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与我有何仇?为何要到我的铺子上去滋事。 大人你问,我在边上听着了。 我一个人讨生活不容易,我不能平白无故的蒙受损失,我的人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受人欺负。 大人身为京城百姓的父母官,我要大人给一个公道。 如果我在大人这儿讨不到公道,我就进宫去找皇上,请皇上为我做主。” 后面几句,顾花语话说得楚楚可怜,却又威胁满满。 若是旁人敢如此说话,刘府尹定让人打他板子了。 可眼前这位,皇上赐给她了鱼符,她是第二个可以在宫里自由出入的人。 顾花语将威胁的话说得明明白白,刘府尹半点撤没有,只得点头道:“郡主放心,本官一定公平公正的判案,问清原由,给郡主一个公道。” 顾花语福了福身,“多谢大人,大人请问吧。” 刘府尹看向高推官,高推官起身走向大堂,径直走到紫衣女子身边。 顾花语见高推官走向汪雪梅,说道:“高大人,这位可能一时半会说不了话。” “为什么?”高推官扭头问道。 顾花语扬了扬下巴,说道:“这人伤得重,晕过去了。” 高推官直起腰来问道:“郡主知道这位小姐是哪家府上的吗?” 顾花语摇摇头,“不知,我来京城不久了,认识的人极少。 高大人可以挑个伤轻点的问。哦,对了,她们叫起来太吵了,我让人在她们嘴里塞了麻核,大人要问话,需将她们嘴里的麻核取出来。” 高推官与刘府尹快速交换了个眼神,选了个看起来伤最轻的婆子,让人取出她嘴里的麻核,再将她身上的麻绳解了。 这个婆子就是最先挡在顾花语身前的那人。 婆子得了自由,畏惧的看向顾花语,顾花语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根银针。 婆子看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刘府君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堂下来者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婆子被惊堂木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伏身回道:“回大人,婢子是礼部侍郎汪大人府上的奴婢。婢子姓高,大伙儿唤婢子高婆子。” 刘府尹愣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新问道:“你是哪家府上的?” 婆子哆哆嗦嗦的回道:“婢子是礼部侍郎汪大人府上的奴婢。婢子叫高四,大伙叫婢子高婆子。” 高推官的心直往下沉,指着汪雪梅问道:“你是汪侍郎府上的,那这位呢?她又是谁?” 高婆子回道:“回大人,这是婢子的小姐,汪府唯一的嫡小姐汪雪梅。” 汪府的嫡小姐,那不就是永安侯的外孙女吗?刘府尹与永安侯是连襟,两人都娶了前光?寺罗寺卿之女。 刘府尹起身绕过书案,快走到汪雪梅身边,蹲下身来拨开汪雪梅脸上凌乱的头发,待看清人真是汪雪梅后,忙抬头叫道:“来人,去请大夫。” 高推官忙打发人去请大夫,又叫来两个粗壮的婆子,让其将汪雪梅抬到里屋。 一阵忙碌后,刘府尹将高推官叫到一边,二人窃窃私语一番后,高推官朝顾花语这边走来。 刘府尹起身走向汪雪梅时,顾花语就快速与苏二交换了个眼神。 苏二往顾花语身边移了两步,小声道:“郡主,咱们怎么办?” 顾花语说道:“无事,先看着,见机行事。” 苏二点点头,垂手站在顾花语身边。不再说话。 高推官安排人去礼部请汪侍郎后,转身走到顾花语身边,说道:“郡主,咱们借一步说话,可好?” 顾花语很好说话的点点头,“好,高大人请。” 高推官见顾花语好说话,心里微微松口气,“郡主这边请。” 顾花语随高推官去到衙门的会客厅。 进屋后,顾花语先问道:“高推官有何话要讲?请说吧。” 高推官陪着笑问道:“郡主,今儿这事是不是有误会?” 顾花语一副心灰的表情:“这个问题我回不了高大人,我的铺子被汪小姐的人毁了,桃源街的街坊邻里都可以作证的。 我的二姐被汪小姐的人打得下不了床,这也是事实。 我特地将汪小姐与她的随从送过来,指望着大人给我主持公道。 现在看来,汪小姐与刘府尹的关系匪浅,我是不能将希望寄托到刘大人身上了,明儿我还是进趟宫吧了。 今儿就到这里了,我先回去了。” 高推官见顾花语要走,忙劝阻道:“郡主稍坐片刻,刘大人还想与郡主说几句话。” 顾花语看屋外看看,说道:“府尹大人现在在向高婆子问话吧?今儿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府尹大人与汪府熟识。 府尹大人已经有了区别心,也不适合再过问,应该避嫌回避才好。” 高推官赔着笑说道:“郡主说得是,今日这事儿错在汪府。郡主先坐片刻,大人定会给郡主一个交待。” 顾花语听高推官对这事下了定论,已知道刘府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既然高大人这么说,那我就等等。” 隔壁的屋子,高婆子退下去后,刘府尹问道:“汪侍郎到了吗? 属下欠身回道:“回大人,还没有。” 刘府尹挥了挥手,说道:“再去门口看看,若是汪侍郎来了,直接将汪侍郎带这里来。” 属下欠身退下。 刘府尹的随从带着大夫进来,“大人,大夫来了。” 刘府尹朝大夫拱拱手,问道:“怎么样?伤得重吗?” 大夫欠身道:“回大人,伤势有些重,折了一条腿,还断了三根肋骨。老夫已经处理了伤处,且开了方子,小姐需卧床半年。” 刘府尹听后,倒吸一口凉气。道谢后让随从送大夫出去。 大夫离开后,刘府尹重重的吐口气,在屋里转起圈来。 不一会,门外响起脚步声,刘府尹转身看向门口,敲门声响起的同时,属下带着汪侍郎进门便问道:“元仲,雪梅伤着了,人呢?” 元仲是刘府尹的字。 刘府尹走过去,朝汪侍郎拱拱手,说道:“同叔,你先别急,坐下听我慢慢说。” 同叔是汪登才的字。 汪侍郎跟着刘府尹走到会客厅坐下,属下奉上茶后,被刘府尹遣了下去。 汪侍郎问道:“元仲,雪梅又惹祸了?” 刘府尹点点头,说道:“今儿这事有些棘手,所以我让人去请你过来商议一二。事情是这样的,雪梅今儿带了十多个婆子到桃源街的化羽阁去滋事。” 汪侍郎眉头微皱,问道:“这个化羽阁是卖什么的?” 刘府尹说道:“卖胭脂水粉的。” “雪梅带人去胭脂水粉铺子滋事?被人打伤了?然后告到你这儿来了?” 刘府尹点点头,叹口气道:“不是雪梅来告的,是嫣然郡主来告的,那家胭脂铺子是嫣然郡主开的。这事儿,理亏在雪梅这边。所以我让你过来,看看如何处置这事。 刚刚我问了雪梅身边的金婆子,问她雪梅为何去铺子里滋事。 金婆子说,三个月前,雪梅不知从哪儿得知黄兴业时常光顾化羽阁,且与化羽阁的一女子眉来眼去的。这女子是顾家人,嫣然郡主的二姐。 雪梅那会儿就想上门去寻顾二小姐的茬,结果顾二小姐回石城了,便不了了之了,金婆子还以为这事过去了。 谁知昨日雪梅不知从何人嘴里得顾二小姐回来了,今日就带着人去寻顾二小姐的麻烦,将顾二小姐打伤,还将化羽阁给砸了。 正文 第三百章 诚意 , 刘府尹接着说道:“雪梅这孩子,说是个实心眼。 你说她,去寻人麻烦,为何不能选个好点的由头? 对方是卖东西的,你寻人货物缺斤短两,或者所卖物品以次充好多好。 为什么要老老实实的说人家勾引男人? 姑且不论顾二小姐与黄兴业是否有私情。雪梅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大张旗鼓的带人为这去闹,名声传出去多不好。 再者,男女私情这种事,怎能凭眼神来定论,捉贼要捉脏,捉奸需捉双呀。” 刘府尹越说越心急,一双手在空中舞来舞去。 汪侍郎叹口气,说道:“雪梅这孩子,被她祖母,外祖母给宠坏了。” 汪家情况,刘府尹也是清楚的,叹口气说道:“你们府上,就雪梅一个女娃,难免会娇宠些。 但是,同叔,皇上对治家一向看得重。 你看上半年英国公府出事后,皇上对英国公府的惩罚多重呀! 英国公府的事后,皇上看待家风家教更甚了,你在礼部,关于礼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汪侍郎点点头,“是,今年对官员的政务考核里,多了治家这一项,虽占的比分不大,足以看出皇上的看重。” 刘府尹点点头,“雪梅伤得不清,刚刚大夫说了,折了一条腿,断了三根肋骨。起码要卧床将养半年。” 汪侍郎听后,双手紧攥在身前,脸色变得铁青,心痛之色从眼里透出。 刘府尹与汪侍郎是多年的老友,一眼看出汪侍郎的情绪,安慰道:“这次的亏,咱们吃下了,就算是给雪梅一个教训。” 汪侍郎沉默一会,才重重的点头应下,“是,就当是个教训了。” 门口响起敲门声,刘府尹扬声道:“进来。” 高推官推门进来,见汪侍郎也在,先朝汪侍郎欠身见礼,随后对刘府尹道:“大人,嫣然郡主吵着要离开,还说明儿要进宫去见皇上,让皇上给她一个公道。” 汪侍郎听了孙女伤势,心里对顾花语涌起不少的怨恨,此刻听了高推官的话,心里冒起来那点怨念立马被压了下去。 此刻必须说服花嫣然,不能让她进宫寻皇上告状。 汪侍郎站起身来道,“嫣然郡主在何处,老夫去向她请罪。” 刘府尹说道:“同叔,请罪的话有些重了。你随我一道过去,咱们一起去给郡主赔个不是,将郡主所受的损失赔给她。” 汪侍郎点头应下,说道:“谢谢元仲,有劳了。” 顾花语呆得百无聊赖,正打算离开时,高推官带着刘府尹与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进来,看此人的官服,官职应该不低。 刘府尹进屋笑着朝顾花语拱手道:“对不住了,让郡主久等了。” 顾花语的目光在高推官,刘府尹,老头儿之间打转转,见三人皆挂着笑,也扯下嘴角,福身还礼。 刘府尹侧身对顾花语介绍道:“郡主,这位是汪雪梅的祖父,礼部的汪侍郎。” 汪侍郎上朝朝顾花语拱手道:“郡主好。在下汪登才,接到刘府尹递过去的信儿,就立即赶了过来。 都怪小老儿家教不严,才让雪梅这丫头不知礼地到郡主的铺子里去撒野。小老儿在这里向郡主赔礼了。” 说着,汪侍郎朝顾花语深深的鞠了一躬。 汪侍郎上来就赔礼,且将所有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让顾花语有点懵。 从决定报官起,顾花语在脑子里想过许多种与汪家人对峙的场景,唯独没有汪家上来就赔礼的。 屋里的烛光拉长了汪侍郎的身影,顾花语看着自己面前佝偻着腰的老人,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汪侍郎直起身来,接着说道:“孙女无状了,小老儿回去定会严加管教。 还请郡主看在小老儿的面上,给雪梅这丫头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当然,郡主铺子里所受的损失,小老儿照价赔偿。” 顾花语见他态度诚恳,心跟着软下来,说道:“汪侍郎一片诚意,我若揪着不放,那就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不过,为了日后少些纠葛,就算私了,咱们也得有个私了的章程。” 顾花语的话出口,屋里的人皆是一愣。 刘府尹的目光一沉,看顾花语的眼神深了几分。 顾花语年纪轻轻,处事谨慎老辣的态度让他感到意外。同时,他又为自己的决断庆幸。 坊间说嫣然郡主在山野里长大,没有教养,不知礼数,只是个绣花枕头。 今日,他差点轻视这位风评不好的郡主。 他对她的改观,是在见到她后,见她站在公堂上镇定自若的陈述案情。 多年办案的经验告诉他,眼前的小姑娘不简单。 刘府尹突然想起城东归云阁与半日闲那桩案子,让崔明庆,张秩,穆再新几个栽的跟斗的人,不就是花嫣然吗。 刘府尹立马慎重起来,所以得知闹事的人是雪梅那丫头时,他也没有强为雪梅出头,而是去寻汪侍郎来处理这事。 高推官脱口问道:“章程?请问郡主,什么章程?” 既然是私了,何来章程? 顾花语看向高推官,说道:“汪侍郎承认了今日之事是他的孙女汪雪梅的错,说了回去会对汪雪梅严加管教,还会对我的铺子所受的损失进行赔偿。对吧?” 高推官点头,“汪侍郎身为朝廷命官,说话自然算数的。” 顾花语说道:“可是空口无凭,我凭什么相信?” 汪侍郎自然不愿意落字据在顾花语手里,于是说道:“郡主的担忧小老儿理解。这样吧,郡主算算,郡主那间铺子损失多少,小老儿立即赔给郡主。” 顾花语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不想为了点银子差人跑几趟路。 顾花语从荷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清单递过去,“所赔事项,我都列在这儿,汪侍郎请过目。” 汪侍郎接过单子,看一眼开头,眼睛立即落到后面的数额上,待他看清数目后,抬头震惊的看着顾花语,“郡主,六千五百两银子?是不是算错了?” 汪侍郎说得含蓄,没有直接说花嫣然敲诈。 刘府尹与高推官听了,凑过头来看了看。 高推官问道:“郡主,今日的事,虽是汪小姐的错。但汪侍郎诚心诚意地向你道歉了,咱们也希望郡主能拿出诚意来。” 顾花语从汪侍郎手里抽回清单,拿在手上扬了扬,然后说道:“你们认为我趁机敲诈了?我今儿还真准备敲一杠子的。” 说着,顾花语从荷包里取出另一份单子,“来衙门之前,我准备了两张单子。 看情况而定,若是汪府的态度好,便是你们刚刚给你们这张,一切照价赔偿。 若是你们态度不好,便是这张,按原价的三倍赔偿,你们要敢不给,我便进宫寻皇上为我做主。” 高推官接过顾花语后拿出那张单子,看前面的数字一样,后面的赔偿条款里多了影响铺子的声誉,进而造成的损失,赔偿五千两。 还有汪雪梅诋毁污蔑顾二小姐,精神损失费一万两。 这明目张大的要钱,要得你还无话可说。 高推官,刘府尹,汪侍郎三人面面相觑。 顾花语接着说道:“你们随便去打听,我那铺子里的香露,皆是用名贵的香料提炼而成。 就拿暖阳这款香露来说,它是用十多种名贵香料提炼配制而成的。 不说你们不常见的,就说你们常见的檀香,五十斤檀香才能提两斤精油,一斤檀香多少钱?这样算下来,你们还觉得我敲诈吗? 忘忧六十八两银子一瓶,暖阳九十两银子一瓶。 汪小姐带人砸了三十瓶忘忧,这就是二千一百七十六两。 四十二瓶暖阳,又是三千七百八十两。 外加粉底液十五瓶,七十五两,胭脂十二盒,三十六两银子。 这些加起来,已经是六千零六十七两银子了。 外加铺子里的桌椅货架,再加上我二姐的医药费用,收你六千五百两银子,我是一文钱也没有多要。” 汪侍郎的肉痛的点点头,说道:“行吧,就按郡主说的算,老夫这就让人去取银票来。” 说完,汪侍郎对高推官道:“高大人,让我的随从进来一下。” 高推官转身出去叫进汪侍郎的随从。 汪侍郎朝他交待一番,随从退了出去。 刘府尹见双方达成合解,笑着打圆场道:“来来来,咱们这边坐,别站着了。” 汪侍郎朝顾花语欠身道:“郡主请。” 顾花语福身还礼,礼让着请汪侍郎走前面。“汪侍郎是长者,汪侍郎请。” 刘府尹笑着说道:“郡主,按礼数,先尊卑,后长幼。郡主身份尊贵,所以,得郡主先。” 顾花语见推脱不过,只好行在前面。 大家坐下,喝茶说话。 刘府尹照顾顾花语的感受,说的都是些江南一带的风土人情,让顾花语听得懂,又接得上的闲话。 一阵闲话下来,汪侍郎的随从取银票回来。 汪侍郎点一遍后,起身欠身递给顾花语。“郡主,你点一下,共六千五百两。” 顾花语起身接过银票,直接收了起来,“汪侍郎已经点过了,我便不用再点了。” 刘府尹笑着打圆场道:“大家虽是以这种方式认识,透过这事,在下看到了郡主的干脆,看到汪侍郎的担当。你们二位,都让在下钦佩。” 汪侍郎笑着拱手道:“同叔这句担当让在下惭愧了,与郡主相处这短短的一个多时辰,让在下看到了差距。 郡主的年纪,比雪梅还要小些,为人处事,待人接物,却比雪梅那丫头成熟稳重太多了。在下今儿这点银子花得值了。” 顾花语被汪侍郎夸得有些不自在,她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倘若汪侍郎、刘府尹他们与她刚,她能与他们刚到底。 他们越是谦谦君子般以礼相待,她越是不自在,甚至觉得该收的银子都有点受之有愧了。 顾花语难为情的福身道:“刘大人,汪侍郎过奖了。今日之事,我也有冲动的地方,对汪小姐下手有些重了。府上有些有助于骨骼修复的丹药,明儿我让人送些到汪府去。” 汪侍郎欠身道谢,“郡主有心了,小老儿代雪梅谢谢郡主。” 顾花语点点头,起身告辞,“那我先回去了。” 刘府尹与汪侍郎起身相送,直将顾花语送到大门口,看着顾花语的车走远了,才转身往回走。 汪侍郎朝刘府尹道:“同叔,今日之事多谢了。” 刘府尹摇头道:“雪梅也是我的姨侄孙女,帮她是应该的。雪梅平时虽任性些,但也是知道轻重的,今儿怎的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汪侍郎摇摇头,“我也讷闷这事,回去我再仔细问问。” 刘府尹点点头,“缓几日再问吧。我看雪梅丫头的伤势,这几日不会轻松,要遭几日罪了。” 汪侍郎说道:“让她受些皮肉之痛也是好事,经了这一回,能让她长记性,往后便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也是,孩子总要经些事才能懂事。回头好好问问雪梅,究竟是怎么回事,千万别着了有心人的道。” 汪侍郎想到花嫣然,再想到自己的孙女,微微叹气,“谢了,我会的。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雪梅在哪个屋子?我带她回去。” 高推官欠身道:“已经让人将汪小姐送回府了。” 汪侍郎拱手道谢,转身上了马车。 顾花语登上车,秦王伸手过来扶她,低声道:“慢点!” 顾花语见到秦王,有几分惊喜,更多的是满足是幸福。 顾花语坐下身来掀开窗帘朝刘府尹与汪侍郎道别后,清羽赶车离开。 车行了一段后,秦王问道:“一切还顺利?” 顾花语靠在秦王怀里,点头道:“嗯,汪侍郎挺明理的,并未怪我对汪雪梅下手,还赔了铺子的损失。汪侍郎是不是很穷?你与汪侍郎熟吗?” 秦王摇摇头道:“不熟,外祖父任礼部尚书时,我偶尔听过一两回汪登才的名字,可能是避嫌,汪侍郎几乎不往外祖父家走往,所以我对汪府的事不大了解。 今儿出了这事,我才让如轩去查汪家。 打探回来的消息,汪侍郎是新安人,家境贫寒,先帝时期的进士,中进士后考了庶吉士,在翰林院供了几年职,后进了礼部。”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敬重 , 顾花语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他听说要赔六千五百两银子时,脸都变色了。” 秦王说道:“他一年的俸禄才多少,六千五百两银子,他要省吃俭用几十年才能省下来?他能不心疼吗?” 顾花语问道:“他家夫人呢?是中进士后娶的,还是中进士之前娶的?” 秦王回道:“中进士之后娶的,娶了当时的太常寺房少卿的女儿为妻。” 顾花语把玩着秦王的玉佩,“少卿的女儿,那应该有些嫁妆。” 秦王说道:“在京城,这样的人家,也就算平常人家的。” 顾花语点点头,“一个穷士子,能走到侍郎这个职位,这人不简单。” 秦王点头道:“汪登才在礼部几十年,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走到侍郎的位置。 外祖父去世后,这些年,礼部尚书一职一直空着。这些年,礼部的事务由王相分管,其实大部分的事务是汪侍郎完成的。” “汪侍郎是个做实事的。” 秦王的话让顾花语想起汪侍郎在烛光下那个深深的鞠躬。 她将他孙女打伤了,汪侍郎心里一定很恼她,可他见了她时,并没有找她理论,而是向她致歉。 这人,不只是实干,还能隐忍。 秦王见顾花语愣神,低头问道:“怎么了?” 顾花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秦王捏着顾花语的下巴说道:“我与你说话你都没听见,还说没什么?刚刚在想什么?老实交代。” 顾花语如实道:“想汪侍郎的事。”说着,顾花语将与汪侍郎见面后的事向秦王说了。 秦王听后,说道:“打探回来的信儿说汪侍郎谦逊有礼,为人正直。 他向你致歉,不一定是隐忍,而是真心实意的歉意。他是一家之主,汪雪梅做出这样的事,是他治家不严。” 顾花语觉得秦王分析得有理,说得她斯德哥尔摩综合证又犯了,“青岩,我是不是不该收他的银子?” 秦王笑问道:“怎么?心里难过了?” 顾花语诚实的点点头。 秦王打趣道:“汪老头儿不愧是礼部侍郎,这回的事儿处理得极好。不但让你原谅了汪雪梅,还让你愧疚收他家银子。” 顾花语听后,跟着笑起来,“我也是,自责个什么劲?那些银子本来就是我的,我是照价让他赔偿,又没有多要他一文钱。” 秦王点点头,“这样想就对了。说不定,汪侍郎为此感激你呢?” “感激我?感激我什么?将他孙女打伤?让赔六千五百两银子?” 秦王点点头,“伤只是皮肉之苦,会好的,银子花了,可以再赚。这些,与汪雪梅一生比起来,孰轻孰重? 汪侍郎会想不明白这些道理?” 顾花语点点头,“若真是这样,这个老头让人敬重!” “咱们静待结果。我若猜得不错,近日,汪府的老夫人一定会登门向你赔礼。” “真的?”顾花语来了兴致,抬头看向秦王,“要不咱们开个局,三日为限,看看汪府的人是否会登门赔礼。若是登门了,算你赢。若是没有,算我赢。怎么样?” 秦王见她兴致勃勃,笑着点头道:“行呀,彩头呢?用什么做彩头?”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我若输了,亲手为你做餐饭,怎么样?” 秦王的扬了扬眉,“那我要吃大餐,不能用酸辣粉来敷衍我。” “保证大餐!若你输了呢?你的彩头是什么?”顾花语回道。 秦王想了想,说道:“我为你作幅画,怎么样?” “行!一言为定!” 秦王笑着揉了揉顾花语的头,“对了,你在衙门里处理事时,先后有三拨人来衙门这边打探消息。” 顾花语见秦王说正事,想要坐起身来。 秦王将她搂紧,问道:“怎么了?” “我坐起来。” 秦王摇头道:“不用,这样很好,我喜欢。” 顾花语听秦王说他喜欢,便乖乖的躺在他怀里,说道:“行,那就这样,咱们接着说。 青岩,你刚才说有三拨人打探消息,让人查了吗?是哪三家?” 秦王点点头,“查了,最先离开的是保康门后街……” “保康门后街,花瑞钧?” 秦王正色道:“你确定保康门后街的是花瑞钧?” 顾花语点点头,上回半日闲与归云阁的纠葛后,苏二认出曾经在苏行身边的小厮杨吉安。 杨吉安如今是龙影卫的副使,清羽跟着杨吉安过去,结果寻到保康门后街,顺藤查出杨吉安听令于花瑞钧。这事我记得与你说过。” 秦王没有印象,反问道:“你与我说过吗?” 顾花语摇摇头:“我也不记得了。今日的事,难道是花瑞钧所为?为了报复我?” 秦王说道:“现在还不知,你也不用急,若真是他出的手,应该还有后手的,咱们时刻留意就是。” 顾花语点点头,“是,其他两拨人呢?是谁的人?” 秦王说道:“一拨是齐王府的,另一拨是庆安长公主府的。” 顾花语用舌头顶了顶后牙槽,若有所思的说道:“来头都不小,有点意思。 齐王让人盯着我,我到是能想明白。庆安长公主府的人盯着我作甚?我与她又不认识。” 秦王有些心虚的避开了顾花语的目光,说道:“现在还不知他们想干什么?咱们以不变应万变,他们只要有目的,就会有行动,咱们坐等他们的行动就好。“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万事皆有因果,庆安长公主府为什么要盯我? 庆安长公主是汪雪梅的舅母,难道她是因汪雪梅才盯我的?一定是这样。” 顾花语自说自话的将自己说服了,看着秦王问道:“青岩,我与庆安长公主府的梁子就此结下了?” 秦王想着苏泽源难缠的性子,说道:“有可能,怕吗?” 顾花语嘟了嘟嘴,说道:“又不是我输理,我有什么好怕的?长这么大,我就没有怕过谁。我这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秦王揉了揉的顾花语的头,说道:“知道了,我的小家伙最好了。饿了吧,咱们去吃饭。” 经秦王提起,顾花语真感到饿了。点头道:“好,咱们去哪里吃饭?” 秦王看了看窗外,说道:“这儿离长安酒楼近,要不,咱们去长安酒楼吃了再回去?” 顾花语点头应下,“行,我想吃鲁铛头做的红焖羊排了。” 秦王宠溺的捏了捏顾花语的手,“好,让他们给你做。清羽,去长安酒楼。” 清羽应道:“好,小的明白。” 汪府,汪侍郎回到府里,问道:“老夫人在何处?” 下人回道:“回老太爷,老夫人这会儿在小姐的翠苑。” 汪侍郎抬步往翠苑去。 到翠苑门口,汪侍郎见院子里站满了人,沉着脸说道:“都站在这儿做甚?都散了。” 下人听到汪侍郎的声音,赶忙见礼,退出小院。 汪登才与房老夫人,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过了几十年。 房夫人为汪登才生下三个儿子,长子汪卓权,次子汪卓远,三子汪卓毅,次子与三子都在外赴任,只有长子汪卓权在京中任职。 汪家人丁兴旺,汪卓权兄弟三人,每人膝下有三个儿子。 汪雪梅是家里唯一的女娃,出生就是一家人手心里的宝,得全府上下的宠爱。 说汪雪梅是汪家人的掌上明珠,一点也不为过。 屋里的房老夫人听下人说汪侍郎回来了,带着一家人迎了出来。 汪侍郎见房老夫人眼睛红肿,知道老伴为孙女的事哭了。 房老夫人喜欢女儿,做梦都想有个女儿,只是天不遂人愿,她连生三个都是儿子。 生老三时难产,伤了身子,后再无身孕,绝了她生女儿梦。 房老夫人自己不能生,就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盼星星盼月亮般从大儿媳这里盼得一个孙女,平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千娇百宠的将其养大。 今儿让人打折一条腿,断了三根肋骨,这不是要房老夫人的命是什么。 房老夫人见到汪侍郎,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下来了。“老爷,你总算回来了。” 汪侍郎看到老伴哭,心里也难过。劝道:“我回来了,你别哭了,哭久了眼睛会痛。” 房老夫人抬手抹了抹眼泪,悲痛不已的说道:“梅姐儿伤得那样重,妾身看着就难过,恨不得替她痛。” 汪侍郎拿起帕子为老伴的擦泪,“我知道,我都知道。” 汪侍郎说完,环顾一下,说道:“卓权与怀云留下来,其他人回去歇下。” 汪雪梅的兄长们一一退下,只留下汪卓权夫妇在屋里。 汪侍郎转身进里屋,走到汪雪梅的床边,见汪雪梅闭眼睡着,脸上还留着泪痕。 “父亲,梅姐儿刚刚睡下。”汪卓权低声说道。 汪侍郎点点头,对丫鬟说道:“好好伺候你的主子。” 丫鬟曲膝应下。 汪侍郎从里间退出来,进了暖阁,走到软榻边坐下,对汪卓权与苏氏道:“你俩也坐。” 汪卓权与苏氏依言坐下。 房老夫人看向汪侍郎,问道:“老爷,嫣然郡主将梅姐儿打伤,你还赔她银子,是何道理?” 汪侍郎抿了口茶,叹口气道:“今儿的事,是咱们梅姐儿错在先。 梅姐儿让人将郡主的二姐打得下不了地,郡主才让人打了梅姐儿。 我让人打探过,顾二小姐同样折了一条腿,断了两根肋骨。夫人了,将心比心,咱们心疼梅姐儿,郡主也心疼她二姐的。” 苏夫人抬头看向汪侍郎,说道:“依父亲的意思,这事儿,咱们就算了?梅姐儿就白白受人欺负了?” 房老夫人见不得儿媳妇责问老伴,吭吭的清了两下嗓子。 苏夫人看眼房老夫人,心里虽有不满,还是垂下头不再出声。 汪侍郎转头看向房的老夫人,“夫人问过高婆子了吗?事情的起因经过?” 房老夫人摇摇头,如实回道:“得知梅姐儿伤着了,妾身心里乱成一团,哪里还有心情问别的?” 汪侍郎叹口气,对门口的随从说道:“将高婆子带进来。” 几十年的夫妻,房老夫人对丈夫的情绪很了解,她从汪侍郎的神情里察觉到怒气。 房老夫人诧异的看着汪侍郎,“老爷,高嬷嬷可是梅姐儿的奶娘,咱们梅姐儿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应该不会害咱们梅姐儿的。” 汪侍郎说道:“夫人别急,咱们先听高嬷嬷怎么说。” 房老夫人还想说什么,高嬷嬷低头进来,自觉的跪在屋子中间。“奴婢见过老太爷,老夫人,老爷,夫人。” 汪侍郎面无表情的说道:“将今日的事如何起如何落,一一招来。倘若有谎言或隐瞒,乱杖打死。” 汪侍郎的话出口,不只是高婆子吓得哆嗦,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愣,纷纷看向汪侍郎。 房老夫人的面色凝重起来,她与汪侍郎相濡以沫一辈子,从未见他板着脸与人说过话,更别说责罚了。 高婆子惶恐不安的看眼苏夫人。 房老夫人沉声道:“老太爷的话,你没听见?” 高婆子赶忙伏身说道:“回老夫人,奴婢听见了,奴婢这就说。 今日之事,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三个月前,永安侯府的亲家老夫人过生辰,小姐与泽源郡主还有几位表小姐在一起玩耍时,听了郡主身边的丫鬟闲话。 那丫鬟说她连着几回去桃源街的化羽阁买香露,都遇上黄枢密府上的大公子。 还说黄大公子与化羽阁的顾二小姐眉来眼去的。 小姐听了后,气得眼圈都红了。 郡主对小姐说,哭是最没用的,最解气的法子就是寻上门去将顾二小姐狠揍一顿,让顾二小姐不敢留在京城,断了黄公子的念想。” 苏夫人气得呵斥道:“胡闹,这事你是何时知晓的?小姐她们年轻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了?你为什么不阻止?或者来禀告给我?” 高婆子瞄一眼苏夫人,低声说道:“奴婢劝不住小姐,小姐又不许奴婢告诉夫人。” 汪侍郎说道:“你接着说。”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冤 , 顾花语等老黄不滚了,满头冷汗的抱着下身喘气,顾花语才说道:“我花嫣然很贵的,你要不起。你这种有点钱就得瑟的东西,让人很恶心的。你不知道吗?” 顾花语越说越气,“黄金是好东西,宅子也是好东西,这些好东西到了你这种不是东西的东西手里,就让它们变得低级庸俗,让人厌恶。 我最是瞧不上你这种货色,为了不让你去祸害别的姑娘,我让你永远起不来。”后面一句,顾花语腰下腰去,说得极轻,轻得只有姓黄的才能听清。 说完,顾花语直起身来,对秦王道:“青岩,咱们走。” 老黄手捂着下身,两眼瞪着顾花语道:“臭娘们,老子给你脸你不要脸,你给老子等着。” 顾花语扬了扬下巴,说道:“本人顾花语,皇上封赐的嫣然郡主,家住梧桐巷,有本事你上门来寻仇,姑奶奶等着。” 围观的人惊愕的看着顾花语,起初起哄那几个,心虚的将头垂了下去。 顾花语走两步,转头说道:“今儿给你一脚,是给你个教训,若让我再看到你调戏良家妇女,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我会让你从此站不起来,不信你试试。” 秦王看眼地上的老黄,对身边的如轩道:“去让苗掌柜过来。” 如轩点头应下,“小的明白。” 秦王与顾花语刚进到雅间,如轩就推门进来禀道:“爷,郡主,苗掌柜来了。” 苗掌柜欠身道:“爷,对不起,小的刚刚去了后厨,不知这边出了状况。” 秦王点点头,问道:“这人是什么来历?” 苗掌柜欠身道:“回爷,冒犯郡主这人,叫黄振豪,是贵妃娘娘的表弟,之前在上河上做水运生意,趁齐王在工部领事时,开始转行做石料,木材生意。 如今是京城最大的木材商,石料商,京城的建筑材料,他家独占鳌头。平时与齐王府走得近。” 顾花语放下手里茶杯,冷哼一声,”我说他为何如此嚣张,原来是皇亲国戚。” 秦王对如轩道:“生让人查查黄振豪的生意,看看是否受欺凌的苦主。” 如轩心里明白,姓黄的触犯了主子的逆鳞,当即应下,“是,小的明白。” 顾花语被姓黄的恶心到了,不想在外久留,于是说道:“不早了,咱们回吧。” 秦王点点头,“走吧。” 二人去后院上车,还是清羽赶车。 顾花语的情绪低落,一言不发的靠着车厢。 车行一段后,秦王说道:“小语,咱们先成亲,好吗?我向你保证,一定给花叔他们报仇。” 顾花语扭头看向秦王,问道:“好好的,怎么又说这事了?被刚刚的事刺激了?这世间,本就流俗众,仁者希。所以,没必要往心里去。” 秦王摇摇头,说道:“这些道理我懂得。 我只想他日再遇到今日这样的事,我有身份站在你身边,将你护在我的身后。 而不像今日这般,为你说话的身份都没有,只能在边上干看着,觉得自己好无用。 再有,我想给你秦王妃的身份,免得不长眼的冒犯你。” 看着愤然的秦王,顾花语低落下去的情绪逐渐平复了,自己何其有幸?有个处处为她着想、见不得她受一丝委屈的人。 顾花语笑着靠向秦王,安慰道:“还在为今儿的事生气呢?多大点事呀,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秦王抬手将顾花语搂在怀里,执着的说道:“小语,明儿我去请父皇为咱们赐婚,好不好?” 顾花语知道,今日的事刺激到秦王了。 顾花语迎着秦王的目光,说道:“青岩,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秦王定眼看着顾花语,想从她的表情里捕捉到她真实的想法。 哪怕两人很亲近了,顾花语还是给他一种漂浮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他很怕有一天顾花语又悄无声息的离他而去。 像三年前那样,他踏遍大兴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秦王盯着顾花语看了许久,才问道:“多久?”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年后吧。怎么样?现在已经十月底,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 秦王心下欢喜,定眼看着顾花语,“小语,你说话得算数,最多年后,不能再多了。好吗?” 顾花语点点头,“一言为定,过完年,你就去请旨赐婚。” 秦王得到顾花语的承诺,心情大好,低头亲了亲顾花语。“小家伙,三十晚我就求父皇为咱们赐婚,初一就宣旨,好不好?” 顾花语笑道:“别,若是这样,礼部的官员怕要骂娘了。我又不跑,时刻在你身边,咱们正常点,让大家好好过个年。” 秦王被“我又不跑”愉悦到了,点头道:“好,听你的。” 秦王低头亲了亲顾花语,呢喃道:“真想把你揉进骨子里,从此以后,我走哪儿都能将你带着。” 顾花语抬手戳了戳秦王的胸口,“我一直都在你心里的,你也在我心里,一刻也没有分开。” 秦王搂近顾花语,柔声道:“小家伙,好喜欢好喜欢你,喜欢得心里发酸,好怕失去你,想到失去你,心就会慌,就会痛。我该怎么办?” 顾花语吻住秦王的唇,良久后说道:“我也是!” 秦王将头埋在顾花语的颈窝,半晌后说道:“往后出门带上梨花、海棠。” 顾花语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秦王揉了揉顾花语的头,说道:“乖了!” 车行到梧桐巷,顾花语说道:“青岩,你不用下车了,让清羽直接送你回王府。” 秦王点点头,在顾花语的额头上亲了亲,说道:“记得想我!” 顾花语乖巧的点点头,“我会的。” 顾花语从车上跳下来,看着清羽赶车离开,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才转身进院子。 平老夫人与王夫人从顾成娟的屋子里出来,正好遇上来看顾成娟的顾花语。 “嫣然回来了,吃饭了没有?”王夫人关切的问道。 顾花语向二人见礼,回道:“谢谢舅母,吃过了,二姐歇下了?” “这会还没有睡着,你赶紧进去瞧瞧吧。” 顾花语点点头,“好的,天不早了,外祖母与舅母先回去歇着。“ 平老夫人说道:“不用管我们,你先去看成娟。” 顾花语点头,别过平老夫人与王夫人,转身进了顾成娟的屋里。 顾成娟听到顾花语的声音,一直睁着眼等着。 见顾花语进来,“小语。” 顾花语走到床边,问道:“感觉怎么样?很痛吧。” 顾成娟点点头,“是很痛。“ 顾花语安慰道:“前几晚会痛些,很难过,你需忍耐几日。” 顾成娟点头,“我知道,我能忍住。” “你好好歇歇,别多想,万事有我。” 顾成娟点头应下,“我知道,你今儿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 顾花语从顾成娟的屋里出来,见平老夫人与王夫人还站在长廊上,赶忙走过去。“外祖母,舅母,夜里天凉,你们怎么还站外面?” 平老夫人说道:“身上穿得厚实,不冷。” 顾花语挽起平老夫人的手往前走,平老夫人侧头看向顾花语,问道:“嫣然,朝成娟下手的,真是汪侍郎的孙女?” 顾花语点点头,“是,汪侍郎到衙门来见了我,代他孙女向咱们道歉。” 平老夫人叹口气道:“唉,汪侍郎这样的好人,家里也有烦心事。” 顾花语停下脚步,看着平老夫人问道:“外祖母,你认识汪侍郎?” 王夫人接过话来,“当年,咱们家的事闹得不可开交,除了族里的人出面,礼部也来了人。 礼部来的就汪侍郎,汪侍郎为咱们说了许多公道话。也正是惊动了礼部的人,沈氏才没敢再刁难咱们。说起来,汪侍郎是咱们的恩人。” 顾花语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外祖母放心,恩要记,往后有机会,咱们将这份恩情还回去。” 平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好,嫣然你记得就行,咱们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不早了,你早些去歇下。” “不急,我送外祖母与舅母回去。” 王夫人说道:“也好,正好有事与你商量。” 顾花语转头看向王夫人,问道:“舅母,何事?” 王夫人道:“你的生辰在十月初一,那会儿你在回京的路上,今年未能给你过生辰。生辰错过就错过了,但是你今年十五了,咱们得办个及笄礼。我想找你商量一下,看看及笄礼定在何日办较好。” 顾花语欠身道:“谢谢外祖母,谢谢舅母。” 王夫人说道:“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为这个家里里外外的操心,一大家子靠你养活。我们做些小事儿,哪里值得你道谢 。” 顾花语笑着说道:“听舅母的,咱们一家人,不说谢不谢的。” 王夫人笑着问道:“就该这样。嫣然你看看,冬月初一怎么样?你若觉得可行,我就开始张罗了。” 顾花语点点头,“好,那就定冬月初一,舅母你张罗吧,需要什么,找汪姑要。” 王夫人点头应下,“好,我知道的。” 顾花语将平老夫人与王夫人回屋,又一起喝了一盏茶,才起身告辞。 顾花语回到自己的屋里,只觉得困得很,简单洗漱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顾花语醒来看表,已经卯时了,起床洗漱后,去给平老夫人请安。 顾怀东的突然离世,让顾花语意识到孝顺不能等。 回京后,顾花语将平老夫人与王夫人接回城里,每日做到早晚请安,尽量抽时间来陪伴她们。 平老夫人见她过来,问道:“小语吃早饭了吗?” 顾花语摇摇头,回道:“没呢,想过来与外祖母,舅母一起用早饭。” 王夫人忙招呼下人加副碗筷。 祖孙三辈人一起用完早饭,顾花语起身去顾成娟屋子,为顾成娟作检查。 顾成娟委屈兮兮的看着顾花语,“小语,你信我吗?我真的没有勾引姓黄的。” 顾花语听了顾成娟的话,放下手上的温度计,用脚踢了踢床边的锦凳,将锦凳挪得离顾成娟近些,坐下来回道:“我信。你跟我说说姓黄的怎么寻上你的。” 顾成娟想了想,说道:“姓黄的什么时候来铺子的,我不大记得了。 咱们铺子从开业以来,生意一直很好,每日光顾的顾客很多,我哪里记得谁是谁? 只要上门的客人,咱们都热情相待。 昨日汪小姐说她夫婿时,我都不知道她在说谁。小语,我真的很冤。” 顾花语问道,“你现在都想不起来黄兴业是谁?” 顾成娟竖起右手的三根手指,“小语,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黄兴业是谁。 来咱们铺子的回头客很多,我真没有留意谁是谁。 我一天除了帮着在铺子里招呼客人外,我还要负责配制香露,你还要我学会给人化妆,要我看书,我一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记谁是谁?” 顾花语知道顾成娟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了,你放宽心好好养伤。” “郡主,汪侍郎府上的房老夫人差人递了帖子过来,要过府来向郡主赔礼道歉。”忍冬进来禀道。 顾花语一愣,事情昨儿不是已经了了么,今日怎么又上府来了。 顾花语对顾成娟说道:“你安心养伤,我去看看。” 顾花语从顾成娟的屋里出来,问道:“向外祖母禀了吗?” “已经禀过了。”忍冬回道。 顾花语说道:“那咱们直接去大门口。” 顾花语走到大门口,见外祖母与舅母已经到了。 平老夫人见顾花语出来,说道:“小语,汪府的老夫人姓甚?” 顾花语说道:“姓房,房老夫人先帝时期太常寺房少卿之女。汪府的大夫人姓苏,是永安侯的女儿。” “郡主,老夫人,汪府的马车过来了。”下人禀道。 顾花语看过去,见带着汪府标识的马车驶过来。 平老夫人拉着顾花语的手往边上让了让,方便汪家车停放。 等房老夫人婆媳下车后,平老夫人拉着顾花语迎了上去。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教导 , 房老夫人见汪雪梅不作声音,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问道:“是乐双那丫头惹你生气了?” 汪雪梅摇摇头,小声道:“不是!” 房老夫人盯着汪雪梅的脸问道:“那是因为黄家上门来退亲,让你知道了?” 汪雪梅咬了咬嘴唇,沉着脸不吭声。 房老夫人知道自己猜中了,拍了拍汪雪梅的手,温言道:“所以,往后梅姐儿遇事要冷静,万不可再冲动了。” 汪雪梅只觉得自己委屈,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 房老夫人抬手为汪雪梅抹了抹泪,问道:“心里很难受?觉得自己很委屈?” 汪雪梅点点头。 房老夫人追问道:“心里为什么难过?喜欢黄家大公子?舍不得他?” 汪雪梅没想到房老夫人问得这么直白,脸瞬间变得通红,不好意思的看眼房老夫人,“祖母!” 房老夫人正色道:“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告诉祖母你的想法。” 汪雪梅见房老夫人严肃的看着她,心里有些惶恐。低声道:“就是觉得很气人。他不学好,出去跟人勾勾搭搭……到头来,他们家反到上门来退亲。” 汪雪梅的声音越说越小,低到后面只有嗡嗡声了。 房老夫人看着脸色愤然又不敢声张的孙女,心里松了口气。“你呀,不经事,永远长不大,看你往后还敢冲动不!” 汪雪偷瞄一眼房老夫人,不敢作声。早上乐双告诉她,昨儿因为她的冲动,家里赔出去六千五百两银子。祖母与母亲还去登门赔礼了。 房老夫人看着汪雪梅愧疚又畏惧的小眼神,安慰道:“梅姐儿,我是你祖母。祖母盼着你好,就算你做错了事,祖母也会尽自己的能力来帮你。 祖母只会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这样做不对,这条道前面是悬崖,咱们不能往这条道上走。 所以,你不用怕祖母。” 汪雪梅动|情的叫道:“祖母!” 房老夫人抬手揉了揉汪雪梅的头,问道:“梅姐儿,你们兄妹十人,知道祖母为什么最喜欢你吗?” 汪雪梅抬头看向房老夫人,说道:“因为梅儿是女孩儿。” 房老夫人点点头,“嗯,那梅儿知道祖母为什么喜欢女孩儿吗?” 汪雪梅想了想,摇摇头,“梅儿不知道了。” 房老夫人笑着说道:“我喜欢女孩儿,是因为女孩儿乖巧,温婉,乖巧,贴心,还善解人意。就像咱们梅姐儿一样。” 汪雪梅羞愧的看眼房老夫人,问道:“昨儿的事,是梅儿不对,梅儿不该不记后果的去闹事。梅儿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房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没事,知错能改就是好的。往后遇事,一要冷静,二要占理。 昨儿的事,梅儿错的地方并非是不记后果打闹,而是不占理。” 汪雪梅惊讶的看向房老夫人,“我带人去打闹没有错?” 房老夫人说道:“做人得有血性,带人去打闹并没有错。但是,你得占理。 你若没理,除了挨揍,还得赔人损失,让家里人为了你上门去人家赔礼道歉。” 汪雪梅愧疚的说道:“都怪梅儿,给家里人丢脸了。” 房老夫人摇摇头,“梅儿别这么想,祖母没有觉得你丢脸,你是祖母看着长大的,祖母知道你有多好。 要怪,就怪祖母没有早些教会你为人处事,待人接物。 你出生时,祖母是第一个抱你的人。那时的你,小小的,像个糯米团子,软软的。 祖母高兴得合不拢嘴,你的出生,不只是祖母高兴,你祖父也高兴。因为就在你出生那年,你祖父升为礼部侍郎,大伙都说你是咱们家的小福星。 时间一天天过去,你一天天长大。 可在祖母眼里,你依然是刚出生时那个软软的,小小的孩子,所以,祖母处处护着你, 当你想要哥哥们手里的东西,或者你缠着要与哥哥们一起玩。 那怕你要的东西是哥哥们也喜欢的,他们并不想让给你。 他们嫌你小,嫌你碍事,不愿意与你一起玩耍。 我便会插手干预,让他们把东西给你,让他们带你玩。 在我心里,你是家里最小的,你是妹妹,哥哥儿理当让着你。 我是祖母,是长辈,祖母发话了,他们不得不听。 祖母却忘了,有一天你会长大,你长大后,你要面对的人不只是家人。 别人不会让着你,我也不能像命令青哥儿他们那样去命令旁人。” 汪雪梅的眼泪又下来了,说道:“祖母,梅儿明白了,梅儿往后不任性了。” 顾老夫人抬手边给汪雪梅擦泪边说道,“乖,别哭!这不是你的错,是祖母的疏忽,是祖母的错,是祖母对不起你。” 汪雪梅听到房老夫人向她道歉,哭得更伤心了。 顾老夫人安抚一阵,汪雪梅才止住哭声。 房老夫人用拇指抚摸着汪雪梅的手,柔声问道:“梅姐儿,昨儿错在何处你知道了。 今儿错在哪里?你明白吗?” 汪雪梅说道:“明白,错在不该因为心情不好了而将气撒在饭菜和丫鬟婆子的身上?” 汪雪梅说完,抬头瞄一眼房老夫人,见房老夫人正盯着自己,赶忙将头低下去,闷声不说话。 汪雪梅很心虚,不敢与祖母对视。 要知道,几个哥哥,要敢浪费食物,或者迁怒他人,会被家法伺候的。 房老夫人的拇指依然慢慢的抚摸汪雪梅的手,声音依然极温柔的说道:“梅姐儿,祖父祖母喜欢你,除了你是咱们家唯一的女娃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 汪雪梅一愣,抬头看向房老夫人,摇摇头道:“不知道。” 房老夫笑笑,“因为你身上,有你祖父的睿智豁达,有祖母的慈爱与包容。” 汪雪梅难以置信的看着房老夫人,“祖母,我有睿智?你是不是记错了?” “祖母记性好着呢,怎么会记错? 上前年,你带着山兰去逛街,在流光塔附近遇上拐人的婆子。 你能识破婆子的把戏,沉着的与婆子周旋,不光让自己脱险,还解救了好几家的小姐。 上前年你才十三,敢与拐人的婆子周旋,胆识与智谋都不差,怎么就没有睿智了?” 汪雪梅被房老夫人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也没什么,是那婆子太傻了。” 房老夫人笑着说道:“不是婆子傻,是咱们梅姐儿聪明。” 汪雪梅的眉宇飞扬起来,嘴上却说道:“哪有了。” 房夫人接着说道:“梅姐儿,你是祖父祖母捧在的掌心里的人,是祖父祖母的骄傲。往后,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要迁怒于旁人。明白吗?” 汪雪梅垂眼应道:“梅儿记下了。” 房老夫人将手抽出来,捋了捋汪雪梅的头发,说道:“这回大闹桃源街,错在咱们,黄家上门退婚无可厚非。 这桩婚事,退了就退了,你好生养伤,往后遇到合适的,咱们再议亲。” 汪雪梅问道,“祖母,那个顾二小姐与黄兴业眉来眼去的,就是她不对呀。” 房老夫人问道:“你怎么知道顾二小姐与黄兴业眉来眼去的?你亲眼瞧见了?” 汪雪梅摇摇头,“那到没有,梅儿也是听人说的。” “你呀,事关自己就乱了方寸,眼见为识,耳听为虚的道理都忘了。怎么能偏听偏信呢?” “可是,郡主与我从小交好,我与郡主,是亲亲的表姐妹,她总不会骗我吧。” 房老夫人没有急于争辩,只说道:“黄家的亲事已经退了,这事咱们先放放。让乐双她们进来伺候你吃药吃饭,祖母累了,先去歇歇。” “好的,祖母慢走。” 房老夫人出了房间,交待长廊上候着的丫鬟婆子,“你们进去伺候梅姐儿。” 房老夫人回到上屋,看到桌几上的丹药,让人给汪雪梅送过去,交待早晚各服一枚。 庆安长公主府,泽源郡主的院子熙苑,永安侯府的苏二小姐苏泽莲与泽源郡主沿着长廊漫步,丫鬟婆子远远的跟在后面。 泽源郡主侧头看向苏泽莲,“我帮你只能帮到这里了,其他的,需靠你自己。” 苏泽莲挽起泽源郡主的手,撒娇道:“郡主,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帮我,好不好?” 泽源郡主掰开苏泽莲的手,“二姐,为了你,我连雪梅都算计上了。雪梅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记恨我呢。” 苏泽莲说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雪梅怎么会知道? 我保证,只要我能嫁进黄府,我保证不说当年的事,还有,你只助我成功了,我一定助你与秦王。怎么样?” “你说吧,你要我如何助你。” 苏泽莲看着泽源郡主,小声的问道:“郡主,你能不能请长公主帮帮我?” 泽源郡主惊讶的问道:“这事,你还想将母亲扯进来?你也太得寸进尽了吧?” 苏泽源看眼身后的丫鬟婆子,回头紧张的提醒道:“郡主,你小声些。 郡主,你也知道的,咱们家虽有个侯爵,除了爵位外,其他什么也没有,侯府就是座空架子。 黄府那样的人家,若没有个身份尊贵的人从中撮和,这事怎么成得了?” 泽源郡主没好气的说道:“你与黄大公子不是两情相悦吗?你让他上门来提亲不就成了。” “兴业他自然是要上门来提亲的,可黄家那边不是刚上汪府退了亲吗。雪梅若是外人,咱也不用避嫌,可雪梅是外人吗?我这不是要顾及雪梅的感受吗。” 泽源郡主想想,问道:“那你说,你要我如何做?” 苏泽莲挽起泽源郡主的手,低声交待起来…… 秦王从刑部衙门出来,如轩见到,赶着车停到边上,跳下车来支好脚凳,待秦王上车后,麻利地将脚凳收好,赶着车往承国公府去了。 秦王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如轩回道:“辰时,世子爷带着属下进宫面圣,让人将王氏与一双儿女送回了英国公府。 王氏是齐县王知县王宜淳的二女儿,叫王霜,九年前跟了世子爷,为世子爷生了一对双生子,儿子叫吕子澜,女儿叫吕子汐。爷,如轾来了。” 如轩刚说到这里,抬头见如轾骑马过来,转头向秦王禀告。 如轾看到秦王的车,策马过来,朝车里的秦王禀道:“爷,世子爷巳正从宫里出来,然后回了英国公府。” 秦王问道:“承国公府接到信没有?” 如轾回道:“回爷,承国公府是昨晚得到信的。” 秦王有些担忧的问道:“姨母呢?回英国公府了?” “回爷,夫人未回英国公府,现在还在承公府。” 秦王松一口气,说道:“咱们快些,赶在世子爷之前回到承国公府。” 如轩得令,扬了扬手里的鞭子,马车的速度快了许多。 秦王回到承国公府,不等门房通禀,径直往清芳堂而去。 秦王在清芳堂门口遇到冯嬷嬷,冯嬷嬷见到秦王,很是诧异,赶忙曲膝见礼:“王爷来了。” 秦王问道:“嬷嬷,姨母在外祖母这里?” 冯嬷嬷点点头,“大姑奶奶在老夫人哭了许久了,王爷快进去看看吧。” 姨母哭了,看来是知道世子纳妾的事了。 秦王点点头,越过冯嬷嬷进到清芳堂。 秦王走到门口,钱夫人抬头看见他,起身迎过来,“王爷来了。” 秦王点点头,抬步跨进门槛。 秦老夫人抬头看向秦王,要起身见礼,秦王走过去按住秦老夫人的肩,“外祖母,这里只有自家人,不用多礼。” 秦老夫人抬手拍了拍秦王的手,说道:“王爷来了,赶紧劝劝你姨母吧,从知道姑爷纳了妾开始哭起,哭了快大半个时辰了。我与你舅母劝来劝去,她就是听不进去。” 秦王走到叶夫人身边,伸手将叶夫人揽到怀里,说道:“姨母心里难过就哭吧,哭出来了,心里就舒畅了。” 叶夫人听了秦王的话,由嘤嘤哭泣变成嚎啕大哭。 钱夫人看向秦王,想要说什么,被秦老夫人制止了。 秦王搂着叶夫人,不作劝阻,任叶夫人大声的嚎哭。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傻不傻 , 叶夫人将心里的憋屈发泄出来,慢慢地止住了哭声。 秦王从钱夫人手里接过帕子,弯腰给叶夫人擦脸。 叶夫人不好意思让秦王帮忙,接过帕子来自己擦了擦脸。顶着红肿的眼睛,沙哑的嗓音问道:“王爷都知道了?” 秦王点点头,“是,都知道了。” 叶夫人的眼泪又下来了。 秦王用帕子为叶夫人抹了泪,说道:“姨母,这男人只值得你为他哭一回。姨母刚才已经哭过了,往后,不必再为他掉泪,不值得!” 钱夫人接过话来:“姗姐儿,哭这一场,算是给你这些年的付出与苦等一个了结。 王爷说得对,他只值得你哭一回,往后,别再为他哭了,他不值得。” 自己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他方,叶夫人心里一阵苦涩,泪水又涌了上来,叶夫人抬头向上看,想将眼里的泪逼回去。 秦老夫人看着女儿哭成泪人儿,她的心像被刀捅了般难受。 “哭够了,就将眼泪收起来。你是跟他回去继续做他的世子夫人,还是怎样?自己拿个主意。 这么多年了,你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丫头了,该懂事了。 我还是当年那句话,路由你自己选,日子也是你自己过。别人再心疼你,也无法替代你。” 叶夫人抹了抹眼泪,抬头看向秦王,“子钦,我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再回英国公府。我要与他和离,你帮帮我,好不好?” 秦王抬手为叶夫人抹掉脸上的泪,点头道:“好,姨母放心,这些事交由我来处置,姨母好生保重身子。” 叶夫人说道:“谢谢。” 冯嬷嬷进来禀道:“老夫人,夫人,姑爷过府来了。说要拜见老夫人,这会,二爷正领着姑爷往清芳堂来。” 叶夫人听后,急忙起身,抬步要往外走。 钱夫人一把拉住她,说道:“姗姐儿,走后门。” 叶夫人反应过来,转身往后门去。 秦王吩咐叶明锦道:“锦姐儿,送姨母回去。” 叶明锦点头应下,“好!” 叶夫人前脚离开,叶明勤领着吕定坤后脚进到屋里。 吕定坤没想到秦王也在,见到秦王时,先是一愣,随即拱手先向秦王见礼。 秦王拱手还礼,“世子爷好。” 吕定坤与秦王寒暄两句,转而向秦老夫人拱手见礼。 秦老夫人微微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姑爷一路辛苦了,请坐吧。上茶。” 丫鬟送上茶来,屋里谁也没有说完,空气凝固一般,气氛变得沉闷。 吕定坤察觉到大家待他的疏离,尴尬的笑笑,问道:“岳母近来身子还好吗?” 秦老夫人话语淡淡:“谢谢姑爷关心,老身这几年还好,能吃能睡,还不错。” 吕定坤笑着说道:“那就好,岳母的身子好,长命百岁,是咱们做小辈的福气。” 秦老夫人说道,“长命百岁就不敢想了,老身只望着有生之年能康健,生活能自理,不要给小辈的添麻烦就阿弥托佛了。” 吕定坤说道:“岳母一生积善行德,菩萨定会保佑您老人家一生平顺,无病无灾的。” 秦老夫人说道:“借姑爷的吉言,但愿吧。” 吕定坤左右看看,说道:“姗姐儿呢?怎么没见她?我今儿来接她回府的。” 秦老夫人说道:“姑爷今儿怕是要白跑一趟了,姗姐儿她不愿意见你,姑爷请回吧。” 吕定坤心往下沉,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岳母,这是为何?” 钱夫人说道:“姑爷这样问,是揣着聪明装糊涂吧。” 吕定坤脸红道:“嫂子,我……” 秦王如实的说道:“世子爷,就在你进来之前,姨母坐在你坐这个椅子上哭了一个多时辰。在听到冯嬷嬷禀后,姨母才从后门离开,姨母说她不想见你。” 秦老夫人说道:“定坤,你当初想娶姗姐儿时,跪在我与姗姐儿她爹面前是如何说的? 那日,你信誓旦旦的说,你娶了姗姐儿,你会好好待她,不纳妾,不收通房,一辈子不负姗姐儿。结果呢?” 吕定坤欠身道:“岳母,对不起,我食言了。” 秦老夫人摆摆手,说道:“你不用向我道歉。 我当初将姗姐儿嫁给你,不是因为你的誓言,而是我拗不过姗姐儿,姗姐儿执意要嫁给你,我无法而已。 做母亲的,总盼着儿女好,总希望能让儿女称心如意。 你如今也为人父母了,定能体会父母的这种心情。 可你能体会一个老婆子看着自己的女儿哭得撕心裂肺,却又无能为力的心情吗? 我不怨你食言,年轻人的誓言,转过背就忘了。 我是心疼自己的傻闺女遇人不淑,只怪她眼睛不好,怪我当初心软,没有坚持自己的观点。 老身发了,明勤,替老身送客。” 秦王站起身来,说道:“让我来送世子爷吧。” 秦老夫人说道:“那有劳王爷了。” 秦王欠身道:“外祖母言重了,孙儿应该的。” 秦王转身看向吕定坤,“世子爷请!” 吕定坤站起身来,欠身朝秦老夫人道别,又向钱夫人拱拱手,与秦王一前一后出了暖阁。 走到长廊上,秦王放慢脚步,等吕定坤上前,然后与他并肩往前走。 吕定坤问道:“姗姐儿她还好吗?” 秦王侧头看着吕定坤,问道:“世子爷是问现在还是问这些年?” 吕定坤的神情一滞,说道:“这些年。” 秦王说道:“世子爷心里明镜似的,其实不用我说,世子爷心里也清楚。对吗? 当然,既然世子爷问起,我还是有必要把我知道的告诉世子爷。 今儿世子爷刚回来,一定很忙,咱们改天随个地方坐坐吧。” 吕定坤不愿意多等,说道:“不用改日,咱们去紫竹苑坐坐,好吗?” 秦王深深的看眼吕定坤,点头道:“只要世子爷有时间,我都可以。世子爷请。” 二人往紫竹苑走去,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开口。 如轩与如轾坐在紫竹苑的长廊上闲聊,见秦王与吕定坤过来,忙起身来见礼。 秦王吩咐道:“送些茶水到书房来。” 如轩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秦王将吕定坤礼让进书房,“世子爷,这边坐。” 吕定坤道谢后入座,四下看看,说道:“这里跟几年前一样,不曾变过。” 如轩送茶进来。 秦王人从托盘上端一杯茶放到吕定坤面前,再端自己的那杯。然后吩咐道:“守在门口,别让人进来打扰。” 如轩欠身应下,垂手退出房间。 秦王抬头环顾一下屋子,说道:“是,紫竹苑是外祖父为我设计的。 十多年了,紫竹苑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书桌上的香炉,还是外祖父去江南公差时带回来送给我的。 书架边的那幅梅花,是我初次下场考取案首后,外祖父为我作的。 边上那幅竹,是我参加秋闱考得解元时,外祖父为我作的。 外祖父与我约好的,等我参加春闱,进到一甲,他为我作一幅兰和菊,凑齐四君子。” 说到这里,秦王微微叹口气,“外祖父终究没有等到我下场就离开了,四君子是凑不起了。” 吕定坤跟着叹气,“人生终有许多遗憾。” 秦王点点头,“是,因为怕遗憾,所以才想着去珍惜。” 吕定坤赞同的点点头,说道:“这些年,你……王爷与姗姐儿在英国公府受委屈了。” 秦王抬头看向吕定坤,问道:“世子爷,你早知道我不是你的儿子?” 吕定坤摇摇头,“不是,我也是回京才知道的。” 秦王问道:“姨母瞒着世子爷收养了我,世子爷怨姨母吗?” 吕定坤再次摇头,“不怨,我该感谢王爷,因为有王爷的陪伴,让姗姐儿的日子有盼头,是你陪她度过那些漫长难熬的日子。” 秦王起身朝吕定坤深鞠躬。 吕定坤忙跟着站起身来,“王爷,你这是?使不得。” 秦王直起身来说道:“谢谢世子爷,从始至终,你是英国公府唯一真心接纳我的人。” 吕定坤敏感地捕捉到秦王话里的讯息,“不是,王爷的身份揭开前,你的身份是英国公府的嫡子,有谁敢待你不敬?” 秦王苦笑一下,说道:“英国公府有些什么人,世子爷你心里没数? 做你的嫡子,可不是件轻松事。我能活到今日,可不是英国公府的水养人,而是因为我的命大。” 吕定坤难堪的摸摸鼻子,说道:“老夫人自私,心眼小,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秦王说道:“坏事不是世子爷做的,世子爷不用道歉。不过,我得将这些事说与世子爷听,算是给世子爷一些警醒,往后,也好护好你的孩子。” 吕定坤疑惑的看着秦王。 秦王看向吕定坤,说道:“世子爷可记得我的小厮里,有个叫如佶的?” 吕定坤点点头,“记得,个子不高,懂些医理。” 秦王说道:“如佶不是懂些医理,他的医术可与太医院的胡太医比高下。 他是外祖父花重金培养出来的。 外祖父之所以让人去学医,是因为我在很小就被人下了毒,我从小体弱多病,不只是因为我早产,而是因为我被人下了毒。” 吕定坤愕然的看着秦王,“下毒?” 秦王扯了下嘴角,说道:“在英国公府,世子爷是老夫人的眼中钉,世子爷的孩子,怎么可能被善待?” “那也不至于对一个孩子下毒呀?” 秦王看着吕定坤,说道:“有什么不至于的?除了被下毒,我被人推到湖里两回,一回是如安及时赶到将我救起,一回是杜斌路过将我救起。 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往有水的地方去。 哪怕后来如安教会我凫水,我也不敢靠近水边,我怕被人在水下拉住。” 吕定坤问道:“这是多久的事?” 秦王想了想,说道:“我六|七岁的事,转眼,也有十五|六年了。 最近一次,是在六年前,我外出游历,被老夫人的人追杀,若不是好心人救起,我的命早没了。 所以,做世子爷的儿子,并不容易。“ 秦王自嘲的笑笑。 吕定坤问道:“这些事,父亲他知道吗?” 秦王说道:“我与国公爷说过,他知道。” “父亲知道?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老夫人无法无天的为所欲为?” 秦王反问道:“不然呢?世子爷希望国公爷如何做? 世子爷要知道,老夫人可是宫里德妃娘娘的母亲,贤王的外祖母。老夫人行径若是传出去,德妃娘娘如何立足?贤王如何争储?” 吕定坤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 秦王端起茶壶给吕定坤续茶,“这是老夫人针对我比较恶劣的几件事,小的诸如跪祠堂,抄家规那些,就不用细说了。 当然,我这算少的,因为我是男儿,平日里在外的时间多,就算回府,也是在外院,少在老夫人眼前晃悠,老夫人就算要整我,也要她想起来,才会下手。 老夫人针对姨母的,那就数不胜数,老夫人让我见识了后宅的可怕。 我记得,有一年,姨母在老夫人的折磨下,两个月的时间,姨母瘦成纸片人一般,夜里睡不好,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外祖母看到姨母的样子,都被吓坏了,细问之下,才知道老夫人磋磨姨母。 外祖母放姨母回英国公府后,就开始装病,让人接姨母回来侍疾,外祖母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将姨母的身子调回来。” 吕定坤说道:“这些事,姗姐儿为何不与我说?” 秦王回道:“与你说有何用?你能代姨母晨昏定醒的去请安? 还是能代姨母向杨老夫人端茶递水,一天从早站到晚,站得又脚发肿。” 吕定坤的手紧了松,松了紧,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秦王接着说道:“就算在英国公府受尽折磨,姨母也没有掉过半点泪,没有一丝退缩。世子爷知道为什么吗?” 吕定坤抬头看向秦王。 秦王没有等他回答,先开口说道:“姨母嫁给人世子爷,是她自己选的,姨母心里装着世子爷,她觉得,为了世子爷,吃再多苦她也愿意。 姨母甚至觉得,老夫人越是虐待她,她越能感受世子爷在老夫人手下讨生活时的不易。你说,姨母傻不傻?”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和离 , 吕定坤听了秦王的话,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秦王看眼吕定坤,接着说道:“早两日,我从父皇那里得知世子爷回京的信儿,便让如轾去迎世子爷。 如轾赶过去,看到英国公去迎世子爷了。如轾便没有现身,转身回来了。 所以,早两日,我便知道世子爷身边多了个女人和一双儿女。 世子爷常年在外,身边得有人照料生活起居,作为男人,我能理解世子爷。 可作为被姨母一手带大的儿子,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姨母,告诉她,她心心念念的男人身边有了女人,这个女人还生了一双儿女。” 秦王越说越激动,情绪有些失控。 想着姨母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他很想挥起拳头砸向眼前的男人。 吕定坤的心虚得不敢看秦王的眼睛,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张了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王瞥吕定坤一眼,接着说道:“我以为,世子爷还要些时候才能到京城。 还想着今儿先给姨母说说这事,好让姨母心里有个准备。 哪知今儿中午下衙,如轩说世子爷已经进宫面圣了。 我便急急的赶回承国公府,想在世子爷之前赶到。 可我赶到时,姨母已经哭了大半个时辰,哭得双眼红肿,嗓子都哑了。 二十多年,我第一次见姨母哭得悲痛欲绝、肝肠寸断。” 吕定坤嚯的站起身来,说道:“姗姐儿在何处?我去见她,我去求她原谅。” 原谅?秦王心里冷笑,事到如今,他以为,只要说说软话,求求情,姨母便会原谅他了? 秦王抬头看着吕定坤,摇头道:“世子爷,你坐下。在你进清芳堂前,姨母有话让我转告你。” 吕定坤重新坐下来,有紧张的问道:“姗姐儿……她让王爷转告我什么?” 秦王一瞬不瞬的盯着吕定坤,正色道:“姨母说,她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回英国公府,姨母要与你和离。” “和离”两个字像炮仗般在吕定坤脑子里炸开,难以置信的看着秦王,像傻子一样坐着,半晌回不过神来。 过了许久,吕定坤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和离?” 秦王端杯子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吕定坤,问道:“世子爷不知道为什么?” 吕定坤说道:“王氏不是我的第一个妾室,子澜子汐也不是我唯一的庶子庶女,姗姐儿她至于为了一个妾室跟我和离吗?” 秦王弯腰放下手里的杯子,嘲讽的笑笑,慢吞吞的说道:“世子爷的问话,只让我觉得姨母很可怜,我为姨母不值。世子爷请回吧。” 吕定坤急着争辩道:“王爷,咱们好歹也有二十多年的父子情,你该知道,我待姗姐儿一片真心。” 秦王问道:“世子爷前前后后纳了多少妾室?你每纳一房妾室,可曾考虑过姨母的感受?世子爷好意思说你对姨母一片真心?世子爷对真心二字是不是有误会?” 吕定坤挺直腰,理直气壮的说道:“纳妾不是正常的吗?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家府上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吕定坤说到这里,想到承国公府的男人没有妾室,声音低下去几分。 说道:“当然,承国公府例外。 放眼京城,像承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有几家? 秦王也知道,英国公府与承国公府不一样。 英国公府是武将之府,子嗣对武将之家尤为重要。我纳妾,不过是为了开枝散叶。 不管我纳多少妾室,姗姐儿她都是我的正妻。 只要有我在,我那些妾室,谁也不敢越过姗姐儿去。” 秦王被吕定坤的逻辑气笑了,问道:“照姨父这话,姨母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呀?” 吕定坤看到秦王的嘲笑,心里知道,秦王对他纳妾这事不满。 语气缓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之前我也有纳妾,姗姐儿并未说什么,我以为,姗姐儿不在意这些。” 秦王不知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很想打人…… 秦王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内心翻涌而起的怒气,问道:“世子爷之前的妾室,并非是杨老夫人塞给你的?而是你心甘情愿纳的,对吗? 也是,世子爷若是不愿纳妾,纵是杨老夫人又能拿你如何? 牛不喝水能强按头?杨老夫人总不能强按着世子爷与人圆房,对吧? 只有世子爷愿意了,世子爷才会纳妾,才能给姨母生一堆庶子来。” 秦王怒了,不只是生吕定坤的气,他更自己的气。 在今日之前,他一次次在心里为吕定坤辩解,吕定坤纳妾是迫不得已的,并非吕定坤自愿的,所以,这些年,他对吕子健几个庶子很客气。 吕定坤被秦王说得面红耳赤,辩解道:“那什么,当年我纳妾,也是因为姗姐儿久不生养,为了孝道,我才纳妾的。” 吕定坤不提生养这事还好,他提起生养的事,勾起秦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 秦王用食指的关节敲着桌面说道:“世子爷既然说到生养的事,那咱们就来谈谈这事。 我想问问世子爷,一个服过绝子汤的人,如何生养?” 吕定坤错愕的看着秦王,问道:“子钦,谁服了绝子汤?你是说姗姐儿服了绝子汤?” 秦王迎着吕定坤目光,“这话,你回去问杨老夫人,不用问我。你知道姨母为你付出了多少吗?如果你还有点良心,还想让姨母记得你一点点好。 回去写好和离书,明儿随我去衙门将和离这事办了。如轩,送客。” 如轩应声进来,对吕定坤欠身道:“世子爷,请!” 吕定坤央求道:“王爷,让我见姗姐儿一面,好不好?有些话,我想当面与她说。” 秦王摇摇头,拒绝道:“你已经将她伤得很深了,倘若你还是个男人,还有点良心,你就该爽快的应下和离之事,而不要利用她的心软去欺负她。” 吕定坤的心思被秦王戳破,不甘心的说道:“王爷,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应该由我们自己来解决。” 秦王说道:“姨母将这事委托于我,我有权代她处置。” “王爷,你尚未成亲,夫妻之间的事,你不懂。你就让我与姗姐儿见一面,我有话对她说。王爷,婚姻大事,怎能说和离就和离?就是要和离,我也要听姗姐儿亲口说,我才信。” 秦王想了想,对门口扬声道:“如轩,你去姨母院子禀一声,说世子爷想见她一面。” 如轩欠身道:“好,小的明白。” 秦王转头对吕定坤道:“等等吧,看姨母怎么说,姨母若愿意见你。我自然不会拦着。姨母若不愿意见你,这事就交由我代她处置。” 吕定坤双手交握着靠在椅背上,闭眼祈祷着,希望叶姗能看在夫妻多年的情份上见他一面。 只要叶姗愿意见他,他有信心说服叶姗,求得她原谅,让她收回和离的话。 秦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看眼双眼紧闭的吕定坤,心里涌起一丝复杂的情愫来。 眼前的男人,做了他二十几年的父亲,想着他曾经待他的好,他还是心软了, 他终还是狠不下心来拒绝他,所以让如轩去问姨母。 秦王突然意识到,在他内心深处,好像是希望姨母与吕定坤在一起。 秦王察觉到这个念头很可怕,赶紧摇了摇头,让自己从这个可怕的念头里抽离出来。 如轩回来得很快,进门朝二人见礼后,欠身道:“王爷,世子爷,夫人说她与世子爷的缘份已经尽了,不必再见面。” 秦王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应该相信姨母,姨母早已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吕定坤满脸的狐疑的问道:“夫人当真这么说的?” 如轩欠身道:“回世子爷,千真万确,小的说的是夫人的原话。” 吕定坤还想说什么,如轾在门口说道:“王爷,夫人身边的姚嬷嬷求见。” 吕定坤转身看门口。 秦王说道:“请进来。” 姚嬷嬷掀起帘子,手里捧着个檀木盒子进来。 姚嬷嬷先朝秦王与吕定坤见礼,随后朝吕定坤曲膝道:“世子爷,小姐知道世子爷在紫竹苑,让奴婢将这个转给世子爷。” 说着,姚嬷嬷将檀木盒子承上来。 吕定坤看着盒子,心里一紧,只觉得呼吸有些跟不上来,双手微颤的接过盒子,随手将其打开,见盒子里放着一根玉簪,一套头面,一对玉镯,还有一块玉佩。 吕定坤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发愣。 他记得,这支玉簪是他送给叶姗的第一件礼物,叶姗及笄戴了这根簪子。 玉佩是他成亲前随身带的物件,他将它送给叶姗,让它陪着她,犹如他陪她。 头面是他们成亲一周年时,他送给她的礼物。 玉镯是他去边关后,第一次回京述职时送给她的。 他们成亲二十几年,他好像只送了她这四样东西。 她守着这四样东西过了二十几年。 