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I神统之下》 神统之下 0001 公元3012年,世界早已经完成和平统一,由联邦共和国政府肩负起人类发展的伟大进程。 就在人类科技蓬勃发展之际,一颗来自处太空的巨大星系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投入地球的怀抱。 玛雅人曾经预言的世界末日似乎终于在这一年得以验证,人类生存面临着极大的考验—— 坐标:北美洲 灯光通明的星际航站大厅内,一眼望过去是看不见尽头的人潮。 人们排着无数条长长的队伍,有序地朝着登舰口迈进。 来自加利福尼亚郡的治安官史蒂文·阿姆斯与妻子贝丽丝·诺琪正拎着笨重的行礼在人群中蠕动着。 突然,身后传来一位女士的声音。 “史蒂文警官,请等一等。” 那位女士热情的迎过来,迅速就引起了史蒂文夫妇和周围人士的注意力。 “赛伊娜?”当史蒂文·阿姆斯警官看清眼前这个女人时,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缓了缓神,才开囗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此刻你应该已经搭上探索号升天了才对,可是……你怎么还会在这里?” “升天?噢!史蒂文警官,我真想建议你换种更吉利的说法。” 来人叫赛伊娜·萨维奇,是一个年轻漂亮,面容精致,且拥有一双蔚蓝色眼睛的女性。 如果眼前这位女性不是史蒂文·阿姆斯警官早已熟识之人,他大概认为她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 正说话时,那个叫赛伊娜·萨维奇的女人已走到了近处。 她今天穿着一套端庄与性感并存的纯白色小西服,手里拉拽着一只粉色拉杆箱。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留着一脸络腮胡子,双手拎满了那些看起来就显得沉甸甸的手提包的中年男人正朝这边赶来。 “史蒂文总是这个样子,他一点都不懂得注意言辞。” 一旁的贝丽丝·诺琪忍不住插嘴道,“亲爱的赛伊娜,希望你不要太介意,其实他并无恶意。” “哈哈哈,我完全能理解。” 赛伊娜·萨维奇忍不住笑道,“男人嘛!总会有些千奇百怪的臭毛病,何况我太了解史蒂文警官了,他至少不像有的男人那样嘴里总透着一股烟味,也没有两个礼拜不洗袜子的坏习惯,更不像我家那位大人物那样整天丢三挪四。” “赛伊娜,你给我住嘴。算上这次,今天已经是你第四次抱怨了。” 此时,那个大胡子中年男人已经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该死,这些包里你都塞了些什么,我感觉胳膊都快废了。” “史蒂文警官,贝丽丝夫人,如你们所见,这位就是我家那个丢三落四的男人,”赛伊娜·萨维奇完全忽略了那个大胡子男人的抱怨,她只是顾着与眼前两人交谈。 “请容许我介绍一下,”赛伊娜·萨维奇指着自己的丈夫,“卡梅伦·诺顿。他是搞基因研究的,目前在北美洲最大的某家生物科研所工作,我想,你们应该在电视上见过他才对。就在上个月未,我们才结束了香格里拉的旅行婚礼,很抱歉,没能按照传统的方式邀请亲朋好友登堂同庆。在此,我真诚的希望能得二位的谅解。” 赛伊娜·萨维奇女士说完这番话立马又表现得很懊恼,只不过这一次,她懊恼的对象仅限于被她称为自己丈夫的男人。 “今天要不是卡梅伦把一份非常重要的实验样品给落在家里了,我们也不至于来不及登上那艘探索号。”赛伊娜·萨维奇非常遗憾的说。 “卡梅伦博士,您好。早就听闻过您的大名,以及您在生物研究域领的卓越成就。” 史蒂文·阿姆斯警官伸出右手,标准的握姿,“能在这里有幸遇见您,是我无上的荣幸。” “我听赛伊娜提起过你,加利福尼亚郡最有肌肉感的警官。” 大胡子男人刚走上前来,便一把握住史蒂文·阿姆斯警官伸过来的手。 “呃……” 史蒂文·阿姆斯警官一脸懵逼地看向赛伊娜的方向,“赛伊娜,难道你对我形象方面的描述有什么误会吗?” “是正义感。”赛伊娜·萨维奇纠正道,“卡梅伦在和你开玩笑呢!” “这绝非玩笑,赛伊娜。要我说,你根本不懂男人之间的交流艺术。”卡梅伦·诺顿博士固执己见地说。 “呵呵!您的交流艺术可真是别具一格啊!” 史蒂文·阿姆斯警官略显尴尬地咧着嘴笑了一下,并试图挣脱被对方紧握的手。 可是,这个大胡子博士握得太紧了点。 “您说得没错,我本身就是个大块头,所以我打算接受您的赞誉之词。”史蒂文·阿姆斯警官道,“不过,您能松一下手么?要是咱俩一直这么相亲相爱地握着,我敢保证,您的新婚妻子赛伊娜会吃醋的。” “噢!真是抱歉。” 卡梅伦·诺顿博士在他的提醒下总算松开了手,“对了,我差点就忘了重要的事,但好像我真的忘了要说点什么来着。” “赛伊娜,我们想拜托这位英俊的史蒂文警官什么来着?”卡梅伦·诺顿博士绞尽脑汁后,方才问道。 “噢!老天。请救救这个荒唐的男人吧!他的脑子已经完全掉进实验室了。我真希望除了那些小白鼠和研究成果外,他的脑子里还能装点别的东西。”赛伊娜·萨维奇似笑非笑且痛苦的揉着额头,表情显得格外夸张。 隔了好一阵子后,她才勉强镇定下来,“史蒂文警官,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因为某个博士的愚蠢行径而错失了登上探索号的最后时机,好心的开普勒·强尼舰长得知这位笨蛋博士的遭遇后,第一时间就在星月号上替他预留了特权舱。这本来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但糟糕的是……那位舰长先生在事前似乎并不知道这个笨蛋博士已是有妇之夫。而现在,那艘星月号舰船已经是满员状态,似乎再也无法调整出多余的舱位。所以,我想说的是,我,赛伊娜被无情的遗弃了,恐怕这次旅途,我得和你们一起共赴这艘不算太拥挤的阳光号,希望在沿途中能得到二位的垂怜。” “赛伊娜,你其实不必这么客套。不管怎么说,你和我丈夫好歹也是多年的同学,”贝丽丝·诺琪微笑着看着她,“即然事已至此,我相信史蒂文会很乐意照顾你,包括我也是如此。但只怕苦了你和这位卡梅伦博士,让你们这对新婚不久的宠儿两地分居,而且还要经历漫长的半个月航程。” “那就让他和小白鼠过日子去吧!和这个笨蛋在一起总是争吵不休,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清静几天。”赛伊娜·萨维奇说完后又转过头去,用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丈夫,“卡梅伦,你听见没有,这里已经没有你什么事了,赶紧滚到星月号去报到吧!记得把我的行礼照顾好,里面全是我最心爱之物,要是少了一样,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噢!赛伊娜,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暴露出你那嚣张跋扈的本性,不管怎么说,你老公我也算是赫赫有名之辈,”卡梅伦·诺顿博士露出一脸遭遇嫌弃的委屈表情,“老实说,我对你很失望,你现在对我的态度和婚前完全判若两人,真不知道当初我为何会爱上你。难道我喜欢上你那张损人的嘴了么?” 赛伊娜·萨维奇并未再回辩什么。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外人面前如此贬损自己的丈夫的行为,只不过是想籍此获得与眼前这两个人的亲近感。至少在这半个月的航程中,无所依偎的她需要来自外人的关怀。即然目的已经达成,眼下她仅仅只需要做到用心呵护好彼此间的亲近即可,又何必要逞口舌之快,再去惹得自己的博士丈夫不悦呢?所以,当卡梅伦·诺顿博士当着他们的面说出那番看似玩笑的言论时,她也只不过是不屑地瞅了他一眼。 不过,身为生物学博士出身的卡梅伦·诺顿情商也不算太差,他完全领略到了赛伊娜·萨维奇此刻眼神里饱含的深意。因此,他立马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风趣而不失绅士风度地朝三人鞠了一躬,道:“即然老婆大人执意要赶走我,那小的这就告退了。