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朝露，青青子衿》 正文 第1章 沈家明与李子琪 ， 夜店是个神奇的地方。各色人等、男男女女都可以在这里相遇。 不论出身、无关职业。 年少轻狂时，谢朝露也曾沉迷过夜店，在这里泡过无数帅哥，包括一些经常出现在电视荧幕上的面孔。不过是些青春的荷尔蒙，她享受过也就罢了，并不特别放在心上。 偶尔刷微博热搜看到过去那些夜店王子们扭扭捏捏地故作羞涩、信誓旦旦地向粉丝表示自己一直专注于工作时，她也只是莞尔一笑。大家都是要讨生活的，他们活成两面人的样子也不容易啊。 而她大概是太爱自由自在的生活了，虽然一直追求者不断，但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即使近年来她已经没有在森林里左右采摘，到底不被拘着的生活活动范围大一些，保持单身女子的神秘不香嘛？ 她所有已婚的女性朋友都羡慕她羡慕的不得了。没错，她既不用半夜起来给娃喂奶，也不需要牺牲周末奔波于各类课外班之间。 然并卵，她依旧没能逃脱生活的摧残，俨然是一只勤奋的加班狗。 朝露摘下黑框眼镜、揉揉眼睛，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修改文件让她只想闭目养神，顺便冥想片刻。 今晚有个朋友庆生，晚饭她要加班是去不了了，不过续摊的局就在某工体夜店，从她办公室过去很近。朝露不知道男女之间有没有纯洁的友谊，但这个朋友是她过去的老火焰，曾经暧昧过一阵子。因为从来就没有什么实质进展，所以也不伤感情，这么多年下来，那点暧昧男女之间的化学反应早已消散，渐渐变成互相依偎取暖的单身狗同伴。 朝露发了个邮件给她手下的律师，剩下的夜就让年轻力壮的小朋友们去熬吧。她合上厚厚的活页夹，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是时候出去浪了！ 她去洗手间化了个淡妆，平时上班时只要不见客户她都是素颜，不过既然是出去浪总不能看上去还这么性冷淡对不对？十分钟内搞定眉形、眼线和腮红，再涂个口红就万事大吉了。 朝露五官虽然不是特别惊艳，但比例极佳，只要化个妆整个人就突然亮起来了，特别上相。所以她的照片经常出现在他们律所的首页上，而有什么校园招聘或者社会公益活动老板都习惯找她去忽悠众人。 去夜店的路上，朝露发了个微信给今晚过32岁生日的lucas，告知他她的抵达时间。lucas是她刚留学回来时候认识的bbc，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年轻的时候如果跑去参加《偶像练习生》绝对毫无违和感，即使现在也不像过了25，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 lucas在家里讲广东话，中文烂到一定程度，他们之间都用英文沟通。大概认识了两年朝露才想起来问他的中文名字，当时他们在餐厅吃饭，他从胸口的口袋掏出一支笔写在餐巾纸上递给她看，结果她笑了大概两分钟。 他叫沈家明。 朝露想起少女时代最喜欢的作家亦舒，她记得亦舒说过香港的男孩子叫家明的比比皆是。 可不是么，这就让她碰上了一个。 从那之后，她就叫他家明，带点调侃意味的那种。 下了车，她在工体这边的夜店一条街中试图寻找这家叫“雾”的地方。一众灯红酒绿的夜店外面站的全是年轻人，有的喝醉了在撒酒疯，还有很多在吞云吐雾，这些障碍都让她的行走变得更加困难。 “露露！” 她听到家明的声音，停步望去，发现他正站在一处高台，冲她招手。他穿了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西服外套，里面是白t，裤子还短了一截露出脚踝，显得整个人特别的修长。 她走过去，“寿星怎么出来了？” 他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电脑包，“怕你找不到，这里人多。” “你真好！”朝露冲他微微一笑，并不吝啬她的赞美与欣赏。 lucas从来都是这么的绅士。大概是英国长大的缘故，他习惯做这些照顾女孩子的事，跟他在一起她从来不需要自己开门或者拉座椅。 有一次她跟他一起散步的时候被台阶绊了一下，他居然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帮她擦拭弄脏的地方。 她震惊的双眼圆睁，这个年代还有人随身携带手绢的嘛！ 然而帅哥老派起来，杀伤力非同凡响。她当时看到他认真的眼神和细心的动作，差点沦陷。 只是差点。 如果他那时再抬头对她说出偶像剧男主的台词，那她大概就会理智全失，从此沦为他的俘虏。 幸好lucas是国外长大的傻白甜，不会用花言巧语撩妹。 也幸好她的专情只有七秒，毕竟师太的教育刻入骨髓，永远最爱自己。 朝露随着沈家明走进夜店，穿过音响震耳的舞池和群魔乱舞的陌生人们，来到后面相对安静的包厢。包厢的门和墙上都贴了厚厚的隔音材料，屋里屋外仿佛两个世界，耳边一下子寂静下来。 原来与他俩一起玩的那帮朋友结婚的结婚，谈恋爱的谈恋爱，包厢里没什么熟面孔，大多是lucas这两年新结识的朋友。有跟他一起玩攀岩或打网球的，这群无论男女，看上去身材都很健美。还有跟他一起工作的同事，大多是外国人或者也是bbc。 lucas招呼她坐下来之后，就被其他人叫去喝酒唱k了。朝露环视了一下周边，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女孩子开始聊天。 “我是朝露，家明的朋友。”她率先介绍了自己之后，“你呢，叫什么名字？” “李子琪，”女孩子腼腆的笑笑。 她看上去好像不太擅长跟陌生人交谈，朝露想了想，决定就只聊聊安全的话题，“你是家明的同事吗？” “不是，”她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就只是朋友。” 好像是有点暧昧的关系呢。朝露再上下打量一下李子琪，发现她头发卷卷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可爱，大致可归类为甜美小妹型。 “你做什么工作的啊？”李子琪主动问了朝露一个问题。 “我是律师，不上法庭只是起草文件的那种。”朝露解释道，“你呢？” “我是编剧，写剧本的。” “哇！”真没看出来，朝露被震慑到了，想不到看上去小白兔似的她居然从事着这么酷飒的职业。“那你怎么认识家明的？” lucas做管理咨询的，一年里恨不得八个月都在中国的二三线城市出差，虽然长得贼帅，但跟娱乐圈八杆子都打不着边。 “我们是在交友应用上认识的，”李子琪不好意思的低头。 往左划、往右划，朝露暗暗点头，lucas不加班的时候经常刷这些。可以理解，毕竟大好青年在三线城市的日常实在乏善可陈。 “这很好啊，”朝露表示自己也在同一战线，“我也会用，毕竟工作之后社交圈就窄了嘛。话说回来，你是写电视剧还是电影？” “都有，最近有一部上映的叫《前任攻略》。” 朝露碰巧看过这部，“天啊，你真厉害！”她惊叹不已，“这部很出名诶，里面的梗也很好笑！你是怎么开始做这么酷的工作的啊？” “我大学念的就是北电的编导系，毕业后顺理成章的入了行。之前也写过很多不知名的，积累到现在才有了些曝光度。” 难怪lucas会跟她约会，个子小小的李子琪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朝露掏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我平时很喜欢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以后可以约起来一起看啊！” 正文 第2章 追星少女快乐多 ， 那晚之后，lucas又去某三线城市长期驻扎。他和李子琪之间虽然按了暂停键，但朝露和李子琪却一见如故。只要惺惺相惜，女人的友谊也可以发展的很快。接触之后朝露发现李子琪就是一个比较闷骚的自己—她内心一点都不比朝露沉稳，只是成长环境的原因，不像朝露这么把叛逆穿在袖子上。 几次午饭、电影、喝酒下来，她和李子琪把彼此的情史大致梳理过一遍，发现其中不乏lucas以外的交叉点，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六度人脉关系理论。 世界真小，尤其她俩都是生活在北京的颜狗。 两人分别在不同时期约会过同一个外表不像理工男的天体物理学家，后来也都因为他太痴迷于学术没纠缠多久就把他从鱼塘中给放生了。 她们吐槽天体物理学家、吐槽沈家明，简直投契得不亦乐乎。 这一天，子琪邀请朝露一起去个电影的首映式，上映的电影不是她的剧本，只是作为同行去捧场而已。影片讲述一个感情生活匮乏的女子，偶然发现自己患有绝症。为了抓紧自己剩下的时间，她勇敢地出击一位旅行中偶遇的文艺男青年，却在临门一脚时发现对方是个已婚出轨男。然后她又怒睡了身边一与她暧昧多年的男子，结果发现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最后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才能飞上九天。 朝露不知道小女生能不能理解这部电影，但她和子琪看完后都心有戚戚焉。两人一边去奶茶店排队，一边开启新一轮吐槽模式。 “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真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朝露嘬了一口弹性十足的珍珠，“我也是醉了。” 子琪连连点头，“别提了，我那天刷了刷《追光吧哥哥》片段，差点吃不下饭。” “哈哈，赶紧找家明洗洗眼睛。” 子琪翻了个白眼，“家明远水救不了近火。有个鬼用？” “最近有没有新戏开机？男猪脚说不准可以帮助净化空气。” “得了吧，也是一个大猪蹄子。”子琪给朝露看了一眼她新电影的宣传海报，“娱乐圈的人，都是人设。” 朝露定睛一看，她一个不看陆剧的人居然认得这个男猪脚。他前两年演了一部爆火的清宫剧，火到当时朝露订阅的n个公众号都在聊此剧以及它对职场和感情生活的启发。 朝露只看过片段，记得他演的是一个爱而不得的男二，无私付出、默默守候。相貌英俊，神情哀伤，几乎是所有女生都会遗憾他怎么不是男主的那种男二。 “他演技很好啊！”朝露印象中他留下的眼泪又大又圆，从眼眶滑落时简直就是琼瑶阿姨所说的“秦岚一滴泪、天上一颗星”那样，感人至深。 “黑料一堆，如果演技再不上线，我们也不会选他。”子琪实事求是的语气，“不过如今的小鲜肉，也不能要求太多了。” “作为颜狗，你的职业也是很幸福了。”朝露逗她，“不管是不是人设，至少颜值有保证。” “你也不赖啊，周围那么多文质彬彬的律师。” “唉，刚进所的时候确实大家卖相都不错。”朝露摸摸自己的下巴，“只是律师的工作方式太容易使人早衰，我都数不清有多少小鲜肉在我眼前生生变成油腻秃头大叔了。”从她曾经玉树临风的老板开始，到她的同级，再到她手下二年级的小朋友。现在身边唯有刚入职的实习生可以看看，然而残忍的命运应该也不会放过尚且一无所知的他们。 “那你怎么保养的这么好？” “我用心啊，能不熬的夜坚决不熬，”朝露得瑟的甩甩头发，“毕竟还要靠这一副皮囊闯荡江湖嘛。” “不知道家明怎么保持的少年感，”子琪好奇道，“他不也经常加班？” “天赋异禀吧，有些人遗传比较好。”朝露耸耸肩，“而且他平时各种高热量、高糖量的食物都不吃，还狂喝绿茶。” “绿茶有什么作用？” “抗氧化！” “那奶茶呢？” “你没看周董都成什么样了嘛，我今天也是舍命陪君子才会点这杯奶茶，平时我是绝对不喝的。”朝露趁机显摆自己的义气。 子琪吓得把奶茶放到一边，“对哦，周董！” 两人一顿嘻嘻哈哈过后，各回各家。都市女子的生活，就是这么独立。 那之后，子琪跟着剧组跑来跑去，各地取景拍戏。朝露则在一个险些让她脱发的油气资产并购项目完成后休假去首尔参加长腿欧巴粉丝见面会。 她从很多年前起就是行走的画报赵寅成的粉丝。说起来她这些年爬的墙头真不少，但真爱本命永远是赵寅成。大概像雏鸟一样，睁眼那瞬间看到的人在它的认知里就是妈妈，赵寅成主演的《霜花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她的性教育启蒙片，那又纯又欲的表演，让她觉得他简直是世界上最性感的男人，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虽说是粉丝，但朝露追星也很佛系，从来不拿什么设备拍照也不跑什么剧组探班，只是在时间方便的时候去过几次欧巴的红地毯和粉丝见面会，有一次还顺便在机场接了个机，因为她刚好那天也要坐飞机出差。 赵寅成模特出身，头身比例简直逆天。第一次见到真人时，冷静如她手机都振奋到糊掉。而且欧巴十分宠粉，从不黑脸，待人接物都非常礼貌。朝露这么佛系的粉丝都跟他握过n次手，一次high five，还有一次摸头杀，当时差点让她原地飞升。 朝露在见面会现场随便自拍了两张发到朋友圈里，当然，屏蔽了同事和客户。她职场上的众人完全不知道她还有这等肤浅的爱好。人们总是觉得追星是少女专利，作为一名深受客户信赖的高级律师，她可不能变身中年少女，打破自己可靠专业的人设。 朋友圈没发多久，手机一震，lucas发来一条微信，“我姐姐是他的狂粉，她表示非常嫉妒你。”lucas的姐姐早年曾作为外教在韩国生活过两年，后来回英国结婚生子去了，结婚的对象正是一位韩国欧巴。 无独有偶，子琪几乎是同时发来一条微信，“我也在首尔！” 朝露先回了lucas一个鬼脸，在了解到他还在某三线城市蹉跎岁月后就把他丢一边儿去了。随即火速建议子琪面基，并发了自己的定位给她。 碰巧两人都在江南区，就是那首神曲《欧巴江南style》里头提到的江南。 粉丝见面会在一个剧场，子琪目前暂时在烤肉店和剧组同事接受人间烟火的熏陶，一会儿要去一间名叫衣露申的夜店继续“团建”。 “就你们剧组的话我还能来吗？”朝露怕子琪不方便，毕竟她是外人。 “没事来吧，”子琪迅速回复，“翻译姐姐刚刚离开，你过来替我们探探路也好。我跟他们说一下就行了。” 朝露因为喜欢韩剧兼之以前交往过一个韩国男朋友，日常韩语很够用，至少夜店泡仔绝对不成问题。她甚至曾经与某个韩国欧巴站在夜店外探讨人生，本来是搂搂抱抱贴着面颊出来的，结果一番讨论后人生之惨淡让两人都性冷淡了，索性亲都没亲就结伴去吃早餐了。 来到衣露申，朝露蓦然发现就是她曾经探讨过人生的那间店，只不过当时不叫这个名字。呵，果然，生命是一场衣露申，哪有什么天长地久。 想来她也好久没去过夜店，最近却因为lucas和子琪在短时间内两次故地重游。 朝露到得早了一些，她决定在门口等待大部队。刚好没吃晚饭的她有点饿，打算来一份辣炒年糕解馋。夜店门口有不止一个路边摊，专门做这种生意，提供的食物大同小异，味道没什么本质性差别。然而有着从众心理的韩国人还是习惯性优先选择人多的摊子排队。 “大婶，”朝露特意反其道而行之，挑了一个人少的路边摊，“麻烦您给我来一份年糕，鱼豆腐要多一点哦。” 韩语有好多语气助词特别适合撒娇，而韩国人民—无论男女老少—也在日常生活的对话中贯彻了撒娇的宗旨，她只是入乡随俗而已。 韩国辣酱红红的，很容易弄脏嘴角，朝露一边斯文的吃着，一边注意着手机。子琪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很快接起，“到了吗？” “嗯，我们人有点多，正在下车。” 说话间，朝露已经看到包裹得像一只小熊似的子琪，她快步走过去，“怎么穿这么厚？” “首尔太冷了，我们今天一天都在户外。你不冷？” “来见我家欧巴的，穿羽绒服岂不是太不走心？”朝露抖抖身上的羊绒大衣，“再说，这件是爱马仕的喀什米尔，还是挺暖和的。” 子琪撇撇嘴，好凡尔赛啊。朝露作为活跃在律师界的工薪阶层小富婆，为了买铂金凯莉包不知道在爱马仕配了多少中看不中用的货。所幸这件大衣是湖绿色的经典款式，还算好搭。 寒暄过后，子琪介绍了一下周边的同事，朝露向众人一一点头示意。有几个颜值相当不错，估计是演员，不过她都不认识。 “我们进去吧，”朝露看子琪冷得跺脚，不由得催促道。 “还得等等，男猪脚跟我们不是一辆车，他还没到。” 对哦，刚才没看到清宫剧里的深情男二。 “待会儿你注意一些，”子琪跟她咬耳朵，“虽然现在是在国外，但我们这位炮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发现有人拍照你可得帮我们交涉一下。” 炮王？ 朝露险些绝倒，连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lucas也没荣幸喜提过这个称号。子琪对男猪脚的感观，看来不是一般的差。 当然，lucas不一定真的是炮王，他一直走绅士路线，从来没有对她或子琪伸出过“魔爪”。不过，基于他的外型，朝露和子琪都觉得他没有理由不是。毕竟，在现在这个玛丽苏大女主时代，像她们俩这么含蓄迂回基本不主动出手撩男的美少女也不多了不是么？ 正文 第3章 今夜不过衣露申 ， 在衣露申外面等了片刻后，男猪脚的车就到了。 朝露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双目如朗星的眼睛。那一瞬，她有些词穷，只能想到一部韩剧的名字《从天而降的亿万颗星星》、又或是师太的一本书《天上所有的星》。 身边的子琪推推她，“不要被这张脸迷惑了。” 朝露定定神，接着注意到了那双引人入胜的眼睛下面还有一管挺拔的鼻子。都说男人的五官中鼻子最重要，世人诚不欺我。 不愧是男猪脚，近距离看他美貌的杀伤力已经对她造成了一万点暴击。 朝露偷偷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镇定自如的转移视线。不能露怯！她暗暗做着心理建设，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成熟女性。 一众人等凑齐后，鱼贯进入江南区赫赫有名的衣露申。朝露和子琪走在前面，在出示身份证件和存包之后找到经理要了卡座。他们到的比较早，卡座基本上都是空的，韩国人习惯先去练歌房之类的地方热场，一般午夜之后才到夜店。 舞池里面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跟着dj做出各种手势，跳得挺嗨。韩国人没有国人羞涩，还是很会玩的，他们舞蹈动作的平均水准远高于她在工体所见到的。 给大家点单完毕，子琪便被人拉去拼酒了，朝露则坐在卡座的边角位，方便进出。剧组的人都知道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过来请教她这个韩国通。 朝露默默地观察男猪脚和诸人的互动，发现果然是吃住都在一起的剧组—几个月的时间下来，大家都已经玩得很熟了，谈不上什么红糊之分。她又看看周围，发现远处一个韩国小哥正在对她行注目礼，并且与她对视之后举杯笑了一下。 他大概还在上大学，朝露猜道，满脸的胶原蛋白，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不过也算是对她美貌的一种肯定吧，毕竟在这群演艺圈的从业者包围当中她绝对不算最打眼的。朝露想到这里，便也笑了一下，冲他点了点头。 她低头饮了一口手中的威士忌加冰，凉凉的口感，伴随着浓郁的橡木香味。一般出来喝酒的时候，她极少碰那些色彩缤纷的鸡尾酒，假如当天觉得威士忌太烈，顶多就是来杯琴汤尼又或是莫吉托。 正在她觉得有些无聊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朝露转头一看，原来是方才与她眼神交流过的大学生。 “要一起玩吗？”他问她。 正好没事干，不如逗逗小男生好了。她露齿一笑，“怎么玩？” “一起跳舞怎么样？” “我不能离开这些朋友，”朝露指指剧组诸人做挡箭牌，“他们是从中国来的，不会说韩语。” 他看看她身后的人，“你的朋友都长得好好看。” “他们是演员。” 大学生震惊的睁大眼睛，“那你也是演员吗？” “我不是，”朝露笑着摇头，说出善意的谎言，“我只是翻译，现在还在工作呢。” “哦，”他失望的轻轻叹息一声，“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是个挺有礼貌的小孩子，她也冲他挥挥手，“再见。” 再次坐下来的时候，朝露发现男猪脚也在看她。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似乎承载了一些好奇。 他也很年轻，好像跟刚才那个同她搭讪的大学生差不多大。头发相比清宫戏时期，已经完全长出来了，还弄得一边长一边短，有种民国时期上海滩斯文败类的味道。 现在的小孩子都发育的太好了，朝露在心里胡思乱想道，随便一个眼神就让姐姐的心怦怦乱跳。不过话说回来，他长得真帅，当初发掘他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眼光着实不错。 朝露再悄悄打量他一眼，看上去气质挺干净清爽的一个男孩子，又有深情男二的滤镜加持，这样的人真的会是炮王吗？ 确实不好说，毕竟人不可貌相嘛。 跟站在道德至高点的广大群众不同，朝露对炮王的存在本身倒没什么意见。她甚至认为在不欺骗他人的前提下，帅哥应该有作为公众财产的自觉，毕竟只有他们不被私有化的情况才能让广大寂寞的心都多出一点粉红色的回忆不是么。说到底，其实丑男和路人甲也不是不想做炮王，只是他们的客观条件不允许而已。 可能有些涉世未深的少女会对炮王走心，为他的弱水三千、若即若离而黯然神伤。不过这就跟小孩子学走路免不了摔跤一样，遭遇过几次身心俱疲之后，她们自然会懂得如何分辨和调教男人。 朝露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也是听风就是雨，男朋友说的话她都会信，根本就不过脑子。如此的傻白甜，说句不好听的，对方都不需要费什么心思就能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幸好时间是最好的灵丹妙药，现在有了更多人生阅历的她再回首前尘往事，朝露甚至是怀着感恩的心看待那些曾经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渣男们。俗话说得好，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虽然每次分手都曾让她心如刀割，但如今她能够百炼成钢，这群渣男功不可没。 如果真要以她这些年的经历写一本书的话，那么最恰当的题目约莫应该是《女海王是如何炼成的》。 扯得远了，即使是女海王，她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她算是代表月亮消灭渣男的那种，绝不摧残纯情少男的脆弱心灵。 朝露在这边追溯历史的同时，郁楷也在琢磨着自己要怎么坐到她身边去才显得不太刻意。 今晚突然出现的这位小姐姐身上具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秘感。单就相貌来说她并没有那么漂亮，整体看上去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她虽然一直笑眯眯的坐在这里，但思绪却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飘荡，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郁楷起身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仪容，回来的时候故意没坐回原位。他假借要吃放在朝露那边的果盘，顺势在她身旁坐下。 “你好，”他主动贴近她打招呼，“我是郁楷。” 被提醒后，朝露想起清宫剧热播时她曾经看过这个名字，终于不用再以男猪脚来称呼他了。 “谢朝露，”她想到子琪一脸鄙视地叫他炮王，忍不住又笑得灿烂了一些。她的卧蚕上涂了高光，笑起来的时候亮晶晶的发光。 他仿佛受到蛊惑，不由得再靠近了一些，“怎么写？” “朝花夕拾的朝、金风玉露的露。” “这名字真好听，”他由衷称赞道，“我听说你是子琪的朋友，以前在韩国生活过？”说的时候指指卡座另一头的子琪。 夜店音乐吵闹，他们需要靠得很近才能听清彼此在说什么，再加上一些肢体动作帮助互相理解。 朝露点点头，“对，住过几个月。”跟那个韩国男朋友交往的时候，她曾经跟老板申请了休无薪假搬过来一阵子，期间还在首尔上了语言学校。 他挑挑眉，只是几个月而已么？看她刚刚跟路人交谈时泰然自若的样子，还以为她自小在这里长大呢。 “你那几个月吃得惯吗？我们这段时间天天吃拌饭、冷面、豆腐汤之类的。”他小小地抱怨。 “这边是单调一些，不过我还挺喜欢的。”朝露觉得郁楷的性格比她想象中可爱不少，说话的时候小表情很多，显得既活泼又俏皮。她本来还以为他出场会自带悲情bgm呢。 他瞄了一眼周围，已经有工作人员向他们这边望来。再聊下去就太打眼了，众目睽睽之下，今天也不是缔结露水姻缘的合适场合。他决定先留个联系方式，毕竟来日方长。 “你对首尔很熟吧？如果只选一个地方观光，你会推荐哪里？”他问道。 “你们拍戏很忙的吧，还有时间出去玩吗？” “所以只能选一个地方啊，”他背对众人冲她眨眨眼，“休息的时候去。” 这wink有点撩啊，朝露在心中默默评价道，但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那还是南山吧，可以登高望远。不过不要去游客多的那边，从梨泰院后面走上去也可以到南山。” “听起来有点复杂啊，”他敏捷地掏出手机，“可以之后用微信把路线发给我吗？” 谢朝露望向郁楷那一双仿佛承载了半个星空的眼睛，嫣然一笑。心中暗道，小弟弟年纪轻轻，招数却使得好老啊。 只不过，套路无须新，管用就好。高手过招，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文 第4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 那晚的相遇仿佛只是一场梦，一觉醒来朝露就已经忘到脑后。她没有继续待在首尔，而是跑去全罗南道的一个寺庙里住了两天。吃吃斋、打打坐，顺道清空一下心中多余的欲望与杂念。 郁楷在韩国的戏份杀青后确实去了南山打卡，他礼貌地谢过朝露发给他的僻静路线，并发了一张从下往上蜜汁角度的认证照给她。朝露姑且认为这是帅哥满怀自信的表现方式，不怕自拍露鼻孔也不怕她看到双下巴。 再之后，他们极少私信互动，顶多算是彼此的僵尸粉—偶尔在朋友圈里互相点点赞什么的。 身为一介素人，朝露一直以来都背负着与其身份完全不符的偶像包袱：她只在旅行和生日之类的特殊场合才会po出露脸的美照，其他时候她要不沉默是金要不就是写些饱含深度的小作文。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每条朋友圈都可能会被她鱼塘里的鱼儿们看到，所以自己的女神人设绝不能塌。而郁楷的朋友圈就更乏善可陈了，内容基本上不是“又是辛勤忙碌的一天”就是通告新戏即将上映。 这天，朝露那曾经玉树临风、现已露出秃头前兆的老板把她叫进办公室讨论目前手上的项目。正事说完之后，老板突然问她有没有听说过《令人心动的offer》这档节目。朝露点点头，这档涉及律所的综艺源自韩国，之前被荔枝台收购版权，并打造第一季播出的时候差点没在她这个法律从业人员的朋友圈里刷屏。 “是这样的，我昨天收到电视台的人联系。”老板慢悠悠的道，“他们想在咱们所开拍第二季。” “所以呢？”朝露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这货又要把这大锅甩给自己。 “唉，现在生意不好做啊。”老板试图卖惨，“大国企一味地削减法务开支，民企这块儿咱们律所又抢不过那些野路子出身的，只能寄望知名度提升上去后会有所改善了。所以所里的合伙人今早通气决定接下这个机会。” “那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继续面无表情做冷漠状。 “所里的女合伙人本来就比较少，现在还不巧有两个都在休产假。岑律近来估计是进入了更年期，隔三差五的就冲底下的人咆哮。上节目毕竟是要宣传咱们律所的，所以，咳咳。”老板清清嗓子，“咱们还是要好好表现的啊，不能给广大观众留下坏印象。” “所以你就想让我在里面当个女性吉祥物，以表示咱们律所在晋升方面男女平等？” “哎呀，你这就误会了不是！刚好你也做了这么多年了，合伙人们对你的业绩有目共睹，大家都觉得可以给你提提位置，这也不失为一个契机嘛。” “哼，”朝露冷笑，“你是缺人帮你催那些赖账坏账了吧。” “呵呵，”老板干笑，“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呗！” “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朝露收拾文件起身，“过两天答复你。” 她踩着两寸高跟鞋气场全开地走出老板办公室，去自己桌面放下文件后，决定到楼下买个蛋糕犒劳自己。 她任劳任怨这么多年，老板对升职只字不提。每每她提及此事，这老滑头便一招“拖字诀”使到底，结果现在竟然因为一个跟她工作能力八杆子打不着边的综艺节目主动给她画饼，这都什么事啊！ 她愤愤地挖走蛋糕上面的奶油，放到一边。没办法，每天伏案工作的生活导致她的新陈代谢慢得很，只要吃些奶油过两天准反映在她肚子上。 “天下所有的老板都是猪头！”她一边咀嚼一边发了个信息给沈家明。至于为什么发给沈家明而不是李子琪？原因不止一个：首先她跟家明所处的行业结构类似，彼此更能提供可靠的职业建议；其次子琪早两年就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早已脱离贫苦人民大众，成为给团队发工资的老板，她恐怕很难和朝露一起同仇敌忾。 “他又招惹你了啊，”家明发个坏笑的表情，“要不要我把耳朵给你？” “求之不得。”她刚打完四个字，家明已经一个电话打来。 “喂，”他的声音显得精神奕奕，“你在哪里呢？” “办公室楼下，”她有气无力，“在吃蛋糕。” “我给你带了土特产，”他轻轻笑道，“云南的鲜花饼。” 可我并不爱吃鲜花饼啊，朝露暗暗吐槽道。“你回北京了啊？” “嗯，刚下飞机就收到了你的微信，现在跟老板一起回办公室。” 家明的办公室跟她的都在国贸，不过不是一栋楼。如果他没出差，两人即使没有提前约好也时不时会在餐厅或健身房等地偶遇。 “那午饭要不要一起？”朝露主动邀约。 “好啊。现在先不说了，我餐厅定好位后告诉你。”家明说完就先收了线。 她放下电话，心情好了一点点，盖因待会儿就可以对着秀色可餐的帅哥填饱她的胃了。 跟家明吃饭，大概率是西餐厅或日料。他口味清淡，一般的中国菜在他看来都太油，更不要说是重口味的川菜或湘菜了。朝露唯一跟他一起去吃粤菜的那一次，他点了艇仔粥和烫青菜，还没要蚝油。他吃得津津有味，她在一旁单是看着都觉得嘴巴里发苦。 将手边的工作收尾后，朝露照例去洗手间化了个淡妆，才向家明预约的日料店出发。这家店主打手握寿司，不过她一向没有很爱生鱼，即使能吃也不是首选。 今天她早到一些，坐下来边看菜单边等家明。往常她总是迟到，虽说出去吃饭男生等女生天经地义，但老是一味拿乔男生也会不爽—即便是家明这类受绅士教育长大的男生，长此以往可能就不跟她吃饭了。 “露露，”家明到的很准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想早点看见你的脸啊，”她厚脸皮的调侃他，“只有你才能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啧啧，你总是这么夸张。”他笑着摇摇头，“有没有看好吃什么？” “寿喜锅吧，去去寒气。” 家明今天穿一件白色衬衫、藏青色的patagonia毛绒背心和同色系的西装裤。背心这种充满爹味的单品，穿在他身上居然无比妥帖，并且让她心中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他把装有鲜花饼的购物袋递给她，“喏，拿回去跟同事一起分享吧。” “谢谢你哦！老给我带土特产，我感觉我都随着你去了国内好多地方呢。”她俏皮地眨眨眼，“这次回来呆多久？” “这回会久一些，我的房子都快成鬼屋了。”他苦笑，“另外，我爸妈还催着我回一趟英国呢，圣诞的时候我没顾上回去看他们。不说我了，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 朝露把律所决定参与综艺拍摄还有老板的提议都跟他说了，然后询问他的意见。有些问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平时也会互相倾诉职场上的痛点并且尽量给出对策。 家明静静地听完她的描述和吐槽，“你很不平？” “难道你不会吗？他这完全抹杀了我对所里付出的青春。” 他笑着伸手捏捏她粉嘟嘟的脸颊，“你啊，还真是个小孩子。其实我们都要学会把自己放下，凡事不能太较真儿，有的时候过程并不重要。倘若只看结果的话，他这不是遂了你的愿吗？” 这种大道理，换一个人跟朝露说她肯定是听不进去的。可是家明偏偏用这样宠溺的眼神望着她、语气又充满耐心，于是她便忽然被开解了。 她一向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好吧，”她小声嘟囔道，“你说的对，是我钻牛角尖了。” 正文 第5章 令人心动的offer ， 跟家明吃过饭之后，朝露又装腔作势的等了两天，才告诉老板她同意作为合伙人团队的一员参与综艺节目的录制。老板直接从抽屉里拿出来两盒新印好的名片给她，笑眯眯的道，“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她低头端详名片上以烫金工艺印出的“谢朝露”和“合伙人”几字，心中百感交集。 数不清多少个日日夜夜，陪伴她的只有电脑和可以把她整个人埋住的文件纸堆。 她从少女时代就立志要靠自己的双手闯出一片天地，如今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有失必有得，命运所有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这点她早已懂得。 与其早早结婚生子，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家庭上，不如投资时间与精力于自己的事业。相比于感情，朝露认为工作更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种信仰一直支撑着她，使她入行以来一路如有神助，克服了无数困难险阻。也正因为她深信付出与收获之间的紧密关联，才会在一开始对老板的提议那么反感和愤慨。 过了几天，《令人心动的offer》节目组主要制作团队便来到办公室跟所有参加录制的律师和实习生开会，并且安置摄像头。幸好现场没有几个常驻摄影师，不然手下的律师人心还不知道浮躁成什么样子，能不能按时完成现在手头上的项目都不好说。毕竟客户可不管你录制不录制综艺，付钱的才是大佬，甲方爸爸的时间表他们乙方可耽误不起。 所以录制的这段时间里，朝露该干啥干啥，主要任务还是伺候好自己的衣食父母（老板）以及金主爸爸（客户），只花一些零碎时间交代任务给实习生小朋友们。因为露脸的时长不多，她一点也没有素人上电视那种忐忑不安。不过长久以来一直被她扛在肩上的偶像包袱却不能扔：只要有一丢丢出镜的可能性，她都不戴自己那副遮去半张脸的黑框眼镜，也不穿拖鞋披着毛毯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家明和子琪说好节目录制结束前会过来探班，这俩人闲得无聊好奇综艺节目到底要布置多少摄像头。朝露给他们拍了一个路透小视频过去，还被这两只不识好歹的嫌弃手抖和糊像素。 子琪刚好某天在附近有饭局，吃完后就直接过来了。朝露刚刚训斥完一个办事不认真的小朋友，正浑身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地招呼子琪到茶水间喝牛奶吃干果。说是茶水间，其实地方宽敞，布置的跟一个小咖啡厅差不多，还有一个迷你吧台。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国贸商圈，除了客户会议室之外，整个办公室就数这里景色最好。 “中国樽建得这么高了嘛，”子琪感叹道，“显得你们这里都矮了呢。” “可不是，”朝露仿佛这才注意到三环对面的高楼大厦，“我天天在这里进进出出，一不注意它都快封顶了。” “你忙嘛，不过偶尔还是要抬头欣赏一下窗外的风景。” “没错，好有哲理哦。”朝露认同的点点头，“对了，你的电影拍完了吗？” “差不多了，还差一些就可以收尾了。”子琪放松的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回我的小窝睡觉了。” “你还没告诉我电影到底讲的是啥故事呢？上回在首尔碰面都没来得及跟你详聊。” “那次见面确实太仓促了，都没顾上跟你说一下我呕心沥血才写出来的《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怎么感觉这名字好像以前已经听过了？” “旧瓶装新酒嘛，文艺片再没个响亮的名字谁去看啊。”子琪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接着简洁的介绍道，“故事围绕着一对在韩国的中国籍少男少女展开。两人最初在国内选秀比赛时相遇，练习生时期惺惺相惜，瞒着公司地下恋爱。然而随着情节的发展，曾经在异国他乡携手追梦、互相扶持的他们却敌不过时间和距离，渐行渐远。” 果然所有的故事都可以用三句话概括。 朝露还是觉得疑惑，“你给他们设置了什么障碍让他俩人无法继续相爱？” “嘿嘿，再深的感情也会败给迥然不同的际遇！男主出道即巅峰，在韩国爆红后解约回到国内发展，才拍了一部古装片就引发全网热搜、顺利跻身成为顶流。女主则缺了点观众缘，不但组合扑街单飞也不成功。” “太不公平了吧，”朝露嘟囔道，“你要不要这么差别对待啊？” “都说走红是玄学，女主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背，屡试屡败之后只能向现实妥协，从事幕后工作方得以糊口。多年后两人在电视台候机室偶遇，男主周边簇拥着一堆记者和保护他的工作人员，女主则淹没在人群中默默凝视他，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便已经擦肩而过。” “好虐啊，你小心电影观众给你这个编剧寄飞刀！” “哈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子琪邪恶地搓搓小手，“就是要让他们在电影院看的泪如雨下，而且散场后也久久不能自已。你懂的，悲剧总比喜剧更加震撼人心。” “这结局太丧了！”朝露表示强烈抗议，“再说，为什么是男主成功而不是女主？” “因为会来看这种文艺青春片的大多都是小女生，当然是通过女主联想到自己才会更加感同身受啊！而且如果男生没成功的话，他就是一个很帅的屌丝而已，那也没什么好黯然神伤的吧。” “喂，”朝露捶桌以示不满，“你这也太现实了吧。” “本来就是，”子琪翻个大白眼让她自己体会，“你要跟很帅的屌丝谈恋爱吗？” 不但谈过，还谈过不少呢，朝露默默的吞口口水，决定还是不要自暴黑历史好了。 子琪探班离去后没几天，眼看节目就要完成律所部分的录制，朝露赶紧提醒家明他再不来装备就全都要被收走了，这大忙人才匆匆赶来。 沈家明进来时，前台小妹简直看傻眼，这是活在现实生活中的人么？怎么看怎么不真实。 朝露照例在茶水间招待了他。律所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需要执行严格的保密守则，外人都不能进办公区，只能在外面看看节目组的布置。 刚好节目组的导演今天来现场视察最后的录制工作，碰到朝露时向她致谢，“谢律，这段时间叨扰了。” 话音刚落，见惯美人的他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来这时家明刚刚从落地窗欣赏景致完毕，转身向朝露走来。 “这位是？”他试探道。 “啊，我的朋友沈家明，他今天过来瞧瞧你们是怎么布置的。” “你好，”家明微笑致意，“我看看就走，不要在意。” 不不不，太需要在意了。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姐妹综艺找了好久的男嘉宾，终于有着落了！ 正文 第6章 恋爱综艺工具人 ， 子琪窝在朝露家里的沙发上，家明则舒服的斜卧在一旁的豆豆袋上，三人一边吃墨西哥玉米片一边看《女儿们的恋爱》。 “所以这是一个女明星和陌生素人约会的综艺节目？”家明提问。 “不都是素人，也有男艺人或者运动员，而且有些是已经在恋爱的关系，”子琪解释道，“每对都不一样。” “唔……她们为什么这么做？”家明不解，“公开约会或者恋爱过程不会很有压力吗？” 子琪丢给朝露一个眼神，后者秒懂，这是吐槽家明空长了一副中国人面孔、里面的芯子却还是个如假包换的歪果仁。 “她们其实也不是真的要找男朋友，”朝露接过向外国友人解释东亚文化的接力棒，“只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直单身可能会被人诟病，而且偶尔上个综艺增加一下曝光度对她们的事业发展也有好处。” “明星不结婚也会被说？”家明惊讶，“我以为只有小地方来的女孩子才会被催婚。” 朝露撇撇嘴，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这外黄内白的香蕉男哪里懂得国内的行情？老娘作为一个既有钱又有才的素人女神都快被催上天了，更何况这些微博粉丝动辄数百万人的大龄女明星？ “中国有句话叫做，什么年龄就要去做什么事，”朝露觉得自己真是衔接东西方文化的使者，“而结婚生子就是二三十岁该做的事。” “哇，这么早，”家明慨叹道，“我还打算四十岁以后才结婚呢。” 朝露和子琪再次默契的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想道：所以你没看出来我俩现在都不把你当男人对待了嘛……你这样缺乏行动力的，长得再帅，也只配当个好基友。 “看起来挺有意思的，”他完全没察觉到身边两个女孩子之间的互动，“既然她们没有一心恨嫁，那我这样不打算马上结婚的去跟她们约会也没事咯？” “放心好了，她们不会哭着喊着非要嫁给你，”朝露揶揄他，“上个节目回来之后还能多点谈资，说不准有助于你之后在三线城市交友。” “哈哈哈，”这回家明听出来了她语气里的讽刺，不过他不介意还觉得很好笑，“可惜不是男明星做这个节目，不然我觉得你一定迫不及待的很想去。”他也知道朝露是只货真价实的颜狗。 “男明星要做这个节目那就是老寿星找砒霜吃，”子琪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果断阻止沈家明这个傻白甜再说出什么让人笑掉大牙的话，“他们公开恋爱的话估计微博都要炸了，上演大型脱粉现场。” “毕竟不是所有的粉丝都像我这么善解人意，”朝露做摇头叹息状，“我就一直很支持我家欧巴谈恋爱，而且我可以做到爱屋及乌，一并支持他女朋友的电视剧和电影。” “赵寅成还跟孔孝真在一起么？”子琪转头问她。 “嗯，大概是吧，没看到分手新闻，”朝露得瑟地摊摊手，“我家欧巴就是这么低调，出道二十多年只爆出过两任。” 这莫名骄傲自豪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家明不能理解朝露这种仿佛炫耀自家儿子的奇葩脑回路，“那个，我想说，他谈几个女朋友跟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朝露拉下脸来，俨然一副晚娘面孔，“你谈几个女朋友也跟我没关系。”她作势推家明，“赶快走，不要再在我家耽搁你的青春！” 家明险些被她推出豆豆袋，笑倒在地上。子琪不忍见局势如此一面倒，上前像老母鸡一般护住家明，“你别老欺负他！” “好啊，原来你们俩是一伙的！说，什么时候背着我有了奸情？” 三个人闹作一团，像小学生一样追跑打闹，幼稚的一塌糊涂。 *** 与此同时，郁楷刚拍完一场夜戏，坐上公司给他派的保姆车回酒店。 助理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打量他，斟酌几番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楷哥，老板刚刚打电话过来。你要是不太累的话，给他回一个？” “嗯，”他轻轻回应一声，在手机上翻开未接电话的页面顺手拨回去。娱乐圈的人都是夜猫子，电话瞬间便被接通，“老板，你找我？” “阿楷，你这部戏快杀青了吧？”老板许正的声音显得很兴奋，“我们这边刚收到荔枝台的综艺邀请。” “又是《跑男》？”他无奈的仰头倒在靠枕上，“上回去折腾的还不够嘛？” “不是，是《中餐厅》！这一季来的全是大咖。” “那我去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作为这两年才新晋一线的95后小生，郁楷在粉丝眼中也许已经是流量的化身，然而一旦去到一个前辈遍地走的封闭环境录制综艺，他就会被打回原形重新做小透明。 这可让他提不起兴趣，好不容易刚拍完一部把他当练习生搓磨的青春爱情文艺片，又要去餐厅当小工，还可能是被全网黑的那种？他才不要呢！综艺的水这么深，几次神剪辑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乌鸦，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那种。 “可你下一部戏开拍还有一段时间，这中间你总得做些什么吧？综艺是最好的曝光机会了，也容易上热搜。” 郁楷再不愿意也得给许正面子，毕竟这位可是他的伯乐。在郁楷还在某宝上当不知名模特的时候就一眼相中他，并且一手捧红了他。他妥协道，“有没有那种坐着聊天的综艺？” “《向往的生活》？” “那需要去乡下干农活吧？我这段时间天天练舞，筋肉酸痛得很。” “《明星大侦探》？” “那个，我推理能力不太行，去了恐怕会脱粉……”这一圈聊下来，他也觉得自己怎么那么挑呢，但没办法，该说的还是得说。 许正已经被他拒绝的大脑当机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有什么能符合他的要求，干脆道，“那我让你经纪人帮你挑挑吧，我是不知道了。” “好，我等李姐的信儿。”郁楷挂断了电话，长叹一声，有种被迫营业的感觉。 现在的娱乐圈，讨口饭吃怎么就那么难呢？ 戏不能断、采访不能停、还得上综艺立人设，这比阿里腾讯等大厂还内卷，臣妾办不到啊！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经纪人李姐就回话了，给了他两个都是坐着聊天且不容易被黑的综艺选择—《心动的信号》或是《令人心动的offer》。两个好像都还行，没什么孰优孰劣的明显差别。在演播室里做观察嘉宾，每天录一次，一周录完，时间上也挺合适。 “其他嘉宾都有谁？”他问李姐，提前排雷也是必要的功课。 李姐啪啪给他发了两列名单，《心动的信号》的观察嘉宾里面赫然写着他某一任前女友的名字。