半晌,吕定坤抬头看向姚嬷嬷,问道:“姗姐儿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姚嬷嬷从袖袋里拿出一封信来,“小姐将想说的写在纸上了。” 吕定坤从姚嬷嬷手里接过信来,打开信纸,低头看起来。 秦王盯着吕定坤,先见他拿信的手开始颤抖,再见他的眼泪滴落下来。 秦王撇开脸,对姚嬷嬷说道:“嬷嬷,你先下去吧。” 姚嬷嬷曲膝道别,垂手退出书房。 秦王坐在一边喝茶,没有打扰吕定坤。 吕定坤将信反复看了几遍,才将信收好,又定定的坐了片刻,抱着檀木盒起身往外走,走两步,转头对秦王道:“明儿辰时我在京兆府的衙门等王爷。” 秦王点头应下,“好,我一定准时到,我送送世子爷。” 吕定坤摆摆手,“不用,我自个儿回去。” 秦王执意相送,吕定坤只好随他。 路上,吕定坤问道:“姗姐儿和离后,仍住在承国公府吗?” 秦王回道:“随姨母的喜欢,秦王府也备有院子,承国公府或秦王府,随姨母选,她愿意住何处就住何处。” 吕定坤点点头,“也是,不管是王爷,还是明晧明勤都会善待她。我不用担心这个。” 秦王没有接话。 接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 秦王将吕定坤送到大门口,小厮秦真将马牵过来,吕定坤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朝秦王拱手道别。 吕定坤在离开之前,叮嘱道:“子钦,往后要孝敬姗姐儿。” 秦王点点头,“世子爷放心,我会的。” 吕子坤抬头看了眼承国公府,然后策马离开。 秦王站在原处,直到吕定坤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身往府里走。 过影壁,秦王抬头见叶姗站在长廊上,心里一滞,快步走过去,“姨母。” 叶姗抬手抹了抹眼角,问道:“世子爷走了?” 秦王点点头,“是,刚离开。” 叶姗边流泪边笑道:“子钦,我是不是很没有用,他都那样对我了,我还是放不下他。” 秦王揽着叶姗的肩安慰道:“不是姨母没用。 一根刺刺到手里,手会痛,拔刺时,会更痛。 心也是一样的,一个人插进去了,一番真心被他辜负了,心会痛。再将这个人拔出来时,心会更痛。 但是,被刺刺伤的手会愈合,被人伤的心也会痊愈。 只是,咱们要给伤口时间,让伤口慢慢恢复。 姨母,相信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叶姗抬头看向秦王,问道:“子钦,会好吗?” 秦王点点头,“相信我,会的。走吧,咱们去清芳堂,别让外祖母担心。” 叶姗点点头,“好!” 两人去到清芳堂,秦老夫人见了,问道:“人打发走了?” 秦王点点头,“是,世子爷离开了,答应明日辰时到衙门办理和离。” 秦老夫人说道:“算他还有点良心。” 钱夫人看向叶姗道:“姗姐儿总算从英国公府解脱出来了,明儿好好庆贺一番。” 吕定坤一路策马,秦真的心提到嗓子眼,紧紧的跟在身后,生怕马踢到避让不及的百姓。 马一直奔到英国公府门口,吕定坤才将马勒停,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扔给下人,抱着盒子径直去了五柳堂。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算计 , 秦真将缰绳扔给下人,小跑几步追上吕定坤。 到五柳堂门口,吕定坤交待道:“在院门口候着,别让人进来。” 秦真立即停下来,欠身应道:“是,小的明白。” 吕定坤刚回到英国公府,文渊阁与荣安堂前后脚接到信儿。 门房递信过来时,英国公正与杜斌交待,让他准备给吕子澜吕子汐上祖谱的事。 英国公听了门房的禀告,皱着眉头问道:“你说世子爷一人回来的?叶氏没有跟着回来?” 门房欠身道:“回国公爷,是,世子爷一个人回来的,手里着一个小木盒子。回来后,径直去了五柳堂。” 五柳堂是吕定坤在外院的院子。 英国公挥挥手,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门房退下。 英国公对杜斌道:“你去五柳堂走一趟,看看是怎么回事?” 杜斌点头应下,“是,小的明白。” 杜斌离开后,英国公在屋里转起圈来。 吕定坤未将叶氏接回来,让他的心很不安。 英国公才转没几圈,杜斌就回来了。 英国公停下脚步,看着杜斌问道:“怎么回事?” 杜斌欠身道:“世子爷回来就进了五柳堂,让秦真在院门口守着,谁也不让进。” 英国公问道:“问秦真了吗?出了什么事?叶氏为何没有回来?” 杜斌回道:“问了,秦真说,世子爷去承国公府后,径直去了后院拜见秦老夫人,。 承国公府的后院,秦真不能跟进去。 秦真说世子爷在后院坐了不多久,就从后院出来,与秦王一道去了外院的紫竹苑。 他本想跟去伺候的,却被秦王身边的如轩遣走了。所以,秦真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英国公扭头看看斗柜上的沙漏,说道:“定坤从宫里出来,回来打了个照面就去了承国公府。 照秦真的说法,定坤还未吃饭。你让王氏带着子澜子汐给定坤送些吃食去。” 杜斌会意过来,欠身应道:“好,小的这就去办。” 杜斌转身离开后,英国公走到窗户边站住,透过窗户看着灰蒙蒙的天,今年诸多不顺,改日得去庙里上上香。 荣安堂,杨老夫人坐在上首,下边坐着李夫人与李二奶奶。 杨老夫人听了下人的禀告,问道:“你说,那逆子没将叶贱人接回来?” 门房的人回道:“回老夫人,世子爷是骑马回来的,只有世子爷的随从秦真跟着,大夫人并未跟着回来。” 杨老夫人讥讽道:“不值钱的叶贱人难得值钱一回,我到要看看,她这回能傲到几时,最好一直值钱下去,别让我看不起她。” 李二奶奶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夫人,好奇的问道:“母亲,祖母说的值钱是何意?大伯娘是承国公府的大小姐,怎么就不值钱了。” 李氏嘲笑道:“你别看叶氏平时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 那是因为世子爷不在身边,只要世子爷在身边,她的眼睛像长在世子爷身上一样,世子爷走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追到到哪里,目光灼灼,火热得旁人见了都不好意思。 说起来,叶氏也是大家闺秀,可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一点不矜持。 让人不忍直视,一副不值钱的样子。不值钱就这样传开了。” 李二奶奶听得瞪圆双眼,说道:“天啦,这也太大胆了。秦老夫人不教导她的吗?” 杨老夫人冷哼道:“教导?这是承国公府的家传了。” 李二奶奶像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满脸八卦的问道:“家传?难道秦老夫人也是这样的?” 杨老夫人嘲笑道:“当年,秦瑜见叶昀就是这副模样,恨不得贴到叶昀身上,行径大胆得让人难以想象。 京城好些人家的长辈不让自己女儿跟秦瑜一起玩。 秦瑜嫁给叶昀后,生了两个女儿,个个与她如同一辙。 犯花痴追男人,大的迷上那逆子。小的勾引上秦王,就是现在的皇上。” 杨二奶奶听得心儿嘣嘣直跳,眼睛里泛起羡慕的光。 杨老夫人见了,立马拉下脸来,不喜的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甚。” 李二夫人附和道:“都是多年的老黄历了,不提也罢。母亲,叶氏不回来,世子爷带回来的女人如何处置?” 杨老夫人说道:“凉着,这事与咱们无关,不用操那份闲心。” 李夫人点头道:“母亲说得是,大嫂是世子夫人,是世子爷的正妻,世子爷纳妾,理应世子夫人为其操办。世子夫人不回来,这事自然要拖着。” 李二奶奶说道:“听说,那女人是知县的女儿。你们说,知县的女儿。怎么就愿意给人做妾呢?” 李夫人嗤鼻道:“一个边陲小县的知县之女,能攀上英国公府世子的高枝,做妾也不差。 这女人,能爬上世子爷的床,还能生下一儿一女,绝不简单。等她进了门,大房这边就精彩了。” 李二奶奶笑道:“大伯娘膝下无子,世子夫人的名头,怕是早晚不保。” 李夫人看向杨老夫人,“母亲,叶氏不回来,她这是给王氏下马威?” 杨老夫人想了想,说道:“有这个可能。” 李二奶奶说道:“若是这样,咱们要不要帮帮王氏?我好想看王氏跟大伯娘斗,京城名媛斗边关才女,或者说成将军的正妻与娇妾的正面交战,多有意思。” 杨老夫人笑骂道:“你这妮子,唯恐天下不乱。” 李二奶奶撒娇道:“祖母不期待吗?若是斗起来,绝对比戏文还好看。” 杨老夫人的兴致被勾起,笑着点头道:“期待是期待,这事,咱们先隔岸观火,别急着下场。” 李二夫人点头道:“母亲说得是,咱们先看着,别下场。叶氏最好稳住,别让咱们失望。” “为什么?大伯娘回来,跟王氏正面来,不是更热闹吗?” 李二夫人说道:“热闹什么?你只顾着看热闹。那两小的上了祖谱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万一叶氏与王氏斗气,将王氏的儿子记到她名下呢。对咱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你要知道,叶氏不能生养,世子爷就没有嫡子。嫡子,明白吗?” 李二奶奶茫然的问道:“嫡子有什么好处不成?” 杨老夫人回道,“英国公府,只有嫡子才能继承产业,以叶氏的性格,极有可能这么做。” 杨老夫人先回李二奶奶的一句,再接着李夫人的话往下说。 李夫人道:“所以,叶氏的态度很重要。” 杨老夫人边说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说道:“行了,这事说到这里,咱们先观望几日,再做决定。我乏了,想要歇一歇,你们退下吧。” 李二夫人与李二奶奶站起身来,向杨老夫人道别。 杨老夫人等李氏婆媳退下,对王嬷嬷说道:“这回,咱们借助王氏之手,除去叶氏和那两个孩子。” 王嬷嬷想了想,说道:“老夫人的主意不错,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杨老夫人说道:“先看着,日子长着呢,这事不急,等叶氏那贱人回来了,再寻机会慢慢来。” 王嬷嬷欠身道:“是,老奴明白。” 雪儿进来禀道:“老夫人,王氏带着七爷与三小姐去五柳堂了。” “慌慌张张的,哪来的七爷,哪来的三小姐?”王嬷嬷看眼脸色瞬间沉下去的杨老夫人,转身训斥道。 雪儿瞄一眼杨老夫人,立马低下头去。 “对不起,奴婢知错了,请老夫人责罚。” 杨老夫人板着脸问道:“那女人去五柳堂了?” 雪儿欠身道:“是,杜管事的人提着食盒到王氏的住处,将食盒交给了王氏。不久,王氏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五柳堂。” “哦?老东西在打什么主意?”杨老夫人听了雪儿禀告,挺直了腰来。“有点意思。让人盯紧王氏和五柳堂。” 雪儿站着动。 王嬷嬷说道:“你这丫头,没有听到老夫人的吩咐吗?” 雪儿忙欠身应下,“是,奴婢明白。” 雪儿退下。 杨老夫人看眼门口,说道:“雪儿到底年轻了,做事不靠谱,你跟着去叮嘱几句,让她们见机点。” 王嬷嬷曲膝应下,“好,老奴这就去。” 五柳堂,王氏带着一儿一女提着食盒被秦真拦在院门口。 王氏福身道:“秦副使,我带子澜子汐给世子爷送午饭过来,还请秦副使通融一二。” 秦真为难的说道:“王姨娘,不是在下不通融。世子爷吩咐,不让人进去, 在下也无法。” 王氏提着食盒,踮着脚往院子里看一眼,满眼的心焦,说道:“这都晌午了,世子爷今儿还未进食,铁打的汉子也得吃饭呀。” 秦真自己也饿着肚子,于是说道:“要不,王姨娘你们在这儿候着,容在下进去通禀一声,看世子爷怎么说?如何?” 王氏点头道:“好,谢谢秦副使,有劳了。” 秦真转身进到院里,径直去往书房,在门口敲了敲门。 屋里传来责备的声音,“我不是说了,不要人来打扰我吗?” 秦真说道:“世子爷,王姨娘带着澜爷与子汐小姐给世子爷送午饭来了,在下进来通禀一声。” 吕定坤一听是王氏带着儿女给他送午饭,心里的怒火散了不少,声音跟着低下来,说道:“告诉他们,我不饿了,让他们回去。等我忙完这几日,再去看他们。” 秦真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秦真转身出去,走到院门口对王氏摇头道:“世子爷说他不饿,让王姨娘你们回去。世子爷还说,等他忙完这几日,再去看你们。” 子汐接过王氏手里的食盒,对秦真道:“秦叔,姨娘跟哥哥在门口等着,让我将饭菜给阿爹送进去好不好?” 秦真想劝阻。 吕子汐先开口说道:“秦叔,我保证,只将饭菜送到门口,绝不打扰阿爹。秦叔,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吗?” 秦真架不住吕子汐撒娇,点头应下,“好,秦叔随你一道。” 说着,秦真接过吕子汐手里的食盒,“走吧,我来提。” 秦真带着吕子汐进到院里,沿着长廊往里走,快到书房时,秦真将食盒递给子汐,说道:“子汐小姐,世子爷就在那间屋子,你过去吧。” 吕子汐点点头,吃力的提着食盒往秦真指的那间屋子去。 走到门口,将食盒放到地上,伸手敲了敲门。 吕定坤正想发火,听到软糯糯的声音传进来,“阿爹,我是汐儿,汐儿给阿爹将饭菜放到门口了,阿爹可要记得吃哟。汐儿不打扰阿爹了。阿爹,汐儿回去了。” 吕定坤温声应道:“好,谢谢汐儿,阿爹一会吃。” 吕子汐得了吕定坤的回答,高兴的甩着手离开了。 吕子汐离开后,吕定坤将摊在面前物件一样一样放回盒子里,随后将盒子合上,拿起来放到书架上的暗格里。 随后,吕定坤打开门,将门口的食盒提进屋,坐下身来开始吃饭。 远远的躲在柳树后的吕子汐见吕定坤将食盒提进屋,朝不远处的秦真笑笑。 秦真笑着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秦真之所以同意吕子汐送食盒进来,也是知道这对双生子在吕一定坤心里的地位不一般,才敢放她进来。 吕定坤对王霜没有多少好感,对这双儿女是真的喜欢。 王霜的父亲王宜淳,自身资质平平加之在官场上没有人脉,在齐县连做三任县令,都没有升迁的机会。 于是,将主意打到吕定坤的身上,时常请吕定坤到府里喝酒吃饭。 有一回,王知县在吕定坤的酒里做了手脚,然后将他送到女儿的闺房。 吕定坤酒醒之后,知道自己中了王知县的圈套,被人算计了,心里自然不会高兴。 但想着只是收个女人到屋里而已,吕定坤发一通脾气后,就将这事翻篇了,并未放在心上。 酒席未办,只用一顶小轿将王霜抬进回去,次年,王霜为他生了一对双生子。 因为是这双儿女在他身边,他看着他们慢慢长大的缘故,他对这双儿女的感情要比之前的其他孩子的感情深几分。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糟心事 , 吕定坤得知吕子钦不是叶姗所生时,心里甚至有几分窃喜,想着将这双儿女记到叶姗名下,给这双儿女嫡子嫡女的身份。 吕定坤没有想到,叶姗知道他纳妾后反应会这么大,竟然要与他和离。 想到这里,吕定坤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走到书案边。 取出笔墨纸砚,准备写和离书。 吕定坤在书案前站了许久,连着写废了好几张纸。 另一边,英国公得知王氏未进到五柳堂,说道:“也是个无用的。” 下人进来禀道:“国公爷,子汐小姐将食盒送进了五柳堂,与秦副使说笑着出来的。” 英国公一愣,挥了挥手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人退下,英国公抬头看眼窗外的天,对杜斌道:“这双儿女在定坤身边长大,在定坤心里的份量不低呀。” 杜斌欠身道:“国公爷,这是好事。” 英国公点点头,转身走到书案边坐下,“确实是好事,吩咐下人。对子汐子澜上心些。” 杜斌欠身应道:“是,小的记下了。那王氏呢?” 英国公说道:“一个姨娘而已,按姨娘的标准对待就是了。” 杜斌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英国公想了想,接着交待道:“子澜子汐那边,你派几个信得过的人过去,要当心荣安堂那边。” 杜斌知道轻重,“是,小的回头去安排。” 英国公点点头,转头看眼漏,说道:“定坤的饭应该吃好了,你去请他过来,说老夫有话与他说。” 杜斌欠身应下,垂手退出书房。 杜斌到五柳堂时,王氏已经带着一双儿女离开,只有秦真一人在门口守着。 秦真见杜斌过来,欠身见礼:“杜管事好。” 杜斌道:“怎么就秦副使一人,其他人呢?” 秦真说道:“刘力,青墨他们几个去替世子爷办事了,要晚些时候才回来。” 杜斌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若是需要人手,秦副使来寻在下。” 秦真欠身道谢 :“好的,谢杜管事。” 杜斌说道:“世子爷呢?国公爷有请。” 秦真一脸愁容的摸摸头,最终说道:“在下这就去通禀。” 杜斌欠身道:“多谢,有劳秦副使了。” 秦真客气两句,转身进院禀报。 书房里,吕定坤扔了满地纸团,提着笔不知如何下笔。 秦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世子爷,国公爷身边的杜管事过来禀,说国公爷有请。” 吕定坤长长的叹口气,想着和离的事还得给英国公禀一声,于是将笔放到笔架上,说道:“知道了。” 秦真听了吕定坤的回答,知道吕定坤的情绪缓过来了,微微松口气,站在门口候着。 吕定坤从书房出来,对秦真道:“别让人进书房。” 五柳堂眼下就他两人,不让进屋,不就是不许他进屋吗。 秦真欠身应下,“是的,在下明白。” 吕定坤往文渊阁去。 英国公见吕定坤进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坐吧。” 吕定坤拱手欠身,走到对面坐下。 杜斌奉上茶,自觉的退了出去,随手将门带上。 英国公端起茶杯抿一口茶,问道:“叶氏的伤还未好全?” 吕定坤一愣,问道:“姗姐儿受伤了?” 吕定坤的反问让英国公愣住了,问道:“你不是去承国公府接人吗?你未见着人?” 吕定坤如实的点点头,说道:“姗姐儿不见我。” 英国公轻叹一口气,“叶姗这几年,性子越来越倔了,说翻脸翻脸,和早些年比,简直判若两人。” 吕定坤的注意力在叶姗的伤上,问道:“姗姐儿怎么受伤的?伤到哪里?” 英国公有些懊恼自己嘴快了,如今儿子问起,他只得如实回答:“前些日子,姗姐儿在花园里,与李氏发生口角,结果动了手。 姗姐儿倒地时撞到石头上,将额头撞破了皮,出了点血。” 吕定坤皱起眉头说道:“定宁家的该尊姗姐儿一声大嫂,长嫂如母,她敢朝姗姐儿动手?咱们家的家教呢?这是以下犯上!这事,父亲是怎么处置的?” 英国公看着情绪激动的儿子,说道:“老夫罚了李氏禁足。” 吕定坤气急了,问道:“禁足?李氏她目无尊长,父亲仅仅是禁禁足? 也对,有母亲护着,怕是禁足也只是做做样子。 儿子未在家的这些年,姗姐儿没有少受母亲的搓磨吧?也难怪姗姐儿对这个家寒了心。” 英国公被儿子责怪,脸上有些挂不住,说道:“你这是跟老子呛吗?哪家后宅没有点糟心事?你至于为了这点事跟老子吼吗?” 吕定坤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问道:“父亲寻我过来有何事?请说吧。” 英国公叹口气,将声音放缓道:“老夫寻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如何安置王氏及那两孩子。你未将叶氏接回来,没有叶氏点头,王氏这妾室的身份……” 英国公后面的话未说出口。 吕定坤颓然的说道:“姗姐儿不会回来了。” 英国公茫然的看着吕定坤,说道:“什么意思?定坤,叶氏不回来是什么意思?你将话说清楚。” 吕定坤抬头看向英国公,半晌道:“姗姐儿她不愿再见我,不愿再回英国公府,她提出要与我和离。 将姗姐儿逼走了,你们满意了吧?姗姐儿不回来了,如了母亲的愿,她该高兴了吧。父亲也很高兴,对吗?” 英国公愣在当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叶姗会提出和离,一个女人家,她怎么敢? 英国公问道:“你同意了?” 吕定坤反问道:“姗姐儿让子钦转告我的,我能不同意吗?” 英国公脱口说道:“叶氏是你的媳妇儿,你不同意谁能将你怎样?” 吕定坤冷笑道:“子钦在父亲身边这么多年,父亲对他的性子还是不了解?子钦要做的事,你认为我不同意他就做不成?” 英国公回道:“你不同意和离,子钦他能奈何得了你?” 吕定坤说道:“是,只要我不放手,子钦是奈何不了我。 若是母亲朝子钦下毒,寻人暗杀子钦的把柄没有在子钦手里,我想如何就如何。 偏偏子钦手上有诸多证据,子钦若只是英国公府的六公子,有证据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他如今是皇长子,皇上唯一的嫡长子,母亲干的那些蠢事,任何一条都可以让英国公府万劫不复。” 英国公听了吕定坤的话,一时语塞。 他将这一茬忘了,子钦已经是秦王了,可在他的心里,子钦还是那个温良恭俭,彬彬有礼的孙儿。 英国公说道:“叶氏做了他多年的母亲,你也做了他多年父亲呀!” 吕定坤叹口气,“父亲还做了他多年的祖父呢,父亲还不了解他的性子?他的好,只给他在乎的人,姗姐儿是他在乎的人,谁对姗姐儿好,他待谁就客气几分,反之……” 英国公问道:“反之会怎样?” 吕定坤说道:“子钦狠辣起来也是六亲不认的。” “你怎么知道?定坤,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英国公问道。 吕定坤没有再往下说,只道:“别去挑衅子钦的底线,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孩子,他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有头脑,有手段,还有权势。” 听了吕定坤的话,英国公沉默了。 良久后,英国公问道:“定坤,这段婚姻真不能挽回了?你再寻叶氏说说话,让她收回和离的心思。” 吕定坤摇摇头,“姗姐儿她不愿意见我,我如何与她说话?” 英国公说道:“你们夫妻多年,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多去求她几回,兴许她就心软了。” 吕定坤察觉到英国公不寻常,抬头定定的看着英国公,看得英国公有些不自在。 英国公问道:“你这般看着我做甚?” 吕定坤问道:“父亲为何不让我与姗姐儿和离?别与我说什么劝合不劝分的话。” 英国公说道:“眼下的时局,咱们不宜与承国公府断干净,这样对王爷不利。” 吕定坤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英国公,在父亲眼里,只有利益。 “父亲,刚才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郴了。眼下,不是我要和离,是姗姐儿不见我,是她态度坚决的要和离。我连她的面都见不着,如何与她说话?” 英国公想了想,说道:“老夫去承国公府,老夫去求求叶氏。” 吕定坤也不劝阻,说道:“父亲既然想去就去吧,儿子还有事,先去忙了。” 英国公看着吕定坤离开,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吕定坤出了书房,抬头看看天,长长的吐了口气,他才回来半日,已经被一堆糟心事搅得喘不过气来,也难怪叶姗想逃离这个家。 吕定坤抬步往外走,出了院门,沿着长廊往后院去,他想去看看两个孩子。 走到桂园,迎面遇到摇着折扇走过来的吕定宁。 吕定宁见到吕定坤,嬉笑着收起折扇,拱身欠身道:“兄长回来了?” 吕定坤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问道:“定宁很热?” 吕定宁神情一滞,随即明白吕定坤的意思,笑着哗啦一下抖开折扇。 “兄长是说折扇的事?兄长多年未回京,对京城时下流行的行头不熟了。 我跟你说,如今的男人,流行手持折扇。 折扇多有品,开之则用,合之则藏,进退自如,逍遥自在,这叫风雅。 文人的风流才情全在折扇里。 兄长,你可别小看我这把折扇,这可是出至名家之手,我费了些心思才将其弄到手的。” 吕定坤定眼看了看,嫌弃的说道:“就你这写个对子还要绞尽脑汁的水平,还谈风雅?也不怕人笑话。” 面对吕定坤的嘲讽,吕定宁也不生气,嘿嘿干笑两声,说道:“我做什么总是逃不过兄长的眼睛,兄长是来从父亲那里来?” 吕定坤不想与吕定宁废话,说道:“你来寻父亲?赶紧去吧,晚了父亲出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吕宁宁在吕定坤抬步时,先开口说道:“我不是来寻父亲的,我是来寻兄长的。” 吕定坤停下脚步的,转头问道;“寻我?有事?“ 吕定宁点点头,“是,有事。兄长,咱们寻个说话的地,坐下来慢慢的说,去我的院子,可好?” 吕定坤摇摇头,“不用了,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吕定宁四下看看,指着长廊上的不远处长椅道:“要不,咱俩到那儿坐坐。” 吕定坤看看长椅,没有反对。 吕定宁脸露喜色,先一步往长椅处走去,边走边虚寒问暖,到长椅边,弯腰用长袖弹了弹长椅上的尘,极恭敬的说道:“兄长,请坐。” 吕定坤看一眼吕定宁,见他一脸谄媚相,在椅子上坐下问道:“说吧,什么事?” 吕定宁嘿嘿笑两声,在吕定坤的身边坐下,说道:“兄长好些年没有回京了,我是左盼右盼,总算将兄长盼回来……” 吕定坤侧身看着吕定宁,开口将他话打断,“行了,这些话,说一遍就行了,说多了,就太假了。” 吕定宁抬手举起折扇对天发誓道:“兄长,你这就冤枉我了,我是真心的盼着你回京,盼得脖子都长了。” 吕定宁边说边用手摸自己的脖子。 吕定坤看不下去了,说道:“以咱俩从小打架长大的情分,你做不到盼我回来。” “这回是真的,从知道你要回京述职后,我就盼着你回来。” 吕定坤说道:“好吧,多谢了!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吕定宁赔着笑说道:“兄长就是兄长,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最是了解我。” “少废话,说吧,要我做什么?” 吕定宁抬手摸摸头,说道:“那什么,兄长也看到了,我如今这样无所事事的,实在是虚度光阴。 好歹我之前也做个好些年的兵部侍郎,才干能力也是有几分的。 兄长回来,一定会与秦王,就是子钦见面,对吧? 秦王府是刚开的府邸,府里正是用人的时候。”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缘尽 , 吕定宁边说边察看吕定坤的脸色,见他脸上没有怒色,壮着胆继续说道:“兄长,那什么,你看看能不能在子钦面前帮我提一提,让我在秦王府蒙个长史之类的职,不行的话,幕僚也行。” 吕定坤回道:“为什么是我去说,你又不是不认识子钦,你是子钦的二叔,你去开这个口,子钦还能不给你这个面子?” 吕定宁尴尬的笑笑,说道:“这种事,自己开口总有些不好,经人转述会更好些呀。” 吕定坤问道:“你没向秦王提过?” 吕定宁摇摇头,说道:“也不算没有提过,前日,秦王府宴请,我向秦王暗示过,因为场合不对,没有明说就是。” 吕定坤问道:“为什么要去秦王府,你去贤王府不是更合适?你是贤王的亲娘舅,你想谋个事做,贤王还能不照顾你?” 吕定宁拍着折扇,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什么,还不是因为贤王府的眼下没有合适的职位,不好做安排。” “没有职位?一座王府,幕僚多一个两个的,有什么关系。不是贤王不愿意你过去吧?” 被吕定坤点破,吕定宁有些下不了台,“也不是,我是碍于与贤王的舅?关系,我觉得去贤王府做事不大好,所以想避避嫌。” 吕定坤问道:“秦王府就不避嫌了?还有,你有这个想法与父亲商议过吗?父亲同意你这做吗?”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我凭本事寻份事做,父亲有什么话好说?”吕定宁边说边将的手里的折扇开开合合。 吕定坤看得眼花,伸手夺过他手里的折扇,将其合上放到一边。说道:“说话的时候,专心点。” 吕定宁看眼长椅上的折扇,没有说话,双手交握在身前,问道:“兄长,怎么样?你帮我跟子钦提提,让我到秦王府领份事做。好不好? 我是真不想每日游手好闲的过日子了,走出去让人看不起,那滋味,很难受的。” 吕定坤说道:“这事,我不能应你。一来,这事,你得征得父亲点头。你也说你做过几年兵部侍郎,有些事应该想得明白。 二来,我在秦王面前没有那个面子。” 吕定宁见吕定坤拒了他,心急了。 “兄长,这事,真犯不着与父亲说道。 还有,子钦曾经是你儿子,你这个做老子的开口,他还能不给你面子吗?” 吕定坤见吕定宁木鱼脑袋说不通,不想与他继续下去,站起身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事,你先去给父亲商议,父亲同意你去秦王府做事了,你再来寻我。” 吕定宁跟着站起身来,问道:“当真?只要父亲点头了,你就帮我去跟子钦说?” 吕定坤点点头,“是,只要父亲同意,我去给子钦说。当然,子钦用不用你,我就不知道了。” 吕定宁欣喜的应下,“好,多谢兄长。我这就去寻父亲。” 吕定坤没有再理他,抬步离开。 另一边,承国公府,叶明勤站在大门口,见英国公下马车,立即迎上去,拱手欠身道:“国公爷好。” 英国公看看叶明勤,问道:“你家大人呢?没在家?” 叶明勤欠身道:“回国公爷,大姑心情不好,祖母与母亲陪着大姑出去散心了。父亲还未下衙,兄长如今在秦王府做事,白日里都在秦王府。” 英国公一愣,仔细打量叶明勤,再抬头看一眼承国公府的门头,问道:“你祖母她们陪着你大姑去何处散心了?” 叶明勤摇摇头,说道:“回国公爷,对不起,晚辈不知。 母亲离开时说这两日来寻大姑的人一定很多,说了大姑的去处,大姑势必不得清静,所以谁也不说。 只说她们出去避些日子,晚几日再回来。所以,在下也不知她们去了何处。” 英国公听后,脸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叶明勤欠身道:“国公爷,府里请,进府喝盏茶,再过一阵,父亲就该下衙了。” 英国公摆摆手,说道:“不用了,老夫还有事,改日再来。” 叶明勤哦一声,拱手欠身道:“国公爷慢走。” 英国公坐上车,杜斌驾车离开。 英国公问道:“你说,叶氏真出去了?” 杜斌摇摇头道:“小的不知。” 在杜斌看来,估计是大夫人不愿意见人,承国公府说避出去,不过是说辞而已。 以国公爷的精明,他不可能不知道。 英国公叹口气,说道:“这么多年她都忍过来了,为什么到现在还要和离?” 杜斌没有接话,以往,大夫人有六爷,为六爷着想,大夫人事事得忍。 如今,大夫人在府里算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又与娘家关系和睦,再有秦王做靠山。哪里还需要忍什么? 英国公靠着车厢,不再言语。车行一段,英国公说道:“去贤王府。” 杜斌应下,勒转马头往贤王府去。 英国公的随从提前到贤王府通报时,贤王正打算去英国公府,听说英国公过府来,贤王索性在门口等起英国公。 英国公从马车上下来,见贤王站在门口,不由得一愣,问道:“王爷这是要外出?” 贤王说道:“本来要去英国公府的,没想到国公爷过来了,出了什么事?” 英国公长长的叹口气,抬手往里指了指。 贤王会意,礼让着英国公往府里走,二人去到书房。 英国公才叹口气道:“是,叶氏要与定坤和离。老夫本想去承国公府劝劝叶氏,哪知叶氏避而不见。” 贤王难以置信的看向英国公,“大舅母要与大舅和离?” 英国公点点头,“是,也不知叶氏是如何想的。” 贤王手捏着下巴,沉思起来,良久后说道:“大舅母与大舅和离了,对咱们来说,也不是坏事呀。” 英国公抬头看向贤王,说道:“这个时候,定坤若与叶氏和离了,外人看来,王爷与秦王就决裂了,这对王爷很不利呀。” 贤王说道:“可是,这样一来,大舅的心就不会偏向秦王,心会归向咱们这边。” 英国公摇摇头,说道:“未必,若是叶氏和秦王在定坤面前搬弄是非,定坤不但不会偏向王爷,怕是会记恨杨氏而迁怒于王爷。” 贤王皱着眉头,看着英国公问道:“搬弄是非?什么是非?” 英国公说道:“杨氏之前做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贤王想到扯后腿的外祖母,问道:“外祖母做的事大舅都知道了 ?” 英国公点点头,“听定坤说话的语气,应该已经知道。” 贤王沉思片刻,说道:“听说大舅带了妾室与一儿一女回来?” “是,王氏是齐县县令王宜淳的女儿。子澜与子汐是对双生子。” 贤王问道:“大舅待王氏如何?“ “他们今儿刚回到府里,还看不出来定坤与王氏之间的感情是否深厚。定坤对那双儿女到是比较上心。” 说着,英国公将吕子汐给吕定坤送饭的事说了。 “以往,定坤若是不高兴了。他的院子,只有叶氏能进,其他人谁也不让进。就连子钦也不行,子汐能将饭送进去,可见子汐在定坤心里的份量。” 贤王说道:“只要大舅心里有在乎的人,就不怕他不听咱们的。” 英国公点点头,“这个老夫也想到了,已经吩咐了杜斌,让他派人到子汐子澜身边,好生伺候他们。” 贤王说道:“国公爷想得周到。不过,光照顾王氏及孩子还不够。 咱们还需多想两步,若是大舅与叶氏和离了,英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大舅是扶正王氏还是另娶?国公爷问过大舅吗?” 英国公眼前一亮,“还是王爷了想得深远,老夫只想着眼下的事,到将这事给忘了。 王氏的身份不够,做不了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定坤得另娶。” 贤王满意英国公的回答,说道:“母妃对京城的世家小姐比较熟悉。 大舅若另娶这事,得请母妃帮着相看。 只是,外祖母那里,国公爷得安抚好,不能让外祖母再出乱子。” 提到杨氏,英国公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 贤王见英国公愁眉不展的样子,问道:“外祖父很犯愁?” 英国公无奈的说道:“王爷知道的,杨氏的性子过于执拗。” 贤王看向英国公,眼里透着一丝阴狠,“外祖父,外祖母的身子不好,就不要让她再操心府的事务了。外祖母为府里操心了一辈子,该让她好好颐养天年才是。” 英国公为难的说道:“可是,杨氏不愿意去庄子上住。” 贤王说道:“国公爷,你才是英国公府的一家之主,府里的事,不该由你说了算吗?” 英国公犹豫不决。 贤王接着说道:“外祖父常提醒本王,做事要果断的!” 英国公点点头,说道:“王爷放心,这事老夫会处置。” 贤王站起身来,说道:“今儿本王就不去府上了。 本王先进宫一趟,与母妃说说大舅的事,让母妃先张罗起来,大舅若是和离了,争取年前重新迎娶位世子夫人进府。” 英国公跟着站起身来,“那,有劳王爷了。老夫先回府了。” 贤王点点头,“走吧,本王送送国公爷。” 翌日,下了早朝,秦王紧几步追上刑部尚书章擎云。 章尚书拱手欠身道:“王爷,请问有何吩咐?” 秦王拱手还礼道:“章老言重了,本王如今在刑部领事,得遵守刑部的规矩。本王来寻章老,是想向章老告个假。” 章尚书笑着说道:“皇上跟在下吩咐过,王爷在刑部期间,让在下配合王爷。所以,王爷有事尽管去忙,不必向在下告假。” 秦王朝章尚书拱拱手,“本王知道了,多谢章老,本王有事先行一步。 秦王出了宫门,上车对如轩道:“走,去京兆府。” 如轩赶车往京兆府去,路上,如轩问道:“爷,你说世子爷今儿会去衙门吗?” 秦王笃定的说道:“他会去。” 如轩心里有些小雀跃,“夫人若是顺顺利利的和离了,从此就从英国公府的泥潭里脱离出来,今儿太值得庆贺了。” 秦王心里也涌起几分期待,说道:“一会你去长安酒楼,让苗掌柜备上十桌席面送去承国公府,咱们今儿好好庆贺一番。 对了,让人去通知小语,让她上承国公府来,一起热闹热闹。” 如轩点头应下,“好,小的明白。” 秦王赶到京兆府,下车正好看到吕定坤下马。 吕定坤将缰绳递给小厮,朝秦王走过来,见礼后问道:“王爷,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秦王朝吕定坤摇了摇头,说道:“姨母的心意已决,还望世子爷成全。” 吕定坤微微抬手,“王爷,请吧。” 秦王点点头,“好,世子爷请。“ 吕定坤站在原处,回头四下张望,希望那抹熟悉的身影能出现。 “世子爷,请!”秦王见吕定坤未动,转身催促道。 吕定坤回过头来说道:“王爷,能不能再等等?再等一刻钟时间。” 秦王不知吕定坤为何要等一刻钟,还是点头应下:“好!我先进去,在里面等世子爷。” 吕定坤欠身道:“多谢王爷。” 秦王看一眼如轩,如轩微微点头。秦王转身往衙门里走。 吕定坤在京兆府门口等了片刻,青墨急急的赶过来。 “世子爷,青墨来了!”秦真说道。 吕定坤眼前一亮,忙转身望过去,见来人只有青墨时,眼里的光顿黯下去。 青墨走上前朝吕定坤摇摇头,“世子爷,承国公府的人说夫人不在府里。” “不在府里?去了何处?知道吗?” 青墨点头道:“不知,承国公府的人不说。” 吕定坤叹口气,抬步往衙门里走。 一刻钟后,秦王先一步从衙门里出来,后面跟着怅然若失的吕定坤。 如轩见秦王出来,立即将车赶过来。 秦王转身朝吕定坤拱手道:“世子爷,再会!” 吕定坤拱拱手,“再会! 秦王转身上了车,对护卫吩咐道:“去英国公府通知如轾,告诉他,姨母与世子爷已经和离了,让他带人将姨母的东西抬回承国公府。”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两败俱伤 , 平夫人说道:“为什么不可以?当然可以。及笄礼又不是只有女眷能参加,重要的亲人,都可去观礼的。” 得了平夫人的应答,秦王的嘴角往上抿起,笑容如蓓蕾初绽,欣喜地转头看向顾花语,“初一那日,我去观礼!” 看着秦王欣喜的样子,顾花语及笄之礼突然多了几分期盼,笑着点点头,“好!” 平夫人看着眉来眼去的二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打趣的问道:“王爷打算何时上门提亲?” 秦王宠溺的看眼顾花语,说道:“小语说等年后。” 看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分明是入了对方的心。两情相悦,不该是早日相守相依吗? 平夫人看向顾花语,问道:“小语,为何要年后?” 顾花语解释道:“今年刚回京,很多事没有理顺,所以想等过了年再提议亲的事。现在已经十月尾了,离过年也不远了。” 平夫人想想也是,“那到是,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 三人去到清芳堂,秦老夫人得知叶姗睡了,便让钱夫人招呼大家吃饭。 叶姗和离了,从此与英国公府撇清了关系,承国公府上上下下都为她高兴,府里处处透着欢喜。 晚饭后,平夫人与施亚梅喝了两盏茶便起身告辞,秦老夫人吩咐叶明晧送平夫人母女回去。 顾花语留到酉初才起身告辞。 秦王见顾花语告辞,跟着站起身来,“外祖母,那我也先回去了,正好送送小语。” 秦老夫人满脸堆笑的说道:“好好,去吧。嫣然得闲就来府里坐坐。” 顾花语福身应下,“谢谢老夫人,我会的。” 秦老夫人一行将顾花语送到二门处,顾花语福身道别,坐上车去,没想到秦王紧随其后跟着上了车。 秦王的举动不仅让顾花语愣住了,承国公府的人也是一愣。 顾花语惊愕的瞪着秦王,小声提醒道:“干吗呢?老夫人他们看着呢。” 秦王朝她笑笑,“无事,又没有外人,外祖母他们乐见其成。” 说完,秦王掀起窗帘说道:“外祖母,舅舅,舅母,我们先回了。” 秦老夫人最先回过神来,笑着挥手道:“好,好,去吧。” 顾花语红着脸朝窗外的叶家人挥手,催清羽赶车离开。 与此同时,顾花语将手伸到秦王腰侧,重重的掐了一下。 “啊!”秦王夸张地叫一声,顾花语听到秦王的叫声,赶忙抬手捂住他的嘴。 直到马车出了府,顾花语才松开手。 “小语,你这是谋杀亲夫!”秦王小声音道。 顾花语回头瞪着他,“让你在人前不知收敛。” 秦王笑着将顾花语搂在怀里,“自己家人面前,有什么好收敛的?你没看见外祖母笑得眼眯成了缝。多好!” 看着秦王嬉笑的样子,顾花语恍惚了,有种活到现代的错觉。 “怎么了?怎么傻愣愣的不说话!” 顾花语不知如何回答,将话题岔开,“姗姨怎么突然提出和离了?” 这个问题困扰了顾花语一天,前些日子,她给叶姗施针解毒,说到自己能将她的身子调养回来,她还可以生养孩子时,叶姗脸上的迫切与期待还历历在目。 秦王将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难怪了!今儿见姗姨,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情伤最是心苦。世子爷怎么这样?他的心里有过姗姨吗?” 顾花语叹口气,接着说道:“世子并不觉得他有错,对吧?在他眼里,他不过是纳个妾而已。 他之前就没有少纳妾,庶子庶女一堆,姗姨也没有说什么不是!唉,女人真是太苦了,太不容易了。” 秦王点点头,“是,他就是这样想的。世子觉得,姨母是正妻,只要有他在,他的妾室谁也不能越过姨母去。” 听了秦王的话,顾花语沉默了。 她突然发现,吕定坤的说法并没有错。 这个时代的男人,谁还没有几房小妾? 只要这个男人没有宠妾灭妻,他就是有责任有当担当的男人。 如吕定坤这般,在妾室面前维护正妻的,更是算得上好男人。 女人生在这样的社会,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女人不能拈酸吃醋,不能善妒…… “小语,你想什么呢?”秦王见顾花语愣愣出神,开口问道。 顾花语回过神来,扯了下嘴角,说道:“站在英国公世子的角度,他的做法并没有错。如他所说,谁家男人还不娶几房妾室?” 秦王回道:“是,以大兴的律法来看,世子的做法未出格,他就算娶妾,姨母也无话可说。” “那他为何要和离?青岩你威胁他了?” 秦王摇摇头,“我想威胁来着,还没有来得及,他是看了姨母给他的信之后同意和离的。” “哦?姗姨给他写了信?” 秦王点点头,“不知姨母说了什么,世子爷看后掉了泪,随后同意了和离。” 铁骨铮铮的汉子落泪?顾花语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之前对吕定坤的义愤填膺突然没了立场。 想着叶姗落寞的神情,再到吕定坤的落泪。心里不由得感慨,相爱的两人,要么圆圆满满,要么两败俱伤。 顾花语叹息道:“一切都是命。往后,咱们多花些时间陪姗姨,让她早些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 秦王应道:“好!” “刑部那边还顺利吗?”顾花语问道。 秦王说道:“刚刚过去,还谈不上顺或不顺。不用为我担忧,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查当年的案子。” 马车停下,“王爷,郡主,到梧桐巷了。” 顾花语说道:“我到了,清羽送你回去。” 说着,顾花语准备起身,秦王环住顾花语的腰不放,问道:“你明儿有何安排?” 顾花语说道:“陪汪府的房老夫人去房府帮她兄长看眼睛。” 秦王诧异问道:“那什么,汪府的小姐不是打了你二姐吗?你怎么还去房家看诊了?我错过了什么事?” 顾花语笑道:“有些缘份是早注定的,前日,房老夫人登门来赔礼,外祖母认出房老夫人是她的发小,还有,外祖母他们在万府时,曾受过汪侍郎的恩惠。”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给我详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花语看出秦王不想分开,索性窝在他怀里给他慢慢说起来。 两人腻腻歪歪的说了半个多时辰。 顾花语看看表,说道:“已经亥初一刻了,你明儿还要上早朝,赶紧回去歇下。” 秦王的手不松,“舍不得与你分开,就想这样搂着你。” 顾花语在秦王的脸上亲一下,说道:“乖,不早了,早些回去。明儿我从房府回来,去刑部衙门接你,可好?” “当真?”秦王垂头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伸出小拇指,“来,来勾!” 秦王伸出小拇指勾住顾花语的手,“拉了勾,明儿你一定要来。然后咱们回王府,你赌输了,得为我做餐好吃的。” 顾花语点头应下,“行,明儿给你做好吃的。” 秦王抬手揉了揉顾花语的额头,“小家伙,我很期待!明儿见。” 秦王下车,坐到后面的马车上。顾花语才发现,如轩的车一直跟着。 顾花语看着秦王的马车离开,才让清羽赶车进府。 汪琴迎过来,见礼后问道:“叶夫人还好吗?真与英国公世子和离了?” 顾花语点点头,“和离了,情绪有些低落,可能要些时间才能缓过来。外祖母她们歇下了吗?” 汪琴回道:“老夫人与舅夫人都歇下了。郡主饿吗?要不要让人做些宵夜?” 顾花语摇摇头,“不饿,不早了,汪姑去歇下吧。你们也去歇下。”顾花语交待梨花与海棠。 别过汪琴,顾花语带着忍冬去往顾成娟的院子,红霞听到声响小声问道:“谁?” “是我,顾花语。”顾花语应道。 红霞听到顾花语的声音迎了出来。 顾花语见她轻手轻脚的,小声问道:“二姐歇下了?” 红霞曲膝应道:“是,二小姐歇下有半个时辰了。” 顾花语问道:“二姐今儿怎么样?还好吗?” 红霞脸上掩不住的欢喜,兴奋的说道;“二小姐今儿的状态比昨日好太多了,身上不痛了,晚饭吃了一碗米饭,还喝了一碗汤。” 顾花语知道是丹药的功效,点点头,说道:“丹药让二姐继续有吃。” “会的,凡是郡主交待的,二小姐都有乖乖听话。” 顾花语叮嘱道:“好,好好伺候二姐,二姐歇时,你也跟着歇歇,别太熬了。” 红霞曲膝道谢。 顾花语回到自己院子,列了明日要做的菜单,仔姜爆炒鸭,鲜虾豆腐煲,清蒸桂鱼,清炖鸡汤,炝白菜。 列好菜单后,顾花语看了两遍,荤素都有,很是满意。 再将所用食材列好,把单子交给忍冬,“明早将这个给俊信,让他到半日闲去取上食材送到王府。” 忍冬点头应下。 第二日散朝后,秦王从宫里往外走,到门口时,遇上形色匆匆的吕子健。 秦王想与他招呼,吕子健像是没有看见他,径直往贤王那边走去。 秦王看一眼吕子健与贤王,转头去寻如轩。 如轩立马迎过去,低声道:“爷,英国公府昨晚出事了。” 秦王顿住脚步,看向如轩,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如轩左右看看,说道:“爷先上车吧。” 秦王点点头,抬步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上车后,秦王问道:“怎么回事?英国公府出了什么事?” 如轩说道:“今早接到线报,老夫人昨儿傍晚时分出了府,一夜未归,今儿一早被人丢弃在英国公府的大门口。 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身首分家,老夫人的双手双脚被人抽了筋,舌头也被人割了。” 秦王听得眉头紧皱,问道:“你多久得到的消息,查了吗?是何人所为?” 如轩道:“小的在半个时辰前接到的信,已经派人去查了,现在还没有信儿递回来。” 秦王眉头紧皱,问道:“会是谁?难怪今儿英国公与世子爷都未来上朝。” 如轩问道:“爷,咱们要过去看看吗?” 秦王摇摇头,“暂时不用,先去刑部。刚刚吕子健去寻贤王了。贤王知道后,很快会禀到父皇那里。 老夫人是诰命夫人,又是德妃娘娘的生母,父皇不会不管。 而且,这事不小,出了这样的事,英国公府一定会报官,京兆府那边也会往上报。 父皇定会责令刑部协同京兆府严查,到时咱们随刑部的人过去。” 如轩欠身应下,“好的,小的明白。” 如轩赶车往刑部去。果然,秦王到刑部不久,刑部尚书被宣进宫。 另一边,顾花语随房老夫人去往顺外路的房府。 房老夫人担心娘家人太热情吓着顾花语,于是提前向顾花语介绍道:“我父亲过世后,兄长与弟弟便分了家,将房府分为东西两院。 东院住着兄长房清树一家,西院住的是弟弟房清林一家。 虽说是分了家单过,但兄弟间还是很友爱,亲如一家。谁家家里有事,另一家的人会主动站出来一起分担。 他们知道郡主今儿过府来为兄长治眼疾,定会告假在家。 一会郡主见了,不用惊慌,我娘家这些子侄,都是极友善的人。” 顾花语笑着应下:“好。我知道了。” 有了房老夫人提前的心理铺垫,顾花语看到房家人时,心里坦然了很多,不过,还是被房家人的热情感动。 一番寒暄后,顾花语对房老夫人道:“咱们先去看看房老太爷。“ 房老夫人连说好,亲自带顾花语去兄长的院子。 顾花语给房树清的眼睛作检查后,确定是白内障。 “老太爷的眼疾与外祖母所患的眼疾差不多。让人将老太爷送到永春路的庆仁堂,咱们到那边医治。” 房老夫人说道:“现在吗?还是需要改日?” “现在送过去也行,这里离永春路不远,现在过去吧,我那铺子不大,站不下这么多人,你们挑两人随行就是,不必都过去。” 房老夫人转身交待侄子房永乾一番。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耍威风 , 于是,房家人将房清树送到庆仁堂。顾花语为房清树做了白内障手术。 如佶为房清树开了方子,又叮嘱要注意事项,才让房家人将房清树带回去。 房家人离开后,如佶说道:“师傅,英国公府的杨老夫人出事了,爷随刑部的人去英国公府了,爷让师傅先去王府,爷忙完了就回王府。” 顾花语问道:“老太婆出事了?是什么事?知道吗?” 如佶将杨老夫人的遭遇说了一遍。 顾花语听后,问道:“知道是谁所为吗?” 如佶摇摇头,“还不知!真是天道好轮回,老夫人骄横多年,她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临到老了会遭此一劫。” 顾花语边洗手边说道:“百果皆有因,善恶终有报。老太婆是活该。知劼呢?怎么没见他?” 绿光的那个孩子小宝,央求顾花语给他取名,顾花语问他愿意姓吕还是姓顾,小宝不愿姓吕。顾花语让他随自己姓,取名顾知劼。 如佶指了指隔壁道:“与知义,知喆在隔壁屋看书。” 知义是穗哥儿的大名,知喆是初一大名。 顾花语一愣,问道:“看什么书?医理方面的?” 顾花语边问边往隔壁屋去。 如佶回道:“知义在看前朝通史,知劼与知喆在看医理方面的书。” 顾花语走到门边,掀起帘子,见穗哥儿坐在书桌边,正埋头写着什么。知劼与初一头碰头的凑到一起不知道说什么。 穗哥儿抬头看见顾花语,起身叫道:“小姑!” 知劼与初一听到穗哥儿的声音,纷纷看向门口,见到顾花语后,立即站起身来,“师傅。” “小姑!” 顾花语笑着走进屋,“你们在看什么书?” 穗哥儿将书桌上的书翻过来给顾花语看,“小姑,我在看前朝通史。” 知劼学着穗哥儿的样子将书的封面现出来,“师傅,徒儿在看本草图集。” 初一扬了扬手里的书道,“小姑,我看的也是本草图集。” 顾花语看向知劼道:“先生布置的功课都做完了?” 知劼垂下头,小声道:“书背了,字还未写。” 顾花语看向初一,“你呢?” 初一心虚的看顾花语一眼,“跟知劼一样,只背了书,字还未写。” 与看书相比,写字要枯燥许多。 顾花语也是从孩子过来的,自然明白两人的心理,板着脸说道:“赶紧去写,每日需练字半个时辰,不许偷懒!” 初一与知劼低头应下,“明白了。” 顾花语对穗哥儿道:“穗哥儿的字也需下功夫,每日与他俩一样,练半个时辰的字。” 穗哥儿欠身应道:“是。谢谢小姑,知义记下了。” 随后,顾花语考了考知劼与初一的功课,见他俩都能答上来,满意的点点头,鼓励几句后,从屋里退出来。 顾花语从屋里出来,见如佶在给人看诊。便没有过去打扰,只朝他做了个离开的手势。 如佶点点头,示意明白。 顾花语从庆仁堂出来,上车后,朝清羽吩咐道:“去秦王府。” 清羽点头应下,赶着车往秦王府去。 石娘接了如轾递回来的信,早早的到大门口候着。 此刻见清羽赶着车过来,忙说道:“不用停下,直接进府。” 清羽赶着车从大门边上的侧门进府,直到影壁处停下。 . 石娘跟进来,上前掀起车帘,“郡主好。” 顾花语从车上下来,问道:“王爷还未回吧?” 石娘回道:“回郡主,王爷还未回。如轾回来禀告,王爷大概要晚些才能回府。” 秦王如今在刑部供职,顾花语心里明白,英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事,于公于私,秦王都得到场。“知道了。俊信送食材过来吗?” “送过来了,已经放到韶华阁了。”石娘回道。 食材送过来,不该送到厨房吗? 顾花语问道:“韶华阁?” 石娘解释道:“韶华阁是王爷的书房,也是王爷的起居处。那什么,王爷开府后,贵妃娘娘指派了些人到府里来为了以防万一……” 石娘后面的话没说出口,顾花语了然,心里不禁为秦王心酸。 在英国公府时,他得防着杨老夫人,李氏等人。 如今成了秦王,有自己的王府,心里依然得森严壁垒,不得半分大意。 顾花语微微叹气,问道:“韶华阁也是你负责?” 石娘摇摇头,“不是,韶华阁由来顺负责。郡主,王爷交待,让郡主直接去韶华阁,先吃午饭,然后午歇一会,等王爷回来,王爷陪你一起做晚饭。” 顾花语笑笑,“走吧,饿了,先吃饭。” 石娘带着顾花语去到韶华阁,来顺带着内侍迎到韶华阁的门外。 大勇见到顾花语,像见当家母一般,朝顾花语恭敬的欠身见礼。 石娘笑着往顾花语身边挪了挪,低声问道:“郡主,你看他们多恭敬!你这个当家主母何时嫁过来?” 顾花语回头朝石娘呲牙,奶凶奶凶的警告道:“你给我闭嘴。” 石娘身子往后仰,笑着说道:“好好,我闭嘴。” 来顺忍俊不禁,欠身礼让道:“郡主,里边请。” 顾花语回转身来说道:“好!带路吧。臭脚仙姑,你给我悠着点。” 顾花语还不忘警告石娘一句。 来顺往前带路,将顾花语让到饭厅。 内侍流水般送进温热的帕子、清水、各色菜肴。 顾花语净手洁面后,看着摆得满满的桌子,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来顺见顾花语皱起眉头,欠身解释道:“王爷说郡主会来用午饭,厨子不知郡主的口味,就多做了几样。” 顾花语说道:“太铺张了,我不挑食,往后让他们随便做两样就行。” 来顺欠身应下,“是,小的记下了。” 顾花语随手指了三样,说道:“这个,这个,这个留下,其他的,撤下去给大家吃。” 来顺转头给内侍递眼色,内侍见机的上前撤菜。 顾花语看向石娘,问道:“你还没有吃饭吧?坐下来,陪我一起吃。” 石娘正想开口,顾花语抢先说道:“不要与我说礼数,咱俩还像在石城时一样。” 石娘笑笑,说道:“好吧!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石娘在顾花语的对面坐下。 二人吃过饭,又喝了一盏茶,石娘说道:“郡主先去歇一歇?” 顾花语摇摇头,起身道:“不用,咱们去厨房,我今儿要做道鸡汤,得先将鸡炖起来。” 石娘跟着起身,“行,那郡主随奴婢来。” 顾花语随石娘去到厨房。 石娘对厨房里的人说道:“你们去歇下,今儿放假半日。” 顾花语在食材柜里没有找到鸡,转身问正在取围裙的厨子,“你贵姓,请问俊信没有送鸡过来?” 厨子欠身道:“回郡主,在下姓杜,郡主的人送来了,在后院里。” 顾花语疑问道:“他送过来的鸡是活的?” 杜厨子点点头,“回郡主,是,送了一只鸡一只鸭,一条鱼,都是活的。” 顾花语无语了,对石娘摊摊手道:“看来我的指令不清。” 石娘笑道:“无事,我让他们帮郡主处理好。” 厨子见机的说道:“郡主稍等,小的来处理。”说着,厨子将围裙重新系上,到后院去收拾鸡鸭鱼。 顾花语接着查看别的食材,好在,别的食材没有错处。 不久,杜厨子领着两个婆子将收拾干净鸡鸭鱼送进来。 顾花语连声道谢,惊得杜厨子与婆子连连说使不得。 顾花语笑着说道:“这回,你们真可以去歇歇了。” 杜厨子指了指鸡鸭问道:“郡主,需要小的将其剁好吗?” 顾花语摇摇头,“谢谢,不用,接下来我能处理。” 杜厨子离开后,石娘看着案着上的鸡鸭鱼,“郡主,先做什么?” 顾花语先用滚水将鸡烫一下,再将切好的姜片和打好的葱结塞进鸡肚子里,再把鸡放进沙锅里,加上清水,放到火上,等水烧开后,用勺子撇去面上的泡沫,再用铁板盖住一大半的火,改成小火慢炖。 “好了,接下来慢慢炖了,咱们到门口坐着等吧。” 秦王带着如轩随刑部尚书章擎云到英国公府门口,随章擎云一起的,还有刑部的郑侍郎以及刚刚调至刑部做员外郎的李澄。 阮楚带着侍卫已经等在门口了。 阮楚见秦王,上前迎了过去。 双方见礼后,秦王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里边现在什么情况?知道吗?” 阮楚欠身道:“回王爷,在下接到信就过来,到了快一个时辰了。在下到之前,京兆府的人已经进去了。 在下到不久,胡太医,徐医正就到了。 不久,贤王府的人也到了。就在一刻钟前,德妃娘娘带人进去了。” 章尚书听后,对秦王道:“王爷,咱们进去吧。” 秦王点点头,“好,走吧。你也一起。” 秦王应了章尚书一声,转身对阮楚交待道。 阮楚欠身应下。 秦王进到府里,府里的下人见了他,纷纷朝他欠身见礼。 秦王问道:“老夫人在何处?荣安堂?” 下人欠身道:“回王爷,是,老夫人在荣安堂,国公爷,世子爷,贤王,娘娘此时都在荣安堂。” 秦王点点头,转身对章尚书说道:“章老,几位请随我来.” 章尚书客气的欠身道:“谢谢王爷,王爷请。” 秦王一行去往荣安堂。一路上,三个一岗,五步一哨,都是京兆府的差役。 秦王一行到荣安堂门口,见高推官带着人守在此处。 高推官见秦王等人,朝众人拱手见礼。 章尚书客气的说道:“本官受皇上之命,来协助刘府尹查此案。” 高推官拱手欠身道:“章尚书里面请,刘府尹此时在向德妃娘娘禀告。” 秦王一行进到荣安堂,听到德妃怒不可遏的训斥声,“本宫不管你用何种办法,本宫限你三日查出真凶,本宫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刘府尹说道:“娘娘息怒,本官会竭尽所能,尽早查出真凶,给娘娘一个交待。” 秦王等人再走近些,听到杨老夫人痛苦的嘶叫声,嗓子有些沙哑,听得人毛骨悚然。 站在长廊上的吕子勋,看到秦王一行过来,挥着拳头,怒目瞠瞠的冲向秦王,嘴里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吕家养你二十多年,你竟然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我与你拼了。” 阮楚见吕子勋冲过来,一个箭步上去挡在中间,将秦王护在身后,嘴里呵斥道:“大胆狂徒,敢对王爷不敬,来人,将其拿下。” 立即,从章尚书等人身后窜上来两名护卫,一左一右按住吕子勋,将吕子勋踢跪在地上。 站在一边的大小李氏见了,纷纷奔过来,嚷道:“子勋。” 李氏到底多有些岁数,很快反应过来,抬头看向秦王,朝秦王求情道:“王爷,子勋他心痛祖母,情急之下才口无遮拦,还请秦王看在你们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原谅子勋这一回。” 吕子勋虽被侍卫按跪在地上,面上的表情没有半点收敛,见李夫人为他求情,转而朝李夫人吼道:“阿娘,你别求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的心被狗吃了,才会做出这等恩将仇报的事。” 阮楚上前一步,扬起手便给吕子勋两个耳光。 随着“啪,啪”两声重重的响声,吕子勋的头随着阮楚挥着的手左右摆动,顿时,吕子勋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吕子勋感觉到脸麻的同时,嘴里涌起一股甜腥味来。 吕子勋“呸”的吐一口,鲜红的血里包裹着一颗白牙。 李夫人吓得“哇”一声痛哭起来。边哭边说道:“子勋,你给我闭嘴。秦王,请高抬贵手。” 阮楚收手站起身来,说道:“刑部众多官员在此,敢以下犯上,对王爷不敬,论大兴的律法,当斩!给你两个耳光,算是对你客气了。” 吕子勋被打懵了,又被李夫人哭声喊回神来。 抬头看向秦王,刚想再骂,听了阮楚的话,没敢再出声。 “哟!秦王耍威风耍到英国公府来了。” 德妃娘娘从屋里出来,两眼盯着秦王,眼神透着冷意。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疑心2 , 贤王以为英国公与他想的一样,问道:“谁?” 英国公说道,“叶姗!或者是秦瑜!” 英国公看来,叶姗对杨氏怀恨在心,如今出了英国公府,所以寻机报复回来。 贤王想了想,摇摇头道:“应该不是。大舅母与大舅和离了,她已经摆脱了外祖母,大可不必再做这种事。 至于秦老夫人,就更说不过去了,秦老夫人若要收拾外祖母,早就动手,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动手。 我觉得她们的动机不足,而且妇道人家,很难狠下心来! 我到觉得,这件事,大舅做的可能性更大。 大舅刚回京,叶氏便找他和离,且大舅还同意了。以大舅的性子,他若不是被什么事刺激到,绝对不会同意和离。” 英国公捋着胡子沉思片刻,点头道:“王爷分析得有理,定坤极敬重叶氏,不会轻易同意和离。 可是,定坤待人向来温和,他怎会下此狠手?” 贤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他不赞同英国公的说法,一个统帅千军万马,征战沙场的将军待人温和? “就算大舅待人温和,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外祖母搅散了他的家,他且会任人欺负,而不做回击? 在本王看来,若不是外祖母死了,大舅需丁忧守孝,外祖母哪里还会有命?” 英国公沉默了,他心里早有答案,杨氏即使不是吕定坤的生母,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弑母,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贤王接着说道:“不过,想想外祖母做的那些事,换成心狠的,早朝她下手了,还会等到今日?” 英国公叹息道:“话虽这么说,可这是大逆不道的大罪,定坤他怎么敢?” 贤王不以为然的说道:“一个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属下大把的能人在,做这点事,自然不会让人查到蛛丝马迹。况且,外祖母不是大舅的生母,在大舅心里,不存在大逆不道一说。” 英国公微微叹口气,说道:“若真是这样,出了这样的事,也是家门不幸了!” 贤王安慰道:“大家大族里,谁家没有点事?国公爷想开些。咱们该好好想想,如何将坏事变成有利于咱们的事。” 英国公点点头,“是,今儿的事,子勋做得不错,回头王爷去关心关心他。” 贤王点点头,“是,我心里有数。这事……” 秦王出了英国公府,阮楚问道:“王爷还回衙门吗?” 秦王摇摇头,“不去了,回王府。” 说完,秦王登上车,如轩赶车,阮楚骑马随在边上。 回到王府,秦王问道:“郡主过府来了吗?” 下人欠身应道:“回王爷,郡主过府来了,这会儿在韶华阁。” 秦王听后,快步往韶华阁走去。 来顺接到秦王回府的信,赶忙迎出来,在门口遇上眉宇飞扬,脚步轻快的秦王,还未等他见礼,秦王先开口问道:“小语人呢?现在何处?” 来顺欠身道:“回王爷,郡主这会儿在厨房。” 秦王边问边往里走,“小语午歇起来了?” “回王爷,郡主未曾午歇,中饭后就去了厨房。” 秦王点点头,“我知道。” 秦王进屋净手洁面,换了身居家的长袍,才转身去往厨房。 石娘见秦王过来,正想见礼,被秦王制止了。 秦王示意石娘噤声,石娘会意的点点头,带着忍冬轻手轻脚的离开。 顾花语边切生姜边说道:“石娘,你说你,当初要早点告诉我你脱人鞋子是为了寻王爷,我早告诉你了。” 秦王走到顾花语身后,伸手环住她,低声问道:“就这么确定我是石娘要寻的人?” 顾花语手一滞,停下手上的动作,仰头看向秦王,笑问道:“那当然,天下有七星痣的人可不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王低头亲了亲顾花语的额头,“刚回来,不是说了,让你先午歇,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做吗?” 顾花语问道:“你确定你会做?” 秦王笑笑,如实道:“不会,不过,我可以给你打打下手,再不济,我在边上与你说说话,只要与你在一起,看着你,我心里就高兴。” 顾花语将切好姜放入碟里,“行呀,会生火吗?” 秦王走到火堂前坐下,“之前没有生过,我试试,应该不难。” “那我先教你。”顾花语走过去蹲在秦王身边,伸手抓一把易燃的木花在手里,用火折子点了引火,再将柴火逐一放进去。 “柴火要架起来,留些空间,不能挤得太实,柴火燃烧的过程需要足够的氧气,有空间,氧气充足,火就旺。” 秦王侧头看着顾花语,问道:“小语,什么是氧气?” 顾花语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好好的,烧火就烧火,自己说什么氧气的事。 “那什么,小时候我常帮阿娘生火,摸索出来的经验,随口取的名。” 秦王到是没有生疑,点头应下,“给我吧,我来。” 顾花语将火钳递给秦王,起身去洗锅,准备烧菜。 秦王半起身,看着顾花语,问道:“小语这是烧什么?” 顾花语伸手试了试,感觉锅热了,将腌好的鸭肉倒进去,边翻炒边说道,“仔姜爆鸭子。” 秦王往火堂里送了两块柴,站直身看着顾花语娴熟的将炒变色的鸭肉捞起来。 麻利将锅洗好,待锅热了,顾花语往锅里倒油,放下冰糖与花椒,冰糖化了成糖色,放入蒜片,然后倒入鸭肉翻炒,加入黄酒,再加入自制的豆瓣酱。 “青岩,改小火。” 秦王应道:“好。”说着,将火堂里的柴火撤了出来。 “小语在家时常做菜?”秦王问道。 顾花语摇摇头,“有阿娘,大伯娘,二伯娘她们在,我基本没有做菜的机会,不过看多了,自然就会了。” 大锅里焖着鸭子,顾花语揭开小灶上的沙锅盖,浓郁的鸡汤香扑鼻而来。 “鸡汤?好香!”秦王走过去问道。 顾花语点点头,边说边往锅里加盐,“是,清炖鸡汤。” 随后尝了尝味,觉得够味了,将沙锅端起来,把小锅放到火上,开始煎豆腐。 秦王看着锅里的豆腐问道:“这是什么?” “加了鸡蛋的豆腐,鸡蛋豆腐。” 秦王说道:“难怪是黄色的,很好吃的样子。” 顾花语说道:“还不错,我喜欢这道菜,将豆腐煎得两面焦黄,配虾,再配些辣椒丁,葱沫,煮出来,就成了鲜虾豆腐煲,软滑有味。” “听你说就觉得香。” 顾花语把豆腐煎好,又开始煎虾,随后放入备好的料汁,盖上盖焖煮。 “煮一会,等入味就好。” 说完,顾花语转身将另一个灶上的锅端开,揭开盖将锅里的桂鱼端出来,淋上自制的料汁,把切好的姜丝,葱丝,辣椒丝放在鱼上,再用小锅热油,将滚烫的烧上去。 “漂亮!颜色搭配得太好看了。”秦王忍不住赞叹道。 顾花语笑笑,承了秦王的赞美,转身将豆腐煲起锅。 将筷子递给秦王,“尝尝。” 秦王接过筷子,夹了一小块豆腐正想往嘴里送,顾花语提醒道:“青岩,先吹吹,小心烫。” 秦王赶忙吹了吹,再送入嘴里。 顾花语殷切的看着秦王,问道:“怎样?” 秦王被鲜美软滑的豆腐惊艳到了,朝顾花语竖起大拇指,“太美味了,我发誓,这是我吃到最好吃的菜,真的,绝不夸张。” 顾花语脸上露出几分得意,转身去揭开大锅的盖,用锅铲翻炒,对秦王道:“青岩,大火。” “好的,就来。”秦王放下手中的筷子,走过去往火堂里加柴火。 顾花语将姜片,辣椒丝放入锅里翻炒,再加入备好的料汁,待入味,将其装盘。 洗锅后,加入油,将备好的白菜炝出来。 “好了,退火。” 秦王将柴退出来。 顾花语边洗手边说道:“准备吃饭。” 秦王点头,对门外叫道:“来人,摆饭。” 来顺带着内侍进来,取碗的,拿筷的,端菜的各自忙开。 秦王牵着顾花语的手往饭厅去,路上遇到查岗回来的阮楚,阮楚朝二人欠身见礼。 顾花语热情的邀请道:“阮将军还未吃饭吧?来一起吃。” 阮楚赶忙摇头,“王爷与郡主相处的美好时光,在下怎好去打扰? 在下就不去了,那什么,郡主做的菜若有多,分一点给在下,在下很感谢的。” 顾花语刚想说大家一起吃,她今儿做的是整鸡整鸭,这么多菜,就她与秦王是吃不完的。 秦王抢先说道:“看在阮将军识趣的份上,分些菜给你。” 阮楚欠身道 谢:“多谢王爷。” 秦王牵着顾花语往前走,顾花语侧头看向秦王,说道:“大家一起吃饭不是更热闹吗?” 秦王捏了捏她的手,小声道:“他会不自在。” 顾花语秒懂,脸有些红了。轻声道:“在人前,咱们是不是该收敛些?” 秦王握紧顾花语的手,“不用,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们是近身伺候的人,他们知道你对我很重要,不必避着他们。” 顾花语笑笑,不再多言。 二人去到饭厅,入座后,秦王先给顾花语盛了半碗鸡汤,“辛苦了,先喝点汤。” 顾花语接过碗,“好,你也喝,看看问道怎样?” 秦王点点头,给自己盛了半碗低头喝起来。 顾花语盯着秦王,见他先尝了一小口,眼睛顿时亮了,抬头看向她,“小语,这汤很鲜美。” 顾花语的嘴角往上翘,“你喜欢就好。” 待秦王喝下鸡汤,顾花语给秦王夹了一筷子鱼肉,“来,尝尝鱼肉。” “好!”秦王埋头吃起来,鱼肉很嫩,很鲜,秦王吃完碗里的,又夹了一箸,“小语,这鱼很好吃,没有一点鱼腥味,肉质嫩,我很喜欢。” 顾花语点点头,“喜欢就好,多吃点。” 秦王连吃了几口鱼肉,才去夹鸭肉,吃一口,连说好吃, “小语,我今儿会吃撑了。” 顾花语笑而不语。 一餐饭下来,如秦王所说,他吃撑了。 秦王平时极自律,饭只吃八分饱,今儿吃得停不下来,顾花语将他的筷子收了,拉着他到院子里遛弯消食。 阮楚见到二人出来,问道:“郡主,今儿的菜谱可以给杜厨子吗?” 顾花语笑笑,点头道:“可以的,回头我教杜厨子做。” 秦王低头对顾花语耳语道:“我还是想吃你做的,往后还给我做,好不好?” 顾花语抬头看向秦王,秦王追问道:“小语,好不好?” 顾花语发觉,面对郎艳独绝的秦王,她没有半点抵抗力。 “好,给你做!” 秦王眉宇间尽是笑意,将顾花语揽入怀,“小语,你太好了。” 顾花语轻声道:“别!阮将军还在呢,收敛点。” 秦王未松手,轻声道:“心阳是君子,知道非礼勿视。” 顾花语偷偷看向阮楚那边,果然,见阮楚背对着他俩往另一边去了。 顾花语问道:“英国公府是什么情况?老太婆伤得重吗?” 秦王松开顾花语,将手搭在她肩上,揽着她往前散步,“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还被切了舌头。” 纵然顾花语是医者,听到这样的伤也觉得残忍。 “这得多大的仇,才会让她往后的日子生不如死!难道是世子所为?” 秦王回道:“可能是,但是没有证据。德妃与贤王求到父皇跟前,父皇让刑部协同京兆府共同查。” 顾花语说道:“德妃与英国公府的人怀疑到你头上了吧?” 秦王垂头看向顾花语,点点头道:“是,我刚到英国公府,吕子勋就像疯狗一样朝我嚷嚷,被心阳打了两个耳光。” 顾花语问道,“青岩,你去英国公府是独自去的还是随刑部的人一道去的?” “随刑部的人去的,怎么了?”秦王反问道。 顾花语忧心道:“在众人面前,吕子勋就朝你嚷嚷?他是故意的吧?” 秦王明白顾花语的担心什么,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肩,安慰道:“不用担心,他们无非是想坏我名声,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口风 , 顾花语说道:“不要,他们要敢利用这事朝你泼脏水,我绝不轻饶他们。我的人,我都不舍得欺负,别人休想欺负。” 秦王被那句“我的人”取悦了,笑容从心底荡漾开来,侧头看着顾花语笑。 顾花语被秦王笑得不自在,问道:“怎么了?你笑什么?” 秦王说道:“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爷,江相府的四爷求见。”来顺过来禀道。 秦王抬手看看表,眉头微皱,说道:“他怎么来?人呢?在何处?” 来顺说道:“已经在府门口了。” 秦王与顾花语对视一眼,顾花语先开口道:“你去忙吧,我也该回去了。明儿我要去施府给亚梅添妆,中午就不去衙门寻你了。后日中午再去衙门寻你。” “好!我送你!”秦王说道。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我去跟石娘道个别,由石娘送我就行。” “那行,后日记得来寻我。”秦王交待道。 顾花语点头应下。 秦王招来个内侍,让他带顾花语去寻石娘。 目送顾花语离开,秦王转身去往大门口,出大门,见江澈与小厮寒松在一起说话。 “涣之!” 江澈抬头看向秦王,上前欠身见礼。 秦王将江澈礼让进府,朝韶华阁去,见江澈身着官服,问道:“涣之是刚办完公务?” 江澈如今在户部的度支司任度支使。 江澈点点头,“是,今儿正好到这边来处理点公务,办完差便来寻王爷了。” 秦王一如往常那般温和,笑着说道:“咱们有些日子没见面了,我还想着等哪日沐休时约着一起聚聚。” 江澈说道:“突然间,好像大家都变得好忙了。贤王忙着大婚的事。 李澄去了刑部,一天看不完的卷宗。文德忙龙影卫那摊子事,青岩成了秦王,还到刑部供职,好像就在下还闲些。” 秦王说道:“度支司的事也不少,涣之,这边请。” 秦王将江澈让进会客厅,来顺进来奉上茶赡后退下。 秦王说道:“涣之留下来用晚饭?” 江澈抿口茶,放下茶杯,摆了摆手道:“晚饭就不留了。我就是来看看青……王爷,对不起,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涣之有心了。