临别前,我想我唯一能对你们施舍的祝福,就是一路顺风啰!”他说,“那么,圣域见。” 说完这句话,卡梅伦·诺顿博士便拎着那些沉重的手提包,头也不回地朝着另一处登舰口快步而去。在快要看不见身影的地方,他才回过头来朝他们的方向顽皮的扮了个鬼脸。 “天呐!你们瞧他那副不成器的样子,这哪里是一个长满胡子的成年男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赛伊娜·萨维奇简直不忍直视,她说:“我已经找不到形容词来描述这个丢脸的家伙了。” “行了,赛伊娜。我们都看得出来卡梅伦博士很爱你,而你也深爱着他。但是,卡梅伦博士这会儿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所以你就别再瞧了好吗?咱们该是时候登舰了,别让阳光号的舰长等太久,否则被遗弃的可不只你一个人。”史蒂文·阿姆斯警官用手指轻轻地拍了一下赛伊娜·萨维奇的肩膀,对她温柔以待,道:“来日方长,你们小两囗以后拌嘴的日子还多着呢!不过,那已经是在另一个星球上所发生的悲剧了。” “噢!加利福尼亚郡最有正义感的警官,我的老同学,你怎么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呢?”赛伊娜·萨维奇心有不舍地回过头,她沉了一口气,才拉动了那只粉色拉杆箱。跟着两人的脚步,他们一行三人继续在航站大厅的人群中缓慢蠕动着,直到最终登上那艘名为阳光号的宇宙载人飞行舰。 神统之下 0002 “克雷格舰长,人员就位,阳光号燃料充足。” 眼看着周围的星际运载舰一个接着一个的起航,副舰长威尔逊·佩雷兹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他不禁催促道,“咱们也快点出发吧!” “威尔逊,你难道对这个养育了你大半辈子的地球没有一点眷恋了吗?”克雷格·乔纳斯舰长带着轻浅的笑意问。 “舰长先生,我敢说在这艘阳光号上的人,十有八九都跟我拥有同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去,”威尔逊·佩雷兹并未正面回应,他说:“人类对于未来的向往远大于缅怀过去,咱们又何必要迷恋那些即将变成过去的事情呢!” “人类就一定会因为慧星的撞击而灭绝吗?在我看来未必就那么一定。”克雷格·乔纳斯舰长轻声道,“何况,我并不认为我们即将要去的那个星球就一定适合人类移居。” “星球?哦!不,它已被冠以‘圣域’的称谓了,来自华籍科学家‘王圣域’先生的命名,意为神圣领域。”威尔逊·佩雷兹指出,“早在一百年前,那位华籍科学家便通过天眼探索到圣域地表上拥有丰富的水资源和茂密的植被,因此才发布了那篇适合人类移居的伟大论文。我听外祖父说过,当年王圣域先生发表那篇论文时,曾在全世界引起过多么大的轰动。难道您不相信他说的话吗?他可是这方面的权威。” “威尔逊,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没打算去质疑一个领域的权威人士,”克雷格·乔纳斯舰长道,“然而,我想说的是,除了那点儿已知的情况,其实人类对圣域根本一无所知,你难道对这趟移居之旅就没有一点儿担忧吗?” 威尔逊·佩雷兹早有预感,他们会为某件事陷入争执,但没想到会在此刻。 眼下,他只想说服这位年迈的舰长先生快点离开这里,至少不要让他们所搭乘的阳光号成为最后一批抵达圣域的移民。 “联邦政府已经先一步出发,更有数不清的精英人士在前方开道,我认为我们大可不必为那些不可捉摸的未来担忧。”威尔逊·佩雷兹说。 就在两位舰长闲谈之际,与他们紧临的两艘星际运载舰也已经离地起航了。 一艘是苍穹号,另一艘则是前进号。 当威尔逊·佩雷兹副舰长透过驾驶舱玻璃看到这一幕时,更加剧了他的去意。 “威尔逊,开始检查仪器吧!”克雷格·乔纳斯舰长说,“我看你已经急不可耐了。” “舰长先生,如您所见,一切都正常。”威尔逊·佩雷兹道。 “纪年器和目的地坐标呢?” “也没任何问题。”威尔逊·佩雷兹回道,“咱们本身就处在公元3012年,联邦共和国政府认为人类移居大计的前提必须是与当下保持一个平行时空,以规避改变过去或未来有可能带来的任何风险,所以也就用不着更改纪年。当然,坐标经纬度这些早就已经设置妥当了,就连您的休眠舱我也替您检查过了。现在您要做的,仅仅只是行使舰长的权力,启动那个让阳光号自动运行的按钮罢了。” “阳光号上能有你这么一位尽职的副手可真是让我感到欣慰。”克雷格·乔纳斯舰长道,“早知道我就该直接去休眠舱睡大觉,何必要来这驾驶舱折腾一阵子。看来这趟旅程结束后,我这把老骨头可以申请退休了。” “舰长先生,您这是哪的话?我看以您的身体状况,再干十年都没问题。”威尔逊·佩雷兹奉承道。 “得了吧!威尔逊,你不必安慰,我知道自己没多少年头可活了。”克雷格·乔纳斯舰长在沉默了一下后,才缓缓说道:“即然一切都没问题,那么咱们这就起航吧!” 说罢,他顺手按亮了位于操作台中央的自动航行按钮。 阳光号在启动后立即喷出淡蓝的尾焰,离地腾空而起。 威尔逊·佩雷兹见证着这艘巨型舰船缓缓升空,冲上云霄,又迅速驶出大气层,朝着浩瀚星海而去。 一切都显得那么有条不紊,就像威尔逊·佩雷兹平常训练一样,这对于他来说再正常不过。 他从小便生活在一个以制造航空舰船零部件谋取利益的产业链大环境下,祖上三代更是为联邦共和国航天事业作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 所以,威尔逊·佩雷兹算得上是从小就对这些大家伙耳濡目染,以至于他在幼年时就立下了坚毅的志向,要以加入联邦共和舰队为荣。 而今他不光得偿所愿,且早已是拥有百余次太空航行经验的老手。 此刻,威尔逊·佩雷兹正以某种自我痴迷的状态盯着舰舱外的无尽苍穹。 自阳光号起航脱离地球轨道以来,他便一直如此。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许是某些让他勾起回忆的往事? 又或许是对未来的憧憬? 更有可能的是,他此刻正在幻想着自己很就能当上正职。 克雷格·乔纳斯舰长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在这位老舰长眼里,威尔逊·佩雷兹可算不上一个静得下心来的年轻人。 “威尔逊,你在想什么?”克雷格·乔纳斯舰长忍不住打断他的沉浸。 要知道这个驾驶舱里一共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威尔逊·佩雷兹一直不愿意开囗闲聊些话题,那么,他这个舰长会过得很无趣。 “没,没什么。”威尔逊·佩雷兹在克雷格·乔纳斯舰长的干扰下回过神来,“抱歉,我刚才精神有点恍惚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掌撑住额头。 “我只是……觉得……” 威尔逊·佩雷兹有些吞吐的语气,不过到最后他也始终没能说出憋了很久的那些心事来,“舰长先生,咱们的阳光号现在好像已经驶出了太阳系了吧!”他有一点不太确定的说。 “威尔逊,你可别兴奋得太早,”克雷格·乔纳斯舰长道,“这正是我不愿离开的原因之一,或许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享受不到温和的阳光。” “克雷格舰长,您要是一开始就为这个担忧,那就太没必要了。要知道,宇宙中可远远不止太阳这么一个发光体,有的星球甚至要比太阳炽热千万倍,圣域即然被证实适合人类生存,那么它周围必定就有另一个能够为它提供能量的太阳。或许我们更该担忧的是,我们在到达那里之前,是否需要抢先订购一台空调,或者烤火炉之类的电器。”威尔逊·佩雷兹调侃道,“我敢保证,下手晚了,那些不良商家肯定会坐地起价的。” “哈哈。”克雷格·乔纳斯舰长忍不住大笑道,“威尔逊,看不出来你考虑事情还蛮周道的嘛!” “当然。”威尔逊·佩雷兹说,“我从小就爱看那些与科学有关的连载杂志,所以对宇宙的奥秘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了解。您要是有兴趣,回头我可以推荐几本。” “那到不必。”克雷格·乔纳斯舰长说,“比起咬交嚼字,我宁可把时间都花在打保龄球上,可惜在这里是不能如意了。