虽然当时他们只是一起上《明星运动会》的时候看对了眼，事后又很快结束，连彼此的经纪人都不知道，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种情况他只要去了铁定就是修罗场，郁楷果断pass掉。 现在只剩《令人心动的offer》了。就这个吧，律政职场观察类真人秀，主持人何老师再厉害也肯定问不到自己的恋爱观，比较安全。郁楷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他把自己的选择告诉李姐，剩下的安排她都会帮他搞定，包括要穿什么衣服和要戴什么配饰。现在有几家跟他合作的欧洲奢侈品时尚品牌会定时给他提供服饰，他只需要在曝光度高的场合穿戴这些就可以了，比如去机场和上综艺。郁楷觉得这样的安排挺好，不但省心还能省下一笔不菲的置装费。 正事儿敲定之后，他趁着车程还没结束刷了刷微博，发现另有某一任前女友即将要上《女儿们的恋爱》了。 嗯，谈个恋爱放松一下也好，他暗暗想道，她就是绷得太紧了，以至于他们交往期间他老觉得自己身后有个小鞭子在抽着他。 祝她幸福，他默默替她未来的男朋友点了根蜡烛，为这位男同胞默哀一秒钟。然后再真心实意的祝他所有的前女友们都幸福，因为只有当她们幸福得冒泡，他才能获得从内至外的宁静。 正文 第7章 极品前任齐诈尸 ， 无论前任过得好不好，朝露都觉得她远远低估了《令人心动的offer》的热度。节目一经播出，那些曾经给她上演人间蒸发的前任们一个接一个都像诈尸一样蹦了出来。 她的微信简直炸裂了好嘛。上班路上匆匆瞄了一眼，已然两百条未读信息。当年没拉黑这群渣男真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五年前交往过的a君说，“你看上去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漂亮睿智” 三年前以绝症为由跟她分手的b君说，“你好吗？我好想你。” 曾经脚踏不止两只船的c君说，“你怎么可以越活越迷人？我的心又重新跳动了。” 隐瞒自己已婚身份的d君说，“嗨，还单身么？” 出轨现场被她抓个正着的e君说，“从那天之后我没有一刻不在后悔……” 交往中间莫名其妙突然消失的f君假装没事人一样说，“卿卿，别来无恙？” 还没分手就让她在微博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看到他跟其他人结婚的g君说，“我最近离婚了……” 朝露统一群发回复：我只想呕吐怎么办？然后一个个拉黑。这点功夫不能省，不然这群渣男还不知道会怎么恶心她。 此外，另有诸多26个字母概括不过来的鱼儿跳出鱼塘，争先恐后的向她表水，试图约她出来。 就是真正的时间管理大师也兼顾不过来啊！朝露扶额，下车进写字楼的时候差点撞到人，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疑似处于更年期的岑律。 “哟，我们的大名人来啦！”岑律今天依旧一副怼天怼地的样子，心情看上去不怎么美丽。 “呵呵，”朝露干笑两声，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让您见笑了。”其实她也理解岑律为什么会心气不顺。岑律比她早入行十年，作为女性升任合伙人更不容易。千年媳妇熬成婆，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再看她这被狗屎运砸中的后辈，自然哪哪儿都不对。 两人走入电梯，旁边居然还有人窃窃私语。 “我好像才在电视上看过她。” “是那个年轻的女合伙人？” “没错，就是她，咱们楼律所里面的。” 雪上加霜！朝露偷偷瞥了眼旁边岑律的脸色，真想发射个脑电波过去让这些人别再说了。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现下算是体会到了。 岑律脸色越发严峻，到了她们办公室所在楼层之后冷哼一声，率先走出电梯。 朝露简直是夹着尾巴走进办公室。她昨天晚上加班之后脑力衰竭，把综艺节目播出这事儿给忘得干干净净，临睡前也就刷了刷墙头之一的新剧。 所以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为什么国贸这栋楼里的人会认出她？ 刚好早上没什么邮件进来，朝露关上办公室的门，偷偷摸摸地在电脑上打开荔枝台的首页。她怕一会儿被打断，跳过片头赞助商广告和演播室的部分直接快进到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出现在荧幕上的时候，忽然一大波弹幕来袭连后面的图像都看不清了，朝露只来得及看到其中几个彩色的、字体大一些的弹幕。 “小姐姐又飒又美，气场一米八！” “这么年轻的合伙人，感觉不太合理啊……” “真是羡慕这样的it girl，感觉一切尽在她掌握中！” “我又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嫉妒使我丑陋，跪求业内人士爆她黑料！” “粉了粉了，露露子让言情小说里的大女主终于有了脸！” 朝露被夸得摸不着头脑，关掉弹幕，重新回放了一下自己的出场。呃……她好像并没给后期制作塞红包吧？ 请问一下，为什么在节目组的滤镜中，她看上去这么肤如凝脂、顾盼生姿呢？ 虽然那天她特地洗了头，但她的发质有这么丝滑吗？ 还有，她不过是拨了一丝飘到额头前的乱发，有必要用慢镜头吗？ 莫名感觉自己被p了图！明明她只用了十秒就走完这段路，节目组利用不同光线、切换角度愣是把这段拉长至快一分钟。 完了，客户会不会觉得她平时的计费也都是这么拖出来的？毕竟她每做什么都要计时和写时间纪要，而这些记录最终都会以账单的方式呈现在客户面前。 荔枝台当真毁人不倦啊！ 正好这时客户甲的电话打进来，她赶忙按了视频的暂停键，“您好，甲总！” “哎小谢，今天估计好多人给你打电话吧。节目不错！哈哈，昨天我跟我女儿一起看的。”甲总四五十岁的人，居然也会看综艺，真是刷新了她的认知。“你平时也该这么打扮嘛，怎么我们每次见到你都好憔悴的样子啊？” 你每次见我的时候我都连续熬了好几个夜，能不像鬼就已经不错了好嘛！再说我又不是三陪，为什么见你们还要打扮啊？ 当然，这些话朝露只敢在心里打个嘴炮，明面上还是要非常尊重甲总那跟业务风马牛不相及的建议，“您说的是，不过这都是节目组的功劳，他们后期给我美了颜。” 适当的谦虚是中华传统美德，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拿来做挡箭牌。 甲总又唠叨了几句，这才算放过朝露。 放下电话后，朝露看到自己的微信未读消息又上升了，成了四字头的三位数。得，先处理这些消息吧。毕竟有些可能是来自客户爸爸的指示，耽误不得。 *** 郁楷去录制综艺时，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在大屏幕上看到他认识的人。 有些意外，但也不那么意外。 其实在首尔那晚，他就有种冥冥之中肯定会再见到她的预感。 果然，这种感觉现在应验了。 她比他记忆中的印象更加鲜活。看她生气勃勃的跟实习生开会、眉头紧皱的审视他们的成果、又或是站在ppt前侃侃而谈，他不难发现原来她身上不止有神秘感，还有多样化的魅力。 真是一个迷人的洋葱，剥了一层还有一层。 有的人可能觉得洋葱刺激从不敢靠近，偏偏他却很爱吃。他还知道只要放在锅里炒一炒，让人辣出眼泪的洋葱也可以变得很香甜。 他要让她看到他。 郁楷决定待会儿只要主持人cue他，他都要多发表一些意见。这样一来即使后期剪辑大砍特砍，他的镜头分量也不会太少。 他在这边立下flag的同时，坐在他对面的主持人何老师却强忍着想打哈欠的冲动。这两个礼拜连赶着录了好几档综艺，每天都是轮轴辗转于各个摄影棚之间，有几次还得出外景风吹日晒，他上了年纪难免有些精力不济。 何老师看到郁楷聚精会神的看着录像，心里不由得暗叹，小伙子的走红不是偶然啊。据他所知，这位小鲜肉最近刚紧锣密鼓地拍完一步电影，马上还要前往横店进组。两份高强度的工作之间，见缝插针的来录个综艺也这么认真，这龙马精神和专业态度令他想要手动点赞！ 可惜郁楷和何老师不知道彼此心中所想，不然他们一定会发现这实在是个美丽的误会。 第一期观察室的内容录制完成后，所有嘉宾都有半小时休息时间。何老师特意找到郁楷一起拍了一张比心自拍，并且发了条微博帮他宣传新戏，“时隔半年见到楷楷，惊奇地发现他再一次突破颜值天花板！认真做事的人最有魅力，越努力越幸运，预祝楷楷新戏大火！”@《令人心动的offer》节目组官方账号、《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电影制作公司和郁楷本人。 郁楷也连忙转发这条微博，再加上一段对何老师和《令人心动的offer》节目组的商业吹捧，“感谢节目组和何老师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可以体验另外一种职场生活。律师和实习生的互动对求职党来说十分实用。节目制作精良，能让我这个局外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创作团队的用心可见一斑。诚心推荐给我的粉丝们！”@荔枝台@郁楷官方粉丝群。 在娱乐圈耳濡目染至今，他总算被打磨的圆滑了一些。这不，彩虹屁信手拈来。 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看到呢？ 真是好奇朝露发现他也在节目里时的反应啊！ 正文 第8章 玉树临风小学鸡 ， 郁楷耐心的等了两天，愣是没发现朝露给他发私信。 这是什么情况？他这张脸出现在节目中难道不值得引起她的关注吗？！ 不合理啊，这完全就是离谱，离谱好嘛！！ 他本来想矜持一些，再怎么说他也是当红小生一枚，老是主动私信一个素人是不是太掉价了些？结果现在好了，素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看节目，居然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他这个时候要是再发微信的话，未免太过欲盖弥彰，毕竟他早在演播室的时候就看到她了不是吗？ 好尴尬啊，好茫然啊…… 郁楷紧皱着眉头，坐在化妆室生着闷气。他今天要出席之前拍的一部古装剧的宣传，化妆师正在给他戴长发头套，一会儿还要穿汉服。 “郁老师，”化妆师小心翼翼的触碰着他的脸颊，“麻烦您放松一下脸部肌肉，头套才好黏合。” 化妆师的动作让他猛然从沉思中抽离，随后便嘟了嘟嘴，像漱口那样鼓起两颊、并且左右动了动。 “郁老师长得真好看，”这位化妆师大概是个弯的，对着镜子里的他看得目不转睛，“这些普通人做起来滑稽的样子在您身上都这么赏心悦目。” 所以说那个女人是不是个瞎的啊？ 眼见郁楷的脸色又要沉下来，化妆师赶快加进动作，火速完成他的古装造型。 等到所有主演都聚在一起，采访便开始了。 虽说只是他出道初期拍的一部网剧，原著却是个大ip，作者更是网文界公认的大神作家。不过因为是网剧，制作经费有限，片中诸人除了女主造型在线，其他人无一不是天雷滚滚，包括他自己在内。早期作为没爹没娘的可怜娃儿出场，顶着化妆师为他特意打造的死亡头套—营养不良的枯黄半丸子头，后期屌丝翻身，成为大魔王之后头发的颜色也神奇的变为蓝色。要不是自己一张神颜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他觉得观众在刷剧的时候都要自戳双目。 抛开简陋的服道化不提，编剧还魔改了原著的剧情，该死的反派boss反反复复的复活，男女主的感情线被削弱，每集剧情都是他俩疲于奔命同各种反派打来打去，隔三差五就要面目狰狞的吐血倒地。布景道具太贵做不了好的，血包却管够，但凡吐血必然呈喷射状。 而现在的媒体宣传会也同样受制于经费，场地设施十分不足，没有独立的音响系统。来自不同媒体的记者为了能让各自的话筒收音，不得已让受访的演员们几乎是侧身人贴人站着接受采访。 正午时候的天气炙热，大家戴着厚厚的头套、穿着一层叠一层的汉服，彼此还贴的这么近，都能透过衣服感受到旁边人的体温。用不了多久，他便觉得自己快被周边的热气蒸化了，简直可以听到自己汗水留下的声音。 郁楷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对旁边的女主道，“我快撅过去了。” 他神志恍惚得都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拿着好几个话筒。 本来旁边一个演员正在回答记者问题，突然他的小声抱怨传遍全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他。 郁楷脚趾蜷缩，尴尬得快抠出三室两厅，只能在剩下的时间装鸵鸟，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然而世事就是这么事与愿违，当经纪人李姐告诉他#我快撅过去了#喜提微博热搜之后，他才认识到人民群众的脑回路如此清奇。 这个梗的热度和流传之广都是他现下想象不到的，以至于他在日后上《快乐大本营》的时候还数次被主持人拎出来调侃。当然那个时候利路修一心想要下岛却被笋丝投进决赛的人间惨案还没有发生，不然相比之下，郁楷就会觉得自己简直是幸运的不能再幸运了。 *** 朝露和子琪约好周五晚上一起看《令人心动的offer》，她这段时间一直没顾上完完整整的看上一遍。一是工作确实比较忙，二是自己一个人看多没意思，必须得有个朋友在旁边跟她一起吐槽评论才好玩。子琪又是半个圈内人士，说不准还能替她解惑。 朝露下班后去国贸底下的超市买了些进口的车厘子和白酒，又去零食区拿了两包鱿鱼丝和牛肉干，便坐地铁去了子琪家。 好在大部分在国贸通勤的金融民工对综艺还是漠不关心的，朝露在地铁上完全没有被认出来。 子琪住在望京，她在北京的时候少，去外地的机会多，所以特地选离机场近的地方住。当然，应该还有别的原因。朝露暗暗猜测子琪是喜欢望京的韩范儿，毕竟当初她之所以会去考影视编导就是受了韩流的影响，一心想投身娱乐圈跟欧巴们一起工作。 子琪在圈子里从喝西北风吃泡面开始，打拼数年、厚积薄发，如今也算是小富婆一枚。她开的车尤其拉风，是保时捷的一款两人座跑车，车盘低且根本没有什么后备箱空间，实用性为零但装逼指数绝对超标。 除了这辆骚包的车之外，子琪其它各方面都比朝露更低调奢华。她对包没有执念，只在几年前买了一款金棕色的爱马仕铂金包，必要时可以拿出来保证自己不掉队。之后便只买手表珠宝或者直接买金条，闲时拿出来欣赏的时候既赏心悦目又比较保值。 攒了几年钱凑够首付之后，子琪买了一间百平米左右的loft，长达五米的落地窗和挑空设计的客厅可以给予她创作的灵感。她的工作台就设在落地窗前，每每在朝阳初升、或是夜幕晚霞中眺望万家灯火时最是文思如泉涌。 朝露第一次来到子琪家就爱上了这里，艺术家的审美果然非同凡响，子琪的小窝布置的既时尚又温馨。不像她自己，图省事搬入酒店式公寓，所有的家具布置都是现成的，一看就非常商务。除了她最近添置的豆豆袋，一点个人特色都没有。 “来来，”朝露熟练地用开瓶器打开今天刚买的德国雷司令葡萄酒，“开吃开喝。” 子琪帮着撕开零食袋，将牛肉干和鱿鱼丝都分别装入精致的瓷盘里，拿到茶几上。她还主动调暗了客厅的照明，点了一罐散发出清甜气息的薰香蜡烛放在旁边的餐桌上。女孩子精致的仪式感，尽展无遗。 “呜～～”朝露故意发出怪叫声，“好会营造气氛哦！” “那当然，”子琪笑她大惊小怪，“这点装备都没有怎么斩男！” 两人笑过后各自在地板上找好舒适的位置，背靠着沙发开始看节目。 子琪因为工作原因，经常需要看电影，自然希望屏幕能够越大越好。于是她干脆跳过电视，直接买了一架投影仪，而那挑空设计的一整面五米高的墙都可以充作屏幕，片源像素高的话连男女主的毛孔都可以看到。当然这次她们调整了比例，只用了墙面一半的空间。 片头照例是多到让人想要直接跳过的赞助商广告，大概是这些厂家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不受观众待见，以两倍语速快快得说完了必要的广告词便过渡到了剧情提要，郁楷的脸突然惊鸿一瞥的出现在墙上。 朝露疑惑地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刚刚看错了。 倒是子琪说话了，“对了，郁楷也在这个节目里。你知道吧？” 朝露无语凝噎，我的确现在才知道……所以说她那被后期拉长时长、从而显得相当做作的撩发动作也被小鲜肉看去了？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人看我，我看人。只要有郁楷出现的镜头，朝露都不忍暗自赞叹一句—他的眼睛长得真好看，连望向黑噗噗的镜头、跟主持人何老师对视都自带一抹深情。怎么能有人做到无时无刻不含情脉脉？ 朝露曾听过别人用“我的耳朵怀孕了”来形容歌手声音动听，那么今天她就好像“在这双眼睛的诱惑下恋爱了”。 “子琪，”她喃喃说道，“我突然好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子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的内心一定很强大，”朝露是真得想要伸出大拇指给她手动点赞，“你跟郁楷朝夕相处几个月时间，居然可以做到心如止水、毫不动摇。这要是我们身处修仙界，你道心如此坚定，必能遥遥领先众人第一个成为剑仙之流的人物！” 子琪再一次认识到朝露丰富的想象力，这都什么跟什么，还道心哩！ 误会有点大，她还是澄清一下好了，“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定，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有从沈家明的坑里出来，自然对身边其他人缺乏兴趣。再说了，我两只眼睛都看得出来，郁楷不喜欢我这一型的，他那个时候正在剧组女一女二之间徘徊不定、轮流端水。” 朝露差点屁股哧溜一下、靠不住沙发。然而第一反应过后再一想，又忍不住笑出鹅叫。这孩子，果然是海王本王，没有浪费老天给他的资本。 “那如果他没有端水，而是单独对你示好呢？”她接着提出假设性问题，有点好奇子琪的道心究竟有多强。 “还是不行，”子琪片刻都没犹豫，便坚定拒绝道，“我可是以书写文字为生的编剧，而郁楷，呵呵，也就一文盲吧。” “哦，怎么说？” “你不知道，电影还没开拍的时候，剧组所有演员聚在一起围读剧本，他把流淌（躺）两字念做流shang，大家都傻了。流淌不算生僻字吧，小学生都会念。” “可能是一时不注意的口误吧，”朝露不似子琪这般苛刻，只在国内上到初中的她也曾把龟（军）裂的大地念成gui裂的大地。 “还有次粉丝想让他签名的时候写麻辣烫三个字，结果他只写对了一个麻，”子琪对娱乐圈的大小热搜事件简直如数家珍，继续为朝露科普道，“辣写不出来让粉丝自己补上，烫没了底下的火变成煲汤的汤。真是笑死人了！” “那确实有点丢脸，”朝露从顺如流，迅速加入鄙视文盲的队伍。 “好在他还有几分小聪明，事后抄写了满满一张纸的麻辣烫传到微博上，给自己立了一个憨憨的小学鸡人设。” “小学鸡，这不是粤语里的俚语吗？” “原本是广东话来的吗？”子琪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小学鸡最开始的出处，“最近两年才流行起来的网络用语，泛指一切行为及思想上幼稚的人。不过在饭圈里，自从小学鸡被某男爱豆拿来自黑之后，反而多了褒义的一面，也可以理解为小可爱的意思。” “那只有原先的意思跟粤语里的一样，”朝露点点头，再次惊叹于子琪渊博的知识，“说真的，你下个作品要不要写点娱乐圈的真人真事啊，总感觉你简直就是贵圈行走的百科全书。” 子琪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她的提议，沉吟道，“也不是不行，但我不想男女主角还有一众配角都是艺人，得找个能融合其他圈子的切入点，容我构思一番再说。” 正文 第9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 ， 没等两个势均力敌的海王在“我绝不先发微信”的拉锯战中分出个胜负，《令人心动的offer》节目组便主动联络朝露参与最后两期的演播室录制。 “谢律，您在微博和弹幕上的讨论热度都很高，”曾经来过律所现场并挖掘了沈家明的那位导演打电话给她商量道，“能不能请您周末过来我们电视台这边录最后两期节目啊？当然差旅费我们全包。” “啊？这……我不已经在节目里了吗，去演播室还能提供什么额外价值么？” “您可以带来实际参与者的视角，给其他观察嘉宾更多信息，肯定会让节目的讨论度更上一层楼的。”导演极力劝说着。 “哦，”朝露沉吟不语，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最近客户都没有正事找她，周末去著名的文娱之都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她还没有去过长沙呢，就当吃货打卡也应该去一次。 “好吧，”她答应了，“需要我自己订票吗？” “不用，我们这边的工作人员都会安排。您就当过来度个假就好了。”导演大包大揽，“回头我把具体的航班信息发给您。” 朝露在办公室就有现成的换洗衣服和行李箱，毕竟她平时有的时候加班狠了连家都不回，吃住洗澡全都在办公室解决。 她捡了两件得体又不死板的工服放进箱子里，行李就算收拾好了。洗漱用具和内衣内裤之类的她常年都有新的备在行李箱里，毕竟有的时候客户一个电话召唤神龙，她和底下的小朋友们就得奔赴天涯海角。 节目组工作人员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导演上午刚跟她通过气，午饭时间机票和酒店信息就全都发过来了。周五晚上的飞机从北京到长沙，周六录两期节目需要耗时一整天，周日她自由活动晚上的飞机回北京。 朝露忙里偷闲发了个朋友圈，“周末会在长沙，期待与当地的老朋友把酒言欢。”她交游广阔，朋友、客户以及鱼塘里面的鱼遍布全国各地。除非特别重要的人，否则很难记得住谁在哪儿。所以朝露出差的话经常会发这种朋友圈，跟一段时间没见的朋友联络感情。 果不其然，有两只她已经不记得的鱼儿现在都在长沙工作，一个在当地的大学教书，一个刚做完村官现在在经营自创的非盈利组织。 前者是清华大学毕业的中国古文学博士，帅得一批，而且谈吐文雅。朝露是学法律和历史出身的，按理说也算熟读诗书，在他面前却像个文盲，每一次约会都不免自惭形秽。 后者其实是她的大学学长，有段时间因为放弃投行高薪工作回到中国基层做村官而频上热搜，算是素人里面的名人。说他是她的鱼可能不太准确，毕竟对方心怀天下、立志普度众生，应该是无意在她这块儿小池子栖息的。不过两人曾经在大学时数次促膝长谈理想和未来至深夜（纯帕拉图那种），也算是精神恋爱过了。 这两只在她发朋友圈后主动跳出来跟她联络，朝露还是很开心的，毕竟她一直很敬重田教授和秦学长，并对于他们曾经一度光临过自己的鱼塘深感荣幸。 至于为什么不试图跟这两个她敬佩的男人在一起，朝露也反思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大概是因为他俩的人格和灵魂都过于高贵，她实在无法以游戏人间的态度亵渎他们吧。 朝露火速跟两人确定了周日碰面的时间，田教授午饭、秦学长下午茶，为了省事儿和省时间都约在她下榻的酒店里，毕竟下午茶之后她就要赶往机场。 正当她觉得自己都安排得妥妥的时候，突然收到沈家明的微信，说他这段时间都在长沙客户这儿做项目，也可以做地陪带她四处转转。 天啊，朝露扶额，太受欢迎了也是一种烦恼，她现在急需时间管理大师的超能力！ 