无妨,咱们还跟以前一样,依然唤我青岩就好。”秦王笑着说道。 “礼数不能乱,王爷就是王爷,怎能直呼其名?” 秦王笑笑,继而问道:“咱俩打小情谊,真不用在意这些,随意些更亲切。你说文德最近在忙龙影卫的事?” 江澈欠身道:“是,龙影卫好像出了些乱子,这个月,归月阁已经关了六家分号,门下有好些人离开龙影卫改投别家。” 秦王心里一动,最近发生的事太多,让他忽略了龙影卫的事。 “难怪,今早在英国公府见文德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原来是龙影卫出了事。” 说到英国公府,江澈看似随意的问起杨老夫人的情况。 秦王简短的将杨老夫人的情况说了一遍。 江澈感叹道:“老夫人这把年纪遭这样的事故,余生可是要遭大罪了。” 秦王跟着感慨,“谁说不是呢!六七十岁的老人生活不能自理,想想都难。” 两人闲聊一阵后,江澈突然说道:“有个事,我想向王爷请教一二。” 秦王放下茶杯,看向江澈,问道:“什么事?涣之请说。” 江澈正色道:“是这样,祖父想让我去外赴任,我有些犹豫。” 秦王坐直了身,问道:“外任?” 江澈点点头,“是,祖父让我考虑考虑,拿定主意后告诉他老人家。” 秦王问道:“你是如何想的?” 江澈摊了摊手,说道:“有些犹豫,所以来向你讨主意。” 江澈是江家当继承培养的,是江家未来的家主。 关系着江澈未来前程的事,甚至是江氏一族兴衰的事,江澈来向他讨主意,秦王不认为只是江澈的意思,这里应该有江相的授意。 秦王沉思片刻,问道:“涣之,你既然来向我讨主意,那便是信任我。” 江澈点点头,“是,所以我才来寻王爷。” 秦王将身子往江澈那边倾了倾,直截了当的问道:“江相让你去赴外任,除了想历练你之外,还想让你避开党争,对吗?” 江澈点点头,如实道:“是,这些日子,王相与英国公先后多次寻祖父说事,只因我与贤王走得近。 可我之所以于贤王走得近,还不是因为王爷你,我是与王爷交好,才与贤王交好的…… 祖父让我避出去,主要是这个原因。 阿娘与祖母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王爷也知道,我到现在尚未议亲……” 江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江相不站贤王那边。 江相是什么意思?为何让江澈来告诉自己这些?是向自己示好?还是另有目的?还是探自己的态度? 秦王想了想,说道:“江相一步一步从知县走到相位,人生阅历极丰富。他让你去外赴任,定是为你好,出去历练于你确实有益处。 不过,终身大事也很重要。我觉得,你可以先议亲,大婚以后再去外任。” 江澈说道:“可是,议亲到大婚,起码要两三年的时间。” 秦王笑着说道:“一辈子很长,三两年的时间,对一辈子来说不过是转眼的事。至于别的,不用放在心上,做好自己手上的事就好。” 江澈起身朝秦王拱手道:“多谢青岩,不,多谢王爷!在下明白了。天色不早,在下告辞。” 秦王笑笑,也不挽留,起身道:“我送送你。” 秦王将江澈送到门口,直至江澈走远才转身回府,进书房坐到书案后,沉思起来。 秦王能确定,江四今儿上门,绝非是偶然随道而为。 他与江四相交十多年,两人可算是相交甚厚的知己。 如江澈所言,江澈是因他,才与贤王走得近的。 对于党争,江家不是一直不站队吗?江相为何要让江四来探自己的口风? 秦王想了许久,直至来顺进来点灯。 江澈回到府里,问下人道:“祖父回来了吗?” 下人恭敬的回道:“回四爷,相爷在三希堂的书房。” 江澈抬步往三希堂去,待下人通禀后,进屋朝祖父见礼。 江相放下手里的书,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江澈道谢后,走过去坐下,伸手端起江相面前的紫砂壶,含着壶嘴直接喝起来。 江相紧盯着紫砂壶,“喂,你给我留点,这是老白茶,最后一点了。” 江澈连喝几口才停下,还不忘晃晃壶,将壶放到江相面前,“祖父别急,还有小半壶。” 江相端起紫砂摇了摇,痛心疾首的说道:“你个不懂茶的东西,喝茶如牛饮,白白糟蹋了这老白茶。” 江澈看着江相傻笑,作势又要伸手去端紫砂壶,“祖父说错了,哪有如此优雅的牛饮?牛是这样的,孙儿学给你看看。” 江相将紫砂壶往身后藏,笑骂道:“臭小子,收起你的手。方信,给臭小子端一大缸子水来。” 江相边笑边扬声朝门外的方信喊。 方信是伺候江相的老人,跟了江相几十年。对于这对祖孙的说笑是见怪不怪了,扬声回道:“相爷,四爷就好您老这口老白茶,您老就赏他喝两口吧。” 江相说道:“那如何行?老白茶后劲大,老夫怕他喝多了醉了。” 江澈连忙说道:“祖父多虑了,孙儿保证不会醉。不信您老就给孙儿再喝两口。” “老夫信你个鬼,你这是刚下衙?官服未换就来我这儿了,是有事?”江相担心江澈盯着他的老白茶,赶忙转移话题。 见祖父问起正事,江澈收起嬉笑,正色道:“是,孙儿今儿去白马山那片办事,办好事顺道去了趟秦王府。” 江相听江澈说去了秦王府,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坐直身说道:“怎么样?见到秦王了吗?” 江澈点了点头,回道:“见了,将事情与秦王说了。” 江相追问道:“按老夫教你的说的?” 江澈说道:“没按祖父的原话说,但是那个意思。” 江相挪了挪椅子,让其往前靠了靠,双手交握的放到桌上,眼睛紧盯着江澈,“赶紧说说,秦王是如何回的?” 江澈把他与秦王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 江相听后,沉思片刻,点头道:“那就按秦王说的办,专心任好你现在职。让你阿娘与祖母给你着手议亲。” 江澈看向江相,问道:“祖父,咱们这是要站队秦王,是吗?咱们家祖训不是不让子孙参与党争的吗?” 江相端起紫砂壶抿了口茶,说道:“是,祖上的教诲,让咱们只忠于大位上的人。可大位上的人偏向谁,咱们就得关注谁呀。” “祖父的意思,皇上偏向秦王?可秦王才认祖归宗。祖父是如何看出来了的?”江澈问道。 江澈殷切的看着祖父,他想从祖父的嘴里得到实话。 他打小就与青岩交好。 青岩变成王爷,他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如果青岩会争大位,他便追随在他身后,为青岩赴汤蹈火。 如果青岩无心大位,他如从前那般,做他的至交好友。 江相想了想,说道:“秦王还是吕六的时候,皇上就偏心他。 那会儿,老夫还想不明白。如今,真相大白,秦王认祖归宗了,老夫才恍然大悟。 在老夫看来,皇上怕是早知道吕六就是皇长子,才会待他如此偏爱。 否则,如何解释皇上让吕六做贤王的伴读?让他与一众皇子一起受诸位大学士的教导。” 江澈疑惑,问道:“做伴读的,只有青岩吗?李澄不也是齐王的伴读?” 江相摇摇头,“这怎么能比?李澄做伴读才几天,而且,李澄能听的学有限的。 秦王做伴读,从始到终一直陪在贤王身边,贤王所上的所有学,秦王都上。 这还不算,皇上会亲自过问秦王的功课。” 江澈震惊道:“还有这事?” 江相点点头,“好几回,我进宫面圣,撞上皇上亲自指导吕六。倘若,吕六只皇上的内侄,皇上怎会如些待他?皇上还亲赐他鱼符。” “亲赐鱼符不算什么吧?皇上不是也赐了鱼符给嫣然郡主吗?”江澈问道。 江相笑笑,抬头看和江澈,说道:“若不是因为秦王,皇上会赐鱼符给嫣然郡主?” “祖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相说道:“嫣然郡主的身份如何揭开的?是秦王到皇上面前去奏请的。皇上赐给嫣然郡主鱼符是什么时候?是有人刺杀秦王的当天。前后联系起来看,现在你明白了吗?” “……” 江相看着哑口无言的孙子,接着说道:“你等着瞧吧,不用多久,皇上必定会给秦王与嫣然郡主赐婚。” 江澈未说话,只微微的点了点头。 江相说道:“秦王说得没错,皇上正值春秋盛年,短时间之内,朝局不会有变。 你只需专心做好自己手上的事,别的,不用多想。 明儿起,让你阿娘与祖母给你议亲,等大婚之后,带着你媳妇到外赴任几年。” 江澈欠身道谢:“孙儿听祖父的,但凭祖父安排。” 江相满意的点点头,“去吧,赶紧去将衣裳换了,然后去用晚饭,老夫到饭厅等你。” 江澈欠身应下:“好!” 翌日,早饭后,顾花语与平老夫人,王夫人一同去施府为施亚梅添妆。 一行人到了施府,顾花语下车没见着平夫人,只见杨菁带着丫鬟婆子在二门处迎接。 不等她多想,杨菁笑着迎上来见礼,然后挽着平老夫人的人往里走。 杨菁边走边朝三人解释道:“母亲本想亲自来迎姑婆的,就在一刻钟前,庆安长公主与泽源郡主过府来给三妹妹添妆。 母亲一时走不开,所以只能让菁儿来迎姑婆了,还请姑婆体谅。” 平老夫人笑着回道:“待客要紧,咱们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顾花语听到庆安长公主,突然想到汪雪梅的事。 她还想着等那日得空了,去偶偶一下这位挑事的郡主,没想到今日就遇上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敌意 , 顾花语一行人随杨菁去到会客厅。 顾花语看向上首妇人,高高耸起缬子髻,镂空兰花珠钗将头发固定得一丝不苟,面上略施脂粉,一双杏眼里透着些许轻视,让她有些雍容的脸更显几分傲慢。 平夫人起身迎过来。向平老夫人引荐庆安长公主与泽源郡主。 一番见礼后落座,景莲公主朝顾花语招招手,“嫣然,来,坐我身边。” 顾花语笑着应道:“好!”说着,顾花语款款地走向景莲公主。 景莲公主与庆安公主并坐于上首,庆安长公主的左边是景莲公主,右边则是泽源郡主。 顾花语坐到景莲公主的身边,景莲公主倾身过来耳语道:“今儿多留会儿,我寻你有事。” 顾花语顺从的点头应下,“好!” 泽源郡主见了景莲公主与顾花语亲昵状,故意说道:“景莲姐姐,初一那日我在府里举办诗会,到时你可要赏个脸,来府里坐坐。” 景莲公主听了泽源郡主的问话,坐直身来问道:“初一吗?” “是,初一。” 景莲公主歉意的回道:“对不起,初一怕是去不了。 老夫人初一那日给嫣然办及笄礼,咱们府上的人,那日都会过去观礼。 下回吧,下回你办诗会的时候,提前给我说一声,我一定去看看。” 泽源郡主本想与景莲公主互动一二,给顾花语示威来着。 没想威没示成,反遭打脸。 泽源脸色瞬间破功,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庆安长公主见女儿的脸色沉了下去,淡然的接过说来,“嫣然是初一办及笄礼?” 长公主的话问出口,到让王夫人有些为难了,脑子里想着该如何回答。 欠身应道:“回长公主,是,嫣然本来是十月初一的生辰。 之前因有事,所以将及笄礼推至冬月初一。没想到与长公主府上的诗会冲了,真是对不住了。” 王夫人的话回得极客气,态度也敬恭敬。 庆安长公主说道:“夫人不用道歉,及笄是大礼,诗会随时都可以办。初一那日,我们也过府来凑凑热闹,沾沾嫣然的福气。” 长公主的话说到此,若再不说邀请的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平老夫人欠身道:“公主能大驾光临,是嫣然的福气。老婆子谢长公主的厚爱。” 泽源郡主没想到母亲竟要去观礼,心里颇为不满。 当然,泽源郡主心虽不满,但庆安长公主定下的事,她也不敢当众使性子。 顾花语此时才认真打量这位从头到脚尽显傲娇的郡主。藕丝琵琶襟上衣,配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趁得肌若凝脂,精致的五官,不失为一代佳人,脸上若是少些傲气,会给她添色不少。 顾花语见苏泽源的脸沉得跟便秘一般,还隔空甩她一个冰冷的眼神。 顾花语有点哭笑不得,既不是她不让她办诗会,又不是她邀请她去观她的及笄礼。 这账,怎么算也不该算到她头上不是? 景莲公主身子往顾花语这边倾了倾,小声道:“不用理她。” 顾花语收回目光,伸儿端起桌几上的茶杯。 “景莲姐姐跟嫣然说什么呢?” 顾花语端杯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苏泽源,从苏泽源愤然的脸上察觉到她对她的敌意。 顾花语被敌视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想让景莲受迁怒,于是扬了扬手里的杯子,说道:“公主让我尝尝这茶,上好的瓜片,我喜欢的味道。” 顾花语的解释刺激到了苏泽源,“你怎么也喝瓜片?” 苏泽源的语气,好像顾花语喝瓜片是大罪一样。 顾花语扬了扬眉,淡然的说道:“是呀,我喜欢喝瓜片,亲近的人都知道。怎么?泽源郡主也喝瓜片?” 庆安长公主见女儿失态了,笑着接过话来,“是,泽源也喜欢喝瓜片。没想到嫣然跟泽源还有相同的爱好,你们有话题了,往后可以多在一起玩耍。” 庆安公主边说边给了苏泽源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许她再造次。 顾花语笑着欠身道:“是挺有缘的,谢谢长公主。” 下人进来禀道:“夫人,黄枢密府上的沈老夫人与张夫人过府来给小姐添妆。” 平夫人朝庆安长公主欠身道:“长公主请坐,待臣妇去迎迎客人。公主陪长公主说说话。” 庆安长公主说道:“英子不用客气,你赶紧去忙吧。” 庆安长公主选今日过施府来添妆,就是探到黄府的人今日会到施府来,特意来偶遇黄府的沈老夫人。 平夫人离开后,庆安长公主低声对泽源说道:“你需记住咱们此行的目的。” 顾花语看似无意的喝着茶,注意力却在庆安长公主母女身上。 她如今的听力虽大不如从前,但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能听个真切。 此行的目的?她们此行的目的不是来添妆吗?难道添妆只是晃子? 屋里一时静默,庆安长公主转而跟平老夫人拉起家常。 景莲公主向来对见风使舵的长公主没有好印象,任她说话,不作理睬。 反到低声朝顾花语说道:“黄枢密的夫人沈氏与万府的沈氏是堂姊妹。 万府的沈氏敢欺负老夫人,就是因为这位在沈氏身后撑腰。一会沈氏若是奚落老夫人,你不必给她脸面。” “谢谢公主,我知道了。” 不一会,平夫人领着沈老夫人与张夫人进来。 上首有两位公主在,来者先朝两位公主见礼,再向在场的人一一见礼。 沈老夫人许久未见平老夫人,没想到今儿会在这里遇上。 笑着说道:“许久未见老姐姐了,我前些日子去万府,听说老姐姐从万府搬出来了,老姐姐如今住哪儿呢?老姐姐的眼睛不大好,在外面住得还习惯吗?” 看似关切的话,却是句句诛心。 在场的,都不是傻的,谁听不出来沈氏的奚落?屋里瞬间静默下来。 不等平老夫人回话,顾花语抢先说道:“谢谢沈老夫人关心,外祖母如今与我住在一起。 咱们呢,现在暂时住在梧桐巷的一处宅子里。 宅子不算大,只有三进而已,有点委屈外祖母了。 不过还好,皇上赏赐的郡主府已经落成。过几天吧,咱们就会迁到永春路的郡主府。 还有,沈老夫与外祖母不大熟吧,外祖母的眼疾已经好了,与咱们走得近的人都知道。 对了,外祖母前两日还给我绣了个荷包,今儿我还带着呢,就这个,温雅又舒心的芍药花,漂亮吧?” 顾花语边说边将荷包取出来,托在手里向众人展示。 景莲公主接过去细看一阵,赞叹道:“老夫人的手艺了不得,绣工细致,色彩清雅,花儿被您老绣活了,这是用的苏绣法?” 平老夫人笑道:“公主好眼力,是苏绣法。好多年未绣了,手生了,大不如从前了。 这个不是很满意,本来想着改日重新再绣一个的,嫣然非要带出来,献丑了!” 沈老夫人一张老脸尬到极点,笑着给自己找台阶,“老姐姐真是好福气,临到老了,享上外孙女的福了。” 在施府,平老夫人不愿意跟人抬扛搅了施家的好事,笑着应道:“谢谢了,承妹子的吉言,我是享上嫣然的福了。妹子请座吧。” 泽源郡主起身让座,“老夫人坐这里。” 沈老夫人忙道:“郡主坐,老婆子我坐这儿就行。” 庆安长公主道:“泽源是晚辈,理该让座,老夫人请座吧。” 沈老夫人见长公主发话了,不再推辞,坐到苏泽源的位上。 接下来吃茶话家常。 景莲公主将头偏过来,小声问道,“嫣然,你擅长千金方吗?” 顾花语抬头看向景莲公主,压低声音问道:“谁看?公主你自己?” 景莲公主点点头:“是!” 顾花语问道:“怎么了?月事不规律还是别的?” “月事总要七八来天才能完事,我成亲几年了,很想有个孩子,一直未能如愿。请宫里的太医诊过,吃过好几个方子,就是不见效。” 顾花语说道:“这里不好把脉,咱们借一步说话。” 景莲公主点头道:“好,你随我来。” 景莲公主起身,牵着顾花语的手往外走,朝平夫人说道:“母亲,我与嫣然离开一会。” 平夫人只当她们去出恭,点点头:“去吧。” 景莲公主将顾花语带到自己的院子,只留下近身伺候的丫鬟繁星在身边。 顾花语为景莲公主把脉后,问道:“公主小时候受过冻?月事来时肚子会隐隐作痛,血色暗红,有结块?每回月事滴滴答答好些日子。” 景莲双眼冒光,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嫣然,我这是病吗?能治好吗?我能有孩子吗?” 顾花语说道:“宫寒有些严重,能调好。我大姐之前比你严重多了,身子调理过来了,今年添了个大胖小子。” “真的?我需要做些什么?”景莲公主有些急切的问道。 顾花语胸有成竹的说道:“公主不用急,回头我给你个方子,调理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景莲公主起身朝顾花语深鞠一躬,“嫣然,谢谢你,你是我的大恩人。往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一家人,干吗这么客气!走吧,离开太久不好,咱们回去了。”顾花语笑道。 顾花语与景莲公主一起回到会客厅。 泽源郡主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顾花语不知此人为何对自己充满敌意。 “姨然,尝尝这个金糕卷,是母妃差人送过来的。” 顾花语伸手用叉子叉了一块放进嘴里。 景莲公主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顾花语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食物,回道:“不错,很松软,甜而不腻。” “那就多吃些!” 景莲公主将碟子递到顾花语手里。 顾花语接过碟子,低头吃起来。 “雪梅那孩子,倘若有泽莲那孩子一半懂事,两府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多谢长公主体谅,长公主也知道,兴业未来是要做家主的,他的媳妇儿要做他的贤内助,帮着他打理府里的一切。 永安侯的二娘子我到是很赏识,回头跟我们家老太爷商议一二,再看看兴业的意思。 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咱们也是开明的人家,不能不顾孩子的感受。 还望长公主能理解,若是能再续缘份,老身很愿意与苏家结两姓之好。” 顾花语听到这里,抬头看过去,见庆安长公主笑着点头道:“好,那本宫等老夫人的好消息。 兴业这孩子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府里的侯爷与老夫人都很喜欢他,这桩亲事若能成,也算如了二老的愿了。” 沈老夫人笑着说道:“兴业能得长公主赏识是他的造化,老身尽快给长安主回话了。” 顾花语听得眉头打结,天下的男人死光了吗?永安侯府要去巴结退掉自己外孙女婚的人家。 庆安长公主与沈老夫人的对话刷新了顾花语的认知。 在施府用过中饭,顾花语随平老夫人,王夫人一起离开施府。 出了施府,顾花语说道:“外祖母,舅母,现在时辰尚早,咱们先去永春路瞅瞅,看看还需添置些什么。” 平老夫人点头应道:“好,走吧。” 顾花语对清羽道:“去永春路的老宅。” 平老夫人看着按原貌修建起来的花府,眼眶顿时红了。 王夫人劝道:“阿娘,别哭,咱们该高高兴兴的,寒茹见了才会放心。” 平老夫人抹了抹眼角,点头道:“你说得对,该高高兴兴的。” 顾花语陪着平老夫人,王夫人转一圈后,说道:“外祖母,咱们初十搬过来,如何?” 平老夫人想了想,说道:“好,初十是你阿爹阿娘的忌日,咱们初十迁过来,好好祭拜他们。” 王夫人问道:“乔迁要宴请宾客吗?若是宴请宾客,时间是不是有点紧?” 顾花语说道,“请,不大办,只请亲近的人,将信儿放出去。让仇家知道。” 平老夫人明白顾花语的意思,有些担忧的问道:“嫣然,准备好了吗?” 顾花语点点头,“外祖母放心,都准备好。”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默契 , 从花府出来,平老夫人与王夫人先回梧桐巷。 顾花语带着忍冬去了庆仁阁,给景莲公主配了药,备好注意事项,让清羽送到公主府。 “郡主,你在这儿等小的,小的将药送到公主府回来接你。” 顾花语说道:“不用,你送了药直接回梧桐巷。这儿离梧桐巷不远,我与忍冬逛着回去。” 清羽离开后,顾花语与顾知喆,顾知劼,顾知义玩了一会,才带着忍冬离开。 从庆仁堂出来,忍冬问道:“郡主,奴婢想去银楼看看。” 顾花语转头看向忍冬,“你要买首饰?” 忍冬点点头,“马上就是郡主的及笄礼了,奴婢想给郡主选个礼物。” 顾花语心里一暖,说道:“不用破费,我不差礼物。” 忍冬坚持道:“奴婢知道郡主啥也不缺,可是奴婢就想送郡主点东西。这奴婢的小小心意,还望郡主成全。”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你攒点银子不容易,你自个儿留着。” “奴婢跟着郡主,吃穿不愁,没有花钱的地方。若不是郡主,奴婢怕是转世多年了,哪里能享现在的福?” 顾花语见她坚持,不好拂她的好意,想了想,说道:“好吧,先说好,不要买贵的。” “郡主不用为奴婢省银子,奴婢有银子。” 顾花语笑了,说道:“你才有多少银子?你的银子留着,往后做嫁妆。” 忍冬摇摇头,“奴婢不要嫁人,奴婢一辈子跟着郡主,一辈子伺候郡主。” 顾花语挽起忍冬的手往前走,“又说傻话,你嫁人了一样可以跟着我的,为什么不嫁?” 忍冬说道:“不一样。” 顾花语侧头看向忍冬,问道:“哪里不一样?“ “奴婢不嫁人,眼里心里只有郡主一人。若奴婢嫁了人,就会生子,有了男人,有了孩子,奴婢就不能一心一意伺候郡主。 郡主救下奴婢那天起,奴婢就发誓,往后要对郡主好,只对郡主好。” 顾花语感动的同时,想着如何劝导忍冬。 忍冬像是看穿了顾花语的心思,接着说道:“郡主,你不用劝奴婢,奴婢的早想明白了。” 顾花语看着忍冬,感动的同时心里多了些担忧。 万一自己有一天突然消失在这个世上,忍冬她该怎么办? 她身边的人,或有能力,或有亲人,唯有忍冬,小小年纪跟着她,没有一技之长,除了她之外,没有亲人。 顾花语将手滑下去握住忍冬的手,“傻丫头,又说傻话。人的喜欢,有些是越分越多的。 比如,你对我的喜欢,对我的好。你成家了,有了孩子,因为你,你的孩子也喜欢我,也会对我好。你成家并没有减少对我的好,而是加倍的对我好。” 忍冬想了想,摇头道:“不行,万一找了个像我阿爹那样的男人,除了喝酒就是打媳妇打孩子……我不嫁,我就跟着郡主。” 顾花语捏了捏忍冬的手,说道:“这里不是上台村,我身边也没有张二娃那样的男人。” 忍冬抬头看向顾花语,问道:“郡主不是将奴婢嫁出去?” 顾花语笑笑:“咱们家里的光棍一大把,内部解决都不够,肥水怎流外人田?你觉得清羽怎样?若我将你许给清羽,你可愿意?” 想到清羽,顾花语福至心灵,看着忍冬问道。 忍冬红着脸,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奴婢没有想过,不知道。” 顾花语笑着说道:“那就从现在开始想,想好了告诉我。银楼还去不去了?” 忍冬连连点头,“去!” “走吧,前面白樟路上有两家银楼,咱们过去看看。” 二人走白樟路上,顾花语拉着忍冬往右走,“走这边,” “顾小语!” 顾花语闻声停下脚步,转身望过去,见李滔在后面追上来。 “你怎么在这儿?”顾花语问道。 李滔几步赶上来,抬手便给顾花语一个爆栗子。 顾花语没想到他上来就动手,避让不及被敲个正着,“李二,你找打是不是?” 顾花语吃痛的摸头,朝李滔呲牙道。 “臭丫头,回京多久了?你差人来告诉我一声了吗?走的时候不告诉我,回来也不告诉我。你说说,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顾花语心虚的往后站了站,回来这些日子,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真没想起李滔。当然,这话不能说给李滔听。 顾花语结巴道:“那什么,你不是在准备春闱的事吗?关键时期,我哪敢去打扰你?” 李滔盯着顾花语问道:“臭丫头,你是不是压根没有想起我!” 顾花语不敢与李滔对视,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李二,我在你心里是那种不仁不义的人吗?我一心为你着想,你竟敢冤枉我。” 看着顾花语委屈的小样,李滔突然没了底气。低下头来道歉道:“生气了?对不起,错怪你了。” 顾花语见李滔不揪此事了,赶紧顺坡下,“没生气,我又不是小气巴拉的人。你怎么在这儿?” 李滔说道:“来寻你呀。我在金水路遇上清羽,他说你在这儿,我便过来寻你了,你俩这是要去哪儿?” 忍冬这才插上话来,曲膝见礼道,“李二公子好,府里初一为郡主办及笄礼,奴婢想送件礼物给郡主,所以让郡主带奴婢去银楼看看。” 李滔的手再次扬起,顾花语盯着他的手道:“你想干吗?收起你的爪子。” 李滔问道:“臭丫头,若不是今儿遇上你,你是不是及笄礼也不打算告诉我?” “怎么会?我打算明儿让人去告诉你的。” 李滔盯着顾花语,“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 李滔说道:“行吧,信你一回!走,去银楼给你挑礼物。” 顾花语笑道:“一个两个的,都要送我礼物。今儿赚大发了!” “贫嘴,走了!” 李滔往前走。边走边说道:“福隆银楼与宝庆银楼,去哪家?” 顾花语回道:“随便!” 说着,顾花语抬头看向前方,“宝庆银楼近些,先去宝庆银楼看看。” 李滔点头应道:“好,走吧!” 三人过到街对面,往宝庆银楼而去。 小二见有客人上门,笑着迎过来,“客官,屋里请。” 李滔率先进到店里,转身对顾花语道:“小语,你喜欢什么?” 顾花语说道:“都可以,就是份心意,你送啥我都喜欢。” 李滔回头看她一眼,说道:“你这话,跟没回答一样。” 李滔在顾花语这里没有得到答案,转头问小二,“姑娘家的及笄礼,送什么礼比较合适。” 小二脱口说道:“姑娘家及笄礼,自然送簪子最合适了!” 顾花语一听,吓得赶忙说道:“别,簪子我已经备好,送别的。” 簪子哪是随便乱送的?若让秦王那醋王知道了,她还不得费尽口舌去解释。 李滔不懂这些俗事,听了顾花语的话,问小二道:“别的还有什么?要贵的!” 小二一听要贵,顿时来了精神。说着:“姑娘家及笄后,少不了会打扮自己,公子可以送一整套头面,既大气,又实用。” 顾花语问道:“整套头面有些什么东西?” 小二欠身道:“回小姐,有三支发梳,钗一对,步摇一对。” 李滔问道:“有现成的吗?拿来看看。” “好勒!客官请随小的来。” 三人随小二去到二楼。“客官这边坐,祥儿,上茶。” 小二招呼三人坐下,扬声朝同事吩咐道。 不一会,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端着茶水过来。 李滔从托盘上先端一杯茶放到顾花语面前,再端一杯放到另一边,对忍冬道:“你也坐吧。” 顾花语说道:“忍冬过来坐。” 忍冬哪敢与顾花语和李滔坐一桌?忙摆手道:“不用,奴婢站着就行。” “你今儿可是花银子的东家,来,赶紧过来坐下。” 李滔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问道:“你打算送你家主子什么礼物?” 忍冬看向顾花语,说道:“奴婢送郡主镯子怎么样?” 李滔接过话来,“送镯子?金的还玉的?金的玉的都不便宜。” 忍冬有些紧张的看向李滔,问道:“请问李二公子,一对上好的玉镯需要多少银子?” 李滔伸出手来晃晃,说道:“起码这个数。” 忍冬小声问道:“五千两银子?” 李滔摇摇头,说道:“那到不用,五百两是要花的。” 忍冬听了李滔的话,微微松口气,点头道:“好!” 李滔睁圆双眼看向顾花语,“不错呀,你家府上的小丫鬟够富有的,五百两银子眼都不眨一下。” 顾花语说道:“这丫头平时不花钱,攒了几年攒这么点钱。” 李滔看向忍冬,“你攒了几年的老本,全买礼物了,不心痛?” 忍冬摇摇头,“给郡主花,奴婢乐意。” 李滔看看忍冬,点头道:“是个忠心的,不错!” 顾花语对忍冬说道:“我不爱戴镯子,不用买玉镯。你给我买支玉簪就好。” “郡主,你不用为我省银子。” “客官,请过目。”小二端着两个盒子过来放到桌上。 “这套头面是时下最时兴的样式,这些花瓣都是用赤金打造的,做工极繁复,三位师傅,历时半年,才做成这样一套头面。” 顾花语看着金灿灿的头式,不得不叹服,匠人的手艺好,每片花瓣都能看到脉络。 “这套头式多少钱?”顾花语问道。 小二回道:“回小姐,这是咱们铺子里上好的头面,需六千两银子。” “东子,东家来了,将东家的头面取来。” 东子站直身来,转身回道:“掌柜的,小的在接待客人。” “掌柜,小的去取!” 掌柜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三小姐,您到会客厅稍等,待祥儿去给您取头面过来。” 顾花语看向楼梯口,当看到王佩云现身时,心里暗叹今儿出门未看黄历。 在施府遇上见自己不顺眼的泽源郡主,出来逛个街,还能遇上王三小姐。 李滔朝顾花语低声道:“都怪我,忘了告诉你宝庆银楼是上官老夫人的陪嫁。” 顾花语摇摇头,轻声道:“无妨。” 王佩云也看到顾花语三人,似笑非笑的走过来,微微欠身道:“嫣然郡主好,李二公子好。” 顾花语与李滔起身还礼。 忍冬赶忙起身站到顾花语身后。 王佩云走过来,径直坐到桌边,看看桌上的头面,笑着问道:“李二公子给郡主买头面?” 李滔说道:“带郡主来瞅瞅,看看有没有她喜欢的。” “郡主好福气,遇上李二公子这样的好男人,待郡主温暖又体贴,大气又豁达。” 王佩云一语双关的意思,啥子也能听明白。 顾花语心里好笑,看王佩云说话这节奏,是想传她的绯闻了。 “到底还是王三小姐眼光准,如此了解男人,只需见一面,瞄上一眼,便知此男人是否温暖是否体贴,是否大气又豁达。 王三小姐是怎么练到独具慧眼的?是见得多了,身经百战总结出来的经验? 看在咱们缘份不浅的份上,王三小姐能不能传我两招?” 顾花语问得诚意十足,一副虚怀若谷的样子。 王佩云气得脸色发青,“你……” 顾花语一脸茫然,转头看向李滔,问道,:“我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王三小姐好像点生气了。” 李滔一眼王佩云,说道:“你没有说错,王三小姐确实独具慧眼,与我见一面,就知道我很温暖。 我这人,确实很温暖,冬天睡觉都不用盖厚被。 至于体贴吗,也确实很体贴,特别是我想对她好的人,我会用尽自己所有的柔情。 我也想请教请教王三小姐,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咱俩,应该不熟吧?” 说完,李滔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王佩云,等着王佩云回话。 与李滔的默契,顾花语相当满意。 “对呀,王三小姐分享一二呗,咱俩好奇得很。”顾花语手托着腮,盯着王佩云。 掌柜见自己的东家被顾花语与李滔一唱一合的怼得答不上话来,正想着如何帮东家解围,扭头见祥儿端着头面出来,心下一喜,说道:“东家,头面取来了,请移步这边。”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机会 , “好,我知道了!”王佩云应了刘掌柜一声,起身时,瞥一眼桌上的头面,说道:“这套头面,王师傅他们用了半年时间才做成,少了八千两银子不卖。” 顾花语与李滔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两人纷纷站起身来。 东子一看客人要走,忙问道:“客官,你们这是?” 李滔朝小二道:“谢谢小二哥,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王佩云讥讽道:“怎么?李二公子舍不得为嫣然郡主花八千两银子?” 王佩云的话让往楼梯口走的李滔停下了脚步,回头深深的看一眼王佩云,说道:“到不是舍不得,八千两银子吗,我还是有的,单纯的觉得这套头面的品相一般,并不值得。所以,我们决定去福隆银楼看看。” “宝庆银楼的头面品相一般?李二公子说话是认真的吗?咱们宝庆银楼是做头面起家。 宝庆银楼云集了京城一大半技艺精湛的匠人。在京城,说到头面,宝庆要说第二,哪家银楼敢站出来说自己是第一?” 自家引以为傲的头面遭人质疑,王佩云愤然回道。 王佩云扬起的声音响彻二楼,引得其他顾客停下手上的动作,纷纷往这边而来。 刘掌柜愕然的看着王佩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那个处事得体,说话进退有度的三小姐吗?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刘掌柜恨不得上前用手堵住她的嘴。 顾花语被王佩云的蠢惊到了,王相府上的千金,做人不该是谦逊有礼的吗? 顾花语冷笑一下,“呵,王三小姐这话说得太满了吧?宝庆银楼是做头面起家的,做的头面就一定好了?别家银楼不是做头面起家的,做的头面就差了?不尽然吧?” 王佩云怒瞪着顾花语,“嫣然郡主买不起就买不起了,你直言买不起就好了,这里没谁会笑话你。 一个山野长大的人,穷不是你的错,但人穷还在这儿评头论足,就是你的错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先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啥世面也没见过的乡巴佬,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话?你算老几?” 王佩云斜着眼瞥向顾花语,嫌弃的表情一览无余。 李滔见王佩云对顾花语进行人身攻击,上前一步道:“王三小姐,嫣然郡主算老几我不知道。王三小姐今儿的言辞,在我这儿,算这个。” 李滔边说边向下竖拇指,嘴上未作半点停顿,“王三小姐不愧是王相府的嫡小姐,即将要成贤王妃的人,出言不逊,咄咄逼人,怎么的?这是王相府的家教? 不在宝庆银楼买东西,就是穷,就是没有银子? 不喜欢宝庆银楼的样式,就是不懂欣赏? 合着,全京城的人,只要买饰品,就得来宝庆银楼。而且来了就得买,不得有质疑,否则,你就是穷!” 王佩云意识到自己的闯祸了,急着辩解道:“我没这样说……” 李滔哪里会给她辩解的机会,将她的话打断道:“这话不是你说的吗?全京城,只有宝庆银楼的头面好看,别家都不如宝庆银楼,宝庆银楼要敢说第二,没有人家敢称第一? 王三小姐也不怕说大话,风大了闪了舌头。 你们,你们都看到、听到了吧,来了宝庆银楼,若不买东西,就是你穷。 你若不喜欢他们家的式样,就是你们眼光不行,不懂欣赏。 各位是来买东西的,买欢喜的,还是来受奚落的?郡主,咱们走。” 顾花语回头看眼桌上的头面,说道:“这就走吗?” 李滔没好气的说道:“还不走,留下任人继续奚落吗?” 顾花语说道:“走走走,不过走之前,我要将话说清楚。 这副头面,小二哥给咱们报价六千两银子,王三小姐上来说少了八千两银子不买。 前后报价悬殊两千两银子,让我觉得宝庆银楼未做到‘诚信’二字。 所以,我们不愿意在宝庆银楼买东西。忍冬,咱们走,去隔壁福隆银楼。” 忍冬立马应声,“好,奴婢来了。” 李滔率先走向楼梯口,对围观的人说道:“你们还不走?等着被人宰,被人奚落吗?” 有人带头道:“走走走,咱们也去福隆银楼。” 有人带头,就有人响应,“一起,咱们也去福隆银楼。” 王佩云气得脸铁青,毫无理智的叫道:“顾花语,你给我等着。” 顾花语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王佩云,一字一句的说道:“怎么?王三小姐这是恼羞成怒了,想朝我打击报复呢? 我恳请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倘若我花嫣然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帮我的外祖母,我的养父母作个见证,王三小姐是谋害我的幕后主使。” 李滔已经走到楼梯上,转头说道:“她敢!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她是王相府的三小姐,还是贤王妃,她休想胡作枉为。郡主,咱们走,别理她。” 出了宝庆银楼,顾花语对忍冬低声道:“沿着白樟路往前走,过两个路口就到马行街,到马行街右转,走十余丈就是德昌钱庄。 你去钱庄找苏二,让他拿十万两银票过来,说我有急用,快去快回。” 忍冬欠身应下,“奴婢明白。”说完,忍冬快步离开。 李滔看眼离开的忍冬,低声问道:“你让丫头去何处?取银子?”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你的礼物,下回再补给我。今儿我要买空福隆银楼,好好打打王三小姐的脸。” 李滔笑道:“顾小语,你至于跟一个没脑子的人计较吗?” 顾花语说道:“这不是计不计较的事。王佩云将梯子都给我架好了,我若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且不是傻了?” 李滔敛起笑容,问道:“你想做什么?” 顾花语轻声道:“给宝庆银楼个教训,也可以说是给上官老夫人一个教训。” “上官老夫惹你了?” 顾花语抬头看向李滔,说道:“是,我与她有过结。” “什么过结?什么时候的事?” 顾花语说道:“说来话长,往后有空了再慢慢与你说。” 李滔点点头,“好,你想怎么做?我能做些什么?” 顾花语想了想,“别的不用做,只需很生气的将宝庆银楼里遇到的不公说出来,越生气越好。 咱们将今儿的事闹大,闹得满城皆知。” 李滔会意过来,“行,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到了,看我的。” 说完,李滔快步向福隆银楼走去。 福隆银楼的小二见李滔怒气冲冲的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以为是来滋事的,吓得转头往屋里跑。 “贺掌柜,不好了,有人冲过来了。” 贺掌柜抬头看过来,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李滔已经跨进铺子。 贺掌柜快步从柜台后走出来,朝李滔拱手欠身道:“李二爷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不知李二爷需要买点什么?小的竭诚为李二爷效劳。” 李滔怒不可遏挥着手,“废话少说,将铺子里最好的头面拿出来了。” 贺掌柜懵然的看着李滔,“二爷是要买头面?二爷别急,头面有的,小的这就差人去取来。 二爷请坐,王新民,赶紧给二爷上茶,李三,去将珍珠阁里的头面取来。” 顾花语跨进铺子,对李滔道:“还生气呢?有什么好生气,京城又不是只有宝庆银楼一家铺子。她说话不好听,咱们转身离开就好,有什么好气的。” 贺掌柜听了顾花语的话,算是听出点门道了,看着顾花语道:“小姐也是李府的?” 顾花语摇摇头,不等顾花语回话,李滔隐忍着怒气介绍道:“这是嫣然郡主。” 贺掌柜看顾花语的眼睛一亮,拱手欠身道:“都怪小的眼拙,未能认出郡主来,还请郡主见谅。”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不怪掌柜的,我从小不在京城长大,掌柜的看着眼生很正常。” 贺掌柜说了几句客气话,转而看向李滔,问道:“二爷怎的生气了?” 顾花语说道:“他呀,被宝庆银楼的东家气着了。刚刚在宝庆银楼的事,你们谁看真切了,跟掌柜的说说。” 看热闹的不乏热心人,七嘴八舌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贺掌柜听后,笑着说道:“二爷,来,喝杯茶消消气。 咱们福隆银楼的货物品质绝对不差,二爷一会看到货就知道。 福隆银楼在京城的时间也有六七十年了,几十年来,东家一直将品质放到第一位。 咱们银楼制作饰品的师傅都是花高价请回来,其中有两位老师傅,曾经还是在宫里的司珍房任职的。 可以说,咱们银楼的师傅在京城也数一数二的。 正因为如此,福隆银楼在京城才能经营六七十年。 所以,咱们的饰品绝对不比宝庆银楼的差,但咱们家的价格却是最公道的。 咱们东家常说,做买卖,不是做一日两日,而是长长久久。 咱们凭良心做事,顾客都能看见,公道在人心。” 贺掌柜不愧是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掌柜,很会审时度势,趁机向众人作起宣传。 顾花语在心里给他竖两个大拇指。 李滔赞叹道:“你们看看,两相比较,谁高谁低?大伙一眼就看出来了吧? 这才是凭良心做事的良心铺子,就凭贺掌柜这几句话,往后,李府上下,但凡添置首饰,首选福隆银号。” 顾花语接过话来,“你们若有要买的,赶紧选,等你们选好了,其余的我都要了。”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一个个难以置信的盯着顾花语。 贺掌柜先回过神来,劝道:“郡主,不用这样,你需要多少买多少就行。” 顾花语说道:“掌柜放心,我不是赌气,我今儿就是出来采办的。 过几日,我有两位表姐大婚,一位是施尚书府上的施三小姐,一位是养母这边的表姐。 两位姐姐待我很亲厚,她们大婚,做妹妹的,自然要送上美好的祝福。 再有,过几日,我将搬进永春路上的郡主府,府里上上下下都要置新装,需要些配饰。” 贺掌柜心花怒放的点头,“郡主气度了得!” “掌柜的过奖了,与姐姐们待我的好相比,我所做的,太微不足道了。” “郡主不单是大气,还谦卑!定是有福之人。” 顾花语笑道:“谢谢掌柜,承掌柜的吉言了。” 说完,顾花语问围观的人,“你们还买吗?” 围观的人八卦心远高于购物的欲望,纷纷说道:“不买了,让给郡主买。” 顾花语福了福身:“那我在这儿谢谢各位了。掌柜的,咱们言归正传,开始点货,如何?” 贺掌柜连连点头道:“好,郡主稍等,等小的做好安排。” 顾花语点头应道:“行,但凭掌柜安排。” 贺掌柜转身对围观的人道:“各位既然不买东西,那到这边坐,小的让人给诸位上茶水,大家伙坐下来看。” 众人自是满口答应。 贺掌柜安顿好众人,又将铺子里的小二都叫过来一一吩咐。 一番交待后,贺掌柜过来对顾花语道:“郡主,小的让人将饰品一一送过来郡主过目,郡主看上的留下,留下多少算多少,如何?” 顾花语点点头,“好,麻烦了。” 贺掌柜连连说道:“不麻烦,这是在下的份内之事。” 说完,贺掌柜朝小二喊道:“将东西送过来。” 六个小二依次将饰品送过来,顾花语看后,照单全收。 坐在不远处围观的人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得一脸兴奋,比自己买东西还要高兴。 刚开始,贺掌柜见顾花语留下一个,心里欢喜一分。 看着看着,贺掌柜见顾花语身后的盒子越堆越高,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于是上前说道:“郡主,已经很多了,差不多了吧?”顾花语回头看一眼,问道:“铺子里的饰品都看完了?” 贺掌柜回头看向王新民,问道:“还有吗?” 王新民欠身道:“回掌柜,还有福禄阁的没有取。” 贺掌柜转头对顾花语说道:“郡主,福禄阁的饰品多是给老人贺寿用的,不适合添妆。”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防人之心 , 顾花语回头看了看堆成小山般的礼盒,点头道:“好,结账吧!” 李滔看着堆成山的饰品,心里没了底。 他以为,顾花语说要将银楼买空只是气话,说说而已,他没想到她来真的。 李滔大致估算一下,若将这堆东西全买下,还不得花上小十万两银子? 李滔在礼盒与顾花语之间来回看了看,凑近顾花语问道:“小语,真要买吗?” 顾花语扭头迎上李滔的目光,“你什么意思?开弓还有回头箭的?东西都点好了,还让人放回去呀?说了买就买呀。你是担心我没钱?” “不是,你府上养的人不少,每日的开销不小……那什么,贺掌柜不错,咱们跟他说说,少买点,出出气得了,没有必要都买的。” 李滔赔着小意边说边察看顾花语的脸色,他怕顾花语将银子挥霍完了往后的日子难过,又怕自己说得太露骨伤了她的自尊心。 在李滔看来,顾花语的钱,就是皇上赏赐给她的那点黄金白银。 今儿顾花语为了出气,花出十万,明儿为别的事,再花上八万。 她那点家业,还不得早早被她霍霍光了。 作为朋友,他不能看着她往坑里跳。 顾花语明白李滔的好意,耐着性子小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心里有数。 这些东西,就算今儿不买,改日也要来买的。” “你就算买,哪能买这么多?” 顾花语回道:“用得着的,府里的女人多。” 石城的亲人接到身边来了,她还没有顾得上给她们添些行头,正好这次全部备上。 李滔听顾花语这么说,心安了些,但还是觉得这银子花得太猛了。 “可是……” 顾花语笑道:“不用担心,这些都在我的预算之内,我心里有数的。” “郡主!”苏二进屋朝顾花语走来。 顾花语笑着朝苏二点点头,“来了!” 苏二走过来欠身朝李滔见礼。 “苏管事?”贺掌柜听到声音抬头望过来,诧异的叫道。 苏二看向贺掌柜,拱手欠身道:“贺掌柜好。” 贺掌柜看看顾花语,又看看苏二,问道:“苏管事与郡主……” 苏二笑着说道:“郡主是在下的东家。” 贺掌柜的双眼顿时亮,看顾花语的眼神比之前更加热切,德昌钱庄是郡主的产业,难怪郡主买首饰像买白菜一般。 顾花语见贺掌柜激动的样子,生怕他脱口而出道出点什么,忙说道:“贺掌柜算清了吗?共多少银子?” 贺掌柜也是阅人无数之人,瞬间明白顾花语的意思,笑着说道:“快了,郡主请稍等。” 苏二对顾花语道:“郡主,小的去看看。” 顾花语点头道:“好!” 苏二转身走到贺掌柜身边,二人闲聊起来。 过了一刻钟左右,苏二回到顾花语身边,说道:“贺掌柜的权限,所有饰品能给到八五折。若是寻楼大当家的,可以拿到七折。” 顾花语说道:“就按八五折算,不用去特意走一趟。” 苏二点点头,“好,小的明白。” 苏二离开后,李滔问道:“小语,你与楼大当家的很熟?” 顾花语摇摇头,“不熟,所以不好意思寻楼大当家的拿折扣。” “郡主,大小一共二千二百三十二件饰品,共计八万五千四百六十两银子,小的给郡主八五折的优惠,算下来是七万二千六百四十一两。”贺掌柜过来禀道。 顾花语点点头,“行,我知道了,苏管事与你结账。”说完。顾花语看向苏二,“麻烦你将东西押回府。对了,多出一百两银子,让贺掌柜请他们吃顿饭。” 顾花语指了指看热闹的人。 苏二欠身应下,“好的,小的明白。” 顾花语站起身来,对李滔道:“咱们走吧。” 李滔起跟着起身,出了福隆银楼,“小语,你要不要考虑开家银楼?” 顾花语侧头看向李滔,问道:“八五折进货,你看多少银子卖出去合算?” “两千多件饰品,你府上的女人一天不用做事,只琢磨如何穿衣打扮了。” 顾花语说道:“谁说全给她们了?给她们每人几套。其余的,我可以放到化羽阁、半日闲去作促销物品。客人消费了多少银子,送个什么礼物,送完为止。” 李滔眼前一亮,朝顾花语竖大拇指,“这个主意不错!” 顾花语睨他一眼,“我都说了我心里有数。走吧,请你吃饭。” 李滔两步跟上,“跟我在一起,哪里需要你破费?想吃什么?我请你。” 顾花语转身问忍冬:“忍冬想吃什么?” 礼未送成,忍冬正纠结送礼的事,突然听到顾花语的问话,脱口说道:“簪子!” 李滔“噗”的笑出声,对顾花语道:“我看她是魔怔了,现在还想簪子的事。你家主子问你想吃什么?” 忍冬偷瞄顾花语一眼,有些无措的说道,“奴婢不挑食,什么都行。” 李滔笑着看向顾花语:“说了等于没说,还得你来,想想,想吃什么?”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这里离骆家庄不远,咱们去骆家庄吃烤全羊,怎么样?” “行,走吧!” 另一边,秦王与阮楚从上书房出来,遇上从章尚书屋里出来的李澄。 李澄拱手见礼后,问道:“王爷这是要下衙了?” 秦王点点头,“是。” 李澄继而说道:“王爷下衙后有事吗?在下与敏之,涣之约着一起聚聚,王爷一起?” 秦王摇摇头,“不了,今日还有事,改日我作东,请各位。” 秦王并非有事,而是他出行,事先得与阮楚交待,由阮楚提前布防,他才能前往。 阮楚说这是父皇反复叮嘱的,他若临时改变行程,阮楚又得大费周章的做安排,他是个不愿给人添麻烦的人。 李澄见秦王拒绝了,心里有些失望,笑着欠身作别。 秦王出了衙门,如轩见了,赶忙赶车过来。 秦王上车后,说道:“去长安酒楼。” 如轩赶车,阮楚骑马随在边上,说道:“王爷,刘宇,江澈与李澄近来走往甚是频繁。” 秦王靠着车厢,淡然说道:“正常的,刘宇、江澈、李澄向来走得近,不用多虑。” 阮楚欠身应道:“在下明白。” 秦王接着说道:“前几年我在京城时,也常与他们往来。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蒋英和施府的几兄弟,大家隔三岔五会聚一聚。” 阮楚问道:“贤王与英国公府的几位爷呢?” “也会聚,不过有贤王的地方,蒋英与施家几兄弟极少出席。蒋英与齐王走得更近,施家兄弟不偏不倚,尽可能不与任何一位王爷有过多往来。” 阮楚说道:“多谢王爷告之,在下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对这些事几乎不了解。” “正常的,圈子不一样,所了解的东西自然不一样。打探到了吗?龙影卫如今是什么情况?” 秦王问道。 如轩回道:“回爷,龙影卫内部拉帮结派极严重,其中以杨吉安,李峰,安尚民三派为大。 杨吉安身后是花瑞钧,安尚民的父亲安正天是英国公的部下,李峰曾经是花叙的手下,现在站花瑞铭这边。 其他还有几个小派别,人数不算多,尚未形成气候,便未过多关注。 龙影卫名下的归云阁,在京城的店如今只剩下城西与城北两家了,其余的,全关了。 宝丰银号的生意也大不如从前,具体少多少流水,现在还不大清楚。 不过,宝丰;“宝丰银号这个月辞退了四位账房先生。可想而之,生意上应该有很大的亏损。 若不是朝廷每月定额给予补助,龙影卫怕是早散了。当然,已经有人嫌每月的薪酬过低,而自动请辞,还不少。” 秦王问道:“离开龙影卫的人,都去了哪里?” 如轩回道:“大部分的人去了顺风镖局,也有一小部分去了顺风车马行,顺风镖局与顺风车马行都是花瑞钧的。” 秦王淡淡的点头道:“都去了花瑞钧的门下,接下让人盯紧花瑞钧。” 轩欠身道:“是,小的已经安排人盯上了。” 如轩边应下,边将马车拐进长安酒楼的后院。 “王爷,到了。“ 秦王从车上下来,径直去往二楼,路过一个雅间时,听到屋里对话:“买空一家银楼?嫣然郡主有那么多银子?她从哪儿来的钱?” 另一个声音响起:“你这话算是问对人了。 开始我跟你的想法一样,嫣然郡主一个乡野里长大的姑娘,哪来这么多银子? 为此,我特意让人去打听了,这一打听,真是吓了我一跳。你猜怎么着?” “爷,阮将军,你们……” 阮楚竖起一根指头,示意如轩噤声。 如轩立马止了声。 屋里的人浑然不觉有人在听墙根,接着问道:“怎么着?” “我跟你说,嫣然郡主绝对是个有本事的。 她知道不能靠皇上给的那点赏赐过一辈子,于是将皇上赏赐的钱做本金,做起了买卖。 桃源间那家叫化羽阁的铺子,你知道吧?你若不知道,回去问问你媳妇,你媳妇一定知道,我家那婆娘几乎每个月去一趟。” “那家铺子我知道,我媳妇儿也是每个月必去一趟,说是要备齐她家的口脂色号。” “对对,我家婆也这么说。 化羽阁光口脂就十多种红,还有胭脂也有分好多种。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化羽阁最为出名的是香露,男女都有,让男人买香露,化羽阁是第一家。 生意之好,超出你我的想象。赚的银子,可想而知了。” “难怪嫣然郡主会豪气的买空福隆银楼。 王三小姐也是,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惹嫣然郡主?失去一个大主顾不说,还得了傲慢无礼的名声。” 秦王听到这里,抬步往前走,进了雅间,对如轩道:“去打听一下,小语买空福隆银楼是怎么回事?” 如轩点头应下,“是,下的这就去。” 如轩去不久,一脸兴奋的回来,将打听来的消息禀告给秦王。 “郡主与李二少先去了宝庆银楼,李二少让小二拿了一套头面出来,正当郡主跟李二少看头面时,王三小姐到了。 王三小姐见到郡主,不单是嘲讽郡主,还将郡主正看的那副头面多报了两千两银子。 郡主与李二少嫌宝庆银楼坐地涨价,不诚信,于是要去别家看看。 王三小姐见郡主要走,便嘲讽郡主穷,买不起东西了。 结果,郡主将边上的福隆银楼买空了,狠狠的打了王三小姐的脸。 当时宝庆银楼与福隆银楼都有不少客人在,目睹了这场闹剧,还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 各种说辞都有,大部分人在说王三小姐没有教养。” 秦王问道:“宝庆银楼是王相府的产业?” 如轩回道:“是,宝庆银楼是上官老夫人的陪嫁。” 秦王想了想,说道:“好好利用‘诚信’二字,给宝庆银楼添把柴,将宝太银楼往风口上送一送。” 如轩欠身道:“好,在下明白。王三小姐呢,要不要给她些教训?” 秦王说道:“不用,事情传开了,质疑王相府家教的人不在少数。” 如轩退下,刚退到门口,秦王接着说道:“让人去看看,小语回梧桐巷了吗?”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如轩退下后,阮楚好奇的问道:“郡主与李二少很熟?他俩怎么认识的?” 秦王点点头,说道:“他俩有五六年的交情了。”说着,秦王将顾花语与李滔相识的事简单的说了。 阮楚说道:“郡主跟李二少要好,李二少与齐王……” 后面的话,阮楚未说出口。 秦王明白他的意思,抿了口茶说道:“不用担心,李滔为人磊落,应该不会害小语。” “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阮楚接着说道。 秦王微微摇了摇头:“小语在京城,能说到一处的人就施亚梅与李滔。况且,有些事,也是要因人而异的。我对李滔还算了解,相信他做不出利用小语的事了。” 阮楚点头道:“但愿吧!”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千丝万缕 , 上官老夫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脸色凝重起来,转头对杨嬷嬷道:“让人去看看相爷有没有回来?若没回,差人去寻寻。” 杨嬷嬷紧忙出去。 不出上官老夫人所料,城东的刘二掌柜进来,禀的依然是退货之事。 崔夫人对上官老夫人说道:“母亲,这事出得太反常了,怎么会忽然涌出那么多人来退货?背后一定有人捣鬼。咱们赶紧让钱总管去查查,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上官老夫人心里慌得没了主张,听了崔夫人的话,转头对下人道:“传钱总管进来。” 婆子忙曲膝应下,脚步翻飞的快步往前院去。 王佩云看着急步离开的婆子,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更加惶恐,整个人开始恍惚起来,她想开口道出今日之事,又怕说出来后遭到祖母的责罚。 崔夫人见女儿愣愣的出神,“云儿。” “云姐儿?” “云姐儿,你在想什么?”崔夫人抬手拉了拉王佩云的手。 王佩云回过神来,说道:“对不起,刚刚走神了。阿娘唤云儿有何事?” 崔夫人打量一下王佩云,有些担忧的说道:“云儿,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王佩云慌乱的瞄眼上官老夫人,摇头否认道:“没有,云儿没有哪里不舒服。” 崔夫人看着心神不宁的女儿,说道:“家里出了事,你在这儿坐着也帮不上忙,回你的院子去吧!” 崔夫人的话正合王佩云心意,王佩云赶忙欠身应道:“好。” 王佩云刚想向上官老夫人道别,却见王相沉着脸跨进到屋里。 屋里的人纷纷起身见礼。 王相走到上官老夫人身边坐下,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相坐下来便开始询问。 王相下衙回府,前脚刚跨进院子,后院的婆子便神色慌张的来寻他,说是出大事了,要他立即来后院。 王佩云不敢打断王相的问话,只得重新坐下。 上官老夫人向王相简短的说了各个铺子退货的事。 这时,钱管事进到屋里,朝坐在上首的王相与上官 老夫人欠身见礼。 然后问道:“老夫人,请问寻小的何事?” 上官老夫人吩咐道:“钱管事赶紧差人去打探打探,看看银楼那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钱总管得令退下。 刘二掌柜上前一步说道:“相爷,老夫人,铺子那边还等着回话,客人的耐心有限,客人若是久得不到回应,怕是会闹事。” 上官老夫人看向王相,问道:“相爷,你看呢?” 王相捏着下巴想了想,抬头看向屋里的几位二掌柜,说道:“你们先回去,安排人着手退货,办理退货的人手脚慢些,仔细查看货品是否有损,把时间拖长些。 拖到申时,差不多就天黑了,然后告诉客人,今儿天黑了,光线不好,无法继续办理退货,要退的,只能明儿再来。想办法将今日拖过,留出时间来查清真相。” 几个二掌柜听了相爷的话,心里吃了定心丸,立即欠身道别。 王相生怕几位二掌柜没有听领会他的意思,又直白的叮嘱道:“记得,态度一定要好,跟人说话时,话调要柔,要缓,切记,不可朝人嚷嚷说重话,说粗话。 再让人备些水果茶点,供退货的人使用。明白了吗?” 各位掌柜常年与顾客打交道,成天琢磨着顾客的心理,王相的话出口,他们便明白了王相的意思。 “相爷放心,小的明白。” 王相点点头,“去吧,记得忍辱负重,大丈夫需能屈能伸。” 二掌柜们拱手欠身,“小的谨听相爷教诲。”各自回铺子忙去了。 待掌柜们离开后,王相问道:“怎么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上官老夫人抬手扶额,重重的叹气道:“妾身也不知呀,几位掌柜过来时,妾身正与老大家的,还有云姐儿一起看云姐儿取回来的头面……” 上官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王佩云,怎么这么巧?云姐儿去了趟银楼,银楼退货,难道…… 崔夫人见上官老夫人看向王佩云,心顿时往下沉。 结巴的问道:“母亲……这是……” 上官老夫人没理崔夫人的问话,直接问道:“云姐儿,老实告诉祖母,你今儿在铺子做了什么?” 上官老夫人的目光落到王佩云身上,王佩云感觉像雷雨天的闪电追过来,紧张得双手发抖。 崔夫人见女儿战战兢兢的样子,知道今日之事定与女儿有瓜葛。 在落叶能知秋般的公公,婆婆跟前,云姐儿唯有坦白才能得以宽恕。 崔夫人温言道:“云儿,祖母问你话呢,赶紧将你今儿遇到的事原原本本的与祖父祖母说。” 王佩云吓得直哆嗦,求助的看向崔夫人:“阿娘!” 崔夫人给王佩云一个鼓励的眼神,“别慌,将你经历的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就行。” 王佩云偷偷看眼王相,见王相正看向了她,赶忙将头低下来。 上官老夫人见王佩云半天不说话,心急得像猫抓一样,催促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到是说话呀?” 王佩云正想开口,被上官老夫人一催,到嘴边的话又被吓回去了,低头哭了起来。 王相看眼王佩云,微微叹口气,问道:“晴芳呢?今儿是你随云姐儿出去的吗?” 王佩云的丫鬟晴芳忙站出来,曲膝应道:“回相爷,今儿是奴婢随小姐外出的。” 王相说道:“那你来说,今儿云姐儿都遇到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完完整整的将话复述出来。” 晴芳曲膝应道:“是,小姐今儿午歇起来,带着奴婢去白樟路的宝庆银楼拿头面……” 晴芳的复述能力极强,几乎是照原话将佩云如何与李滔,顾花语之间的对语复述出来。 上官老夫人听得火冒三丈,朝王佩云道:“你这妮子,总将我的话当作耳旁边风。 之前我是如何与你说的?我与你说过,在你大婚之前,不要去的招惹那妮子。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那妮子出生就没了爹娘,少了教养。你说你,平时看着挺精灵的一个人,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你跟一个少教养的人在一起争,你能争出个什么好来?真是气死我了。” 王相看眼王佩云,转身劝慰上官老夫人,“孩子要慢慢教,你也别心急。” 上官老夫人拍了拍胸口,接过王相递过来的茶,低头抿了两口,将心里的火气往下压了压。 接着说道:“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自己算算,你栽在那妮子手里都几回了? 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你都不知道避着她,还主动去招惹她,你是不是傻?” 王佩云垂着头,任上官老夫人数落,只不时的抬手抹泪。 上官老夫人越训斥越生气,王相见她激动得手指微颤,劝道:“喝口茶消消气。” 上官老夫人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再喝茶,不过止了声,没有再继续训斥王佩云了,将身子往后靠,深吸一口气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王相对王佩云说道:“你也别哭了,回去抄十遍女训。大婚前不要踏出潇湘苑半步。” 王佩云欠身道:“谢谢祖父,云儿谨遵祖父教诲。” 王相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王佩云朝王相,上官老夫人福身道别,带着睛芳退了出去,在门口,遇上进屋的钱总管。 钱总管见王佩云出来,退到一边欠身道:“三小姐。” 王佩云朝钱总管点点头,抬步离开。 钱总管等王佩云及她身后丫鬟婆子出了门,才抬步进屋。 王相见钱总管进来,先开口道:“不用见礼,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总管欠身道:“事情的起因是三小姐与嫣然郡主发生口角。 三小姐奚落嫣然郡主穷,买不起头面。 嫣然郡主从宝庆银楼出来,直接去了福隆银楼,且一气之下将福隆银楼的二千多件饰品全买下来了。 事发时,宝庆银楼与福隆银楼有不少顾客在。 此事立马炸了锅,一传十,十传百的迅速传开。 传到后面,传成宝庆银楼的少东家盛气凌人,不可一世。 什么宝庆银楼言而无信,坐地起价,各种说辞。 其中最传得最为厉害的,就是三小姐那句全京城的头面,宝庆银楼要说第二,没有人家敢称第一的话。 这话句得罪了其他的银楼,引起众怒。 苏南银楼,韩彩银楼最先放出话来,只要在宝庆银楼退货的,拿着退货凭据,到他们的铺子可以任挑一样价值十两银子的饰品。 现在福隆银楼,元易堂银楼,裕金银楼,玉满楼银楼皆放出同样的话来。” 崔夫人的脸变得苍白,手攥紧了帕子,心神不宁的看向王相与上官老夫人。 期盼着王相能想出两全的法子来,否则,女儿的名声就坏了。 上官老夫人转头看向崔夫人,说道:“看到了吧?给你们说过多少回?出门在外,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要谨言慎行,你们还闲我啰嗦,如何?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崔夫人欠身道:“母亲教训得是,还请母亲想想法子,否则,云儿的名声就毁了。” 上官老夫人睨崔夫人一眼,“平时我管教云儿严苛些,你便心痛了。现在出事了?你知道名声重要了?” 崔夫人垂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王相说道:“行了,如今再说这些也无用。” 上官老夫人道:“没用也要让她们知道厉害,否则,她们永远不会长记性。 你去跟云姐儿说清楚,就因为她任性,口无遮拦,招出多大的祸来。” 上官老夫人盯着崔夫人吩咐。 崔夫人欠身应下,“是,媳妇这就过去。” 崔夫人带着丫鬟婆子离开后,上官老夫人看眼杨嬷嬷,杨嬷嬷知趣的将丫鬟婆子带着退出屋子。 等丫鬟婆子退下了,上官老夫人问道:“相爷,你看,这事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了,人尽皆知,怎样才能平息此事?” 王相靠着椅背,重重的叹口气,说道:“短短时间,能让这事传得满城风雨,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双手在推动?” 上官老夫人神色紧张的看着王相,“相爷的意思……” 王相重重的叹口气,片刻之后才说道:“后院与前堂,前堂与朝堂,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到咱们家这样的位置,身后有千百双眼睛盯着…… 云姐儿出事,是偶然,也是必然。该教导的好好教导,你心里有数就行。” 上官老夫人点点头,“是,妾身明白。朝这事下手的,会是谁?秦王还是齐王?他们的目的是做什么?” 王相按了按太阳穴,说道:“秦王、齐王都有可能。目的吗?不外乎是想将老夫从相位上拉下来。去掉贤王的左膀右臂,折了贤王的羽翼。为他们上位扫清障碍。” 上官老夫人幽幽的说道:“都是妾身不好,未能将子孙教育好,给相爷拖后腿了。” 王相宽慰道:“不用自责,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这事,你不必管了,让老夫来处置吧。 云儿那边,你还需费些心思,就她现在的心性,就算嫁进贤王府,也会给贤王招来事非。 一定要让她明白,真正厉害的人,不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逞口舌之快,不过是莽夫的行为。真正厉害的人,是懂得克制自己的人。” 上官老夫人点点头,“妾身明白。妾身担心这事给相爷带来麻烦。” “麻烦已经来了,担心也不能解决问题不是? 你好好保重,将后院给老夫看好,老夫才能安心的处理前堂的事务。 英国公府最近也是祸事不断,娘娘最近心情极不好,你若得闲,去宫里陪娘娘说说话。” 上官老夫人明白,王相这是让她进宫将话递给德妃,让德妃明白眼下的局势,不要将错处归在云姐儿身上。 上官老夫人点头应道:“妾身明白。” 王相站起身来,说道:“你先歇着,我去外院处得事务了。晚上不用等老夫,老夫今儿有可能要歇在外院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导火线 , 秦王回到王府,如轾上前掀起帘子,等秦王下车。 秦王见如轾面带喜色,问道:“有信了?” 如轾眉宇飞扬的回道:“回爷,是,有信了。” 秦王抬步往韶华阁走,边走边道:“走,去书房说。” “好!”如轾跟在秦王与阮楚的身后,去了韶华阁。 进到书房,来顺奉上茶退下,秦王问道:“什么信?” 如轾欠身道:“郡主买空白樟路上福隆银楼饰品的事像炸锅一般迅速传开,小的去时,白樟路上的宝庆银楼已经有人排着长龙等退货了。” 秦王原本靠着椅背,听了如轾的话,立即挺直了身板,双眼盯着如轾诧异的问道:“有人在排退货?” 如轾回道:“是,还不只白樟路一家有人在退货。小的见白樟路这边有人退货,便打发人去别的地方看看。 结果,金水路,马行街上的宝庆银楼也有人在排队退货,在下让人查看了一下,到申时,京城宝庆银楼的十家分号都有人在排队退楼。” 秦王与阮楚对视一眼。 阮楚说道:“这背后有推手?” 秦王点点头,“应该是!” 阮楚感慨道:“看来盯着王相府的人不少,王三小姐的名声怕是要毁了。” 秦王沉思片刻,问道:“除此外,还有别的吗?” 如轾茫然的看着秦王,“别的?爷所指的是?” 秦王提醒道:“从小语与王三小姐生口角起,到有人大规模的退货,这当中定发生了许多事? 譬如,这些人为什么要退货?退货有什么好处?谁组织这些人去退货,他们如何做到让人去退货以及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如轾听后,如梦初醒,连连拍头道:“小的大意了,只顾着高兴,赶忙回来报信……小的这就去打探。” 说着,如轾欠身作别,退两步转身离开。 李滔将顾花语送到梧桐巷。 顾花语问道:“要进去喝杯茶吗?” 李滔摇摇头,“不了,初一那日我会早些过来。” 顾花语笑着应道:“行!今儿谢谢你了!” 李滔说道:“谢什么?说好的送你礼物,结果闹成这样。” “今儿你请客,算是送我礼了。他家的烤全羊很好吃,我很喜欢。”顾花语说道。 李滔失笑,“真是个小吃货,京城还有许多好吃的地方,改日再带你去。” 顾花语爽快的应下,“那我先谢了。” 李滔点点头,说道:“进去吧,初一见。” 顾花语点点头,朝李滔挥挥手,转身进了府。 李滔看着顾花语进了府,才转身离开。 宽子立即牵着过来,李滔从宽子手里接过缰绳,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宽子欠身道:“按爷的吩咐,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扬了出去。苏南银楼最先作出回应。 凡是到宝庆银楼退货的人,拿着退货凭证,可以到苏南银楼的任何一家铺子任取一样价值十两银子的饰品。 苏南银楼的消息放出来后,韩彩银楼也跟着效仿,后来元易堂,裕金银楼,玉满楼都跟着贴出了告示。” 李滔听后,眉头微皱,问道:“查了吗?韩彩银楼,元易堂与玉满楼是谁家的铺子?” 宽子欠身道:“回爷,小的查过了,元易堂是承国公府叶姗的陪嫁。玉满楼是景莲公主的产业。朝彩银楼没有打探到,裕金银楼还没有来得及打探。” 李滔点点头,“行,只要能将王佩云的名声毁了就行。” 李滔翻身上马,策马消失在夜色里。 顾花语回府里,汪琴闪身从廊柱后出来,欠身见礼后,问道:“郡主,你一下买这么多饰品回来,是准备开银楼?” 顾花语心虚的看眼汪姑,摇摇头道:“并不是!那会儿脾气上来了,只想着如何出气了,别的未作多想。” 汪琴无语的看着顾花语,“当初进京城时,郡主要求大伙低调些。这下到好了,郡主一气掷千金的美名在京城传开了,这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郡主是有钱人。” “知道就知道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知道郡主名下有化羽阁,还有半日闲,不管是化羽阁还是半日闲,生意都做得不错。 再加上皇上曾经给郡主的赏赐,郡主今儿花这点银子也是拿得出来的。”苏二边说边往这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清竹。 汪琴看向苏二,说道:“话虽这么说,低调些总是好的。今儿之事传开,往后,多少眼睛会盯向郡主,对郡主来说,是弊大于利。” 顾花语知道汪琴为自己好,也不与她争,只歉意的说道:“是,今儿错在我,是我太冲动了。 其实今儿的事,我大可以云淡风轻的一笑而过的, 可我看着王三小姐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心里的怒气就噌噌的往上窜,情绪便控制了我的心绪。于是,就冲动了! 汪姑,对不起,我保证,下次绝不这样了。” 说着,顾花语朝汪琴福了福身。 吓得汪琴忙往边上让,“郡主,你这是要折杀在下了。” 顾花语低头认错,汪琴立即偃旗息鼓。 “你们怎么在这儿站着?郡主好。”韩实从外回来。 苏二看向韩实,问道:“打探到消息了?” 韩实点点头,“探到一些,进屋细说。” 几人去到书房,顾花语看向韩实问道:“韩叔探到什么消息了。” 韩实说道:“郡主今日这一击,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汪琴好奇道:“一层击起千层浪,怎么说?” 韩实看向汪琴,回道:“郡主这招,表面看,只是与王小三姐意气之争,却是一石好几鸟。” “我怎么听不明白?郡主今儿不是冲动而为?而是有意而为之?”汪琴看看韩实,又看看顾花语。 顾花语赶忙说道:“也不是,我就是单纯的想出出气,戳戳王佩云嚣张的气势,顺道给上官老夫人制造点麻烦。别的,真没有多想。韩叔打探到什么消息?” 韩实喝了口茶,说道:“郡主让忍冬来钱庄寻苏二,小的正好也在钱庄。 听了忍冬的转告后,小的与苏二猜测郡主想将此事闹大。 于是,小的与苏二就分头行动。 苏二带着银票去福隆银楼,小的让人到各处去散消息,咱们的人主要是去茶楼酒肆。 小的从酒楼出来,准备去白樟路寻苏二,路过幽兰路时,看到苏南银楼的贴出告示。 告示上说,只要到宝庆银楼退货的人,凭退货凭证可以到苏南银楼领取价值十两银子的饰品。” “任选十两银子的饰品?苏南银楼与宝庆银楼有仇?”顾花语诧异的问道。 韩实摇摇头,“这个小的不知,小的还未打探到。 