不过我知道,在娱乐舱里还有象棋一类的策略游戏可以打发一下时间。” “与其这样干巴巴的坐在这里,咱们何不去玩上两局,我的意思是,如果您不嫌弃我棋技太烂的情况下,”威尔逊·佩雷兹说,“正好我也有点犯困了,咱们可以一边下棋,一边吃点儿小点心填填肚子。” “在睡觉之前,还要再来上一杯热浓咖啡,你是这个意思吗?”克雷格·乔纳斯舰长说。 “您太了解我了。”威尔逊·佩雷兹说,“那么,咱们是去是留,您决定吧!” 眼见阳光号舰船运转一切正常,此时的克雷格·乔纳斯舰长正好也无事可做,索性就采纳了威尔逊·佩雷兹的建议。 两人双双起身,离开了驾驶室。 等威尔逊·佩雷兹副舰关上驾驶舱厚重的金属门后,两人又一前一后通过狭长的连接通道,朝着娱乐舱漫步而去。 在娱乐舱内,和大多数前来消磨时间的旅客一样,克雷格·乔纳斯舰长和威尔逊·佩雷兹副舰也各自从智能点餐台上点了几碟自己心仪的小点心。 当然,克雷格·乔纳斯舰长在此基础上多要了一扎啤酒。 他们可是打算悠闲自得地在这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两人找了张足够宽敞的桌子,摆开棋局,撸起袖子准备大战五百回合。 可对抗才刚进行到第三局时,阳光号舰身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颠簸。 “克雷格舰长,发生了什么情况?”威尔逊·佩雷兹副舰长面色凝重的说,“会是气流吗?” 克雷格·乔纳斯舰长正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兵行险招,突然被威尔逊·佩雷兹这么一问,还愣了一下子。 “真空中有气流吗?”他半信半疑地的看着桌子上那大半杯晃荡不已的啤酒说。 威尔逊·佩雷兹正想说些什么看法,但在突然之间,他却透过舰舱观光玻璃发现了一束强光闪现。 不只是他,就连娱乐舱内的很多旅客也见证到了这一幕,有些女士正在惊讶的尖叫着。 “克雷格舰长,快看那边。是毁灭者。”威尔逊·佩雷兹指着驾驶舱外惊奇的说,“没想到它来得这么快。” 克雷格·乔纳斯舰长此刻正背对着观光窗,当他转过头时,那个正在朝着太阳系步步急逼的天外来客刚好从他眼前一扫而过。 他不禁感叹道:“噢!上帝!我这辈子还从未想过会如此近距离地与一个流动天体擦肩而过,不得不说它真是太大了,简直比哈雷慧星有过之而无不及。威尔逊,请允许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看来人类的移居计划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您并非与它擦肩而过,”威尔逊·佩雷兹说,“毁灭者隔着我们十万八千里呢!不然我们早完蛋了。” “那刚才的颠簸该不会是来自慧星的磁场吧?”克雷格·乔纳斯舰长说。 威尔逊·佩雷兹并未立即附议,他想不出答案,这种事谁也没遇上过,克雷格·乔纳斯舰长也只是猜测,不过他的话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 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毁灭者号慧星划过天际。 当阳光号逐渐趋于平稳时,克雷格·乔纳斯舰长才对威尔逊·佩雷兹说,“没事了,咱们继续吧!让我看看你这局要如何化险为夷。” 威尔逊·佩雷兹的思绪瞬间被他拉回来了一半,他如梦似幻般地盯着棋盘上凌乱的战阵陷入另一种复杂的沉思。 至于此刻,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根本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他们心理都很清楚,这艘阳光号在地球迎来浩劫之前,已经远离了可能被波及的范围。 不过,此刻他们并不知道的是,阳光号舰船驾驶舱内的大部份仪器,就在刚刚,因为遭受到了来自毁灭者慧星的干扰而出现了短时间的紊乱现象。 阳光号已经诡异地自动改变了航程,正在朝着一段未知的领域而去。 当克雷格·乔纳斯舰长与威尔逊·佩雷兹副舰完成棋盘上的对决,安祥地躺进休眠舱时,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过,当自己第二天突然睁开眼睛时,命运竟然跟自己开了如此大一个玩笑。 当然,也包括阳光号上所有沉睡在黑幕中的旅客,此时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厄运正悄悄地降临到了自己头上。 神统之下 0003 克雷格·乔纳斯舰长在一阵吵闹声中惊醒。 当他打开睡眠舱起身环顾四周时,发现此刻除了威尔逊·佩雷兹副舰正眯着眼睛站在他面前外,阳光号上的其它旅客早已不知所踪。 “克雷格舰长,您总算醒了,”威尔逊·佩雷兹说,“托您的福,咱们平安抵达圣域了。” “这么快?”克雷格·乔纳斯舰长一头雾水,“我可记得这次的航程足足有半个月之久,难不成是我睡得太久了?”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意呢!”威尔逊 ·佩雷兹说,“不过咱们是真的到了,您要是有所疑虑的话,大可以自己走出去看看,而且比咱们先一步出发的远征号正停在离咱们不远的地方呢!” 克雷格·乔纳斯舰长听了半信半疑的爬出休眠舱,他顺手就披上那件仿佛是昨天才挂在衣架上的呢子大衣,然后加紧脚步一个劲地往外走。 威尔逊·佩雷兹则是紧跟在他身后。 当两人现身阳光号登舰口时,克雷格·乔纳斯舰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他们所搭乘的阳光号的确已然平稳降落,正停靠在一片一望无垠的松软沙滩上。 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片人际罕至的沙漠。 而威尔逊·佩雷兹提到的那艘远征号也停靠在很显眼的位置,离他们仅仅只有几百米远的距离。 此刻,在那片沙滩之上,依稀可见几十个零星的旅客,他们护着行礼,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些什么。 其中有个看起来比较壮硕的男士成功引起了克雷格·乔纳斯舰长的注意。 当然,也可能是他身旁那两位女士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媚力吸引着他。 “威尔逊,咱们到那边去瞧瞧。”克雷格·乔纳斯舰长对他的副手说。 他们缓慢地爬下那段曲指可数的登舰梯,朝三人的方向走过来。 刚到近处,那位男士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 “您一定就是克雷格舰长了。”那位男士走过来,彬彬有理的说。 原本站在他身边的两位女士见他如此,也同样跟了上来。 “请问您是?”克雷格·乔纳斯舰长问。 “您好,我是来自加利福尼亚郡的治安官史蒂文,史蒂文·阿姆斯。”那位看起来不算文质彬彬的男士在补充了一句之后,紧接着又向他们绍了身后两位女士,“我妻子贝丽丝·诺琪,这一位是赛伊娜·萨维奇小姐。” “幸会幸会。”克雷格·乔纳斯舰长说,“很高兴认识你们。” “您驾驶的阳光号让我以及我的家人渡过了一个平安的旅途。”史蒂文·阿姆斯警官道,“在此,我表示非常的感谢。 “护送每一个旅客成功抵达目的地是身为舰长的职责。”克雷格·乔纳斯舰长谦逊地说,“不过,你们这是要打算?”他指了指他们的行礼。 “克雷格舰长,不瞒您说,我们本来是打算要离开这个地方。”史蒂文·阿姆斯警官说,“但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决定暂时不走了。” “离开?”克雷格·乔纳斯舰长有些不太理解从这位警官嘴里说出来的话。 联邦共和国政府早前便要求所有人类搭乘的运载舰在登陆圣域后,只需原地待命等待召集即可。 但以现在所见,眼下的局面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克雷格·乔纳斯舰长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副手,“威尔逊,其它人都去哪儿了?”