只能和家明约早饭了，还是在同一间酒店。 她有预感，这将是一个高产出的周末。 *** 周六在演播室里见到朝露的时候，郁楷还是挺惊喜的。 毕竟这段时间他看的都是2d的她，上次在首尔那一面又是在灯光昏暗的夜店里，难得可以在明亮的光线下见到真人，他都有种粉丝见到明星的窃喜了。 她真的很沉稳，律师都是这么冷静的么？明明他刚入行的时候面对镜头都会感到紧张，为什么她可以这么淡定的侃侃而谈、毫不怯场？ 而且，为了上镜，电视台的化妆师给他们每个人都化了妆。原来她打扮一下之后是这么好看的么？明明灯光师一视同仁、给大家打的光都是一样的，现场却只有她整个人都像是沐浴在柔光里。明眸皓齿、艳若桃李、朱唇粉面、闭月羞花、落雁沉鱼……这些他曾经在古装剧剧本里看到过的形容女子貌美的成语，突然一个个的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郁楷忍不住看了朝露一眼又一眼。 他的注视如此明显，连朝露都感觉到了，她不由得害羞起来。看吧，果然社死了吧，她就知道那些矫揉造作的剪辑被小鲜肉看到后会闹出笑话！对方心里还不知道该怎么嘲笑她呢吧，毕竟慢镜头和柔光都是偶像剧女主专利啊，怎么能够大材小用的被后期放在她身上！ 她是害羞了吗？怎么脸颊开始泛红？郁楷注意到了朝露的变化—她开始故意回避他的视线，不是看向旁边的嘉宾就是假装专注于正在播放的录像。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道，是我盯着她看太久让她不安了吗？ 这一番眼神官司自然落到了人老成精的何老师眼里，他不由得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很有意思。演艺圈当红小鲜肉、法律界精英御姐，这两个本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居然会互相看对眼？他怎么有种自己作为首席吃瓜群众、即将见证历史的感觉？ 何老师当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不是第一次见面，而且郁楷早有不良企图。不过他还是决定帮郁楷一把，毕竟这个孩子挺得他的眼缘。 于是在两期节目之间的休息时间，何老师向所有嘉宾提议录制完成后一起去吃晚饭和唱k。前辈一发话，众人自然无不应好，皆答应赴约。在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上，朝露一向是个随大流的。毕竟明星们都答应了，她一介素人还怎么好意思搞特殊？ 到了餐厅包厢，朝露没怎么说话，一直埋头干饭。她不是这个圈子的人，除了何老师和郁楷之外一个都不认识，彼此没什么话好说。其他明星也知道她就是个打酱油的，自然没必要多花时间在她身上，除非他们身上有啥官司需要朝露介绍法律界熟人。 朝露一向拎得清自己的价值，所以当众人都像众星捧月般围绕在何老师和郁楷身边时，她也没有什么失落感。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世人永远热衷追逐美好的人事，特别是那些看上去正当鼎盛的人物。 不过风水轮流转，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今天红得发紫的人可能明天就成落难凤凰，到那时，又有多少人愿意站在他们身边呢？ 当然，这些思绪她都只是在脑里过一番就完了，没必要说出来让大家扫兴。 席间除了她这个局外人，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人人的脸上都飘起了两朵红云。从餐厅出来时时间已经不早，大街上却依旧人声鼎沸，长沙果然是个不夜城。 往右边没走两步就是荔枝台众人经常光顾的一家ktv，甚至有固定使用的包间。 朝露继续心安理得的当壁花，听麦霸们发挥特长。 谁知何老师没过多久就发现她在这里充人头，特意点名道，“谢律，你是不是还没有点歌？” 朝露无奈，缩在一群人中间都能被抓包，她的存在感有这么强吗？既然这么想听她唱歌，那她就唱吧，又不是拿不出手。 她去点歌器点了两首自己拿手的，郁楷正好坐在旁边，偷偷瞄了一眼屏幕，发现她选的都是老歌，好像都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流行歌曲。他有点好奇她唱歌是什么样的，所以偷偷趁众人没有留意的间隙帮她插了下歌。 王馨平的《别问我是谁》出现在屏幕上时，朝露正在吃果盘里的西瓜。她没想到她的歌那么快就出来了，连忙吐掉口中的瓜子，接过麦克风。 “从没说过爱着谁，为谁而憔悴，从来没有想过对不对……”朝露一开口，屋里都静了静。演艺圈众人面面相看，谢律原来唱歌这么好听的吗，怎么有种专业人士的赶脚？ 朝露却对他人的反应毫无所觉，她一旦开始唱歌就特别投入，情绪完全沉浸在歌曲里，“我也需要人来陪，不让我心碎，让我爱到深处不后悔……别问我是谁，请与我相恋，我的真心没人能够体会……” 哇，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曲终了，众人齐齐鼓掌，纷纷要求她再来一首。刚好她点的另外一首《漂洋过海来看你》也紧接着出来了，干脆就接着唱下去。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的来看你。?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也曾彼此安慰，也曾相拥叹息，不管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已。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尽，一生和你相依……” 朝露一边唱着一边想起她曾经深爱过的那个韩国男朋友。其实当年她是跟老板辞了职的，只不过老板在问明她辞职的理由后帮她跟所里争取到了无薪假，然后她也果然在几个月后灰溜溜的带着自己的小包裹从韩国搬回来了。 姜还是老的辣，想来老板一早就已预见故事结局，只不过有些弯路旁人根本劝不住，必须当事人自己去走方知个中滋味。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就让她去经历她该经历的，但却提前帮她把退路都铺好，让她不至于失恋兼失业。 朝露唱完后，包厢里的气氛相比之前肉眼可见的低迷了许多。糟了，一不小心把大家都唱伤感了。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座的又不是少男少女，谁还没有点情伤了？ 这时候老好人何老师善解人意的出来打圆场，“谢律唱得太好了，只不过刚才选的都是伤感的歌，要不下面换两首欢快一点的？” 朝露对此合情合理的要求当然无有不从，她让别人先唱，自己又跑去点歌器那里挑了两首能让气氛又重新嗨起来的歌曲。一首是曾经火遍全球的南韩神曲《nobody》，另一首是张智霖的《现代爱情故事》。 刚好包厢里有站立式麦克风，她面对众人边唱边跳，特别是在那句灵魂歌词“i want nobody nobody but you”出现时，更是精准卡点一边抬腿一边做出经典的爱心发射动作。众人没想到她一下子角色转换这么彻底，从悲情天后变身女团爱豆，顿时嗨翻天，跟她一起比划并把爱心反射回去。 歌曲结束后，朝露呼出一口长气，总算把气氛补救过来了。 又过了几首歌，顺序轮到了《现代爱情故事》。朝露正准备一人分饰两角完成这首男女对唱，却愕然听到何老师大声cue郁楷，“楷楷，粤语歌来了！是你母语对吧，你去唱男生的部分。” 郁楷略显尴尬的站起来，他是广东人没错，可问题是他不会唱歌啊……没看到他整晚都没开口么，那不是他在故意耍酷，而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好不好？ 只不过难得能跟她一起对唱，放弃这个机会有点可惜诶。他迟疑地接过旁人递给他的话筒。算了，豁出去好了！他又不是第一天唱歌难听。 正文 第10章 我想吻你可以么 ， 男女合唱后，果然再没人起哄让郁楷继续唱歌，他的五音不全深深的震撼了在座诸人。要知道娱乐圈的人，即便不是歌手出身也可以当作歌手来使，就连说相声的潘黄河和小长春都上过知名卫视台晚会唱歌，跨界歌王比比皆是。不过郁楷的水平么，说实话，可能还远不如路人…… 不受关注才好，郁楷乐得一身轻松。他跟朝露一起坐到旁边，并顺着刚刚那一曲搭讪道，“你广东话发音不错啊？” “谢谢，”朝露谦虚倾身，“以前在香港住过。” “你在首尔住了几个月，香港又住了多久？” “五年吧，中学的时候。那时候学了一些日常对话，不过现在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中学的时候也经常去香港，”郁楷试图套近乎，“我深圳人。” 朝露心虚的笑笑，这位海王弟弟难道不知道他们俩的青春期根本不处在一个时代么？他小升初的时候她估计都快大学毕业了吧。不过她是绝对不会主动自曝的，于是便也顺着他的话说道，“我外婆和两个姨妈在深圳，小时候过年都会去那边。” “那你明年过年还会去吗？” 啊？朝露傻眼，这对话的节奏有点出乎她意料之外啊…… 其实她有段时候没跟姨妈她们一起过年了，去了也只是被催婚。黄金“剩”斗士的苦，大家都懂的。不过，听说外婆近来忘性越发大了，也许是该回去看看。 “会吧，”她不太确定的回答。 “那到时候可以约出来吃饭，”他建议道，“过年老呆家里也闷得慌。” “哦好，”她的反应仍旧慢了半拍，实在是事情的发展有点魔幻，“反正我也不会打麻将。” 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这回答的都是个啥，完全驴唇不对马嘴好嘛？ 她得好好捋一捋，小鲜肉刚刚是约她吃饭来着吗？ 等等，别飘别飘，人家兴许只是随口一提，毕竟现在离过年还有好一段时间。所以即便他这样说了也并不代表约她，这逻辑没错对吧。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理。好了，现在可以冷静了，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客气话而已。 朝露平复了一下自己刚刚差点失控的心跳，幸好这些年不算白活，她理智犹存。 唱k结束后，所有嘉宾一起坐车返回酒店。因为是电视台统一预定的住宿，所以都在同一间酒店。郁楷脑海中虽然飘过一些遐思，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便礼貌的跟众人在酒店大堂告别后乖乖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他起来的时候，感觉精神还不错，就去游泳池先游了个泳。他今天没什么工作安排，可以在长沙逛逛。最后享受一下都市的繁华和便利，他才好面对苦日子的开端—再过几天他就得去横店进行入组前的军训了。 郁楷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时间已经比较晚了，大堂餐吧里只坐了寥寥几人。 他不在意的扫了一眼四周，刚要在一处比较隐蔽的角落坐下来，却又抬头往左侧前方看了一眼，等等、这里怎么可能有个跟他不相上下的男人？严格说起来，这名陌生男子甚至比他还更美一分，他长得像郭品超/车银优的混合体，五官比前者柔和、比后者阳刚，不多不少，刚刚好在两者之间。年龄上他似乎也处于两者之间，正值一个男人最好的年龄，既不青涩也不沧桑。 更让人咬牙切齿的是坐在这风华正茂男子对面的正是谢朝露。郁楷都不需要仔细看就已经认出她的背影和声音。两人交谈甚欢，时不时还传来一阵明摆着他们很快活的笑声。 郁楷觉得自己的唇角已经尝到一丝苦涩。闷闷不乐的点了一份简餐后，他一边继续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们俩个，一边等菜上来后泄愤似的狂咬三明治。 没过多久，谢朝露和那男子便站起来一起走到酒店门口。他们拥抱了一下，似乎是在道别。男子离去后，朝露却没马上走开，而是在门口继续等待，像是还会有人来。 又过了片刻，她便和一名酷似高以翔的文雅男人一起进入酒店门口，依旧是有说有笑的样子。两人落座后一起吃了午餐。 郁楷在旁边都看呆了。这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他刚刚他究竟见证了什么—女海王的无缝连接吗？他续了一杯咖啡，打算留在原地继续看戏，原来艺术当真来源于生活。 等到朝露送走“高以翔”，又跟第三名男子一起在同一地点开始下午茶的时候，郁楷都觉得自己已经麻木到大脑当机了。 同一间酒店的同一个餐厅的同一处位置，三顿不同的饭，她是不是仗着自己是素人没有狗仔跟着，就把大无畏精神发挥到淋漓尽致了？ 这样行事真得不会太肆无忌惮了嘛！他都没有这么搞过好不好？ 郁楷觉得自己实在是看走了眼，终日打鸟竟然被鸟啄了眼睛。 什么神秘感，什么洋葱，什么宝藏小姐姐，分明就是身为海王同类的气息！ 而他居然没嗅出来，还觉得她特别，对她产生无限好奇的同时还苦苦抑制着自己的冲动，生怕会唐突佳人！ 现在看来，到底是谁唐突谁啊？ 真丢脸……郁楷扶额，昨天晚上他那样试探性靠近她的时候，她心中都应该笑出鹅叫了吧？一定很得意又有一个傻得冒泡的家伙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恕他打扰了！ 说到底，他还是太嫩了。之前虽然交往过不少女性，但那些前任无一不把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根本不可能在他示好的前提下还理会其他男人，更不要提脚踏n只船了。 反倒是他善于有风驶尽舵，往往仗着对方的喜欢不断去测试别人的底线。 这算报应吗，难道女海王出现的意义就是让他也能够换位思考一次？郁楷越想越是懊恼。 另一厢，朝露好久没见秦学长，他身上的农民气息又浓厚了一些，许是一天到晚下乡与贫苦大众打交道的缘故，他比大学时平添了几分风霜与沧桑。 她不由感慨万千，“学长，你平时有好好吃饭吗？看上去比原先又瘦了不少。” 秦越翔这几年一直奔波于各个交通不畅的区县帮助他们把农产品卖出去致富，确实极少去往大城市，即使偶尔出差也是快去快回，跟以前的同学没怎么碰过面。 他此番见到朝露也觉陌生，原来那个会跟他一起站在街角路边花好几个小时探讨民生未来的小学妹已然变身为利己主义精英阶层中的一员。 两人各自概述了一番别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重大事件，主要是秦越翔讲，谢朝露听。他这些年经历丰富、足迹遍布全国，而她在律所的日常则数年如一日，乏善可陈。最后他说到近日正在尝试用直播平台帮助一个村民多为少数民族的山村寻找自酿蜂蜜的出路，可因为缺乏市场号召力，直播间人数寥寥无几，产品销量也不甚理想。 朝露连忙表示自己因为来荔枝台录节目的缘故，认识了好几个明星，一定会帮他问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义务出现在直播间里帮他带货或是发条微博宣传那些少数民族村民的自酿蜂蜜。她自己当下就订了100罐分别送给北京和上海办公室的同事们。秦越翔对于她的提议和订单表示十分感谢，并坚持买了这顿下午茶的单。 待送了秦学长回来，朝露正准备回房间收拾行李，却在酒店门口被一高大人影挡住前方的去路。 这人真是奇怪，明明路那么宽，他为什么偏偏要堵在她面前啊？ “郁楷？”她仔细辨认了一番，才发现这突然冒出来的拦路虎居然是自己认识的人。“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样子？”她不解又疑惑，“我差点没认出来是你。” 怎么认不出来，他不过是加了一副黑框眼镜和鸭舌帽，这些难道不是明星出街必备的嘛，大惊小怪个啥？你认不出来不过是因为你的注意力都在其他人身上罢了，他心想。 “做了一些掩饰，”他淡淡道。 “还真管用，”她笑着望了望四周，“都没人偷拍你。你站在这里干嘛？” “怎么，怕我看到你跟三个不同的男人吃饭？”他忍不住讽刺她。 “啊？”朝露愕然，三个都看到了啊，那他岂不是在这周边晃荡了很久？“你……不会是在跟踪我吧？” “你为什么认为我是在跟踪你？我只是刚刚在餐厅吃饭时无意中看到而已。” “你这顿饭吃了三个小时以上？” “我吃的比较多，又吃的比较慢。” 好吧，勉强算他有理，她不欲继续纠缠，想要绕过他进门。他却脚步快速往旁边一挪，继续堵在她面前。 “这回你是故意的了吧？”她抬头望向他的脸。 “唔，算是吧，”他伸手轻轻触碰她手肘的位置，“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朝露没有回答，她觉得郁楷今天这番言行举止都怪怪的，虽然不讨厌他的触碰，却还是觉得有点突兀。 她再次作势迈步往前走，这次，他并没阻拦，而是适时的退后让出了道路。 可是当她走到大堂电梯前停下按键，她才发现刚刚自己还是想简单了。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也来到了电梯前。 “你要上楼吗？”她问得干脆。 “嗯，”他答得简短。 “那你等别的电梯吧，不要上我这趟，”她示意他去按旁边的电梯，并带有几分挑衅的呛道，“不然我会以为这是你喜欢我的表现。” 闻言，郁楷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大长腿一跨步进了她的电梯。 电梯门合上之后，一股暧昧的气氛在这小小的空间中蔓延，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她再次打破沉默。 “你不按层数吗？” “我要去的正是你那一层。” 朝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电梯顺风顺水的到了十五层，她几乎是有些落荒而逃的快步向外走。 “等一下，”他也出了电梯，并在后面叫住她，“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我们去那边说吧，”他伸手指向楼道里安全出口标志的位置，那是紧急逃生楼梯间所在的地方。 也是，她既不方便带他回房间，他也不好杵在走廊里被旁人看到，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可以说话的地方。 她跟着他打开安全门，走入楼梯间。 “说吧，现在没别人了。” 他起先背对着她，闻言才慢慢的转过身来，“我们要不要接吻？” 相比他脸上寡淡无味的表情，他嘴里吐出的问题简直可以说是石破天惊。 “你说什么？”她几乎怀疑方才是自己听错了，“这种玩笑不好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他缓缓地向她靠近，“你又不是那种循规蹈矩、非要谈恋爱才能接吻的女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下意识的辩驳道，身体不由自主的退后，直至脚后跟抵在安全门上。 “你喜欢我吧？”他紧紧地盯着她，“可你为什么要装作不喜欢我？” 朝露正要作答，却突然想到自己完全没必要回答他。他们又不是情侣关系，为什么自从在楼下遇到后，他就一副阴阳怪气、好像捉奸在床的样子？ “呃……”她虽然行得正坐得直，但也不想怼得太刚让小弟弟下不来台，所以特意放软了自己的声调，“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真的是我在胡说么？”他反问道，蓦地探身靠近她，用壁咚一般的姿势使她的活动范围骤减。 两人靠得极近，几乎是四目相对。 “你的确喜欢我，”他眼睛一眨不眨，一瞬都不曾错过她不安局促的小表情，“不然你怎么会跟我过来，都不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 ”那是因为你说有话要对我说……”这借口的苍白无力，让她说到一半就不自觉地住了口。 “我可以亲你吗？”他柔声问道。 “你从刚才进电梯开始满脑子就只想着这件事吧？”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真相。 “没错。我没听你说话，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的眼神像是着了火一般炙热，“从没进电梯前就已经满脑子只想着这件事了。” 彼此这般靠近后他才发现她的身上有一股很香很柔软的味道，郁楷之前焦躁不安、疯狂叫嚣的情绪在这股香气的安慰下渐渐变得缓和。恼意一去，诱惑便暗自袭来。 他开始有心情也有意识地欣赏她的五官，仔细端详片刻后由衷地称赞道，“你的嘴唇真漂亮。” 他这句话如同一不小心地触发了某个机关。原本他们的视线彼此追逐、互相交缠，可她却因为他过于明晃晃的暗示，早早从两军交战中败下阵来。 她的眼睑低垂、微微颤动，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只是轻轻一扇却引发了一场发生在他心里的龙卷风。 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昭然若揭，再掩饰下去也只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在这一刻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她偷偷抬眼瞥他，想要试探危险警报是否已经解除。 然而她失望了。 或许她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盼什么，畏惧什么。 此时的她，仿佛一个想吃糖又害怕蛀牙的小孩子，实在矛盾的很。 所幸有人比她果断。 郁楷将视线从她似嗔非嗔的眼睛上抽离，缓缓下移挪至她微启的嘴唇，“我想吻你，可以么？” 最后半句轻似耳语。 他这样既细致又温柔的凝视，让朝露感觉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唇都仿佛刚刚被他用眼神爱抚了一遍。她忍不住浑身颤栗，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逃避似的侧过脸望向旁边。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他却无比确定的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说话就是无言的邀请，给了他前进的信号。 郁楷伸出双手慢慢抚摸她两侧的脸颊，一个用力板正逼得她不得不与他对视，然后倏地向前吻住她。 正文 第11章 郁·霸道总裁·楷 ， 这一吻仿佛很短，又仿佛很长。 说短，是因为结束的时候两人都意犹未尽。说长，是因为他们已经在这片刻交换了千言万语。 他用他的唇舌告诉她：我那份想要接吻的冲动，你感受到了吗……你看，我一刻都不能等，现在就要和你唇齿相依。你呢，你可喜欢我？ 而她在最开始的迟疑后，也给予他同等热情的回应：你不是自作多情……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从第一眼见到那时开始…… 那你为什么还要故作高冷？他惩罚似的轻轻噬咬，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因为……她迟疑，想要退缩却又被他一把捉住不让她逃掉。 因为什么？