不只是苏南银楼,韩彩银楼也出了相同的告示。 还有裕金,元易堂,玉满堂也相继出了相同的告示。” 汪琴说道:“宝庆银楼做人得有多差?一点事惹得众人撕他家。” 顾花语沉思片刻,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单纯的商家之争了。” 苏二点点头,“郡主所虑得是,这事,恐怕已经牵扯到朝堂上的派别之争了。” 汪姑愕然的看看苏二,又看看顾花语,难以置信的说道:“两个小姑娘的口角之争,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演变成朝堂上的派别之争,你们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 韩实重重的吐口气,“郡主所虑有理,这并非危言耸听,事态发展到这一步,说明早有人盯着王相府,想要将王相府拉下马。” 汪琴说道:“就算有人盯着王相府,这事最多让王三小姐的名声受损,让宝庆银楼声誉受些影响。 最坏的打算,宝庆银楼的生意从此一落千丈,最终关门大吉。这也不过是损失点银子的事,何至于将王相府拉下马?” 苏二点点头:“表面上看,好像是这样。郡主,这事你怎么看?” 顾花语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今儿这事,发展太快,完全超出了我预期。 除了咱们之外,还有几股势力在推着这事往前走。” 韩实赞同的说道:“就是这样,除了咱们,还有几股势力在操控这事。” 顾花语幽幽的说道:“所以,我这个引火线牵出了好几个雷来!” 苏二看向韩实,问道:“苏南银楼背后的东家是谁?” 韩实摇摇头,“已经让俊信去打探了,晚些时候就该有信了。” 顾花语说道:“除了苏南银楼,韩信银楼,元易堂,裕金银楼及玉满堂,都让人查查,看看都是谁家的产业,背靠的是哪一方?” 韩实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汪琴说道:“这事一出,郡主与王相府的梁子就此结下了。” 顾花语纠正道:“我与王相府的梁子,在上官老夫人派人刺杀吕六时就结下了。 咱们将苗二水五人丢到王相府门口,上官老夫人就恨我入骨了。” 汪琴道:“那事是郡主做的?” 顾花语点点头,说道:“所以,今日之事,只是将咱们与王相府的不和过到明处。” 汪琴说道:“那从现在起,郡主身边日夜不能离人,让忍冬,海棠,梨花随侍在身边。” 顾花话摇摇头,“出门带上她们,回到府里,不需要她们跟着,我那院子,有清羽在外守着就行,屋里的事,有忍冬就够了。我不喜欢有人跟着。” 汪琴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多说无用,只得妥协道:“那行,出门一定要带上海棠与梨花。” 苏二说道:“除了海堂与梨花,在下再安排两个暗卫跟着。” 顾花语想说不用,但见几人神色凝重,为了让他们放心,她没有再拒绝。 顾花语说道:“算算时间,花伯最迟后日可以到京城了,汪姑做些准备,咱们给花伯办个接风宴。” 汪琴点头应下:“这个容易,郡主放心就是。” 顾花语接着说道:“今儿带外祖母与舅母去老宅转了转,议定初十乔迁,正好到老宅祭拜父亲母亲。汪姑这两天过去看看,若是短了的东西,赶紧补上。” 汪琴欠身应下,“好,在下明白。” 顾花语看向清竹,问道:“你那宅子怎么样了?” 清竹抬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谢谢郡主关心,都备好了。” 汪琴笑道:“郡主放心吧,今儿我去查看过,清竹那宅子,现在就缺表小姐这个女主人了。其他的,一应俱全。” 顾花语笑着点点头,“小双的嫁妆,汪姑也要操操心。” 韩实笑道:“汪琴这事既要操心娶,还要操心嫁。” 苏二笑着接过话来,“能者多劳,没有办法,咱们谁也没有成过亲,没有经验,想帮忙也使不上劲不是。” 顾花语靠着桌子,手抬着腮,笑问道:“苏二叔,你有没有心怡的姑娘?若有的话,我也让汪姑给你操办操办。” 韩实起哄道:“苏二,你有心怡的姑娘吗?” 苏二老脸一红,抬手给韩实一拳,“别瞎起哄!” 顾花语正色道:“韩叔别笑话苏二叔,韩叔也想想。 你们都老大不小了,若有想法,赶紧娶房媳妇。 府里现有的丫鬟,你们若有看上的,跟我说说,我跟人家说说,若两厢都满意,那就给你们办了。 当然,若是看不上府里的,看上外面谁家姑娘,咱们请媒人上门去提亲。” 苏二摇摇头,“这事,我从来没想过……” 顾花语将他的话打断,“那就从现在开始想。” 苏二想了想,说道:“谢谢郡主,容小的想想。” 顾花语看向韩实,说道:“韩叔也想想。” 韩实点点头,“好的,小的想想。” 顾花语看向汪琴,说道:“汪姑也想想。” 汪琴说道:“他们年轻,又是男的,他们成亲就行了,在下都老徐半娘了,还想什么想? 往后余生,在下就跟着郡主,郡主出嫁,在下做陪嫁,跟着郡主到夫家,做郡主的管事嬷嬷。” 顾花语突然发现,她还不知汪琴的年龄,问道:“汪姑,你今年多大?” 韩实脱口道:“她与在下同年,今年三十八。”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查探 , 顾花语说道:“四十还不到,哪里就老了?” 韩实点头附和道:“就是,哪里老了?” “三十八了,像我这个年纪的女人,大都做祖母了。还不老?”汪琴说道。 “在我看来,你跟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样。”韩实脱口说道。 顾花语抬头看向韩实,见他的目光无比温柔,心里一动,不由得往那个方向想…… 当然,顾花语也不觉得汪琴老,那是因为她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 在现代,三四十岁才成家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花锦麟三十好几未结婚,成为远近闻名的钻石王老五。 而她在穿越回来之前,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可她并未觉得自己有多老。 韩实不但不觉得汪琴老,在他心里,汪琴还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且目光温柔,这是妥妥的有情况。 汪琴看韩实一眼,回道:“十五六岁个鬼,白头发都生了不少,还十五六岁!说这话,会让人笑话。”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在我们心里,你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苏二,对吧?”说完,韩实拉了拉苏二的衣袖,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帮腔。 苏二看一眼自己的衣袖,又看看汪琴,说道:“嗯?是吧!不过我也没见过汪姑十五六岁的样子呀!” 汪琴十五六岁时,苏二只有两三岁,且汪琴一直在江南,而苏二在京城。 苏二的大实话,引来韩实朝他踹脚。 苏二笑着往边上移一步,灵巧的避开了韩实的攻击。 顾花语看着韩实朝苏呲牙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韩叔说得不错,在咱们心里,汪姑就跟十五六的小姑娘一样,年轻漂亮,活力满满。” 韩实感激的看眼顾花语,说道:“郡主看人最准了,郡主都说你年轻,你是真年轻。” 汪琴摊了摊手,说道:“谢谢你们,其实年不年轻的,我真的无所谓。 没有寻到郡主之前,我守在朱老身边,那会儿想着,等朱老百年之后,我便向师傅那般云游江湖,做个除奸扶弱的侠士。 后来寻到郡主,我便恪守龙影人的规矩,留在郡主身边,守着郡主过一辈子。” 韩实说道:“你说得对,能寻到郡主,能守着郡主过一辈子,是咱们的福气,咱们该惜福。” 顾花语看着韩实眼里的光一点点黯下去,心里的猜测有了答案。 笑着回道:“能有你们相伴,是父亲,母亲留给我的福气。我希望这份福气能长些,久些。汪姑可明白我的意思?” 不等汪琴回话,清羽进来禀道:“郡主,俊信回来了。” 众人看向门口。 俊信进屋先向顾花语见礼,随后朝众人拱拱手。 韩实开口问道:“打探到了吗?苏南银楼的东家是谁?” 俊信欠身道:“打探到了,苏南银楼的东家叫苏谨泽,祖籍扬州,苏南银楼在江南是百年老店。不过,在京城开业只有二十年。” “在京城营业只有二十年?”苏二惊讶的问道。 俊信点头道:“对,在京城营业只有二十年。” 韩实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喃喃道:“苏南银楼在京城二十年了,不会不知道宝庆银楼是谁家的产业。 他既然知道宝庆银楼是王相府的产业,且王相府与贤王府又是姻亲。 王相府不仅仅是位高权重的相府,还是皇亲国戚了,苏南银楼是什么来头?敢与王相府对着来!” 顾花语看向俊信,问道:“这个苏谨泽是什么来头,打探到了吗?” 俊信摇摇头,说道,“小的只打探到苏家住在城南的清泉巷。 苏家在京城好像没什么亲戚,平时也极少与左领右舍的人往来。左右邻里鲜少知道苏家情况。” 苏二听得眉头打结,“二十年独来独往,不与人交往,这就很反常。” 顾花语点点头,“确实很反常,再查,从铺子里的伙计,或从生意上有往来的商家那里查起,深挖有关联的人,一定能查到信儿。” 俊信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明儿接着查。” 韩实问道:“其他几家呢?有没有查到什么?” 俊信回道:“韩彩银楼的东家是韩冬生,韩家世代经商,生意涉酒肆客栈,粮油米面,绸缎布庄,金银古玩,可以说衣食住行,样样有。 对了,韩家是皇商,与齐王府走得极近。” 苏二看向顾花语,“郡主!这……” 顾花语没接话,接着问道:“元易堂、裕金银楼、玉满堂呢?有打探到吗?” 俊信点点头,“元易堂是叶夫人的陪嫁,玉满堂是景莲公主的产业,就裕金银楼小的还未打探到。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顾花语往后坐了坐,将头靠在椅背上,抿了抿嘴,歉意的说道:“我还是大意了。 原本只想给上官老夫人点教训,没想到会整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这下欠了不少人情。” 顾花语最怕欠人情债,此刻极为懊恼。 汪琴宽慰道:“郡主也不必介意,咱们这回欠的人情,往后想办法还上就是。” 顾花语叹口气,悻悻的说道:“唉,也只能这样了。” 说完,顾花语看向俊信,叮嘱道:“明儿继续查苏南银楼的。” 俊信欠身应道:“是,小的明白。” 顾花语看眼沙漏,说道:“今儿不早了,早些歇下吧。对了,韩叔明儿带人去迎迎花伯。” 韩实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顾花语起身准备回自己的院子,走两步转头看向清羽:“明儿备辆平常些的马车。” 经历了今儿的事,出门就不是轻松的事了。 清羽会意过来,“好的,小的明白。” 第二天散了早朝,秦王正准备随百官离开,小内侍走过来禀道:“王爷,万岁爷有请。” 秦王看向皇上离开的方向,见林公公朝他点头。 秦王对小内侍说道:“好,本王知道了。” 皇上有个习惯,早上起来只喝半碗燕窝粥,早朝后,才在偏殿用早膳。 秦王抬步去往偏殿,秦王边走边想皇上为何留他,到了偏殿,秦王先朝皇上见礼。 皇上道:“赐坐。” 高公公立即将锦凳端过来,秦王谢恩后,在锦凳上坐下。 这时,宫女内侍端着早膳进来,皇上说道:“陪朕用早膳。” 秦王再次谢恩。 早膳后,皇上问道:“刑部那边可还顺利?有线索了吗?” 秦王欠身道:“回父皇,刑部那边还好,章尚书很照顾儿臣。儿臣这两日看了当年的卷宗,还未寻到新的线索。” 皇上问道:“慢慢查,不用急。你去英国公府看过杨老夫人了?” 秦王抬头看向皇上,“回父皇,事发当日儿臣随章尚书他们一道去的。 儿臣与章尚书一行到时,徐医正与胡太医还在给老夫人医治,德妃娘娘与贤王也在。儿臣听徐医正说了老夫人的伤情。” 秦王说完,见皇上一直看着自己,问道:“父皇该不会怀疑是儿臣所为吧?” 皇上说道:“朕自然是相信你的。有些人,心长歪了,你要心里有数。这两日,坊间有对你不利的传言,你需留心些。” 秦王欠身道:“谢父皇,儿臣记下了。” “皇上,几位相爷已经候着了。”高公公进来禀道。 皇上点点头,对秦王道:“今儿留你下来,就是想让你陪朕用早膳,并无别的事,你去忙吧。” 秦王起身作别。 从宫里出来,远远的,秦王见如轩踮着脚往里看,脚下的步伐快了些许。 如轩见秦王出来,重重的松了口气,转头对如轾道:“爷出来了,将车赶过来。” 秦王走到门口,如轾已经将车赶过来。 如轩上前掀起帘子,秦王径直上了车。“父皇留我下来陪他用早膳,所以出来晚了。” 如轩说道:“见爷久未出来,小的猜到是皇上将爷留下来了。” 秦王想起父皇的话,问道:“这两日,坊间有我的传闻?” 如轩这两日随在秦王身边,秦王不知道的,他也不清楚,于是扭头看向如轾,“王爷问你话呢。” 如轾回道,“是,前日下午起,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说英国公府的老夫人受伤,是爷下的手。这信昨儿晌午开始在茶楼酒肆里传, 关于爷的消息还未传开,郡主买空银楼的事就出来了。 郡主这事压过了之前的传闻,小的开始还想着给爷禀告这事来着,后来忙着打探各银楼的事,将爷这事给忘了。” 如轩问道:“关于爷的传言,是英国公府还是贤王府散出来的?” 秦王扯了下嘴角,问道:“英国公府与贤王府有差别吗?” 如轩说道:“也是,英国公府与贤王府本就是一家。” 如轾边赶车边说道:“爷,苏南银楼那边,查到点眉目了。” 秦王掀起帘子,见车已经拐到刑部衙门所在的街上,“先去衙门,晚些再说。” 如轾应道:“好的,小的明白。” 秦王问道:“铺子收拾好了吗?” 如轩回道:“回爷,铺子只做了些小改动,已经收拾出来了。这两日将人手配齐,便可以开业了。苗掌柜的意思,这间铺子全部用新人。” 秦王想了想,点头道:“可以,那就全用新人,如安还有多久到京城?” 如轩回道:“算算日子,若是路上没有耽搁,这两天就该到了。” 秦王说道:“那就等如安到了再说。” 如轾将车停稳,下车支好脚凳,“爷,到了。” 秦王下车后,说道:“停好车来上书房见我。” 如轾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秦王去往自己房间,在长廊上遇到准备外出的李澄。 一番见礼后,秦王问道:“你这是要外出?” 李澄欠身道:“是,英国公府的老夫人神志清醒了,在下受章尚书差遣,前往英国公府去问问当日的情况。” 秦王点点头,“辛苦了。回来得闲过来喝茶。” 李澄欠身作别。 秦王进到书房,不一会,门外响起敲门声。 秦王扬声道:“进来。” 秦王以为是如轾,没想到进来的是叶明晧与阮楚,诧异的问道:“你俩怎么一起来了?” 阮楚笑着说道:“在下正好在门口遇上知非,就一起进来了。” 秦王看向叶明晧,问道:“你不是在家准备大婚的事宜吗?今儿怎么过来了,府里有事?姨母不好了?” 叶明晧摇摇头,“王爷不用担心,府里一切安好,姨母这两日也不错,每日随祖母到佛堂抄抄经,再陪着祖母在府里转转,心情还算平静。” 秦王问道:“那你过来做什么?” 叶明晧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的说道:“那什么,在下就是在府里呆得有点心慌。不知该做什么好,于是出来转转,转着转着就转到这片来了,于是进来看看王爷。” 秦王不解的问道:“即将要娶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不是该欣喜若狂吗?怎么还心慌了?” 叶明晧摇摇头,“在下也说不清楚,既期盼又惶恐,有欢喜也有焦急……” 秦王打住叶明晧的话:“得了,你这感觉不用与我和心阳细说。我俩未娶妻,没有经历过你说的,体会不了你的幸福。” 叶明晧笑着说道:“祖母让我过来与王爷说的。在下问祖母为何要说这些,祖母还说,王爷自小聪慧,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秦王懒得理他,转头看向阮楚,“心阳不是去迎阮大将军了吗?” 阮楚说道:“家父差人回府传话,叮嘱不用去迎接。在下在家无事,于是过来寻王爷了。” 如轾敲门进来,见阮楚与叶明晧在,拱手一一见礼。 秦王说道:“说说苏南银楼的情况。” 如轾欠身道:“苏南银楼的东家叫苏谨泽,扬州人士,苏家在扬州便是经营银楼的。 苏南银楼在江南颇有名气,是家百年老店。 二十年前,苏南银楼在京城开了第一家铺子,时至今日是,苏南银楼在京城开了四个铺子。” 秦王想了想,问道:“苏谨泽多大年纪?在京城住何处?平时都与什么人往来?府上还有什么人?”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徐徐图之 如轾接着说道:“苏府在城南清泉巷,苏谨泽六十出头的样子,不善交际,生活很朴实,平时喜欢到城南盘锦路的卢记生煎店吃早饭。 苏谨泽除了去生煎店,就是去各个铺子转转,否则极少出门。” 叶明晧听后,说道:“怪人!这性格,有点孤僻呀!做买卖的人,不该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吗?他这性格,如何将生意做起来的?” 阮楚点头附和,“这样的性格,别说是需要与人打交道的生意场,就是在只需管好自己的军营,也难行得通。” 秦王不关心苏谨泽的性格如何,他想知道,昨儿那样的境况,他为何要出手? 这当中透着太多诡异,苏谨泽性格孤僻,不善交际,不该事不关己置身事外吗? 他为何要将自己卷入这场风波里,还将自己推以浪尖上。 再有,苏南银楼最先出告示,他的信为何如此迅速?是有人给他递信,还是他自己的人给的? 若是有人给他递信,这人是谁? 若是他的人得到的信,他的人盯的又是谁?宝庆银楼还是小语? 刹那间,一个个问题在秦王脑子冒出来。 秦王问道:“苏家还有些什么人?” 事关小语的安危,他必须要将此人查得清清楚楚。 如轾接着说道:“苏府是处二进的院子,并不大。府里除了苏谨泽夫妻外,还有两个丫鬟,三个粗使婆子,两个小厮及一位厨娘。” 叶明晧诧异的问道:“只有夫妇二人?没有孩子?” 如轾点点头,“据说苏谨泽夫妇曾有一个女儿,不过二十年前就死了。有人说是上吊死的,也有人说是喝毒酒而死的,还有说是自刎而亡……众说纷纭,反正就是自杀而死的。” 阮楚放下杯子,疑问道:“二十年前死的?” 如轾回道:“是,二十年前,就是苏家刚到京城的那年。” 秦王与阮楚快速的交换了个眼神。这家人,处处透着不简单。 叶明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这个苏家,有故事。” 秦王赞同的点点头,说道:“去查查,二十年前苏家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苏家女儿为何要自杀?” 如轾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如轾退出屋子。 阮楚说道:“没想到,郡主昨日的无意之举,牵出这么多事来。” 叶明晧感叹道:“看似祥和的京城,其实早已暗潮涌动。” 阮楚点点头,转头看向秦王,问道:“王爷,接下来,咱们该如何做?” 秦王想了想,眼睛微眯,慢吞吞的说道:“重点还是查当年的案子。” 查案,是重中之重,案不破,无法娶小语回家。 秦王突然想到黄振豪的事,转头对叶明晧说道:对了,知非一会去寻涣之,让他查查五年来户部拨到工部的银两数目明细。” 叶明晧好奇道:“王爷怎么关心上工部的事了?” 秦王简短的将事情说了说,末了说道:“黄振豪能敛这么多财,这其中的问题可想而知了。” 叶明晧了然,欠身应下,“是,在下这就去。” 有事做,叶明晧立即起身告辞,走两步,转身看向阮楚,说道:“心阳,我大婚时,你可要来做宾相。” 阮楚欠身道:“那是我的荣幸。” 叶明晧拱手道:“谢了!” 叶明晧离开不久,门口再次响起敲门声。 “进来。” 秦王的话音刚落,见如轾去而复返。 秦王见如轾神色急切,放下手里的杯子,问道:“怎么了?” 如轾深吸一口,平复一下情绪,说道:“爷,英国公府的线人来报,老夫人说那日到府里去传话的内侍是秦王府的。” 阮楚将杯子重重的放到桌上,“她这是想栽赃嫁祸?她不是不能说话了吗?” 如轾说道:“老夫人虽不会说话,但她能点头能摇头,耳朵还能听呀。王爷,怎么办?” 秦王说道:“慌什么?不是咱们做的,还怕她诬陷不成?她当京兆府与刑部只是个摆设?” 阮楚说道:“可是,这样一来,对王爷的声誉会有影响。” 秦王无所谓的说道:“他们喜欢玩这套,我陪他们玩就是。只要英国公府承受得起这个后果。这事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不用担心。” 如轾欠身退下。 阮楚看向秦王,问道:“这是贤王的主意?” 秦王说道:“应该是,贤王他心里清楚,这样做,并不能将我怎样,他的目的只是想坏我的声誉。二呢,他是想先下手为强,让我无法将杨老夫人曾经迫害我的罪证亮出来。” 阮楚说道:“他到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爷,郡主到铺子了。”如轩进来禀到。 阮楚站起身来,“王爷你忙,这儿离兵部不远,在下过去拜望刘侍郎。” 兵部侍郎刘光良曾是阮楚的上司。 秦王点点头:“行,那咱们回头见。” 阮楚离开后,秦王往铺子去。 秦王进后院时,顾花语正在趴在二楼的窗户往下看,“青岩!这里!” 秦王抬头望过去,见顾花语朝他挥手。 秦王笑着回道:“等我,马上上来。” 顾花语看着秦王往楼梯处走去,对忍冬道:“你在这儿等着,将饭菜摆上。” 说完,顾花语快步出了门,窜到隔间的屋里,将自己藏起来。 顾花语侧身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听着秦王的脚步走由远及近,直达脚步声从门口经过,然后从屋里快速窜出来,一个纵跃扑到秦王身上。 秦王闻到熟悉的气息,笑着反过手来搂住顾花语。 顾花语伸手捂住秦王的眼睛,娇笑着问道:“猜猜我是谁?” 秦王配合的胡猜起来,俩个幼稚鬼疯闹一阵,顾花语才从秦王的背上下来。 顾花语四下环顾,问道:“铺子什么时候开业?” 秦王说道:“苗掌柜建议这边用新人,正好如安带人回来,这两天该到了。人到了,就可以开业了。” “名字想好了吗?做成茶楼?”顾花语问道。 秦王揽着顾花语的肩,侧头看向她,“还没有想好,小家伙有什么好的建议?”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沁香阁怎么样?” 秦王喃喃念上两遍,点头道:“不错,就叫沁香阁。” 顾花语道:“这附近有好几个衙门,咱们将沁香阁做成休闲厅,可以在些喝茶谈事,也可以在此点个套餐,解决吃饭问题。 特别是中午,衙所的人去酒楼吃饭,时间太匆促,根本吃不好。 来咱们这儿点个套餐,既能解决吃饭的问题,又能谈话说事。” 秦王问道:“套餐是什么?” 顾花语咬牙,暗叹嘴又快了,抿抿嘴解释道:“就是整套的饭,有饭有菜,荤素搭配,一人份的量。譬如说,红烧牛肉饭套餐,就是一份红烧牛肉,一份饭,一份蔬菜,一份汤,半个卤蛋。 宫爆鸡丁饭套餐,将荤菜换成宫爆鸡丁,其他一样。当然,还可以将饭换成面或粉。咱们多样经营,让客人有更多的选择。 最主要的,咱们要将环境布置得幽雅,让人觉得舒适,让人来了就不想走,只要是找人说话,首先想到沁香阁。” 秦王说道:“很不错的想法,你这小脑呆瓜,很有做生意的天赋。” 顾花语傲娇的扬扬眉:“那当然,我聪明着呢。” 秦王宠溺的看着顾花语,点头道:“行,回头将你的想法告诉苗掌柜,让苗掌柜来安排。” “好,回头我与苗掌柜说,咱们进屋吃饭。” 秦王笑道:“你带饭过来了?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秦王听说顾花语带了饭菜过来,莫名的生出几分期待来。 顾花语蹦跳着走几步,转身看着秦王,倒退着往后走,“你猜?” 秦王摇摇头,“猜不到!” 顾花语说道:“油焖大虾,糯香排骨,松仁玉米,清炒笋尖,老鸭汤,四菜一汤,怎么样?” “很好,谢谢!”秦王笑着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屋里,忍冬已经将饭菜摆上。 顾花语说道:“你也去吃饭吧。” 忍冬曲膝应下,退了出去。 英国公府,高推官、李澄带着差役转身出了杨老夫人的房间。 英国公,英国世子吕定坤,吕定宁,吕子勋跟着出来。 走到长廊上,吕子勋窜到李澄身边, 问道:“李大少,在下的祖母指出那日来府里接她的人就是秦王府的人,刑部这边是不是该请秦王过堂问审了?” 李澄素来看不惯吕子勋的作派,本事没有几分,高高在上的姿态却摆得十足。 以往看在吕子钦的面了,李澄会让他几分。 现在不用看子钦的面了,心里对吕子勋的厌恶就不需掩饰了。 李澄看着吕子勋,似笑非笑的说道:“刑部办案有刑部的章程,这个,子勋不用操心。” 因齐王的关系,吕子勋对李澄向来敌意满满。 冷哼一声,“李大少不用与我说这些场面上的话。 我知道,李大少与秦王交好,你偏向秦王我一点不奇怪……” 李澄被吕子勋的话惹恼了,不等他说完就将他的话打断:“子勋,你有权质疑在下。 但在你质疑之前,请你拿出证据来,而不是凭着你这颗不大灵光的脑子想当然的臆想。 今儿我明确的告诉你,我做事,凭的是对得起身上这身官服的责任,凭的是无愧于心的良心。 而不是你吕子勋的认可。” 吕子勋轻蔑的笑了笑,“大话,谁不会说?且李大少到刑部才几日?这话说得尚早了些!” 李澄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跟一个脑缺的人理论。 李澄吐口气,说道:“在下身为朝廷命官,刑部的员外郎,在下会秉公执法。而不是偏听偏信,更不会只听一面之词就给人定罪。 老夫出事的那日,章尚书,郑侍郎,刘府尹,高推官过府来查案时,对府里人的问话皆做了记录。 在下若是没有记错,贵府的门房到老夫人院子的丫鬟、婆子,口径一致说了,来府里接老夫人的内侍是贤王府的人。 这些笔录都是证据,不是只有老夫人的指证才是证据。” 吕子勋对刑统,律法半点不通,听了李澄的话,有些心虚了,不过,面上依然气势汹汹的说道:“下人知道什么?我祖母才是苦主,她的指证才是最要紧的。” 李澄瞥他一眼,接着说道:“府上的下人与老夫人的证词不一致,这当中必有隐情,咱们的人会查清原委,让真相早日水落石出。在下还有事,先告辞。” 吕子勋看着李澄的背影,扬声说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大少身为刑部官员,可别包庇犯法者。” 李澄扯了扯嘴角,转身干笑一下,“吕二爷放心,在下定会秉公执法。看在咱们相识多年的份上,栽赃陷害也是犯法,特别是陷害皇子,罪可以杀头。” 说完。李澄朝英国公府的众人拱拱手,带着差役往大门处走去。 吕定坤上前道:“我送送你。” 曾经因吕子钦的关系,李澄对吕定坤心存敬意。 欠身道:“世子爷请留步,在下自己出去就行。” 吕定坤继续往前走。“走吧,正好我也要出趟府。” 吕定坤的话说到此,李澄不好多说什么,将脚步慢下来,让自己落后吕定坤半步,一起往大门处走去。 “这些年,子勋一直这样针对子钦?”吕定坤突然开口问道。 李澄扭头看眼吕定坤,随后点点头,“背地里差不多是这样,当着秦王,他不敢。” 吕定坤没有再问。 到英国公府门口,李澄朝吕定坤拱拱手,骑马离开。 另一边,吕子勋看着李澄走远,转头看向英国公,问道:“明明知道没有用,还这样做!这有意义吗?” 英国公面无表情的说道:“怎么会没有意义?” 吕子勋说道:“这样能将吕子钦撸下马?” “不能!” 吕子勋不满的说道:“那还费这些心做什么?” 英国公斜一眼吕子勋,淡淡的说道:“做什么事,都不能一蹴而就,需有耐心,徐徐图之,明白吗?”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心安 , 吕子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是,谢谢祖父教诲,孙儿知道了。” 吕定宁送高推官回来,朝英国公这边走来,面带不满的问道:“父亲,咱们一定要与秦王闹得不可开交才好吗?那日的来人,明明不是秦王府的人,为什么要说是秦王府的?” 吕定宁想去秦王府谋事做,不想父亲却诬陷秦王,这让他如何面对秦王? 英国公睨眼吕定宁,沉声道:“你懂什么?” 从吕定宁丢了兵部侍郎之职后,英国公看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吕定宁本就不满英国公的所为,再对上英国公嫌弃的眼神,心里更怨忿了,暗忖道,我懂什么?我什么不懂? 嘴上说道:“再怎么说,子勋在英国公府生活了二十年,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你们怎么狠得下心来诬陷他?” 英国公听了亲人二字,扬声朝吕定宁吼道:“亲人?你当他是亲人,他可将你当成亲人了? 他给你何好处?你想谋个事做,他看不出来? 秦王府刚建,正是用人的时候,他可记得你做过他二十年的二叔,给你留个职位? 再或者,他成秦王了,可在皇上面前为你说两句话,让你官复原职? 就算不能让你官复原职,能为你谋个闲差也好,他有为你做过吗? 没有吧?这就是你嘴里的亲人? 你明知道,没有皇上发话,你想谋职,比登天还难。 而这些,对秦王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甚至都不要他举手,他只需开个口,你的差事就能定下来。他有为你说话?” 吕定宁被英国公问得哑口无言。 吕子勋说道:“那人就是只白眼狼,父亲对他心存幻想,只能说父亲看人的眼光有问题。” 英国看眼不争气的儿子,往前指了指,对吕子勋说道:“你随我来。” “好,孙儿就来。父亲还是别对那白眼狼抱希望的好,省得到时希望落空后心里难受。” 说完,吕子勋快步追上英国公。 英国公侧头看眼跟上的吕子勋,没好气的说道:“那就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与他说这些做甚?” 吕子勋叹气道:“他是孙儿的父亲,做儿子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当猴耍。” “就是被人当猴耍,也是他自己送上门去的。”英国怒其不争的说道。 吕子勋说道:“话虽这么说,可他是孙儿的父亲,孙儿也不能不管呀。” 英国公又侧头看眼吕子勋,半晌,说道:“你是个有孝心的!” 二人还没有走到文渊阁,下人过来禀道:“国公爷,王爷过府来了。” “哪位王爷?”吕子勋问道。 下人欠身道:“回二爷,是贤王。” 吕子勋看向英国公,“王爷不是说今日有事要处理,不过府来了吗?” 英国公摇摇头,“老夫也不清楚,走,先去迎贤王。” 说着,英国公转身往大门走去。 吕子勋快步跟上,“该不是出什么事吧?” 英国公摇摇头,“老夫也不知。走吧,见了王爷就知道了。” 二人的脚步加快了不少。 走到影壁,贤王的马车已经进了府。 吕子勋见贤王的马车停稳,上前一步掀起帘子,殷勤的叫道:“王爷!” 贤王朝吕子勋点点头,从马车上下来。 英国公见礼后,问道:“王爷今儿怎么过来了?” 贤王抬抬手,“遇到点事,进屋再说。” 英国公见贤王满脸愁容,礼让着贤王往文渊阁去,“王爷这边请。” 三人急步去往文渊阁,进了书房,杜斌奉上茶,自觉的退到门外。 英国公问道:“出什么事了?” 贤王说道:“王相府出事了?” 英国公一愣,忙问道:“王相府?” 贤王点点头,将昨日下午闹得沸沸扬扬的事说了。 末了说道:“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宫里都知道了。 下了朝,母妃让人叫住了本王,本王刚从母妃那里过来。 这事,还不知父皇是否知晓,母妃都知道了,父皇那里,怕是也知道了。” 吕子勋不认为这是大事,说道:“知道就知道呗,小姑娘家扮扮嘴,能有多大的事?” 英国公扯着胡子在屋里转圈,不赞同的摇头道,“事情到嫣然郡主赌气买空银楼这一步,还可算是小姑娘家扮嘴赌气。如今多家银楼卷进来,就不只是扮嘴这么简单了。” 说完,英国公看向贤王,问道:“查清了吗?这些银楼的东家是谁?背靠哪一方势力?” 贤王说道:“除了苏南银楼,裕金银楼没有查出来,别的几家,都查清了。” “都有哪几家?”英国公追问道。 贤王说道:“有大舅母……叶姗的,景莲的,齐王的。这几家是昨日公开站队的。 王三小姐昨日的话成了别人的把柄,今日又有多些家银楼站到宝庆银楼的对立面。” 英国公想了想说道:“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人在操控。” 贤王点点头,“是有人操控,王三小姐得罪的不是某一家,而是得罪了银楼这一行。 这些年,宝庆银楼在京城一支独大,压得其他家喘不过气来。如今对方抓住机会,自然会狠狠的还回去。” 吕子勋不以为然的说道:“大不了损失些银子,将银楼关门呗。” 英国公想了想,说道:“事到如今,就怕对方的目的不止是这些。” 吕子勋不解的问道:“不止这些,难不成,对方还想将王相拉下台?” 英国公走到书桌边坐下,抿口茶道:“极有可能。” 吕子勋将锦凳往书桌边挪了挪,“不能吧?王相可是咱们大兴的首相,身后还有贤王。” 英国公放下手里的杯子,看向吕子勋道:“现在公然站在宝庆银楼对面的那几家银楼,背后是承国公府,齐王府,景莲公主,这几家,随便拎一家出来,谁家不是皇亲国威? 现在,这几家抱团在一起,事情就简单不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白吗? 对方的目的,已经不是宝庆银楼了,而是王相与王爷。” 吕子勋问道:“那怎么办?王爷不娶王三小姐了?立即与王相府撇清关系?” 英国公摇摇头,沉声道:“胡说八道什么呢?王爷与王三小姐的婚事,是皇上赐的婚,哪能说不娶就不娶?” 吕子勋闭嘴不敢多言。 英国公看向贤王,问道:“王爷怎么打算的?要不,先与王相碰碰头,与王相商议一二!” 贤王想了想说道:“本王这个时候不好去见王相。国公爷替本王走一趟吧,让王相拿个章程出来,赶紧将此事处理好。” 英国公点点头,“好,老夫去看看。” 吕子勋问道:“那外祖母的案子呢?还要继续吗?” 贤王想了想,说道:“如今哪有时间顾及此事,先放放吧。” 吕子勋说道:“王爷你们没时间,我有时间。你们忙你们的,外祖母案子的事,交由我来处理。” 贤王想着老夫人的案子,只是败坏秦王的声誉。吕子勋既然主动请缨,索性由他去折腾。 于是说道:“也行,这事就交给你来办。需要多少银两,你寻承允要。” 得了贤王的允可,吕子勋心下一喜,欠身欣然应下。 顾花语与秦王一起吃过饭,又喝了两盏茶,问道:“下晌你还需去衙门?” 秦王想着李澄回来可能会寻他,便将英国公府的事给顾花语说了。 顾花语嗤鼻道:“这个英国公,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丢尽了吕家列祖列宗的脸。 多亏皇上收了英国公府世袭罔替的封号,英国公府恶臭得早不配拥有国公府的称号。” 吐完心里的不快,顾花语说道:“一群跳梁小丑而已。这事你不必理会,让我来收拾他们。” 秦王扬了扬眉,说道:“行,这事交由你处理,我专心查当年的案子,争取年前查出真相,年后请父皇为咱们赐婚。” 顾花语笑道:“那咱们走吧,你回衙门,我去趟苏南银楼。” 秦王正准备起身,听了顾花语的话,重新坐下来,“小语要去苏南银楼?” 顾花语点点头,“是,我想去转转,看看能不能遇上苏谨泽。 昨儿苏南银楼为何要下场?他们是帮我,还是与宝庆银楼有过节?我得去探个一二,要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秦王不放心的说道:“那我随你一道去。” 顾花语摇摇头,“不用,我扮成顾客上去探探情况。” “我也很好奇,想去看个究竟。你不是会化妆吗?给我也化一个,咱俩扮成小夫妻,一起去看看。” 顾花语看向秦王,问道:“真去?” 秦王点点头,“真去!” 顾花语朝门外喊道:“忍冬。” 忍冬应声进来,曲膝问道:“郡主,何事?” 顾花语吩咐道:“把我的化妆箱提上来。” 忍冬得令,转身出了屋子,不一会,提着化妆箱进来。 顾花语取出粉底来调好色,开始往秦王脸上涂抹,边涂抹边说道:“你这张脸,不知道让多少女人着迷?” 秦王睁眼看顾花语。 顾花语正好涂到眼睛周围,手顿住,提醒道:“青岩,你闭眼。” 秦王重新闭上眼,问道:“你呢?” 顾花语一时没明白过来,问道:“什么?” 秦王重新问道:“我的脸,你着迷吗?” 顾花语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当然迷了,第一次石城见到你,便被你迷住了。” 秦王扬起嘴角,说道:“那会儿我浑身是血,也能迷住你?” 顾花语说道:“我第一回见你,是在石城的大街上的一家酒楼门口,你与如安从我身边走过。” 秦王的嘴角更弯了,他很喜欢听顾花语说他们大街邂逅的事。 他对她的印象,是在他醒过来,她推门进屋的刹那。 直到今日,他还清晰的记得,他迎上她的目光时那种感觉,熟识得像久违的老友,看到她瞬间,让他觉得特别心安,特别舒服。 顾花语见秦王脸上的小括弧,问道:“想什么呢?” 秦王睁眼看着顾花语,“小语,等咱们成亲后,寻个时间,咱们一起回石城去看看,如何?” 顾花语点点头,“好!” 秦王撑起身来亲了亲顾花语的额头,“小语,你真好!” 顾花语笑着说道:“坐好,化妆呢!” 秦王重新坐好,抬手搂着顾花语的腰,闭着眼任顾花语在自己脸上捣鼓。 嘴巴叨叨的说道:“等咱们成了亲,咱们先去石城,在石城住些日子,然后去洪城,再去杭城。 凡是你住过的地方,我都想住上一段时间。” 顾花语笑笑,说道:“行,然后你再带我去你到过的地方。 我想看看,那几年,你都去过哪些地方。” 秦王应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咱们离开京城,远离权力分争的地方,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顾花语被秦王说得心动了,她很向往这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好,走到喜欢的地方,咱们就住下来,多留几年,然后再去下一个地方。好不好?” 秦王温声应道:“好,都听你的。只要你喜欢,做什么都行。” 顾花语给秦王定好妆,将一面镜子递给他,“好了,你看看,是否满意?” 秦王接过镜子,乍一看,镜子里陌生的相貌让他吃了一惊。 原本白晰的皮肤变成麦色,瓜子里看起来近乎成了国字脸,高挺的鼻梁似乎塌下去不少…… 秦王抬手摸摸自己脸,“小语,你是如何做到,让我的下颌线看起来宽了?” 顾花语边给自己上妆,边说道:“这个不难,利用粉的色差进行精修,你的皮肤好,很容易上妆,让我省了不少事。怎么样?还满意吗?” 秦王点点头,“很不错,谢谢了。” 顾花语笑笑,“满意就好。”顾花语给自己化妆是驾轻就熟,不久,就将自己收拾好。 转身看向秦王,“青岩,看看我,怎么样?好看吗?” 秦王一直盯着顾花语,看着她一点点变成现在的样子。点头道:“好看!” 顾花语将东西收进化妆箱,“走吧,坐我的车,今日我让清羽换了辆平常的车,没有能认出来。”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本色出演 , 清羽将车赶到悠兰路口停下,转头说道:“郡主,王爷,到悠兰路口了,从这儿下车,往前走十余丈就是苏南银楼。” 秦王先从车上下来,转身准备扶顾花语下车。 顾花语朝秦王笑笑,说道:“青岩,不用扶,我自己能下来。” 秦王并未收手,小声提醒道:“你忘了,咱们扮的是恩爱的小夫妻,做相公的,应该体贴入微照顾娘子。” 顾花语抬头看向秦王。 秦王朝顾花语扬扬眉,接着说道:“我说得对吧?” 顾花语失笑道:“你入戏好快呀!” 秦王心里美滋滋的,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还好了,你说的,这叫本色出演。” 顾花语娇媚的看秦王一眼,说道:“咱们走吧。” 秦王被顾花语百媚千娇的一眼勾得失了神。 这娇媚至极又温柔至极的眼神,不只让他心醉,还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好像在哪儿见过,可到底在哪儿见过?他又说不上来。 顾花语往前走,走两步,发现秦王没跟上,转头叫道:“青岩,走了。” 顾花语见秦王未动,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怎么了?” 秦王回过神来,“没怎么,走吧,咱们过去。” 顾花语心里泛起狐疑,问道:“真没事?” 秦王低下头来说道:“有事,刚才你的眼神让我沉迷了。” 顾花语没想到秦王突然说起撩人的话来,吓得四下张望,生怕旁人听见。“青岩,咱们在大街上。” 秦王极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的眼神确实让我沉迷。” 顾花语恨不得伸手捂住秦王的嘴,嗔怪的瞪他一眼,拉着他往前走,“好听的话留着回家说,咱们先去买东西。” 秦王侧头看着脸色绯红的顾花语,任她拉着往前走,两人亲密的动作引来路人侧目,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二人走了一段,见前面有人排队,顾花语松开秦王的手,“青岩,到了。” 秦王抬头看了看,说道:“这都是到宝庆银楼退了货过来的?咱们过去看看。” 顾花语也觉得不可思议,走到队伍的后面,一脸好奇的问道:“婶子,你们排队买什么呢?” 排队的妇人打量一下顾花语与秦王,说道:“姑娘,你还不知道呀,苏南银楼今日搞暖冬大促销活动,铺子里的所有物品,一律七折,仅此一日。” 秦王看看长长的队伍,说道:“这里是银楼,就算七折,也不便宜呀,怎么这么多人排队?” 妇人说道:“我家儿媳妇马上要生了,我早相中了他家一对银镯子和一副长命锁。趁此机会,赶紧买下来。咱们老百姓过日子,省钱就是赚钱,当然能省则省了。” 妇人微胖,面善,一说一笑的,笑起来脸上有个小酒窝,很招人喜欢。 顾花语点头附和道:“婶子说得是,省钱就是赚钱。” 得了顾花语认可,妇人脸上的笑更深了,眉眼弯弯的说道:“难得的机会,小娘子也买些吧。 我跟你说,我家就住在这附近,苏南银楼的东西做工极好,价格也公道。 就拿长命锁来说,上半年,我那亲家母给我外孙子买了副,没苏家银楼的做得好,还贵。苏南银楼做的长命锁又好,价格又公道的。” 顾花语听妇人就是附近的人,心里有想法。转头对秦王说道:“青岩,要不,咱们也排队买些,怎么样?” 秦王收到顾花语递过来的眼色,立即会意过来。 不等秦王说话,妇人热心的帮腔道:“这位公子,你家小娘子生得水灵灵的,标致极了。你就给她买些头饰,将她打扮得美美的,你看着也赏心悦目,多好!” 秦王看眼妇人,再看看长长的队伍,说道:“我不是不舍得给她买,我是怕她累着,这长长的队伍,要排久才能排到?” 妇人笑着说:“小俩口真好,一个怕对方累着,一个想着给对方省钱。” 顾花语笑笑,朝秦王撒娇道:“反正咱们也无事,就当逛街逛累了,在此歇脚。好不好吗?” 妇人说道:“看着队伍长,其实也用不了多久,前面是二十人一放的。” 秦王抬手揉了揉顾花语,勉为其难的说道:“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顾花语福身道:“谢谢青岩。”说完,顾花语拉着秦王排到妇人的身后,“婶子,我们就挨着你排了。” 妇人连连点头道:“好,好!小娘子家住何处?今儿特意出来逛街的?” 顾花语回道:“我家住在梧桐巷,今儿我家相公无事,说是带我出来逛逛。婶子贵姓呀,怎么称呼您?” 妇人笑道:“小娘子太客气,咱们这些粗人,哪担得起‘贵’字?免贵,姓卢,熟悉的人都唤我卢婶。你们贵姓?” 妇人说完,看看顾花语,又看看秦王。 顾花语随口接过话来:“卢婶好,我姓顾,我夫家姓周。卢婶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卢婶点头道:“是,我家祖辈都是京城人,就住在那条巷子。” 妇人抬手指了指左前方。 顾花语顺着妇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说道:“好近呀,卢婶,这家银楼开了多少年?他家的东西真的好吗?” 顾花语问得小心翼翼。 卢婶笑着说道:“小娘子你就放心吧,苏南银楼在我十多岁时的就开了,有二十多年了,他家口碑一直很好,前面排队的,多是附近的人。” 卢婶为了证实她所言不虚,还指了指排在队伍里的人,扬声喊几人的名字,朝他们挥挥手。 然后接着对顾花语说道:“苏南银楼的东家苏老爷心肠好,悠兰路这附近,谁家日子过得艰难了,他总会帮衬一二。 我娘家就在苏南银楼的反背,我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有一个兄长一个姐姐,下面还有四个弟弟三个妹妹。 家里人多,时常吃不饱饭。苏老爷一家,那会儿就住在这间铺子里,这间铺子是带后院的,前面是铺子,后院住人。 苏老爷与黄太太从后院进出时,常让下人给我们些吃的。” 顾花语没想到遇上苏谨泽曾经的老邻居,心里直呼运气好,说道:“苏老爷夫妇好有爱心,是好人呀!” 卢婶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情绪突然低落下来,点头道:“苏老爷一家确实是好人,不过,也是可怜人。” “可怜人?怎么可怜了?”顾花语不解的问道。 卢婶点点头,压低声音道:“苏老爷只有一个独生女,与我姐同年生,在二十年前不明不白的死了。现在他们夫妇二人膝下无儿无女,想想就心酸。” 顾花语睁圆双眼看着卢婶,惊问道:“与你姐同年生,死时且不是好大了?怎么死的?” 卢婶点点头,低声道:“死时十八了,说是上吊自杀的,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顾花语惊讶的看着卢婶,“被人害死的?苏老爷没有报官吗?” 卢婶说道:“报了,官府的人来看后,说是自杀的,便不再查了。” 顾花语说道:“白发人送黑发人,苏老爷还不难过死了?” 卢婶道:“谁说不是呢?一夜间,苏老爷与黄太太的头发全白了,特别是黄太太,眼都哭瞎了,好可怜。 我们都以为苏老爷会关了铺子回扬州了,苏老爷有是扬州人。 没想到苏老爷没有关这间铺子,只在清泉巷买了处宅子,与黄太太搬到清泉巷去住了,而这间铺子一直开着。” “卢婶,你怎么也来排队了?你要什么,直接与小的说,小的给你留着就是了。” 卢婶笑着说道:“谢谢栓子,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来走走。” 栓子笑道:“婶子请进。” 卢婶转身对顾花语道:“顾小娘子,咱们进去。” 顾花语点头应道:“好的。” 顾花语伸手拉住秦王的手,跟着卢婶往里铺子里走。 卢婶进到铺子,转身与顾花语交待一声,径直去寻长命锁了。 秦王看着摩肩接踵的铺子,问道:“咱们还买吗?” 顾花语摇摇头,“走吧,太挤了。” 二人从铺子里出来,秦王问道:“接下来去何处?” 顾花语抬手看了眼表,“才未时,咱们寻个地方坐坐。” 秦王四下看看,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说道:“前面有家茶楼,去那里坐坐。” 顾花语点头应下。 二人进到茶楼,顾花语选了楼上靠里的一个雅间,点了一壶瓜片,两碟点心。 不一会,小二将茶点送进来。 小二退下,不久,夏山闪身进来,将茶楼的用具移到一旁,摆上他带进来的茶点,然后退下。 顾花语诧异的看着桌上的茶具,秦王食过还魂丹,他的身子并不畏毒。 暗卫随身带茶具,只能是皇上的安排。 秦王倒了杯茶放到顾花语面前,解释道:“这些是父皇的交待。刚刚这人是夏山,负责暗卫的调派。” 顾花语问道:“皇上不知道你百毒不侵?” 秦王摇摇头,“我没有跟父皇说过,父皇不知。咱们今日的收获不小。” 顾花语端起杯子,低头抿口茶,“接下来,咱们让人查查苏大小姐。” 秦王点点头,“好!” 秦王边说边将一碟绿豆糕递到顾花语面前,“尝尝,杜厨子做的,味儿还可以。” 顾花语伸手捻一块吃起来,点头道:“不算太甜,合我的味口。” 秦王嘴角往上抿,他交待杜厨子不要做得太甜。果然,她喜欢。 秦王见顾花语连吃了两口,将茶递过去,“太干了,喝口茶。” 顾花语一手拿绿豆糕,一手接渣,没有多余的手端茶杯,只得就着秦王的手喝了一口茶,然后将手里的绿豆糕全放进嘴里,拍拍手上的渣,伸手去秦王手里的茶杯。 秦王将手往边上让了让,“干吗?你吃你的,我来就好。” 顾花语嘴里包着满口的绿豆糕,怕开口喷得满地,只得妥协,咀嚼几口将其咽下。 秦王适时的将茶递过来,顾花语就着秦王的手连喝两口茶,确保嘴里没有绿豆渣了,才开口说道:“青岩,我被你养废了。” 秦王重新倒上茶,抬头看向顾花语,极认真的说道:“能为你点事,我心里很舒服,很享受。我就这点喜好,你得成全我!” 秦王说得理直气壮,顾花语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傻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才说道:“你要胆敢将我宠废了,然后再敢对我说你累了,烦我了,或者转身去宠别人了,我会撕了你。” 秦王笑道:“你别做梦,那一天永远不会有。” “你最好说到做到!” 秦王抬手揉了揉顾花语的头,“你尽管放心,小爷这儿,满心满眼只有你,也只能是你。” 顾花语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家伙,撩人的话说得越来越顺口了,张口就来。 “好,我拭目以待,你最好用一辈子来证明。”顾花语撒娇道。 “不只是这辈子,我会用生生世世来证明,我的心里都只有你。” 顾花语一愣,对于前世今生,来世转生,因为她经历过,所以她格外敏感。 过去匆匆过去的两世里,并没有他。 是因为没有他才变得匆匆,还是因为来偶遇他,才让她匆匆离开? “小语,想什么呢?” 秦王见顾花语愣怔,起身走到顾花语的身边,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顾花语回过神来,朝秦王笑笑,“被你的话勾得失了神。” 秦王抬手托起顾花语的下巴,低头亲了下去。 顾花语愣一下,随即抬手环住秦王的脖子,跟着他的节奏回应起来。 一阵缠|绵后,秦王低声道:“小家伙,我说的,皆是发至肺腑。” 顾花语偎在秦王怀里,点头道:“我知道!” 秦王低头看看顾化语,用脸蹭了蹭顾花语的头发,矛声说道:“小语,年后咱们就成亲,好不好?” 此刻,秦王的话太有诱惑力,顾花语想都未想,轻声应道:“好!年后成亲。” 门口响起敲门声,顾花语惊得立即从秦王的怀里站起来,慌慌张张的坐到秦王的对面。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生气了 , 秦王伸手为顾花语理了理衣襟,才扬声叫道:“进来。” 夏山应声推门进来,禀道:“王爷,郡主,李二少身边的百伟出现在后面的巷子,看样子是要往苏南银楼去。” 李滔近身伺候的四人,宽子,百伟,任元,乐洋。宽子与乐洋顾花语较熟悉,百伟与任元她虽不熟,但也是认识的。 “谁?”顾花语震惊的问道。 不只是顾花语震惊,秦王也觉得不可思议,在他们的印象里,李滔与苏南银楼应该是八竿子也打到一起的人。 李滔的人怎么到苏南银楼来了,这当中有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夏山指了指窗口,说道:“就在楼下,王爷与郡主可以自己看。” 顾花语与秦王纷纷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走向窗边。 与前街的繁华热闹相比,后巷就冷清了许多。 夏山也跟着走过来,指着一个身着烟灰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王爷,郡主,百伟在那儿,快到苏南银楼的后院了。” 顾花语顺着夏山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此人确实是百伟。 顾花语盯着百伟,脑子冒出一串串问题,李滔与苏南银楼是什么关系?苏南银楼这回对付宝庆银楼,难道是李滔所为? 顾花语带着一串问题看着百伟推开苏南银楼后院的门,径直进了苏南银楼的后院。 看百伟轻车熟路的样子,此处应该不是第一回来了。 顾花语与秦王交换了个眼色,秦王吩咐道:“盯紧苏南银楼。” 夏山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然后退了出去。 顾花语重新回到桌边,端起茶杯抿起茶来。 秦王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一口茶问道:“小语,这事你怎么看?” 顾花语放下茶杯,摇摇头,“不知道,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我有点看不懂李二了。他与李澄……” 后面的话,顾花语没有说出口。 在她的心里,李滔与李澄是不一样的。 秦王抬手给顾花语续茶,边续茶边说道:“李滔与李澄不一样。” 秦王的想法与自己一致,让顾花语精神一振,抬头看向秦王,问道:“青岩,你能仔细说说吗?” 秦王将茶杯推到她的面前,“李滔看起来有些皮一些,浑一些,有时候甚至有点放荡不羁,离经叛道,但其实那只是他的表相,真实的李滔心术正,做事有原则,有底线。 当然,李澄也不错。 只是,李澄身为李家长子,考虑问题时,不能如李滔那般随心所欲,有时,还会情不得以的做些自己不愿意做又不得不做的事。” 顾花语突然想到在齐王面前的李澄,眼睛总在齐王身上,说话做事都带着几分拘谨。 顾花语问道:“李澄在为齐王效力?” 秦王点点头,“他们本来就是一家,贵妃是他们的亲姑姑。” 顾花语想了想,微微叹口气道:“倘若真的为了那个位置争起,咱们与他们,终究会站到对立面。对吗?” 秦王苦笑一下,点点头,“是,如果真有那一天,咱们与他们会站到对面。除非有人自动放弃。” 顾花语扯了下嘴角,干笑一下,说道:“太难了,就算你放弃,谁又会信呢?在没有登上大位前,谁都不会掉以轻心,也不敢掉以轻心不是?” 秦王往后靠了靠,叹口气道:“是呀,就算我放弃,谁又会信呢?为了活命,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躲着明枪,还得防着暗箭。让人查查李滔?” 秦王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便将话题转到李滔身上,抬眼看向顾花语,询问她的意思。 迎上秦王询问的目光,顾花语一时语塞。 李滔对她并无恶意,不仅如此,李滔待她还一片诚心,他们之间,算得上是能过心的朋友。 依她的本意,她并不想查李滔。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青岩,这事能交由我处理吗?” 秦王犹豫了一下,问道:“能给我个理由吗?” 顾花语说道:“我想亲口问李滔,而不是偷偷的查他。既然将他当朋友了,我想信任他。” 秦王点点头,“好,听你的,这事你来处置,我不插手。” “谢谢!”顾花语说道。 秦王伸手揉了揉顾花语的头,随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又跟我见外了是不是?” 顾花语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对不起,我又忘记了。” 秦王伸手捏了捏顾花语的脸,宠溺的说道:“小家伙,咱俩是一家,我是你相公,是你最亲近的人,为了外人谢我,我心里会难过。” 说到这里,秦王停顿一下,接着说道:“就像,我为了别的女人而跟你道谢,你会如何想?” 秦王的话音落下,顾花语的脑子已经浮现出秦王为别的女人道谢的画面来,心里顿时酸意涌起,呲牙道:“你敢!” 秦王看着醋缸打翻的小家伙,说道:“你看你,我就是给你打个比方。” 顾花语毫不讲理的说道:“打比方也不行!” 秦王歪头看着顾花语,问道:“这就恼了?醋了?凶巴巴的,像头母老虎!” 顾花语瞪着眼,张大嘴,做出老虎咬人的样子,“你要敢,我咬你!” 秦王微微点头道:“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呀!” 顾花语收起凶恶的表情,换成委屈巴巴的小模样,说道:“我错了,往后再不这样了,你也不准对别的女人好!” 秦王手托着头,慢吞吞的说道:“这个我不能保证,往后万一没做到,且不食言了。” 这下,顾花语心里醋海翻滚起来,瞪着秦王看一会,气呼呼的站起身了,转身便往外走。 秦王以为顾花语会扑上去找他理论,哪知小家伙不按常理出牌,转身走了。 秦王赶忙站起身来,“小语,你去哪里?” 顾花语转身说一句,“不要你管!”说完,还不忘用脚将椅子踢过来挡住秦王的路,然后快步离开。 顾花语出门,夏山见到她,朝她欠身道:“郡主!” 顾花语未加理会,越过夏山,急步往楼下去。 夏山看着顾花语的背影,愣住了,郡主的脚步好快! 秦王从屋里出来,问道:“小语呢?” 夏山指了指楼梯口,说道:“下楼了,王爷,要追吗?” 秦王不理夏山,赶忙去往楼梯口。 秦王冲下楼,小二见到他,忙将他拦住,“客官,你还未付账。” 秦王摸了摸身上,才想起来自己身无分文。 这些日子出门,有如轩如轾,加上明卫暗卫一堆跟着,他没有付钱的机会,所以出门都不带钱。 小二见他没有摸出银子来,说道:“客官别急,慢慢找。” 一个暗卫见秦王身上无钱,摸了一个银锞子递过去,“我为这位爷付了。” 秦王看眼暗卫,拱手道:“多谢!” 吓得暗卫欠身还礼,“爷不必客气!” 秦王急步走向门口,四下看去,哪里还有顾花语的身影? 秦王暗忖,小家伙这爆脾气,真是一点玩笑也开不起。 秦王急步往悠兰路口走去,希望清羽的马车还在原处。 “周公子,你怎么一个人?小顾娘子呢?”卢婶手提着篮子迎面走来,见到秦王,热情招呼着。 秦王朝卢婶拱拱手,说道:“卢婶好,我家娘子在车上等在下,在下这就过去寻她。” 卢婶满脸堆笑的说道:“你俩夫妻恩爱,日子一定过得美美满满。” 秦王再次拱手,“承卢婶吉言,谢谢了。” 卢婶说道:“不耽搁你了,你赶紧去吧,省得让小顾娘子久等。往后得闲,带着小顾娘子来家里歇。” “谢谢卢婶的盛情,得空来看卢婶。” 卢婶笑着说道:“快去吧。” 秦王别过卢婶,走到悠兰路口,站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四下环顾,并未看到清羽的身影。 一个暗卫靠近,轻声说道:“爷,郡主已经坐车离开。” 秦王问道:“有人跟着吗?” 暗卫回道:“回爷,有两人跟着。” 秦王说道:“去让如轩赶车过来。” 暗卫退下,不一会,如轩赶着车过来。 秦王上车后,说道:“去梧桐巷。” 如轩见秦王沉着脸,知道两人又生口角,不敢多问,只专心的赶车。 车行不久,秦王又说道:“先回王府。” 如轩立即勒转马头,往秦王府而去。 顾花语从茶楼出来,上车后对清羽吩咐道:“去保康门。” 清羽愣了一下,壮着胆问道:“郡主这是要去寻王三小姐的麻烦?” 顾花语被清羽的话逗笑了,“你是什么脑回路?王三小姐今儿又没有惹我,我去寻她麻烦做什么?” 清羽不解的问道:“好好的,那郡主去保康门那片做什么?” 顾花语问道:“保康门只住了王相一家?” 清羽摇摇头,“那到不是。” 顾花语靠着车厢,解释道:“我去寻李滔。” 清羽拍了下脑子,说道:“哦,小的将李府忘记了。主要是王相的名声太大,一说保康门,首先想到王相府。” 顾花语没有吭声。 清羽没有得到顾花语的回应,也不再说话。 顾花语想着秦王的话,心里还涌起丝丝酸气,气恼的噘起嘴。 清羽见顾花语没有回应,试探道:“郡主,王爷呢?” 顾花语正生某人的气呢,清羽好死不死的问起某人,顾花语没好气的说道:“不知道!” 清羽一听顾花语的语气不对,知道捅了马蜂窝了,立马住了声。 过了一会,清羽想着汪琴说女孩子不能生闷气,生闷气会闷出病来,于是小心的问道:“郡主,王爷怎么惹你生气了?你给小的说说,小的去找王爷理论,帮郡主出气。” 顾花语被清羽问住了,她与秦王扮嘴这事,怎好与清羽说? 况且,她也不是那种拿着自己的事与你叨叨的人。 “王爷没有惹我,你别乱想。对了,上回我与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若不满意忍冬,我便将她许给别人了。” 顾花语怕清羽再问,赶紧转移话题。 果然,清羽听了顾花语的问话,立即紧张起来,不好意思说好,又怕自己不说,主子将忍冬许给别人,只道:“郡主是主子,小的亲事但凭郡主作主。” 清羽窘得脸通红。 顾花语笑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清羽说道:“多谢郡主为小的操心。” 顾花语说道:“你跟了我多年,忍冬同样跟了我多年,她是个可怜人,我将她许给你,你要一心一意待她,不可辜负她,明白吗?” 清羽保证道:“小的跟了郡主几年,小的什么样的人,郡主也是知道的,小的娶了忍冬,自然会一心一意的待她,绝不会做出辜负她的事来。” 顾花语点点头,“我就给你提个醒,你心里有数就行,忍冬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若伤了她,我会收拾你。” 清羽连连点头,“是,小的谨记郡主的教诲。” 将清羽与忍冬的事定下来,顾花语的心情好了不少,说道:“那行,回去我与汪姑说说,让她寻个日子,将你俩的事办了。” 清羽赶忙说道:“郡主先别急,小的与忍冬的事,先定下来,等郡主与王爷大婚后,小的与忍冬再成亲。” 顾花语想了想,觉得清羽说得也有道理。 忍冬是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她成亲时,一定会随她嫁进秦王府的。 他俩现在成亲,势必会在郡主府附近置屋安家。 郡主府离秦王府有些距离,往后他们还得再置屋,反复折腾,确实麻烦。 “行,按你说的办,回头先给你俩定婚。得空的时候,去秦王府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心怡的宅子。若有……” 顾花语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生秦王的气,赶忙改口道:“这事还早,往后再说吧。” 清羽点头应道:“是,这事不急。等郡主与王爷大婚了,小的再慢慢去寻也来得及。” 顾花语想着秦王亲口说他要对别的女人好,心里又烦躁起来。 臭男人,早就打好了算盘,以前说什么待她一人好,屁话,都是哄她的。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作恶 , 车行到保康门一带,清羽问道:“郡主,咱们是直接去李府?可咱们没有递拜帖,这样直接过去,是不是不大好?” 清羽说得极委婉,顾花语是聪明人,立即明白清羽的意思。 一个姑娘家,上门去寻一位爷们,实在不合规矩。 可她与李滔的妹子李依依又两看相厌,说是拜访李依依,显然不是好选择。 顾花语愁得直搓手,晃动了?袋里的荷包,突然想起荷包里有李滔给自己的玉佩。 于是计从心来,说道:“咱们不能直接上门,一会你寻间茶楼,我在茶楼等着,你上李府去递个话,让李滔过来见我。” 清羽爽朗的应下,“好,小的明白。” 清羽边应边四下寻茶楼,“咱们刚刚路过一间茶楼,待小的将车调过头来。” 说着,清羽跳下车,拉着马将车调过头来。 到了茶楼,顾花语要了个雅间。 不一会,清羽停好车上来。问道:“小的这就去李府,郡主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顾花语从荷包里拿出一枚玉佩递过去,“将这个递给李府门房的人,让他将这个交给李滔。 李滔如果在府里,一定会出来见你,然后你将他带过来就是。 若李滔不在府里,你就直接回来,不用多话。” 清羽接过玉佩,欠身道:“好的,小的明白。” 清羽退出雅间,直奔李府而去。 顾花语在雅间里,待小二送茶进来退下,便转身进了空间,将脸上妆卸了。 顾花语担心有人进来,匆匆卸好妆便重新回到房间,喝茶等人,脑子里想着如何开口与李滔说。 李府,李滔将今日的功课整理好,等着兄长晚上检查。 父亲,兄长对年后的春闱极为重视,最近对他的功课查得特别勤。 宽子进来禀道:“爷,门房的人送来这个。”说着,宽子将玉佩呈上。 李滔接过玉佩看一眼,陡然站起身来,问道:“人呢?在何处?” 宽子见李滔紧张的神情,知道事关嫣然郡主,欠身道:“回爷,人在门口。” 李滔抬步往外走,因走得急,膝盖撞到了桌几,痛得李滔弯腰摸了摸腿,然后急步往门口走去。 宽子忙在身后跟着。 李滔走到门口,问道:“人呢?” 门房的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柳树下,“二爷,在那儿呢。” 清羽已看到李滔出来,正朝李滔走过来。 李滔几步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小语有事?” 清羽欠身见礼后,说道,“是,郡主寻二爷……” 不等清羽说完,李滔追问道:“小语人呢?在何处?她又遇上麻烦了?” 清羽摇摇头,“回二爷,郡主没遇上麻烦。不过,郡主说寻二爷有事。这会儿,郡主在路口那家乾元茶楼等二爷,请二爷随小的去。” 李滔转身看向宽子,“转告母亲,我有事出去一趟,晚饭不在府里吃了。前面带路吧。” 李滔回过身来对清羽交待。 清羽欠身,转身往茶楼走去。 宽子对门房的下人道:“去给夫人禀告,二爷有事外出,不在府里用晚饭。” 宽子快步追了出去。 李滔随清羽去到茶楼,知道顾花语的房间后,对清羽道,“你在屋外候着。” 说完,李滔抬手敲了敲门,屋里应声道:“进来。” 李滔推门进去,随手将门关上,双手抱在胸前,靠着门盯着顾花语。 似笑非笑的问道:“今儿起了什么风?将你吹到这儿来了? 我若没有记错的话,你这是第一次主动寻我。” 顾花语迎着李滔的目光,扬了扬眉,问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李滔摇摇头,“惊喜没有,惊吓到是有点,我还以为你又遇上麻烦了!” “又!我在你心里是麻烦不断的人吗?”顾花语将‘又’字的音拖得长长的。 李滔说道:“你不是麻烦精吗?从你到京城起,半年的时间,你自己算算,你遇上多少事了?” 顾花语想了想,好像是那么回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少贫嘴,过来坐下,我有事问你。” 李滔走到对面坐下,说道:“我就说,你怎会好心来寻我?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麻烦精,说吧,寻我何事?” 顾花语抬手作势要打李滔,李滔一直盯着顾花语,见她扬起手,本能的往后仰,扬声道:“顾小语,好好说话,不许动手!” “不准给我乱取名!”顾花语警告道。 “是,麻烦精!错了,是顾小语,对不起,嘴快了!”李滔边说边用手打自己的脸。 顾花语瞪李滔一眼,抬手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右手托腮看着他,问道:“昨儿苏南银楼出手对付宝庆银楼,是受你指使?” 李滔的表情一滞,抬头看向顾花语,见她紧盯着自己,吭吭清了清嗓子,也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当然,李滔也未不否认,只说道:“你都知道了?” 得到李滔肯定的回答,顾花语坐直身来,说道:“苏南银楼真受你指使?” 李滔看了顾花语的反应,知道自己回答快了。 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摇摇头,“我又不是苏南银楼的东家,怎么能指使他们做什么?能指使苏南银楼行事的,只有苏老太爷苏谨泽。” 顾花语没有言语,双眼看着李滔,等着他的下文。 李滔说到这里,止住了话,不再往下说了。 伸手再次端起茶杯抿茶,然后将茶杯放下,见顾花语还盯着他,说道:“你看着我做甚?我说的,句句属实。” 顾花语说道:“我又没说你说假话,你紧张什么?” 顾花语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给自己寻了个舒服位置,“你与苏谨泽相识?” 李滔也不相瞒,如实的点点头,“我与苏老是忘年交。” “忘年交?看来你们的交往甚笃!与我说说你们的故事。”顾花语重新坐直身子。 李滔犹豫一下,面如难色,看样子,他并不想多说此事。 顾花语看出李滔的犹豫,问道:“怎么了?不能说?” 李滔想了想,说道:“与你说可以,但你保证,不得与人说起。” “可是,就在刚刚,我与秦王在悠兰路的苏南银楼附近,看到百伟进了苏南银楼的后院。” 李滔瞬间明白顾花语为什么来寻他了。 他心里也清楚,就算他不告诉秦王,秦王也能查出他与苏谨泽的关系。 于是说道:“好吧,你想告诉谁就告诉谁吧,反正在你心里,我是最不重要的那个。” 顾花语被李滔负气的话整笑了。歪着头看向李滔,抬了下眉头,问道:“这是恼了?” 李滔白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恼什么恼?我没有你想的那般小气。” 顾花语抿了下嘴,“没有恼就好,给我说说你与苏老太爷的故事。” 李滔端起茶杯喝口茶,酝酿着该如何开口。 顾花语的性子急,见他久不开口,催促道:“怎么了?真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我还有事,先回了。” 说着,顾花语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李滔忙说道:“你急什么呢?我不是已经准备说了吗?坐下!” 顾花语“噢”了一声,重新坐下来,“好吧!既然愿意说了,那我就听听。” 李滔瞪花语一眼,说道:“今儿吃火药了?” 顾花语没有接李滔的话,只催促道:“你快说吧!” 李滔看看顾花语,嘀咕一句:“真是爆脾气!” 然后接着说道:“我与苏家人认识有十年多了。 那会儿,我才八岁多。我跟你说过,我小时候很皮,很贪玩,成天不着家。” 顾花语点点头,“这个知道,混世魔王吗!哪有着家的!” 李滔朝顾花语嚷道:“你还要不要听了?” 顾花语点点头,“听听听,你请说!” 李滔斜顾花语一眼,接着说道:“有一日,我与一群小伙伴在街上闲逛,逛到城南清泉路附近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在那里,我们遇上一个眼瞎的老婆婆。老婆婆独自一人站在巷子里。 我们一起的,有几个家伙很讨嫌,见老婆婆看不见,就起了坏心思,做起恶作剧。 有人往老婆婆身上扔东西,说是看她能不能避开? 有人往老婆婆身前放竹竿,看她能不能跨过去?”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顾花语最见不得这种无良的人,听到这里,立刻 火冒三丈。 骂道:“李二,你交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说那是个瞎眼的老婆婆,都眼瞎了,怎么能看得见?” 李滔见顾花语愤然的表情,赶忙解释道:“几个淘气捣蛋的孩子而已,你还要听吗?” 顾花语义愤填膺的说道:“欺负老弱病残,只是捣蛋吗?这是作恶!要让姑奶奶遇上了,姑奶奶整死他。” 李滔忙安抚道:“对,你说得对,就是作恶,那几个家伙就是坏东西!你还听吗?” 顾花语生气地瞪他一眼,气恼的说道:“听听听,你接着说。” 说完,顾花语补上一句,“难怪在洪城见你时,你是那副德行,哼!” 被顾花语揭过往的黑历史,李滔的脸有些挂不住,说道:“不听算了,我不讲了。” 顾花语见李滔生气了,语气缓和下来,说道:“说,我听着呢。” 李滔看一眼顾花语,接着说道:“老婆被人扔的东西掷中,引得大家哈哈笑,我看老婆婆可怜,阻止他们继续作恶,有两个家伙正玩在兴头上,根本不听我的。” 顾花语嘲讽道:“你不是混世小魔王吗?也有人不听你的?” 李滔说道:“我那会才多大?八岁多的孩子。” 顾花语一副了然的样子,“噢,我明白了,那会儿,你的名号还不够响。” “什么名号不够响?那会儿,我还没有名号。你要不要听了?不听我不讲了。” 顾花语笑着说道:“好,你说。” 李滔警告道:“要听就好好听,不许再打岔!” 顾花语点头道:“好好,不打岔了,你接着说。” 李滔问道:“刚刚我说到哪里了?” 顾花语提醒道:“有两人不听你的。” 李滔点点头,接着说道:“那两人要长我几岁,在一伙人中,有些影响力。 他们不但不听我的,还让其他人与他们一道作弄老婆婆。” “真可恶,那你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干坏事?”顾花语问道。 李滔不满的看着顾花语,问道:“我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怂吗?” “不是,那两人不是比你大几岁吗?他们不听你的,你又打不过他们。你能怎么办?” 李滔说道:“打不过,我不可以想办法呀?” 顾花语点点头,“噢,我忘了你还带了脑子。” 李滔拉下脸来,“顾小语,你骂谁呢?” 