他问。 威尔逊·佩雷兹副舰无奈的耸耸肩,“我试着阻止过,可人们去意已决,我根本无能为力。为此,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唤醒您。” “你应该立即向上级汇报才对。”克雷格·乔纳斯舰长说。 “可手机在这里根本没信号。”威尔逊·佩雷兹说。 “不只是手机,就连我从警局带来的无线电设备也无法使用,”一旁的史蒂文·阿姆斯警官插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导致了大部份人下定决心离开这里。” “噢!这真是糟糕透了,我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克雷格·乔纳斯舰长揉长着额头,他思量了好一阵后才再度开口说道,“威尔逊,你这就去远征号把温斯顿舰长找来,咱们最好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威尔逊·佩雷兹副舰正打算照办,却被那位史蒂文·阿姆斯警官给叫住了。 “克雷格舰长,我想你不必让他去了,”史蒂文·阿姆斯警官说,“那位叫温斯顿的舰长我早前见到过,包括他的副舰迪奥罗,他们俩已经和其他人一样离开这里了。” “就连他们也走了?”克雷格·乔纳斯舰长说,“该死,你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抱歉,当时走的人太多,有的往东,有的往西……老实说,这地方看起来都一个样,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方位了,所以并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去向。但听说他们是打算去寻找联邦政府以及其它舰船的降落点。当然,我指的是那些急着离开的人都是这个意思。”史蒂文·阿姆斯警官道,“不过,我并不认为大家那样做是明智的举动,因为我们压根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太清楚,也更不知道联邦政府的先行队伍在哪个方位。冒然离开这两艘舰船就意味着我们已经主动失去了一切联系,当一个人独自在荒漠中排徊时,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看来那些和你们一样选择留下来的旅客都同样经历过深思熟虑。”克雷格·乔纳斯舰长说,“我虽然无法肯定的告诉你这样做是否正确,但我想说的是,即然你们选择了留下,那么,至少在食物方面还是能够得到充足的保障。” “事到如今,看来咱们也只能留在这里等待救援了。” 史蒂文·阿姆斯警官正说着,突然,他们听见从远处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嘘!大家听见了吗?好像有马队从附近经过。”史蒂文·阿姆斯警官说。 “应该是骆驼,马匹可没法在沙漠里生存。”史蒂文·阿姆斯警官身后那位叫赛伊娜·萨维奇的漂亮女士插嘴道,“这声音应该错不了,而且是一大群正朝我们而来。” “可这里是圣域,哪儿来的马和骆驼?”威尔逊·佩雷兹用异样的眼神从上到下的打量着赛伊娜·萨维奇的白色小西服,好像对她某个部位产生了一点兴趣。 正在几人揣测之际,刚才还处在远处的声音已经纷繁而至,群蹄跌荡卷起的漫天沙土盖过远处的小沙丘。 史蒂文·阿姆斯警官隐感觉到了来自人们的不安,贝丽丝·诺琪和赛伊娜·萨维奇则早已躲到了他身后。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是静止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气息盯着沙丘的方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 直到那些未知的因素遁形于沙丘之上,对在场的所有滞留旅客形成包围之势时,史蒂文·阿姆斯警官才总算看清了来者为何物。 在他旁边的克雷格·乔纳斯舰长和威尔逊·佩雷兹副舰以及其它两个女人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来者是约莫五十人的小队,他们并非骑着骆驼,跨下之物虽与马匹有些神似,但却长着犄角,只不过体型又比正常的马匹高大强壮,看起来更像是马与犀牛结合繁衍的杂交物种。 来人们穿着统一的兽皮制衣,手持利斧,一个个都长得非常魁梧,但模样却十分丑陋,浑身还长满了绒毛。 史蒂文·阿姆斯警官认为他们看起来并非常人。 不,准确的说,他们并不具备正常人的特征,或许用兽人来描述更为恰当,而且这种着装打扮未免也太复古了一点儿吧。 此刻,在史蒂文·阿姆斯警官眼中被定义为兽人的家伙们正骑那些充满远古色彩的坐骑在原地驻足静候,他们并没有进一步举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契机。 反而是看到这一幕的旅客们有些坐立不安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朝着史蒂文·阿姆斯他们所在的方向聚了过来,想必是好歹能从人多的地方获得点儿勇气的原故。 不过,在没搞明白对方来意之前,史蒂文·阿姆斯可没打算以警官的身份冒险出头。 因为他知道,当自己置身在一个未知的领域那一刻起,其实一切的实用规则都已经显得不那么可靠了。 或许这是一个用拳头说话的世界,毫无道理可言。 然而,纵观所有这些丑陋的家伙,史蒂文·阿姆斯根本不用细想,也能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惹毛了对方,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在面对这种敌友难辩的僵持局面时,史蒂文·阿姆斯警官唯一能做只是严防死守的护着自己的爱妻贝丽丝·诺琪,以及他承诺过要照顾好的赛伊娜·萨维奇女士。 他们除了静观其变外,似乎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当两拔人马僵持了一阵子后,对方阵营中突然走出来一个体型显得更加魁梧的兽人,他持着一把更加巨大且锋利的战斧,气势凶凶地冲到队伍最前面,在他跨下的那骑异型巨物,似乎也显得更加高大无比。 “我勇敢无畏的掠夺者兄弟们,把这些来路不明的异人统统给我抓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那大块头突然在沙丘上使用人类通用语向下方咆哮道。 说罢,只见他顺手就朝着游客们的方向丢了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下来,并发出暴喝之声—— “顺我者苍,逆我者亡。我乃是歌莫洛德大人。” 当那个颗头颅滚落到某位男性旅客脚边时,他再也不能淡定了,“天呐!这是罗伊科·克莱,我在远征号的娱乐舱里还和他喝过几杯。”他惊恐万分的说,周围的女性也因此而开始发出恐惧的尖叫声。 不过,人们的尖叫与恐惧很快就被那些骑着异兽俯冲而来的兽人掠夺者所征服。 就连来自加利福尼利亚郡的那位对暴力血惺场面司空见惯的史蒂文·阿姆斯警官,在此时此刻,也不敢有丝毫抗争的举动。 正如那位自诩为勇敢无畏的歌莫洛德大人的箴言一般,他挥斧所指之处,不是顺我者苍,便是逆我者亡。 神统之下 0004 残阳西下,将遗忘之城东郊的一片峡谷染成玫红。 歌莫洛德大人率领的掠夺者部众于三天前起程,几天以来,他们带着战利品一路向南,穿越荒无人至的沙丘,又途经过白骨堆垛的旷野,再绕过一片戈壁,随即才辗转至此。 此地银杏泛滥,眼下又正值深秋季节,金黄的落叶被凉风刮得遍地皆是,因此这个古老的废弃城镇周围看起来显得金色四溢,仿若一个人间圣地。 沿途的景色虽然秀丽宜人,但却与此时人们的心境不相彼益。 眼下,在长途跋涉中忍受着鞭打驱赶的旅客们更像是一群奴隶,他们被迫戴着沉重的脚镣,虚弱无力地向那些土墙残壁挪动着脚步。 在那些兽人掠夺者的监视下,他们用尽浑身气力,赶在最后一丝阳光消失之前总算穿过土墙下的拱门进入了城邦。 