他继续发问，并且不断催促着她，快说出来让我听听看，如果你说得不好我可要…… 因为我是大人、你是小孩，而大人要做理智的决定，不能轻易被荷尔蒙冲昏头脑，不然…… 不然什么？难道你不享受我们现在这样么？ 那倒不是，享受是挺享受的，没想到你的技术还不错，可是…… 别再可是了，我们彼此都坦诚一点吧。你说好不好？ …… 怎么不回答？ 我不知道…… 你啊你，总是如此瞻前顾后，一点都不痛快。人生苦短，譬如朝露，想那么多干嘛？ 想多点自然有想多点的益处，做事谨慎是我的职业习惯，她忍不住驳斥他漏洞百出的思维逻辑，我靠此安身立命。 我不管，你得给我个例外！他缠着她撒娇，一顿猛攻让她险些喘不上气来。 你就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你真的……有够缠人…… 她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释然，算了……随便你吧…… 得到她的肯定答复，他才缓缓松开她。两人都仿佛如梦初醒，眼中还残存着些许迷茫。 朝露渐渐清醒，伸手轻轻推开他，“不怕有人跑到楼梯间里来抽烟啊？” “嗯，”郁楷低低应道，“那去我房间？” “去你房间干嘛？”她似笑非笑，“我再不去机场飞机都赶不上了。” 有没有搞错啊，点火不灭火？他不用开口，控诉的眼神便表达了一切。两颗又大又圆、清澈见底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 朝露被他看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这火可不是她点的，她才不背锅。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了！ “乖～～”她安抚的摸摸他的背，“我明早还要开会呢。” 他不满的嘟嘟嘴，倒也不再痴缠，拉着她一齐回到楼道里，“那我跟你一起回房间，等你收拾好之后，我送你去机场。” “你说真的？”她微微惊讶，海王小朋友居然没有打完一枪就跑，“今天没安排吗？” “没有，走吧！”他干脆道，“你去收拾东西，我来叫车。”说完他便不容拒绝的把她推向房间的方向，然后再低头用手机打开叫车app。 朝露不自觉地甩甩头，好久没有这么被指唤过了，怎么莫名其妙有种落了下风的感觉？这家伙，刚刚突然霸道总裁上身了吧？ 到了车上，郁楷动作倒是规规矩矩的，但是眼睛却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瞟。他看得倒不猥琐，但是个中意思却露骨的很，像是要用意念把她给剥个精光。朝露假装没看到，故作镇定的不与他对视，不是看向窗外就是苦读自己的手机。 他不甘被如此彻底的忽视，抓起她一只手放在自己腿上、掌心朝上。他的左手拿来固定她，右手则开始轻轻玩弄她的掌心。 他指尖发烫，用力却轻若鸿毛，时而画圈圈时而走直线。 朝露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涌向那里，浑身微微发热，心也像是被搔弄了一番，痒痒的扰人。 “别闹，”她轻轻斥道。 “没闹，”他紧紧贴着她咬耳朵，呼吸间热气自然而然拂过她敏感的耳蜗。 朝露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前面司机大叔还在呢！ 他正全身心的关注着她，自然注意到了她刚刚下意识的动作。他继续不紧不慢的调戏她，“原来你这里敏感啊，那我可要重点关注它。”说完后还故意轻轻哈了一口热气。 朝露的耳朵迅速红了，但还是倔强的没有说话也没有望向他。 郁楷觉得她这副假正经兼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很有意思。他瞄了一眼前座，发现司机师傅并没有注意到这里，便抓住这个空隙小小啃噬了一下她耳朵边上的软骨。 一下之后又来了一下，让她本来已经放下的心又重新高悬了起来。 她几乎是可以想象他正在怎么恶趣味地玩弄着她。然而更可恶的是，她竟然被他挑逗得动了情。 朝露倏地扭头，恶狠狠地与他对视，声音却压得低低小小的，“你到底想怎样？” 他略显轻佻的挑挑一边眉毛，“我想怎样就能怎样么？” “当然不是……” “那你还问我干嘛？” 说得好有道理，朝露竟无言以对。这学渣竟然第一次不是用美貌，而是以逻辑ko了她。 “总之，你不能这样，我们现在在车上！”她咬牙切齿地。 “那如果不在车上呢？” “你！”她气得胸口不停起伏，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奏效。 逗她真得好有成就感，郁楷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她现在这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可爱的不得了。 “好啦，”他捏捏她的脸颊，诱惑地说道，“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保证现在不动手动脚。” 朝露疑惑道，“什么事情？” “到北京后，我要住在你家。” 她惊讶地睁大双眼，“你也去北京？” “嗯，刚刚决定的。”他一本正经地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不行！” “不行也得行，”他无赖地撅撅嘴，做索吻状，“不然我现在就要亲你。” 这都什么强盗逻辑，当她是无知少女么，无论选a还是选b她都血本无归好嘛？ “流氓！” “我就流氓了又怎么样？”他俯身作势吻她，以示自己说到做到，“你答不答应？” “不答……” 她还没有说完，他已经以一阵热烈的舔舐堵住了她的嘴巴。 “唔，”她拼命捶打着他的手臂，却毫无效果。他不但不肯放，还加固了自己的臂围，牢牢地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放肆地亲吻品尝。 前排的司机师傅默默地掏出墨镜戴上，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激情四射的吗？刚才努力装作看不见就已经够难为他的了，现在不但没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了！他人还在这儿呢，啧啧，真是没眼看啊！ 两唇相抵间，无声的对话也再次开始。 你答不答应……答不答应？这是他在问，既强势得不容拒绝却也温柔得缠绵缱绻。 而她明明很享受他的吻却仍然僵持着不肯低头：我不，我不……我偏不！ 还敢嘴硬是吧，看来你刚刚得的教训还不够深。好！那我就再来一回，看看这次你还能抵抗多久…… 我……我……她被吻的大脑缺氧，一时只有破碎的字句传来。 你、你什么啊，说不出话来了吗？他隐隐嘲笑她。 你……你…… 我又怎么了？ …… 对话就此中断，她好像已经不在服务区里面了。眼见她实在是迷糊了，他才满足的稍稍放开她，欣赏她的一脸迷朦。 “你有病吧？”她猛然嚷出来，声音大得全车都震了震。司机大叔吓得浑身一寒，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朝露惊讶地捂住了嘴，发现自己居然可以重新开口说话了，刚刚那声河东狮吼是她把心声说出来了吗？ 他不以为忤，反而乐得嘴角咧到了耳朵，“嗯，我有病，可你有药啊！” 说着又要俯下身，朝露现在看到他这姿势都怕了，赶忙摆手投降，“我答应你，我答应！” “答应我什么？”他再次寻求肯定。 “到北京后，我答应让你住我家。”她无奈的割地赔款。这就是战败国的屈辱么—丧失谈判的话语权，而且领土也会被不断侵蚀？ “瞧瞧你，垂头丧气的，”他揉揉她红透的脸颊，悄声道，“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另一边的酒店里，助理小周来到郁楷的房间接他出去吃晚饭，却发现没人应门。他给郁楷打电话，也没人接。 他觉得奇怪，不是说好了要大吃一顿的吗？这位，除了泡妞之外就是对吃的最上心了，以至于体重蹭蹭往上增，从模特转型为演员的这两年愣是肉眼可见地圆了一圈。 片刻后郁楷发来微信，“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去趟北京，房里的东西就拜托你收拾了。” 小周翻了个白眼，他不要太了解郁楷，所谓十万火急的事，只可能是泡妞了。不知这回能持续多久，会不会又分手闹到微博上让公司焦头烂额，亡羊补牢找公关发稿撤热搜？ 唉，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他又何必拿着助理的工资，操着老板的心？ 正文 第12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 好不容易熬到了机场，朝露几乎是落荒而逃地下了车。 这只强势的小狼狗，真不好招架，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赔进去了。 “露露～～”郁楷在后面笑嘻嘻地，“你不要你的行李了啊？” 她回头瞪了他一眼，“谁准你这样叫我的？” “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嘛，难道这不是你小名？” “反正不许你叫！” “那我要叫你什么，朝露姐姐～～”他忽闪着大眼睛做可爱少年状，拉着她的手一摇一摇。 朝露浑身一寒，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怎么感觉更肉麻了呢？ 她鸵鸟似得往前走，没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转回来，“你不是真得要去北京吧？你的东西不都还在酒店里吗？” 郁楷潇洒地耸耸肩，“我身上钱包手机俱全，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朝露又把事情想了一遍，“说不准飞机上没有空位了。” “放心吧，”他拍拍她的肩膀，“机票我都订好了。” “哈？你什么时候订的？”刚刚在车上他明明没有任何订机票的动作。 “你猜？”他调皮地卖着关子。 “爱说不说，我懒得理你。” “哦对了，”他突然大叫一声，“还得给你升个舱位！” 虽说机场外车水马龙，环境噪杂，但他这平地一声雷还是引得三两路人看了过来，她连忙用双手从两侧挡住他的脸，免得被人看到他的相貌。 “嘘—”她警惕的看向四周，皱眉道，“你不怕被人发现啊？” “不怕，我这眼镜从远处看反光的厉害，”郁楷拉下她的手，继续没心没肺地逗她，“他们只会以为自己见到了柯南。”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瞎得瑟个啥？”朝露啐道，“我才不要跟你坐一起呢！” “那你岂不是后面两个小时都看不到帅绝人寰的我？”他捧着自己的脸，双手做绿叶状，“你该多难过啊！” “我谢谢你啊，”她掰下两片绿叶，强行拆散他这只花朵，“不过你这担忧纯属皇上不急太监急—多虑了！”她说完便率先走入了机场。 郁楷在后面边走边琢磨着她刚才说那话，总觉得有些不对。是他想太多了么，她不会是在内涵他……？ “喂！你回来，把话说清楚！” “傻子才回来，”她转头吐舌头，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有本事你来追我呀！” *** 前往北京的旅途风平浪静，乏善可陈。 朝露到底没跟郁楷坐在一起。他也不敢把她逼得太急，怕物极必反。有句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争取最关键的三分、让出剩下可有可无的七分，与人双赢，才是长久之道。 为了出行方便，他在起飞前用手机app租了车，与她约在一处出口碰头汇合。他故意没告诉她车型，偷偷摸摸地驶近后停在路边，端详她皱着眉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东张西望的样子，觉得好玩的很。 一个人乐够了之后，他才按下副驾驶座那边的车窗，“这位小姐，打车嘛？” 她送给他一个大白眼，不接他这临时情景剧的梗。 他也不气恼，笑着摇摇头，下车走到她身边帮她拿行李。“这里很难打车的，”他按住她放在拉杆上的手，声音低低地又开始调情，“错过我这一趟，你可能就要等很久了。” “师傅，不劳您费心。”她似笑非笑。 既然他非要玩，那她就陪他遛遛，看看他随机应变的功夫到底如何。“我男朋友待会儿过来接我。” “你这小姑娘也不早说，”他神情一变，“没得耽误我拉客。”说罢施施然上车开走了。 一边缓缓驶离，一边从后视镜里欣赏她一脸错愕的表情，郁楷在车里笑得前仰后合。 哎呀，他是不是太损了啊。怎么办？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嘛。 他踩下刹车、换挡倒退回去，重新停在她身边。 “露露，我来晚了，”他再次下车，“是不是等了很久？”说罢熊抱住她，柔声嘘寒问暖道，“冷不冷？” “你搞什么鬼啊？”她被他这一来一回弄得不上不下。“刚刚不是走了吗？” “你忘了？这回我是你男朋友啊，”他俏皮地眨眨眼，“跟你约好了来接你的。” 这人怎么顺着杆子就往上爬！朝露拿他没办法。有句话说得好，人至贱则无敌。她看郁楷就属于这类型的。 “走吧，”他揉揉她的脑袋，“外面太冷了，我们赶快回家。” “为什么要租车啊？”她上车后问道。 “这样方便点，比如现在，”他的右手握住她的左手，“想牵手就可以牵手。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 说完后刚好到了一个红灯，他凑过去碰了一下她的嘴唇，“还可以这样香香。” “你在开车诶。” “我知道啊，”他斜眼看她，“不然就不止是香香了。” “美得你肝儿疼，”她小声嘟囔道。 “哈？”他其实听清了，但还是想听她再说一次，“你刚刚嘀咕什么？” “我说，”她大声道，“美得你肝儿疼！你听得懂吗？” “哎哟，我真得好疼！”他握住她的那只手一起放在他的大腿根处，“肝是在这里吗？快给我摸摸！” 摸你个头！朝露才不照着他的剧本演，而是狠狠地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肉，惹得他惨叫连连。 两人一路无厘头地笑闹，距离倒是拉近了不少。不过车程总有驶尽的时候，抵达目的地后，郁楷和朝露都静默了，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郁楷喜欢他们之间这种嬉笑打闹的相处方式，跟朝露在一起说说笑笑特别放松，有些不想破环这样的氛围。 朝露也觉得难得他心中童真尚存，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居然没有一味地攻城抢掠，为人比自己想象中的“炮王”正派不少。 一时两个海王都迟疑了，真的要现在就拉进度条吗，会不会一夜激情过后他们之间再也无法如此天真自然的相处？ 他不是没有欲望，但是比起疏解自己的欲望，他好像更喜欢她这个人。 她不是不想把他扑倒，但是她发现这趟送机送到北京的旅途使得自己骤然贪心起来。 他们之间，会不会，还有更多的可能性？ “你知道我在犹豫什么吗？”郁楷的声音低低响起。 “嗯，”朝露颔首应道，“我知道。” “我很纠结。” “我也一样。”她完全明白，甚至替他添加了注释，“纠结是否该采摘近在咫尺的花，还是等等看它会不会结出更珍稀的果。” “可果实的酝酿不仅仅取决于时间，”他顺着她的比喻往下说，“现在离开的话，这朵花也许不过是无声无息地枯萎掉。” “或在风吹雨打中凋零，抑或是被其它采花人带走。”她说到这里，意有所指地挑衅道，“毕竟这朵花号称他帅绝人寰。” 哈哈，这小心眼儿！郁楷失笑，他连说说大实话都不行么？ “到时候即便是第一位采花人如约前来，也找不到这朵曾经让他想等待的花了，只会两手空空。” “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此，孰优孰劣，端看采花人的选择罢了。”朝露总结道。 那么问题来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是否值得从来只下小注的两人豪赌一把了？ 他深深地凝视她，“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伤害你。” “你不会，”这次她没有避开他的视线，而是直直地与他对视，“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我的人？”他指指自己。 “加上你的心。”她的手抚上他的胸口，理直气壮地要求道。 “那你又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他反问，心脏被她撩得怦怦直跳。 “我的人？”她俏皮地歪歪头。 他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她，“不止，还有你的心。” “原来如此。”她笑道，双手环住他厚实的后背，“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 说完两人便心有灵犀般吻住对方，从浅到深，一点一点，毫无犹疑。 正文 第13章 一条粘人的狗子 ， 这个吻长得像是持续了一个世纪。 待得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又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齐笑了出来。 心意相通的感觉就是这样么？ 真奇妙，明明只是今天才走近了一些，怎么好像他们天生就该呆在彼此身边一样？ 她不是没有吻过帅哥。作为资深颜狗，朝露的每位前任都是人群中遗世而独立的美男子，但是每个人吻起来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接吻是一种前戏，如果做得不好，那么接下来的事情简直味同嚼蜡。 无独有偶。 在这件事上，期待后续的不止是朝露而已。今天第一次吻她的郁楷也有种无意捡到宝的惊喜。 偏偏在他丰富多彩的泡妞生涯中，迄今为止遇到的大多数女子在这方面都害羞被动的很。许是社会灌输又或是自我压抑，她们害怕被当成荡妇，在给予反馈方面十分吝啬，导致男人心中挫败感满满。 可是朝露跟大多数女人不一样，她会肯定他、向他传递情绪、并且时而反客为主，这一切都让他感到自己也是被深深眷恋着的。 在这世上，不止女人需要男人的热切追求，男人也需要女人的浓烈爱慕。 “我……还是不送你上去了吧，”他闷闷地道，“ “嗯，不用送了，”朝露十分坦诚，“我怕我也忍不住。” 他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得意一笑，“是不是已经被我迷住了？” “那倒还差一点儿。” 郁楷不甘心地摩挲着她嫩白圆润的手指头，“到底差在哪儿？我觉得我表现得很优秀了啊。” 说着说着他便又有些沮丧起来。“明明让你答应了的，明明可以住在你家的，”他抱住她，把头搁在她肩膀上反复地蹭来蹭去，“你知道我今晚放弃了什么吗？” 这求表扬求夸奖的小模样，活脱脱一只冲着主人撒娇的大狗。 不过他也的确值得嘉奖，朝露心甘情愿地满足他，“我知道。” “那你知道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是柳下惠般的君子？” “不，我不是柳下惠。”郁楷摇摇头，“即便我们刚刚已经说好了，现在我还是想反悔，不想放你走。” “那答案是什么呀？”她笑问道。 “意味着我把你放在了心上，”他轻轻揭露谜底，“我想要你快乐多过我快乐。” 朝露不是没有听过情话，一定程度上来说她对男人的甜言蜜语甚至具有高度免疫力，可是郁楷如此动听的情话，还是击中了她。 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 那一瞬，她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无论日后发生什么，她模模糊糊地想道，不管结局如何，这一句话她都会铭记于心、珍藏到老。 不知为何，思绪突然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她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垂垂老矣的样子。在即将撒手人寰的那一刻，她听到自己劝慰周围的亲人说，“别为我难过，这一辈子我过得肆意快活，还曾有人想要我快乐多过他快乐。” 一串泪珠毫无征兆地滑下她的脸庞。 朝露吸了吸鼻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他听到声音，立马放开她仔细端详，“怎么哭了？” “被你感动到了，”她笑中带泪，“这不是你想要的嘛。” “都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羞羞脸，”他刮刮她的鼻梁，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那以后怎么办？我还有好多更厉害的台词没说呢。” “凉拌。” “好老的梗！” *** 星期一早上，朝露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走进办公室。 昨天晚上被郁楷撩得大脑皮层过于兴奋，一晚上辗转发侧，基本没怎么睡着。 偏偏今天还是个容错率为零的日子，她所主办的项目即将进行多方谈判，这会是一场耗时弥久的恶战，必须得打起精神来。 她正在茶水间一边倒咖啡一边给自己做着最后的心理建设，岑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律，你的咖啡早就接好了。” “不好意思，”朝露连忙让开，“刚才在想事情。” “你最近是很出风头，一时冲昏头脑也是正常，”岑律敲打道，“不过不要忘了自己的本职还是律师。” “是，那肯定的。”她唯唯诺诺。 “我看今天你订了一整天的大会议室？” “对，独角兽项目要进行最后的谈判。” “嗯，”岑律点点头，“需要人手修改文件的话我手下的小朋友有一些可以帮忙。” 喷火龙居然主动向她释放善意？朝露顿时受宠若惊，鞠躬道，“谢谢前辈，有需要一定跟您开口。” 岑律走后，朝露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也没时间多想，一会儿客户还有对手方团队就要来了，她必须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 四个小时后，所有人短暂休息二十分钟。前台给他们订了国贸楼下粤式茶餐厅的盒饭，谈不上多么好吃，但至少方便快捷。 趁客户也在吃饭的空档，朝露快速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主要是怕有其他客户找她。结果一打开微信，没有客户来消息，倒是郁楷给她发了n多消息还有两个未接电话。 7:05 am “早啊露露！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我今天早起去酒店健身房跑了步，你看朝阳多漂亮” “景色是不是很熟悉？没错，我就住在国贸三。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7:33 am “离得这么近，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7:52 am “你还没起床吗？不是今天早上要开很重要的会” 9:44 am “我开始怀疑你是故意的。