顾花语笑着说道:“误会,这句话真没有骂你的意思,我是夸你来着。 你这人,怎么好话歹话都听不明白?说说,你想了什么法子?” 李滔斜顾花语一眼,抬手想打顾花语。 顾花语抬手挡了一下,说道:“李二,你要敢动手你试试?” 李滔将手改端面前的杯子,抿了口茶,接着说道:“现在看来,那也不算什么法子。 我只是走上前扶住老婆婆,朝他们扬言,谁要是再使坏,我就对谁不客气。 回去将这事告诉家里人,让家里人知道他们在外作恶。” “他们被你两句话唬住了?” 李滔摇摇头,“那到没有,那两个大的嫌我多管闲事,想要揍我来着。 乐洋上前护住我。乐洋长我六岁,又有功夫在身,那些家伙才没敢乱动。 乐洋出言恐吓他们,说他们若对我动手,让我阿爹将他们抓到刑部的大牢去。那帮人才散了。” 顾花语问道:“那瞎婆婆是黄老太太,苏南银楼的东家。” 李滔点点头,“是,瞎婆婆是黄老太太,那日她从家里出来,想去附近的城隍庙上香。 出门后,想起落了东西在家里,下人回去取东西,让她在原地等。” “你就这样与苏家人结识了?” 李滔摇摇头,说道:“不算,其他们人散后,我与乐洋陪着黄老太太在原地等苏府的下人来。 我们没有等多久,苏府的下人便回来了。简单交代几句,我与乐洋就离开了。 真正与苏家人结识,是在两年后的秋天。”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利用 , 李滔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随家里人去慈恩寺做法寺,慈恩寺离城里远,寺庙的后山有许多院落,我们家在山上也有院子。 那日夜里,我不愿意早睡,便带着宽子,乐洋几个出去闲逛。 秋日的夜晚,月光皎洁,星光璀璨,慈恩寺那边又宁静,我们几个沿驿道不知不觉走远了。 直到听见打斗声,我们才惊觉远离了慈恩寺。 在月光下,我看到有五六个黑衣蒙面人与两人对打。不远处地上还躺着一人,而与黑衣人对打的那两人也都受了伤,看上去随时会倒下。 我们的出现,惊扰了黑衣人,黑衣人没有恋战而迅速离开。 黑衣人离开后,那两人向我们道了声谢,然后奔向躺在地上的人。 地上的人就是苏南银楼的东家苏谨泽。 我看三人可怜,让人将苏老背回山上,偷偷藏在我的屋里。 第二天一早,我寻了个借口回城,把苏老放到马车上,将其送回苏府。 到苏府后,苏府的下人认出我与乐洋,才知我们是两年前帮助黄老太太解围的人。 至此,我与苏家算是结下了缘份。” “这么说来,你与苏家结缘十年了!” 李滔纠正道:“确切的说,结识了八年。” 顾花语说道:“十年与八年差不多,用不着这么较真,苏家是扬州人?” 李滔知道顾花语查过,如实的点点头,“是,苏老一家是扬州人,来京城二十多年了。” 顾花语接着问道:“苏家除了苏老太爷与黄老太太外,还有什么人?” 李滔叹口气,看着顾花语问道:“你都已经查过了,就不用再问我了。” 顾花语换了个问题,“好吧,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苏南银楼为何下场撕宝庆银楼?” 李滔看着顾花语。 顾花语说道:“不用与我说你不知情。” 从李滔的话里,顾花语已经笃定李滔与苏家的非同一般,苏家能这么快得知她与王佩云争执之事,一定少不了李滔的功劳。 “小语,这事,你能不能不问?” 顾花语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接着说道:“昨日之事因我而起。 起初,我只是想戳戳王三小姐的锐气,给上官老夫人点颜色瞧瞧。 苏南银楼率先下场撕宝庆银楼,然后韩彩银楼跟着下场,再接着,别的银楼跟着下场,将此事一掀再掀。 如今,各方势力纷纷下场,而我是这启事件的导火线,我有必要将此事搞明白。” 李滔抬头看向顾花语,问道:“你畏惧王相府?” 顾花语摇摇头,“我不惧任何王相府,不畏惧任何一方势力。 我只是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清楚自己在这场权势的角逐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李滔说道:“他们角逐他们的,你看着就好,没有必要掺和进去。” “你说得轻松。这事因我而起,我能不闻不问?”顾花语反问道。 李滔沉默了。 顾花语见了,从荷包里拿出另一枚玉佩,将其放在桌上,“你说过,若我遇上事了,拿着这个信物去行脚帮,自有人会帮我。这个信物,是行脚帮的信物,与苏家有关?对吗?” 李滔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顾花语。他从来没有说过苏老的事,也没有说过行脚帮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顾花语从李滔惊讶的眼神里,知道自己猜中了。 于是,顾花语将话题拉了回来,“昨日之事,苏家率先下场,我会查苏家。 你该想到,不只是我在查苏家,齐王,贤王,王相府都在查苏家。 我能查到你与苏家有联系,其他几家也能查到。你有想过,如何面对他们吗?” 李滔愣了一下,片刻后,说道:“等他们查到了再说。” 顾花语说道:“咱俩算得上能过心的朋友,我才来找你问个究竟。 既然你不便多说,那就权当我没问。 我自己会去查,我想知道的事,时间早晚而已,一定能查出结果。” 顾花语将桌上的信物往李滔那边推了推,“这个,你收好。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顾花语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李滔没去拿桌上的信物,带着几分惊慌的看向顾花语,他有种感觉,他今日若任顾花语这样离开,他与她之间,怕是要竖起一道隔阂,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这般想着,李滔赶忙站起身来,往前一步拦住顾花语的去路,“小语,你坐下,我与你说。” 顾花语并没有逼迫他意思,她只是不想让他为难。 “李二,你……” 李滔怕顾花语说出拒绝的话,说道:“你若还当我是朋友,那就坐下来吧。” 顾花语深看了李滔一眼,重新坐下来。 李滔见顾花语坐下来,微微松了口气,说道:“苏南银楼撕宝庆银楼,不只是商家的竞争,而是……” 说到这里,李滔停下来。 顾花语追问道:“而是什么?” 李滔迟疑片刻,说道:“寻仇!” 寻仇?顾花语听后,神经立即绷紧,问道:“苏家与王相府有仇?他们两家,一个是商贾之家,一个是官宦之家,应该没有交集呀,怎么结下仇了?什么样的仇?” 李滔点点头,“人命关天的血海深仇。” 顾花语突然想到什么,脱口问道:“苏家女儿的死与王相府有关?” 李滔愕然的看着顾花语,“你知道?” 顾花语说道:“知道一些,并不多,你仔细说说。” 李滔端起茶杯想喝茶,发现杯里的水早喝尽。 顾花语看了,伸手端起茶壶边给李滔倒茶边问道:“苏老太爷这些年留在京城,就是想为女儿报仇?” 李滔接过顾花语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是,苏老苦等多年,就是为了给女儿寻仇。” 顾花语问道:“苏家是如何与王相府结下仇的,再有,苏家女儿是如何死的?” 李滔说道:“这事说来话来,苏家是扬州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扬州。 苏家祖上是匠人,做钗环饰品的技艺超群,扬州苏家的头饰,在江南一带久负盛名。 二十多年前,王相的长子王厚哲中进士后,外任扬州做知县,结识了苏老的女儿苏歆。两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彼时的王相,在吏部任侍郎,得知此事后,将王厚哲调回了京城。 王厚哲回京前,与苏歆约定,回京向家里长辈禀明后,便请媒人上门提亲。 苏歆在扬州未等到王厚哲的信,便央着苏老进京。 苏家人丁单薄,苏老膝下只有苏歆一个女儿,平时事事顺着女儿,女儿想来京城,苏老便与老伴商议,将生意做到京城来。 就这样,苏老带着妻女,到京城开了苏南银楼。 苏家人到京城后,苏歆上王家寻王厚哲,才知王府已经与崔府议了亲。 也是因为苏歆去寻王厚哲,上官老太婆知道苏歆到了京城。 上官老太婆怕崔家知道儿子的过往,便对苏歆下了黑手。” 听了李滔的讲述,顾花语再想到卢婶的话,心里也笃定苏歆是死于非命。 李滔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昨日之事,未与你商议,便让苏老出手,给你添麻了。” 顾花语的思绪还停留在苏歆之死上,朝李滔摆了摆手,“不用道歉,苏老一家怪可怜的。苏歆究竟是怎么死的?” 李滔说道:“据苏老说,是被人先勒死,然后挂到屋梁上的。 苏歆的脖子上有勒痕,死时应该拼命挣扎过,右手食指的指甲都掀断了,左脚的鞋也蹬掉了。 好笑的是,苏家报了官,官差来看后。拖了几日,说苏歆是自杀身亡,将苏家的状纸驳了回来,案子不予受理。” “没天理呀,为什么不告御状?” 李滔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顾花语,说道:“告御状?郡主大人,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手持皇上亲赐的鱼符,可以自由进宫的? 苏家只是商贾之家,还是刚进京的商贾人家。 他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让他们上哪儿去告御状去? 再有,苏歆死在酷热的三伏天,你通医理,自然知道,三伏天,尸体根本存不住。 就算能往上告,也无法判定人是他杀还是自杀。” 天下的不公,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顾花语气得胸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顾花语才平静下来,问道:“这事发生时,京兆府的府尹是谁?” 李滔说道:“我查过,当时的府尹姓鲁,叫鲁芮易。 在苏歆死的隔年,被皇上查到鲁芮易是端亲王的人,曾参与宫变,鲁芮易因此进了天牢,随之鲁家被诛了九族。” 顾花事神色凝重的看向李滔,“鲁芮易是端亲王的人?” 李滔点点头,“是,我曾到大理寺查过鲁家的卷宗。” 顾花语微微点头,喃喃道:“从这桩案子来看,王相府与鲁芮易交往颇深,那王相与端亲王且不是也有交情?” 李滔明白顾花语的意思,说道:“我也往这方面想过,端亲王已死,鲁家被诛,就算王相与他们有交往,咱们也寻不到证据呀。” 确实,当年的宫变,王相就算参与,事隔二十多年,证据早被他销毁了,怎么可能留下来? 否则,他也不能坐到首相的位上。 顾花语问道:“这些年,你查到王相府的把柄吗?” 李滔摇摇头,苦恼的说道:“除了苏家这事,并没有查到别的。而且,苏家这事还没有证据。” “事发时,苏歆身边没有丫鬟婆子在身边?” 李滔回道:“黄老太太说,事发时,伺候苏歆的丫鬟在外间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晨才醒来。” 顾花语了然的点点头,“也是,对方蓄意谋杀,准备工作一定做得很充分。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做?” 李滔摇摇头,“昨日回府后,我就被家父拘在府里,还没有见着苏老。你有什么好主意?”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趁各家都在查苏南银楼,苏老可以考虑将苏歆与王厚哲交往的事扬出去,顺道,将苏歆死的真相以及报官后京兆府不作为的事也扬出去。 记得,讲述的程中,苏家来京城,可以说成王厚哲让他们来的。 再者,苏歆的死,惨烈的死相是重点,这一点足以说明苏歆并非自杀,而且当年的邻里可以作证。 还有,京兆府的官差不作为也是重点,苏老若真想为女儿报仇,应该好好利用鲁芮易。” 李滔说道:“人都死了,怎么利用?” 顾花语说道:“死人才好利用。” 李滔看着顾花语问道:“怎么利用?” 顾花语白他一眼,说道:“蠢死了,死人会争辩吗?不能吧? 要说什么,不就凭苏老一张嘴,只需咬准一套说辞。 记得,话不要说实,模棱两可的,让人一听,便将王相与鲁芮易想到一处就行。 这些信儿扬出去了,自有许多人查王相。” 李滔眼睛晶亮的看着顾花语,兴奋得连拍两下桌子。“对呀,顾小语,你说你,脑子怎么这么好使?我这就去给苏老说。” 李滔起身准备往外走。 顾花语忙叫道:“你站住!” 李滔转身看向顾花语,“怎么了?” 顾花语提醒道:“现在各家盯着苏老,在这风头上,你最好少去见苏老,省得给苏老添麻烦。” “那怎么办?” 顾花语骂道:“说你蠢,你还真蠢!写信让人转呀。” 李滔拍了两下头,笑着说道:“我是太激动了。” 顾花语站起身来,“不早了,我也回去了。” “好,咱们一道。” 顾花语从茶楼出来已是夜色融融,一阵冷风吹来,寒气扑面而来,顾花语不禁打了个寒战,将斗篷裹了裹。 清羽将车赶过来,顾花语弯腰登上车。 李滔站在车边,说道:“小语,路上慢些,咱们初一见。” 顾花语掀起窗帘,叮嘱道:“你叮嘱苏老,让他当心些。” 李滔点点头,“好。你放心,我会安排好。” 顾花语点点头,“好,清羽,我们回去!” 清羽朝李滔拱拱手,赶着车回梧桐巷。 车行到梧桐巷门路口,清羽见许久未见的如安,转身说道:“郡主,小的见到王爷身边的如安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敢做敢当 , 顾花语掀起窗帘看过去,见身材高大的如安走过来。 顾花语眼睛不自觉的越过如安往他身后看,在离如安两三丈远的地方,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定定的站在马车边,身上的斗篷随风舞动,也不知道他在冷风里站了多久? 心里那点气,在见到他的刹那间烟消云散了。 如安见顾花语掀起窗帘,拱手欠身道:“郡主好!” 如安的问候声拉回了顾花语的目光,笑着问道:“如安回京了?还好吧?” 如安欠身道:“托郡主的福,小的一切安好!” 顾花语问道:“过来了怎么不进府?等久了吧?” “不久,才等一个多点时辰,王爷说在外等郡主,所以,小的陪王爷在此等候。” 听说他们等了一个多时辰,顾花语心里暗骂道,这傻子,又不是进不了屋,为何不到屋时等? 顾花语从车上下来,对如安道:“你随清羽进府去喝杯茶,去去寒。” 如安想说不用了,清羽先朝他开口,“如安兄,许久未见,进府喝杯茶。” 如安回头往马车那边看去,“王爷!” 秦王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跟清羽去。 顾花语站在原地看着秦王向她走来。 不等秦王走近,顾花语开口道:“天寒地冻的,秦王不去陪你的心上人,来这儿做什么?” 话出口,顾花语被自己醋意横生的话惊住了。 暗骂自己矫情,见到秦王,心里明明是欢喜的,非要不受控制的说些口是心非的酸话来! 秦王看着醋意横飞的小丫头,哭笑不得的说道:“小家伙,还生气呢?” 顾花语将头撇到一边,冷哼一声不理他。 秦王转到顾花语面前,低下头来朝她怼脸笑:“我的小家伙生气都这么好看。” 说着,秦王抬手刮顾花语的鼻子,笑得一脸宠溺。 顾花语白他一眼,往边上再挪一步,气嘟嘟的说道:“生气呢!别招惹我。” 嘴上说着凶巴巴的话,眼睛却出卖了自己。 秦王站直身子,抬手将顾花语揽到怀里,温言道:“小气包,别气了。” 顾花语左右晃着,想要摆开秦王的手,“你想着对别的女人好了,我还不能生气?” 秦王搂紧顾花语,低头对她耳语道:“往后你若给我生个女儿,我要不要对她好?” 顾花语停下挣扎,扭头看向秦王,傻乎乎的问道:“敢情你说的别的女人是咱们的女儿?” 秦王盯着顾花语问道:“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顾花语没脾气了,敢情自己白生了半日的气。 顾花语抬手环住秦王的腰,埋怨道:“那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害得我气一下午。” 秦王低头抵住顾花语的额头,“小家伙,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就不管不顾、气乎乎的往外冲,我追出去连你的人影都没看到。你还怨上我了? 本王心里委屈!站在冷风里等你一个多时辰,又冷又饿,多可怜?” 顾花语靠在秦王怀里撒娇道:“对不起,我错了,下回再也不这样了。青岩原谅我好不好?改日我给你做好吃的。” 秦王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此时的顾花语像极叶明锦养的那只猫。温顺又乖巧。 秦王低声问道:“我现在还饿着呢。” 顾花语的肚子适时的咕咕叫起来,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正好,我的肚子也饿着,咱们出去吃?” 秦王摇摇头,“我想吃上回的那种串串。” “行,安排。咱们从侧门进,让忍冬去准备,怎么样?” 秦王点点头,“好!” 二人从侧门进到顾花语的院子。 忍冬听到声响从屋里出来,见二人手牵手的进来,上前曲膝见礼。 顾花语向忍冬吩咐一番,忍冬转身去往厨房。 顾花语将秦王解下的斗篷挂起来,说道:“我这儿没有人伺候,自己去洗漱。” 秦王拉着顾花语的手往盥洗间走,“咱们一起,我伺候你!” 顾花语任秦王牵着去到盥洗间,看着他倒水,试水温,然后将她的手放进铜盆里。 趁秦王给她洗手时,顾花语轻轻地挠了挠秦王的手心。 秦王抬头看她,顾花语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灵动眼里透着调皮,看得秦王心猿意马。 秦王对顾花语说道:“小语,我跟你说个事。” 顾花语问道:“什么事?” “靠近点。” 顾花语听话的将头凑过去。 秦王凑到顾花语的耳边,张口含住她的耳垂,轻轻的咬了咬。 顾花语的脸瞬间胀红,身子僵在原处,一动也不敢动。 秦王很快松开嘴,继续给顾花语洗手,半晌,顾花语回过神来,抽出手落荒而逃,“我洗好了,去换身衣裳。” 秦王看着快步离开的顾花语,嘴角往上抿起。 顾花语换了衣裳出来,见秦王坐在暖阁的软榻上,于是往对面的锦凳上走去。 秦王见顾花语出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小家伙,坐这里。” 顾花语犹豫一下,还是乖乖地走到秦王身边坐下,警告道:“不准再咬我的耳垂。” 秦王将顾花语搂到怀里,低头亲过来。 顾花语想说话,嘴却被堵住出不了声。 一阵城池攻略的亲|口勿,顾花语早忘了自己的抗议。 半响,秦王才松开顾花语,问道:“小家伙,你下晌去何处了?” 顾花语如实回道:“去保康门寻李二了。” 说到这里,顾花语坐直身来,将苏家的事与秦王说了。 秦王听后精神一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正愁该如何突破眼下的困局,没想到苏南银楼的事牵出新的线索来。 说道:“彼时,王相只是吏部侍郎,一个三品官而已,与鲁府尹的官阶差不多。 鲁芮易愿意为王家遮掩,只能说两家的交情匪浅,而鲁芮易是端亲王的人,王相呢?” 顾花语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在那场宫变当中,王相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家的惨事,有没有他的手笔?” 顾花语说到这里,右手一扬,将手里的银针抛向对面的柱子。 五根银针排成一条线插到柱子上。 顾花语起身走向柱子,将银针取下。 秦王说道:“若真有他的手笔,咱们让他血债血还。” 顾花语咬牙道:“是,我要新账老账一起算。” 忍冬带着梨花与海棠送吃的进来,顾花语说道:“送些吃的到外院去,清羽他们也没有吃饭。” 忍冬回道:“回郡主,已经送过去了。” 顾花语说道:“多送些,王爷的暗卫也没吃。” 忍冬曲膝应下。 晚饭后,秦王与顾花语一起喝了两盏茶,才起身离开。 临走时,秦王对顾花语说道:“苏谨泽那边,我会安排人去守着,你不用操心。” “好!”顾花语送走秦王,转身去了外院,让苏二安排人盯紧王相府。 苏二回道:“回郡主,小的担心王相府来寻麻烦,已经派人盯着了。冬月初三是贤王与王三小姐大婚的日子,王相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王三小姐出阁之事。” “郡主!”汪琴走过来。 顾花语转头看过去,“汪姑,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汪琴笑着说道:“汪府的雪梅小姐给郡主的信。” “噢?汪府今儿有人过府来了?” 汪琴摇摇头,“汪府没人过府,今儿下晌,在下奉老夫人的命,去往汪府送帖子,邀请房老夫人与苏夫人来参加郡主的及笄礼,顺道给房老夫人送些丹药过去。 房老夫人留在下吃茶,在下离开时,雪梅小姐身边的丫鬟拿信给在下,要在下转交给郡主。” 顾花语接过信,问道:“汪府出什么事了?” 汪琴笑了笑,“汪府没出什么事。” 顾花语说道:“好好的,汪雪梅怎么让你给我捎信了?” 汪琴边与顾花语往书房走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在下去时,苏夫人没有露面,在下耳尖,听到了汪府的下人说话。” 顾花语侧头看了向汪琴,问道:“汪姑听到什么了?” 汪琴说道:“下人说苏夫人今早回了趟永安侯府,结果……郡主猜猜,结果怎么样?” 顾花语笑问道:“不猜,你说,结果怎么了?” 汪琴说道:“结果,苏夫人撞见黄枢密府上的张夫人带着媒人上永安侯府提亲。 张夫人为儿子黄兴业求娶永安侯府的二小姐苏泽莲。 苏夫人气得在永安侯大闹一场,还是汪府的大老爷上门去劝接回府的。 这黄府也是,简直太不地道了,自家门第也不低,京城的世家小姐没了吗?怎能干出这等让人不齿的事来? 前脚刚刚上汪府退了亲,后脚就上永安侯府去提亲。 永安侯府,可是雪梅小姐的外家。苏二小姐,是雪梅小姐的亲表姐。他们怎么做得出来?” 顾花语想着沈老夫人与庆安长公主在施府窃窃的模样,干笑一下,说道:“苏家二小姐与黄家大公子早就暗度陈仓了,苦于黄家大公子与汪雪梅有婚约,不能明目张胆的在一起……” 汪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这么说来,雪梅小姐上化羽阁来寻咱们二小姐的麻烦,是永安侯府的二小姐的一个局?” 顾花语点点头,“是,应该是黄大公子与苏二小姐共设的一个局。 他们了解汪雪梅的性子,怂恿她上门寻二姐麻烦,随后将事情闹大。 汪雪梅的善妒的名声传出去了,沈老夫人一定会退了这桩亲事。” 汪琴恼了,“敢情,咱们二小姐无辜受牵连,成了他们恶心人的局里的一枚棋子。” 顾花语笑笑,“在他们眼里,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空有个郡主的称号,是个好欺负的。” “那他们就打错主意了。咱们郡主,从来都是让别人来依靠的,而不是依靠别人的主。”汪琴说道。 顾花语说道:“不怪他们,是他们不了解我。等忙过这几日,回头得空了,咱们去会会黄大公子与苏二小姐,与他们好好算算这账。” 顾花语取出汪雪梅写的信,见信纸上泪迹斑斑的写着一行字,郡主,在下知错了,改日登门请罪!落款,请罪之人,汪雪梅。 顾花语收起信纸,说道:“汪小姐到是个知错且肯认错的,是个敢做敢当的人。” 兴许都姓汪,汪琴对汪侍郎一家印象极好。 汪琴点头道:“汪侍郎与房老夫人都是极好的人,教导出来的子孙,自然不会差。” 此刻的汪府,汪侍郎与房老夫人坐在上首,苏夫人坐在左侧,不时的抹眼泪,儿媳妇邢氏在边上温言相劝。 汪卓权坐在右侧,担忧的看向对面的苏夫人。 汪雪青坐在汪卓权身边,看着苏夫人说道:“阿娘别哭了,他们既然不把咱们当亲戚,做出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来,往后两府不往来就是了。 阿娘若是想外祖母了,儿子去接外祖母过来歇几日。” 苏夫人怒然,边哭边说道:“他们是我的兄嫂,是梅儿的舅舅舅母,他们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 梅儿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怎么忍心这么对梅儿?” 房老夫人劝道:“怀云别难过了,没有什么好怨的!婚缘天注定的,要怨就怨梅姐儿与黄家那小子没有缘分。 雪青也别说两府不走往的话,亲家老夫人与永安侯是怀云的亲爹娘,也是你们的外祖父,外祖母。往后,该回去看望就回去看望,该怎么敬孝就怎么敬孝,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至于梅姐儿,经了这一回,也让她得了教训,长了记性。 经一事,长一智,依我看,并不是坏事。往后,她再不会任人牵着鼻子走了。 而且,错过一个心里没有雪梅的黄兴业,是好事儿。” 汪侍郎点头说道:“是这个理,怀云得想开些。 这事儿,想起来是气人。其实,咱们该庆幸此事发生得早……梅姐儿年纪不大,咱们权当多留她两年。” 娘家人朝自己的女儿使阴招,公婆不但不怪罪,反过来宽慰她,让苏怀云愧疚极了,欠身道:“谢谢父亲,谢谢母亲,媳妇明白。媳妇就是心里难过!”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知福 , 房老夫人看向苏怀云道:“今儿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下。雪青家的,送你母亲回去歇下。” 房老夫人说完,转头交待邢氏。 邢氏欠身应道,“是,祖母。” 看着邢氏扶着苏氏出了屋子,房老夫人靠着椅背重重的叹口气。 转头对汪卓权道:“此事过去了,回头,你不许在怀云面前再提及,更不能怨她。” 汪卓权心里愤懑,说道:“这事,永安侯府确实做得过分了。” 汪雪青接过话来,“大舅他们确实做得过分了! 梅姐儿是他们的亲外甥女,黄府前脚才上汪府来退了梅姐儿的亲,后脚就上永安侯府去提亲。 天下的男人死绝了吗?他们非要给莲姐儿选黄家!雪梅往后如何面对泽莲?哪有这样处事的? 祖母,这不是提不提的事,经了这一回,孙儿再面对永安侯府的人了,心里膈应得慌。” 汪雪恒看向房老夫人,说道:“祖母,兄长说得是,黄府、永安侯府太欺负人了!” 房老夫人看看汪雪青,又看看汪雪恒,将目光环视到别的孙子身上,问道:“你们谁还有话要说?” 汪雪峰说道:“祖母,孙儿也觉得永安侯府过份了!” 房老夫人沉着脸问道:“透过这事,你们只看到这些?”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有明白房老夫人的意思。 汪侍郎看着满脸茫然的子孙,微微叹口气,说道:“你们呀,要学的,还多着呢!” 汪雪青欠身道:“孙儿愚钝,请祖父祖母明示。” 房老夫人看向汪雪青,说道:“你身为汪家的长孙,雪梅的兄长,从雪梅出事到今日,你除了像个老婆子似的对雪梅嘘寒问暖的关心外,你还为雪梅做过什么?” 汪雪青被房老夫人问得答不上话来。 他每日除了过沁园来看望雪梅一眼,别的,他什么也没有做。 房老夫人将目光从汪雪青的身上移开,落到其他孙子身上,“你们呢?为雪梅做了什么?” 众人纷纷将头低下去,羞愧得接不上话来。 屋里的空气如凝固了一般,静得能听到房老夫人气短的喘息声。 片刻后,房老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雪梅冲动的带着人去桃源街滋事,就掉进了别人精心布置的圈套里。 一个个的,身为雪梅的兄长,事过这么多天,你们有谁为雪梅查过?” 汪家兄弟的头一个比垂得低。 “出了今日的事,你们认为永安侯府做得过分了,黄府做得过分。他们欺人太甚了,人家就欺了,你们能怎么?你们敢怎样? 雪梅是我从小宠着长大的,她遭人算计,被人嫌弃,让人看不起,我的心像被人用刀子捅了般痛,比我自己遭人欺负还难过。 可是,难过有用吗? 黄府就是嫌弃雪梅了,看不起雪梅了,永安侯府算计咱们雪梅了。咱们能怎么样? 去永安侯府闹?去黄府闹?那不是把脸送过去,再让人打吗? 你们有想过吗?别人为什么敢欺负雪梅,敢嫌弃雪梅? 是因为你们一个个的太无能! 你们一个个的,是雪梅的兄长,还有你,是雪梅的父亲。” 房老夫人从靠门边的汪雪松指起,一直指到汪卓权这儿,顿了一下,沉着脸接着说道:“你们给我记住,记住今日的屈辱! 你们是汪家男儿,有责任有义务撑起汪家门庭。 你们是汪家女儿的靠山,后盾。 只有你们足够强大,汪家的女儿才不会遭人白眼,受人嫌弃,明白没有?” 说到后面,房老夫人声音哽咽,泪眼横飞。 汪家男儿立即跪到地上,汪雪青低头保证道:“祖母放心,孙儿从今日起,定奋发图强,勤学上进,以振兴汪家门庭为己任。” 其他兄弟跟着汪雪青起誓保证。 房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子孙,抬手抹了抹眼泪,片刻后,说道:“记住你们今日的话,只有你们够努力,站得够高。 往后,你们的女儿才不会受人白眼。 卓权留下来,其他人,各自回去。” 汪雪青率先朝汪侍郎与房老夫人伏身叩头,然后退出房间。 汪侍郎将茶杯递到房老夫人跟前,轻声说道:“喝口茶!” 房老夫人接过茶杯,低头抿了口茶。 汪侍郎指了指边上的位置,对汪卓权道:“坐!” 汪卓权欠身道:“谢父亲。” 待汪卓权坐下,汪侍郎说道:“黄府与永安侯府联姻这事,最难过的,莫过于怀云了。 你身为怀云的丈夫,要多多体谅她。 男人,要有男人的胸怀。对你的岳父岳母,要比以往更孝顺。明白吗?” 汪卓权听了房老夫人刚刚一番话,早已幡然醒悟。欠身应道:“谢谢父亲母亲的教诲,儿子记下了。” 汪侍郎接着说道:“今年皇长子归宗,冬至的祭拜,还有下个月的万寿节,皇上都极为重视,你要好生把手上的事做好,千万不要出差错。” 汪卓权欠身应道:“儿子记下了。” “除了将手上的公务处理好外,抽时间熟悉六部的部务,将刑律,刑统都好生看看。” 汪卓权见父亲郑重其事的交待,敏感的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父亲,问道:“阿爹,朝中……” 汪侍郎摆手打断儿子的话,说道:“有些话,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好生做好手上的事。” 汪卓权欠身应下,“儿子明白。” 汪侍郎摆摆手,“先去看看梅姐儿,然后早些回去歇下吧。” 汪卓权欠身道别,转身去往东厢房。 等儿子离开后,房老夫人看向汪侍郎,“老爷,权儿有机会往上走?” 汪侍郎说道:“现在还不清楚,权儿的能力有,只要他好好做好手上的事,往上走的机会总是有的。” 房老夫人点点头,“老爷说得是,妾身有些种预感,接下来,京城将是多事之秋。” 夫妻多年,汪侍郎一直敬佩夫人的眼界,格局,还有对时事的敏锐。 “夫人将你的想法说与老夫听听。” 房老夫人说道:“当年的宫变,皇上没有深究,应该是顾及皇长子流落在外。 如今皇长子归宗了,皇上心里的石头放下来了,接下来,皇上一定会有所动作。这是其一。 再有,皇上对秦王的偏爱,让想上位的皇子感到岌岌可危,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会白热化,出格的事定会频频发生。 就像嫣然郡主与王相府三小姐的口角之争,明明只是小姑娘间的争执,放在平常,那是在平常不过的事。 可是,你看,眼下多少家银楼牵扯进来?” 汪侍郎点头,“是,经此事后,各皇子间表面的和谐被打破,明争暗斗越演越烈。” 房老夫人叹口气道:“有人过于着急了,皇上正值盛年……只是这样,秦王怕是难独善其身了,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二?” 汪侍郎说道:“是,有的人心太大!至于秦王这边,咱们还如之前,站在暗处,默默守护就好。” 房老夫人点点头,“听老爷的。当初,叶尚书帮助老爷,不求咱们有任何回报。咱们守护秦王,也该如此。” 汪侍郎点点头,“是,叶老于我,有知遇知恩!” 房老夫人抬头看向汪侍郎,问道:“皇上要追查当年的事了?” 汪侍郎靠在团椅上,侧头看向房老夫人,“皇上让秦王去刑部领事,应该就是查当年的事。” 房老夫人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这样也好,皇上的安排,对秦王是最好的保护。只是,这样一来,有的人怕要急了。” 汪侍郎点点头,叮嘱道:“这些日子,叮嘱家里子弟少出去应酬。无事在家里好好读书。” 房老夫人点头应下,“是,妾身回头叮嘱他们。” 汪侍郎边起身边说道:“权儿应该回去了,咱们去看看梅姐儿。梅姐儿今儿过于安静,老夫觉得很反常。” 房老人跟着站起身来,“是,妾身也察觉到了,换作平常,梅姐儿知道永安侯府做的事,早哭得死去活来了。今儿却是不声不响的,实在让人不放心。” 二人去到东厢房,丫鬟婆子见了,赶忙曲膝见礼。 汪雪梅要起身见礼,房老夫阻止道:“梅姐儿你别乱动。” 汪侍郎对下人道:“你们退下。” 丫鬟婆子曲膝,纷纷退下。 汪侍郎坐到床边的锦凳上,问汪雪梅的身体状况。 汪雪梅一一作答。 房老夫人见孙女有些拘束,接过话来,“今儿上晌大夫来给梅姐儿换药,说梅姐儿的伤处恢复得好,比他见过的任何人的伤口都要好得快。” 汪侍郎笑道:“梅姐儿年轻,身子恢复快。梅姐儿经历了这一回,要长记性了,往后遇事不可再莽撞了。” 汪侍郎夸赞一句,将话题拉到正事上。 汪雪梅欠身道:“梅儿知错了!” 汪侍郎看着平澜无波的孙女,问道:“跟祖父说说,你错在哪里?” 汪雪梅眼皮微垂,说道:“梅儿不该偏听偏信,不问青红皂白就带人上门滋事。” 房老夫人见汪雪梅神情淡然,问道:“梅姐儿,你是不是早知道苏二娘子与黄大公子的事?” 汪雪梅垂下头,将眼里的悲伤隐了起来,“回祖母,梅儿早两日就知道了。” 房老夫人与汪侍郎对视一眼,追问道:“你这两日在府里养伤,并无外出,你是怎么知道的?” 汪雪梅抬头看眼房老夫人,随即低下头,如实道:“我出事后,郡主与表姐她们一个也没来看望我,我想与她们说说完,就让乐双去请郡主与表姐。 乐双先去了永安侯府,门房告诉乐双,说二表姐去了长公主府,乐双便去了长公主府。 因我平时常带着乐双出入长公主府,长公主府的下人都识得乐双,告诉乐双郡主与二表姐在花园,乐双便自己寻了过去。 在长公主府的花园里,乐双听到了二表姐与郡主的对话。 那日,二表姐去求郡主,让郡主请长公主出面,撮和黄府与永安侯府联姻的事。 乐双回来告诉梅儿后,梅儿才知道,自己蠢得被人玩得团团转。 梅儿给府里丢脸了,梅儿对不起祖父祖母的教诲。” 说完,汪雪梅朝汪侍郎与房老夫人欠身致歉。 房老夫人握住汪雪梅的手,宽慰道:“人总要经事才能长大,没什么好丢脸的。出这样的事,祖母也有责任,你用不着朝我们道歉。” 汪雪梅抬头看向房老夫人,怯怯的问道:“梅儿给家里惹这么大的麻烦,还赔光了家的积蓄,祖父,祖母不怪梅儿?” 汪侍郎说道:“积蓄赔光了可以再攒,你能透过这事识清人,从中吸取教训,懂些道理,比什么都强。” “祖父!” 汪侍郎抬手帮汪雪梅抹去眼泪,温声道:“别哭!告诉祖父,知道这事后,你是怎么想的?或者说,透过这事,你想明白了什么道理?祖父想听听你的想法。” 汪雪梅红着眼眶道:“那日听了乐双的讲述后,梅儿很崩溃,心里恨得想打人。 那晚,梅儿哭了许久。第二日,兄长与嫂子来看梅儿,嫂子见梅儿双眼红肿,陪梅儿说了许久的话。 嫂子离开后,梅儿想了很多。 在汪府,梅儿得一家人的关爱,哪怕梅儿犯了大错,家人也没有放弃梅儿。 换作别的人家,府里的小姐若犯了梅儿这样的错,早就被送去家庙,往后余生,青灯古佛相伴。 又或者,被赏一条白绫,了结一生。 而梅儿,祖父祖母不但没有放弃梅儿,还将梅儿接到沁园,用无尽的爱心与耐心陪着梅儿,等着梅儿长大,懂事。 梅儿能生在汪家,能做祖父祖母的孙女,是梅儿的福气。 梅儿该知福,更该惜福,等梅儿养好伤后,梅儿想跟在祖母身边,好好学如何待人接物,像兄长们一样做个出色汪家子孙。” 房老夫人听完汪雪梅的话,抬手抹了抹眼角,说道:“我的囡囡长大了,懂事了!” 汪雪梅见房老夫人掉泪,心里更愧疚了,欠身道:“祖母,梅儿知错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热闹 , 冬月初一,梧桐巷,王夫人与汪琴带着红霞,朝阳,海棠,梨花几人走过场,反复叮嘱每人在仪式上所站的位置及要做的事。 清竹急步走过来,欠身道:“夫人,宫里递了帖子过来,今儿丽妃娘娘会来观礼。” 说着,清竹欠身呈上帖子。 王夫人惊愣的看着清竹,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谁要来观礼?” 清竹说道:“丽妃娘娘!” 王夫人上前接过帖子,打开快速看了一遍,确定确实是丽妃娘娘的拜帖后,对汪琴道:“你看着她们走两遍,我去寻母亲商量一下主宾的事。” 汪琴点头应道:“好!” 王夫人去到暖阁,刚进门,便对平老夫人道:“阿娘,丽妃娘娘会来观礼。” 平老夫人诧异的问道:“刚刚接到的信?” 王夫人点点头,“是,刚刚宫里让人递过来的帖子。” 说着,王夫人将帖子递了过去。平老夫低头看了看帖子,然后说道:“来了这么多贵人观礼,主宾得换呀。” 因顾花语一直说仪式要简单,只请走得近的亲戚朋友过来坐坐,做个见证。所以定了王夫人做主宾。 王夫人愁得皱紧眉头,说道:“那请谁做主宾好呢?” 平老夫人也犯愁了,“这请谁好呢?临到头上去请人,太突然了,请谁都不好呀,何况,主宾的身份还要高才行。” 王夫人一筹莫展,急得直搓手。 这里主宾的事还没有定下,下人又拿着帖子进来,“老夫人,舅夫人,齐王府递了帖子过来,齐王会来观礼。” 王夫人与平老夫人快速对视一眼,王夫人接过下人手里的帖子,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人退下后,王夫人问道:“阿娘,怎么齐王也来了?平时也没听嫣然提过齐王呀?” 平老夫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呀,来了一个又一个的贵人。“ 王夫人点头道:“是呀,今儿这场及笄礼不能马虎了。要不,我去寻嫣然说说,看嫣然是什么意思?” 平老夫人说道:“算了,嫣然一个小姑娘家,也没有经历这样的事,寻她只会给她平添烦恼。” 王夫人说道:“那怎么办才好?” 王夫人愁得搓着手,在屋里转起圈来。边转圈边说道:“宫里的娘娘都来了,这主宾的人选选谁好呢?选谁好呢?” 正当王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下人进来禀道:“老夫人,夫人,施府的人递了信过来,施府的女眷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平夫人担心王夫人忙不过来,早早的带着景莲公主,李菁,施亚梅过来帮忙。 平老夫人对王夫人道:“你先去迎英子她们。英子在外走动得多,你找她拿拿主意,看看请谁做主宾好。” 平老夫人的话说到王夫人心坎上了,王夫人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 王夫人别过平老夫人,快步往府门口走去。她到大门口时,施府的车刚好到。 王夫人见到平夫人,立即迎上去,拉着平夫人的手说道,“英子,我有事找你商议。” 平夫人见王夫人神色急切,以为出大事了,心往下沉,忙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王夫人紧握住平夫人的手,往边上走了两步,低声说道:“我没有女儿,也未办个及笄礼,很多事思虑不周。正宾的事到现在还未定下来。” 平夫人知道这是王夫人谦逊的说辞,哪有临到宴请日,还没有定正宾的?肯定是遇上突发情况了。 平夫人安抚道:“嫂子,你别急,你给我说说,今儿都请了哪些人?” 王夫人回道:“请的人到是不多,除了自家人外,就是走得近的几家。 你们府上,礼部的汪侍郎府上,庆安长公主府上,杨大学士府上,镇国大将军府上,秦王府,房府。 还有就是今儿早上接到宫里的丽妃娘娘递过来的帖子,齐王府的帖子,丽妃娘娘与齐王都会来观礼。” 平夫人知道,丽妃娘娘来观礼,是因为庆安长公主要来观礼。景莲公主担心庆安长公主挑刺儿,特地进宫去求了丽妃,请丽妃来给嫣然撑场子。 至于齐王也来观礼,到是让平夫人有几分意外。 王夫人说道:“英子,你帮我想想,请谁做正宾好?我都急死了。” 平夫人脑子里快速的转着,观礼的一个赛一个的尊贵,正宾的身份不能低了,这确实是个难题。 平夫人将来宾在脑子里过一遍,想到承国公府时有了主意,说道:“承国公府的秦老夫人会来吗? 要不,咱们请承国公府的秦老夫人做正宾,怎样?秦老夫人是皇后娘娘的母亲,皇上的岳母大人,身份地位都摆在那儿。” 王夫人眼前一亮,对呀,这位老夫人,皇上都敬重的人,放眼大兴,还有谁的身份高过她? 王夫人拍了下手,连连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秦老夫人呢?我这就亲自去请。” 平夫人连忙拉住王夫人,“嫂子,今儿的宾客多,你是主人,得留在府里张落。秦老夫人那里,我去请。” 王夫人也不客气,“英子,那就麻烦你了!” “咱们一家人,跟我客气了什么?”说着,平夫人转身登上车,往承国公府而去。 景莲公主见平夫人登车离开,问道:“夫人这是要去何处?” 王夫人将原由与景莲公主说了,景莲公主听后,说道:“秦老夫人做主宾,那我来做赞者吧。” 王夫人感激的福身道谢,“谢谢公主!” 景莲公主笑着扶起王夫人,“夫人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不用见外。” 发愁的难题解决了,王夫人立即神清气爽,引着景莲公主一行进到府里。 平老夫人看向王夫人,询问道:“怎么样?都安排好了吗?” 王夫人走过去朝平老夫人一番耳语,平老夫人悬起的心才放下来,转而朝景莲公主道谢。 景莲公主跟平老夫人寒暄一阵,问道:“嫣然呢?” 王夫人说道:“嫣然此刻在东厢静候。” 及笄礼时,笄者沐浴后,换好采衣采履坐在东房等候。 景莲公主转身对李菁和施亚梅道:“你俩帮着夫人接待宾客,我去看看嫣然。” 李菁点头道:“公主赶紧去吧,将流程安排给嫣然说说,省得她担心。” 王夫人叫来红霞,交待红霞带景莲公主去东厢房。 万小双陪顾花语在东厢说话,见景莲公主进来,万小双向景莲公主见礼后,对顾花语道:“小语,你与公主说话,我去小娟屋里看看。” 顾花语点点头,“去吧!” 顾花语得知景莲公主为她做赞者,自是一番道谢。 景莲公主拉着顾花语的手坐下来,左右看看。 顾花语见了,让忍冬带着人退下。 景莲公主等人退下后,低声问道:“嫣然,你给那丹药叫什么名字?” “白凤丹,怎么了?有什么不适吗?”顾花语问道。 景莲公主脸上掩不住的欢喜,“没有不适。 你送人送过去那日,我就服下一枚,接连服两日后,我感觉手脚冰凉的症状改善了许多。 你摸摸我的手,是不是暖和很多?” 顾花语握了握景莲公主的手,点头道:“嗯,今日是暖和了许多。公主你坐好,我为你把把脉。“ “好!”景莲公主端坐着,将手放到扶手上。 顾花语为她把脉后,说道:“公主坚持用丹药,等来葵水了,再看看身子是否有改善。” “好!嫣然,谢谢你!” 两人在屋里说着女人家的悄悄话,而此时的顾府大门口,宾客陆续到达。 王夫人让李菁将汪侍郎府上的房老夫人与苏夫人迎进府。 转头见庆安长公主府的马车驶了过来,忙带着施亚梅迎过去,见礼后,王夫人迎着庆安长安主往里走,施亚梅陪着泽源郡主说话。 泽源郡主放慢脚步,四下打量,“这宅子也太小了吧?” 施亚梅不喜泽源郡主挑剔又傲慢的模样,毫不客气的说道:“这宅子,是嫣然自己赚的银子买的。 那会儿,她的身世还未揭开,还不是郡主,却有能耐在京城买下这处宅子,已经比你我强太多了。” 泽源郡主正要嗤鼻反驳,身后响起声音,“施三,你何到的?” 施亚梅转身看过去,见李滔骑着马过来。 泽源郡主跟着停下来,问道:“施三小姐与李二公子很熟?” 施亚梅随口回道:“还行!” 李滔从马上翻身下来,将缰绳与马鞭扔给身后的宽子,朝泽源郡主拱拱手,然后朝施亚梅痞笑道:“你几时到的?” 施亚梅回道:“刚到一会儿,你怎么也来了?” 李滔的脸立马拉下来,“你这是什么话?欠打是不是?顾小语及笄,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还能缺席了?” 施亚梅还未说话,泽源郡主先开口道:“李二公主与嫣然郡主很熟?” 李滔看一眼泽源,淡淡的回道:“还行。” 顾成梁、顾成桂带着顾家兄弟迎出来,见到李滔,朝李滔拱手道:“李二公子好,府里请。” 李滔笑着拱手还礼,客气道:“你们还迎出来,太客气了!” 顾成桂尴尬的挠挠头,实诚的说道:“在下不知李二公子过府的。” 顾成桂的话出口,顾成梁赶忙拐了他一下。 施亚梅笑道:“你过府不递帖子的毛病得改改了。” 李滔心里暗道,来见顾小语还需递帖子,笑话!嘴上却说道:“都是我不好,一高兴,什么都忘了。那你俩是出来迎谁?” 顾成梁欠身道:“府里刚刚接到信,齐王过府来了,咱们出来迎迎。” 李滔一愣,侧身凑向施亚梅,低声问道:“小语请了齐王?” 施亚梅轻声:“没听小语说,齐王应该是不请自来的。” 李滔问道:“这可怎么办?小语还请了谁?” 施亚梅还未回话,李滔看到骑在马背上的阮楚及秦王府的马车,说道:“秦王先到了,今儿有热闹瞧了。” 施亚梅也看到了秦王府的车马,跟着点头,“是,今儿有热闹瞧喽!”说完,施亚梅看一眼身边的泽源郡主。 当年她追着吕子钦满城跑时,唯有眼前这位出来找她的岔。 顾成梁未见过齐王,正为如何接待齐王而烦恼,见秦王来,心里立即有了主心骨。 秦王如今虽贵为皇长子,可在顾家人心里,秦王就是彼时的吕六爷,那个对顾家颇为关照的吕六爷。 顾成梁虽只见过秦王几回,可在顾成梁心里,秦王跟自家人没什么两样。 见秦王下车,顾成梁与顾成桂迎上去,拱手作揖,欠身见礼。 秦王等他们直起身来,朝他们拱拱手,然后将阮楚,叶明晧介绍给他们。 顾家兄弟朝阮楚、叶明晧拱手欠身。 李滔也过来朝秦王等人见礼。 泽源郡主跟在李滔身后过来向秦王福身见礼,娇声唤道:“青岩兄好!” 娇柔的声听得施亚梅浑身起鸡皮疙瘩,斜眼看向一旁的秦王,想看看他的反应。 只见秦王一脸淡然,微微的点了点头,“你好!” 施亚梅好奇的把目光折回到泽源郡主身上,见苏泽源的脸红到耳根子,双手紧攥着手里的帕子,眉宇间的喜色透着欢喜,而微颤手指又掩不住她心里的紧张。 施亚梅心里冷笑,暗忖,真是春心荡漾! 秦王没想到在这里遇上苏泽源,心里纳闷,小语何时与她有交情了? 秦王见顾成梁站在原地不动,反客为主道:“咱们先进府吧。” 顾成梁上前一步,小声道:“王爷,齐王马上到……” 秦王一愣,随即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一起等等齐王。” 顾成梁欠身道谢,“谢谢王爷。” 王夫人送庆安长公主进府折回来,见到秦王,立即上前见礼。 “齐王府的马车驶过来了。”下人过来通禀道。 众人扭头看向来处,魏春与孙宁骑马走在前面,紧随其后是齐王府的马车,马车后,还跟着八位侍卫。 到了顾府门口,魏春下马,将缰绳递给内侍,上前为齐王掀起帘子。 片刻,齐王从车上下来,一眼看到站在人前的秦王,拱手见礼道:“皇兄好,本王以为来得算早了,没想到皇兄更早。”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及笄 , 秦王面带微笑,朝齐王点头道:“小语的及笄礼,我自是要早些过来帮着张罗的。皇弟来了,府里请。梁哥儿,招呼众人进府。” 秦王以主人自居,转头交待顾成梁。 顾成梁听了秦王的吩咐,笑着欠身道:“好,齐王请,各位大人,府里请。” 王夫人笑着招呼道:“齐王请,泽源郡主请,各位,府里请。” 齐王看着秦王以主人自居的样子,心里的气就不顺了。他是嫣然的什么人?他有什么资格替花嫣然招待客人? 齐王咬紧后牙槽,努力压住心里往上窜的怒气。 魏春察觉到齐王的隐忍,想着如何转移主子的注意力,抬头看到秦王身后的李滔,对齐王道:“爷,二少也来了。” 齐王将目光落到李滔身上,见他站在秦王身后,更是气闷了,扬声对李滔道:“滔哥儿几时到的?” 齐王的语气里透着不善,好像李滔早到有多大的罪过似的。 在场的人将目光落在李滔身上。 施亚梅抬头瞥了齐王一眼,鄙视的噘了下嘴,扭头看向李滔,带着几分不屑的说道:“齐王问你话呢?” 李滔给施亚梅一个安抚的眼神,扭头看向齐王,欠身回道:“回王爷,在下也是刚到。” 齐王已经平复好自己的心绪,看一眼李滔,抬步往前走。 秦王等齐王走过来,一起往府里走。 齐王走去才注意到泽源郡主,眉头微皱,暗道,嫣然与泽源何时走到一起了?问道:“泽源也来了?” 苏泽源朝齐王欠身道:“回表兄,今儿是嫣然郡主的好日子,泽源来凑个热闹。” 施亚梅见苏泽源的声音正常了,朝李滔轻声吐槽道:“她说话的声音会因人而异的。” 李滔朝施亚梅笑笑,低声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女为悦己者容,人家的声音,自然会为她悦者而嗲了。” 施亚梅偷瞄一眼苏泽源,小声道,“我只求她少发嗲,否则,我会鸡皮疙瘩掉一地。” “你俩在说什么?”叶明晧走到李滔与施亚梅中间,低声问道。 李滔回头看一眼叶明晧,说道:“我在问施三,你们成亲那日,我是去承国公府做宾相呢,还是去施府当她的娘家人送亲好!” 施亚梅没想到李滔随机应变的能力这么强,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你还想着去做宾相?李二,你给我记好了,你是我姊妹,我大婚那日,你与小语都得在施府,明白吗?” 李滔扭头瞪向施亚梅,“姊妹是什么鬼?我就是去施府,也是你兄弟,怎就成了你姊妹了?” 施亚梅极不屑回李滔一眼,凶巴巴的说道:“我不缺兄弟,你与小语一样,只能做我姊妹。” 李滔看向叶明晧,“这就是只母老虎,你看上她哪点了?” 叶明晧一本正经的回道:“看上她眼光好,结交你这么好的姊妹。” 施亚梅噗嗤笑出声来,得意的朝李滔扬眉。 李滔看看二人,没好气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俩,到是绝配!” 施亚梅虽与李滔一直在说笑,注意力却一直在苏泽源那边,眼见苏泽源离秦王越来越近,忙对叶明晧道:“赶紧过去护好秦王,别让有人心占了便宜。” 叶明晧一时没明白施亚梅的意思,问道:“哪个有心人?” 李滔抬一下下巴,“你看喽,人快粘上秦王了。” 叶明晧顺着李滔的目光看过去,见苏泽源落后秦王只有半步,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两人像是叠在一起。 施亚梅朝叶明晧说道:“知非,你赶紧去呀!” 青岩这人,哪是谁想粘就能粘上去的?叶明晧觉得他俩太操心了。 可当叶明晧对上施亚梅的目光,莫名其妙的就点头应下了。“好,我知道了。” 施亚梅看着叶明晧上前,插到秦王与苏泽源之间,心里的石头才放下来。 一行人刚进到了府里,下人过来禀道:“夫人,承国公府的女眷到。” 王夫人转身吩咐顾成梁道:“梁哥儿,你引两位王爷去歇着,我去迎秦老夫人她们。” 秦王说道:“外祖母与舅母过府,我该去迎迎。” 王夫人点头应下,“好,那王爷随臣妇来。” 齐王跟着说道:“秦老夫人是长辈,本王该向老夫人见礼,一起吧。” 两位王爷都开口了,其他人自然随行了,于是,一行人又呼啦啦的折了回来。 李滔看到平夫人扶着秦老夫人下车,转头问施亚梅,“你阿娘怎么跟承国公府的人一起?” 施亚梅低声回道:“今儿秦老夫人是主宾,我阿娘特意去接秦老夫人。” 一行人相互见礼后,秦王上前去搀扶秦老夫人,秦王扶住秦老夫人右手的同时,苏泽源也跟着上前,扶住了秦老夫人的左手。 一时间,秦王与苏泽源一右一左的站在秦老夫人的两边。 秦老夫人看看秦王,又扭头看看苏泽源。 秦王侧头看见苏泽源站在边上,忙松开了手。 在场的人见了,皆是一愣,各怀心思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施亚梅瞪着苏泽源,暗骂她不要脸。 李滔双手环在胸前,将身子往施亚梅那边倾了倾,“这人是不是有点蠢,以为讨好秦老夫人就可以掳获秦王的心?” 施亚梅阴阳怪气的说道:“那可不一定!” 齐王笑嘻嘻的说道:“泽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老夫人,对吧?” 秦老夫人笑着应道:“有些日子没见着泽源了,确实越来越懂事了。” 齐王笑着,眉宇飞扬地对身边的阮楚说道:“阮将军你看,此情此景,齐齐整整的一家人,多温馨!” 齐王说着,还不忘了拉个人下场助阵。 在场的人皆明白齐王的话有所指。 阮楚笑笑,说道:“确实温馨,老夫人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谁见了都想亲近,都想沾沾老夫人的好福气。” 阮楚避开齐王的话中之话,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到秦老夫人身上。 王夫人笑着接过话来,“阮将军说得是,老夫人是有大福之人,今儿特地请老夫人来给嫣然做主宾,就是想让咱们嫣然沾沾老夫人的好福气。” 齐王还想说什么,一个内侍策马过来。 王夫人见了,说道:“丽妃娘娘怕是到了。” 说着,王夫人上前迎过去。 内侍上前禀道,“丽妃娘娘的舆车已过民德街。” 民德街与梧桐巷只隔一条街,一众人立即列队迎接。 平老夫人接到信,也带着府里的人迎了出来。 不久,众人看见八名配刀侍卫走在前面,侍卫之后,是丽妃的舆车,舆车的周边跟着一众宫女与内侍,舆车后,还有八名配刀侍卫跟着。 舆车停下,众人朝丽妃见礼。 有内侍抬着软轿过来,一身华服的丽妃上了软轿,由内侍抬着进了顾府。 其余人跟着进了府,一众人先去了花厅。 片刻后,汪琴过来禀道:“老夫人,夫人,吉时快到,请各位移步正堂。” 丽妃,庆安长公主,秦王、齐王,泽源郡主被请到观礼的上首。 等秦老夫人坐到主宾位后,平老夫人才在主人位上落坐,然后简短的致词。 顾花语由东厢进到正堂,朝坐在上首的平老夫人行跪拜礼。 平老夫人看到伏身在地上的顾花语,心里顿时百感交集,一股酸涩之气从胸腔直往上窜,冲得眼睛潮湿,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角。 景莲公主等顾花语行了礼,扬声道:“嫣然郡主及笄之礼,始。” 观礼席上,泽源郡主两眼瞪着景莲公主,心里愤愤然,景莲竟然给花嫣然做赞者? 去年她的及笄礼,景莲托身子不舒服,连出席观礼都未去。 秦老夫人起身,朝阳端着水走过来,让秦老夫人净手。 顾花语随之走到屋子中间向观礼席的众人行礼。 顾花语直起身来,看到秦王朝她莞尔一笑,顾花语朝他抿了抿嘴角。 顾花语将目光从秦王身上移开,见到秦王左右两边的齐王与泽源郡主。 苏泽源会来,她是知道的,她不知道齐王也来了。 齐王见她看过来,朝她笑了笑。 顾花语匆匆看一眼,便将目光移开,泽源郡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景莲公主等顾花语行完礼,道:“跪!” 顾花语转向正东,在屋子中间的席子跪坐下来。 景莲公主接着说道:“初加。” 红霞端着托盘走过来,托盘上放着梳子。 秦老夫人拿起梳子,边给顾花语梳头边说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其,介尔景福。” 话语间,秦老夫人将顾花语的头发盘了起来。然后退到边上。 景莲公主扬声道:“一拜!” 顾花语听了景莲的话后,伏地行拜礼。 景莲的话未停,接着说道:“侍亲以孝,阶下以慈。” 等顾花语直起身,景莲公主接着说道:“二加!” 秦老夫人再净手,转身接过簪子,扬声念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景莲公主上前,将顾花语头上的发笄去掉,秦老夫人将手上的簪子插到顾花语的头上,景莲公主帮着正了正簪子。 观礼的众人朝顾花语拱手行礼。 秦王见顾花语选用自己送她的簪子,心里一阵火热。 顾花语在景莲公主的虚扶下,回到东厢,换上事先备好的曲裾深衣。 顾花语换好衣裳,重新回到正堂,向观礼的人致意,然后面向秦老夫人。 听到景莲公主说二拜,随即向秦老人行跪拜之礼。 等顾花语直起身来,景莲公主接着说道:“三加。” 秦老夫人再净手,转身接过钗冠,高声吟颂:“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景莲公主上前,为顾花语去掉发钗。 秦老夫人跪下,为顾花语加钗冠,然后起身退到一旁。 景莲公主帮着顾花语正了正冠。 观礼的众人朝顾花语作揖。 秦王目光灼灼的看着顾花语回到东厢。 秦王的目光是灼热的,而齐王的目光是炽热的,齐王炽热的目光中还带着两分贪婪与志在必得。 顾花语回到东厢,换上蔚蓝的大袖长裙礼服,系上镶嵌着红蓝宝石的腰带。 盛装下的顾花语重新回到正堂,朝观礼的众人致意。 景莲公主扬声道:“三拜!” 顾花语朝上方拜了三拜。 接着,秦老夫人上前牵着顾花语的手,走到西面的酒席处。 顾花语站到西侧,面向南边。 秦老夫人面向西,景莲公主奉上酒,顾花语转向北面。 秦老夫人从景莲公主手里接过酒,走到顾花语跟前,面向顾花语念道:“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顾花语行拜礼,接过酒。秦老夫回礼。 顾花语入席,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然后举起杯抿了一点,随后将酒杯放到桌几上。 红霞奉上饭,顾花语接过,挑起吃一点。放下碗筷,顾花语朝秦老夫人再行拜礼,秦老夫回拜。 随后,顾花语起身离席,行到西阶,面朝南而站。 平老夫人从位上起身走过来,面朝西而站。 秦老夫人说道:“郡主,皇上赐你嫣然郡主,你的字还叫嫣然,可好?” 顾花语点头应道:“好。” 母亲生前的心愿,及笄之后,便告之她的身世。从今日起,她便要以花嫣然的身份活于世上,为父亲母亲讨回公道。 秦老夫人念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嫣然甫。” 花嫣然跪答:“嫣然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接着,花嫣然向秦老夫揖礼,秦老夫回礼后退到一边。 花嫣然跪在平老夫人面前,平老夫人抬头望天,哽咽道:“凌哥儿,茹儿,你们看到了吗?咱们家的嫣然长大了,你们在天有灵,好好保佑我孙儿嫣然。” 花嫣然直起身,抱着平老夫人的腿劝道:“外祖母不哭,父亲母亲看到了会难过。” 花嫣然嘴上劝着平老夫人,自己却痛哭起来。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感激 , 婆孙二人抱头痛哭,秦老夫人与景莲公主上前劝慰。 观礼席上无不动容,房老夫人,平夫人,钱夫人,叶明锦,施亚梅纷纷抬手抹泪。 片刻后,平老夫人平复下来,叮嘱道:“嫣然今日已成年,外祖母别无所求,只望我的嫣然一生平顺。” 花嫣然哽咽道:“嫣然谢外祖母!” 说完,花嫣然对平老夫人行拜礼。 接着,花嫣然抹了抹眼角,站起身来,走向场地中央,先朝秦老夫人作揖,接着向观礼的众人作揖,随后景莲公主,以及汪琴,花大,苏二他们一众人作揖。 花嫣然向众人致谢后,平老夫人的情绪已平复下来,朝众人说道:“外孙女花嫣然的笄礼已成,感谢各位亲朋好友的盛情参与!” 平老夫人与花嫣然一起向众人鞠躬致谢。 王夫人上前说道:“家里备了薄酒淡菜,请大家移步饭厅。” 丽妃娘娘未留下来用饭,与顾花语说些吉祥话,便起身告辞。 一众人将丽妃送到大门口,等丽妃走远,镇国大将军府上的蒋心冉跟着告辞。 庆安长公主想告辞,苏泽源朝她低声恳求:“母亲,能不能多留一会?” 知女莫如母,女儿的心思,庆安长公主哪里会不知道? 女儿从小就喜欢英国公府的六公子,庆安长公主为此烦恼了很久。 她深知英国公府的杨老夫人不待见英国公世子这一房,担心女儿嫁进英国公府会跟着受气。 再者,庆安长公主亲身的经历让她明白,勋贵之家与皇家相比,相差甚远。 当年,她嫁进永安候府时,永安侯府也是一等一的勋贵之家。 可如今呢,永安侯府早已是外强中干,只有表面的光鲜了。 她希望女儿能嫁进皇家做王妃,当然,若是有朝一日能随着夫君进宫做皇后,那是最好不过了。 正当她为女儿的亲事发愁,不知如何是好时,宫里传来消息,寻到了皇长子。 庆安长公主万万没想到,吕子勋竟然是流落在外的皇长子。 老天爷好像知道她的心思,变魔法似的将女儿喜欢的与她想要的融为一体,让她如何不欢喜? 庆安长公主抬头看向秦王,见秦王手扶着秦老夫人,半弯着腰听秦老夫人说话。 目光所及,秦王的温柔体贴,让庆安长公主心动不已,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那日在施府,只因景莲维护外人而让泽源下不了台让她恼火,所以她随口说今日会来观礼。 庆安长公主当时随口而出的话,只是想让景莲明白她的情绪,告诉景莲,她不高兴了。 当然,话已出口,她得做到,所以,她今日如约来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来了,花嫣然也不能怠慢她,她来凑凑热闹,全当是散心了。 只是,庆安长公主没想到承国公府上的人会来,更没想到会在此遇上秦王。 天赐良机,怎能错过? 庆安长公主点头应下,“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处事要有分寸,不可任性。” 泽源郡主垂头应下,“女儿明白,刚刚进府时,承国公府的老夫人还夸我懂事来着。” 庆安长公主听了女儿的话,心头一喜,问道:“真的?” 泽源郡主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当时齐王,施三小姐,李二公子都在场。” “长公主,泽源郡主,府里请。” 王夫人满脸堆笑着过来招呼,庆安长公主笑着与王夫人说道:“好!” 苏怀云知道庆安长公主出面为苏泽莲与黄兴业保媒后,对庆安长公主恨之入骨。 今儿见到庆安长公主,苏怀云如见到仇人一般,分外眼红。 房老夫人知道苏怀云对娘家人有怨气,怕她在人前失了仪态,提醒道:“怀云,今儿是嫣然郡主的好日子,不可胡来!” 苏怀云说道:“谢谢母亲提醒,媳妇知道。” 一行人去到饭厅,饭厅在花厅的隔壁,用屏风一分为二,将其设为男宾与女宾分开。 顾成梁将秦王,齐王,李滔等人引向左边。 泽源郡主的目光追着秦王,直到叶姗叫道:“泽源郡主,这边请。” 泽源收回目光,朝叶姗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叶……叶大小姐。” 苏泽源想叫叶夫人,想着叶姗与英国公府世子已和离,立忙改口。 叶姗笑笑,“请吧!” 王夫人站在餐桌旁,将庆安长公主与泽源郡主让到上首。 苏泽源选了面朝男宾的位置,抬头看向男宾区,正好可以看到一袭月白衣衫的秦王,心满意足的坐下来。 庆安长公主的左边是泽源郡主,右边是景莲公主,景莲公主边上是花嫣然、花嫣然边上,依次是秦老夫人,平老夫人,房老夫人。 一桌八人,这一桌还有一个空位,王夫人礼让着苏夫人坐。 苏夫人看一眼坐在上首的庆安长公主,摇摇头道:“平夫人坐这边吧,我坐边上这桌就好。” 苏泽源扭头看向苏怀云,劝道:“姑姑坐吧!” 苏夫人没有理苏泽源,转身坐到边上的桌上。 苏泽源被苏怀云甩脸子,有些下不了台,红着脸看眼庆安长公主,小声道:“姑姑这是怎么了?” 庆安长公主见苏怀云当着自己的面甩苏泽源的脸子,觉得自己被冒犯,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再听女儿的问话,没好气的说道:“谁知她这是发什么疯?” 苏怀云站起身来,朝平老夫人鞠了一躬,说道:“平老夫人,嫣然郡主,对不住了,我有点事,得先离席了。” 王夫人诧异的问道:“怎么了?马上就开饭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事,等吃了饭再说。” 苏夫人欠身致歉,扬声说道:“饭就不吃了,这两日,我家雪梅情绪不大稳定,我得赶回去看看。” 平夫人这些日子忙着操办女儿出嫁之事,永安侯府的八卦,她一点也不知,关切的问道:“雪梅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苏夫人看一眼庆安长公主与苏泽源,冷嘲道:“也没什么,咱们雪梅就是命苦了点,被她亲亲的表姐与舅母算计了。 说起来,也怪我傻,天天教导雪梅,与她说,表姐妹跟亲姐妹一样,是血脉至亲,该情同手足,让她一心一意的当表姐妹为至亲的亲人。 不曾想到,我让我的女儿视我娘家人为亲人,我的娘家人却往她背上捅刀子。 这几日,可怜的雪梅这孩子,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觉。 昨儿雪梅还问我,明明是亲亲的亲人,为什么要算计她?为了个男人,为了桩亲事,可以连血脉至亲都不顾?” 因为心里意难平,苏夫人越说心里怨气越盛,双眼瞪着庆安长公主与泽源郡主。 平夫人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问出个惊天大瓜来。 苏怀云虽没指明道姓的说谁背地里捅汪雪梅的刀子,可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庆安长公主是她娘家的嫂子,泽源郡主是她的亲侄女? 平夫人扭头看向庆安长公主,只见庆安长公主脸色铁青的看着苏怀云。 平夫人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景莲公主满脸同情的说道:“苏夫人别难过,雪梅这事,我也听说了。为了个男人,为了桩亲事,连亲戚都坑的人家,往后见了绕道走就是。” 李滔向来好打不平,汪雪梅这事又将花嫣然牵扯进来,所以,他早让人查得清清楚楚。 景莲公主的话刚落音,李滔接过话道:“苏夫人,这是好事儿,你该到庙里去上上香。” 齐王沉声训斥道:“你给我闭嘴,苏夫人难过得要命了,你还说是好事,你是成心气人的吧?” 李滔争辩道:“回王爷,我说的,句句是真心话,怎么会是气人的呢?” 秦王说道:“说说你的理由。” 李滔笑着点头道:“汪小姐这事发生在她未出阁之前,透过这事看清身边的人,这就赚了呀。 试想一下,若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汪小姐出阁后才看清身边人的嘴脸,岂不是更惨? 人吗,有人品好的,也有人品差的,与是不是亲人没有什么关系。 如景莲公主所说,遇到这种连亲戚都坑的渣人,绕道走就是。” 叶姗不清楚个中原由,转头轻声问王夫人道:“怀云家雪梅怎么了?我怎么听不明白?” 王夫人小声的将事情的经过给她说了个大概,叶姗听后,同情的看眼苏怀云,再看庆安长公主与苏泽源时,眼里多了两分鄙视。 庆安长公主做梦也没想到,苏怀云会不分场合的发飙。 都说家丑不外扬,她怎么可以在别人的宴请上,不管不顾的说这些? 她的教养,她的礼仪呢? 房老夫人看眼庆安长公主,转头对苏怀云道:“怀云,别说了,也别气了,没什么好难过的。 这事,让咱们雪梅的名声受点损,往后雪梅的亲事难些。大不了,就是雪梅嫁不出去喽。 咱们老汪家,有老太爷在,有我在,有卓权在,有你在,雪梅那丫头她就有家。 就算咱们百年归天了,都不在了,雪青与邢氏也不会不管雪梅的。 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咱们就好好看着,看看那些坏心肠的,会得什么好结果? 你先回去陪雪梅吧,我晚些再回来。” 苏怀云听了房老夫人的话,收住戾气,朝众人福了福身,“对不住了,你们慢用。” 王夫人说道:“英子,你帮我张罗一下,我去送送苏夫人。” 庆安长公主本想借机与秦老夫人说说话,探探秦老夫人的口风。 虽说子勋如今是皇长子秦王,但她看得出来,子勋很敬重承国公府的人。 特别是秦老夫人,秦王对她的话,简直是言听计从。 泽源想嫁进秦王府,只需过承国公府这一关…… 好好一盘棋,被苏怀云打得稀烂。 庆安长公主恼火得想扒了苏怀云的皮。 苏泽源到底年轻,没有庆安长公主经得住事。 被苏怀云瞪着含沙射影的一阵数落,再听了景莲与李二的话,苏泽源心里更没有错底气了。 可能是做贼心虚,从始至终,苏泽源垂着头,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好在平夫人张罗大伙吃饭,才将苏泽源从尴尬的境地解救出来。 知道今日不是说话的时候,饭后,庆安长公主起身告辞,带着泽源郡主匆匆离开。 上车时,苏泽源登上庆安长公主的车。 母女俩坐到一处,车驶出梧桐巷,苏泽源红着眼眶道:“母亲,姑姑今儿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她知道我倾心秦王,所以,她故意在承国公府的人面前说那番话,是不是? 母亲,姑姑她为什么这么坏?” 庆安长公主出生就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从小到大,到中年,从来都是别人顺从她,以她的意愿为意愿,谁敢朝她说半个“不”字? 今日苏怀云是吃了豹子胆,才敢当着外人的面,含沙射影的数落她。 “她今儿是失心疯了,才敢在外人面前胡言乱语,你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庆安长公主说道。 苏泽源懊恼道:“可是,今儿子勋就在屋里,子勋听了,他会如何看我?” 庆安长公主心里正烦,没好气的说道:“子勋子勋,子勋是你叫的?叫秦王或者叫表哥。” 苏泽源垂下头,说道:“是,女儿知错了,以后叫秦王,母亲,女儿该怎么办?” 庆安长公主想了想,说道:“你也别急,明儿我递牌子进宫了,看看能不能见到皇上,若能见到皇上,我向皇上提提,请皇上为你们赐婚。” 苏泽源听到两眼冒光,“母亲,你说的是真的?皇上真的会为女儿赐婚吗?” 庆安长公主靠着车厢,眯着眼看着前方,“你是皇上的外甥女,亲上加亲,本就是好事,皇上自然会偏向你的。” 苏泽源心里多了两分期待,不过,心里还是不够踏实,看着庆安长公主道:“母亲,姑姑今儿当着承国公府的人说那些混账话,会不会让承国公府的人多想?还有秦王,他会不会因此看人低我?” 庆安长公主摇摇头,“不会,他们若是知道你是为了拉拢黄家,才做那些事,他们只会感激你。”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吐出来 , 花嫣然说道:“能修就修,若是修不了,就推倒重建。你看着处理。” 苏二欠身应下。 花大站起身来,从书架上取下一摞账簿递给顾花语,说道:“郡主,这是江南各个钱庄的账簿,请郡主过目。” 花嫣然数了数,一共十本。 花嫣然随手拿了一本翻起来。 花大看着花嫣然翻阅,说道:“咱们眼下的人手不够,还不能与宝丰钱庄正面抗衡。 只能先开这些分号,缓两年,等人手培养出来了,再在现有基础上逐步扩充。” 花嫣然点点头,“好,不急,咱们一步一步来。做生意,铺子重要,管理铺子的人更重要。” 花大转身将放到一边的檀木箱拿过来递到花嫣然面前,“郡主,这是十家分号的房契与地契,你收好了。” 花嫣然点点头,“好,辛苦花伯。咱们现在得到的信,宝丰钱庄的实权几乎在花瑞钧手里。 花瑞铭只掌管归云阁与京城两家宝丰钱庄。而京城的归云阁关得只剩下两家了。” 韩实插话纠正道:“郡主,归云阁现在只剩下城西一家了,城南那家,前两日也关门了。” 苏二接过话来,“这些日子,上花府讨债的人很多。花瑞铭已经几日未出门了。” 刘光诧异的问道:“讨债的人?花统领还欠债了?龙影卫自从过到明处后,凡是花名册上的人,每月的月例都由户部出,就这样,他这个不用操心属下薪酬的统领还能欠下外债,他也是人才了!” 刘光的话语里透着浓浓的鄙视。 韩实笑道:“薪酬只是一部分,归云阁所有的铺子皆是龙影卫传下来的产业。 他不需付一文钱的租金,铺子里的小二,有一半是龙影卫的人,不需他发工钱。 就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他还能将生意做亏了,确实是百年难遇的人才!” 苏二冷嘲道:“花瑞铭只会喝花酒,他的心思都用在女人身上了。他呀,适合开青楼,让他做别的,有些为难他了。” 花大看眼花嫣然,吭吭的清了两下嗓子。 苏二看过去,见花大瞪他,立即会意过来,当着郡主一未成家的大姑娘,说花酒青楼的,话有些过了。 苏二闭嘴不说了。 刘光适时的将话题扯回来。“难怪花瑞钧能开茶楼,开车马行,原来,宝丰钱庄早被他弄到手里了。” 花大说道:“先查清花瑞钧的身份,看看他究竟是谁的儿子。他与花瑞铭究竟是兄弟相争,还是鸠占鹊巢。” 花嫣然将手搭在檀木箱,幽幽的说道:“先查查吧。不管他是谁的儿子,既然动了龙影卫的东西,那就让他全吐出来。” 花大点点头,“是!” 翌日,朝堂上,皇上接到一摞弹劾的折子。 有弹劾龙影卫的花瑞铭挪用属下例钱的,有弹劾文宝阁直学士王厚哲二十年前害死苏南银楼的大小姐苏歆的,有弹劾齐王挪用上河修缮银两的,也有弹劾秦王恩将仇报,残害英国公府杨老夫人的。 皇上将一张张折子看过后,当场龙颜大怒,在朝堂上将文武百官痛责一番,满朝大臣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皇上登基以来,以仁慈宽厚称著,从未在朝堂上发过雷霆之怒。 