当天傍晚,人们被集中关押在一处土屋内,他们能听见来自屋外掠夺者们的欢呼。 透过通风窗,史蒂文·阿姆斯警官赫然发现,在这间屋子外,只留下了两名掠夺者看守着他们,而余下的那些掠夺者们正跟着那位歌莫洛德大人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 他们在一块空旷的地上点燃了篝火,又从马背上取来酒壶。 十来个强壮的掠夺者在众人畅饮之余还即兴地表演了一段斧头舞,那节奏之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遗忘之城上空。 此时的天边早已一片漆黑,屋内甚至辨不清人脸。 史蒂文·阿姆斯警官只能在拥挤的暗幕中摸索着寻找自己的妻子。 “贝丽丝。”他轻声唤道,佛仿不愿打扰外界的欢乐氛围。 “史蒂文,我在这里,”贝丽丝·诺琪的音音从一个角落里传来,“赛伊娜和我在一起。” 史蒂文·阿姆斯警官遁寻着声音的源头找到两人,他轻轻拉住贝丽丝·诺琪的手,“亲爱的,你还好吧?”他不太确定的问。 贝丽丝·诺琪似乎没有给予他想要的答复。 她微微低下头,在黑暗中默默地哭泣,“亲爱的,告诉我,我们为何会变成这样?” “听我说,贝丽丝,你一定要学会坚强,我们会没事的。”史蒂文·阿姆斯警官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勇气敢这样告诉自己的妻子。 或许他只是不忍心让贝丽丝继续悲伤下去,“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赛伊娜,还有所有人,我保证,我们都会……” 贝丽丝·诺琪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就连赛伊娜·萨维奇也那样看着他,还有土屋里的其他人,他们仿佛在那一刻被室外的焰火点燃了希望。 不过,史蒂文·阿姆斯警官却在那之后沉默了。 “史蒂文警官,”年迈的克雷格·乔纳斯舰长在他沉默良久后伸手攀上他的肩头,“如果你有什么计划,请务必算上我这个老家伙。” “还有我,”威尔逊·佩雷兹副舰说,“与其任由这些丑陋的怪物摆布,我宁愿选择主动抗争。相信我,我能为大家做点什么。” “我们唯有团结。”黑暗中,更多人表态,他们此刻虽是轻言细语,但斗志却显得无比坚定。 史蒂文·阿姆斯警官深沉地看着这些人。 此刻,他的心情是极度复杂的。 刚才那些话,他只不过是为了给贝丽丝·诺琪信心,但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却因此把他当成了救星,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好吧!我的确有过逃出去的打算。”史蒂文·阿姆斯艰难地说,他不忍心就这样推毁了大家刚刚焕燃的士气,“不过,这可是一件很冒险的事,如果计划失败了,我并不知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我的意思是,如果这是最坏的结果的话,你们是否还愿意这样去干……” “干吧!”一个肤色如煤的非籍男子非常笃定地在他身后提高了音量。 史蒂文·阿姆斯扭过头时,只看清了他张嘴之际那满口洁白的牙齿。 “事到如今,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那个非籍男子接着说道,“何况我受够了,这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弗雷德,你能小声点吗?”有位女士在他旁边提醒道,她看上去显得很紧张,“你想害死大家吗?” “噢!抱歉。”那位叫弗雷德.佩恩的非籍男子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我刚才有点不由自主了。”他变得很小声,“不过,我相信大家的愤怒和我是一致的,我只不过是想敦促这位警官先生,快点实施计划。” “这种事急不得,咱们得等待机会。”史蒂文·阿姆斯警官说。 “咱们被关在这里,能有什么机会?”克雷格·乔纳斯舰长忍不住问了句。 “我看见他们喝酒了,”史蒂文·阿姆斯警官不紧不慢地说,“或许等他们酩酊大醉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他说着朝土屋门口指了指,“外面只有两个兽人,如果大家齐心协力,我敢肯定放倒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使些手段把他们引进来才行。” “警官先生,你怎么能确定那些兽人喝的就是酒呢?”这时,一位瘦弱的女士对史蒂文·阿姆斯警官刚说的话表示质疑,“或许他们只是喝的柠檬汁呢?” 史蒂文·阿姆斯并不觉得现在是适合讲笑话的场合,他的模样早就已经筋疲力竭,根本笑不出来。 “你最好期望我是对的。”他淡然地对那位女士撂下这句话后,便再度遁入黑暗的沉思中。 贝丽丝·诺琪从身后紧紧地抱着他,给予他无声的支持。以及伴随着赛伊娜·萨维奇的凝望,他们一起,直到夜更加深沉。 当月影渐失,天空中的繁星更加耀眼之时,掠夺者们点燃的火堆已燃至尽头,地表尚且残留着余温。 不过,史蒂文·阿姆斯警官终于在此时等来了那位歌莫洛德大人的困意,他的掠夺者手下们亦是如此。 这一现象似乎正合史蒂文·阿姆斯警官的心意。 因此,他赶紧纠集起屋内所有男性,打算在此时动手。 在史蒂文·阿姆斯警官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女人们充当起了诱饵。 她们对着门口连连哀嚎,而男人们则是悄无声息的藏身到了大门内两侧,以黑暗为掩体准备伺机行事。 当那两名负责看守的掠夺者听到来自屋内的骚乱时,他们果然如史蒂文·阿姆斯预料那般,毫无防备地打开了房门。 掠夺者拿着皮鞭凶神恶煞地闯进屋内,本打算对某些引起骚乱的人类奴隶施展皮肉之苦。 但此刻等待着他们的却是史蒂文·阿姆斯等人的一拥而上。 他们合力将眼前这两名兽人掠夺者扑倒在地,并按住他们的四肢,再用铁镣死死地勒住他们的脖子,直到他们再无挣扎的可能性。 乘着夜色笼罩,史蒂文·阿姆斯警官带领着众人匆忙逃出遗忘之城。 他们漫无目的,只是一个劲地逃亡,纵使饥饿与沉重的枷锁也阻挡不住他们的脚步。 当第二天的阳光普照大地之时,众人已经越过了一座山脉。 他们目光所及之处,能看见一片被河流环绕的平原,那里拥有高大的城墙,以及城池内外密集的建筑物,和络绎不绝的往来行人。 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终于遇见了曙光。因为那里看起来俨然一派人类栖息地的繁荣景像。 或许那里正是人类移居的先头部队在抵达圣域后建造的第一个集中地。就连史蒂文·阿姆斯也那么认为。 不过,他也并非那么肯定,因为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让他意识到一切皆有可能。 “噢!谢天谢地,咱们这是到家了吗?”赛伊娜·萨维奇说这话时明显松了口气。 几天以来,她一直都紧绷着神经,直到此刻才略显舒展。 “看样子应该是吧!”史蒂文·阿姆斯警官说,“赛伊娜,但愿你的丈夫此刻正在城中等候着我们的到来。” 他的话才刚说出口,只见原来还跟着他的人们已经急不可耐地朝着那片繁荣之地而去,就连这阵与他们走得比较近的克雷格·乔纳斯舰长和威尔逊·佩雷兹副舰也弃他们不顾而走到了队伍前列。 “史蒂文。”贝丽丝·诺琪看着眼前的一幕无以言喻,仿佛只能用无比虚弱的轻唤来告诉自己的丈夫,此刻她的内心是多么的愉悦。 史蒂文·阿姆斯警官微微转过身,用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爱人,慢慢朝她靠近,“贝丽丝,我说过会让你安全。” 他拥她入怀,久违地亲吻着她滚烫的红唇。他已经好久没做过那样的事。 “嗯,你的确做到了。”贝丽丝·诺琪的眼睛里在这一刻闪烁着幸福的泪花,脸上也洋溢着对丈夫无比的骄傲。 不过,一旁的赛伊娜·萨维奇却对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看不下去了,“史蒂文警官,我都已经饿得快要前胸贴后背了,你们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 她忍不住打断两人之间的缠绵。 