不回微信，这招真的很老套！” 10:17 am “我跟你说我要生气了啊！哪有人这样的？” 11:00 am 11:58 am 12:49 pm “你不会是出事了吧？我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有点担心，看到信息后速速回复！” 看到这里，朝露扶额，这货原来是这么粘人的吗？ 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再不回的话不太人道，于是快快打了一行字发出去。然后她赶忙去了趟洗手间，用冷水反复洗脸让自己打起精神，回来的时候休息时间便也结束了。 正文 第14章 小奶狗初入鱼塘 ， 郁楷在酒店又生气又担心，连新剧剧本都沉不下心来看，隔一会儿便扫一眼通知看有没有新消息进来。 一个早上都不回信息？而且是不回他的信息，有没有搞错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移民去火星了呢。 郁楷一直等到中午都没等来她的回复，连吃午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他郁闷地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的脸蒙住。昨天晚上他也没睡好。本来入睡就晚，半夜醒来还睡不着了，干脆就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出去散步来着，等到酒店健身房开了又去跑步消耗一下自己体内旺盛的荷尔蒙。 才躺了一小会儿，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手机发出一声清亮的提示音，才又醒过来。 1:14 pm “我没事。会议中不能看手机，回聊。” 冷冰冰的商业回复，真讨厌！ 不过总算人还安好，一时间郁楷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消沉了。 他跑去洗手间的镜子前端详自己，虽然今早没弄发型，额头上还起了一个痘痘，但总体看来每个角度都非常完美。正面有正面的奶，侧面有侧面的攻，后脑勺虽然自己看不到，但鉴于曾有无数粉丝告诉他—他是最适合光头造型的男人，他相信粉丝们还不至于在这一点上欺骗他。 “还是很帅啊，”郁楷自言自语道，“没道理不被我秒杀啊。” 嗯，她应该只是太忙了而已。 郁楷愉快的得出结论，正要放心的回去睡大觉，却又在镜中注意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t恤和卫衣。他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的腋下，唔，男人味稍稍有点浓郁，今天早上的一番运动功不可没。 得出去买些换洗衣物了。对了，还有袜子，不然一脱鞋肯定成车祸现场。 既然要花式撩姐，那一定要做最精致的小奶狗。 郁楷做好出门的伪装工作—帽子和反光眼镜一戴，他把自己最引人注目的眼睛遮挡起来，便只是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年轻路人。虽然还是有些打眼，但去世贸天阶或是三里屯的潮男也很多，应该还是可以混在其中滥竽充数而不被发现的。 国贸商店里买东西的人太少，很容易被导购或是其他顾客认出来。世贸天阶则不同，商店多、人流量也大，而且对面的芳草地也很好逛。反正离得也不远，他干脆就从国贸走去那里。 郁楷在优衣库、h&m和zara都逛了逛，选了几身黑白灰棕中色系的换洗衣物，一切就搞定了。人帅就是穿什么都好看，试都不用试就知道在他身上一定显得玉树临风。 正要走的时候经过一间超市，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采买些食材。 都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女人会不会也是如此？大家都是人，没道理只有男人喜欢吃啊。 出去吃当然最省事，但是出门在外的话他这副柯南模样不能丢，那还怎么狙击女心？还是在家做得好，既能以本来面目让她目眩神迷，还可以顺便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勾引大业事半功倍。 郁楷回想了一下他们在长沙一起吃的那顿饭，印象中她好像挺爱吃湘菜，虽然几口下去鼻子便辣得红红，但那双筷子就没停过。 那就来几个带点辣的家常菜好了—尖椒炒蛋、小炒黄牛肉、麻婆豆腐、豆豉油麦菜之类的。他按照脑中的清单一样一样选好食材，再加上调味料，最后一共提着两大袋儿东西从超市出来。 别看没有几个菜，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还挺重。走回去是不可能了，但是这儿好像也不好打车，郁楷望了望周围，路边停了好些共享单车。他灵机一动，还可以骑自行车回酒店啊。这几年一直住在鸟不生蛋的横店，他还没骑过这玩意儿，刚好试一试也当体验生活了。 到酒店后，郁楷把新鲜食材放入冰箱，又发了个微信给朝露，“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去你家给你做了吃。” 想他堂堂横店影视城里最靓的崽，什么时候做过这些刻意讨好的事情，真是凡事都有第一次。 哼，等着吧，咱们走着瞧，总有一天他要翻身农奴把歌唱！ *** 郁楷到底有没有翻身有待以后分解，但朝露开了一整天的会，结束后是真觉得当地主家的农奴也不过如此疲惫了。 难怪大家要打倒地主均分田地，她自嘲的想道，不知道她何时可以达到财富自由，炒掉压榨她的老板和客户。 她把手下的小朋友召集在一起，分配了下每个人的任务，便觉得浑身脱力，急着想要回家会周公去。 临入睡前突然想到还有郁楷这茬儿，她赶快翻了一下微信，这才看到他发过来的消息。想了想，她觉得自己虽然现在状态不佳，但傻子才会拒绝人家小鲜肉为她付出的热情，便回复道，“好啊，不过我现在好累想先睡一下。你过来的话让楼下保安帮你刷到16层，我家的密码是103194。” 发完便把手机丢到一旁，心安理得的躺尸去了。 待得她再次醒来时，月亮都已经出来明晃晃的荡在天边。屋里十分静谧，黑灯瞎火的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朝露觉得奇怪，郁楷不是说他要过来吗，怎么还没来？ 她一个电话打给他，那边马上就接起了，他的声音低低地很有磁性，“喂，你睡醒了？” “嗯，刚醒，你在哪儿？” “我在你家楼下呢，都快等睡着了。”他小小的抱怨道。 “怎么不上来？不是告诉你密码了吗？” “大姐，”他扶额，“你没告诉我房间号啊。我总不能一个一个试吧。” “哦哦，”她这才恍然大悟，傻笑两声，“哈哈，今天是有点晕乎乎的。那你现在上来吧，我在1625。” 挂完电话后，她赶快跑去洗手间整理了下仪容。还行，虽然没化妆，但可能是刚睡饱的缘故，脸上的皮肤白里透红，眼睛也水润润的。 朝露刚梳了两下头发，门口便传来敲门声。她再最后冲镜子抛了个媚眼儿，给自己打气道，“百‘斩’百胜，你可以的！” 打开门，即使之前就知道是他要来，但实际上看到郁楷站在门外，提着两大袋食材，这感觉还真是颇为玄幻，仿佛她此刻穿书了，而书名估计是《我的鱼儿是顶流男神》之类的。 哎呀，莫名其妙有点沾沾自喜怎么办？当红男明星上门服务，专门买菜来给我洗手作羹汤，以后拿来跟子孙晚辈吹嘘也不丢脸。 “都买了啥？”她把他领进客厅，“看上去好多啊。” “不知道你这儿有没有调料，所以保险起见多买了一些。”郁楷捋起袖子，“我先去厨房处理一下。” 他进厨房她也跟着，不过却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便只围着他团团转。 “你别杵在这儿碍事，”他瞧着她的样子好笑，“今天不是忙了一天嘛，去外面歇会儿吧。” “我来帮你吧，”她不好意思白吃白喝，“打个下手洗洗菜什么的。” 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过他觉得要是她继续留在这里，可能这顿饭压根儿就吃不上了。毕竟比起做饭，他还是更想把她吃了。 “不用，真的不用。”他系上围裙，动作麻利的洗菜切菜，从架势上看仿佛真有两把刷子。 “不是客气话？” “嗯，”他再次赶她离开，“你去继续睡一会儿吧，要睡不着就玩点儿别的。” 她乖乖听话回到客厅，确实刚刚睡饱了现在也不困，再说他这朵直女弯男都爱的人间富贵花还在她家，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光是压抑大脑皮层的兴奋就够困难的了。 打开电视，正想选个节目下饭，朝露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一直没看完那部让他爆红的清宫剧，貌似是结局太悲了她当时不敢看。她站的是男二女一的cp，但结局却是皇上跟女一在一起。编剧不但没给男二另一段感情戏弥补一下这可怜的孩子，还让他提前领了盒饭，在边疆捐躯，临死前连女主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朝露一直没搞明白女一到底喜欢皇上什么，除了权势，皇帝好像就没什么别的可以给她了。当然在那个时代，女人没有自己安身立命的途径，一切都只能靠男人获得，所以权势也许大于一切。换做是朝露，却是不会选皇上的，她更喜欢与男人平起平坐，而不是一不小心惹恼了他就可能会被发配或者砍头。 朝露探头望了一眼厨房，郁楷已经开始炒菜了，穿着围裙的他看起来萌萌哒。 既然男二本人此刻正在她家，那不然刷刷清宫剧的结局？如果真得悲伤的不能自已，还能抱抱不再是卤蛋造型的他以求安慰。别看她在真实生活中仿佛钢铁直女一枚，什么也伤害不到她，看影视剧时泪点却低得可怕，曾经数次在飞机上/电影院里哭得引起邻座众人瞩目。 朝露是坚定的男二党，不太想看正剧里皇上和女一的你侬我侬，所以直接就在b站上搜了一下男二女一的角色名字，挑了一个点击量比较高的视频打开。在悲情bgm和台词的联合攻势下，没两分钟便已经哭的稀里哗啦。 为了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她开了弹幕，上面一群人在咆哮： “啊啊啊，我两年前的意难平啊，到现在还是意难平！” “谁都别拦我，我要屠龙！” “跪请你们原地偷情，皇帝那大猪蹄子要砍头可以砍我的。” “我家少爷就是太得体了，唉……” “皇帝为什么还不驾崩？！” “呜呜，我的紫禁城侍卫队队草、大清八旗子弟之光就这么领了盒饭么，呜呜～” 看到广大的男二党集体成崩溃状，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受了一些，毕竟还有这么多“战友”也深陷在坑里爬不出来。 正文 第15章 看上去不太聪明 ， 郁楷做完菜出来，看到的就是她这副又哭又笑的模样。他扫了一眼电视屏幕，她居然在看他出道早期拍的那部剧。在戏里面他饰演的那个角色特别纯情、结局又特别悲惨，所以当时赚足了观众的眼泪，也让他一举成为家喻户晓的新晋小生。 看她哭成那个样子，八成也是支持他多过支持皇上。要是单纯追剧也就罢了，可她会不会把角色带入到他身上啊？实话实说，在专一这方面，他本人跟那个角色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郁楷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主动戳破朝露可能携带的男二滤镜，毕竟这个话题属于送命题的范畴，很容易踩雷。 “那个，可以吃饭了，”他决定还是先把雷区放一放，“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哇，有点厉害欸，”朝露看到色香味俱全的四个菜，还是挺惊喜的，“你真的会做饭！” “那当然，我很爱吃的。” “你会不会有吃胖的困扰？”她扫了扫他的身材。之前没注意，现在他穿着围裙勾勒出来的腰围，好像比家明粗了那么一丢丢？不过，家明是标准男模身材，比他粗一丢丢也比一般人精瘦。 “唉，一直在减肥，不过一直不怎么成功。”他长叹一声，“每天做两个俯卧撑就饿了。” 朝露停下夹菜的动作，快被他笑死，“两个？不应该是两百个嘛！” 他一脸哀怨地看着她，嘟嘟嘴不说话。本宝宝最讨厌跟减肥或健身有关的话题了，简直就是往他的心窝子里戳！ 她接收到了他的信号，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专心低头吃菜。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两人默默咀嚼的声音。 “咳咳，”他清清嗓子，明知故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啊？” “你的成名作啊，”她有些莫名其妙。荧幕就在这儿摆着，他看不到他自己棱角分明的脸吗？ “哦，”他旁敲侧击道，“你对我这个角色怎么看啊？” “太悲情了，”朝露摇摇头，“要不是你在这儿我都不敢看。” “那对他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并至死不渝这样的感情观怎么看呢？” “不太可能吧，”她一向都是有一说一的耿直girl，“我觉得这种纯情小处男的人设也只可能存在于剧本或是小说当中。” “你不会这样要求男人吗？”他追问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都不敢这么要求自己，又怎么会拿它来衡量别人？”说到这里，朝露蓦地觉得他刚刚的提问好像都意有所指，“干嘛，怕我把你当成他啊？” “呵呵，”郁楷干笑，“有这么明显吗？” “嗯，”她点头，一字一顿的说道，“非，常，明，显。不过放心啦，你是你、他是他，我知道你是横店炮王。” 噗！不巧他正觉得口干舌燥在喝水，她说这话时那一口水刚好含在嘴里还没咽下去，听到“横店炮王”四个字他直接一口喷了出来。 郁楷慌忙去拿厨房纸巾擦拭桌子上的水渍，走路时尴尬的差点同手同脚。 他借着擦拭的时间沉淀了一下自己杂乱无章的思绪，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这实在是个误会……话说，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朝露笑眯眯地看着他，欣赏他的窘迫，“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李子琪，他握紧拳头，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嘴巴不带把门儿的！ “那你相信啊？”他妄图做最后的挣扎。 朝露往嘴里夹了一片鲜嫩多汁的小炒肉，慢条斯理地吃完才说道，“挺可信的啊！”她从上到下把他看了一遍，像家庭主妇打量猪里脊肉一般仔细，“你长得这么帅，投怀送抱的女孩子肯定不少，本人又不像大清国之光一样守身如玉，你不是炮王都不合理呀。”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太尴尬了，在想泡的妞面前上演社死现场。郁楷想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却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会是狡辩。朝露这么冷静自若且逻辑强大的女人绝对不会轻易被他带节奏。 她见他一脸局促，忍不住更想逗逗他，“哟，你这是害羞了？” “不是，我是惭愧，”他闷闷不乐，“我还想在你面前好好表现呢。” “一码归一码。迄今为止你表现的不错啊，我给四星好评！” 郁楷吃惊，有四星这么高吗？ 女人不是个个鄙视炮王，耻与为伍，而他刚刚已经被扒得皮都不剩了？ “你不介意吗？”他忍不住问出来。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只要你没有欺骗那些女孩子，就不算犯了什么错。”朝露将自己的考量娓娓道来，“而在我这里，我不会以你之前的事评判你，因为那时候你还不认识我。” 她话里透出的豁达和自信让他为之侧目。如果人人都能像她一样通透强大，那这世上应该会少好些怨偶吧。 “假若他人也能如此想……”他不由轻叹。 “这位少年，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朝露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冲他摇了摇食指，“我非人人、人人非我，像我这么独一无二的人当然不可能满大街都是。” 这自恋的口吻，跟他有的一拼。 就凭这点，郁楷失笑，谁敢说他们不匹配？ 他身体前倾握住她的双手，放至自己脸颊处贴着摩挲，“那你这么独一无二的人现在对我的评价如何？” “你挺会审时度势的啊—既放得下身段撒娇卖萌，也能收放自如随时随地上演霸道总裁。”朝露大力揉搓他的脸，“总之绝对不傻，至于其他的嘛，还有待观察。” 绝对不傻是什么鬼？“难道我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他一脸问号。 “唔……”她沉吟道，“单纯以貌取人的话，好像确实是这样，不知怎么总觉得你有点花瓶。” “凭什么啊，就因为我帅？”竟敢说他像花瓶，他生气了！“那岂不是所有帅哥都逃不掉被贴上花瓶的标签？” “当然不是啊，”朝露毫不迟疑地反驳道，“也有那种一看就很聪明的美男子。” “谁啊，难道我不是嘛？” “金城武和吴彦祖看上去都挺聪明的，”她斟酌着用词，“至于你嘛……你看上去真得有点傻白甜，不然富恒少爷这个角色也不会这么深入人心了不是么？” 好啊，一根大棒加一根胡萝卜，她这一招推拉还玩得挺纯熟！ 他虎着脸起身挠她痒痒，“说谁傻白甜呢？” “哎呀，”她连忙躲闪，“本来就是嘛，还不让人说了吗？” 两人一路追跑打闹，不慎齐齐倒在沙发上，本来的小学生行为在相视无言间渐渐变了味。他撑着手臂居高临下的向她靠近，直到他的鼻尖摩挲着她的，两人的嘴唇近在咫尺却没有碰上。 “现在还傻白甜吗？”他的眼睛盛满了笑意。 她下意识的摇头，鼻尖擦着他的左右来回，也让他的心痒痒的。 “那对我的评价有没有改变？” 形势比人强，她又是个能屈能伸的，忙连连点头道，“有！” “说出来听听。” “你聪明绝顶、一表人材，”一连串赞美男子的成语不要钱般的从朝露嘴里蹦出来，“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还善解人意！” “算你机灵，”郁楷轻轻啄了她一下便放开，“这次先放过你了。” 这就完了，没有深吻？ 她也跟着他坐起来，心中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我明天就得走了，”他正声道，“进组前还得回家看看爸妈。” 他跟来北京的时候她觉得他像牛皮糖，现在要走了她居然胸口闷闷地有些微不舍。这家伙的魅力还挺大！ “我知道了，”她伸手抱住他，“那你要好好的，不要受伤。” “下回就换你来看我咯，”他摸摸她的头，心中也有些舍不得，“有来有往才公平。” “好，我答应你。” 正文 第16章 之所以成为颜狗 ， 郁楷走后，朝露的世界照常运转。工作一如既往的繁忙与充实，鱼塘里的鱼儿也因为《令人心动的offer》正在热播而异常活跃，她其实没有什么空闲时间。 然而，只要闲下来，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起他。 想他那对生气勃勃的眉毛，想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想他那两片似笑非笑的嘴唇，也想他那挤眉弄眼的搞怪表情。 甚至在家里当宅女看电视的时候，也会因为他曾经来过这里而产生幻觉，放佛他还在这里，随时会从厨房出来，或是压着她躺在沙发上，贴着她撒娇耍滑。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危险，像是要心甘情愿地坠入他这个捕心猎人所布下的陷阱。 难道这就是他的策略吗？先是热烈纠缠，再及时的抽身而退，徒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思前想后、患得患失？ 女人都是喜欢幻想的，再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她恐怕都要脑补自己已经跟他经历了三生三世，早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他了。 朝露觉得不能放任自己继续一个人呆着，这种心灵脆弱的时候，她需要中国好闺蜜李子琪的陪伴。 子琪也正好在家里蹲着孵蛋—构思新作品，两人一拍即合，约到周末晚上去三里屯小酌怡情。 两杯黄汤下肚，朝露开始大吐苦水，把她最近好像迷上一个炮王的事情告诉子琪。当然隐去了郁楷的身份，她可不敢让子琪知道此炮王乃彼炮王，不然就是她一世英明毁于一旦的社死现场。 “不应该啊，”子琪疑惑，“你这风里来雨里去的，怎么会范如此低级的错误？” “这孩子段数有点高，”朝露打了个酒嗝，脸红红的，“他放弃了睡我的机会，说他想要的是我的心。” “嗯哼，没毛病啊。”子琪旁观者清，倒没觉得这段数高到哪里去，“我看他这不是成功了么，你这儿都快千里送红心了。放弃一次睡你的机会，赢来了以后的千千万万次，这个买卖不要太划算！” “两次，”朝露低低道，“他放弃了两次。” “一次两次都差不多，”子琪小手一挥，毫不在意这其中的区别，“他这是在以小搏大你没看出来啊，心都拿到手了，那人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 “你是说他两手都要抓，一个都不放？” “废话，”子琪觉得朝露最近这智商降得不是一点半点，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哪个炮王只要心不要人？你遛出来给我看看，让我也开开眼。” “当我说我想要的是他的心那会儿，他也答应了啊。” “拜托，我不是花心，我只是心碎成了很多片，每片都爱上了不同的人，这句话你自己不都说过嘛？赶快回忆一下。” “可是他看上去特别真诚、特别体贴，”朝露扔出杀手锏，“他还说他想要我快乐多过他快乐。” “切，”子琪嗤之以鼻，“我信他个鬼！”她上下打量一番朝露，“你最近连炮王说的话都全盘接受了？” “你不知道，他的眼神清澈明亮，我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可能不是真心的。” 子琪懒得理她这番自欺欺人的话，索性打了个响指招酒保过来，“小哥哥，我朋友有点醉了，麻烦你帮她倒杯水。” 酒保转身，居然是个仪表堂堂的小帅哥，他沉默着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们。子琪眼珠一转，示意朝露注意看她的眼睛，随即开口跟面前的酒保搭讪，“小哥哥，你长得特别像我一个亲戚。” 她说得十分自然，年轻的酒保不疑有他，当下顺着她的话问道，“哦，谁啊？” 子琪调皮一笑，“我妈的女婿。” 酒保先是一呆，随后才反应过来。被调戏的他不以为恼，反而害羞地耳朵发烧，什么也没说便一溜烟地跑掉了。 朝露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不愧是爱情片的编剧大人，子琪对于这些土味情话的段子，还真是信手拈来啊！ “怎么样？”