要知道,皇上左右着在场每人甚至每族人的生与死。 皇上一番痛责后,让大理寺卿孔柏钊、御史大夫杨嵩华出列听旨。 “朕给你等三日的时间,给朕将事情的真相查清,然后报上来,若有违,你等脱下这身官服,回去颐养天年。” 说完,皇上拂袖而去。 孔伯钊与杨嵩华跪地谢恩,直到皇上走远才起身。 齐王原计划散了朝求见皇上,请皇上为他与花嫣然赐婚来着。 撞上皇上在盛怒之时,加上牵扯到上河修缮之事,火烧眉睫,他只能先灭火。 至于赐婚之事,只能往后拖了。 别一边,庆安长公主拿着腰牌早早的进宫,请求面圣。 高高接到信后,出去见了庆安长公主,朝她摇摇头,“长公主请回吧,皇上在朝堂上动了怒,这会儿,还在气头上。 ” 庆安长公主得知皇上在气头上,就说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去承接皇上的怒火。 朝高公公欠身道谢,转身去了李贵妃的华清宫。 高公公看着庆安长公主离开,才转身回太和殿。 朝堂上的事,很快传到花嫣然这里。 花大不知英国公府的事,问道:“英国公府的杨老夫人怎么了?怎么说六爷……秦王残害她。” 苏二将英国公府的事向花大简短的说了说,末了说道:“那些诬陷的话,就是贤王府与英国公府朝外乱扬的,目的是为了坏秦王的名声。 他们想用流言蜚语让秦王披上不孝无德的皮,立储立什么,立德立贤。 他们没想到是,皇上会责令大理寺与御史台严查,这下有好戏看了。郡主,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花大看向花嫣然,问道:“郡主打算出手?” 不等顾花语开口,汪琴抢先说道:“郡主早说了,她的人,只有她能欺负。咱们郡主护短得很!” “郡主的人?谁?”花大问道。 苏二偷瞄花嫣然一眼,回道:“谁?秦王呗!花大,你不行了,离京半年,脑子不够用了。” “哦!”花大拉长声音,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头,说道:“老了,反应不过来了。郡主,秦王何时上门提亲?” 苏二凑过来问道:“对呀,秦王何时上门提亲?” 花嫣然看看众人,说道:“年后吧,怎么了?你们一个二个的,比我还急?” “能不急吗?秦王可是貌过潘安,才过子建,美得让人眩目的美男子。 纵还是吕六爷,在英国公府不受英国公府的老夫人待见时,也是众世家名媛争着想嫁的男人。 更何况,如今贵为皇长子的秦王,想嫁的女子可想而知了。”汪琴接过话来说道。 苏二点头赞同道:“那是,昨日来咱们府上的泽源郡主,一双眼睛随着王爷转,王爷走到哪里,泽源郡主的目光追到哪里。 郡主及笄礼时,众人的目光都在郡主身上,唯有泽源郡主,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秦王身上。 看得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夜里睡觉落枕了,全程偏头看着王爷。” 刘光连连点头,“确实如苏二所言,昨儿见到泽源郡主偏头看王爷,看久了,害得我的头都跟着往一边偏。” 清羽说道:“泽源郡主对王爷的野心明晃晃的写在脸上。昨儿小的在门口招呼客人……” 清羽将门口的事讲给众人听,连说带比划,满脸的鄙视。 花嫣然坐在书桌后,任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吐槽。将舌尖从左边的牙齿逐一滑化右边,再从右边逐一滑化左边,脑子里想着泽源郡主的种种。 难怪,自己在施府见到她时,她对她就充满敌意。 原来,这份敌意是因为青岩。 苏泽源怂恿汪雪梅到化羽阁来滋事,难道也是因为秦王? 如果是,那苏泽源早知道秦王待她不一般,才会对她充满敌意。 这么说来,苏泽源早就盯上她了? 花嫣然越想越远,回京的路上遇上的刺客,也是苏泽源的人…… 汪琴见花嫣然愣愣的出神,轻声叫道:“郡主,你在想什么呢?” 花嫣然回过神来,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想些小事。” 汪琴见花嫣然不愿多说,也不多问。 苏二问道:“郡主,英国公府害王爷这事,咱们要出手吗?” 苏二问得神采飞扬,满脸期待,他很想知道,以皇上对秦王的偏爱,当皇上知道吕子勋撒播谣言坏秦王的名声后,会对吕子勋如何处置。 花嫣然点点头,说道:“大理寺与御史台要查的事多,挺不容易的,咱们帮帮忙,伸伸援手也是应该的。” 让人将吕子勋散布谣言的证据递给大理寺与御史台。对了,记得从王厚哲与苏歆往来的书信挑一两封一并送过去。” 花嫣然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花大,“花伯,让人去将曼青拿下。” 花大立即会意过来,“好,在下这就安排人过去。” “先等等。”说完,花嫣然朝门外扬声道:“忍冬,进来。” 忍冬应声推门进来,曲膝问道:“郡主,何事?” 花嫣然吩咐道:“去将我的医箱提过来。” 苏二疑问道:“郡主,不是说暂时不动冯广生一家吗?” 花大说道:“皇上责令查王厚哲与苏歆的事,花瑞钧一定会警觉。花瑞钧若警觉了,会做什么?” 苏二脱口道:“杀人灭口!” “所以要在花瑞钧动手前,将曼青拿下。” 不久,忍冬提着医箱进来。 顾花语从医箱里取出蒙汗药递给花大,“这是蒙汗药,你收好。” 花大收下药,转身出了门。 贤王忙着大婚之事,已经几日没去上早朝了。 但早朝上发生的事,散朝半个时辰后,一件不落的报到他这里。 当贤王得知皇上责令大理寺与御史台查秦王残害杨老夫人这事后,心神开始不宁了,忙差人去唤吕子勋过来问话。 花瑞钧进屋见贤王满面愁容坐在书桌后,关切的问道:“王爷遇上烦心事了?” 贤王将父皇责令大理寺查秦王残害杨老夫人的事向花瑞钧说了。 花瑞钧听后,说道:“王爷一定要将此事问清楚,问问吕二爷是否将首尾处理干净,千万别让人拿到把柄。否则,皇上问责起来,王爷又要受牵连。” 贤王担心的就是这个,吕子勋做事太不靠谱,他当初怎么就让吕子勋接手这事了? 贤王懊悔不已,连连叹息道:“最近运道不好,糟心的事,一件接一件的出。唉!” 花瑞钧宽慰道:“王爷也别担心,或许,吕二爷早将事情的首尾处理干净了。” 花瑞钧嘴里说着宽慰的话,心里与贤王一样,压根不信吕子勋。 贤王叹息道:“但愿吧!从封王开府起,本王就跟着文武百官上早朝。 春去秋来的,已经六年过去了。 六年里,本王从未见父皇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更别说训斥文武百官。 父皇厌恶贪墨之事,责令人查上河修缮的银钱去向,本王能理解。 可秦王迫害外祖母的言论,不过是些流言蜚语而已,过几日就散了,父皇也较真? 更离谱的,是王厚哲年轻时的风花雪月之事,父皇也让人查,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贤王郁闷得要死,不管是杨老夫人的事,还是王厚哲的事,都与他息息相关。 王厚哲是王佩云的父亲,是他的准岳丈,这事闹开,对他一点好处没有。 贤王感觉到腹背受敌,让他身心疲惫。大婚当前,没有半分喜悦…… 花瑞钧竖起耳朵问道:“皇上问起王相府王大老爷的过往?” 贤王点点头,“是,今儿有人弹劾王厚哲,说他私德有亏,害死了曾经的相好。” 花瑞钧心里一紧,问道:“王大老爷与崔夫人伉俪情深,哪来的相好?” 贤王叹口气道:“王厚哲在与崔氏议亲之前,曾在扬州赴外任,据说就是那时结识了扬州商户苏家之女,且对苏家女一见倾心。 后来,王厚哲调回京城,苏家为了王厚哲来京城,到京城后,苏家女知道王厚哲已与崔家女议了亲。苏家女经不住原打击,上吊自尽了。” 花瑞铭说道:“苏家女自己想不明白上吊自尽,关王大老爷何事? 婚姻讲究门当户对。苏家一个商户之家,想高攀相府……” “那会儿,王家还不是相府。王相只是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的官职也不低呀。” 贤王说道:“对商户来说,确实不低。” “苏家女自己要自尽,关王大老爷何事?御史台的人也是,做事不带脑子吗?什么都敢往上奏。活该被皇上怒斥。” 花瑞钧越说越生气。 贤王反过来劝道:“瑞钧你也别气了。 父皇让查,就让他们查吧,就算王家对苏家做了什么,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苏小姐只剩一堆白骨,哪里还能查出什么来?”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反应快 , 花瑞钧平复一下心情,说道:“王爷你也知道,当年,家父突遭横祸,若不是王相仗义出手,在下哪有今日?王相于在下恩重如山。在下不容任何人诋毁王相一家。” 说着,花瑞钧平复下去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贤王忙安抚道:“本王明白,王相于你有知遇之恩。” 花瑞钧摇摇头,说道:“王相于在下,是救命之恩。王爷于在下,才是知遇知恩。王爷与王相,都是在下的恩人。” 花瑞钧这句知遇知恩说得贤王心里发烫,让他很是受用。 想当初,英国公向他举荐花瑞钧时,他心里是极不乐意的。 他朝英国公说,他的贤王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的破败庙。 在他心里,花瑞钧只是花家一个庶子,还是被柳老夫人撵出花府的庶子。 他打心眼里瞧不上他。 因英国公说,这是王相的意思,他才免为其难的将花瑞钧纳到门下。 让他没想到的是,花瑞钧的干练超出他的想象。 花瑞钧这人,不管是生意有关的庶务,还是与朝堂有关的政务,他都能看出几分门道来。 他的眼界与格局,不像一个庶子。 贤王甚至觉得,花瑞钧对时政的见解,有时比英国公还要深刻几分。 花瑞钧来到他身边的这些日子,他做事也得心应手了许多。 贤王说道:“王厚哲是本王的岳丈,本王也不容许任何人抹黑王家。” 贤王说的是实话,王厚哲是王佩云的父亲,是他的岳丈,从赐婚的圣旨下来起,王相府与贤王府就在一条船上了。 他们彼此牵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是冲着大位去的,他不容有人损他声誉。 花瑞钧起身说道:“王爷,一会礼部的人要来了。 王爷大婚的大礼细节虽早几日就确定下来了,但因流程繁复,在下得先去看看,以免到时出差子。 关于杨老夫人的事,王爷好生过问吕二爷,吕二爷这边若真出了纰漏,王爷差承允来寻在下,咱们再一起合计合计。” 大婚的诸事确实繁琐。早几日,礼部的官员带着厚厚一摞文书过来,贤王接过来看了一眼,被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搞得头晕。 随手便将文书递给花瑞钧,让礼部的官员将事情交待给花瑞钧。 让花瑞钧搞清楚后,再来告诉他。 花瑞钧未让贤王失望,将大婚的流程细细的过了一遍,再事无巨细的向贤王一一交待。 这比让贤王自己看轻松了许多。 贤王点点头,跟着站起身来,说道:“你去忙吧,等子勋过来,本王细细的问问他。” 贤王边说边往外送花瑞钧。 “王爷不用送,在下自己过去就好。” “无妨……” 贤王的话未说完,承允在门外禀道:“王爷,吕二爷到了。” 贤王扬声道:“请进来。瑞钧,本王就不送你了。” 花瑞钧朝贤王拱手作揖,然后退出房间。 在长廊上,花瑞钧迎面遇上吕子勋。 他本想欠身见礼,吕子勋目不斜视的昂首从花瑞钧身边走过,好似花瑞钧根本不存在。 冯新明看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吕子勋,气得往地上啐了一口,低声嘀咕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还以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呸!” 花瑞钧看一眼冯新明,抬腿往前走。 冯新明见花瑞钧往前走,忙快步跟上。 花瑞钧见冯新明跟上来,脚步放缓,侧头交待道:“你赶紧回去,将你阿娘接到城北的镜湖山庄,路上不要耽搁,要快,明白吗?” 冯新明见花瑞钧神色凝重,紧张的问道:“爷,出什么事了?” 花瑞钧说道:“皇上责令大理寺查王厚哲与苏歆之事了。” 花瑞钧只提点一句,冯新明立马会意过来,“谢谢爷,小的立即回去。” 花瑞钧交待道:“送曼姨去镜湖山庄后,你也留在那边,先在那边避些日子。” 冯新明一脸茫然的看着花瑞铭,“爷……” 花瑞钧看眼疑惑的冯新明,解释道:“他们若是知道了曼姨的身份了,你们一家的身份他们也就知道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先藏起来。” 冯新明恍然大悟,欠身道:“多谢爷,小的明白了,阿爹他们?”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人通知冯叔与新光。他们很快会到镜湖山庄来。” 冯新明再次欠身:“多谢爷!” “赶紧去,你从这里出去,可能会有人盯着你,所以要谨慎些,回到家后从地道离开,放把火将屋子烧了,明白吗?” 冯新明点点头,快步离开。 冯新明从贤王府出来,骑马直奔城北的乌衣巷。 一路上,冯新明想着花瑞钧的话。 皇上着人查苏歆之事,势必会查苏歆身边的人,阿娘曾是苏歆身边伺候的人。阿娘是他们的首选之人。 他们知道了多少?会查到哪一步? 当年,苏歆死后,苏谨泽将苏歆身边的人打发出去,阿娘就是那时离开苏家,与阿爹在一起的,后来有了他们兄妹三人。 旁人以为阿娘是判主,其实,阿娘本为就是上官家的人。 王大老爷当年去扬州赴任,老夫人不放心,派人暗中跟随过去。 阿爹阿娘便是其中的二人,也是这趟差事,阿爹阿娘互生情愫……阿 冯新明心急如焚,一口气跑到乌衣巷,推门进屋,见家一切如常,心里放心不少,扬声叫道:“阿娘!” 曼青在厨房做事,听到叫冯新明叫声,将头探出来,问道:“新明回来了,今儿怎么回得这么早?” 冯新明将马栓到院子里的桂树上,笑着说道,“今儿事不多,爷让我先回来了。” 曼青说道:“那正好,过来帮我洗菜,一会儿你阿爹和兄长就回来了。” “好,这就来。” 冯新明边应答曼青边暗中四处打量。 冯新明进到屋里,拉着曼青扬声说道:“阿娘,今儿蒸些年糕吃。阿娘,咱们暴露了,赶紧撤!”后一句话低声交待。 曼青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配合的扬声道:“好,你生火,我去取年糕来。” 说完,冯新明小声道:“阿娘,你先走,爷交待,放把火将屋子烧了。” “好!”曼青边点头边往里间走。“我在出口等你。”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厨房里堆满了柴火,全是极易点着的干柴,为的就是有一天离开时好放火。 冯新明将火点着,看着火舌不断往上窜,直至成燎原之势,才钻进洞里,走一小段后,冯新民按下机关,身后的隧道立即坍塌,将来路堵死。 花大带着人赶到城北时,看到乌衣巷冒起浓烟,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策马赶到乌衣巷口,俊石过来禀道:“花伯,冯家走水了。” 花大询问道:“你们不是盯着吗?知道着火了,为什么不救火?” 俊石欠身回道:“小的也想救的,可是,火势太大,院子里连个水缸都没有,没有水,怎么救呀?小的有心无力。” 花大看着火光冲天的屋子,问道:“屋里有人吗?” 短短时间,火势就如此大!这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俊石点头道:“有,就在一刻钟前,冯新明骑马回来,冯新明的阿娘也在家。” “起火了,人未出来?”花大看着宅子问道。 俊石摇摇头,说道:“小的几个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看见人出来。” 花大的心往下沉,说道:“人已经逃了,你赶紧去车马行那边,看看冯广生还在不在?” 俊石欠身应下,翻身上马,“花伯,小的马上去。” 花大挥挥手,叮嘱道:“当心些!” 俊石策马离开。 花大转身朝清叶吩咐道:“你去冯新光的布庄看看,看他在不在?” 清叶欠身应下,“好,小的这就去。” 花大看着火光滔天的屋子,街坊邻里的,用盆端水的,用桶提水的,男男女女在街道上穿梭,将一盆盆水往大火上浇去…… 花大注意到,小院里很宽敞,房屋四周皆是园子,种着各式花草……这宅子竟是处四不靠的小院。 看来,对方早有防备,若是事情败露,便付之一炬。 冯新明不会傻到烧死自己,人未出来,宅子定是有地道,他们从地道离开了。 花大环顾四周,他想看看,何处是地道的另一个出口。 另一边,冯新明带着曼青从隔街一处宅院的马厩里出来,然后往上房而去。 上房门口的廊庑下,坐着喝茶的人看到他们,惊讶的站起身,朝二人拱儿欠身道:“曼姨,二爷,出了什么事?” 冯新明说道:“皇上责令大理寺的人查苏歆与王大老爷的事,主子让我与阿娘先避到城北的镜湖山庄,劳烦明先生送送在下与阿娘。” 明先生听后,立即应道:“好,二位稍等,在下去驾车过来。” 说完,明先生先进屋拿上马鞭往后院去,不一会,赶着一辆外观极平常的马车过来。 冯新明先扶曼青上车,随后跟着上了车。 曼青担忧的问道:“你阿爹与兄长呢?怎么办?” 冯新明安慰道:“阿娘放心,主子爷让咱们先过去,阿爹与兄长,主子爷会让人通知他们,他们直接去镜湖山庄。” 曼青悬起的心落到了下来,“好,多谢主子爷了。” 顺风马车行百花井铺子,冯广生接到花瑞钧差人的禀后,转身交待下属几句,抬步往后院而去。 冯广生四下看看了,闪身进了柴火间去。 冯广生进了柴火间后,从柴火间的暗门进到隔壁的院子,这是车马行边上的杂货铺。 杂货铺的后院此时无人,冯广生轻车熟路的走到靠墙搭建的小厨房,同样,从厨房的暗门 进到望明轩胭脂铺的后院。 打扫庭院的老汉见到冯广生,停下来欠身见礼:“冯爷,这是要去何处。” 冯广生说道:“主子爷让我去镜湖山庄,老张你送送我。” 老张放下扫帚,边点头边说道:“好,小的这就去赶车。” 不久,一辆围着藏青细布的马车从望明轩的后院里驶出,与策马赶过来的俊石差点撞到一起。 俊石朝老张连连道歉,“对不起,小的急了点,差点撞上老丈,小的在此向老丈赔不是了。” 老张着急送冯广生离开,只朝俊石微微点头,然后赶车离开。 俊石看眼离开的马车,纵身下马,牵着马转到正街上,进了车马行对面的茶楼,坐到俊信对面问道:“怎么样?冯广生在铺子里吗?” 俊信抬头看向俊石,问道:“你怎么来了?冯广生在铺子里的,刚刚还送客人出来了。” 俊石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扭头看眼车马行,说道:“乌衣巷的冯家宅子走水了,火势很大,冯新明与曼青并未出来。 花伯说,这二人可能逃了。让我来看看冯广生还在不在的铺子里。” “逃了?” 俊石点点头,“是,逃了!跟着你的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人在这里?” 俊信说道:“石南和石生在车马行后院那条巷子,你刚刚从那里过来没见到他们?” 俊石摇摇头,抬头再看眼车马行的铺子,“没见着他俩,我去铺子里看看。冯广生若是接到信了,我估计已经逃了。” 俊信点点头,“好!” 俊石下楼,出了茶楼,过街去到车马行。久后,俊石重新回到茶楼,对俊信道:“走吧,人已经不在铺子里了。” 俊信眉头紧皱,“我没有看见他出来呀?他是怎么离开的?” 俊石摇摇头,“不知道。走吧,回去向郡主禀告。” 花嫣然听了几人的禀告,手撑着头沉思起来。 她以为,她的反应够快了,没想到,花瑞钧比她更快,看来,她遇上对手了。 莫名的,花嫣然有点兴奋,她喜欢跟强大的对手过招。 苏二说道:“花瑞钧不容小觑,消息灵通,反应迅速,他手下的人,行动力还很强。” 韩实问道:“郡主,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花嫣然想了想,说道:“不急,走了几个虾兵虾将而己,花瑞钧还在,咱们盯紧花瑞钧。”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招了 , 有花嫣然的人递信,大理寺那边很快锁定吕子勋是在背后兴风作浪,诬陷抹黑秦王的人。 贤王大婚的第二天,吕子勋在赌坊赌得正起劲,被大理寺的人带走。 事关秦王的声誉,此事又牵扯到英国公府,而英国公府的背后是宫里的德妃娘娘与贤王府。 孔柏钊接到禀告后,转身去御史台寻杨嵩华。 杨嵩华是杨大学士的二子,与孔柏钊是同年,同时,孔柏钊又是杨大学士的学生,两人从儿时起,就是无话不说的好友。 大理寺与御史台相距不远,得闲时,二人常凑到一起喝茶闲话。 杨嵩华听说孔柏钊过衙府来了,亲自迎了出去。“柏钊兄来了,我正准备去你那儿呢。” 孔柏钊转身往回走,“我是来寻你去我那儿,有事相商,咱们边走边说。” 杨嵩华点点头,“行,何事?咱们边走边说。” 说完,杨嵩华转头对随从吩咐道:“去将我桌上的文书收好,将门关上。” 随从欠身应下,转身离开。 “柏钊兄请。”杨嵩华礼让着孔柏钊往前走,自己落后他半步。“柏钊兄过来,是不是案情有进展了?” 孔伯钊边走边点头道:“是!” “不知是哪一起案子?” 皇上一口气责令他俩查四起案子,他不得不多问一句。 孔柏钊说道:“事关秦王残害杨老夫人那桩案子。 大理寺这边这两日接到不少匿名举报,抓了十来个造谣传谣之人。 这些人皆说受英国公府的二爷指使。我已经让人将吕二抓起来了。” 杨嵩华停下脚步,恍然大悟的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青岩……秦王的性子,不会做出这等凶残的事来。” 孔柏钊点点头,“都说从小看大,三岁看老。秦王从小跟在叶尚书身后,常往你们府上走。 说起来,秦王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秦王心性如何,你我心里都是有数的,秦王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来?” 杨嵩华叹口气,“这吕二也是,怎么说,他与秦王也做了多年的兄弟,怎会做出诬陷这种让人鄙夷的事来。吕家,将门之家。这事做得太不磊落了。” 孔柏钊跟着叹口气,忧心的说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担心审出后宅里羞于见人的阴私来,英国公府后面还有位娘娘和王爷。 所以,我没敢将此事交出去。过来寻你讨个主意,这事,恐怕得咱俩亲自审,回头好向皇上禀告。” 二人都是在官场里沉浮多年的人,事关皇家的颜面,知道如何拿捏。 杨嵩华点头道:“柏钊兄思虑周全,涉及到皇家的事,咱们需谨慎些。” 二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到了大理寺。 孔柏钊将杨嵩华让进屋,一番安排后,让人将吕子勋带进屋。 吕子勋被带进屋,抬头看见大理寺卿孔柏钊与御史大夫杨嵩华亲自坐在公堂上,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吕子勋是典型的窝里横,在家里或在熟悉的人面前,他拽得飞起,而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立马认怂。 孔柏钊见堂下紧张得发抖吕子勋,与杨嵩华快速交换一个眼神。 转头看向吕子勋,沉声问道:“吕子勋,知道为何将你带到这里来吗?你知错吗?若不想受苦,赶紧从实招来。” 吕子勋被抓时输急了眼,想着如何将输了的银钱赢回来。 要知道,今日他输掉的银子,是太仆寺用来购战马战车的最后一笔银子,他本想用这些银子扳回之前输掉的银子。 吕子勋脱口说道:“大人,我就是鬼迷心窍了,才挪用了公款……我保证,这五万两银子,我一定会想法补上。” 孔柏钊与杨嵩华听后,心里皆是一个咯噔,两人再次对视一眼。 他们万万没想到,审诬陷秦王的案子,还审出贪墨之事来。 杨嵩华沉声问道:“你挪用了五万两银子?” 吕子勋听了杨嵩华的问话,才知自己失言了,自己怎么就不打自招了? 吕子勋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话已出口,悔之晚矣! 杨嵩华虽是文人,长得一点不斯文,国字脸上一双剑眉,天生一副威严相,拉下脸来沉声问话时,更是让人胆颤心惊。 吕子勋抬头遇上杨嵩华的目光,心虚的赶忙避开。 孔柏钊见吕子勋目光躲闪,拍了一下惊堂木,呵斥道:“若不老实招来,那就上刑,来人,笞刑,先打二十大板。” 两个衙役拿着长长的板子上来。 吕子勋哪里见过如此阵势?看到比人还高的板子,吓得连连求饶道:“两位大人,别上刑,我招,我都招。” 孔柏钊看向边上的主簿,吩咐道:“好生记录。” 主簿欠身应下:“是,大人!” 杨嵩华看向吕子勋,问道:“老实交待,前前后后,你一共贪墨了多少回银子?将时间与数目一一禀上来。贪墨的银子用去何处? 杨嵩华与孔伯钊一番威逼利诱,吕子勋不但将这些年贪墨的事一一交待,“两位大人,之前我确实做了挪用公款的事,不过,事后我都想法将款项补上。 前些日子,上司让我负责选购战马与战车,将所购买物资的款项放到我这里……” 杨嵩华问道:“所以,你就将这笔款子拿去赌了?” 吕子勋垂首道:“大师说,我最近运道不错,有财运,所以,我就试了试。” 孔柏钊问道:“这批物资的款项一共多少银子?” 吕子勋心虚的回道:“十五万两银子!” 杨嵩华与孔铂钊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孔柏钊说道:“关于公务的款项,太仆寺那边会亲查。 除了贪墨挪用公款外,将你捏造事实,无中生有诬陷秦王的事,好好说说。 秦王是皇子,还是皇上的嫡长子。 你要知道,在本朝,诬陷皇子是重罪。” 吕子勋惶恐不安的看向孔柏钊,“重罪?” 面对吕子勋茫然的脸,孔柏钊极度无语了,片刻才问道:“你不知道诬陷皇子是重罪?” 吕子勋摇摇头,诚实的点点头,“不知道!说几句话而已,秦王又不会少二两肉!” 孔柏钊被吕子勋的话惊到了,半晌后,才说道:“在本朝,诬陷他人,要受反坐之罪,你知道什么是反坐之罪吗?” 吕子勋摇摇头。 孔柏钊耐着性子解释道:“举个例子,你诬告他人杀人,按律法,杀人者该受斩刑。 但查实是你诬告他人,那么,你是诬告者,你则被问斩。这还是诬告普通平常人承受的反坐之罪。 你诬陷的是皇子,是大不敬,是藐视皇权,那是要受极刑的。” 吕子勋听说要问斩,心里已经乱成一团,立即狡辩道:“诬陷秦王,这个主意不是我出的,是祖父,是王爷……贤王,是他们出的。 我只是替祖父,替王爷跑腿而已。” 孔柏钊提醒道:“你可要想明白了,倘若你胡说八道,可要罪加一等的。” 吕子勋怕问斩,连连保证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我真的只是跑腿而已。” 孔柏钊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吕子勋,对属下吩咐道:“带下去,好生看管。” 属下将吕子勋押下。 孔柏钊从主簿手里接过吕子勋画押的笔录,对杨嵩华道:“走吧,咱们进宫面圣。” 二人去到宫里,将折子递上去,不久,便接到内侍的通传。 贤王与贤王妃一大早进宫见长辈,向各宫娘娘问了安,回到乾清宫来向皇上辞别。 皇上正与贤王、贤王妃说话,内侍递进来孔柏钊与杨嵩华请见的折子。 贤王见皇上有事要忙,带着贤王妃起身告辞。 孔柏钊与杨嵩华随内侍去往御书房,在乾清宫门口的长廊上遇到一身朝服的贤王与贤王妃。 孔柏钊与杨嵩华停下来朝贤王与贤王妃见礼。 贤王朝二人微微点头,带着贤王妃越过二人,往宫门口去。 上了贤王府的马车后,贤王朝承允吩咐道:“让人去查查,孔柏钊与杨嵩华因何事进宫面圣。” 承允刚遣人离开,花瑞钧身边的杨吉宁过来禀道:“王爷,吕二爷在赌坊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该死!”贤王恼火得想揍人,随手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搁到桌几上,“咔嚓”一声,贤王松手时,杯子裂开,散架般的散在桌几上。 王佩云见贤王的脸上布满寒霜,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的功夫,贤王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扬声吩咐道:“回府。” 马车往前行驶的途中,一连串的指令从马车里转出去, “差人去请国公爷到王府。” “差人去请陈幕僚到王府。” “差人去请秦先生到王府。” “差人去请方尚书,算了,方尚书那里先别去了。” 贤王回到王府,对王佩云道:“王妃先回后院,本王有事要处理,白日里没时间回后院。你等照顾好王妃。” 不等王佩云回话,贤王抬步往外院的书房走去。 花瑞钧见贤王过来,忙迎过去。 贤王不等他欠身见礼,开口问道:“不是说了,别再让子勋去赌坊了吗?” 花瑞钧欠身道:“王爷,你听在下说,赌坊那边,在下确实交待过不许吕二爷再进赌坊。 吕二爷最近进的不是在下的赌坊,是富德赌坊。 二爷今儿也是在富德赌坊被大理寺的人带走的。” 贤王问道:“富德赌坊是谁名下的产业?” 花瑞钧回道:“富德赌坊是夜谷名下的产业。” “夜谷名下的产业?江湖上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夜谷?”贤王皱着眉头问道。 花瑞钧点头道:“正是!” 贤王追问道:“你见过夜谷本人吗?” 花瑞钧摇摇头,“回王爷,在下未见过夜谷,只见过富德赌坊的大掌柜张大一面。” 秦王回到王府,如轾过来禀道:“王爷,大理寺的人在富德赌坊将吕子勋抓了。小的去富德赌坊见了张大,张大告诉小的,前后五日的时间,吕子勋一共输了十五万两银子。” 秦王脸色微沉,说道:“他的胆子真不小,十五万两银子,他也敢全拿去赌了! 我知道了,你去看看如安那边是否有消息?” 秦王的话刚落音,来顺进来禀道:“王爷,如安求见。” “请进来!”秦王立即说道。 来顺退下,如安掀帘进来。 秦王问道:“大理寺那边是谁主审?结果如何。” 如安朝秦王欠身禀道:“王爷,吕二爷被带到大理寺后,是孔大人与杨大人共同审理的,如今吕二爷被收押在大理寺。 孔大人与杨大人进宫面圣去了。 吕二爷当场供述,从前年开始染上赌,他不只一次挪用公款,之前挪用的款项,事后他想法补上了,只有最近挪用的十五万两银子,还未来得及补上。 再有,关于诬陷王爷的事,吕二爷一口咬定,是受贤王与国公爷的指使。那家伙真是无用,孔大人与杨大人板起脸说几句狠话,就吓得直哆嗦,将什么事都招了。” 如轾一脸嫌弃的讥讽道:“那货哪里是抗得起事的人?他的凶狠只对弱小无依的人。吕二爷这种人,生在将门,辱没了英国公府的列祖列宗。” 秦王冷笑一下,说道:“你们别对他的要求太高,他没有当场尿裤子,已经很对得起大家。” 说到吕子勋尿裤子,如安与如轾心领神会的笑了。 多年前,吕子勋仗着自己比吕子钦,时常欺负吕子钦。 吕子钦让人将吕子勋掳了,蒙住他的眼,将他带到城南一个空置的院子里,再让人把他栓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上。 他们清楚的记得,两个彪形大汉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只用明晃晃的匕首在吕子勋面前玩扎纸人的把戏。吕子勋就被吓得尿裤子。 如安笑着说道:“也是,二爷若在大理寺尿了裤子,在场的人多尴尬!” 如轾接过话来,“若真尿了,简直太丢人了!” 秦王抬头看向如安,说道:“咱们等着,看贤王府与英国公府如何应对。另外,去给江四爷递个信,让他下衙了到长安酒楼小聚。” 如安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禁足 , 贤王尚未等到英国公的到来,却等来了乾清宫的林公公。 “王爷,皇上的口谕,请王爷立即进宫。” 贤王领旨,转身交待花瑞钧,“一会国公爷过来,你让国公爷先回去,本王晚些时候再去寻他。” 林公公说道:“王爷请吧,国公爷也要进宫的,皇上让人去请国公爷了。” 贤王听后,心往下一沉,吕子勋那厮,该说的不该说的怕是都说了。 “王爷,请吧!”林公公催促道。 贤王颌首,说道:“谢林公公,咱们走吧。” 说完,贤王拂了下衣袖走向马车。临到马车边,贤王转身走和花瑞钧,“林公公稍等,本王交待点事。” 林公公侍立在边上,说道:“王爷快些,让皇上久等,可是罪过。” 贤王应道:“本王知道。” 花瑞钧见贤王走过来,主动迎上去问道,“王爷,何事?” 贤王凑近花瑞钧,低声道:“本王离开后,你立即带人从王府离开,不要留在府里。 本王若被禁足,你这边跟着沉下来,不可轻举妄动,明白吗? 英国公府此回在劫难逃,告诉国公爷,连夜将府里的财物转出来,尽可能保存实力。按兵不动,一切等本王解禁再说。明白吗?” 花瑞钧欠身应下,“好,在下明白。” 路上,贤王想从林公公那里探探宫里的情况。 林公公像是早看穿了他的心思,在他之前先开口道:“王爷不要为难咱家,咱家什么也不知道。” 林公公一句话将话堵死,贤王只得打消打探的心思。 进了宫,林公公领着贤王径直去往乾清宫,离乾清宫越近,贤王的心越紧张。 走到乾清宫门口,林公转身对贤王道:“王爷,请稍等,容咱家进去通禀。” 贤王欠身应下,“有劳公公了。” 林公公进去不久,传来内侍宣贤王觐见的声音。 贤王抬步往里走,林公公站在长廊上,欠身道:“王爷,皇上在御书房,王爷请。” 贤王跨进御书房,朝坐在龙案后的皇上行跪礼。 没等贤王直起身来,一道折子飞到他跟前,接着是皇上恼怒的声音,“混账,青岩何时亏待你了?你要如此害他。” 贤王看着地上的折子,心沉到谷底,将吕子勋那货咒骂一通。 皇上的声音再次响起:“从你五岁启蒙起,青岩就陪着你,做你的伴读。 一直到你十五岁那年,他陪了你整整十年,护了你整整十年。 他将你当最亲的人,你呢?你是怎样待他的? 你让朝他泼脏水,坏他的名声。 他身边明卫暗卫跟着,你伤不着他,就计划伤他在意的人。 叶氏也曾是你的舅母,她待你不薄,你怎么忍心朝一个弱女子下手? 你的良心呢?做这些事,午夜梦回时,你会心安吗?” 贤王伏身在地,一声不吭。 皇上接着说道:“你八岁那年,你随朕去秋狝。结果掉进别人布的陷阱里,若没有青岩舍命的将你从陷阱里推上来,你能活着回来? 你九岁那年冬天,到后湖上滑冰,冰面破碎,你掉进湖里,是谁救你上来的? 你的功课做不出来时,是谁一遍遍的给你讲解?陪着你,直至你将功课写完。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你一件也记不得了?你是如何待你的恩人?用陷害的方式吗?” 贤王低声道:“父皇,儿臣知错了。” 皇上看着贤王,说道:“朕曾经偏爱青岩,是因为他护你。 现在,朕心疼青岩,是因为他是朕的儿子。 朕告诉你,从今往后,你若再敢朝青岩动手,朕就废了你,你不信你就试试。” 贤王伏首应道:“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 皇上说道:“从今日起,禁足半年,在府里好生自我反省。退下。” 贤王跪地谢恩,拾起地上的奏折递给侍立在边上的高公公,然后退出御书房。 高公公将奏折送回皇上的龙案上,轻声劝道:“皇上息怒,贤王知错了。” 皇上往后靠了靠,重重的叹口气,说道:“你不用安慰朕,他是朕的儿子,他有没有真心悔过,朕且会不知道? 小事见人性,老五这人,唉!不说他了,先关他半年,让他好好反省反省,也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几分警告。 朕不愿看到他们手足相残,不想看到悲剧再上演。” 高公公宽慰道:“皇上多忧了,如今皇上龙体安康,有皇上在,当年的事就不能再发生。” 皇上目光看向远处,幽幽的说道:“你看看老二与老五上窜下跳做的那些事,好像朕马上就会不久人世了……” “陛下,英国公到了。”内侍进来禀道。 皇上坐直身来,对高公公道:“朕突然不想见他了,你去打发他离开吧。” 高公公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说完,高公公退出御书房。 英国公见高公公出来,急步走过去,欠身道:“高公公!” 英国公直起身来时,身子往高公公那边倾了倾,低声问道:“公公,皇上他……” 英国公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眼睛盯着高公公,朝高公公递着眼色,希望他能给他透透皇上此时的喜怒。 高公公手抱拂尘,朝英国公欠身见礼,直起身来说道:“国公爷请回吧,皇上说突然不想见国公爷了。” 说完,高公公转身往回走。 英国公看着高公公的背影,踮着脚问道:“唉,高公公,不是皇上召老夫进宫的吗?皇上怎么又不见老夫了?” 高公公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边走边说道:“国公爷请回吧,回去慢慢想,兴许,国公爷就想明白了。” 英国公在乾清宫门口站了许久,忧心忡忡的往乾清宫里看了又看,他希望,下一刻皇上能改变主意,重新将他召进去。 被皇上召进宫,再被皇上拒之门外。有生以来,他是第一回。 英国等了许久,依然没有等来皇上的召见,只得灰头土脸的往宫外走。 杜斌见英国公出来,赶紧让车夫将马车拉过来。 英国公坐上车后,吩咐道:“去贤王府。” 杜斌看眼英国公,朝车夫吩咐道:“去贤王府。” 一路上,英国公靠着车厢,一言不发。杜斌瞄眼英国公,倒杯茶递过去,小心翼翼的说道:“国公爷,请喝茶!” 英国公摇摇头,“不用!” 杜斌见英国公不愿多话,便不再多话。 一路上,英国公始终保持一个姿势,一言不发的靠着车厢,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斌绷紧心弦,时不时的偷瞄一眼英国公。 车拐到贤王府所在街上,车夫说道:“杜管事,贤王府门口多了许多御林军。” 英国公惊得坐直身,一把扯开帘子,将头探出车厢看向贤王府。 贤王府门口确实多了许多御林军。 杜斌对英国公说道:“国公爷,小的去看看。” 英国公眉头紧皱,点点头,“去吧。” 杜斌跳下车往贤王府走去。很快,杜斌回到车上,向英国公禀道:“国公爷,贤王被皇上禁足半年。” 英国公的心直往下沉,愣了半晌,才说道:“回府。” 车夫赶车往英国公府去,车行到拐角处,突然一个人闪身靠近车边。 随从见有人靠近,立即围了上来。杜斌认出杨吉宁,朝随从挥了挥手,随从立即回到原来的位置。 杨吉宁朝杜斌拱了拱手,说道:“多谢杜管事,国公爷,我们爷请国公爷到前面的茶楼吃杯茶。” 杜斌回到车里,朝英国公禀道:“国公爷,花瑞钧花二爷请国公爷到前面的静泊茶楼吃茶。国公爷,您看?” 英国公未做多想,点头应下:“好!” 杜斌掀起帘子,对杨吉宁道:“国公爷这就过去,请前面带路。” 杨吉宁欠身回道:“请随小的来。” 车夫赶车跟着杨吉宁,去到静泊茶楼的后院,英国公下车后,随杨吉宁去到二楼最里的那间雅间。 花瑞钧听到脚步声,起身迎出来。 双方见礼后,花瑞钧将英国公让进屋里,对杨吉宁吩咐道:“守着,别让人靠近。” 杨吉宁欠身应下。 英国公坐下来问道:“王爷怎会被皇上禁足的?” 花瑞钧边给英国公倒茶边说道:“两个时辰前,吕二爷被大理寺的人拿了,国公爷还不知道?” 英国公诧异的看着花瑞钧。 花瑞钧看英国公的表情,知道他还不知此事,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 花瑞钧努力压住心里的不快,抬了抬手,示意道:“国公爷请喝茶。” 英国公伸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问道:“子勋他……” 花瑞钧冷哼一声,说道:“之前,我就与国公爷提过,让国公爷将吕二爷送去军营,国公爷舍不得。如何?吕二爷捅篓子了吧? 吕二爷被大理寺的人拿下后,他不单将他挪用太仆寺购战马的银子之事供出来,还将国公爷与贤王指使他诬陷秦王的事全盘托出。 现在,太仆寺正在查过吕二爷经手的账目。一但查实,英国公府怕是要从京城消失了。” 英国公的后背上惊出一身冷汗。站起身来喃喃道:“不会的,皇上不会如此无情。” 花瑞钧摇摇头,冷笑道:“国公爷对皇上还寄予希望?皇上若是念旧情,召国公爷进宫了,为何又不见国公爷? 又怎会在这个时候将贤王禁足。贤王昨日才大婚,贤王妃三朝都未回,就被禁在贤王府,国公爷你说说,这是什么?” 英国公跌坐回团椅里,“这么说,英国公府完了?” 花瑞钧说道:“最多明早就会有结果,咱们拭目以待!只是,国公爷甘心吗?” 英国公抬头看向花瑞钧,有些沮丧的说道:“不甘心又能怎样?皇上若要灭谁,谁能躲得过?” 花瑞钧摇摇头,“英国公府为皇上养大两位皇子,皇上因为这点小事诛了吕家,他苦心营造出来的宽厚仁慈不就毁了?” 英国公听了花瑞钧的话,微微松口气,只要人活着,一切还有机会。“王爷有没有交待,要老夫如何做?” 花瑞钧把玩着手里杯子,说道:“王爷说,他若被禁足,英国公府就在劫难逃了,王爷要国公爷尽快将府里的财物转出来,按兵不动,一切,等贤王解禁在说。” 英国公的心更加踏实了,他的财物,多年前就置于府外了。 “好,谢谢二爷,老夫明白了。” 花瑞钧说道:“请国公爷过来,就是转告国公爷这事。还有,我得到信,国公爷从宫里来贤王府的路上,英国公世子进宫去了。” 英国公为之一愣,“定坤进宫了?” 花瑞钧点点头,直言道:“是,英国公府的兵权会不会被收回……就算英国公府的兵权不被收回,从今往后,国公爷的意见,都不重要了。” 英国公满面胀红,却又无言反驳,因为花瑞钧说的是实话。怕花瑞钧说出更难听的话,英国公站起来告辞。 “老夫先回府了,花二爷若有事,差上到府上来寻老夫。” 花瑞钧没有挽留,跟着站起身来,“我送送国公爷。” 花瑞钧将英国公送到楼梯口,说道:“国公爷的那支暗卫,王爷未解禁之前,最好让他们沉到塘底,不要出来生事。” 英国公将抬起的脚生生的收住,转头一脸愕然的看着花瑞钧,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他的那支暗卫,是他手里的王牌,知道的人极少,他连贤王都未告诉,花瑞钧是如何知道的? “二爷知道?” 花瑞钧居高临下的看着英国公,微微点点头,说道:“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 英国公愣愣的看着花瑞钧,花瑞钧迎着英国公的目光,似笑非笑的任他打量。 片刻后,英国公收回目光,默不作声的往楼下走。 花瑞钧看着英国公的背影,扬声道:“国公爷慢走!” 英国公登上车,良久,才喃喃道:“回府!” 杜斌见英国公气色不对,试探的问道:“国公爷身子不舒服?” 英国公摇摇头,没头没脑的说一句,“老夫不该将花瑞钧推荐给王爷。”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妖精 , 早饭前,忍冬过来禀道:“郡主,红霞在外求见。” “请她进来。” 顾成娟在家养伤,万小双忙着出嫁的事,这些日子,红霞管着化羽阁。 不久,红霞进来禀道:“郡主,铺子里的花露不多了,最多还能买两日。” 顾成娟未受伤时,花嫣然将原料交给她,花露的配制都由她来完成,如今顾成娟伤着,配制的活就无人做了。 花嫣然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早饭后我过去一趟。” 早饭后,由清羽赶车,顾花语带着忍冬去化羽阁。 到铺子后,花嫣然对清羽道:“带着忍冬去城南那家卤菜店买些猪头肉回来。” 顾花语边吩咐边朝清羽眨眼。 清羽会意过来,红着脸用马鞭挠头,欠身回道:“是,小的明白。” 花嫣然说道:“明白就好,赶紧去吧。然后带着忍冬逛逛街,她来京城许久了,还没有好好逛过街呢。” 清羽笑着应道:“好!” 忍冬红着脸说道:“奴婢上回才与郡主一起去逛了。” 花嫣然笑道:“那一样吗?与我一起逛街都是我买买买,今儿清羽陪你逛,看到喜欢的,你也买买买。” 忍冬实诚的说道:“奴婢吃的用的都有,用不着买什么。” 花嫣然朝清羽吩咐道:“给你个任务,今儿忍冬要是花不完二百两银子,你们别回来了。” 忍冬吓得连连摆手,”郡主,奴婢什么都有,真的不需要买什么。” 清羽则朝顾花语道:“谢谢郡主,小的保证完成任务。” 花嫣然朝清羽竖起大拇指,“行,我看好你。你们赶紧去吧。” 忍冬还想说什么,被花嫣然推上车,“赶紧去吧。” 清羽赶车离开,花嫣然扬声说道:“记得,二百两银子是为忍冬买东西,不能用在别人身上。还有,一会你们直接回梧桐巷,我这边结束了会让俊信送我回去。” 清羽扬声应道:“小的明白。” 送走忍冬与清羽,花嫣然一头扎后院的配制室,开始配制花露。将现成的材料配制完,顾花语进到空间。 见空间交易栏里堆满了东西,她才想起有些日子没来空间了。 花嫣然将东西收下,整理后放到储物间,给阿彤,秦风与罗浩然分别留言后,拿着罗浩然给的香水原料正准备出空间。 秦风的声音响起,“臭丫头,许久不见,你就不想老夫?” 花嫣然听到久违的声音,心头一喜,转头看向秦风,笑着说道:“臭老头,你几时出关的?” 秦风看着花嫣然欢喜的模样,心情大好,眉宇顿时飞扬起来。回道:“有几日了,你在那边还好吗?看你这样子,应该过得不错。” 秦风探究的打量着花嫣然。“气色也不错,看来身子也调理得差不多了。” 秦风打量花嫣然的同时,花嫣然也在打量他,“臭老头,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看起来精气神不如之前呢?你不是刚刚出关吗?怎么?闭关时走火入魔了?” 秦风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咧嘴笑道:“你这小脑呆瓜想什么呢?以老夫的修为,还能走火入魔了?笑话!” 花嫣然盯着秦风生蚝重复道:“真没有?” 秦风避开花嫣然的目光,矢口否认道:“没有的事!以老夫的修为,不可能走火入魔了!” 花嫣然边打量边摇头道:“臭老头,几年不见,你到是学会说谎了!你还当我是小孩呢?轻意就上你的当了!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秦风瞄眼花嫣然,摆摆手道:“臭丫头,你哪只眼睛看出老夫有事了?老夫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你要担心老夫,给老夫做点好吃的。” 花嫣然双手抱在胸前,“倔老头,不说实话,没得吃!你那印堂发青,指尖也发青,脸色发白……你还敢说无事?” 秦风抬起手看了看,朝花嫣然笑笑,“几年不见,臭丫头心细了呀。老夫是出了点状况。你不用担心,老夫修养些日子就会好的,你得闲就给老夫做些吃的。” “你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与我说说,兴许,我能给你出出主意。” 秦风唬着脸,不耐烦的说道:“你这臭丫头,有完没完了。 老夫都说无事了,给你说什么说?老夫与你说了,除了给你白添烦恼外,还能做什么? 行了,行了,老夫不与你多说了,老夫还有事,先走了。 这盒丹药,是老夫闭关时炼成的,你且收好了。这是给你的,七日服一枚,不许再给旁人了,记住了?老夫走了。” “唉,你站住!”花嫣然见秦风要离开,立即叫住。 “臭老头,你给我回来。”花嫣然对着消失屏幕跺脚。 秦风没有再回来。 花嫣然将丹药盒取下来,打开盒子,一阵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盒子里放着七枚丹药。 花嫣然将丹药收好,拿着花露出了空间。 回到房间,花嫣然将配制好的花露归整起来,放到门口,让人搬到库房。 花嫣然将一切安顿好,心里记挂着秦风的事,转身又进了空间。 秦风没有再回来,花嫣然再给秦风留了言,才从空间里出来。 花嫣然从配制室出来,向红霞打了声招呼,便从后院离开了。 化羽阁后巷种满桂树,所以叫桂巷,沿着桂巷往南走,一刻钟的脚程,有个大型的集市,供这一片的居民日常所需。 秦风既然交待了,让她多做吃食,那他一定会时常进空间来转转。 花嫣然今日想给秦风做道牛肉煲,人参凤凰鸡,再来一个鸡油鲜芦笋。 花嫣然到集市上买好所需食材,沿原路返回化羽阁,依然从后院进,守门的婆子见她双手提满东西,忙上前来帮忙。 花嫣然婉拒了,“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花嫣然回到自己专属的屋子开始忙碌,牛肉煲费时,花嫣然守着将牛肉煲烧好,再将三样菜装入食盒放好,又给秦风留了言,才从空间里出来。 给秦风做了菜,花嫣然心里虽记挂秦风的事,但心情比之前要平静许多。 花嫣然怕自己闲下来会胡思乱想,让俊信陪她逛街。 俊信问道:“郡主想买什么?咱们往哪里逛?” 花嫣然随口应道:“随便,都可以。我不买什么,就是单纯的想逛逛,感受一下年关的气氛。” “郡主,这才冬月,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呢,哪里就年关了?“俊信笑着接过话来。 “在石城时,只要一入冬,我与哥哥姐姐们就盼着过年。 那时候,家里孩子多,又穷,过年才能有好吃的。 其实,就是过年,家里也买不起年货。 长辈们怕孩子看见别人家孩子吃零嘴眼馋,阿娘与大伯娘,二伯娘给我们做零嘴。做米酒、年糕,团子什么的,家里人多,做少了不够吃,每做一回,都要花上两三天的时间。 就是做东西的那两三日,我们几个小的最是兴奋。所以,在我的印象里,入冬了,就是年关。” 俊信接过话来:“对孩子来说,有吃的,有玩的跟过年一样,最是让人开心。” “可能吧!” 前世的前世,这段过往一直留在花嫣然心里,每每想起,让她觉得特别温暖。 这些事,她不曾与谁说过,今儿俊信的一句话,她便下意识的向俊信解释。 花嫣然心里清楚,她担心秦风了,很担心。 从她穿越到现代,发现青风是枚带空间的戒指起,秦风就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秦风,阿彤在她心里如家人般存在,家人有难,让她如何不忧心? 俊信与花嫣然说话,见她没有回应。 “郡主!”俊信又叫一声,见花嫣然还是没有应答,只顾着往前走,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见花嫣然要撞到别人身上,俊信忙上前扶住,“对不起,借过。” “什么人了?走路这般霸道的!” 行人不满的朝花嫣然与俊信报怨,俊信赔着笑脸道歉,“对不起!” 行人看眼花嫣然,不满的拉着同伴避到一边。 俊信试着再叫道:“郡主,郡主!” 见花嫣然依然没有应答,俊信伸手扯了扯花嫣然的衣袖,“郡主!” 花嫣然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俊信,“怎么了?” 俊信见花嫣然回过神来,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郡主刚刚在想什么?小的叫了郡主几遍,郡主都未听见。” 花嫣然知道自己刚刚走神了,解释道:“对不起,想小时候的事情想得失了神。” 俊信点点头,说道:“哦,前边是十字路口,小的想问郡主,咱们往哪边走?” 花嫣然抬手随意的指了指,“往前走吧,走累了,咱们就叫辆车,坐车回去。” 俊信点点头,“好,那就一路向前。” 花嫣然怕自己又走神,主动与俊信搭话,聊起家常里短来。 二人边聊边走,一直走到长安酒楼附近,远远的,俊信看到了夏山,对顾花语道:“郡主,王爷好像在附近,小的看到王爷的暗卫夏山了。” 花嫣然顺着俊信的目光看过去,见一身常服的夏山隐在人群里,正四处张望,看样子,是在布防。 俊信问道:“郡主,咱们要上去打个招呼吗?” 花嫣然摇摇头,“不用,万一王爷约了人,咱们贸然上前,会打乱王爷的计划。” 说完,花嫣然四下看看,指了指长安酒楼对面的玖玖茶楼道:“咱们去这里坐坐,等会儿再去寻王爷了。” 俊信点头道:“好!” 二人去到茶楼,花嫣然要了二楼一间临街的雅间。 此屋的视野极好,坐在窗下,能将街景纳入眼底。 最重要的是,这间屋子与对面她去过几回的雅间正好面对面,对此,花嫣然极为满意。 俊信四下看看,确定安全后说道:“郡主,小的在门口候着,有事,郡主叫小的。” 花嫣然点头应道:“好!” 俊信退出去后,花嫣然坐到窗边,抬头看向对面的雅间,屋里是她熟悉的布置。 花嫣然将窗户往下放了放,只留下一小半。随后,花嫣然用手将窗户上的皮纸戳了个小洞。 这样,她能看清窗外的景象,窗外的人却看不见她。 做好一切,花嫣然边喝茶边窥视窗外的动静。 不久,那辆熟悉的马车从街角拐过来,又绕到长安酒楼的后巷。 花嫣然半起身,将头凑近窗户,透过小孔看过去,直到秦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花嫣然突然有种现代的那些老婆监控老公捉奸的感觉,不由得抿嘴笑起来。 花嫣然看着如安给秦王倒茶,再看到苗掌柜进屋向秦王禀事,随后,秦王吩咐了些什么,苗掌柜欠身应下,退出雅间。 花嫣然站得有些累了,打算将窗户全放下来,这样,便可以坐着偷窥了。 花嫣然关窗户时,好死不死的看到泽源郡主从马车上下来。 花嫣然瞬间石化了,暗骂自己乌鸦嘴,刚刚自己还在吐槽,转眼捉奸就成真了,打脸的事,是不是来得太快? 打死花嫣然,花嫣然也不相信泽源郡主出现在这里是偶然。 不是偶然,那就是必然。为何是必然,要么是秦王约泽源郡主,要么泽源郡主约秦王。 长安酒楼在秦王手里,谁约谁,不就一目了然的事了。 花嫣然顿时醋意大发,气得攥紧拳头,心里骂道,好你个周景弘,背着我约会,姑奶奶到要看看,你这是玩哪一出? 花嫣然坐下身来,将窗户关紧,双眼盯着对面的雅间,心里数着数。 花嫣然一直数到二百五十,对面雅间的门打开,泽源郡主出现在花嫣然的眼里。 花嫣然脱口骂道:“娘的,真是个二百五。” 花嫣然嘴里骂着,眼睛紧盯着对面的二人,泽源郡主娇羞的小模样,秦王起身礼让。 花嫣然看着秦王将泽源郡主礼让到她平时坐那个位置,气得在屋里爆走。 花嫣然在屋里爆走两圈,又走到窗户边,继续盯着对面看。 泽源郡主正低头抿茶,低头时还不忘偷偷的看秦王一眼…… 娘的,妖精! 可泽源郡主温柔的一睨,让花嫣然脑子里突然出现那句恰似那一低头的温柔……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受罚 , 花嫣然回去的路上,被堵在马行街附近。 俊信下车对花嫣然道:“郡主,你且坐着,小的上前看看。” 花嫣然点头道:“好。” 不久,俊信一脸欣喜的回来,禀道:“郡主,前面封路了,好些御林军去往城西,据说是英国公府出什么事了。” 花嫣然一愣,将头从车窗里探出来往前望了望,问道:“你确定是英国公府出了事?” 从知道英国公府的人接二连三的暗算秦王,花嫣然身边的人对英国公府就没有一点好感。 得知英国公府出了事,心里没有半丝难过,而是觉得特别解气。 俊信边踮着脚张望边回道:“小的也只是听人说的。具体情况不清楚,要不,小的再去打探一二。” 花嫣然说道:“不用了,御林军都出动了,闹这么大的动静,花伯他们一定知道了。咱们先回去。” 俊信欠身应道:“好!” 花嫣然回到梧桐巷,果然不出所料,花大他们都知道。 花嫣然听了花大的禀告,说道:“自作孽,不可活。这回,吕子勋算是将英国公府玩完了。” 苏二说道:“吕子勋的胆儿太肥了,竟然敢贪墨买战马的公款,那是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事。” 花大接过话来,“皇上仁慈,加之英国公府养大秦王,这份恩情,皇上会记的。吕子勋死罪应该能逃,但活罪肯定免不了。” 韩实好奇的问道:“你们说,吕子勋会被怎么罚?” “就算不死,发配肯定少不了。最少一千里以外,多的话,三千里也有可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起吕子勋将被如何处罚。 顾花语问道:“曼青的下落,还是没有查到?” 见顾花语问起正事,众人纷纷停了下来。 花大摇摇头:“还是没信,冯广生一家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查来查去,查不到一点消息,就是平时跟在冯广生身边的人,这几日也不见踪影。” 花嫣然想了想,说道:“此路不通,那就先放一放,咱们换条路继续查。 冯广生既然是上官府的家生子,那就从上官家查起,去查上官家的家仆,特别是与冯广生一家走得近的人。往上给他查三代,我就不信查不到消息。” 众人眼前一亮,脑子突然开阔起来。 苏二赞同道:“郡主这个主意好,小的这就去安排。” 花嫣然点点头,“好!” 花嫣然与大伙说了一会闲话,因心里记挂着秦风的事,寻了个借口便回自己的院子了。 花嫣然进到空间,见菜已经不在交易格里,知道秦风进过空间了。 她在空间里等了许久,未等到秦风出现,只好从空间里出来,洗漱歇下。 第二天早朝,皇上上朝后,沉着脸看看满堂文武百官,随后看向高公公,高公公说道:“有事请奏。” 那日,皇上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后,各家都上盯着宫里的动静,想尽办法打探宫里的情况。 贤王府与英国公府被御林军团团围住的信儿早传遍京城。 谁敢这个时候来触皇上的霉头? 皇上见众人垂首,将目光落到孔柏钊与杨嵩华身上,问道:“孔爱卿,杨爱卿,朕吩咐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孔柏钊与杨嵩华出列,欠身见礼后,孔柏钊拿出折子递上去。 皇上没让人接,只道:“孔爱卿不用呈上来,当众将你们审讯的结果宣一遍。” 孔柏钊欠身应下,打开折子,当众将吕子勋如何受英国公与贤王指使诬陷秦王,以及吕子勋如何挪用公款赌博之事禀明。 百官听后,各怀心思的垂首侍立,有为贤王、英国公捏把汗的,有幸灾乐祸的,有事不关己,一心只顾看热闹的…… 孔柏钊未做任何隐瞒,将吕子勋审讯的卷宗一并呈上,由内侍拿着在殿上转了一圈。 待孔柏钊宣读完毕,皇上冷眼环顾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面无表情的说道:“众爱卿是不是觉得朕将不久人世了? 还是朕过于亲民,让尔等不将朕放在眼里? 所以才敢兴风作浪,教唆朕的皇子自相残杀?” 皇上发了天威,众人吓得立即跪地高呼皇上息怒。 皇上看着跪得满地的百官,半晌后,尔等平生。 百官起身,垂首侍立。 皇上对高公公道:“宣朕的旨意。” 高公公上前一步,说道:“英国公,英国公世子上前听旨。” 英国公与吕定坤上前跪地。 高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即日起,限英国公府三日之内将吕子勋挪用的十五万两银钱补上,然后吕子勋一房流放三千里外,永世不许入京,三日后启程。 倘若英国公府三日不能补足十五万两银钱,三日后,吕定宁一房在午门外候斩。 英国公教唆子孙诬陷皇子,为大不敬,夺去爵位,贬为平民。限三日之内,英国公府众人搬离国公府。 另,英国公世子吕定坤,多年镇守边关有功,封杨威大将军,赐大将军府邸一座。” 吕定坤伏首谢恩,而英国公,直到吕定坤谢恩才回过神来,伏首跟着谢恩。 皇上说道:“朕念在英国公府将秦王养大的情份上,对此事,作最大的忍让,一切从轻罚落。贤王亲小人,听信谗言,朝长兄下手,不慈不孝,禁足半年,罚三年俸禄。 说完,皇上看向工部尚书廖宏义,:“上河修缮的账目繁多,工部先自查,十日内将近五年上河修缮的账目整理后呈上来。” 廖宏义欠身:“微臣遵旨!” 等廖宏义退下,皇上环顾一圈,没有看到王厚哲,转头看向高公公。 高公公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王大人告了病假。” 皇上点点头,将目光落到王相身上,说道:“王大学士既然身子不好,就让他好生歇着,不急,等身子好利索了再来上衙。” 王相听得寒毛竖起,皇上发了话,厚哲这病,怕是很难再好。 欠身应道:“谢皇上隆恩。” 皇上转头对孔柏钊与杨嵩华道:“两位爱卿还将继续辛劳,将未查完的案子查清楚,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孔柏钊与杨嵩华欠身领命,“微臣遵旨!” 皇上看眼高公公,高公公扬声道:“有事请奏,无事散朝!” 这几日皇上在气头上,不是很急的事,谁挑此时禀奏? 皇上见众人垂着头,淡淡的说了声,“散朝!” 高公公扬声道:“散朝!” 众人跪地恭送皇上! 英国公府,李氏哭得双眼红肿,对瘫坐在一旁的吕定宁说道:“老爷,你到是想想法子。子勋该怎么呀?” 吕定宁转头朝李氏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得人心烦。从昨儿下晌起,整座府邸都被御林军团团围住,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你让我如何想法子?” 小李氏抹着眼泪问道:“母亲,这下如何是好?” 吕子然睨眼吕定宁,转头看向李氏,劝慰道:“阿娘,别哭了,这个时候,哭也无用,祖父与大伯去上早朝了,具体到哪一步,等祖父与大伯回来就知道了。” 李氏抹着眼泪说道:“我就是担心子勋,这个坎,子勋怕是迈不过去了。” 朱氏心里一点不同情李氏,平时纵着儿子,临到出事了,才知道哭,哭有何用? 朱氏淡然的说道:“门口聚那么多御林军,小叔子这祸闯肯定不小。” 李氏听后又开始抹眼泪,“子然,这可怎么是好?子勋他才二十出头……唉!我苦命的儿呀,这可如何是好?” 朱氏说道:“母亲与其坐这儿哭,不如去清点清点,看看还有多少银钱?小叔子的事一但定下来,需要钱财的地方很多。” 吕子然点头道:“母亲,别哭了,益华说得有理,赶紧去清点一下,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银钱。” 小李氏以为朱氏与吕子然想分家,边哭边说道:“兄长与嫂子的心怎么这么狠?爷他生死未卜,你们就开始算计家产了,爷他与兄长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呀。” 朱氏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没有落个好,冷哼一声道:“你这是狗咬吕洞宾,算我什么也没说,你们爱哭就哭吧。 门口围着层层的御林军,咱们这一屋子的人,能不能活命还不知道,我会惦记这点家产? 此时此刻,我只求菩萨保佑,保佑我跟我儿果果能活命。” 李夫人听了朱氏的话,更是六神无主了,“子然,咱们都活不成了吗?” 吕子然摇摇头,“我也不知呀。这次的事太大了,王爷都被禁了足……” “二老爷,大爷,国公爷与世子爷回府了。随国公爷回来的,还有宣旨的公公。” 英国公府的人接到信,纷纷迎出来接旨。 等听完内侍宣旨后,吕定坤一房的人个个面带喜色,而吕定宁一房个个灰头土脸。 真是一房欢喜一房愁。 吕定宁抱住英国公的腿央求道:“父亲,求你救救儿子,儿子不想死。” 英国公想甩开吕定宁的手,奈何吕定宁抱得死死的,他连甩两下也没甩开。 “你先松手!” 吕定宁没有得到英国公的准话,怎会松手?“我不,父亲,你救救儿子,儿子不想死。” 英国公抬手给吕定宁一下,说道:“你松手,老夫救你。” 吕定宁得了准话,这才松开双手。 英国公对李氏道:“去将账簿拿来,看看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李氏将账簿取来,英国公一查,才知道府里的账目乱成一团。 英国公气恼的让人把账房先生叫来。 在英国公的追问之下,才知杨老夫人将公中的银钱转到她的私囊中。 吕定坤冷嘲道:“有这样的当家主母,难怪这个家会败了!府里的银子,我不要了,你们拿去救子勋吧,只望他逃个这一劫后,能迷途知返,好自为之。” 说完,吕定坤带着吕子健兄弟几个离开。 吕定坤走到门口,转头看同英国公,说道:“三日之后,国公府就不存在了,父亲若没有去处,可以到将军府来住。只能父亲来,别的人,将军府不接收。” 英国公顿了顿,说道:“你有这份心,老夫很欣慰了。老夫自有去处,就不来打扰你了。” 有些话,吕定坤想说。想了想,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转头离开了。 吕子健问道:“父亲为何不劝劝祖父?” 吕定坤侧头看吕子健一眼,说道:“有些人,就是到了黄河心也不死,见了棺材也不掉泪。有什么好劝的?路是他自己选的,随他好了。” 吕子健不再多话。 吕定坤说道:“接下来,你随我去边关吧。” 吕子健欠身道:“好,儿子听从父亲的安排。” 英国公让李氏去荣安堂,将杨老夫人的账簿取过来,从杨老夫人的库房里取了十五万银子补了吕子勋挪用公款的缺。 银钱补足后,当日,吕子勋被放了回来。 吕子勋回来后,得知自己一房被发配到三千里外,哭着央求英国公救他。 英国公气恼的骂道:“没用的东西,能救下你的命,你还不知足? 因为你,王爷被禁足,英国公府的爵位被夺,三日后了,老夫就是一介布衣。你让老夫如何救你?” 吕子勋知道木已成舟,才不再闹了。 英国公让李氏将府里的下人,该遣的全遣了,只留下几个做事麻利的人。 之前,小李氏哭哭啼啼的,事定来后,小李氏也不哭了,呆坐在一旁不知她在想什么。 英国公将小李氏叫到身边,说道:“子勋惹了大祸,让你们跟着遭罪,都说为母则刚,为了你的一双儿女,你要强起来。 子勋这一房,往后只能靠你了。” 小李氏泪眼婆娑的看着英国公。 英国公问道:“老夫说的,你能听明白吗?” 小李氏点点头。 英国公接着说道:“此去路途遥远,你们身上带多了银钱只会招祸。明白吗?” 小李氏再次点点头。 英国公满意的点头,说道:“英国公府不存在了,对你们来说,是好事。大家都知道你们身上没有银钱,才不会为难你们,不会谋财害命。” 小李氏认真的听着。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送行 , 英国公拿出一叠银票,“这点银钱你藏好,不到万不得以,你不要拿出来。明白吗?” 小李氏感激的朝英国公欠身道谢。 小李氏接下银票,小心翼翼的问道:“祖父,孙儿此生还有机会回京吗?” 英国公抬头看向小李氏,英国公从李氏的眼里看到丝丝期盼与不甘。 一时间,英国公不知该如何回她的话,他怕自己说得太明白,小李氏知道后守不住秘密。 若是说得隐晦了,又担心小李氏听不懂,从而绝了对生活的希望。 顿了片刻,英国公才说道:“人呀,不管想做什么,先得活着。活着,一切才有希望,是不是?” 英国公说的话,小李氏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似懂非懂的她似是而非点头,深曲膝到底,极其庄重的行了个礼道:“谢谢祖父。” 英国公看着深曲膝到底的小李氏,拿不准她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 要说她明白了,他分明见她一脸茫然。要说她不明白,她又礼数庄重。 英国公不放心的再叮嘱一句,“出门在外,要护孩子周全,护自己周全,明白吗?” 这句话,小李氏听明白了,国公爷这是在关心她。小李氏感激的朝英国公再曲膝,“谢谢祖父!” 英国公摆摆手道:“去吧!” 小李氏离开后,杜斌进到屋子,英国公看向杜斌,“都安排下去了吗?” 杜斌欠身道:“回国公爷,都安排下去了,派了四人隐在暗处,他们会护送二爷一家到目的地。” 英国公点点头,“行,你让人去城北,将那宅子收拾了出来。送子勋他们离开后,咱们就搬到过去住。” 杜斌欠身道:“回国公爷,小的刚刚已经让人去收拾了。” 英国公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来,幽幽的说道:“定宁也好,子勋也好,他们要有你这么懂事,老夫不知会省多少心。” 杜斌忙欠身道:“国公爷过奖了,小的能有今日,全凭国公爷栽培。小的脑子不够用,只需好好听话,按国公爷交待的去做就行。” 英国公长长的叹口气,说道:“是呀,听话就好!偏偏一个二个的都觉得自己了不起,不愿意听话,结果,酿成今日的大祸。” 杜斌没有接话,垂手站在身边,等英国公连喝两口茶,才说道:“国公爷,小的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讲?” 英国公转头看向杜斌,不耐烦的说道:“有事就说,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杜斌看眼英国公,垂下眼说道:“就在刚刚,小的听大爷身边的人说,大爷与大奶奶不与大伙住到一起,要搬到城东三经路的琵琶巷去住。” 英国公的瞳孔微微一缩,这些日子,他也看到了吕子然的变化。 王爷对他说过,经历那事以后,子然稳重了许多。 王爷交待下去的事,他能有始有终的做完且能给予回复。吕子然能做到这些,进步是相当大了。 英国公本想趁贤王被禁足期间,将吕子然带在身边好好教导,没想到他另有打算。 “行了,老夫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杜斌退了出来。 英国公让李氏将府里的下人该遣的都遣了,只留几个做事麻利的。 三日后,吕子勋带着小李氏、一双儿女以及两房妾室在官差的押送下离开京城。 看着小孙子,小孙女也被带上木枷,李氏心痛得失声痛哭。 送走吕子勋一家,吕定坤看向英国公,问道:“父亲接下来怎么安排?随儿子去城南的将军府?” 皇上赐了吕定坤一座五进的院子,位于城南金洒街。 英国公摇摇头,“不了,老夫在城北的七湾巷寻了住处。” 吕定坤也不多话,只道:“那行,那儿子搬去将军府了。父亲若想过将军府来住,儿子随时欢迎。” 英国公没有接话。 吕定坤转身招呼刘力等人赶车离开。 吕定坤一房离开后,吕子然朝英国公欠身道:“祖父,孙儿的岳丈给孙儿在城东的衙所谋了份差事,孙儿打算带着朱氏和果果住到城东三经路琵琶巷朱氏那个陪嫁的宅子里去。” 英国公还未说话,吕定宁与李氏同时说道:“走走走,赶紧走,省得老子看着心烦。” 李氏则说:“那怎么行?一家人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子勋远走了,此生都不能再回京。 你们在京城也要分开住,哪里像一家人?你让我还怎么活?况且,你祖母还伤着,还要人照顾,你与益华住到城东,如何照顾家里?” 吕子然不愿意与吕定宁住在一个屋檐下,说道:“阿娘,儿子住城东是为了方便做事。母亲不是留了下人下来吗?照顾祖母的人手并不缺。儿子这一房住出去,家里的开销也会减少许多。” “他想出去单过,你就放他出去,你留他甚?走,赶紧给老子走。”吕定宁唬着脸吼道。 李氏看向英国公,她希望英国公能帮着留下吕子然。“父亲,你看?” 英国公见吕子然去意已决,没做挽留,只道:“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往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李氏没想到英国公会赞同吕子然住出去,情急道:“父亲,子然……” 英国公说道:“往后的路还长,得靠孩子自己走,子然既然决定单过,你就放手吧。” 李氏撇开脸,抬手抹了抹眼角。 吕子然得了英国公的首肯,带着朱氏与果果朝英国公与李氏欠身见礼,然后一家人坐车往城东去。 杜斌过来禀道:“国公爷,都收拾妥当了,出发吧!” 英国公回头四下看看,说道:“从今往后,京城没有英国公府了,也没有英国公了,改口唤老夫老太爷吧。” 众人欠身道:“是,老太爷。” 吕超道:“走吧,启程去城北。” 吕超等人离开后,御林军的人把英国公府的牌子摘下,将英国公府的大门封了,回去复命。 至此,京城的英国公府不复存在了。 城外,秦王带着如安站在驿站的凉亭下。 如安见两个官差骑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辆平板马车,小李氏与一个妾室一人抱一个孩子在怀里,吕子勋大氅紧紧的将自己裹住缩在人堆里。 “爷,吕二爷的车马过来了。” 秦王点点头,他一眼就看见缩在人堆里的吕子勋。 满脸胳腮胡的差爷见到秦王,立即下马,小跑过来见礼:“王爷好!小的解差骆七,负责押送吕子勋等人去皮山。” 吕子勋见马车停下来,从马车上站起身来往前看,当见到秦王时,两眼顿时亮了,抬腿跨出来,跳下马车紧步走向秦王,脚链的束缚让他的步伐有些沉重。 吕子勋在距离秦王五六步远的地方,跪地恳求道:“王爷,我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你求求皇上,求皇上饶我这一回,好不好?” 秦王看了看吕子勋,上前将他扶起。 吕子勋看着秦王,“王爷,我求求你了,从小到大,你帮过我很多回的,再帮我一回,好不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回,我真的知错了。” 吕子勋边求边哭。 秦王微微叹气,说道:“你这回犯的错太大,我也无能为力呀!父皇知道我会去求情,避不见我,我也无法。” 吕子勋心里燃起的希望落空了,转身一步一步往车上走。 秦王看看车上的女人和孩子,问骆七道:“必须戴木枷吗?” 骆七欠身回道:“回王爷,按规矩要戴,只有吃饭,睡觉时将其取下。” 秦王说道:“大人只戴脚链,把木枷取了吧,孩子木枷与脚链都不要戴。出了事,本王来担!”骆七赶忙应道:“是,小的明白。” 说完,骆七小跑到马车边,给小李氏等人除木枷。边除边说道:“你们命好,有秦王帮你们,可以不用戴木枷。要不然,大冷天的举着双手,多难过。特别是孩子,太遭罪了。” 小李氏感激得朝秦王鞠躬。 秦王接着说道:“天太冷了,把本王的车给他们用。” 如安欠身应下,转身去拉车。 