贝丽丝·诺琪的身体很快从丈夫的怀抱中挣脱,她明白在这种场合,理应顾及到另一个独身女性的感受。 “赛伊娜,我和你一起。”贝丽丝·诺琪抛开自己的丈夫,朝她走过去。 她们相互挽着手,在前方仿若一对要好的姐妹。 史蒂文·阿姆斯只能从后面跟上,听她们互聊闲话。 “赛伊娜,我觉得你现在能吃下一整头牛。”贝丽丝·诺琪开玩笑的说。 “哈哈哈,那样肯定会撑坏我的胃。”赛伊娜·萨维奇放声大笑,她那大大咧咧的个性搞得贝丽丝·诺琪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此刻,两人爽朗的笑声完全掩盖了那些沉重镣铐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的金属声响。 在快要接近河畔的乱石之地,他们追上了前方的队伍。 此地碎石遍布,其间可见部份尚未完工的条型巨石,那些经由錾锤敲打后留下的凿痕历历在目。 史蒂文·阿姆斯凭着丰富的经验,完全能够准确地判断出此处乃是一片釆石场。 他心想,河畔对岸那些平地而起的高墙别院,估计正是源自此处。 他们踩着碎石小心翼翼地往前探路,不多时,便听见前方河畔边传来阵阵吆喝声。那些声音整齐化一,更像是协调统一的号子。 这无疑引起了人们浓厚的兴趣,他们加快脚步朝河岸边赶过去。 然而,等大家到了近处时,眼前的一幕却令所有人都傻了眼。 只见此时的河岸边正停靠着数十条大型船只,为数上千的人类正在此地劳作,他们不分男女老幼,尽数戴着沉重的脚镣。 男人们正抬着巨石往甲板上搬运,女人与小孩则佝偻着身子在河岸边掏沙捞金。 而负责监视他们的仍然是那些高大强壮的异类,与他们在沿途中遭遇的歌莫洛德大人一行无异。 史蒂文·阿姆斯警官瞬间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直觉告诉他这里并非是什么人类聚集地,而是仍然处于那些兽人的控制之下。 “贝丽丝。”他很想大喊快逃,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此刻,河岸边的监工们早已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一个留着满脸枣红色胡子的肥胖兽人正带着一大群部众朝他们而来,在双脚受限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无法逃脱。 何况此刻,这些与他们一同逃亡之人已经连续忍饥挨饿了好几天。 “哟!看看吧!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横财啊!”说话时,那个肥胖的兽人已经带着部众赶至眼前,他挨个打量着眼前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类,眼睛珠子差点没放出光来。 “噢!让我好好数数,”他伸出臃肿不堪的手指,“五个星月金币,十个星月金币……噢天!我仿佛看见了一大堆金币。” “厄古斯特大人,他们带着脚镣。”一个瘦骨嶙峋的兽人迅速窜上前来,他的体格与这个物种完全不相匹配。 “那些脚镣好像是属于沙狐的。”他说。 “歌莫洛德?”肥胖的厄古斯特用拳头托起圆滚滚的下巴,每一根手指上都套着一枚金戒指,他仿佛是在用金子代替思考。 “我管他呢!”他说,“现在这些奴隶已经属于我了,英俊伟大的厄古斯特巨商。” “大人,这样未免有点不太厚道。”瘦小的兽人说。 “埃尔南纳,你这个吃里爬外的混蛋。”厄古斯特朝他吼了一句,“你要搞清楚,是谁给了你工作?又是谁在付给你薪水?” “大人,我这完全是在为你考虑。”骨瘦如柴的埃尔南纳耐心的说,“沙狐必竟是您多年的合作伙伴,这些年,他挥下的掠夺者们牢牢的控制着那些流放之地,而这些异族人类也大多是从那些地方凭空而来。他要是知道您私吞了他的货,肯定会影响到以后的交易。” “够了,埃尔南纳。我已经拿定了主意。”厄古斯特曲指指向天空,“我厄古斯特向神王起誓,如果歌莫洛德知道他的奴隶逃到我这里,并为这件事来讨个说法,我一定做一个守信的商人,该支付给他的不会少一丁半点。如果他不来,那就当我从来没说过。”他说,“神王见证,伟大的厄古斯特商人,英俊与诚信同在。现在,埃尔南纳,你要做的是把这些异族人类给我弄回去,我很乐意为他们换上一副崭新的脚镣。” 神统之下 0005 纵横交错的地底深处监牢内部,阴暗潮湿,腐臭之气四处弥漫。 为数过千的男人与女人们被分别关押在不同的牢房里,他们白天在矿场不停劳作,直到夜晚才被带回此地歇息,身心的疲惫不堪早已让所有人对彼此之间的交流感到乏力。 这些人困居此地已经有些年头,他们的来历自始自终都是迷一般的存在,没有人知道自己来自何处,也没人想过将来会有什么命运,他们只知道自己生而为奴,一辈子都在遭受那位厄古斯特大人的压榨。 厄古斯特大人向来都是奉行只罚不赏的政策,除了粗劣的饮食和必要的净水外,他绝对不愿意多花费半个子在这些人类奴隶身上,即使是女人和孩子也不例外。 不过,女人和孩子们唯一能享受到的特权就是他们被关押在地牢第二层,他们的牢房除了不那么潮湿外,显然也要比成年男人的牢房温暖不少,而且还配套了浑浊的油灯。 那些油灯看起来飘忽欲灭,微弱的光晕在墙壁四周拉长了人们的影子。 当有冷风从铁栅门里钻进来时,那些影子又变得极度扭曲狰狞,像一个个艳舞的鬼魅。 女人们会时不时地去拨弄灯芯,好让牢房里的光线变得明亮些,她们生性畏惧黑夜,想必那位厄古斯特巨商和他的手下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牢房外是一条狭长的过道,每隔上半个时程便会浮现出一支巡查队伍的黑影,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他们整齐的脚步声。 有经验的人类劳工都知道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发出声音,因为那样做得不到任何好处,只能换来巡查者的鞭子或者是一顿拳打脚踢。 当然,他们也会把这种显而易见的惩罚告诉新来的人,以避免那些新人在犯事后遭受不幸时自己也受到牵连。 史蒂文·阿姆斯警官也被如此警告过。此时,他正蜷缩着身子,躺在一块用稻草铺垫的角落里,目光呆滞地望着牢房外。 与他关押在同一间牢房的是十来个从未谋面的成年男性。 不,准确的说,他与这些男性在今晚还是第一次见面。 他们之中即有白色人种,也有亚籍人士,还有非籍黑人。 但无论他们肤色如何不同,着装却是出奇的统一。 他们没有上衣和鞋子,浑身上下只裹着一条用于遮羞的破烂棉布。 由此可见,大家的地位都是极其卑微的底层。 在这间牢房里,除了史蒂文·阿姆斯警官外,估计没有第二个人会去注重什么仪表仪容,更不会谈什么文明举止。 大家横七竖八地躺在稻草堆上,有的已经酣然入睡,有的则在清理新伤旧创。 他们实在是太困顿了,高强度的劳作导致这些男人早已疲惫不堪。 史蒂文·阿姆斯看着他们憔悴的模样,有些困意地打着哈欠。但他告诉自己不能睡,他的妻子贝丽丝·诺琪还不知道被关在何处,以及和他一同被捕的旅客们也下落不明。 那些负责巡逻的兽人绝不会亲口告诉他答案,而他,也不敢开口去问,这是绝对的禁忌。 今晚,对于史蒂文·阿姆斯来说,注定将是个难眠之夜,他必须强撑着精神,时刻警惕着那些前来巡视的兽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令初来乍道的他感到惶惶不安。 不过,史蒂文·阿姆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睡意,他不知道自己昨夜是几时入睡,或许当他瞌眼的那一刻已是凌晨。 第二天一早,当史蒂文·阿姆斯睁开朦胧睡眼时,已经有几十个兽人来到了监牢里。 他们挨个打开牢门,将盛满食物的铁桶和饮用水丢进房间,“奴隶们,开饭了。”他们用手中的家伙敲打着铁门,以此吵醒正在熟睡中的人们。 人们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敲击声中猛然惊醒,起初还只是迷迷糊糊地盯着那些兽人。