子琪指指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也很清澈明亮？” “是是是，”朝露甘拜下风。 “那炮王说的话还信不信了？” “不信，一个字儿都不信。”她连连摇头。 “这还差不多，”子琪满意地拍拍朝露，“乖孩子，今晚姐姐带你嗨。” 第二天早上朝露起床的时候，头疼欲裂。nnd，昨晚她是喝了多少啊，怎么之后的记忆一点也没有。 她勉强爬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蜂蜜水，喝下去之后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去洗手间一开灯，她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凌乱无序的爆炸头，还有一对又黑又圆的熊猫眼。原来昨晚没卸妆就睡了，睡了一晚眼妆全部晕开，自然显得惨不忍睹。 朝露仔细的清理一番之后，才离开洗手间打开手机准备叫外卖。 手机上有n个未接电话，都是她不认识的号码，微信里还有几个添加好友的申请，清一色的男生。估计是昨晚跟她搭讪的路人吧，这种事几乎每次出去爬梯都会发生。 她发个微信给子琪，“起床了吗？” 子琪直接一个电话打回来，“喂，你还好吗？” “还行，”朝露揉了揉太阳穴，“就是想不起来昨晚后来的事情。” “对此我要说声对不起，”子琪的声音充满歉意，“我没想到你的酒量那么差。你当时看上去还挺清醒的，我没多想就把你带去工体那边的夜店了，还在那里碰到了你的小学同学……” “小学同学？”朝露愕然，“谁啊？” “说是叫阳翰笙，他跟咱们俩都换了微信，然后你们好像很开心能这样偶遇，一起又喝了不少。” 阳翰笙，朝露扶额，这名字仿佛是从前世翻出来的远古记忆。不过他确实是她的小学同学没错，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她的初恋……那种含蓄到最后也没说出来的初恋…… nnd，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郁楷这边的一团乱麻还没理清楚，她八百年没联络过的初恋也冒出来跟她重逢了。这是赶集吗，都凑到一起去了？ 朝露疑惑地点开阳翰笙的微信头像，哇，这厮还跟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放大了一些而已。话说，他不是人在美国加州吗？ 想当年，他们之所以失联就是因为他初中时随家人搬去了加州。起初也是通信的，但都是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学业繁忙身边还有其他朋友，久而久之远在天边的人便不那么重要。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写信的频率慢了下来，以致于她几次搬家后音讯杳然。 阳翰笙小的时候属于一看就很聪明灵动的那种男孩子，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人又长得眉清目秀，班上的小女孩儿都喜欢跟他一起玩，朝露自然也不例外。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有一年新年联欢会上他当众表演小提琴，穿着小燕尾服一脸认真投入的样子—童话书里面的小王子也不过如此了。真是秒杀全场大大小小的女性，包括前来围观的老师和家长。 那个时候的朝露两腮处上长皮癣，疙瘩不平不说还一块儿黄一块儿白，实在看不出小美人的胚子。性格也因为经常被大人苛待而有些自卑，所以不怎么敢上前跟他这般校草人物套近乎，以致于四年级以前他们都不熟。 四年级的时候老师调换座位，恰巧他就被安排在她前面，而这一坐就坐了三年直到小学毕业。他最开始坐在她前面的时候，朝露每堂课都会小小走神，望着他的后脑勺想—怎么会有人连后脑勺都长得这么好看？ 阳翰笙大概也是知道朝露喜欢他的，像他这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男孩子，对于小女孩的爱慕自然不陌生。他开始不带很多文具，一到上课就转过头向她借橡皮、借圆珠笔、借涂改液，而她虽然不爽他每天都丢三落四，却还是没办法拒绝他。 不止是她，全班有哪个女孩子忍心对小王子说不呢？ 朝露觉得她长大后之所以变得那么颜狗，阳翰笙绝对要负上大部分责任。他用自己唇红齿白的一张正太脸对她撒娇卖萌长达三年之久，在她当时稚嫩的人生里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也间接导致她找男朋友的颜值标准被提升到了天花板上。 这位存在于她远古记忆中的少年，现在回国了？ 正文 第17章 成人后的小王子 ， 通过微信好友申请后，阳翰笙主动邀约朝露吃饭，地点就定在国贸楼下的一间西班牙餐厅。 朝露难得有些忐忑地走进餐厅，门口的侍应立马迎上来。在问清订位人的名字后，侍应带她走到靠窗的一处角落位置。阳翰笙已经坐在那里，看到她过来后笑着起身迎接她。恍惚间，朝露在眼前长大成人的他身后又见到了那个身着燕尾服的童话小王子，两人的身影渐渐重叠、合二为一。 待得侍应替他们点完餐、一切尘埃落定后，阳翰笙开口道，“真没想到会这样遇见你，那天晚上正好是一群同事给我接风。” 说实话，那天晚上子琪带着她离开酒吧后去夜店的事情，朝露一点记忆也没有。她怕自己当时做过什么让人误会的事，觉得还是澄清一下比较好，“其实，那时候我已经醉了，所以也不太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阳翰笙闻言挑挑眉，有些讶异，“我们在夜店门口碰到的事情你也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朝露老实的摇摇头，“所以我们是在门口碰到的、不是里面？” “对，当时我跟同事们一起站在外面，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出来了。” “你怎么认出我的？”她摸摸自己的脸，“我应该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吧。” “不会啊，其实六年级的时候你的皮癣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跟现在差别不大。”阳翰笙替她续了杯气泡水，“再说了，你现在不是还有综艺在热播么。” “咳咳，”她差点呛到，“那节目你也有看？” “我这次回国是跟我们公司的法务一趟飞机，他可是看了一路呢。你在里面一登场我就觉得面熟，再加上名字自然肯定是你了。” “哈哈，不说我了，”朝露干笑两声，“你呢，这些年可还好？” “我搬到加州后基本上就一直生活在那边，大学和博士都是在加州理工念的，大概四年前开始在圣地亚哥创业做卡车的自动驾驶。最近公司运营才算上了些轨道，接下来可能会国内美国两地跑吧。” 朝露一直知道他聪明，小时候大家一起上奥数，阳翰笙的反应总是遥遥领先于众人，念个博士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理所应当，但没想到他竟然还懂得经营公司。要知道创业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作为创始人，大到公司的战略方向、小到激励员工团结人心，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 “就你一个创始人么？” “不，还有一个。他在创业上更有经验，之前已经成功上市过一个公司。我主管技术研发这方面。” “这么厉害！你们现在已经有风投和私募机构进来了吧？” “嗯，刚融完d轮。”阳翰笙淡淡道。 “那离上市也不远了啊，”朝露是真心佩服，“财富自由，指日可待。” “你可不用羡慕我，谢大律师。小时候哪儿看得出来你将来会这么能言善辩。”他调侃道，“我记得那时每次管你借东西，你都不怎么说话，嘴绷的紧紧的，像蚌壳一样撬都撬不开。” 大哥，我那是紧张的，朝露扶额，你离我那么近我还能一脸镇定地从铅笔盒里找出橡皮，这就已经耗尽我全身力气了好吧？ 说起小时候的事，两人都放松起来，愉快的回忆也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朝露记得那时候，每天放学阳翰笙都会去小卖部买一只雪糕，一路吮吸着回家。她没什么零花钱，只能偶尔买上一根便宜不少的冰葫芦，然而每当看到他那一脸幸福的表情，她都会觉得自己仿佛也吃到了奶味十足的雪糕。两人虽然从不一起走，但家却离得不远。每当他们一前一后走到她家门口的那个十字路口时，她都会驻足站在街角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然后再回她自己的家。 那曾经是她每天最幸福的时间。因为她的身边没有旁人，不会有人伤害到她，而她的视线里还有他，那样风光霁月的小王子。 一经唤起，朝露才发现原来所有被她深埋心底的回忆依然是那么鲜活，仿佛一切才发生在昨日，她还是那个弱小的女童，什么能力都不具备。 唯一可能有的，便是一股不服输不认命的信念。 她不相信，她会一直这么无助可怜的活下去。 她不相信，她不能拥有阳翰笙一样美好的人生。 他既是明月亦是清风，照亮了她所处的暗渠，带给她外面香甜的空气。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就要失态了。 朝露定了定神，“好久没见伯父伯母了，他们身体都还好吗？” “都挺好的，”阳翰笙敏感地察觉到她方才情绪上的转变，但他识趣的没有多问，“他们现在退休了，潇洒得很，每天不是侍弄些花草，就是出外旅行给我发狗粮。” 在朝露的记忆里，阳翰笙的父母是一对神仙眷侣。阳爸爸文质彬彬、阳妈妈时尚靓丽，两人年轻的简直不像是为人父母的，而更像是阳翰笙的哥哥姐姐。每次开家长会他们两人都会携手一起前来，那般丰采高雅、伉俪情深，别说是他们这群小朋友了，就连其他家长也无不目眩神迷、心生艳羡。 她就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他们是她的父母…… 不过这种事没有如果。身而为人，一生可以做很多选择，唯一不能选择的，就是自己的父母。 朝露想到这里，眼神里不由透出一丝痛楚。她恍然察觉到自己又走神了，连忙收拾好残余的情绪，强笑道，“婚姻幸福的夫妇都热衷于发狗粮，伯父伯母也会催你结婚么？” “那倒没有，”阳翰笙顿了一顿，“其实我已经结过婚了。” 朝露注意到他说的是结过婚，而不是结婚，心里顿时有所猜测，但这种事直接问出来实在失礼，她耐心等待下文。 “大学毕业后我跟那时候的女朋友结婚，不过在读博士期间我们离婚了，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朝露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他坦然相告，她完全想象不到阳翰笙这样深得上天眷顾的人也会离婚。他曾代表着她梦寐以求的一切，她一直以为，他一定会生活的顺风顺水、无所不能。现在看来，在事业上他也确实取得了同龄人难以企及的成就，然而在感情上他却…… 也许夫妻过日子，确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离婚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一时之间，朝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略为尴尬。 倒是阳翰笙不以为意地笑笑，反问她道，“你呢，有没有结婚？” “没有，我事业心比较重，还没太考虑过结婚的事情。” 听她这么说，阳翰笙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她无意多谈这方面的事，便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 两人又聊了许多别离以后各自的经历。虽说是小学时的前后桌，曾经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然而中间却隔了这许多年音讯全无，不免平添几许陌生，对话还能这么顺畅实属不易。 告别的时候，阳翰笙提议送她回家。上车后他一没问地址二没开导航便开始行驶。朝露觉得奇怪，“你知道我家在哪儿？” “知道啊，”他看看她，想起她压根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便解释道，“那天晚上是我和子琪一起送你回去的。” 啥，他也来过她家？ 那几天她因为郁楷而心神不宁、不思进取，懒得理会家务，房间里到处扔着换下来的衣服和吃到一半不吃的外卖盒。这副邋遢的模样都被他看去了？ 无语了无语了！ 大型翻车社死现场，还是在她的白月光面前！啊啊啊啊啊！ 朝露只好低头装鸵鸟。 “幸好是我背你回的家，”阳翰笙却像是没看出她的窘迫，继续雪上加霜道，“不然你一路跌跌撞撞的，真怕你一个趔趄摔倒在一盆水煮鱼上面。” 看来恶趣味的老天爷直到现在依然喜欢跟她开玩笑。朝露从未如此迫切地希望她也能拥有《哈利波特》世界里面的魔法，用咒语三下两下删除阳翰笙脑海里的这段记忆。 正文 第18章 她噩梦般的过去 ， 睡梦中，朝露皱紧了眉头。 不，不要，她不要再回到那个时候。 她那么用力、那么拼命才告别的黑暗过去，不要回来找她。 然而回忆却似海啸一般，冲破她辛辛苦苦才建立起来的堤坝，淹没了她在废墟上盖起来的高楼华厦。那看似美丽的都市根本经不起这猛烈的冲击，不到片刻便轰然坍塌，只剩下残桓断壁。 原来内心深处，她始终生活在这片废墟之上，从来没有移动过。 朝露像是又回到了她幼时的身体，小小的一双手，毫无力量，什么都抓不住。 那一下下的鞭打，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却为什么还这么疼痛难忍？ 那一声声的咆哮，明明已经用棉花堵住了耳朵，却为什么还那么令人胆寒？ 那一句句的辱骂，明明已经被她无数次反驳回去，却为什么还继续诅咒着她？ 新伤叠加旧伤，身上像火烧一样，然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大声的数数，期盼一切快点过去。 “不要打了，求你不要打了！孩子受不住了！”那是妈妈的哭喊，她扑在朝露身上护住她小小的身体，“打我就好，不要打孩子！” “老子就要一起打，这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居然敢嫌弃她老子！你给我让开！” 好疼、她真的好疼啊！朝露昏昏沉沉的想。 就这样结束也好，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逃避了。 “露露、露露，”妈妈滚烫的泪滴落在她半开半合的眼皮上，又一次唤醒了她，“你快跟爸爸求饶，说你错了！快啊！” “我没有错！”她想要怒吼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声音细如蚊蚋，“他凭什么打你？凭什么打我？他没有这个权利！” 好累、她真的好累啊！朝露起身想要护住妈妈自己却率先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朝露已经身在医院病房里。她的头上缠了纱布，据医生说她被打出了轻微脑震荡，额头上缝了五针。 那个人也来医院看了她，看到朝露小小的人脸色苍白、神色恍惚旳坐在病床上，他似面有愧色，“露露，爸爸错了，爸爸不该打你，对不起。” 又来了。 每次都是这样的套路。朝露漠然的别过脸去，每次打完他都会最真挚的道歉，赌咒发誓下次再也不犯，给妈妈的保证书都写了一打，然而过不了多久平静的好日子便会故态复萌、周而复始。 朝露那时年纪小，还不懂家暴只有零次或是无数次，她只是根据自己耳闻目睹的亲身经验判断，知道他的话一点也不可信。 不过这次挨打以后，倔强如她也学会了审时度势、能伸能屈。她不再一味坚持自己的原则，上学放学都尽量避着他，也再没有明着顶撞他。有时赶上他发作，心知无论如何逃不过一顿恶揍，那就二话不说放松全身肌肉让他打。 既然她没有逃离他的能力，那么她就尽量把伤害减到最低。 朝露的妈妈是个善良懦弱的女人，她有心保护朝露，却不敢反抗丈夫，更别提离婚了。她就像是一只鸵鸟，明明再不逃跑捕食者就会追上杀死它，它却还是掩耳盗铃般把头埋进土里假装这一切都不存在。 她知道妈妈靠不住，便也从不曾对她多言，一直静待机会。等到十三岁过年那年，她和妈妈一同南下探望外婆的时候，她才把一切告诉外婆和她的两个姨妈，寻求她们的帮助。朝露的外婆是民国时期的将门小姐，父亲追随孙中山参加过辛亥革命、哥哥毕业于黄埔军校，两个姐姐都嫁给国民党高官。她经历过战乱和动荡，人生几经沉浮，却始终坚韧不拔，性格与朝露的妈妈完全是两个极端。 外婆获悉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态度坚决地把她们留在深圳，严禁朝露妈妈跟丈夫联络，并随后安排他们前往香港，让那男人再也找不到母女俩人。如果不是外婆如此当机立断，朝露现在还不知道过得是什么日子。 所幸近百岁的外婆现在身体还康健得很，能吃能睡，就是记忆力不行，忘了很多事情。朝露想到外婆，内心渐渐安宁，眉头也不再紧锁。 梦魇蓦地退去，就像它来得那般突然。 朝露转个身，上下蹭了蹭枕头找到最舒适的位置，便沉沉睡去。 *** 阳翰笙送完朝露后回到家里，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打开慢慢喝掉。 这些年，每当他遇到一些烦心事，就会这样静静坐上一段时间，让思绪自我消化。 这次遇到谢朝露，实属意外。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这个人了，毕竟从前她只是众多围绕着他转的小女生之一，对他予取予求。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她特别可怜。 长得瘦瘦小小，衣裳永远皱皱巴巴，说话的样子唯唯诺诺，一看就没什么底气。 脸上还长着皮癣，总是习惯性的低着头躲避大人的视线，夹在一群白白嫩嫩的小孩子之间，谢朝露像极了一只上不得台面的丑小鸭。 他自是绝对不屑与这样天生阴郁自卑的孩子一起为伍的，所以两人同窗数年，话都没说过两句，直到四年级那次调换座位。他坐到了她前面，搬过去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她脸上露出窃喜且不可置信的表情。 切，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只丑小鸭，心中暗暗嘲弄道，即便座位相邻也不代表你是我的朋友。 然而就有那么一天，他前天晚上打游戏睡得太晚，忘了带铅笔盒，不得已只好回头向她借文具。他借了之后便忘了还，毕竟谁也不会把一支圆珠笔或涂改液当回事。那时全班同学都以能跟他说话为荣，甚至还经常主动送他礼物、跟他分享零食。他就像是古代中原的皇帝，心安理得的接受着来自番邦小国的供奉。 谁知她却与众不同，每天都会问他那支涂改液在哪里，可不可以还给她？ 他根本没有贪图她文具的意思，只是男孩子忘性大，每天答应的好好的回家却又忘了，直到第二天再次被她提醒。 这样没有营养的对话大概重复持续了一周，他被问得恼羞成怒，便不耐烦地大声斥道，“每天问每天问，烦不烦？好像谁要抹下你那支涂改液似的。” 她在他的呵斥下脸色通红，神情讷讷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只有这一支涂改液……可不可以请你尽快还给我？” 姿态低得有些可怜，阳翰笙这才猛然察觉自己好像校园恶霸一样，欺负弱小的同学。他拉不下脸开口道歉，却回身在记事本上写下“还谢朝露涂改液”几个字。 那以后，他想跟她说话却又觉得这么做很掉价儿，所以就故意每天丢三落四，然后顺理成章的向她借文具。毕竟只是借文具而已哦，可不是他这位中原皇帝主动接近边陲小镇的乞儿姑娘！ 这样每天说话之后，他才发现她身上经常有莫名其妙的伤痕出现，有的时候是脖子，有的时候是手臂，有的时候甚至是在脸上。他觉得奇怪，没看到她经常摔跤啊，怎么身上老是有淤青？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这世上会有那么狠心的家长。 时光流逝，直到六年级他们还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他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一无所知。在奥数竞赛上获得一等奖的他早已内定好全市最有名的初中重点班，对于即将到来的小升初考试毫无压力，每天放学后不是踢球就是打游戏，开心快活的不得了。 某天他在踢球时被敌队后卫一个拦截，直接后脑勺着地摔倒在地上，当下便人事不知，被一帮同学和老师手忙脚乱的送去了医院。 醒来时，发现爸妈都在他身前愁眉苦脸，自己的脑袋则隐隐作痛。爸妈说他的后脑勺缝了好几针，需要在医院静养几天。他对此也无所谓的很，只要求他们必须把自己的电脑带来医院。 哪知快出院的前一天，他却在医生查房时听到他熟悉的名字。 “现在怎么这么多小孩子头破血流？这边儿的后脑勺缝针、隔壁那边儿的额头缝针。” “有的孩子是自己摔的，有的孩子则……咳，造孽啊！” “怎么了？” “我跟你说，那个叫谢朝露的孩子是被她爸爸打成那样的，据说送进来的时候都小便失禁了呢。” “不会吧？那爸爸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啊……” 阳翰笙听到这里便连忙下床跑到隔壁病房，果然看见谢朝露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额上缠了层层纱布，却还隐隐有血迹渗出。 那对他来说，是极其震撼的一幕，直到现在仍然记忆犹新。 他仿佛是偷偷出宫的释迦摩尼，第一次见证了生老病死。 一瞬间，关于她的一切都有了解释。她的畏畏缩缩，她的唯唯诺诺，还有她的战战兢兢。 原来这些都不是天生的。 她并不比他天生阴郁自卑，她只是被恶劣的生长环境影响了。 他自小聪慧，早已学过南橘北枳的典故，说的是南方之甘橘一旦移植淮河之北就会变成苦枳，但在那一日之前他的理解始终只是停留在字面上而已。 大概男孩子都是具有英雄情结的，他固然知道自己无法拯救她于水火之间，却在那一刻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对她好一点。 小学毕业的时候，全班同学纷纷交换纪念册。在别的纪念册里都只是写了“祝好，勿念”这一句话的他却特意在她的纪念册上留下了自己家的地址，并叮嘱她上初中之后也一定要写信给他。即便再后来随父母移民加州，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这个小可怜，时常担心她是否还在遭受虐待。 谁知一晃眼，他们都已长大成人，而她也不再弱小。 正文 第19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 爱情三十六计里面，郁楷玩的最溜的就是“美人计”和“以逸待劳”。 对，没错，他就是“美人计”里面的美人。当今时代，谁说男色不能成为征服人心的武器？ 前者是爸妈给他的优秀基因原始资本，使用起来不费吹灰之力。经过从小到大的无数次认证，通常他只需要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仅仅这一招便可以搞定大多数颜值弱于他的女孩子。 