吕子勋看着孩子上了马车,朝秦王深深的鞠躬,“子钦,谢谢你!” 秦王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此一别,咱们这辈子很难再见。往后别再赌了!” “是!” 如安递了包银子给骆七,秦王说道:“好好照顾二爷他们一家,回到京城,到秦王府来寻本王,本王再给你赏赐。 骆七连连道谢。 看着吕子勋等人走远了,秦王才转身回城。 齐王得知秦王去送行,冷哼一声道:“假惺惺!按计划行事,将吕子勋一家除了,栽赃给秦王。” 魏天欠身应下,退出书房。 花嫣然从茶楼回来,心里除了记挂着秦风的事,还憋着一股气。 她给自己找了许多事,让自己忙起来。 每日去给平老夫人请安外,她还像老母亲一般亲力亲为的操办起清竹与万小双的婚事。 把清竹与万小双感动不知如何是好。 每日,花嫣然见缝插针的去空间里转转,她希望能遇上秦风,问问他那边状况。 秦风总在她不在时,将她做的吃食取走。 几日下来,花嫣然知道秦风有意避着她,每日给秦风做些吃的,便去忙自己的事。 只要一闲下来,花嫣然就会想起茶楼看到的景象,心里别扭得很,又怕家里人看出来了。 花嫣然避到庄子上去住了两日。 转眼到冬月初八,清竹与万小双的婚期。 清竹与万小双都说不要大办,只要有家人的祝福他们就很开心了。 花嫣然顺从他俩的心,没有发请帖,只是一家人聚到一起热闹热闹,为他俩做个见证。 哪知平夫人从杨菁那儿得知此事,带着施府的人早早过来。 施府的杨菁与万小双说得来,两人交情不错。 秦王府那边,如轾与清竹的交好,知道今日是清竹的好日子。告了假,特意过来喝喜酒。 花嫣然看到如轾来了,还紧张得往后看了看,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松口气的同时有丢丢的失落。 花嫣然暗骂自己矫情,既然吃醋了,生气了,不愿意见他……他不来,不是刚刚好吗?干吗要失落?失落个什么劲? 人家有小青梅,玩亲上加亲的戏码,自己祝福就好了。 “郡主,承国公府的女眷过府来了。”汪琴急匆匆的过来禀道。 花嫣然惊得赶忙站起身来,对平老夫人说道:“外祖母,我去迎迎。” 平老夫人跟着站起身来,“承国公都有哪些人来了?我也去迎迎。” 汪琴道:“回老夫人,在下看了帖子,承国公府的女眷都过来了。” 花嫣然边走边说道:“咱们不是没有递帖子吗?承国公府的人怎么知道的?” 平老夫人说道:“施府与承国公府是姻亲,英子与叶姗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承国公府知道并不稀奇。” 花嫣然想想也是,“那到也是。” 花嫣然一行迎到府门口,承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 相互见礼后,叶姗过来挽起花嫣然的手,低声道:“嫣然,你是不是生青岩的气了?” 花嫣然摇头否认道:“没有呀,好端端的,我生他的气做什么?” 叶姗紧盯着花嫣然,问道:“真的没有?” 花嫣然口是心非的说道:“真没有!叶姨怎么这么说。” 叶姗说道:“前日,青岩到承国公府来,我问他你们情况。他说不知怎么了,感觉你最近总是避着他,他来寻你几回,都没有寻到你。” 花嫣然脱口问道:“他来寻过我?” 叶姗点点头,说道:“来过,青岩说他来过三回,都是晚上过来的。” 花嫣然心里明白,一定是他来时她在空间里,所以他没有看到自己。 花嫣然解释道:“哦,我去庄子上住了几日,青岩过来时,我没有在府里。” “哦,原来是这样。昨日,青岩领了冬至祭天的事,今日一早随太常寺的人去祭坛查看了,要明日才能回来。 青岩离开时,让我将这个转交给你,由你转交给清竹与小双,青岩祝清竹与小双百年好合!”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释然 , 说着,叶姗转身从紫苏手里拿过一个檀木盒,将盒子交给顾花语。 顾花语接过来,随手打开,见盒子里放着一张房契。 顾花语扭头看向叶姗,疑问道:“姗姨,这礼是不是有点大了?” 叶姗笑着说道:“青岩说,你嫁进秦王府后,清竹若住得远了,到府里做事很不方便。” 顾花语对这份礼物很满意,对叶姗道:“谢谢姗姨,我代清竹与小双谢谢你。” 叶姗笑道:“礼是青岩随的,等青岩回来了,你向他致谢吧。” 花嫣然点头的应下,将自己之前生气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花嫣然刚将承国公府的人迎进屋,门房又来禀告,汪侍郎府上的人过府来了。 花嫣然与王夫人赶忙迎出去。 因承国公府上,施尚书府上,汪侍郎府上的人前来道贺,让清竹与万小双受宠若惊,又胜感荣光。 初九晚饭后,花嫣然陪着平老夫人在屋里喝茶。王夫人掀起帘子进来,边搓手边呵气道:“今儿天好冷,夜里怕是要下雪了。” 平老夫人说道:“赶紧过来喝口热茶。今年冬天还没有下过雪,马上要冬至了,也到了冷的时候了。” 王夫人笑着应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杯。 平老夫人等王夫人放杯子,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王夫人欠身回道:“都收拾好了。” 平老夫人对花嫣然说道:“让大家晚上早些歇下,寅初起,然后开始搬家,到郡主府刚好天亮。” 王夫人说道:“寅初才起吗?会不会太晚了?要不丑时起吧。” 花嫣然说道:“梧桐巷离永春路近,寅初起来得及,大师看的吉时在卯初二刻,从这里过去,卯初二刻前一定能到。“ 平老夫人点点头,“行,安排好就行,不能错过吉时。其他的,都打点好了吗?” 王夫人笑道:“阿娘,你就放心吧。有花大与汪姑他们在,事事安排的妥妥帖帖,该装车的下晌就装好了,整整齐齐的排在院子里,出发套上马就可以走,根本轮不到咱们操心。” 平老夫人点点头,“那到是,嫣然身边这些人,个个能独挡一面。” 平老夫人说得没错,花嫣然笑笑,没有辩驳,站起身来告辞,“外祖母与舅母早些歇下,我先回去了。” “去吧,你也早点歇下,能多睡一会是一会,明儿有得忙。”平老夫人叮嘱道。 花嫣然点头应下。 花嫣然回到自己的院子,见忍冬还在收拾东西,问道:“还没有收拾完吗?” 忍冬曲膝道:“回郡主,就这些物件了,奴婢将其打包好就结束。” 花嫣然看了看,都是些她逛街时随手买回来的小玩意。 “这些东西不要也罢,不用收拾了。” 忍冬摇头道:“这些都是郡主买回来的,起码郡主在买的时候是高兴的。就冲着它们能让郡主一时高兴。也值得奴婢好好将它们收好。” 花嫣然深看忍冬一眼,看不出来,小姑娘还挺会说话的。 忍冬见花嫣然没有说话,接着说道:“这些物件做得很精致,扔了怪可惜的。 奴婢用两个布袋将其装好,很省事,又不占地方。郡主府那边宽敞,屋子也多,回头,奴婢用间屋子将它们摆出来,郡主要觉得无聊的时候,可以屋里转转,看到它们,兴许郡主就心情大好了。” 花嫣然说道:“你有心了,行吧,都收起来吧。我来帮你。” 忍冬忙说道:“不用不用,奴婢自己来就行。郡主去洗漱吧,奴婢听汪姑说,丑末要起。” 花嫣然点点头,“行吧,那我去洗漱了。” 说完,花嫣然转身去盥洗间,等她出来,见忍冬已经收拾好了,于是吩咐道:“你也赶紧去歇下。” 忍冬曲膝作别,退出屋子。 花嫣然倒床便睡,心里有事,到丑末自然醒,花嫣然不得不感叹自己的生物钟太准了。 花嫣然翻身起来,转身进盥洗间简单洗漱。出来见忍冬已经过来了。了 花嫣然坐到梳妆桌前,忍冬开始给她梳头。 “郡主,秦王已经过府来了,这会儿在外间与七爷他们在一起。” 忍冬边梳头边说道。 花嫣然看着镜子里忍冬问道:“王爷何时到的?” “有一刻钟了。” 花嫣然抬起手来看了看表,一刻钟前就到了,从秦王府过来,还得两刻钟。那他不是一宿没睡?白日里才从外地回到京城…… 忍冬对着镜子,为花嫣然正了正发簪,说道:“郡主,好了!” 花嫣然对着镜子看了看,起身边往外走边说道:“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花嫣然去往外院。刚走到门口,遇上红霞,红霞曲膝禀道:“郡主,施府的几位爷过府来了。” 花嫣然心里一暖,甚是感动。施府上下对家里关心可谓是无微不至。 如王夫人所言,夜里果然下起雪。 这会儿,天上还飞舞着雪花,屋顶上,院子里,也是一片雪白。 此时的外院灯火通明,院子里停满了车,家丁有忙着扫车上积雪的,有忙着套马车的,有查马车上绳子是否捆扎实的…… 有人见花嫣然出来,欠身见礼道:“郡主早!” 其他人听到声音,纷纷转头朝花嫣然欠身见礼。 花嫣然笑着朝众人点头,“大家辛苦了!” 秦王听到花嫣然的声音,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起身后,秦王见众人皆看着他,才发现自己唐突了,人已经站起来,没有坐下去的道理,坦然道:“小语过来了,我去迎迎。” 秦王心悦花嫣然的事,在相熟的几家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顾成楠笑着解围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也出去吧。” 施家兄附和说好,众人跟着秦王一道往外走。 花嫣然走到会客厅门口,遇上从里往外走的秦王一行。 看到秦王的刹那,花嫣然郁结的心顿时释然了。 花嫣然正愣神的看着秦王,身后响起说话声:“小语,我没来迟吧!” 花嫣然转身看过去,见李滔带着宽子大步往会客厅这边来,身边跟着门房的下人。 门房的见到花嫣然,欠身道:“李二爷说不用通禀。小的……” 花嫣然朝门方的说道:“你下去吧。”然后将目光落到李滔身上,“你怎么也来这么早?” “顾小语,你这叫什么话?你的乔迁之喜,我自然要来出份力了……” 花嫣然忙抬手打断李滔的话,“得,我口误,说错话了。无尽感激!” 花嫣然边说话,边朝李滔福身。 李滔冷哼一声将脸撇到一边不看花嫣然,转而朝秦王及众人见礼。 花嫣然趁李滔见礼时,不露声色的移到他身边,待他见完礼,撒娇道:“刚刚真的是口误,别生气了,行不?” 秦王见花嫣然朝李滔撒娇,走过去将二人隔开,面无表情的朝李滔说道:“差不多得了,不要蹬鼻子上脸了。” 李滔扭头朝花嫣然做个鬼脸,“看看,这就护上了!惹不起!” 花嫣然得意的扬了下眉,“知道就好!是吧,青岩!” 秦王睨一眼李滔,点头应道:“嗯,是!” “有人护了不得,看把你得意得,啧啧啧!” “郡主,时辰差不多了,该出发了!”花大过来禀道。 “好,出发!”花嫣然应一声。 花大得令,转身去安排,整装待发的车绥缓启动,朝永春路的郡主府使去。 秦王侧头问花嫣然,“是你坐我的车,还是我坐你的车?” 李滔就在两人身边,将秦王的问话听了进去,极无语的抬头望天,不客气的接过话来。 “王爷何必问得一本正经?还绕来绕去,言简意赅,你俩要坐一车。” 花嫣然抬脚踢向李滔,小声道:“要你多话,关你何事?这是小情侣的快乐,你一个单身狗,懂啥?” 李滔敏捷的往边上跳一步,避开了花嫣然的脚,朝秦王喊道:“王爷,你不管管她?任她行凶的?” 秦王不理李滔,转问花嫣然,“解气了吗?要不要再踢两脚!” 李滔瞪着二人,一句话说不出来。 花嫣然朝李滔得意的扬扬眉,训斥道:“往后记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记好了!” 说完,花嫣然朝秦王低声道:“我坐我的车,你坐你的车,人多口杂,得避避闲。” 秦王垂目看着花嫣然,“你没有故意避着我?” 花嫣然摇摇头,“没有。” 秦王盯着花嫣然看一会,说道:“那明日起你陪我一起用中饭和晚饭,连续三日。”秦王边说还边竖起三根手指。 花嫣然想了想,点头应下,“好!” 汪姑过来禀道:“郡主,咱们该出发了!” 花嫣然应道:“好!我去了!” 花嫣然先应汪姑一声,转头对秦王说道。 秦王点点头,“去吧!” 花嫣然与汪姑往外走。 李滔凑到秦王边上,看着花嫣然的背影说道:“怎么?小语不与王爷坐一辆车?” 秦王侧头看眼李滔,问道“你很闲?明儿本王见到李澄,跟他好好说说。” 李滔抬手摸了摸鼻子,摇摇头道:“别,在下最近忙着写策论,忙得很! 耶,对了,王爷,你之前文章,能不能借给在下读一读? 若是王爷有时间,能帮在下看两篇文章,然后指点一二,那就最好了。” 李滔笑嘻嘻的跟在秦王身边,厚着脸皮说道。 这话,他憋了许久了,一直寻不到好时机开口,今儿总算如了心愿了。秦王答不答应,另说,反正口是开了。 秦王停下脚步,问道:“本王为你指点?你们家不是有先生吗?李少卿、李澄的文章都写得很好,为何不找他们为你指点。” 李滔不好意思的又摸了下鼻子,“家父与兄长看在下的文章,只会生气,不会指点。自家人没法教自家人,人要义子而教的,对吧?” 秦王眼睛微眯,打量李滔一番,问道:“你这心思起了很久了吧?” 李滔也不否认,只嘿嘿傻笑。“那什么,王爷的才华出众,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像在下这样来年要下场的,做梦都想得王爷指点指点。 王爷是不晓得,有人得知叶二少有王爷的笔记,羡慕得直流口水。想了许多法子,想接近叶二少。 可叶二少像月母子一般窝在府里,大家伙想了一堆主意,一个也用不上。” 秦王睨李滔一眼,“夸张了!” 说完,秦王继续往前走。 李滔忙跟上去,分辨道:“王爷,在下说的句句属实,一点也未夸大。王爷,要不,你就帮在下看看文章,指点一二呗!” 反正已经开口了,李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缠着秦王指点指点他。 秦王心软,哪里经得住李滔软磨硬求?临上车前,说道:“行,回头让人将文章送到秦王府来。” 李滔已经做好死皮赖脸的准备,没想到自己几句软话,秦王就同意了。愣怔一下后,随即深作揖道:“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秦王笑着抬手拍了李滔的肩,“过了,就是看看文章,称不上师傅!赶紧收起你的礼数来。” 李滔郑重其事的说道:“那不成,点滴之恩都该永铭于心,何况科考这种改变一生的大事?师父就是师傅,理当受弟子一拜。” 秦王错牙,说道:“你这厮,别以为本王不晓得你打何主意?” 李滔赔笑道:“师傅火眼晶睛,弟子瞒不过师父。师傅,从明儿起,弟子做你的长随,跟在你左右,可好?” 秦王想都不想,直接拒绝道:“不好。你想别想!” “好吧,弟子听从师傅安排。” 秦王坐上车,对如安道:“咱们走。” 李滔看着秦王的车走了,转身走向自己的马,从宽子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追着秦王的马车而去。 这边,如安问道:“王爷,你真的要指导李二少?” 秦王说道:“看在小语的面上,帮他看看吧。” 如安还想再问,见李滔追上来,没有再多话。 车往前行,不久停了下来,如安站起来往前看,说道:“还没有到呀,怎么停下来了?出了什么事?怎么不走了?” 说着。如安扬声问前面的人。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乔迁 , 李滔转头对宽子吩咐道:“去前面看看。” 宽子欠身应下,策马向前。 很快,宽子骑马回来,朝李滔禀道:“爷,前面已经到郡主府了,此时大师在诵经,要等大师诵完经才进宅子。” 李滔侧头对马车里的秦王道:“大师诵一遍经的时间可不短。王爷,咱们可能要等一会了。” 秦王靠着车厢,极慵懒的回道:“反正也是闲着,等就等吧。” 说到这里,秦王坐直身来,掀起窗帘往外看了看,说道:“这会儿雪下得不小,你在马背上很冷吧?要不要坐车里来?” 李滔笑嘻嘻的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宽子,“谢谢王爷的盛情,在下就不客气了。” 秦王的马车里烧着炭炉,掀开车帘,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李滔钻进车厢,一屁股坐到矮榻上,四下打量一番,用手拍着车厢道:“王爷这车做得好,外面看起来极普通,从里面看,原来是乌木所造。” 秦王从暗格里取了杯子出来,给李滔倒了茶。纠正道:“不是乌木,是紫檀。” “紫檀?一寸紫檀一寸金的紫檀?”李滔惊讶的问着,借着桌几上灯光,低头细看起来。 秦王将茶倒好,将茶杯往李滔这边推了推,应道:“是!” 李滔细看一阵,坐直身来端起茶杯,嘴上连啧了三声,“开眼了,了不得!” 秦王没有接他的话,任他啧啧不已。 李滔低头抿口茶,像是想起什么。抬头看向秦王,问道:“王爷这辆车,在英国公府时就在用了?” 秦王点点头,说道:“是,用了六年多了。” 李滔不淡定了,“六年多了?王爷,你私下里做什么买卖?教教在下呗。” 秦王睨李滔一眼,说道:“这车是外祖父送我的生辰礼,不是我自己的打造的。况且,你会缺银子?你那行脚帮每年挣得可不少!” 李滔愣了一下,看着秦王问道:“王爷知道行脚帮的事?也是,这天下,有什么事能瞒得了王爷?只要王爷想知道的,就一定能知道!” 李滔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骇然,关于行脚帮的事,连齐王都不知道的。莫不是顾小语告诉他的。 像是看透了李滔的心思,秦王边往李滔茶杯里续茶边说道:“这事与小语无关,是本王自己查到的。” 李滔欠身道:“在下明白!在下那行脚帮,一年才挣几个银钱?在王爷面前都不好意思提。” 秦王问道:“苏家的事,有进展了?” 李滔叹口气,说道:“进展不大。这事,时隔太久,当年的府尹鲁芮易及鲁家早被正法了,与之有关的线索全断了。 而且,这事牵扯到那……谁家,那位可是位及人臣的相爷,没有铁证,咱们轻易动他不得。” 秦王看着李滔唉声叹气,问道:“苏谨泽可知,他女儿身边的大丫鬟是上官府上的人?” 李滔正端着杯子喝茶,听了秦王的话,手僵在半空中,一双眼睛错愕的看着秦王。 半晌,李滔才放下手里的杯子,将身子往秦王那边挪了挪,难以置信的问道:“王爷,你说,当年苏歆身边的丫鬟是上官府上的人?王相府上的那位上官老夫人家的上官?” 秦王点点头,沉声说道:“是,苏歆身边那个叫曼青的丫鬟,听从了上官老夫人的安排,随王厚哲去到扬州,后来去了苏家,跟在苏歆身边。 苏歆死后,曼青从苏家出来,嫁给了上官府上的家生子冯广生,为冯广生生了两儿一女。 两个儿子皆在花府的花瑞钧手下做事,而女儿现今在花瑞钧的生母悦娘身边伺候。” 李滔听到这里,听得有些迷糊,忙说道:“王爷,等等,上官家的人,怎么又到花瑞钧手下做事了?” 李滔看着秦王,秦王没有回他的话,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李滔后知后觉的说道:“上官家与花家有联系? 不对呀,这么多年,咱们也没听说上官家与花府交好呀? 与花府走得近的,一直只有英国公府交?连柳老夫人的娘家,走往都极少的。 什么样的关系?能让平时几乎不往来的两府共用下人?” 李滔越说越不解,眉头皱成一条线。 心里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这事太不寻常了。 秦王收回目光,伸手端起茶杯,低头抿了口茶,说道:“现在还不知。” 片刻间,李滔已经让自己镇定下来。 李滔端起茶壶给秦王添茶,试探的问道:“王爷,这事,是不是与小语家的惨祸有关?” 李滔的话音里透着小意与。 秦王将身子往后靠,让自己斜靠着车厢,幽幽的说道:“现在还不知。慢慢查,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李滔点点头,“王爷说得是,这事急不得,也急不来。” “王爷,启动了。”如安说道。 “知道了!”秦王应道。 李滔说道:“在下去骑马吧!” “你就坐这儿吧!” 李滔挠挠头,“那在下就不客气!” 秦王斜他一眼,随口问起他的功课来,李滔立马坐正身姿,将自己眼下所读的书一一告之。 车行到永春街后,如安将车停下,“王爷,到了!” 李滔掀起帘子抬头看眼天,蒙蒙亮的天色在白雪的映照下成青灰色。 李滔放下帘子,缩回头来道:“天亮了!雪依然很大。” 秦王已经拿起身旁的斗篷披上,此时正在系带子,“乔迁之喜,越走越亮,预示未来日子越过越好。” 李滔点头跟着奉承,“是,今儿还是今年的初雪,瑞雪兆丰年,小语这大富大贵的命格,不管做什么,一定是天随人愿,顺风顺水。” 说着,李滔先跳下车,转身抬手扶秦王。 秦王避开了他的手,“行了,我自己来。” 如安端着一个金盆过来,将盆子递给秦王。“爷,这个,得你端着。” “好!”秦王伸手接过。 李滔凑过来看了看,见盆里装着金银玉器。问道:“王爷,你这是随礼?” 秦王侧头瞥向李滔,问道:“你空手来参加小语的乔迁之喜?” 李滔看见如安递东西给秦王时,已经知道自己疏忽了,懊恼的说道:“在下只想着来凑热闹,将随礼的事忘了。” 秦王转头问如安,“咱们备得有多吗?” 如安欠身道:“回王爷,金盆只备了一个,还有一个花开富贵的玉盘和一些金银锞子。” 秦王随手将金盆递给李滔,“这个你拿着,将玉盘给我拿来了。” 李滔感激得直欠身:“谢谢王爷,谢谢师傅!回头,在下让人将随礼送到府上。” 秦王淡淡的说道:“算了,这些不值几个钱,只是图个吉祥。” 如安端着堆满金银锞子的玉盘过来,秦王接过,对李滔道:“走吧,咱们进去了。” 秦王与李滔相继进到府里,顾成梁刚将二人迎到外院的会客厅。 李滔没见着花嫣然,问道:“顾小语呢?我怎么没见着她?” 顾成梁回道:“小语这会在正堂祭祀,十五年前的冬月初十,花府遭遇惨祸。之所以选今日乔迁,也是为了告慰亡灵。” “原来是这样!我与王爷在这儿闲话,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们。” 顾成梁欠欠身,“谢谢二爷,王爷,你们先坐下歇会,厨房已经在做早点,一会就送过来。” 秦王见万昌芮引着施家兄弟进来,问道:“今儿乔迁,请的人家多吗?” 顾成梁摇摇头,“回王爷,不多!小语说只请了相熟的几家。” 秦王知道,顾成梁口中相熟的几家,就是施府,承国公府及汪侍郎府上。当然还有他的秦王府再加上一个李滔。 人少,接待的事就少,于是说道:“那你也坐下来歇歇。” 顾成梁憨厚的笑笑,“谢谢王爷,小语安排在下接待男宾,在下得去门口候着,以免怠慢了宾客。” 秦王点点头,“也好,那你去忙吧。” 顾成梁欠欠身,退了出去。 正堂里,从大相国寺请来的无智大师与几位师傅团坐在蒲团上诵经。 花嫣然领着花大等人跪在无智大师的身后,随着无智大师伏身叩拜。 直到辰初二刻,祭祀才结束。 花嫣然朝几位师傅行礼致谢,将几位师傅送上车,命清竹,清羽赶车送几位师傅回寺里。 一切安顿好后,花嫣然回到饭厅吃早饭。 刚吃两个汤圆,苏二兴冲冲的掀帘进来,一双眼睛亮彩闪动的看着花嫣然。 苏二的脸因兴奋而泛起红光,“郡主,准备接圣驾!”声音激动得有些变调。 花嫣然嘴里含着一个汤圆,被苏二的话吓得咽进喉咙,又没有完全下去,顿时难受要命。 花嫣然赶忙抬手拍胸口,掐脖子,憋得满脸胀红,最后端起桌上的茶杯,连喝几口水,才将汤圆冲了下去。 苏二的脸色由兴奋变成惊恐,到无助、再到担忧,最后见花嫣然顺过气来,才重重的松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郡主,缓过来了吗?都怪小的……” 花嫣然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你刚刚说什么?接圣驾?皇上要过府来了?” 苏二回过神来,“是,刚刚接到的信,说皇上要过府来庆贺郡主乔迁。” 花嫣然脑子一片茫然,前世今生,她从未接过圣驾,这圣驾该如何接? 皇上过府,这是隆恩圣宠,行不得半点差错。 花嫣然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提着裙子往外走,边走边问道:“圣驾到哪儿?接圣驾需什么礼数? 花伯呢?花伯在哪儿?他知道怎么接圣驾吗? 对了,王爷呢?王爷在哪儿?他应该知道怎么接圣驾的。” 苏二跟着花嫣然往外走,边走边回道:“宫里的侍卫说,皇上刚出宣德门。花伯这会在招呼接驾事宜。王爷在会客厅。” 花嫣然从饭厅里出来,直奔前院,在长廊上,被迎面匆匆过来的汪姑叫住,“郡主,赶紧随在下去换朝服,准备接圣驾。” 花嫣然一头懵,跟着汪琴往后院去,走两步,转头交待苏二道:“让花伯去寻王爷,问问如何接圣驾。” 汪琴解释道:“郡主不必担心,花大曾跟在家主身边,是时常见着皇上的人,他知道如何接圣驾。” 听了汪琴的话,花嫣然悬起的心落到实处。 等花嫣然换好衣裳出来,外院,从正堂门口一直到府门口,皆铺上大红的毛毡。府里的众人已经站到毛毡的两侧。 花大站在府门口,翘首往里张望,见到花嫣然,扬声道:“郡主,你要到大门外来迎圣驾。” 花嫣然急步去往大门外,花大将她引到前面,与秦王站到一处。 花嫣然张望,府门口及沿街已经站了不少警戒的侍卫。 秦王见她过来,给她一个安抚的笑,轻声道:“别担心,父皇很宽厚。” 花嫣然点点头,“嗯,我知道。” 花嫣然刚到不久,就听到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 花嫣然朝远处看去,对秦王道:“好像来了。” 秦王也听见了,“是,来了。” 秦王的声音落下,一队人马由远及近的朝这边走来,带刀侍卫走在前,随后是内侍宫女。 秦王对花嫣然道:“行跪礼。” 花嫣然点头,随众人一起跪地迎接皇上。 皇上的龙撵到府门口后,高公公将皇上从的龙撵上扶下来。 皇上站在府门口,目光扫向跪在地人的众人,说道:“平身!” 花嫣然才与众人一起起身。 秦王上前一步,恭敬的叫道:“父皇!” 皇上朝他点点头,将目光落到花嫣然身上:“嫣然,府里都归整好了?还满意吧?” 花嫣然福身道:“回皇上,一切甚好,嫣然很满意,谢皇上隆恩!皇上,府里请!” 皇上点点头,抬头看向府的门头,“朕给嫣然送来了匾额!来人,将匾额送上来!” 花嫣然忙跪地谢恩。 四名内侍将披着大红的红底烫金匾额抬上来,遒劲有力的“郡主府”三字熠熠生辉。 秦王连连赞叹道:“父皇的字简直是入木三分,气势磅礴!” 皇上看着匾额,满意的点点头,皇上的字,还是王爷时,就得几位大学士的夸赞!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能放任 , 皇上进府后,到正堂坐了片刻,由秦王,花嫣然,驸马施合实陪着在府里四处转了转,便动身回宫。 对于乔迁之事,花嫣然本不想大肆操办,因皇上亲临道贺,亲赐匾额,一时间,京城各家纷纷上门道贺。 满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可府上人本来就不多,就算忙得脚不沾地也忙不过来。 花大忙从临近几家半日闲里抽调人手过来帮忙。 如安见人手还是不够,又从长安酒楼抽调人手过来增援。 荒芜多年的花家老宅,又恢复了昔日的热闹,冷清多年的永春街,也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花嫣然陪在王夫人,平夫人身边,将一家家的女眷迎进,又送往,笑得腮帮子都酸了。 众人忙到未末,最后将刑部侍郎郑其耀府上的女眷送走。 王夫人靠着平夫人,“终于可以歇歇了,累死我了。” 顾花语跟着长长的叹口气,解释一句,“舅母从丑末起床,一直忙到现在,真够辛苦的。” 平夫人是巳时才过府的,她到时,皇上都回宫了。 所以平夫人虽累,却不及王夫人这般又困又累。 平夫人扶着王夫人往回里走,边走边说道:“回去喝口粥就歇下,别的事,明儿再说。” 王夫人说道:“我站着都想瞌睡,粥不喝了,只想倒头睡一觉。” 花嫣然让海棠与梨花将王夫人扶去她的院子。 平夫人对花嫣然道:“嫣然,你也去歇着吧,别的事,等明日再说。” “我还好,中途寻空闭了会眼。” 平夫人点头道:“那也够累的,你赶紧去歇会。我去给姑姑打个招呼就回去了。” 花嫣然确实也很累,点头应下,“我送送平姨。” 平夫人见花嫣然坚持,“那好吧。” 花嫣然送走平夫人,见一个婆子端着菜往外院去,花嫣然将其叫住,问道:“男宾那边怎么样?还有客人在?” 婆子曲膝道:“回郡主,还有一桌在喝酒,王爷,李二少,施家几位爷在陪酒。” 花嫣然一愣,抬头看看天色,这是喝了多久?怎么还在喝? “都有哪些人在?” 婆子欠身道:“秦王,齐王,陈王、楚王,江相府的四爷,李少卿府上的大爷,二爷,承国公府的大爷,镇国大将军府上的蒋大爷,宁远侯世子,施家几位爷,这一桌从午初一刻喝到现在,墙边全是酒坛。” 婆子细细的禀报过来。 花嫣然听得眉头紧皱,担忧的问道:“有人喝醉吗?秦王呢?怎么样了?” “宁远侯世子好像喝醉了,趴在桌上歇着,施府的三爷好像醉了,其余的,还在喝。秦王好像没喝。” 花嫣然听说秦王没喝,心里松一口气。说道:“你去忙吧。” 婆子曲膝,端着菜往外院去。 有齐王在,花嫣然不想出去打照面了。 想着外院有花大在,还有秦王坐镇,花嫣然放心的回屋睡觉去了。 中书门外拐角的那街静泊茶楼,吕超坐在二楼唯一的通间雅室里。 此间屋子前临街,后靠院。 此时,吕超坐在靠后院的窗户下,透过窗户,可将茶楼的后院尽收眼底。 整栋楼,唯有此间屋子,既能看到前面的街景,又能看到后院的一草一木。 杜斌见老太爷杯里的茶喝尽,端起茶壶继续为其添茶。 吕超端起茶杯,低头抿茶。 杜斌抬头看到一身常服的王相从茶楼的后门进来。 “老太爷,王相来了!” 吕超扭头看眼后院,又抬头看了眼斗柜上的沙漏,站起身迎到门口。 王相上楼看到迎在门口的吕超,拱手致歉道:“今儿的公务多,散得晚了点。” 吕超礼让王相进门,笑着说道:“无妨,反更在下闲来无事。” 杜斌知道二人有话要说,倒好茶,知趣的退到门外。 王相坐下来,直言道:“国公爷今儿过来,是有事?” 最近在风头上,王相并不想吕超来寻自己。 吕超见王相神色淡然,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那丫头今儿搬进了永春路的花宅。据说,她还请了大相国寺的无智大师到府里去诵经。你说,好端端的,她为何选今日乔迁?” 王相点头道:“这事我听说了,皇上今儿早早的便散了朝,然后亲自去郡主府道贺,还亲赐了匾额。” 吕超说道:“从这个丫头出现,事情就开始变得不顺。 先是议亲的事,若是没有这丫头横在里头,子钦跟佩云的亲事就不会有波折。 接着是子钦遇刺那事,你们府门口抛尸的事。 再是归云阁与半日闲的争端。 到现在,归云阁在京城的十多家铺子,关得只剩城西一家,就城西这家铺子,最多撑到年前。 咱们府上杨氏遇害的事。还有,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银楼之事。 这丫头来京城半年,半年的时间,发生许多事?且每一桩,好像都与这丫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经吕超提醒,王相心里一紧,事情好像真如吕超所言…… 他曾怀疑过那丫头,但也只是怀疑而已,终是没有将她放在心里。 他以为,乡野里长大的丫头,不可能翻得起风浪。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可自大,更不可轻敌,他随时挂在嘴边的话……结果,自己却摔在这上头。 对,他犯了轻敌的毛病。 倘若,在知道那丫头存在时,他就下手,何来今日的烦恼? 吕超见王相不应答,接着说道:“咱们不能任她这样下去了。若是让继续让她闹腾,会死很多人。” 王相点点头,“你说得有理,这事,咱们不能任其发展,得阻止她!” 吕超问道:“如何阻止?这样?”吕超边说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王相未加思索,点头应下,“嗯,这是杜绝隐患最好的法子。” 吕超赞同的点点头,“是,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王相朝吕超勾了勾手指头,吕超见了,凑向前去,两人头碰头的密谋起来。 花嫣然一觉睡到第二天卯时,醒来后才觉得活过来了。 “郡主醒了?”忍冬掀帘子进来,正好看到花嫣然从里间出来。 花嫣然点点头,“昨儿外间那桌喝酒的,喝到几时?” 忍冬回道:“回郡主,王爷他们到申末才散。王爷离开时,让奴婢转告郡主,让郡主别忘了答应王爷的事。“ 花嫣然纳闷道:“我答应的事?什么事?” 忍冬摇摇头,“奴婢也不知呀!奴婢问过王爷,王爷说郡主知道的。” 花嫣然反指着自己,“王爷说我知道?” 忍冬点头,“是,王爷说郡主知道的,郡主不会是忘了吧?” 花嫣然抬手拂额,“恭喜你,答对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那怎么办?打发人去问问?” 花嫣然看忍冬一眼,“打发人去问?那不是不打自招了吗?不行,肯定不行。” “那怎么办?”忍冬问道。 花嫣然想了想,说道:“我一会去衙门寻……”说到这里,花嫣然突然想起来她答应秦王什么了。 忍冬见花嫣然话未说完就停下来,问道:“郡主,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起来我答应王爷什么事了。我去洗漱,然后去给外祖母请安。” 花嫣然边说边往盥洗室去。 花嫣然去往平老夫人住的慈安堂。 为了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郡主府里的每个院落都取了个“安”字。 平老夫人与王夫人位住的院子叫慈安堂。 万昌芮的院子叫绥安苑,顾成梁的院落叫晨安苑。 顾德昌在外院的院子叫建安苑,万氏的院子叫明安苑。 花嫣然所住的院子叫扶安苑,此外还有乐安苑,金安苑,念安苑…… 花嫣然向平老夫人请了安,又陪着平老夫人与王夫人用早饭。 “舅母今儿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 王夫人笑着点头道:“嫣然放心。睡一觉起来,啥事也没有了,好多了!” 平老夫人说道:“人就是这样,养尊处优的惯了,突然累一天,像要了老命的一般。 所以,人不能懒散,平时得多操练。 我给新兰说了,她还年轻得很,这样不行,从明儿起,她早起跟着汪琴在院子里练练腿脚。” 花嫣然极为赞成,连连点头道:“嗯,这个法子不错。舅母可以跟着汪姑好好练练,人的衰老与肌肉的流失有关,多练练,可以延年益寿。” 王夫人说道:“肌肉流失?跟着嫣然这半年,我胖了不只十斤。前几日,我试了试之前的衣裳,统统穿不上了。” 王夫人边说边掐自己腰上的肉。 “舅母,你身上多出来的肉不是肌肉,那是肥肉,肌肉是瘦肉。 舅母若能每日跟着汪姑练练,坚持一段时间,多出来的肉肉就会消去。” 王夫人眼睛顿时亮了,“真的?那我一会去给汪琴说,让她每日带着我练。” 花嫣然极认真的点头,“真的,健身贵在坚持,舅母要能坚持下来,一定有收获。” “这有何难?我现今又没有什么操心事,只专心管好自个儿,这有何难?”王夫人说道。 平老夫人说道:“我的觉也少,我跟你们一块练。” 花嫣然一听平老夫人愿意锻炼,立马说道:“外祖母能一起锻炼最好了。回头,我给外祖母设计一套养身的拳法。” 三辈人就健身这事,说了好一会话。 花嫣然从慈安堂出来,让清羽备马,她与忍冬先去对面的庆仁堂打个转。 让花嫣然最满意的,就是庆仁堂离郡主府格外近,出门过街就到了。 像极了她在现代的医院里上班,从职工宿舍到医务大楼的感觉。 花嫣然带着忍冬去到庆仁堂,与如佶说了会话,问道:“初一他们呢?” 如佶指了指后院,“先生来了,这会儿在上课。郡主寻初一有事?小的去喊他过来。” 花嫣然摇摇头,“不用,我就是随口问问,让他们好好上课,我先走了。” 花嫣然带着忍冬从庆仁堂出来,清羽已经将车赶到庆仁堂门口候着。 花嫣然与忍冬坐上车,朝清羽说道:“去刑部衙门。” “好嘞!”清羽爽朗的应道。 车行出庆春路,转到白樟路上,忍冬掀起帘子看一眼宝庆银楼,见银楼的大门紧闭,门上挂着租赁或出售的牌子。 忍冬放下帘子,“真是活该!那日,贤王妃若是待郡主客气些,宝庆银楼怎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花嫣然扯了下嘴角,“确实,这就是骄横的代价。这事,以给咱们个警示,做人要低调,不可张扬。往后,你们教导孩子,一定要他谨记这一点。” 花嫣然只是有感而发,忍冬听到花嫣然说孩子,脸哗啦一下就红了。“郡主,你说什么呢?” 花嫣然见忍冬的脸红到耳根,突然想逗逗她,“怎么了?害羞了?你俩早迟要成家,成了家自然要生孩子,生了孩子不得好好教导他?清羽,我说得没错吧?” 清羽真不知如何回花嫣然。 在清羽眼里,主子哪里都好,就是一个大姑娘家,什么话都敢往外蹦这点不好。 清羽胀红着脸应道:“是,对,郡主说的都是对的。” 忍冬羞得要死,看着花嫣然一脸坏笑,她怕主子又冒出惊人的话来,赶忙掀起帘子看窗外。 欣赏窗外的景致,从而避开花嫣然的打趣。 车行了一段后,忍冬突然看到街边熟悉的身影,吓得赶紧放下帘子,将头缩了回来。 花嫣然见她像见了鬼一般,问道:“怎么了?你看见谁?” 花嫣然边问边掀起帘子,将头探出窗外。 忍冬赶忙拉住花嫣然的手,“郡主,别看。奴婢见到张武了。” “张武?哪儿呢?你别怕,有我呢,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忍冬将头凑过去,眼睛瞄着街边身着棕色长衫的男子对花嫣然道:“张记胭脂铺前,那个身着棕色衣裳的男人,看见了吗?正与身着墨绿衣裙的女人说话的那个。” 花嫣然顺着忍不冬的目光看过去,果然,那不是张武是谁? 花嫣然再看身着墨绿衣裙的女人,眼睛不由得睁大两分,这俩人,怎么走到一起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闹剧 , 忍冬见花嫣然睁圆双眼的惊讶表情,再次将目光落到张武与身着墨绿衣裳的女人身上 “郡主,怎么了?你认识那女的?” 花嫣然看着绿衣女人说道:“那是陈县令的小妾韩杏花,杏姨娘。张武怎么跟她在一起?” 清羽以为二人遇到故人了,扬声问道:“郡主,要停下来过去打声招呼吗?” 花嫣然回道:“不用。” 忍冬拉起窗帘掩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看向韩杏花,“就是那个企图害大小姐与汪姑的杏姨娘?” “嗯,就是她!” 马车继续往前走,离张武与韩杏花越来越远,直至二人缩成一个小点。 忍冬惶恐的说道:“他俩怎么会在一起?石城离京城,隔着千山万水,他们怎么来京城了?” 再见到张武,让忍冬瞬间想起那些噩梦般的日子。 忍冬以为,她来了京城,此生就避开张家人,再不会见到张家人了。 她没想到,她人到京城了,还能再遇到张武。 花嫣然感受到忍冬的恐惧,捏了捏她的手,说道:“陈县令与郑太太如今在京城,韩杏花生的那个儿子也在京城。 韩杏花来京城,十有八|九是为了她所生的那个儿子。” “他俩之前不认识,怎么会在一起的?” 花嫣然摇摇头:“我想不明白,这两人怎么走到一起的?” 忍冬愤然的说道:“两个坏透的人在一起,不知道会做出多少坏心眼的事来。” 清羽听出点眉目来,问道:“这二人很坏?谁呀?” 忍冬接过话来:“那男的,叫张武,与我是一母所生。当年,我差点死在他手里,是郡主将我从他的棍棒下救出来的。” 忍冬的声音时透着恐惧与恨意,事隔多年,再提起张武,她还是有些惧意。 花嫣然心痛忍冬,伸手握住她的手,“算了,都过去了,别提他了。” 忍冬朝花嫣然扯了下嘴角,说道:“是,都过去了。奴婢命好,能遇上郡主,能伺候郡主。” 清羽问道:“要不要给他些教训?” 忍冬摇头道:“不用,自从他们将我卖给郡主后,我与张家的情分就断了。掌柜的说过,从今往后,我是我,张家是张家。我与张家,老死不相往来。再遇上,就当是陌路人。” 清羽听了忍冬的话,只觉心里堵得慌,片刻后,说道:“忍冬,你别难过。往后,你有郡主,有我。郡主会护你,我也会护你。” 花嫣然捏了捏忍冬的手,笑着说道:“清羽说得是,别难过,你有我们。” 忍冬摇摇头,朝花嫣然笑道:“郡主,奴婢不难过。 奴婢早想明白了,生在一个不将女儿当人的家里,除了骂就是打,生下来就是一家人的出气筒,事都女儿做,祸都是女儿背,谁都可以骂,谁都可以打,每日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那样的日子,多活一日都是煎熬。 每每想起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就跟噩梦一样。 血脉至亲又如何?血脉至亲只是他们想打就打的好借口。 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遇上郡主这样的好人。奴婢感恩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难过?” 忍冬嘴里说着不难过,眼里却泛起盈盈的泪光。 这样的忍冬,看得花嫣然心痛,花嫣然拿出帕子,抬手为忍冬抹去眼泪。“掌柜说得对,往后当他们是陌路人。其实,现在已经是陌路人了。” 忍冬点点头,“是,奴婢多谢了郡主。” 花嫣然笑笑,拍了拍她的手,“人与人,讲缘法。你我能遇上,说明咱俩有缘。咱俩朝夕相处六年,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 忍冬点点头,再次说道:“能遇上郡主,是奴婢的福气。” 车突然停了下来,清羽说道:“郡主,前边好像有人兹事,路被堵上了。” 清羽说着,站起身来往前看,想借着高处,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 花嫣然掀起车帘往前看看,她不想凑热闹,问道:“能调转车头吗?咱们另走一条路绕过去。” 清羽回头看一眼,说道:“郡主,洲桥附近的街道窄,人流又大,就这眨眼的功夫,后边已经堵死了。都怪小的想抄近道,才走了这条街。” 花嫣然没有责备清羽的意思,清羽反到自责起来。 “无妨,反正咱们也不急。” 花嫣然看眼忍冬,怕她想之前那些不开心的事,于是说道:“咱们下去走走,顺便逛逛街。如何?” 忍冬是唯花嫣然的话是从,花嫣然说要逛逛,那就逛逛,点头应下:“好,奴婢陪着郡主。” 二人从车上下来,花嫣然对清羽道:“我与忍冬往前走,边走边逛街,你一会赶车过来,我们再上车。” 清羽点头应好。 花嫣然四下看看,拉着忍冬的手,沿着人少的街边往前走。 “官爷来了,大家让让,让让。” 花嫣然听到人群叫喊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几个四个带刀的差役往这边来。 人群见官差过来,自动让出条路来。 走在前面瘦高的差爷扬声道:“有什么好看的?都闲得慌吗?路都被你们堵死了,赶紧散了。” 有胆小的,见到差爷板着脸呵斥,便往边上散。 胆大的,依然站在原地,一脸八卦的等着看热闹。 “女人呀,还得娘家有势。以往,有英国公府为吕夫人撑腰,姓花的,就算来怡春楼,也是偷偷的来,哪敢像如今这般,整日住在怡春楼的?” 就在花嫣然驻足的片刻,身边身着青花碎花棉袄的妇人未朝身边身靛蓝细布棉袄的妇人低声说道。 花嫣然听到英国公府几个字,拉着忍冬的手往人的群里挤,“咱们进去看看。” 忍冬也听到妇人的话,明白花嫣然的意思,点头应道:“好!” 二人挤近人群,并没有贸然的挤到最前面,只是向前靠了靠,透过人缝往里瞧。 花嫣然看到吕子秋扯着花瑞铭的头发,花瑞铭一手推着吕子秋的下巴,一手拉着吕子秋的手。 而边上,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将花瑞铭的随从安旭按在地上,一个婆子像骑马一样骑在安旭身上。 花嫣然低声道:“这场面,太火辣!” “你这妒妇,你赶紧给老子放手!” 吕子秋的头被花瑞铭推得往后仰,手上却一点没放松,紧紧的揪住花瑞铭头发,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休想让老娘放手,老娘告诉你,你今儿不把老娘的银子还给老娘,老娘将你扒光了丢在街上。” “你这泼妇,老子何时拿你的银子?” “你没拿?你没拿,老娘的银子会长腿跑了?偷老娘的银子来嫖|妓,老娘告诉你,不但门没有,窗户也没有。邓嬷嬷,汪嬷嬷你们几个,收安旭的身,把银子给老娘收出来。” 骑在安旭身上的婆子说道:“夫人,安旭身上没有银票子。” 吕子秋说道:“将安旭的腰带解了,将他绑住,然后过来帮我。” 婆子应声道:“好,说着,有婆子伸手去解安旭的腰带。” 安旭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压着动弹不得,只得认命的任几个婆子搓圆捏扁。 围观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边上指导,“用绳子的一头捆手,另一头捆脚,否则,捆不住。” “对,捆成死结。” 花嫣然看着指手画脚,欢乐无比地吃瓜的众人,不知说什么好。 忍冬轻声问道:“郡主,他们怎么不帮忙劝架,还起哄?” 花嫣然低声说道:“一群女人与两个男人打架。不够暴力,也不血腥,有什么好劝的? 起哄才热闹,去象棚看戏还要花银子,这不用花钱就可以看的乐子,真人真事,本色出演,多好看,傻子才劝架!你看看那几个官差。” 忍冬抬头看向前面的官差,一个个抱着臂膀在边上看起热闹,并不上前拉架。 花嫣然见过吕子秋骄横跋扈,对她一直没有好感。 今儿见她跟花瑞铭干架,突然觉得她顺眼许多。 忍冬听吕子秋说要扒光花瑞铭的衣裳,想想那场面就臊得慌,拉了拉顾花语的手,小声道:“郡主,咱们走。” 花嫣然正看在兴头上,站在原地未动,“别急,再看看。” 花嫣然不走,忍冬只得留下来陪着。 那几个婆子手脚极麻利,很快将安旭的手脚绑住,然后过来帮吕子秋。 花瑞铭见婆子们扑过来,忙扬声呵斥道:“你们这帮刁奴,胆敢对爷动手!尔等要敢对爷动手,爷定杖毙尔等。” 听了花瑞铭的话,几个婆子没了主意,迟疑起来,“小姐!” 吕子秋说道:“你们是我的陪嫁,只需听我的,别理他。他想杖毙你们,要看老娘我同不同意,给老娘搜身。” “尔等敢!” 吕子秋用力扯着花瑞铭的头发,“老娘的银子,凭什么不敢。告到衙门去,也是你无理。” 几个婆子得了吕子秋这句话,纷纷上前帮忙。不一会,婆子将花瑞铭身上的银票搜出来。“小姐,搜到了。” 吕子秋问道:“多少?” “回夫人,五百两!” 吕子秋说道:“他偷出来的,一共两千两。再搜!” “吕子秋,你放手。你让她们住手!” 吕子秋根本不理花瑞铭,只催婆子快些。 几个婆子又搜一遍,朝吕子秋说道:“小姐,没了。” 吕子秋气急,问道:“还有一千五百两呢?将他的衣服扒了。” “吕子秋,你这疯子,你敢!” “扒光了搜,先脱鞋,看鞋里有没有。” 听了吕子秋的话,一个婆子弯腰下去扯花瑞铭的鞋,不一会,从鞋里搜出五张银票来。 “夫人,鞋里搜到五百两。”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起哄,“还真藏在鞋里呀?听你家夫人的,扒光搜,扒光搜。” 脱鞋可以,扒衣裳婆子还是不敢。 花瑞铭也怕婆子真扒他的衣服,松了手,朝吕子秋说道:“让她们住手,老子还给你。” 说着,花瑞铭伸手撩起衣裳,伸手到裆部掏一阵,拿出一叠银票扔以吕子秋脸上。“还给你,臭婆娘,老子不稀罕你的银子。” 吕子秋伸手捡起银票,叉着腰骂道:“你他娘的,不稀罕你还偷老娘的银子?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你若是有本事的,没有银子也能嫖得到,老娘也能高看你两眼。” 吕子秋怼完花瑞铭,拿着银票,抬头看着怡春楼吼道:“你们这些婊子看清了,这个男人,身上一分银子也没有。 老娘好意提醒你们,下回,他来光顾你们的生意,记得先收钱。否则,让他白睡了,别哭!” 花瑞铭灰头灰脸的走到安旭身边,蹲下身来为安旭解绳,绳子打的死结,安旭挣扎时,将绳子扯紧了。 花瑞铭解了半天没解开,改用双手用力扯。 他想凭双手之力将绳子扯断,奈何他手上的力气不够,绳子没扯断,反到将其扯得更紧了。 安旭手上的绳花瑞铭解不开,转而去解脚上的。 脚上的绳子比手上的松些,花瑞铭折腾一番,将安旭脚上的绳子解开了。 花瑞铭一把拉起安旭,安旭急着站起来,忘记了自己裤子没了腰带,人站起来了,裤子落到脚裸。 虽有外袍遮挡,但也引得围观的人指着安旭狂笑。 花嫣然看着安旭,跟着众人一起笑起来。 忍冬想笑,又觉得很羞人,撇开脸催促道:“郡主,咱们走了。” 花嫣然笑着说道:“戏还没有看完呢,别急。” 安旭胀红着脸,对花瑞铭道:“爷,你到怡春楼去借把剪刀来给小的剪下裤带。好不好?” 花瑞铭看看安旭,点头道:“你等等我。” 说完,花瑞铭转身从人群里挤出去,往怡春楼借剪刀去。 吕子秋见花瑞铭离开,瞪一眼安旭道:“往后胆敢再来偷老娘的银子,老娘就不是用裤带绑你了,老娘会让你生不如死,不信你试试。” 安旭吓得两腿夹紧,朝吕子秋欠身道:“小的没有偷夫人的银子。” 吕子秋斜眼睨了安旭一眼,对婆子道:“咱们走!” 吕子秋转头过来时,看到人群里的花嫣然。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请求赐婚 , 见到花嫣然,吕子秋愣了一下,随即带着婆子离开。 官差见吕子秋带人离开,扬声驱人,“散了散了,别聚在一起,赶紧散了。” 围观的闲或不闲的人,纷纷散去。 忍冬道:“郡主,咱们走吧。” 花嫣然点点头,“咱们就在这儿等清羽。“ 忍冬回头张望,见有车往这边过来,“好,有车过来了,咱们往边上让让。” 忍冬拉着花嫣然的手往边上让。 花瑞铭从怡春楼拿着剪刀出来,直奔到安旭身边,“反过来,爷给你将带子剪开。” 花瑞铭低头为安旭剪带子。“行了,赶紧将裤子提起来。 ” 安旭看了看花嫣然与忍冬,轻声道:“爷,嫣然郡主在那边。” 花瑞铭像被施了定身术,身子僵在原地。半晌才问道:“在哪里?” 安旭指了指右边。 花瑞铭转头看过去,花嫣然与忍冬站在街边,正看向这边。 刚刚与吕子秋当众掰扯,说着不堪的话,花瑞铭都不觉得有多难为情。 此时见到花嫣然,想着自己的所言所行狼狈不堪被她看到,花瑞铭窘得双脸滚烫,恨不得有条地缝让他钻进去。 “爷!”安旭提好裤子,欠身侍立在边上。 花瑞铭将手里的剪刀递给他,“还回去。” “是!”安旭接过剪刀,转身往怡春楼去。 花瑞铭看着安旭进了怡春楼,也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转头想走过去与花嫣然打招呼。 只是,等他转身过来时,花嫣然已经登上了车。 花瑞铭只看到缓缓启动的马车,他以为花嫣然被马车挡住了,待马车走过后,依然没有看到花嫣然的影子。 花瑞铭走到刚刚花嫣然站的位置,四下寻看。 安旭从怡春楼出来,“爷,嫣然郡主离开了?” 花瑞铭看着远去的马车,点头道:“应该是吧?” 花嫣然与忍冬坐上车。清羽问道:“郡主,刚刚是花瑞铭与吕氏打架?” 花嫣然淡淡的应道:“是!” 忍冬感叹道:“花统领穷得偷吕夫人的银子过日子,看来日子过得很艰难了!” 清羽说道:“花瑞铭不擅打理庶务,如今龙影卫四分五裂,银子都落到花瑞多钧的口袋里,给花瑞铭的,只有一堆堆的问题。 不过,他也是活该,一堆事等着他,他还有心思逛青楼,早晚会流落街头。” “他不是龙影卫统领吗?也会流落街头?”忍冬不解的问道。 清羽冷哼道:“他这个统领,本事没有半分,服不了众。何况,他爹上位就名不正,言不顺。看着吧,过不了多久,龙影卫会大乱。” 忍冬“哦”了一声,接着说道:“吕夫人是个有脾气的,英国公府都倒了,换成别人,谁敢这样做?” 清羽接过话来,“英国公府是武将之家,如今虽被夺了爵位,但吕家的兵权并没有收回,皇上还封了英国公世子为扬威大将军,吕家的气势还在。 况且,龙影卫里还有英国公安排进去的人。花瑞铭畏惧英国公,不敢与吕氏硬来好是有的,否则,一个男人,哪有打不过女人的?” 三人一路闲聊,不知不觉,车行到沁香楼的后院。 如安正站在院子里朝下人吩咐事,抬头见清羽赶车进来,对下人说道:“你俩去忙吧。” 清羽停下车,麻利的安好脚凳,再欠身打起帘子,等花嫣然下车。 如安走过来,朝花嫣然见礼道:“郡主安好!” 花嫣然朝如安点点头,问道:“王爷到多久了?” 如安欠身道:“回郡主,不到一刻钟。郡主请,王爷在二楼的雅间等郡主。” “好,我知道了。” 花嫣然进到屋子,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忍冬忍不住说道:“好暖和!” 如安解释道:“屋里生了地龙。” 忍冬将花嫣然的斗篷解下抱在怀里。 花嫣然去到二楼,见二楼格外清静,问道:“今儿没有客人?” 如安回道:“王爷让小的清了场。二楼连续三日不对外营业。” 花嫣然了然。 如安与忍冬将花嫣然送到雅间门口,识趣的站在门外,没有跟着进屋。 花嫣然推门进去,见秦王负手站在窗边,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对不起,我来晚了。”花嫣然先开口道歉。 秦王伸开手臂,等花嫣然扑向他。 花嫣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秦王走了过去。 花嫣然只是微微的迟疑,却被敏感的秦王看在眼里。 小家伙在他在面前,几乎不会隐藏情绪,喜怒哀乐全在脸上。 秦王暗忖,小东西对自己有情绪,前些日子小家伙对自己的疏离,不是他的猜忌。 只是,自己何时惹她生气了? 秦王的脑子快速转着,努力想着自己何时惹恼了小家伙。 待花嫣然走近,秦王将她搂进怀里,良久,才轻声说道:“小家伙!” 花嫣然抬头看向秦王,“怎么了?” 秦王将右手抬高扶住花嫣然的后颈,宠溺的看着她问道:“在生我的气?” 花嫣然摇头,矢口否认道:“没有呀?” 秦王狐疑的看着花嫣然,问道:“真的?” 现在想起那日的事,花嫣然心里还是不痛快,不过,事隔多日,气散已经了不少。 “真的!” 秦王低下头来看着花嫣然,“我怎么觉得你心里对我有气,很恼火的那种。” 被秦王戳穿心思,心虚的将头撇到一边,不敢与秦王对视。 秦王伸手抬起花嫣然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面朝自己。 “我说中了,你是在生我的气?而且气了好些天,对吗?” 被秦王点穿了,花嫣然也不装了,抬手挡开了秦王的手,转身走到软榻上坐下。 秦王追过去坐到花嫣然身边,凑过身去问道:“小语,不带这样的,咱们可是有言在先,有什么事不能闷在心里,而且,咱们说好了生气不过夜的。” 花嫣然垂着头不说话,两手交握着放在腿上。 秦王低下头来,让花嫣然的目光与他对视,温言道:“小语,你可知错?” 花嫣然嘟着嘴,气恼道:“生着气呢,啥也不记得了。” 秦王伸手将花嫣然搂到怀里,低头问道:“给爷说说,你气什么?” 花嫣然看眼秦王,委屈巴巴的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一声不吭。 秦王低头看眼往自己怀里钻的脑袋,嘴角忍不住往上抿,小家伙就是生气了,对他还是很依赖。 秦王温言说道:“小语气我去祭坛没有告诉你?” 花嫣然摇摇头,“不是!” “气我没去看你?天地良心,去祭坛之前,每晚都去梧桐巷的,只是每晚都没有见到你,我以为你在忙。” 花嫣然继续摇头。 秦王低下头去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在气什么?” 花嫣然坐直身来,看着秦王问道:“你为什么要与苏泽源约会?你还对着她笑,哼!” 秦王先是一愣,随即笑着将花嫣然重新搂到怀里,“原来是因为这个!吃醋了?” 花嫣然挣扎着,想从秦王的怀里坐直身来。 秦王手上微微用力,将花嫣然搂得更紧了,“小家伙,我没有与她约会。那日我约了江四议事,被她看见了,她主动跟到酒楼去见我的。” “别狡辩,我亲眼看着你对她笑。你答应过我的,不对别的女人笑的。” “有吗?我对她笑了?不可能的事!你眼花看错了吧?我怎么可能对她笑。从小到大,我就不喜欢她,不可能对她笑,一定是你眼花看错了。” 花嫣然被秦王说得没有底了,“我看错了?” 秦王重重的点头,“是,一定是你看错了。满京城,我最不愿意搭理的人就是苏泽源,我怎么可能对着她笑。” “她不是郡主吗?你为什么不愿意搭理她?” “没有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日我约江四,是因为江四的祖母袁老夫人的亲侄子袁文山是太仆寺寺卿,吕子勋的事,多亏了江四。 所以我在长安酒楼请江四小聚。江四到后,苏泽源就离开了。” 秦王的话成功的转移了花嫣然的注意力。 花嫣然微微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见花嫣然不纠结苏泽源,秦王跟着松了口气。 花嫣然一直想不明白,吕子勋好赌,同僚里一定有知情的,都知道他好赌了,为何还将采购的事交到他手上。 原来是秦王布的局。 秦王接着说道:“对了,阮楚查到苏歆身边的大丫鬟曼青,原来是上官府上的人。” 花嫣然惊讶的看着秦王,“你也查到了?” “怎么?你也查到了?” 花嫣然点点头,“是,查到了,那日乌衣巷起火,就是冯新明发现了我的人,一把火将宅子烧了。” 秦王点点头,“我将曼青的事告诉了李滔,李滔的行脚帮已经在查冯广生一家的去向,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日应该有信递回来。” “好,我也让人在查上官府的情况。” 门外响起敲门声。花嫣然弹跳起来,起身坐到侧边的锦凳上。 秦王看她一眼,扬声叫道:“进来。” 如安进来,欠身禀道:“王爷,郡主,到饭点了,是现在摆饭还是等会再摆?” 秦王看向花嫣然,问道:“先吃饭?” 花嫣然点点头,秦王吩咐道:“摆饭!” 如安退下,不一会,如安领着人将饭菜送进,摆好饭菜,知趣的退下。 花嫣然笑道:“如安现在很懂事。” 秦王将筷子递给花嫣然,“他怕又被罚去陇西。” 花嫣然但笑不语。 宫里,几位相爷退出御书房后,高公公走到皇上面前,说道:“万岁爷,庆安长公主在外候了两个时辰了。” 皇上放下手中的折子,抬头看向高公公,“怎么又来了?这个月她是第几回来宫里了?” 高公公欠身道:“回万岁爷,第六回了。” 皇上叹口气,说道:“朕以为她是聪明的,朕婉拒了她多回,她竟然还来。” 高公公侍立在边上,没有应话。 皇上站起身来,走到一边的龙榻上坐下,说道:“宣她进来吧。” 高公公转身朝小内侍吩咐道:“宣庆安长公主觐见。” 高公公走过去,将温热的茶水递给皇上。 皇上接过茶杯抿了口茶,随手将茶杯还到高公公手上。 “青岩的心,从来没放在泽源身上,庆安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泽源一个女儿,她怎么就想不明白?” 高公公欠身道:“长公主怕也是拗不过泽源郡主。” 皇上还想说什么,见内侍引着庆安长公主进来,于是止住了后面的话。 庆安长公主上前见礼后,皇上赐了座。 一番寒暄后,长公主直言道:“皇上,臣这次进宫,有一事请求。” 皇上微微点头,说道:“皇姐请说。” 长公主见皇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乐,心里有些发怵。 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泽源那孩子是皇上看着长大的,从小懂事乖巧,又知书达理……泽源她心悦秦王,这两孩子,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臣想请皇上为这两孩子赐婚。” 皇上等庆安长安公主说完,才慢条斯理说道:“这事,朕不能应你。” 庆安长主抬头看向皇上,问道:“为何?皇上看不上泽源?觉得臣的泽源不够好,配不上秦王?泽源可是皇上看着长大的,泽源的郡主之位,还是皇上亲赐的呀。” 皇上淡淡的说道:“无关其他,青岩他心里有人了。” 庆安长公主脱口问道:“谁?花家那丫头?” 皇上未做隐瞒,点头应下,“是,青岩心里的人是嫣然,这事,青岩跟朕早说过了。” 庆安长公主说道:“皇上,你可是泽源的皇舅。这事,皇上不能帮帮泽源?皇上也知道,臣就这么个女儿,看着她求而不得,臣的心难受。” 皇上眉头微皱,说道:“皇姐这又是何苦?青岩的心不在泽源这儿。青岩的性子,皇姐还不知?他不愿做的事,谁也不想勉强他,皇姐最好打消此念头。” 庆安长公主苦求道:“皇上,臣就泽源一个女儿。还望皇上看在咱们姐弟的情份上,帮臣这一回。”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前车之鉴 , 庆安长公主的苦苦相逼,让皇上有几分恼火。 皇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比之前沉了几分,“皇姐,朕已经说了,青岩他已经心有所属。” 皇上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庆安长公主依然苦苦哀求,那不是为难他吗? 庆安长公主见皇上的脸上泛起愠色,知道自己惹皇上不高兴,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于是说道:“皇上,青岩贵不秦王,将来,府上除了有王妃外,一定还会有侧妃,对吧? 泽源这丫头,性子从小就倔,认准的事,总是一条道走到底。臣就泽源一个女儿,臣看不得泽源她伤心呀。 皇上,青岩心悦花家丫头,那他娶花家丫头做正妃,娶泽源做侧妃,这样可好?” 皇上没想到,庆安宁可让女儿做侧妃,也要将女儿嫁给青岩。 庆安长公主见皇上不应答,从锦凳上滑到地上,跪求道:“皇上,臣膝下就泽源一个女儿。臣别无所求,唯求女儿能趁心如意。泽源想嫁给青岩,随侍在青岩身边。还望皇上能成全泽源的一番痴情。”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庆安,沉默片刻,说道:“皇姐,你先起来。这事,容朕思量一二,再给你回话。” 庆安长公主以为,她退一步,接受女儿做秦王的侧妃,皇上会立即应下她的请求。 没想到皇上还是不松口,可那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她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造次,更不能表现出丝丝不满,只得欠身谢恩,“谢皇上隆恩。” 皇上摆了摆手,“皇姐你先别谢,这事儿,朕需得征询青岩的意思,若是青岩不答应。朕也无能为力。”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庆安长公主之所以求到皇上这儿,就是想打打亲情牌, 借皇上的金口玉言一口定下此事,让其没有反转的余地。 哪知皇上不按她的预想来,这事于皇上,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皇上连这点情面都不愿意给她,庆安长公主心里很是失落。 看着皇上说道:“皇上,臣就泽源一个女儿。 皇上,臣求你帮帮泽源好不好? 臣的要求并不高,秦王他心里有人,咱们泽源不争不抢,甘愿做侧妃。 一个侧妃的名份,皇上也不愿意给泽源吗? 说起来,泽源也是皇家血脉,皇上,求你看在咱们姐弟的情份上,帮帮泽源,好不好?臣求皇上了!” 说完,刚站起身来的庆安长公主再次跪地恳求。 皇上无比头痛的看着地上的庆安长公主。说道:“皇姐,同是天下父母心,你让朕体谅你,你也该体谅体谅朕。 泽源是你的心头肉,你想你的泽源称心如意。 皇姐有没有想过,青岩也是朕的长子? 而且,朕对他还有二十年的亏欠,皇姐希望自己的女儿称心如意,朕也希望朕的儿子能如意称心。 这是同理心,皇姐有为朕想过吗?” 庆安长公主惊恐的看着皇上,她与皇上虽不是一母所生,感情也算亲厚,几十年的交往,皇上的话语极小,平常总是听得多,说得少。 在她的印象中,她从未见皇上一口气说过这么长的话。 皇上并没有因为庆安长公主惊恐的表情而停下来,话匣已经打开,他索性将自己的话说完。 于是接着说道:“泽源是朕的外甥女,她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好孩子,朕打心底里希望她能遂心如意。 但是,世间事,又哪能样样如意?泽源还是孩子,这些道理她不懂。皇姐几十岁了,这些道理该懂得。 皇姐作为泽源的母亲,应该好好劝导她。而不是一味的顺着她。” 庆安长安主听到皇上说前半段,很是欣慰,待皇上的话锋一转,庆安长公主的心立马悬起来。欠身应道:“皇上教训得是,可是,泽源她……” 不等庆安长公主说完,皇上将她的话打断:“不用可是了,朕明白皇姐的心情。 说来说去,还是皇姐舍不得泽源难过。 这样吧,朕的五个儿子,除了青岩外。朕还有四个儿子,这四子中,老五贤王已成亲。 除青岩与老五外,其余的齐王,陈王,楚王。 这三人中,泽源她随便挑一个,朕给她赐婚,让泽源做他们的王妃。 当然,若泽源愿意做贤王的侧妃,朕同样可以下旨赐婚。如何?” 庆安长公主愣怔的看着皇上,一时回不上话来。 皇上说道:“皇姐回去好生想想,想好了,进宫来给皇上说一声,朕给泽源赐婚。” 庆安长公主回过神来,急急的问道:“秦王不可以吗?” 皇上叹口气,说道:“你是朕的皇姐,朕给你说句心里话吧。 你也知道青岩之前是如何苦过来的。这孩子,小小年纪,受了太多苦,朕想想就心痛。 朕无法让时光倒流,也无法回到他的童年……如今,朕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在接下来的日子,让他顺心如意的活着。 关于他的亲事,他的正妃也好,侧妃也好,是要与他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辈子的人,由他自己定,朕会尊重他的想法。 青岩喜欢的,朕想尽办法撮和,青岩不喜欢的,朕会给他摒得远远的,不碍他的眼。” 听了皇上的话,庆安长公主无言以对,她知道,皇上的心意已决,她再多言只会惹恼皇上了。 庆安长公主朝皇上欠身道:“谢皇上隆恩,臣告退。” 皇上说道:“去吧。记住,朕给泽源的机会,只此一回。泽源什么时候想明白,皇姐什么时候进宫来先告诉朕。” 庆安长公主离开后,皇上对高公公道:“让人传秦王进宫觐见。” 高公公立即欠身退出御书房去作吩咐。 庆安长公主从宫里出来,到宫门口上车后,随侍的孙嬷嬷问道:“长公主,接下来来咱们去哪里?” 庆安长公主神情恍惚的靠着车厢,“不急,让本宫先静会儿。” 孙嬷嬷欠身应下,转身吩咐车夫。 庆安长公主接过孙嬷嬷递过来的茶,低头抿了起来。 “青岩喜欢的,朕想尽办法撮和,青岩不喜欢的,朕会给他摒得远远的,不碍他的眼。” 皇上的话在庆安长公主脑子里久久回响。 庆安长公主知道,这话,皇上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会说到做到。 英国公府的吕子勋就是前车之鉴。 她只有泽源一个女儿,她不能让泽源出事。 孙嬷嬷见长公主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敢出言叨扰长公主,只安静的坐在边上,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注意着长公主的一举一动。 庆安长公主直坐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对孙嬷嬷道:“回府!” 孙嬷嬷立马对车夫吩咐道:“回府!” 一路上,庆安长公主想着皇上的话,皇上给泽源选择的机会,只此一回。 泽源该如何选?泽源会如何选? 富贵荣华全在一念之间。 庆安长公主回到长公主府,问道:“驸马回府了吗?” 下人回道:“回长公主,驸马回府了,回来有一刻钟了。” 庆安长公主转头吩咐孙嬷嬷道:“让人请驸马与郡主到映月阁来见本宫。” 孙嬷嬷曲膝应下,转身吩咐下去。 下人去寻泽源郡主时,泽源郡主正与苏泽莲在熙苑闲话。 听了下人的禀告,苏泽莲起身告辞:“长公主一定给郡主带回好消息了, 郡主赶紧去见长公主吧,我先回府了。郡主的好事定下来后,记得请客哟。” 泽源郡主笑得百媚千娇,连声道:“好好好,等皇上赐婚的圣旨下来了,我给二姊买一副上好的头面。” 苏泽莲的眼睛顿时亮了,喜笑颜开的说道:“那我要坐等郡主的大礼了。” 泽源郡主跟着苏泽莲出来,边走边说道:“行,二姊得闲去银楼转转,看看喜欢那家的款式,选好了,到时我去给二姊付银钱。” 泽源郡主说得苏泽莲心花怒放。 苏泽莲挽起泽源郡主的手蹦跳着往前走,眉宇间尽是喜色,奉承的话脱口就来,“郡主不愧是要做王妃的人,待人接物自成一股气势。行,我从这儿出去就去看看。” “去吧!” 泽源郡主将苏泽莲送出二门,转身急急的往映月阁而去。 进屋给坐在上首的长公主见礼后,忙问道:“母亲,怎么样?皇上说什么时候下旨?” 庆安长公主看看满脸期待的女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抬手指了指边上的锦凳示意道:“先坐下。” 泽源郡主欠身应道:“对不起,女儿失态了。” 庆安长公主摆摆手,“不用拘紧,母亲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先坐下。等你父亲过来,我再慢慢与你说。” “公主所言何事?”苏怀野跨进屋来。 泽源郡主见苏怀野进来,起身见礼。 长公主看一眼孙嬷嬷,孙嬷嬷会意,将丫鬟婆子带出屋。 庆安长公主等苏怀野与泽源郡主坐下后,说道:“今儿唤你们过来,是有事与驸马与泽源说。” 说着,庆安长公主将进宫面圣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担心女儿听了难过,庆安长公主省去了事关秦王的那部份。 听完庆安长公主的话,苏怀野兴奋得有些坐不住了,侧身看向庆安长公主问道:“公主,皇上的意思,齐王,陈王,楚王,他们仨,不管是谁,只要咱们泽源愿意嫁,便是王府里的王妃了?” 长公主看着两眼冒光的驸马,点点头。“是,皇上是这么说的。” 与苏怀野的兴奋相比,泽源郡主则是一脸的失落。 长公主看着落寞的女儿,心里又涌起一阵难过,轻声问道:“泽源,你是怎么想的?” 泽源郡主看向长公主,问道:“为什么没有秦王?女儿以为,母亲明白女儿的想法。” 庆安长公主见泽源如此,叹口气,如实的说道:“皇上说秦王心有所属了。” 泽源郡主脱口说道:“那个狐媚子是花嫣然,对吗?” 苏怀野一脸茫然的看着女儿,问道:“泽源,好好的,你怎么骂上人了?嫣然郡主惹你了?” 苏泽源气恼的站起身来,对着苏怀野吼道:“对,她惹我了,我就看不惯她那副模样。天生一副狐媚样,看着就让人来气。” 苏怀野见女儿朝她嚷嚷,心里的怒火直往上窜,站起身瞪着苏泽源,“你不得了,要反了,要上天了。敢对着你老子吼。你的孝道呢?” 庆安长公主赶忙起身拉住苏怀野,劝慰道:“驸马了息怒,泽源她心情不好,说话冲了点,她不是跟驸马嚷嚷,泽源她是与自己气。泽源,赶紧给你父亲道歉。” 庆安长公主安扶完苏怀野,转头沉着脸对苏泽源说道。 苏泽源并不畏惧苏怀野,苏怀野就是训斥她,她也没将他放在心里。 但苏泽源畏惧庆安长公主,这个家里,庆安长公主是她唯一怕的人。 听了庆安长公主的话,苏泽源收敛了自己的坏脾气,朝苏怀野福了福身,垂首说道:“父亲,对不起,女儿不该朝你大声说话,请父亲原谅女儿。” 苏怀野板着脸,没有看苏泽源。 庆安长公主拉了拉苏怀野的衣袖,朝他递了个眼色,嘴里说道:“女儿都道歉了,驸马也别生气了,就原谅女儿吧!” 苏怀野转头看眼苏泽源,“坐吧!” 苏怀野虽然还板着脸,声音却缓和了许多。 庆安长公主见父女二人重新坐到位置上,微微松了口气,坐下身来端起茶杯抿茶。 苏泽源看向庆安长公主,哀求道:“母亲,女儿只想嫁给秦王。” 苏怀野说道:“皇上不是说秦王心有属了吗?秦王心里有人了,你怎么嫁给秦王?” 苏泽源不接苏怀野的话,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庆安长公主,等长公主给她回话。 庆安长公主叹息道:“是呀,秦王已经心有所属了,要想做王妃的话,秦王府这边是行不通了。” 苏泽源脱口说道:“母亲,只要能嫁给秦王,做不了王妃,女儿做侧妃也愿意。” 苏怀野听到这里,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训斥道:“胡闹,你一个堂堂的郡主,母亲还是长公主,你甘愿去做侧妃?”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输不起了 , 泽源郡主不满的瞄一眼苏怀野,见苏怀野瞪着自己,赶忙将头低下。 苏怀野看到女儿嫌烦的眼神,转头看向庆安长公主,“你看看她,我是她阿爹,她那是什么眼神? 我说错了吗?好好的一个郡主,不做王妃,而去做侧妃。这不是脑子有病?” 说得激动了,苏怀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庆安长公主扫了苏怀野一眼,说道:“驸马你少说两句。” 苏怀野收到庆安长公主冷厉的眼神,重新坐回团椅,伸手端起桌几上的茶杯,连喝几口茶才平复心里的愤懑。 庆安长公主看向泽源郡主,说道:“泽源,话说到这里了,母亲得将话与你说清楚。否则,母亲就是害你了。” 庆安长公主说得平心静气,今日进宫之前,她以女儿的意愿为主,一切为了女儿,盘算着如何让皇上为女儿赐婚。 从宫里出来,她不敢再以女儿的意愿为主,她只有一个女儿,她输不起。 泽源郡主极敏感,只是一瞬间,她便从庆安长公主的态度里察觉到异样,于是小心的问道:“好,母亲请说。” 庆安长主说道:“秦王认祖归宗前,一直在英国公府长大。咱们也知道,秦王在英国公府吃了不少苦。 皇上觉得他亏欠秦王。 所以,在秦王的婚事这件事上,皇上会尊重秦王的意愿。 皇上说了,秦王的王妃或侧妃,都是要与秦王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辈子的人。需得秦王喜欢,秦王点头方才可以。 