但随后不久,所有人便条件反射似的冲向那只铁桶,将里面的食物瓜分殆尽。 当史蒂文·阿姆斯拖着脚镣慢慢靠近那只铁桶时,发现里面已是空无一物。 这时,其它人都开始囫囵吞枣,他们警惕的环顾着四周,仿佛一时之间,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自己潜在的威胁。 史蒂文·阿姆斯无力地盯着那些哄抢食物的男人,他陷入无尽的惆怅中。 算上今天,他已经连续五日粒米未进,因此,他决定放下尊严向一位叫查尔思.奎恩的黑人男子讨要些食物,因为他看起来在这次的哄抢中是受益最多的一位。 史蒂文·阿姆斯认为他的食量不足以消化这么多食物,必然愿意分享一部份。 但没想到的是,史蒂文·阿姆斯才刚刚靠近,还没来得及开口恳求,那个叫查尔思·奎恩的黑人男子就已经目露凶光。 “滚开,”他对他咆哮道:“不想挨揍,就给老子滚远点。” 即使腹中饥饿难忍,史蒂文·阿姆斯也并不想在这里惹上任何麻烦。因此他只好无奈耸耸肩,离开了那个查尔思·奎恩的男人。 眼下,留给史蒂文·阿姆斯的似乎只有一些饮用水,但好歹还能解些渴。因此,他用勺子取了一部份。 在回头路上,一个年龄稍大、肤色暗沉的男人似乎看懂了他的需求,他是这间牢房的长者,年龄最大的男人,听说也是最先被关进来的人。 史蒂文·阿姆斯对他的印象颇为深刻,昨天晚上,他最后一个回到牢房,为了表示友好,他分了些稻草给史蒂文·阿姆斯铺设地板使用。 不止如此,他似乎对每个人都挺上心,以至于人们都称呼他为善良好心的布拉姆,布拉姆·奥斯汀,但并不亲切。 “嘿!伙计。”好心的布拉姆·奥斯汀对史蒂文·阿姆斯招手道,“来这儿。” “叫我吗?”史蒂文·阿姆斯有些疑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确认道。 “没错,就是你。”年长的布拉姆·奥斯汀说,“我这儿还有些食物,”他翻找出几块干硬得无法下咽的饼干,“你要是饿了就拿去吃吧!” 史蒂文·阿姆斯正想感谢他的一片好意,但却被突然窜出来的一个年轻人捷足先登,“老家伙,吃不下就给我吧!”他说,并从布拉姆·奥斯汀手中夺走。 “洛卡夫,你这个无耻的混蛋。”布拉姆·奥斯汀见他如此无礼,放声咒骂道。 然而那个叫洛卡夫·班克的年轻人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他当着两人的面狼吞虎咽不说,还对布拉姆·奥斯汀反唇相叽。 “醒醒吧!老家伙,”洛卡夫·班克说,“我知道你的好意里包含着什么,就像当初对我们一样。但我要说的是,这个新来的根本帮不了你,他很快就会接受现实,而你也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厄古斯特不会留下没有价值的人,你很快就会被卖到其它地方。” “住嘴。洛卡夫,你个卑劣之徒。”布拉姆·奥斯汀忍不住打断他。 而史蒂文·阿姆斯则是一边喝着水,一边人云亦云地打量着两人,不知他们话里蕴含的深意。 正在这时,那个瘦小的兽人埃尔南纳带着几个兽人监工走进了监牢,他对着巡逻的卫队们大喊:“开工了,开工了,把所有人都带出去。” 巡逻的卫队们虽然看起来都块头强壮,但在面对埃尔南纳瘦小的身躯时,却个个都显得毕恭毕敬。 他们对他的命令绝对服从,就好像他是厄古斯特大人的化身一般。 在巡逻卫队连轰带推的驱赶下,史蒂文·阿姆斯被迫和一大群人类劳工走出了这座地底监牢。 在远处的纵队中,史蒂文·阿姆斯虽然发现了与自己分隔一夜之久的妻子贝丽丝·诺琪以及赛伊娜·萨维奇等人,但他们却因为彼此的距离而无法交流。 厄古斯特大人聘请的那些兽人监工根本不会给予人们的喘息的机会,在他们严密监视下,所有人都只能随波逐流,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涌向那片熟悉的劳作之地。 在兽人监工的随机编排下,男人们很快被分割成两个群体。史蒂文·阿姆斯所在的是采石组,与搬运组不同的是他们只负责开采原石。和他同住一间牢房的四五个男人也被分配到了这个组,无耻的洛卡夫·班克和那位年迈的布拉姆·奥斯汀也正在其列。 鉴于史蒂文·阿姆斯的新人身份与无知,那位叫洛卡夫·班克的年轻人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衷告。他说,釆石绝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但值得庆幸的是,搬运组会更加加速的消耗体力。因此,发生在牢房中的争抢食物事件也就见怪不怪了,大家都只是为了努力的活下去。 当人们陆续抵达矿场时,此时的天空看起来尚且暗淡无光,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整个大地在营养失恒的晨幕下尽显颓废之色,宛如史蒂文·阿姆斯此刻萎靡的脸庞。 不过,就算是再恶劣的环境也阻挡不了那位伟大的商人——厄古斯特对财富的渴望。 他已然早早现身,俨然暗示着奴隶主的剥削又开启了新的篇章。 神统之下 0006 清晨的寒意里,当为数百余人的队伍悄然而来,闯进人们的视野时,那位厄古斯特巨商正正襟危坐地看着被鞭打奴役的劳工,脸上堆满了奸邪的笑容。 “哈哈。厄古斯特大人,你果然在这里。”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厄古斯特眯眼打量着来人们朦胧的身影,虽然大多数难以分辩,但走在队伍前面的那个大块头却十有八九是他心中所虑之人。 那大块头看起来四十多岁,满头蓬松的黑发和浓密的胡须衬托着他威严的面孔。他的肌肉孔武有力,单手横提一柄巨大的斧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野蛮的气息。在北境以北,能够拥有这身魁梧的体格与气魄者,除了那位流放者首领,厄古斯特恐怕想不出还会有谁? “噢!歌莫洛德,见到你可真是个惊喜啊!”厄古斯特早已猜出来人,他起身调侃道:“你这个大块头,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希望我来得正是时候,没打扰到你赚钱的雅兴才好。”说着,歌莫洛德已经带着他的手下渐渐走近了。 “哈哈,难道是克拉梅尔火热的躯体又勾起了你浓厚的兴趣,让你忍不住要在这大清早的一泄欲火?”厄古斯待看着歌莫洛德爽朗地笑了。 “哈哈。”歌莫洛德见他如此,也同样笑了两声,“厄古斯特大人,你知道的,我可不是专程为那种事而来,比起克拉梅尔,我更在意的是你我之间的合作。” “好吧,咱们言归正传,”厄古斯特顺手一拍歌莫洛德结实的肩膀:“这次又给我带来了多少奴隶?” “把他们都给我带过来。”歌莫洛德对着自己的掠夺者下属吩咐道,只听他一声令下,几个掠夺者便迅速推搡着一群面容憔悴的人类来到前面。 “这一次足足有六十三个人类奴隶,而且全是上好的货色,”歌莫洛德说,“老规距,男的按两个星月金币算,女的……” “噢!抱歉,亲爱的歌莫洛德,是我眼花了吗?”厄古斯特打断了他的话,他指着被押解至眼前的人类,满手的金戒子耀眼夺目,“神王见证,我只看见你带来了十个奴隶。” “哈哈哈!”歌莫洛德听了突然大笑起来,不过那种笑声似乎并非来自肺腑的愉悦,反而充斥着几丝嘲弄之意。“厄古斯特大人,别以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从我手底下逃走的那批奴隶,我知道他们在你手上。” “呃……”厄古斯特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怔住了,他顿了顿才说道,“歌莫洛德,你这是在对我发难吗?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但我想说,那些奴隶的确在我手里。不过,他们可都是自己跑来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哟!” “无论如何,那些奴隶本是属于我歌莫洛德的财产。”歌莫洛德大声道,“厄古斯特大人,你若是想要合法拥有,就得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全额支付星月金币。” “噢!