皇上不会横加干涉!” 泽源郡主听后,说道:“那我去寻秦王,给他说,我愿意做他的侧妃。” 泽源郡主边说边站起身来。 “你……” 苏怀野见女儿要往外走,忙出声叫道。 庆安长公主同时也开了口,“泽源,你先坐下。” 泽源郡主见庆安长公主沉下脸,停下脚步,重新坐下来。 “母亲,你明白女儿的心意,女儿只想嫁给秦王。” 庆安长公主叹口气,声音软下来,说道:“你是本宫的女儿,你的想法,本宫怎会不知? 可是,泽源,世间事,不是事事都能称心如意。 人与人相处,讲究缘法。你与青岩,差些缘份。” 泽源郡主不认可庆安长公主的说法,“母亲,咱们都没有试,怎么就说缘份不够了?” 苏怀野忍住说道:“你没听公主说,秦王心有所属了。 秦王是谁?他是叶尚书的外孙,从小在叶家长大的。你看看叶家人,哪个不是从一而终的?” “秦王他姓周,他又不姓叶。”泽源郡主反驳道。 庆安长公主看看吼来吼去的父女二人,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泽源,皇上只给你一次机会。 你若选做秦王的侧妃,就没有做王妃的机会了,这是其一。 最重要的一点,秦王若不接纳你做侧妃,你不能死缠烂打的去缠秦王。 皇上说了,任何碍秦王眼的,他都会将其摒得远远的。 想想英国公府的吕子勋,只是说几句秦王的坏话,便被发配到三千里外,永世不得入京。 泽源,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若你被发配到这么远的地方,你让母亲如何活?” “吕子勋被发配,难道不是他挪用公款吗?” 庆安长公主摇摇头,“挪用公款,不过是个借口。真正惹恼皇上的,是他欺负秦王了。” 泽源郡主心有不甘的说道:“可是,女儿只想嫁给秦王,别的人,女儿都不想嫁。” 苏怀野说道:“不想嫁,那你就别嫁,你不能给家里招祸。 你看看吕子勋做的好事,自己被发配到山穷水恶的地方,还连累英国公府,一夜间,英国公府就没了。” 泽源郡主低头不说话。 庆安长公主说道:“你父亲说的有道理,咱们不能触了天威。 否则,往后余生会生不如死。” “听父亲母亲的,好好想想,在齐王,陈王,楚王三人里选一个来嫁,做个身份尊贵,受人敬拜的王妃,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多好?”苏怀野劝道。 庆安长公主说道:“泽源,你好好想想,想好了,母亲进宫去禀明皇上,皇上为你下旨赐婚。” “女儿不可单独去寻秦王吗?” 庆安长公主摇摇头,“皇上说了,机会只此一回。” 泽源郡主垂下头,愣愣的傻坐着。 庆安长公主说道:“你回去吧,不急,慢慢的想,想好了来告诉本宫。” 泽源郡主点头,起身回熙苑。 泽源郡主离开后,庆安长公主扬声叫道:“来人。” 孙嬷嬷应声进来,曲膝问道:“请问长公主有何吩咐。” 庆安长公主略作沉思,吩咐道:“吩咐门房,从今儿起,熙苑的人,一律不准外出。 若有人来寻泽源,就说泽源去庄子玩了,没在府里。 有关泽源的帖子,全送到本宫这儿来。” 孙嬷嬷曲膝应下,退出去作吩咐。 苏怀野诧异的看着庆安长公主,问道:“公主这是要禁泽源的足,让公主与世隔绝?” 庆安长公主叹气道:“泽源的性子太执拗,本宫怕她背着本宫做出出格的举动来,到时后悔就晚了。” 苏怀野点点头,“这样也好!也不知道这孩子的性子怎么这么倔。” 庆安长公主靠着椅背,没有接苏怀野的话。她有直觉,秦王的回归,京城会有变动。 另一边,秦王与花嫣然在一起腻歪时,如安再次敲门。 花嫣然忙从秦王的怀里跳起来,几步窜到窗边,抬手推开窗户,背对着门看着窗外。 秦王看看惊慌的花嫣然,抿嘴笑笑,朝门口扬声道:“进来。” 如安推门进来,欠身道:“爷,宫里的林公公来了。” 秦王一愣,随即道:“有请!”父皇这个点寻他,出了什么事? 林公公进到屋里,欠身道:“王爷,万岁爷传王爷进宫觐见。” 秦王打量着林公公的神色,问道:“即刻吗?” 林公公面无波澜,瞧不出情绪,没有急切,没有慌乱,说明不是大事,秦王微微松了口气。 林公公欠身应下,“是。” 秦王说道:“公公稍等片刻。” “好!”林公公退到门外。 秦王对花嫣然道:“小语,你先回府,我去趟宫里。” 花嫣然点点头,“行,你赶紧去吧。” 秦王叮嘱道:“我从宫里回来,若是早,我就去郡主府找你。” “好,我知道了,赶紧去吧。”花嫣然担心皇上寻秦王有急事,催促他赶紧去。 秦王这一去,直到宫门落钥匙才从太和殿出来,因天太晚,秦王没有再去郡主府。 秦王回到王府,阮楚进来禀道:“王爷,夏山已经带人提前去布防了,咱们明早卯时出发,一路骑马过去,一个时辰可以到祭坛。咱们到那边处理完事,下晌未时返回,大概申时可以回到城里。” 因贤王被禁足,曾由贤王管的事分到秦王,齐王与楚王手里。而祭天的事,分到秦王手上。 秦王点点头,问道:“随行的,都有哪些人?” 阮楚回道:“主要是太常寺的人,除此外,还有礼部的人及御林军的樊统领等人。” 秦王叮嘱道:“此次祭天,安全放在首位,事关父皇的安危,处处需谨慎,你这边好好与樊统领商议,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阮楚欠身道:“王爷放心,在下知道轻重,会将一切安顿好。” 一段时间的相处,秦王知道阮楚是个胆大心细的人,“行,你下去忙吧。” 阮楚退出去后,秦王转身对如安道:“明早,你去趟郡主府,将父皇今日赐的金丝酥雀,如意卷给小语送过去,小语若问起,告诉她,这两日我不得闲,等我忙过这两日再去郡主府看她。” 如安欠身应下。 花嫣然接到如安送过来的金丝酥雀与如意卷,随口问起秦王的行踪,如安如实应答。 冬至的隔天就是施亚梅大婚的日子,花嫣然这几日需去施府帮忙。 秦王忙,她也忙,正好的,互不影响。 如安离开后,花大问道:“郡主,明日冬至,皇上会带着众皇子及文武百官往祭坛举行隆重的祭天仪式,这是一年一度的盛会,普天同庆,热闹非凡。 郡主要去观礼吗?咱们拱辰街的半日闲正好是祭祀的必经之路,郡主若是要去看热闹,可以到半日闲去坐坐。” 花嫣然热热头,“你们自行安排,我不喜欢凑热闹,这几天,我要去施府陪亚梅。” “那行,那在下就放他们沐休一日,让他们自行安排。” 花嫣然点点头,“你去安排吧,我这边,让忍冬,海棠,梨花跟着就行。” 早饭后,花嫣然带着忍冬几人去了施府。 施亚梅嫌她来回跑着辛苦,让人收拾一处院落出,留花嫣然住在施府。 花嫣然没有推迟,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 王相下了衙,来到静泊茶楼的雅间,吕超已经候在这边多时。 王相进门歉意的说道:“明儿有祭天大礼,要过问的事多,让你久等了。” 吕超自嘲的笑了笑,示意王相坐,然后给王相斟茶递过去,“无妨,如今的我,别的没有,就是时间多。一天闲来无事,在那儿都是闲着。” 王相端起茶抿一口,说道:“跟我还自谦,你何时闲过。对了,娘娘在宫里也被禁足了,与王爷一样,被禁足半年。” 吕超点点头,“这些日子一直没收娘娘的信,我想着应该是被禁足了。这样也好,禁足也是一种保护。接下来京中发生的事,就与他们不相干了。” 王相认同的点点头,“是,禁足也是一种保护。贤王被禁足后,祭天的事务落到秦王手上。 我得到的信儿,齐王知道,皇上这回之所以查上河修缮之事,是秦王这边的动作。 齐王心有不甘,会在祭天的事上动手脚,用来回敬秦王。” 吕超听到这里,顿时眉飞色舞的连连叫好。“老子想要睡觉,就有人送上枕头。真是天助我矣!好!明儿普天同庆,咱们蹭蹭齐王的东风,将事情搞大。” 王相点点头,“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助齐王一臂之力,让他把事做成了。” 吕超点点头,有些遗憾的说道:“就是不知齐王能做到哪一步?咱们该配合到哪一步才好?” 王相笑着说道:“咱们这位齐王,一直以皇长子自居。秦王回归,他心里的怨气可想而知。加之秦王朝他使绊子,这新仇旧恨的,齐王的动作一定不会小。” 吕超听得眼冒晶光,“我到希望他将动作做得越大越好。这样,咱们可以趁乱干掉花家那丫头,再帮着他将秦王除了。” 王相点点头,“若能将花家那丫头除了,又能除去秦王,接下来,贤王上位的成算大了八成。” “是,秦王与齐王,是王爷最大的对手。这次齐王若是除去秦王,皇上一定饶不了齐王,等待齐王的,就是高墙之困。为贤王一次除去两位劲敌,这买卖太划算了。” 俩人越说越兴奋,王相看向吕超,问道:“你那边怎样?都安排下去了吗?你的人,除去花家丫头没问题吧?” 吕超自信满满的说道:“你放心,我的那些人,身手不比龙影卫的人差。明儿,只要花家丫头出来,她是有来无回。” 王相叮嘱道:“咱俩在花家丫头那里都吃过亏,花家丫头谨慎得很,你要叮嘱你的人,让他们不可掉以轻心,要如临大敌般看待那丫头。” 吕超说道:“这个你大可放心,我跟他们反复交待过了。而且,杜斌跟了我几十年,他做事向来仔细。这回的事,我交到杜斌手上。” 王相点点头,“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咱们现在不出手则矣。一旦出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吕超点点头,“是,这个我明白。咱们输不起了!” 王相站起身来,“你心里有数就行。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早还得早起。” 吕超坐着未动,说道:“你先走,我再坐会儿。” 王相明白吕超的意思,点头道:“好,万事小心!”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偏心 , 吕超回到城北七湾巷的家中,径直去到书房,对跟在身后有杜斌道:“你去看看,一切是否都安排妥当了?告诉他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杜斌点头应下,“是,小的这就去。” 杜斌转身走到门口,停下脚步问道:“老太爷你还没吃饭,小的让人给老太爷送些吃的进来?” 吕超想了想,说道:“让人送碗面过来吧,面煮软和点,面少,汤宽,加些青菜叶,一个荷包蛋。” 杜斌欠身应下,“好的,小的记下了。” 杜斌开门出去。 杜斌离开后,吕超靠着在躺椅上,微闭双眼,将明日之事在脑子又过了一遍。 祭天典礼,在大兴,是普天同庆的好日子,每每到这日,几乎是全城出动,从御街一直到祭坛,沿途的街道两边挤满了欢呼的人。 往年,他作为京中的国公爷,乘坐礼部专门为他备好的宽大又舒适的马车,随在几位皇子的车后,一同去往祭坛。 他喜欢那辆宽大的马车,四周有一半是窗户,用轻薄的绡纱做的帘子,坐在车里,无需掀帘子,能看清周遭的一切,还能听到人们的惊呼声,“那是英国公!” 他喜欢听人们的欢呼声,喜欢看他们羡慕的眼神。 除此外,他更喜欢礼部的那份细心周到。 车里烧着旺旺的炭炉,车厢里暖烘烘的。 车上的桌几上除了摆满各种点心吃食外,还有一把刻有英国公三个字的紫金砂壶。壶里沏着他喜欢的铁观音。 当然,摆放各种点心吃食的翡翠玉盘上也刻有英国公三字。 他不喜欢吃这些零嘴,玉盘上的东西,他几乎不动。 但当他看到摆放整齐的刻有英国公三字的玉盘时,他的心情非常愉悦。 当然,最得他心的,那是紫金砂壶。 每年的祭天典礼时,他都会收到一把紫金砂壶。 他袭爵二十五年,他一共收了二十四把紫金砂壶。 二十四把壶里,有十二把惟妙惟肖的刻着生肖,他现今爱不释手用的这把刻有虎的紫金砂壶就出至此。 他属虎,他四十八岁那年祭天大典时收到的,这把壶,他一直用到今天。 除了十二把生肖壶,还有八把刻有英国公府丰功伟绩,两把刻有他的履历。 上前年,他开始修身养性,伺弄起花草,从前年起,祭天典礼上,礼部给他的紫金砂壶是四君子。 礼部的官员说是皇上嘱咐的,前年的是梅花,去年的是兰花,若是今年他再去,礼部给他备的该是竹了吧? “老太爷,面来了。” 下人端着煮好的面进来,说话声打断了吕超的思绪。 吕超从躺椅上坐起身来,走到桌边吃起面来。 一碗面还没有吃完,杜斌回来了。 吕超快速扒完碗里的面,又低头喝了两口汤,然后将碗放到一旁,伸手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问道:“怎么样?都安排下去了?” 杜斌欠身道:“回老太爷,都安排下去了。 按计划,今儿晚上,安排四人住到郡主府附近的客栈,让他们盯紧嫣然郡主的行踪。 一部份人散到沿途路上,其余的人候在拱宸路的半日闲附近。 这回祭典的途经拱宸路的半日闲,是嫣然郡主的产业,嫣然郡主若去看热闹,必是去这家铺子,咱们就在这儿动手。 倘若事情败露,他们会立即咬毒自尽。” 吕超点点头,“行,辛苦了,赶紧去吃饭吧。” 杜斌欠身应下,“是,小的就在厢房,老太爷若有吩咐,大喊一声,小的立即过来。” 吕超摆摆手,“知道了,你去吧。” 杜斌走到门口,遇上准备进屋的吕定宁,愣了一下,他不知他何时到门口的,是否将刚刚的话听了进去? 杜斌很快回过神来,欠身见礼道:“二老爷。” 吕定宁见杜斌的神色慌张,很不自在,很诡异,吕定宁抬头看眼屋里,似笑非笑朝杜斌点点头,“父亲在书房吗?我来寻他老人家有点事。” 杜斌往边上让了让,“回二老爷,老太爷在书房。” 屋里的吕超听到吕定宁的声音,扬声道:“进来。” 吕定宁越过杜斌往屋里走,杜斌跟在吕定宁身后返回屋里。 吕超见杜斌返回,对他说道:“你去吃饭吧。” 杜斌得了吕超的吩咐,欠欠身退了出去。 吕定宁看着杜斌的背影发愣,他有种直觉,杜斌在很紧张他,为何要防他,杜斌与父亲在密谋什么?” 吕超看向吕定宁,问道:“你有何事?” 看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吕超的心不由一阵烦躁,问话声极不耐烦! 吕定宁回过神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手头有些不宽裕,找父亲要些银子花。” 吕定宁眼睛紧盯着吕超,看着父亲眼底翻涌而起怒气,在他以为父亲会朝他咆哮时,父亲眼里那股怒火瞬间又熄了下去。 吕超没想到吕定宁要钱要得如此坦然,让他训斥的话都说不出口。只问道:“要多少?” 吕定宁说道:“父亲一次多给些,省得我天天来寻父亲开口。” 吕超打开书桌的抽屉,从中拿了一叠银票递过去,“省着点花,过日子是细水长流,咱们现在没有进项,能省则省,明白吗?” 吕定宁满口应诺,“好,儿子知道了。” 吕超说道:“拿着就回去吧,我要歇下了。 吕定宁拿着银子出了书房,心里笃定,父亲有事瞒着他。 齐王府,魏天带着一个黑衣人进到书房,朝齐王欠身道:“王爷,阿权回来了。” 齐王从窗户边转过身来,目光落到一身黑衣的阿权身上,问道:“怎么样?得手了?” 阿权单膝跪地,欠身说道:“回王爷,在下未能得手。” “未得手?”齐王向前走了几步,盯着阿权问道,“一个吕子勋加几个妇孺,你竟然未得手!” 阿权垂头道:“是,除了押送的差役外,还有几个暗卫在暗中护送吕子勋一家。” 齐王惊讶的看着阿权,跪下身来问道:“你说,有暗卫护送吕子勋一家。” “是,有暗卫护送,那些人的身手不在小的之下,个个身手了得。” “查探清楚了吗?有几个暗卫?知道是谁的人吗?” “回爷,小的看到的有四人,好像是英国公府的人。” 齐王挥挥手道:“好,你先下去。” 阿权退了出去。 齐王对魏天道:“忙完这两日,好好再查查吕超这个老匹夫。” 魏天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王爷,澄爷求见。”内侍进来禀道。 齐王心一紧,侧头看眼斗柜上的沙漏,这个时辰了,李澄过来做什么? 说道:“请进来。” 内侍退下。李澄急步进来。“王爷!” “出什么事了?” 齐王与李澄同时开口。李澄说道:“在下接到信儿,明日祭典之事,由御林军的樊统领亲自负责,还有,就在下晌,皇上召了阮劲松进宫。黄枢密告老,阮劲松接替黄枢密的职务。” 齐王愕然的看着李澄,难以置信的反问道:“阮劲松做枢密使?” 李澄点点头,“是,皇上这份心思应该很早就有了,阮劲松回京这些日子,借着会友的名目,几乎每日往京畿大营跑。 会友只是个借口而已,阮劲松真正的目的,是拉拢京畿大营的各位将领。 下晌在下遇上蒋英,蒋英告诉在下,明日的祭天大典,除御林军,皇上还从京畿大营抽调人手来做安防。 王爷,明儿绝不能动手,否则……” 后面的话,李 澄没有说出口。 齐王明白李澄的意思。 齐王微微叹口气,半晌,说道:“这么多年,第一回,父皇第一回调用京畿大营的人来布防,在父皇心里,他终究是不一样的。” 李澄侍立在一旁,没有接话,这话,他接不了。 齐王抬头看向李澄,问道:“父皇是不是早知道他是谁,所以这些年才处处偏袒他?” 李澄摇摇头,回道:“在下不知。不过,血脉至亲,皇上有察觉也能理解。” 齐王心里意难平,“父皇就是偏心眼!” 李澄垂首做哑巴,一声不吭。 齐王在屋里转起圈,恼火道:“本王谋划了许久,就这样算了?错过明日,要等到什么时候再有机会?” 李澄劝道:“王爷,咱们要伺机而动,也要随机应变。事成,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只有各个条件都占据了,才能一举成功。否则,一步错,就会步步错。” 齐王默声转圈,最后,抬头对门口喊道:“来人。” 魏天推门进来。 齐王吩咐道:“传令下去,明儿的计划取消。” 魏天欠身应下,退了出去。 李澄重重的松了口气,拱手告辞道:“在下先回去了。” 齐王摆摆手,“你去吧!” 看着李澄退出房间,片刻后,齐王重重的将手拍在桌几上,将进屋的魏天吓得一个哆嗦。 “王爷!” 齐王抬头看向哆哆嗦嗦的魏天,说道:“伺候本王洗漱。” 魏天赶忙上前伺候。 齐王无头无脑的说道:“偏心的,不只是父皇,对吧?” 魏天抬头看向齐王,不明所以的问道:“王爷说的是谁?小的听不明白。” 齐王沉着脸,没有说话。 魏天心里惴惴不安,不敢多问,只低头小心翼翼的用心伺候。 冬至这日,花大给所有人放一天假。 汪琴问红霞与朝阳:“你俩随我一道去看热闹?” 红霞摇摇头,“汪姑带朝阳去吧,她喜欢热闹,奴婢不喜欢这些,人多了,吵得头痛。奴婢去梧桐巷陪二小姐说话。” 汪琴见红霞不愿意外出,也不勉强她,“行,你去陪二小姐说话,正好将郡主给二小姐的丹药带过去。朝阳,咱俩去。”汪琴吩咐完,扭头对韩阳说道。 汪琴见朝阳穿件洗得发白的细布夹袄,开口问道:“你的新衣裳呢?怎么又将这身穿出来?” 朝阳红着脸回道:“穿着新衣裳做事碍事了,今儿洗洗涮涮的,奴婢喜欢穿旧衣裳做事,这样自在些。” 汪琴叹气道:“你是跟在郡主身边的一等丫头,洗洗涮涮的事有人做。” 朝阳笑着说道:“今儿郡主不是不在府里吗。奴婢闲着也是闲着,帮着柳妈她们做些事。” 汪琴笑道:“你这丫头真让人暖心。那新衣裳,多穿穿就不碍事了。一月两套新衣裳,你看你都攒多少新衣裳了?赶紧去换上,然后咱们去看热闹。” “好,奴婢这就去换上,汪姑等等奴婢。”朝阳曲膝应下。 汪琴朝朝阳的背影喊道:“你是咱们郡主府的丫头,穿漂亮些,别给咱们郡主丢脸。” “奴婢知道了!”朝阳边走边回道。 朝阳进屋换了一身淡紫云纹锦衣出来,问汪琴道:“汪姑,奴婢穿这身衣裳合适吗?” 汪琴上下打量一番,问道:“这是郡主上回赏你那件?” 朝阳点头道:“是,郡主长得快,这衣裳还未穿过就穿不了了,于是赏给了奴婢。” 汪琴满意的点点头:“好看,这是蜀锦,穿在身上极好看。就穿这件,咱们出发。” 朝阳问道:“咱们怎么去?走路还是坐车?去御街还是别处?” 汪琴回道:“今日放假,郡主又不在府里,咱们闲着也无事,索性坐车去拱宸半日闲看热闹,中饭在半日闲吃。下晌出来逛逛街,今儿我请客,晚饭咱们去樊楼吃好吃的,怎么样?” “好,奴婢今儿有口福了。红霞,你去吗?有好吃的。” “你随汪姑去吧,我去梧桐巷陪二小姐说话。” “那我们去了。”朝阳朝红霞挥挥手,跟着汪琴往二门处去。 二人在二门处上车,俊信赶车。 车行到大门口,与花大,苏二,韩实等人汇合,一行人往拱宸路去。 花大苏二骑马走在前面,韩实骑马走在马车边上,与汪琴天南海北的闲话。 开始时,路上的行人不算多,越走人越多。 两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 汪琴探出头来问道:“怎么回事?” 韩石道:“已经到半日闲的后巷了,路上好多卖小吃的推车将路堵死了,你们下车走过去更快。”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线索 , 俊信接过话来解释道:“这青鱼巷本来就是以小吃闻名的巷子,平时人就不少。遇上今儿这样的好日子,更拥挤不堪。” 汪琴撩起帘子看一眼,密密麻麻的人头,挤得水泄不通,叫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汪琴转头对朝阳道:“走吧,咱们下车,从这儿走过去。” 朝阳点头应下,“好!” 汪琴起身弯着腰先下车,朝阳紧随其后。 汪琴下车后,转身将手伸向朝阳,朝阳扶着汪琴的手从车上跳下来。 “谢谢汪姑。” 汪琴笑笑,说道:“咱们走。” 说完,汪琴牵着朝阳的手在人群里侧身往前走,挤着往半日闲的后院方向去。 就在距离半日闲后门七八步远的地方,有股力道从东面涌过来,将汪琴与朝阳的手冲开。 汪琴忙喊道,“不要挤,大家不要挤。” 呵斥声,吼骂声响成一片。 随即,有人尖叫,“死人了,杀人了。” 汪琴心里一惊,忙回头找朝阳,大声喊道:“朝阳!” 刚刚涌过来人群纷纷往后退,汪琴被推着往后退了几步,边退边大声的喊着朝阳。 汪琴连喊几声,没有听到朝阳的应答声,心不由得往下沉,惊惶的连推带拉的扒开人群往里挤,“让让,请让让。” 汪琴挤到人群中间,见朝阳惊恐的睁着双眼躺在血泊里,身边不远处有把锋利无比带血的匕首。 汪琴慌忙的扑上去抱住朝阳,一遍又一遍的叫道:“朝阳,朝阳。” 汪琴边叫边伸手试朝阳的鼻息。 苏二从人群里挤进来,看到汪琴抱着朝阳,忙上前问道:“怎么样?” 汪琴抬头看向苏二,朝苏二摇摇头。 苏二站立即站起身来跳到边上卖烙饼的案台上,四下环顾,看到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晃进一条小巷。 苏二丹提气,从案台上踩到围观的人身肩上,朝黑影追去。 看得围观的人倒吸凉气。 韩实与花大挤了进来,花大上前查看了朝阳伤上刀口,对韩实道,“去看看苏二。” 韩实点头,朝苏二离开的方向追去。 花大抬头对跟着挤进来的俊信道:“让人去报官。” 俊信点头应下,转身去做安排。 花大吩咐完,扬声对围观的人道:“在场的街坊邻里,我是半日闲的管事,被刺死的这人,是咱们半日闲的人。 在场的,刚刚有谁看到行凶者?能提供一点线索,给一两银子,说得越详细给的银子越多。若是大家愿意提供线索,跟着这位小哥去半日闲的后院。” 围观的人一听有银子,纷纷跟着俊信去了半日闲。 花大对石青道:“这一拨人里,可能有歹徒的同伙,你们仔细些。” 石青点头应下。 花大对汪琴道:“朝阳已经去了,先将她放下,等官差来查看后,咱们再料理她的后事。” 汪琴悲痛欲绝的抱着朝阳,愣愣的看着她因失血而惨白的脸。 就在刚刚,还挽着她的手,靠着她的肩,听她说话,朝她撒娇的人,只是转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突然得让她猝不及防,汪琴心痛得要窒息。 朝阳从洪城进这个家,与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郡主常说,能在一个屋檐生活,是天大的缘份,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 汪琴看着花大难过的说道:“刚刚,我还牵着她的手,她还朝我笑的。” 花大拍了拍汪琴的肩,宽慰道:“我知道。” 汪琴低头看眼朝阳,自责的说道:“我不该带她出来的。” 花大知道汪琴心里自责,说道:“你先别难过,这事不简单,对方的目标应该是郡主。 咱们得赶紧寻到歹徒,查清事情的真相,找到幕后指使之人。 这样,郡主才会安全,朝阳的仇才能报,她的血才不会白流。” 花大的话让汪琴幡然回过神来,对呀,对方一定是将朝阳当成了郡主。否则,为何朝一个丫鬟下手。 祭天大典是举国欢庆的盛事,安防事宜自然是重中之重。 几乎集全城之力来保庆典顺利举行,所以,从进冬月起,京兆府的差役,兵马司的人就是全员戒备,不管是白日还是夜里,巡逻的人手以及次数都翻了倍。 昨日下晌,御林军及京畿大营抽调过来的官兵加入安防之中。 青鱼巷刺死人的事,很快传到负责这片的蒋英那里。 蒋英是五城兵马司城北区的指挥使,拱宸路在他的城北,今儿他又正好负责拱宸路这一段。 这些日子,上头三天两头召集议事,说来说去都是庆典的安防,最后,上头决定,将责任落实到人头上,采取了责任人奖赏与问责法子。 蒋英听了禀报,骂道:“他娘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子三个月俸禄没了,今年的卓也丢了。你在这儿盯着,你随我过去看看。” 蒋英恼火的吐槽后,吩咐副手马明升留下,让张举随他一道去看看。 蒋英带着张举与几个差役来到青鱼巷,苏二与韩实已经回来了。 蒋英不认识花大几天,花大等人却识得他。 花大欠身道:“蒋指挥使好,在下是嫣然郡主府上的管事花大,被刺杀的,是咱们府上的丫鬟朝阳。” 蒋英一听死者是花嫣然府上的丫鬟,立马慎重起来,转身吩咐道:“让人去请吴仵作过来。” 张举立即打发人去。 蒋英从花大这里了解案情…… 花嫣然与施亚梅、李菁等人在院子里看嫁妆时,见汪琴与忍冬在长廊上说话, 随后,忍冬往院子里来。 汪琴怎么出现在这里?府里出事了?铺子出事了? 刹那间,花嫣然的脑子里冒出一串问题来,抬步向忍冬走去,先开口问道:“汪姑怎么来了?” 忍冬回道:“汪姑说有急事寻郡主。” 花嫣然点点头,转身对施亚梅道:“亚梅,我有点事要处理,先回趟府。” 施亚梅说道:“行,你处理完事再过来,我等你,晚上咱们继续昨晚的话题。” 花嫣然点点头了,“好。” 花嫣然辞别了施府的人后,快步走向汪琴。“汪姑,出什么事了?” 汪琴拉着花嫣然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道:“郡主,咱们上车再说。” 花嫣然点点头,跟着汪琴往二门处去。 到了二门处,汪姑转身对忍冬道:“你跟海棠、梨花坐后一辆车。” 说完,汪琴随在花嫣然身后上了车,吩咐清羽赶车。 花嫣然等汪琴上车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汪琴顿了顿,一脸悲伤的哽咽道。“郡主,朝阳没了!”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死了?”花嫣然满脸疑惑的问道。 汪琴点点头,将上午的事详细的说一遍。 花嫣然听后,沉默片刻,问道:“朝阳呢?现在在何处?” “花大让俊信将她送到慈恩寺了,请寺里的师傅为她做场法寺,再厚葬她。” 花嫣然说道:“那咱们先去慈恩寺,我去给朝阳上柱香。” 汪琴有些犹豫了,“郡主,你身份尊贵……” 不等汪琴说完,花嫣然将她的话打断,“一来死者为大。二来,朝阳是因我而死。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她。” 汪琴见花嫣然坚持,只得点头, 花嫣然从慈恩寺回到郡主府,已经是酉时了。 众人她回来,纷纷松了口气。 花嫣然看眼看大家,没有说话,径直往书房去,花大等人跟着去到书房。 进屋后,花嫣然看向花大,问道:“花伯,有线索了吗?” 花大欠身回道:“回郡主,没有查到向朝阳下手的歹徒,但查到七个右手手腕处刻有风字刺青的人。” 花嫣然的脸色变得凛然,问道:“风字刺青?谁的人?王相府还是英国公府?” 花大钦佩花嫣然的敏感,说道:“石南尾随他们去到城北,见到了英国公身边的杜斌。” 花嫣然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骂道:“这个老匹夫,他找死。 刘光,韩实,汪姑,你们仨去将杜斌拿了,关起来严加拷问。” 刘光,韩实,汪姑欠身领命,转身往外走。 “汪姑稍等。”花嫣然叫住了汪琴。 汪琴转身看向花嫣然,问道:“郡主还有何吩咐?” 花嫣然递上一把银针,“带上这个。” 汪琴欠身道谢后,上前接过银针。 城北的七湾巷,英国公在屋里气急败坏的转着圈,杜斌垂首侍立在边上。 “一郡废物,什么眼神?丫鬟与小姐都分辨不清。” 吕超手指着杜斌训斥道。 杜斌欠身道:“老太爷,这事,也不怨他们。要怪,就怪那丫鬟,好好的,干吗穿一身上好的蜀锦。 上好的蜀锦,那可是贡品,有钱都没地买的东西,是她一个丫鬟能穿的吗? 吕七他们没有见过嫣然郡主,只能从衣着上来判断。那丫鬟也是,一个丫鬟,穿蜀锦,这不是送死吗?” 吕超听了杜斌的话,心里的气散了些,接着又转了一圈,气恼争辩道:“换身衣裳就识不出来了?丫鬟就是丫鬟,小姐就是小姐,行为举止能一样吗?” 杜斌辩解道:“老太爷,那你真是为难他们了。 老太爷,你想想,那嫣然郡主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 一个山野里长大的郡主,行为举止还不如一个丫鬟呢。你让他们如何分辨? 这事,小的看来,真不怨他们。 他们今儿做得很不错,按老太爷的指令,将人杀了,且能全身而退,这次任务做得很成功。 老太爷应该嘉奖他们,而不指责他们。” 吕超听了杜斌的话,心情好了不少。 杜斌见吕超的脸色缓和下来,接着说道:“吕七他们这帮人,平时关着练,实操得太少。 与老太爷当年带兵打仗是一样的,真正的骁勇善战的将领,都是一场场对战练出来的。 这一回,咱们就当是给他们操练的机会了。” 吕超点点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这回就当操练了。 告诉他们,今儿虽然死的只是个丫鬟,但事情发生在今日,衙门那边不可能不重视。 让他们好生苟在屋里,轻意不要出来乱窜。” 杜点欠身道:“老太爷请放心,小的早交待下去了。让他们七日之内不要出门,吃喝用度,有人给他们送过去。” 吕超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懊恼无比的说道:“今儿多好的机会,齐王那边竟然没有出手。他若出手,老夫今日就能为王爷除去两个绊脚石。” 杜斌宽慰道:“老太爷别难过,没什么好懊恼的。 咱们做万全的准备,往后有的是机会。 下个月就是腊月了,腊月里有腊八节。齐王为了博得民众的呼声,已经连续几年亲自在腊八这天施粥了。 齐王虽然只是做做样子,但只要他现身粥棚,就是咱们的机会。秦王这边亦然。” 吕超点点头,“对,做好准备,有的是机会。今儿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明儿一早随老夫出去一趟。” “老太爷要去静泊茶楼见王相?还是?”杜斌欠身问道。 王相叹口气,幽幽的说道:“是,朝堂上的事,如今只能通过王相知晓。老夫去看看,皇上对今日之事的态度。除此外,还有些事要与王相商议。” “好,小的明白,老太爷今儿累了,小的伺候老太爷歇。” 吕超摇摇头,说道:“老夫再坐会,你去歇下吧,伺候人的活,让金花来就行。” 金花是新买进来丫头,生得水灵灵的,眉眼间自带风情,让人很是喜欢。 金花进家的第一天,就被吕超叫到身边,让其近身伺候。 杜斌立即明白吕超的意思,欠身朝吕超告辞。 吕超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杜斌从屋吕超的书房里出来,回到东厢房,坐下喝茶。 想着吕超的话,得让吕七他们避避风头。 刚才,他只是顺着吕超的意思应承,并没有叮嘱吕七等人不要外出。 杜斌想到这里,旋即站起身来,从屋里出来,翻墙而出。 韩实见杜斌翻墙出来,朝刘光和汪琴比了个手势,让他们跟上。 刘光与汪琴朝他点点头。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怨你 , 杜斌察觉到有人尾随,顿住脚步往后看时,汪琴手里银针已经离手。 五根银针同时出手,杜斌一个纵跃,避开了汪琴扔过去的银针。 汪琴心里一凛,暗道,够快!再来。 汪琴左手一探,五根银针顺手刺向杜斌。 杜斌见银针飞过来,赶忙又是一个后空翻,避开汪琴再次扔过来的银针。 只是,汪琴预判到杜斌会往这边避,右手紧随其后再抛出五根银针。 杜斌来不及做动作,只能向后仰,让身子避开飞奔而来银针。 这一回,他只避开了上方的四根银针,下方有一根插到了他的右腿上。 汪琴学着花嫣然的样子数数,一、二、三、四,还未数到五,杜斌已经跪坐在地。 韩实与刘光赶忙上前绑住杜斌,将其塞进不远的马车里。 人定时分,汪琴回到郡主府。 见忍冬站在长廊上,知道花嫣然还在书房。急步去往书房。 花大见汪琴回来,起身问道:“得手了?” 汪琴点点头,“得手了,我们在吕超的屋顶上爬了半个多时辰。刺着‘风’字的人是英国公的人无疑了。” 苏二说道:“这个老不死的,英国公府都被他作没了,他还不消停!他想干吗?” 花嫣然冷笑一下,说道:“作死呗!还探到什么信儿?” 花嫣然看向汪琴。 汪琴接着说道:“听英国公与杜斌的对话,说今儿齐王要对秦王出手的,不知为何,齐王那边改变了计划,并未出手。为此,英国公很不满。” 花嫣然说道:“王爷的回归,对齐王的打击最大。他想除去王爷,在咱们的预料之中。王爷这边有所防备,轻易不会让他得逞。” 花大问道:“还有吗?” 汪琴想了想,说道:“对了,刺杀郡主之事,王相也参与了。” 花嫣然点点头,说道:“王相府的人,对我是恨之入骨了。汪姑,辛苦了,花伯,杜斌很关键,你好好审审,不用急,慢慢审。他们急着杀我,定是怕我查当年的事。反过来想,花家的事,他们必是知情者。” 花大欠身应下。 花嫣然接着说道:“让人盯紧吕家人和王相府的人,别让人溜了。” “是,小的记下了。” 花嫣然站起身来,说道:“天不早了,该歇了,都去歇下吧。对了,朝阳那里,我跟寺里的师傅说了,请师傅他们给她做三日的法事,三日后再下葬。到时我去送送朝阳。” “好!”花大再次欠身。 第二天是施府送嫁妆的日子,花嫣然卯时起来,吃过早饭就去了施府。 平老夫人见到花嫣然,关切的问道:“三丫头说你回府了,怎么?府上有事?” 花嫣然不想影响平老夫人的心情,笑着摇头道:“半日闲铺子那边出了点事,花伯他们让我回去拿个主意。外祖母放心,已经解决了。” 平老夫人不疑,“那就好。英子说,今儿府上的客人多,你若觉得吵,就在你那小院歇歇,不用在外傻陪着。” 花嫣然一听,知道平夫人也知道昨日之事,怕她昨夜没休息好,让她好好歇歇。 花嫣然点点头,“谢谢外祖母,谢谢平姨,我应付得来,不用为我操心。” 花嫣然与平老夫人闲话一阵,明芷过来曲膝道:“郡主,我家小姐有请。” 平老夫人对花嫣然说道:“去吧,去陪三丫头说说话。” 花嫣然朝平老夫人福了福身,随明芷去往施亚梅的院子梅苑。 施亚梅见花嫣然过来,让明芯将下人带下去。 直言问道:“小语,朝阳的事,你怎么处理的?” 花嫣然往团椅上靠了靠,说道:“现停在慈恩寺,请寺里的师傅为她做三天法事。” 昨儿这样的日子发生命案,该知道的人家很快就会知道。 “可惜了,朝阳多好一丫头,机灵又懂事,脸上总是笑盈盈的。”施亚梅叹息道。 花嫣然点点头,“是,朝阳很好,知道她遇害,柳妈哭了好几场。” “查到了吗?什么人所为?”施亚梅问道。 花嫣然摇摇头,说道:“花伯他们还在查,很快就会有信的。”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施亚梅劝慰道。 花嫣然朝施亚梅苦笑一下,“是,我知道的,不用为我担心。什么时候开始送嫁妆?” 花嫣然将话题岔开。 施亚梅抬头看看沙漏,“快了,阿娘说巳时送妆。” “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过去瞧瞧。” 花嫣然在施府看送妆。 静泊茶楼雅间里的吕超,在屋里转了无数圈后,终于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急步走向门边。 王相正抬手推门,门从屋里打开了。 吕超一把将王相拉屋里,“你总算来了。” 王相看着急不可耐的吕超,开口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杜斌失踪了!”吕超惊慌失措的说道。 杜斌跟了他几十年,早成了他的手,他的脚,甚至他的脑子…… 王相也是一惊,脸色骤变,问道:“多久的事?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失踪?” 王相与吕超相交多年,他太清楚杜斌于吕超意味着什么了。 吕超所做的任何决断,几乎都由杜斌来完成……杜斌落入别人手里,相当于吕超落入别人手里。 吕超哭丧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昨儿夜里,他从我书房离开时,说好了今早一起来这儿见你。 结果,今儿早上,我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他。 于是让人去东厢房传唤,这才知他不在屋里。 我问遍家里的人,没有一人看见他。 门房的人说,昨儿晚上他回府后,就没有再出去。 可是,府里没人。杜斌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王相捏着面前的胡子,摇头道:“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杜斌是去哪里了?” 王相迎着吕超的目光,回道:“会不会落到那丫头手里了?” 想到花嫣然,王相想到几个月前自家府门口抛尸的事,不由得打个寒颤。 昨儿花嫣然的丫鬟才死,晚上杜斌就失踪。这,不得不让他不多想。 吕超立即摇头否认,“不可能,杜斌的身手,在京城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三两个人奈何不了他。花嫣然身边那几人,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将他掳了去。” “那就奇了怪了,一个大活人,怎会凭空消失?你查看了财物吗?杜斌是否卷款而逃?”王相皱着眉头问道。 人不在了,要么被人掳了去,要么自己离开。若是自行离开,不会净身而出。 “我查过了,府里的银钱并无减少。” 王相沉思片刻,说道:“这事,咱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相爷的意思,杜斌落到那小丫头手里了?” 王相看着吕超问道:“极有可能,倘若杜斌落到那个丫头手里,他会不会招供?你有几分把握?” 吕超看着王相,一时答不上话来。 王相从吕超的表情里得到答案,说道:“哪怕杜斌跟了你几十年,你也不敢保证他在受行刑逼供下是否能挺得住,绝不将你让他做的事对外吐露半分,对吧? 人是血肉之躯,被打会痛,也不是每个人都会临危不惧。所以,咱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怎么打算?到这一步,咱们早也走头无路了。” 这官多年,他俩心知肚明,他们所作的事,一旦大白于天下,给他们的,只有死路。 王相在屋里转起圈来,半晌后,说道:“咱们做两手准备。” 吕超问道:“哪两手?” 王相走到桌边坐下,“将家里能送走的人,赶紧先送走。” 吕超不赞同的说道:“往哪里送?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咱们能逃到何处去?” 王相想了想,说道:“出海,往海外逃!” “出海,那多危险!出海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 对未知的东西,吕超极抗拒。 王相说道:“留下来只有死,还不如出去闯一闯,出去尚有一线生机,万一活下来了呢?” 吕超并不想背井离乡的去海外,问道:“第二个法子呢?是什么?” 王相说道:“第二个法子吗?那就是放手一博。明儿承国公府的叶明晧大婚,皇上厚待承国公府,势必会亲自登门道贺……” 不等王相说完,吕超将他的话打断:“你的意思,趁皇上外出,将皇上除了?这个方案行不通,你要知道,皇上出行,明卫暗卫有多少人吗?朝皇上下手,那不是送死吗?” 王相转头看向吕超,心里无比厌烦和恼火。 说道:“逃出海,你怕死。对那位出手你也怕。 你这瞻前顾后的性子,能成什么事? 当年,若不是你,端王会败? 当时多好的形势,就因你担心这个,怕那个,该出手时不出手,优柔寡断,犹犹豫豫,才让端王错失先机,从而送了端王与太后的命。 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事隔多年,你还没从当年的事中吸取教训,还是这副样子! 你呀,妄自还是将门之后,做事拖泥带水,一点不果断。” 王相边说边摇头,对吕超无比的嫌弃与鄙视。 吕超被王相说得老脸红胀,他心里知道,他最大毛病就是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可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指责那又是另一回事。 吕超梗着脖子反驳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当年的事,能怨我吗? 你自诩聪明,出了名的神算子,样样算得明明白白,你怎么没有算到龙影卫的存在。 当年的事,坏在我吗?明明是坏在龙影卫突然搅局。 我万事都安顿好了,谁知道会凭空杀出个花凌来?这事你也没有算到吧!怎么能怪我?” 王相摆摆手,“行了,过去的事,我不与你掰扯了。咱们走到今日这一步,你心里明白,究竟是谁的责任。” 吕超不依饶的说道:“话都说这儿了,那就将话说清楚来。什么叫不与我掰扯,我扯什么了?” 王相看眼面红耳赤的吕超,心里懊恼极了,明明知道面前这人极虚荣,极要脸子。好好的,他提过往做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吕超见王相不说话,朝王相说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有话说出来,别在心里骂人。” 王相知道,他若不道歉,吕超能缠他一整日,他哪有时间与他在这里耗? 于是说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不管理得有多清,也无济于事不是。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旧事重提。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了。” 王相敷衍的歉意,吕超并不认账。 “你这歉意说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还不如别道歉。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埋怨我,认为是我坏了端王与太后的大事。 我告诉你,我当年为端王与太后做的事,不比你少。” 王相沉声说道:“你疯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隔墙有耳的道理,你不懂?” 吕超恼怒的瞪着王相,说道:“话不是你挑起的吗?” “好了,好了,我错了,在这儿郑重的向你道歉!将这些话烂在肚子里,往后谁也不许再说。 明白吗?”王相认真的交待道。 吕超见王相认真的朝自己深鞠躬,这才算了。 王相说道:“你既然觉得这两个方案都不可取,那你说怎么办?坐等他们审出杜斌的话,然后寻咱们算账?” 吕超想了想,说道:“先等等,杜斌在没在他们手里还两说呢。万一杜斌只是出去办事了,根本没落到那丫头手里,咱俩不是在这里自己吓自己吗?” 王相无语的看着吕超,看看,又来了。合着,刚才进门时心急火燎的人,是他眼花看错了。 王相没好气的说道:“万一杜斌落到那丫头手里了呢?我告诉你,那丫头心狠着呢。 记得我之前府门口的抛尸案吗?那事,十有八|九是那丫头做的。” 吕超想了想,说道:“杜斌是条汉子,应该不会出卖咱们。” 吕超嘴上说着,心里并没有谱。 王相冷笑一下,说道:“我劝你,别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这样,失望会少很多。”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精明 , 王相不想再与他多说,于是站起身来,“你说得也有道理,再等两天,或许杜斌就回来了。我还有一堆公务需处理,今儿先到这里,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 吕超见王相要离开,忙站起身来,“你就走?我还有事没说……” 王相不等他说完,直接将他的话打断。“有什么事晚点再说,我那摊子事着急处理。” “杜斌的事怎么办?”吕超追问道。 他因为杜斌失踪的事来寻他拿主意,现在主意还没有拿定,他怎么就走? “你不是说再等两日吗?那就再等两日吧。”王相边说边往外走。 吕超追到门口,见王相已经到楼梯处,吕超张了张嘴,嘴巴像被塞了棉花一样出不了声,扶着门框看着王相消失在楼梯处。 王相从茶楼出来,上车吩咐道:“回府。” 随从随喜一愣,见王相沉着脸,没敢多问,赶车往保康门去。 王相回到府里,问道:“老夫人呢?在府里吗?” 下人欠身回道:“回相爷,今日施尚书府上送妆,老夫人与大夫人,二夫人一早就去了施尚书府上。” 王相问道:“老夫人说什么时候回了吗?” 下人摇摇头,“奴婢不知,老夫人未说。” 王相点点头,转身去书房,走两步,转身对下人说道:“老夫人若回来,让老夫人来外书房见我。” 下人欠身应下。 早上起来,上官老夫人左眼皮一直跳,跳得上官老夫人心神不宁。 施府发妆后,上官老夫人便向平夫人告辞,平夫人将其送到二门处。 上官老夫人回到府,门房告诉她相爷回府了,在外书房等她。 上官老夫人听了心一紧,赶忙往外书房去。 王相听到下人给上官老夫人见礼的声音,转身迎了出来。 上官老夫人进屋问道:“相爷今儿怎么回来得这般早?” 王相走到门边,探头出去看看,对随喜道:“将人遣出去,你在门口守着,没有我的传唤,不得进来。” 随喜欠身应下,带着下人退下去。 上官老夫人见王相谨小慎微的样子,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担忧的问道:“相爷,出什么事了?” 王相虚扶着上官老夫人往软榻边走,“咱们到那边坐着说。” 上官老夫人点点头,二人走到软榻边坐下。“说吧,什么事?” 王相握住上官老夫人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昨儿夜里,吕超的随从杜斌失踪了。” 上官老夫人惊得睁圆了双眼,“失踪了?怎么会失踪?被那个丫头的人掳去了?” 上官老夫人的敏感让王相很满意,再想到吕超那蠢货,王相微微叹口气。 “应该是,吕超说他府里的人没有看见杜斌出去,那就是在府里被掳走的。 杜斌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那丫头的人能悄无声息的将人从府里掳走,不简单呀。” “杜斌被掳走,知道被掳到哪儿了吗?得赶紧让人将杜斌除了。” 王相的眼睛一亮,对呀,除去杜斌,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棘手的是咱们不知道杜斌被关在何处?”王相黯然的说道。 上官老夫人看眼忧心忡忡的王相,想了想,宽慰道:“杜斌跟在吕超身后,在京城顶极的权力场混迹多年,替吕超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 杜斌心里极清楚,吕超所做的事,他说与不说,都是个死。 他若自我了结,还会落得个忠心护主的名声。” 王相看着上官老夫人问道:“这么说,杜斌不会将吕超供出来了?” 上官老夫人说道:“若妾身是吕超,妾身只会寻死,不会多言。” 王相捏着下巴,沉思片刻,说道:“梦柏,你所言只是一种可能。事关全族人的性命,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得将每一种可能都想到,还得做最坏的打算。” 上官老夫人点点头,“相爷所虑极是,妾身过于乐观了。相爷打算怎么做?” 王相想了想,说道:“咱们所行之事,一旦败露,那是灭族的死罪。咱们家不能断了香火。 厚哲如今在病休中,让厚哲即刻带上五哥儿,六哥儿、七哥儿离京,逃往大周,从此隐姓埋名的过日子,给咱们这一房留个人种。” 五哥儿王佩舣是王厚哲的儿子,六哥儿王佩舸,七哥儿王佩航是王厚华的儿子。 在大事上,上官老夫人向来听王相安排。 “行,妾身去给哲哥儿收拾包袱。” 王相点点头,“去吧,我去跟厚哲说说话。让人去学堂里将老五,老六,老七叫回来。” 上官老夫人抬头看看沙漏,说道:“不要,那妮子反应极快,上晌她的丫鬟才死,夜里她就能将杜斌掳了。可想而知,她的消息有多灵通。 咱们这座府邸周围,肯定布满她的眼线。这两日,咱们跟往常一样,不能有任何反常的行为,以免引起她的疑心。 现在已经午末了,再有半刻钟,几个哥儿就要下学了。等孩子们回来,再给他们说。” 王相点点头,叮嘱道:“好,听夫人的。我去寻厚哲说话。你赶紧去给他们收拾包袱吧,出门逃难,不要带锦衣华服,给他们多备些细布衣裳。” 上官老夫人未假以人手,亲自去给儿孙收拾包袱。 王相去到长子王厚哲的书房,父子二人密谈了半个多时辰。 王相让人将王佩舣,王佩舸,王佩航三个孙子叫到屋里。 半个时辰后,王厚哲等人去到上官老夫人的安福堂。 王厚哲带着三个孩子给上官老夫人磕了头。 上官老夫人让其背上包袱,从上官老夫人的里屋的地道离开。 花嫣然在施府吃过晚饭,才告辞回郡主府。 施亚梅知道花嫣然府上有事,也不留她,只叮嘱她明日早些过来。 花嫣然回到郡主府,刚进府,清竹过来禀道:“郡主,王爷来了。现在在会客厅,苏二在陪着。” 花嫣然点点头,抬步往会客厅去。 苏二见花嫣然进来,忙起身见礼,“郡主,王爷,你们说话,小的退下了。” 苏二朝石青几个递眼色,石青拉一拉石南,几人一起退了出去。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秦王笑着说道:“你先说。” 花嫣然笑笑,问道:“你到多久了?” 秦王抬手看看表,说道:“有半个时辰了,你昨儿受惊了!昨儿本想过来年看你的,奈何事太多,实在抽不出身来。” 秦王负责祭典的事务,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层层往上报到他这里。 他一直忙到申时,才将事情处理完,囫囵的对付两口,连府都未回就来寻她了。 花嫣然落寞的说道:“我还好,可惜朝阳没了。 她从洪城跟着我,跟了我六年。 我还打算着,过了年给她们张罗亲事,然后看着她们结婚生子的。 结果,她就这样没了,还是因为我而没的。” 花嫣然黯然神伤,十分沮丧。 秦王走到花嫣然的身边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想开些,好好厚葬朝阳。” 花嫣然点点头,“是,花伯让人将朝阳送到慈恩寺了,昨儿我去给她上了柱香,请寺里的师傅给她做三日法事。后日是她下葬的日子,到时我再去送她一程。” 秦王捏了捏花嫣然的手,“安排好就好了。” 花嫣然长长的叹口气,说道:“我以为,我能护住我身边的人……结果,朝阳还是因我而枉送了性命。” 朝阳的死,让花嫣然无比自责。 秦王劝慰道:“小语,这事不怨你,你不用自责。要怪,只能怪歹徒穷凶极恶,咱们将歹徒寻出来,将其绳之以法,给朝阳报仇。” 花嫣然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让他好过。” 秦王一愣,低头问道:“你已经查到是谁所为了?” 花嫣然抬头看向秦王,点头道:“歹徒受英国公指使,他的目标是我,昨儿朝阳与汪姑同乘一辆车去半日闲,英国公指使的人将朝阳误认成我,才朝朝阳下手的。” “果然是他,父皇一二再,再而三的宽容他,他却不知悔改。”秦王气恼的说道。“我去找他理论。” 说着,秦王就打起身。 花嫣然一把拉住他,“青岩,你别冲动,你听我说。” 秦王停下来,转身看向花嫣然。 花嫣然说道:“青岩,这次的事,让我自己处理,好吗?” 秦王想了想,花嫣然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姐,她身边有花大,汪姑等人,她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 秦王重新坐下身来,“好,如需要人手,你寻阮楚要人。” 花嫣然点点头,“谢谢青岩,我知道了。昨儿我让人将杜斌掳了,花伯现在在审他,过两天就该有消息了。” 秦王震惊的看着花嫣然,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将杜斌掳了?” “嗯,怎么了?不能掳杜斌?”花嫣然见秦王惊讶的表情,反问道。 秦王说道:“不是不能掳,你让谁去掳的杜斌?前些日子,如轩与如轾联手与杜斌交过一回手,他俩输给了杜斌。 如安他们四人中,如轾的身手最好,却败在杜斌手下。” 花嫣然说道:“刘光,韩实,汪姑他们三人去掳的。身手上,他们可能不及杜斌,但汪姑会暗器。” 花嫣然将话的重音停在“暗器”二字上。 秦王了然,“原来是这样!” 花嫣然神色凝重的说道:“青岩,你知道英国公养死士的事吗?” 秦王摇摇头,“不知,我只知他往龙影卫安排了人。” 花嫣然说道:“安排到龙影卫的人,应该是明路上的。 而死士,是他暗地里养的人。这伙人手腕处刺了个风字,他们的组织名,应该与风字有关。 昨儿朝朝阳下手的,就是这伙人。这伙人住在城北,离英国公现在住的地不远。” 秦王见花嫣然话里有话,问道:“小语,你打算如何做?” 花嫣然看向秦王,“今儿晚上,我要将这伙人灭了,替朝阳报仇。” “打探清楚了吗?有多少人?”秦王问道。 花嫣然朝门外叫道:“来人。” 忍冬应声进来。“郡主。” 花嫣然吩咐道:“让苏二进来。” 忍冬退出去,不一会,苏二进来,朝二人见礼。 花嫣然吩咐道:“查到了吗?那伙人有多少人?” 苏二欠身道:“回郡主,查到了,住在城北七弯巷附近的有二十一人,为首的叫吕七,他们的名字叫风谷。” 花嫣然吩咐道:“召集好大家,咱们今儿丑时行动。” 苏二欠身应下:“好,小的这就去安排。” 苏二退出去后,秦王问道:“小语,对方人多,你的人手够不够?要不,我让如安带些人过来。” 花嫣然摇摇头,说道:“不用,你是做大事的人,你的人,用在明面上。这些阴谋诡计,你别掺合进来。” 在花嫣然看来,秦王行事应该光明磊落,就是用计,也该用阳谋。 秦王说道:“无所谓的,大丈夫不拘小节。对付歹人,法子管用就行。” 花嫣然摇摇头,“不好,你的身份尊贵。我的人足够了,这事听我的。 对了,从英国公与杜斌的对话里得知,昨日,齐王准备朝你下手,不知为何取消了计划。 齐王那里,往后,你需当心些。” 秦王点点头,“齐王恼我,这个我知道。一来,他恼父皇偏心我。我未认祖归宗时,他是皇长子,我回来后,把他皇长子的身份顶走了。 再有,他怀疑父皇让人查上河修缮的事,是我递的折子,所以,对我怀恨在心。 当然,最让他不喜的,是他的皇位受到威胁。所以,他在寻机除掉我。” 花嫣然感慨道:“皇家无亲情!” 秦王苦笑道:“是,皇家无亲情。 我与齐王从小就说不到一处,他不喜我,很正常。 贤王从小与我一道长大,我不顺应他时,他同样视我为仇人。” 花嫣然最看不上贤王,嘲讽道:“贤王这样的人,太过于精明,眼里只有利益,成不了大事。”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决断 , 秦王扯了下嘴角,小丫头看人很准,贤王自小就精明。 从小,贤王就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趋利避害。 记得有一回,他陪贤王去见皇上,当着父皇的面,贤王将对他的喜欢表现得淋漓尽致,感激父皇允许他做他的伴读,让他有良师,有益友。 就在当天,他们从乾清宫出来,去往永宁宫给德妃娘娘请安,正巧遇上杨老夫人也在永宁宫。 贤王待他,像换了一个人,脸上的嫌弃,眼里的厌恶,直到今日,他还记忆犹新。 贤王前后的变化,让他对翻脸堪比翻书有了切实的认识。 那会儿的贤王,多大?八岁还不到。 为此,他郁闷了好些日子,以至于,贤王八岁的生辰,他未给他准备生辰礼。 结果,贤王因生辰礼的事对他耿耿于怀…… “青岩,你想什么呢?”花嫣然见秦王出神,出声问道。 秦王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想起些小事。一会去七湾巷,你会去吗?” 花嫣然抬头看向秦王,本想点头的,但见到秦王眼里透着担忧,于是改口道:“苏二与刘光他们去,我不去。你放心吧。” 秦王听花嫣然说自己不去,放心下来,“真不需要我派人手?这些人在庆典上杀人,我有权调御林军的人前往捉拿的。” 花嫣然摇摇头,愤然道:“没有直接的证据捶死他们,捉拿回去还得放出来。我要直接杀了他们,为朝阳报仇,同时断了英国公的爪牙。” 秦王知道花嫣然心里憋着火,想了想,点头道:“好,我今晚陪着你。” “不用,你昨晚就没睡吧?今晚一定要睡。明儿是叶大少大婚的好日子,你还有许多事要做的。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府吧!” 花嫣然不想秦王插手,催着让他离开。 花嫣然边说边将秦王往外推。 秦王边走边说道:“我要是困了,随便一倒就可以睡。” “那样睡不踏实,苏二他们很有经验的,不会出错,你放心回去歇着。明儿那样的场合,说不准皇上会亲临,到是你还得随驾在身边,若是陪皇上时打瞌睡,可是大不敬。” 秦王想着父皇告诉他,明儿会亲临承国公府的事,还真怕随驾时睡着了,昨儿忙一夜,今儿不能再熬了。 “行,我回去歇着,你答应我,晚上不去城北的。”秦王再次叮嘱。 花嫣然点头保证,“不去,真不去。” 花嫣然将秦王送出郡主府。 秦王临上车时,不放心的又叮嘱道:“小语,你答应我的,不去!” 花嫣然连连保证道:“放心吧,我不去。” 秦王看向一旁的汪姑,“听到了吧,晚上的行动,别让你家郡主去。” 汪姑欠身应下:“王爷请放心,小的记下了。” 秦王看向花嫣然,问道:“明儿你几时去承国公府?能不能早点过来?我在承国公府等你。” “早不了,亚梅说,我是女方的亲眷,得随送亲的队伍过来。” “好吧。我知道了。对了,明儿我不用上早朝,让清羽一早过来告诉我今晚的结果。” 花嫣然点点头,“好!” “那我回去了。” 花嫣然见秦王磨磨蹭蹭的,上前为秦王掀起帘子,“咱们明儿见!” 秦王苦笑一下,说道:“就这么急着撵我走?” 花嫣然哄道:“你没有休息好,我会担心,赶紧回去歇下,好好睡一觉。” 秦王抿起嘴角,“好,那我先回去了。” 送走秦王,花嫣然与汪姑一起往回走。 花嫣然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见花嫣然的神情,汪姑知道主子又想变卦了,于是回道:“准备好了,郡主不是答应王爷不去的吗?郡主得说话算话,不能食言。” “我不去,心里不踏实。我还是去吧。”花嫣然说道。 汪姑淡淡的说道:“那在下明儿给秦王说,郡主没有遵守诺言,还是去了。” 花嫣然瞪着汪姑,“汪姑,你怎么这样呢,我才是你的家主。” 汪琴笑笑,“我就是实话实说,又没说假话。” “好好好,我怕了你,成了吧?我上回给你的蒙汗药还有没有?” 汪琴摇摇头,“没了,上回韩实、阮五他们去打猎,想试试那药的威力,我将药给了韩实。” 花嫣然极无语的看看汪琴,半晌问道:“他们拿蒙汗药去打猎?” 汪琴不敢看花嫣然,低头继续往前走,“韩实那人,郡主又不是不知道。童心颇重,什么事都好奇得要命。 他对郡主的蒙汗药觊觎很久了,自己又不敢朝郡主要,也不知是谁给他说我这儿有蒙汗药,就一天天的来缠着在下,在下经不住他磨,只好给他了。” 花嫣然说道:“用蒙汗药放倒的猎物他们也敢吃?” 汪琴回道:“他们哪里敢吃?回来说药是好药,就是猎到东西不敢吃,太浪费了。” 花嫣然没好气的说道:“他还知道浪费!你随我去,再拿些药和银针,以备不测。” “是!” 汪琴随花嫣然去抚安苑拿药。 汪琴刚拿着药出门,与急步进门的忍冬撞了个满怀,将汪琴撞得往后一个趔趄。 花嫣然扭头看向忍冬,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忍冬朝汪琴歉意的曲膝,随后回道:“郡主,李二少求见。” 花嫣然抬手看看时间,戌末了,李滔这个时辰来拜访,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而眼下急事,该是事关冯广生一家了。 想到这里,花嫣然立即抬步往外走,边走边问道:“人呢?在何处?” “在会客厅!”忍冬跟着出来。 花嫣然转头对汪琴道:“汪姑,让清羽去将王爷追回来。” 汪琴得令,赶忙去寻清羽。 花嫣然去到会客厅,进门见礼寒暄后,花嫣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府上的丫鬟出事了?”李滔同时开口道。 花嫣然点点头,“是,朝阳没了。” “朝阳,红霞,洪城就跟着你的那对丫鬟里的一个?” 花嫣然再次点点头。 “对方是什么人?他们干吗朝朝阳下手?” 花嫣然回道:“他们的目标是我,误把朝阳当成我了,朝阳是为我而死的。” 李滔问道:“知道对方是什么吗?” “大致知道了,苦于没有证据。大晚上的,你为这事过来寻我?” 李滔听了花嫣然的话,不满的噘了下嘴,“怎么?关心你不可以呀?嫌我烦了?” “那到没有,感谢你的关心。看你样子,不像是专程送关怀的人。说吧,还有什么事?” 李滔笑道:“真是什么事也瞒不了你。我去秦王府寻王爷,说王爷还在衙门。 我去刑部,又说王爷离开了。让人去打听,得知王爷来你这儿了。 我追过来,结果,又说王爷离开了。我进来讨口茶喝,随便送个关怀,然后再去追王爷。” 花嫣然往椅子上一坐,一副我就知道的是这样的模样,似笑非笑的说道:“听说你来了,忙不迭的出来见你。 原来,只是收个顺道的关怀,不过,还是谢谢你。 你既然有事要与王爷说,那我就不留你,慢走,不送了。” 李滔歪头看着花嫣然,试探的问道:“怎么?生气了?” 花嫣然微微抬下下巴,斜着眼睨李滔一眼。 李滔对上花嫣然的小眼神,挠着头赔着笑赶忙说道:“也不是,我是打算明早去施府时,给你慢慢说的。是这么回事……” “郡主,王爷来了。”忍冬在门口禀道。 花嫣然与李滔起身迎出去。 秦王看到李滔时,心里有了个大概,进屋入座后,看向李滔问道:“怎么?有信了?” 李滔点点头,说道:“前日傍晚时分,眼线递信过来。说在北郊的镜湖山庄看到冯广生的长子冯新光,回来禀了一回,我让他们继续盯着,他们在北郊蹲了两日,今日见到冯广生将一位茅山道士送出庄子,眼线确定冯广生一家就在北郊镜湖山庄,这个无疑了。” 秦王朝李滔拱手:“多谢了,冯广生一家,一头连着苏家案子,一头还连着王相府与花府,拔萝卜带出泥,接下来定会扯出多少事情来。我回去捋一捋,回头将其呈给父皇,由父皇上做定夺。如何?” 秦王看着花嫣然说道。 花嫣然见秦王看着自己,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一下,点头应下:“好!我会以大局为重,等皇上定夺。” 她今晚若朝英国公的人下手,这事定会惊动英国公,王相及花瑞钧,秦王是让她先稳住,不要打草惊蛇。 秦王见花嫣然应下,起身道:“不早了,咱们回吧。” 李滔跟着起身告辞。 送走秦王与李滔后,花嫣然对汪姑和苏二道:“让人都去歇下,今晚的行动取消。” 第二日散了早朝后,皇上摆驾去承国公府贺喜。 承国公府在两日前就接到信,皇上今儿会过府道贺,府里早两日就将接驾的事安排下来。 承国公府接到内侍的传信后,赶忙张罗着接驾的事宜,秦王率着承国公府众人早早迎到大门外。 皇上到后,将皇上迎入上堂。秦老夫人,叶诚带着叶家众人向皇上行了叩拜礼。 皇上先一步开口说道:“今儿是府上大喜的日子,老夫人,叶爱卿你们不必拘礼,都下去待客,让青岩留下陪朕即可。” 秦老夫人与叶诚退下。 皇上看向高公公,朝高公公摆摆手。 高公公会意过来,将宫女内侍带来出去。 皇上问道:“嫣然那丫头没事吧?过府来了吗?” 秦王欠身道:“回父皇,嫣然无事,死的是她身边的一个大丫鬟,她心里有些愧疚和自责。” 皇上点点头,说道:“那丫鬟跟了嫣然些日子吧?人非草木,难过是正常的。查到是什么人所为了吗?” “是,过些日子,嫣然就会好些来的。嫣然说是英国公的人下的手,但是证据不足。”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她身边的人办事还算利索,短短时间,能将人查出来,嫣然有何打算?” 秦王直言道:“她想将那些死士处理了,为那丫鬟报仇。” 皇上抿口茶,说道:“处理了可惜了,回头,朕将这事交给你来处置,送到矿山上去做苦力吧。” 秦王欠身应下,“谢谢父皇,儿臣明白。对了父皇,苏南银楼的小姐与王厚哲王大学士之间的事,有了进展。” 皇上看眼秦王,示意他往下说。 秦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皇上陈述了一遍。 皇上听后,脸色变得凝重,“嚯”的一下站起身来,说道:“你随朕回宫。” 皇上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因为长子流落在外,他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有了线索,他不会再让别有用心的逍遥自在。 秦王明白,父皇心里有了决断,接下来,会大刀阔斧的行动。父皇担心他的安危,不放心将他留在外面。 秦王欠身应下,“儿臣遵旨。” 承国公府的人得知皇上要回宫了,纷纷赶忙过来送行。 承国公府前院宽阔,此时,宽阔的院子里跪满了人。 皇上看着跪得满满一地的人,说道:“今儿承国公府大喜的日子,是明晧大婚的好日子,朕祝明晧与施府的三娘子百年好合。朕留下来,大伙儿都拘束,朕启驾回宫,老夫人不用送,让青岩送朕就好。” 众人谢恩。 皇上上了龙撵,秦王骑马随在边上。 皇上朝高公公吩咐道:“让樊威、孔柏钊、阮劲松、章擎云来见朕。” 高公公欠身领旨,转身吩咐下去,身边的内侍一个个离队向各处奔去。 皇上回到宫里,御林军樊统领先到乾清宫。 皇上吩咐樊统领率人将王相府,上官府,花府,保康门后街花瑞钧的住所,城北七湾街吕超的住所的所有人一一拿下,送进天牢。” 樊统领领命退出御书房。 秦王忙提醒道:“樊统领,昨儿刺杀郡主府丫鬟的死士就在七湾巷附近,让郡主府的人给你带路。” 樊威朝秦王欠身道:“多谢秦王提点。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龙凤呈祥 , 城北猫儿巷的黄记面馆里,花瑞钧与随从明锐坐在临街的窗下吃面。 明锐刚坐下来,扭头看窗外是,见到两队御林军往七湾巷去,忙小声对花瑞钧道:“爷,你看,御林军往七湾巷去了。” 花瑞钧刚吃一口面,手一顿,赶忙抬头看过去,心不由得往下沉,对明锐道:“咱们赶紧出城。” 明锐点头,起身付了账,出门将车赶到门口。 花瑞钧出门上车,明锐扬起一个鞭花,赶着车往城门方向去。 身后的掌柜大声喊道:“客官,给您找钱。” 明锐扬声回道:“不用找了。” 花瑞钧掀起帘子往外看一眼,催促道:“快些!” 明锐应道:“小的明白。”随即扬起手中的鞭子,左右连抽几下,车速较之前快了许多。 猫儿巷离北门不远,不一会,马车出了城。 明锐问道:“爷,咱们往哪里去?镜湖山庄?” 花瑞钧摇摇头,“不能去镜湖山庄了,我有种预感,咱们得赶紧离开京城。” 明锐迟疑道:“离开京城吗?要不,咱们先到前面那家饭馆歇脚,看看动静。” 花瑞钧想了想,点头道:“好吧!” 明锐点头将车赶到一家川味馆,花瑞钧下车,朝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有现成的菜吗,我们赶时间,不能久留。” 掌柜赔着笑说道:“这位爷,烧鸡,卤牛肉都是现成的。现在已经是饭点,咱们家铛头烧两个现成的菜也很快,不会耽误爷的时间。” “那好,掌柜的给我来一只烧鸡,两斤卤牛肉,一盘花生米了,再来两个上得快的热菜,一笼大馒头。 对了,有打包的食盒吗?照样子给再备上一份,我还有几个兄弟在装货,没时间过来吃饭。得给他们带过去。” “有,有,有,在下这就去安排。客官是坐楼上还是坐楼下?” 花瑞钧说道:“楼上,我喜欢清静。” 掌柜的让小二将花瑞钧带到楼上的雅间。 花瑞钧要了间临街的屋子,坐到窗下喝茶,小二离开后,花瑞钧用手指沾了水将窗户的皮纸戳破,边喝水边注意屋外的动静。 过了一会,明锐推门进来,后面跟着送菜进来的小二。 明锐等小二离开后,问道:“爷……' 花瑞钧将食指竖起来,示意他别说话,然后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让他坐下。 明锐在花瑞钧的对面坐下来。 花瑞钧压低声音道:“先看看,吃了饭再做决定。” 刚刚在面馆,花瑞钧才吃一口,而明锐一口都没来得及吃。 明锐欠身应下,“好,听爷的。” 二人边吃饭,边透过窗户的小孔往外瞧。 不久,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明锐将头凑到窗户边看起来。 花瑞钧正夹着盘里的腰花,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继续夹菜的手有些僵硬。 明锐的低声禀道:“爷,御林军往镜湖山庄方向去了。” 花瑞钧已经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吃饭吧,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明锐坐了回来,低头吃饭,不再多话。 饭后,明锐抬头看向花瑞钧,“爷,京城咱们是呆不去了,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走吧,绕到城西,将母亲接上,然后离开。”花瑞钧说道。 二人从饭馆出来,绕到西郊的一处庄子。 在庄子门口了,花瑞钧从车上下来,四下看看,确保没有异常,重新坐上车继续往里走。 花瑞钧透过车窗警惕的看着外面,凭直觉,他觉得庄子今日过于安静,于是对胆锐道:“咱们不进去了,赶紧调头。” 明锐应声道:“是,小的明白。” 当明锐将车头调过来,看到门口站着一群御林军,惊惶的说道:“爷,咱们走不了。” 清竹看着御林军的人将花瑞钧押着往天牢去,才转身回郡主府。 这一日,轰动京城的,除了皇上亲临承国公府贺喜外,还有御林军将王相府,上官府,花府,城北七湾巷围得严严实实,大理寺,刑部的官差将几家人押进天牢。 刑部,大理寺经过一个多月的审理,在腊月二十的早朝,将奏折递给皇上。 散了早朝,秦王径直去往郡主府。 花嫣然正陪着平老夫人与王夫人吃早饭,得到门房的禀报,起身迎了出来。 花嫣然见到秦王,问道:“有结果了?” 秦王笑着点点头,“是,今早,孔大人将折子递给了父皇。如今只等着发落了。有吃的吗?散了朝我就过来了,还没有吃早饭。” 花嫣然笑着回道:“有有有,我正陪外祖母他们一起用早饭。” 说着,花嫣然将秦王带到饭厅。 用过早饭后,花嫣然看着秦王,问道:“英国公与王相是端亲王的人?” 秦王抿口茶后,点点头道:“是,英国公与王相都是端王追随者,他们与端王一起策划的宫变。宫变事败后,英国公将女儿送进宫,以撇清自己与端亲王的关系。 那时,王相只是吏部侍郎,人又极伪善,父皇并未怀疑到他头上。 那会儿,父皇唯一信任的人,只有近候在身边的几人,于是着令花叔查宫变之事以及我的下落。 王相与英国公担心花叔查到他们头上,所以加害花叔,火烧了花府。花叔死后,龙影卫群龙无首,他们推花叙上位。 这里还有另一个阴谋,花瑞钧的生母悦娘,是上官府的嫡小姐,上官老夫人的亲侄女,原名叫上官怡欣。 上官怡欣是端亲王的人,宫变时已经有了身孕,至于花叙知不知道这事,就不清楚了。 花瑞钧不是花叙的儿子,而是端亲王的遗腹子。” “原来是这样!” 隔天,皇上有了决断,与当年宫变有关的人统统判了斩立决。 花家的大仇得报。 年后,皇上为秦王与花嫣然赐婚。 半年后,花嫣然嫁进秦王府,新婚当夜,一番男欢女爱后,花嫣然手上的青风再次现身。 花嫣然与秦王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秦王翻身下地,披上衣裳去往隔壁的书房,从暗格里拿出那枚凤纹的赤玉指环。 花嫣然看到秦王手上的指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取下青风放在一起比较,哪知两枚指环碰到一起,快速的转动起来。 花嫣然惊得抓住秦王的手,秦王将花嫣然搂在怀里。看着两枚指环并成一个,最后又分成两个。 花嫣然拿起来细看,发现指环的纹路变成龙凤纹。 花嫣然将其中一枚套到秦王手上,另一枚套在自己手上。拧动指环时,两人同时进入空间。 花嫣然看着梦境中山花烂漫的东山,立马拉着秦王退出空间。 秦王却在进入空间的瞬间,记起了许多事情。从空间出来后,紧紧的搂着花嫣然。温言道:“小语,往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花嫣然窝在秦王怀里,轻声应道:“好!” 本书就写到这里了。至于嫣然与青岩的前世与将来,放在以后再写了。 一路走来,感谢各位书友陪伴,谢谢你们的支持与鼓励!木木在此衷心的感谢,谢谢大家!祝大家中秋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