歌莫洛德,你这种无理的要求就让我有点为难了。”厄古斯特皱起眉头,他沉寂良久后,才开口继续说道,“不过,我是一个诚信的商人,神王见证,英俊的厄古斯特商人会一如即往地尊守信用。虽然这次是你自己的过失,但我仍然愿意向你支付五十个星月金币,以换取对批奴隶的归属权。” “一百个星月币。”歌莫洛德说,“如果是这样,咱们就成交。” “七十五个,不能再多了,否则你会看到我的愤怒。”厄古斯特一口敲定最终价格,并用近乎与严肃的口气说道,“歌莫洛德,这些年,我这个老朋友可没有少在你的事情上操过心。老实说,伊鲁科恩大人前些日子已经给出了承诺,他会在神王的特赦名单中推荐你的名字。如果你还要继续在这里和我讨价议价,那么,这件事就只好到此为止了。” 厄古斯特这番话显然让歌莫洛德感到了满心的不爽,他的脸色虽然在此刻变得黑暗和压抑,但他却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愤慨。这些来自无双城的狡猾商人,在歌莫洛德眼里就如同吸血鬼一样,他们一旦逮住机会,就绝不会放下贪婪。在他们身体里流躺的血液就像北境外无垠的废土,毫无情感可言。如果可以,歌莫洛德宁愿与漫漫北境外的恶劣环境为伴,就算是长年忍受酷暑和寒潮的交替折磨,他也绝不愿意和这些嗜血奸商打任何交道。 但是,即便是他如此刚毅,也难逃对远乡妻儿的思念,在遭遇流放的十年间,这种相思之痛对于歌莫洛德来说是最为至命的。眼下,他知道自己只有求助于这位在商政两界混得如鱼得水的厄古斯特才有可能得到神王特赦,因此他的愤怒绝不能摆上明面。 “布雷格尔说得没错,你真是个老狐狸。”歌莫洛德妥协地说,“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这次就当是例外。不过,除了七十五个星月金币以外,我得再附加一个无关乎利益的条件。厄古斯特大人,这是我最后的底线,无论如何,你不能再拒绝。” “我早就说过,唯有合作才能共赢,我可是期待着你下一次给我带来更多的奴隶呢!”厄古斯特脸上露出笑容,“那么,谈谈吧!你的附条件是什么?” “我要让你组织一场格斗,就在你的地盘上。”歌莫洛德说,“那些卑微的人类奴隶从我手中逃走时,让我损失了两个非常得力的兄弟,这是对我歌莫洛德极大的侮辱,我必须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如你所愿,参与格斗的奴隶可以由你亲自挑选。”厄古斯特非常痛快地说道,“而我,将会在繁星四起的今夜替你安排一场最精彩的对决,以示我们之间的友好合作。届时,我所有的部下也会与你的兄弟们一同观战,以及那些人类奴隶们,他们也可以充当观众的角色。” “这会让你损失至少两个奴隶,希望你不要吝啬才好。”歌莫洛德说。 “那也无防,我会在你的筹金里扣除等额的星月金币。”厄古斯特说罢,再度伸出挂满金戒指的肥手,他拍了拍歌莫洛德的肩膀,“走吧!我的老朋友,你远道而来,现在,好歹让我先尽尽地主之宜。” 两个兽人说到此处,会意地相视一笑,然后便信步朝着厄古斯特的毫华住所而去。 —— 当傍晚来临时,从歌莫洛德手中逃走的那些奴隶已被带至一个宽敞的场所,那是一个足以容纳几千人的圆形空地,被厄古斯特称之为格斗场的地方。 格斗场看起来极其简陋,四周由长石块砌成加固,凹凸不平的地表上被铺满了碎石,其间杂草丛生。鉴于整个格斗场周围没有一处落座的地方,因此那些为数众多的兽人监工和掠夺者们只能站在外围,他们老早便疯狂的呐喊着,似乎在为这场决斗点燃足够的激情。 在那些兽人眼里,这或许被看作是一场神圣的战斗。但对于被押上格斗场的史蒂文·阿姆斯他们来说,要让他们与这些强壮的兽人展开厮杀,这是何其残忍且不公平的事情?如若不是逼迫,绝对不会有人愿意拿起武器,因为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不清楚这场敌我悬殊的争斗,只会以人类的悲剧而告终。 不过,兽人能留给他们的似乎只有一个选择——要么狠斗求生,要么自寻死路。 随着厄古斯特以及歌莫洛德等人的入场,围绕在格斗场四周的兽人们的情绪也在此刻逐渐高涨,他们敲打着手中的家伙,嚷得不可开交。 在兽人们的欢呼声中,一个体格魁梧的掠夺者爬上了格斗场,他浑身黝黑,层次分明的块状肌肉尤如受过法术加持。他头上戴着一顶色泽沉旧的青铜制头盔,其间暗布的神秘符文与古老气息无不在向人们宣泄,它来自一个远久的年代。而他手中那柄被磨得锋利无比的单刃斧,在夜幕的笼罩下则显得寒光凛凛。 对于这位勇猛的掠夺者的来说,他的对手自然不能太弱,否则整场格斗似乎就失去了观赏性。关于这一点,厄古斯特大人似乎早有考量,因此,他让女人们在这场格斗中率先得到了豁免,理由仅仅只是女人们的格斗肯定会很无趣,这听上去虽然有点荒妙无奇,但却得到了歌莫洛德的认同。不过,余下来的男性们就不那么走运了,他们在瘦弱的埃尔南纳的鞭打下被排成一排,等待着歌莫洛德的挑选。根据格斗的规则,他们之中的两位,必须与歌莫洛德指派的掠夺者进行一场殊死博斗,直到最后一方幸存为止。 此刻的掠夺者首领是愤怒的,他提着那柄大斧头走向史蒂文等人,用凶恶的眼神来回挨个打量着他们,“你,可恶的奴隶,”歌莫洛德指着一个身材略显高大和健壮的白人男子说,“你将会为你的卑劣行径付出代价。” 第一个被歌莫洛德选中的格斗者是林德曼·库尔塞,来自佛罗里达郡。在逃离地球以前,林德曼·库尔塞的职业是一名健身教练,他拥有令无数女人着迷的健美肌肉和近乎完美的身材。他生性沉稳,健壮又不失灵活,在之前的逃亡途中,史蒂文·阿姆斯也曾见识过这位健身健将的非凡耐力。 然而今日,林德曼·库尔塞却表现出了大相径庭的一面,恐惧令他不再沉稳,他的双腿打着颤,连面部的皮肤都在微微颤粟。 很明显,作为第一个被歌莫洛德挑中的赴死者,他的内心是多么的绝望。 纵然林德曼·库尔塞有万般不愿,但在高大强壮得如同野兽的歌莫洛德面前,他却不敢有丝毫违抗的意思,只能任其摆布。因为他很清楚,歌莫洛德手中那柄斧头可不只是用来吓唬人的摆设,罗伊科·克莱的惨事虽然已过去多日,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却依旧历历在目。 在经过歌莫洛德确定后,林德曼·库尔塞被兽人无情的拖出队列,瘦弱的兽人埃尔南纳随后将一顶银色的头盔套在他头上,用来保护他脆弱的五官。除此之外,林德曼·库尔塞还获得了一块用于防御的盾牌,与他同场参与协作的另外一名格斗者也能获得相同的防具。而根据厄古斯特制定的规则,只有代表歌莫洛德一方的兽人掠夺者才配在格斗场上使用利器。正如这位奸邪的大人所言,这是一场“充满公平”的决斗。 顺着歌莫洛德的目光再次停留,第二名格斗者的名额似乎正昭然若揭,他用斧头指着那名叫弗雷德·托尼的非籍男子大发雷霆,道:“你,卑劣的家伙,我要用你的鲜血祭祀我逝去的兄弟。” “不,这不是我的错。”弗雷德·托尼 被推出队列时惊恐万分,他几乎扑倒在歌莫洛德脚下,“大人,是他,是那位警官,”他惶恐不安的指着史蒂文·阿姆斯的方向说,“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弗雷德,你这个无耻之徒,”克雷格·乔纳斯舰长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几乎是用吼的语气,“你的胆量都被狗刁走了么?”他说。 “我不想决斗,”弗雷德·托尼有些颤抖的说,“这对我不公平,我不能死。” 格斗场下方在此时发出一阵兽人的咆哮声,就连那些围观的人类劳工也唏嘘不已。而此时的贝丽丝·诺琪则是在远处惊讶得咬牙切齿,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卑鄙的黑人男子,竟然会当庭出卖自己的丈夫。在她眼里,史蒂文·阿姆斯只不过是做了大家想做而不敢带头去的事情,他是她的英雄,也包括他们的。 “哈哈,瞧瞧吧!这就是人类的本性,他们懦弱,充满欺骗和背叛。”歌莫洛德对着格斗场下方一阵大笑,然而,他的斧头已经架上了弗雷德·托尼的脖子,“很感谢你指认出了始作涌者,不过我歌莫洛德一向最痛恨的就是叛徒。”说罢,只见他利斧一挥,弗雷德·托尼的人头瞬间翻滚落地,脖间顿时喷洒出一片殷红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