遇到颜值强于（基本不存在）或者等于他的大美人，就要稍微主动一些了。所谓有啥就不稀罕啥，大美人通常没那么颜狗，在男人方面也不缺选择，想在众多追求者当中脱颖而出便需费些心思。 遇到这种情况，作为攻性十足的肉食系好男儿，他会毫不犹豫的主动出击—像众多舔狗一样送花送礼物，甜言蜜语、嘘寒问暖都不在话下。虽然大家做着同样的事，但是颜值高的人还是占便宜，凭借着优秀的撩妹技能他自然会在美女心中扎下更深的种子。 待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时候就要适当抽离，展现自己不同于其他舔狗的价值。所谓以逸待劳，便是不要时时刻刻缠得太紧，留给对方一些空白和思念你的空间，反而感情更容易升温。 这两招搭配使用，无往而不利，迄今为止郁楷极少需要动用其他计策。 怎么到谢朝露这里就不管用了呢？ 是他不美了吗？是他没主动吗？是他没甜言蜜语和法式深吻双管齐下吗？是他吻技倒退了吗？是他做饭不香了吗？是他没及时撤退给她思念的空间和时间吗？ 都不是啊！ 对于到底哪里出了错，他百思而不得其解。 进剧组之后，两人的联系少得可怜，她既没说想他也没说什么时候会来看他。真是让他郁闷的够呛。 郁楷烦躁的翻翻剧本，近期还有好多男主角出境的场景要拍，他不可能请假离组，不然他真得很想冲到北京当面质问她一番。 导演正在等待灯光和布景组调整设置，巡场时看到他的动作还以为他为角色所困扰，“小楷，你是不是对接下来的戏份有什么疑问？” “导演，”郁楷连忙起身搬了把折叠椅过来让导演坐下，“我就是还有点疑惑男主究竟是在什么环节打动女主的，毕竟女主一直对他不假辞色，而且好几次生死危机男主因为各种阴差阳错没有赶上，反而都是男二出手。” 小鲜肉主动要求讲戏啊，导演有点来劲了。 “来来，我来给你捋捋，”他拍拍郁楷的肩，示意他也坐下，“你们年轻人总以为爱情发生在赴汤蹈火间，可殊不知这水滴石穿、积少成多才是真谛……” 《烈焰军校》背景设置在清朝灭亡之后、袁世凯称帝之前，其时中国各地军阀割据，北平政府软弱无能。出身北平书香门第的女主解湘女扮男装假借早逝兄长的名字入学东北著名军官学校，与男主顾雁祯成为室友。作为行事猖獗的纨绔子弟，顾雁祯自然家世背景牛逼哄哄，他的外公、父亲、舅舅、姐夫全是军政界的实权人物。这位大少爷一天到晚惹事生非，就连他的父亲也疲于频频替他擦屁股，干脆把他送进烈焰军校搓磨一下。 作为一起吃住的室友，顾雁祯没多久就发现了解湘的女子身份，并对她暗生情愫，不过他在军校的业务能力跟冷静自持的男二沈俊杉一比相形见绌，经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解湘和沈俊杉因为共同经历各种生死危机而惺惺相惜，顾雁祯只能在旁边看着喝干醋。他误以为解湘喜欢沈俊杉那一类型的男人，故而一度刻意模仿沈俊杉，甚至因此误食了会使他过敏的西红柿，把自己作得满脸是包。总而言之，他是个有着少爷脾气、还动不动就吃醋炸毛的幼稚鬼，除了比沈俊杉早发现解湘是女人，没有一点竞争优势。 郁楷读完剧本后都对男一这个人设和男二之间的巨大差距无语了。虽说顾雁祯有男主光环，不管沈俊杉多么优秀最终都是前者抱得美人归，但这真的合理吗？如果他是解湘，绝对优先选择沈俊杉。 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郁楷毕竟是男人，权衡利弊得失比较实际，不能完全理解女人在感情上的选择其实更加感性。数年后有知名公众号做调查采访广大男性路人—如果他们是女生，面对身价一个亿的中年大叔和负债30万的男爱豆会怎么选择，男性路人均答大叔，而女网友则在视频下纷纷扣爱豆的名字。男女思维的差别，可见一斑。 “小楷啊，烈女怕缠郎，顾雁祯早发现早示好便是莫大的优势啊，”导演已经滔滔不绝的讲了一阵，连口水都没喝的继续跟他梳理关键情节，“你看第16集他直接在学校放假时前往北平找到解湘的家里，不但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还跟她爸妈都见过了，奠定了先入为主的基础，以至于解湘双亲对日后到访的沈俊杉不假辞色。” “可是那之后顾雁祯甚至没把解湘从监狱救出来就被他老爸打晕送回南京订婚去了，解湘得知他定亲的消息不会怨恨他吗？” “哪里哪里，”导演笑眯眯的，“顾爸爸实在是起到了助攻的作用啊，正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分离，解湘又换了一个室友，她才开始反思顾雁祯对自己的好。” “可顾雁祯回来后，解湘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这个时候她虽然表面跟从前无二，内心深处却已经开始在意顾雁祯。你再看第30集这里，因为和日本人的谈判不顺利，顾父被血气方刚的军校学生当成汉奸，为了保护顾雁祯准备送他回南京避祸。” 郁楷翻到相应页面，出道即爆红之后，他有点爱上这个职业，也慢慢从原来的佛系生长变得更加认真勤奋，会花时间刻苦钻研自己的角色，此时更是早已熟读整个故事并且在剧本上面的空白处记了密密麻麻的心得和笔记。 导演在旁看的暗暗点头，“在这里，顾雁祯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此前他就像是个得不到糖吃就撒泼打滚的孩子，即使认定解湘喜欢沈俊杉也不肯罢休，各种闹各种作让解湘不堪其扰。然而这次在医院看到解湘细心照顾受伤的沈俊杉，他却很平静，因为他已经决定放手。” 郁楷若有所思，“您是说爱情不能靠一味主动争取，有时自我牺牲成全他人反而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顾雁祯不是以退为进。在他决定放手的这一刻，他对解湘的爱情已经升华了！他不再执着于占有她，而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好，即使这样的好不是在他身边。” “所以顾雁祯甚至交待解湘他走后她要怎么在军校继续保护自己身份，而在他告别后远去的这一幕，解湘也终于感到了不舍？” “对，后来军校学生将顾雁祯来不及搬走的东西扔到操场上烧毁泄愤时，解湘为什么会拼命护着？东西毕竟是死物，她却被泼了汽油也没让开。就是因为她下意识里也开始想要保护顾雁祯。”导演总结道，“千钧一发之际，从火车站逃回来的顾雁祯出现，打跑众人，救下解湘，再一鼓作气向她正式表白。” “这真是顾雁祯整部剧下来少有的几个高光时刻，”郁楷笑道，“其他时间都在吊儿郎当、不务正业。” “哎，你可不要小看他平日里玩世不恭所起的催化作用。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哪个女人抵挡的住风流浪子的一往情深？沈俊杉的表白一点不缺真心，可为什么解湘只觉得尴尬？”导演侃侃而谈，感觉很有经验的样子，“所谓反转魅力，指的就是一向洁身自好的男人无论怎么付出都理所应当，没什么爆点，但如果一个纵横情场的花心浪子突然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那绝对万众瞩目啊！” “明白了，谢谢导演。” 郁楷恭敬的态度给了导演很大满足感，他大手一挥道，“以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咱们再一起讨论。”说完便继续巡场关心其他主要演员去了。 感觉顾雁祯身上有些可以拿来借鉴的套路啊？郁楷留在原地，开始沉下心去反复阅读剧本，认真的总结有哪些招数可以为他所用。 导演不经意的回头时，发现郁楷还在刻苦钻研，不由得在心中给他手动点了个赞。这孩子比他想象的还要用功许多啊，看来以后可以多多合作。 可惜可叹，在这世上，有些美丽的误会，永远也不会被解开。 正文 第20章 明星与素人之间 ， 朝露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昨晚的梦魇。她只觉得身体有点酸软，便防患于未然的给自己冲了一杯维生素c，强化免疫力。现在这个非常时期，项目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万万不能松懈，倘若真生病了也只能硬抗而不能休假。 她跟老板发了个微信申请今天在家工作，怕万一自己已经感冒，再传给办公室众人就不好了。在家穿睡衣工作确实很爽，不过少了茶水间的各种低卡零食垫肚子，才起床没多久就有点饿了。 她打开厨房的柜子，寻找麦片。记得之前买了是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啊？她又连连打开旁边的几个柜门，蓦然看到郁楷买给她的各种调味料，而他那副有些帅有些贱的模样也跃然眼前。 他进组后他们便只有一些没营养的例如早安、晚安、吃了么之类的对话，没有任何长篇幅或涉及更深层面的聊天。倒是有天晚上他打过视频给她，但她那时刚好在跟纽约和伦敦那边的同事开会，没有接到。之后他便再没有打过来。 她当然可以挑个自己方便的时间打回去，但对于要不要继续发展下去，其实她有些犹豫。诚然，他的相貌、性格、无厘头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然而他的年龄、他的职业、他的工作方式则槽点满满。 他比她年轻了近十岁、他的职业是和年轻貌美的女明星谈情说爱、他的工作方式是常年闭关在外地拍戏，朝露可以想象如果放任自己就此沉溺下去，当她真的爱上他，那么迎接她的将是多么惨淡的生活。 她不是小女生了，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一个招手便飞蛾扑火，她已经习惯了在做任何事之前衡量利弊。 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年轻的小女生总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她们还没有受过致命情伤，根本不知道那种濒临死亡的痛可以多么痛入骨髓。 朝露却知道自己其实没有那么特别。活到现在这个年纪，她懂得尊重概率，而不是一味乐观的认定自己会是少数的例外。 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没办法克制成为少数例外的诱惑，就好比大家都知道股市里赚钱的人只有20%，而80%的人都是亏钱的，然而这悬殊的概率仍然阻挡不了浩浩荡荡的韭菜大军杀入股市。 或者就像她自己，明明知道再继续下去她将有80%的概率会变得面目全非、身不由己，却还是忍不住想念他。 也不知道这孩子最近怎么样了，是不是累得瘦了黑了？ 听说演员拍起戏来经常没日没夜，他睡觉的时间够不够？ 而且他拍的这部戏还有很多枪战爆破的部分，很危险的样子，不会出什么事故吧？ 一连串的问题闪过她的脑海，朝露叹口气，她好像真的有点陷进去了。子琪要是知道了，一定恨铁不成钢，敢情她那天晚上苦口婆心的教诲都白说了。 上一个在暧昧初始期就让她如此神思不属的男人，好像还是数年前引她为爱只身走天涯的韩国男朋友，而那次的悲惨结局有目共睹。 朝露望着窗外，这是一个灰蒙蒙的早晨，不见蓝天不见太阳，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为什么她总是喜欢这些坏男人呢？ 一个，两个，三个……算了，不数了，数也数不过来。 她曾是闺蜜群里有名的渣男吸尘器—吸尘器能容纳的灰尘成千上百—由此可见她遇过多少坏男人。她这款吸尘器可能还是戴森出产的，功率强大且噪音极低。 是不是女人都有一个圣母梦，渴望成为浪子的最后一个女人？ 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魅力认证，带给女人心灵上的满足感，不亚于古代皇帝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今天的她似乎特别的多愁善感，朝露想到这里，不禁心生警惕，连忙克制住自己。 幸好现代女性还有工作聊以慰寂，也幸好她深谙自我催眠的艺术。 我爱工作啦啦啦～ 工作使我快乐啦啦啦～ 工作使我富有啦啦啦～ 工作使我充实啦啦啦～ 几番洗脑般的吟唱之后，她打开电脑，开始回复邮件。 *** 与此同时，沈家明在上海，即将与女明星约会。 他有那么一点兴奋，但同时也是冷静的。他从谢朝露和李子琪那里知道来上这节目的女明星也不是真的想要跟男素人恋爱，大多只是增加曝光度和巩固一下自己的人设。所以他大概率只是一个工具人。 不过没关系，他也不是来谈恋爱的，只是有些好奇所以才来录这个节目，毕竟他现在的生活实在有些乏善可陈—成年辗转于中国各个二三线城市，且跟当地居民毫无交集。他真正交好的朋友都分布在北上深，一年只能聚个几次。 沈家明生长在英国乡间小镇，年少时只跟白女谈过恋爱，直到大学时身边的亚洲面孔多了起来，他才第一次跟华裔或留学生交往。然后他开始对中国产生好奇，并在伦敦工作两年后主动申请调动到香港，又在香港工作两年后来到北京。 他刚到北京就通过异性交友app认识了朝露，那个时候的她比现在稚嫩很多，但一样可爱。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开始主动追求她。 他们约会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她其实没有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乐观潇洒。她对自己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这表现在她生活的各个方面—工作也好、业余爱好也罢、甚至对她自己的情绪也极度克制。 他虽然对自己的生活也非常自律，但绝不是像朝露这样时刻紧绷着。 她的心中像是藏着一个巨大的黑洞，需要很多很多表面上的完美无缺才可以帮她填满那空洞所造成的空缺和失落感。又或是像那落水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身边的一切才能避免自己沉入溺亡。 他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个黑洞的存在，但年轻时候的他应付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去触碰这样一个未知的存在？也许一个不小心，不但救不了她，还会波及连累自身，两人一起丧身于激流当中。 既然他不能跟她共同分担她的沉重，而只想享受她的陪伴，他便失去了做她伴侣的资格。所以他退缩了，退回了一个朋友的位置。 他不想完全失去朝露，这是他当时能想到的最折中的方法。 那之后，他时时与她联络，以朋友的身份关心她的感情生活，虽然免不了喝些干醋，但一切尚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即便是现在的他往回看，也觉得年轻时候的自己做了一个明智安全的决定，毕竟那时候的他也的确不够成熟有担当。 沈家明定定神，都要录制约会节目了，他怎么想起朝露来了？ 这实在有些不合时宜，出于对女嘉宾的尊重也不该在此情此景想到别人。 他看了看手机，唉，如果人再快点来就好了。为什么女人总是喜欢迟到呢？朝露也是一样。 陆紫走进餐厅包间时，见到的就是一个略微有点坐立难安的沈家明。 她来之前导演已经把这个男素人吹到此子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让她不免带了几分好奇。 现在一看，面如冠玉、鼻若悬胆，颜值确实十分出挑，比她那个号称演艺圈颜值天花板的前男友郁楷还要出色。站起来后，更是猿臂蜂腰，身材堪比彭于晏、窦骁之流的健身狂人，再次ko时胖时瘦、总之没有几两肌肉的郁楷。 很好，就他了！ 陆紫满意得暗暗点头，表面上却略带矜持的微微一笑，“你好！” 沈家明连忙回应她并且介绍了自己，之后再绅士地替她拉座位就坐。 刚刚第一眼他其实没太看清这位女明星的长相，只觉得她脸真的好小，似乎也不过自己巴掌大小。 这就是明星和素人的区别吗，头小脸小身材也极为削瘦。 坐下后他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两眼，这才看清她的相貌，有点撞脸韩国演员孙艺珍，属于清纯秀气的小家碧玉型。因为自家姐姐哈韩的缘故，沈家明对韩国明星比中国明星更加熟悉。眼前这个女明星的作品他没看过，且因为要对身份保密，导演组也没事先告诉他这是位演员还是位歌手。 陆紫看出了他的尴尬，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陆紫，是名演员，很高兴认识你。” 正文 第21章 截然不同的际遇 ， 陆紫是童星出道，小的时候颇有几分灵动可爱，演技硬也有观众缘，曾被誉为“国民闺女”。 然而成名过早的她从青春发育期开始收到了无数来自匿名网友的恶评，什么“长歪了”、“残得不能看”、“趁早退圈”之类的层出不穷，甚至连德高望重的演艺圈前辈也语重心长的建议她早日寻找其他出路。 在演艺圈，颜值即为正义。面对这些幸灾乐祸的评论或是出自好意的忠告，陆紫不是不泄气的，但她心中同时升起一股不服气—凭什么你们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路是人走出来的，难道她还不能试一试了？ 大不了她碰个几次南墙，撞的头破血流，退圈也不迟，因为至少那时她已经付出了所有，即便离开亦无遗憾。 她放低姿态，从边缘化的角色接起，只要有戏拍，女n号也无所谓。一边磨练自己的演技、一边通过一些医学手段逐渐改善自己的颜值，终于在两年前扛大梁得到了一个女主的机会。厚积薄发，大大的红了一把，甚至还带红了同她搭戏、之前寂寂无名的男主角。从那之后，许多资源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戏拍不完、综艺上不完、时尚封面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她跟郁楷是在她还未翻红时期认识的，那时候他们在同一部戏里面分别担任王妃女主的侍女和摄政王男主的侍卫，两个壁花配角之间有一段欢喜冤家般的感情线。为了培养默契，私下里俩人也会多些相处，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对对戏什么的。 那厮那会儿不过二十出头，作为一个刚进圈的十八线，连走位都没练熟、经常ng，影响她也影响剧组的进度，她作为前辈难免要多指点些。结果这一看顾就看顾出问题了。 年轻男女之间，但凡多看两眼，都能看出电光火石来，更何况郁楷还长着一双看电线杆都充满深情的眼睛。他经常忽闪着那双又奶又萌的眼睛，用半撒娇半调侃的语气与她说话，还经常戏里戏外对她嘘寒问暖。 她那时候也年轻，虽说一直身在演艺圈，却没跟什么帅哥交往过，糊里糊涂的就被他出众的颜值和示好的行为迷惑了。因为两人当时都混得不咋地，没有爆料价值自然也没狗仔有兴趣跟着，交往了好一段时间都没被人发现，顶多是跟在他们身边的工作人员心里有数，但谁也不会无故声张。 郁楷当初进圈没什么雄心大志，就是想多赚点钱改善下家人的生活，跟陆紫这种励志要让人对她刮目相看的拼命三郎根本不能比。 刚入行的那一年，他可能只拍了两部戏，还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其他大把时间在家闲着蹲蘑菇。她经常敦促他趁年轻多多上进，他却从来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劝多了还要跟她发火，说她管太多了。 陆紫觉得她和郁楷在事业和人生追求上实在没有共同语言，但毕竟两人相识于微时，之间有着同舟共济的感情基础，便没有立刻与他分手，而是选择了冷处理。谁知道这厮在工作方面佛系生长，在泡妞方面却相当舍得花功夫，在她成日辗转于各个剧组的时候，他的腿劈的都有八爪鱼那么多了。 她怒而与他对质时，他还振振有词说在他眼里冷处理等于分手。那理直气壮的样子，毫无愧色，当真是把她气得肝儿疼。 两人曾经交往过的事情毕竟不能公开，她也是艺人，为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实在不值得。尤其公众人物恋爱分手一旦公之于世，永远是女生吃亏居多。但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那之后她甚至特地注册了一个微博小号，经常在他发的状态下刷些黑评，也算是为自己讨回了些许公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加上那之后她的事业一直处于上升期，也就没再谈恋爱。以至于到现在为止，陆紫已经空窗三年，上一位前任还是郁楷。而另一边，她肯定这大猪蹄子在过去的三年内一定不甘寂寞，说不定已经过尽千帆。 即便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事业，也还是人比人气死人。正式分手后没多久郁楷便走了狗屎运一般拿到了一部大制作里人设极为讨好的男二角色，而这部清宫剧在两年前播出后他简直像是坐了火箭一般咖位蹭蹭蹭往上提升，片约不断且全部都是男一号。她这么努力这么拼命也是两年前才爆红，敢情她白忙活了一场还是没这个佛系生长的人直接躺赢来得快。 咖位升至一线也就罢了，也不知道老天为何如此偏心，这不求上进的家伙居然还取得了极好的口碑，不少合作过的业界人士都对他的吃苦耐劳、勤奋好学赞不绝口，每每听到这些称赞他的评论都让她恶向胆边生。 分手之后，她没有一项成就可以彻底碾压这个大猪蹄子，陆紫这口恶气就始终憋在了胸口，不上不下的。她比郁楷大上几岁，已经逼近三十大关，这对女艺人来说简直就像一道跨不过的分水岭。今年开始，她就注意到，不但戏约骤然减少，访谈里面也频频出现跟结婚有关的问题，就连自己的粉丝也在微博下催促她快点完成人生大事。 这个世道对于女人总是这么苛刻，她现在压根就没有恋爱的心思，好好拼事业难道不香吗？但舆论的风向却由不得她，各种调查和大数据都显示她最近的人气下降的厉害。之前爆火的红利已经吃完了，要想再成为流量小花里面的一线，就必须制造新的爆点。公司和经纪人都要求她在恋爱或炒cp这项指标上出成绩，而此次上恋爱综艺就是他们反复协商、她最终妥协后的结果。 果然她要上《女儿们的恋爱》的消息一放出去，微博粉丝讨论量大增，还喜提了几次热搜、几个新代言。数据摆在面前之后，倔强如她也不得不服。现在的饭圈就是这么邪乎，做个洁身自好的工作狂都会被人非议！粉丝哭着闹着要看撒糖，就连路人也可能因为狗粮太好啃而路转粉。 本来陆紫今天赴约只是想应付一下了事，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来谈恋爱的。见到沈家明后，她却改变了主意，这名素人确实很优质啊，不妨给自己也给对方一个机会，互相好好了解一下，谁能说得准将来的发展呢？至不济也能让郁楷看到她并没有一直吊死在他那一棵歪脖子树上。 *** 郁楷废寝忘食，从头到尾仔细研究了一遍剧本，绞尽脑汁的从顾雁祯的漫漫追女路上总结出三个致命关键点： 一、脸厚心黑，追女孩儿就不能怕被拒绝或者被情敌比下去，应该越挫越勇并且必要时给情敌使绊子制造障碍； 二、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必须时时刻刻牢牢占据心上人的注意力，不过偶尔也要示弱、卖惨、或者退让，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三、反差萌得安排上，让她有种这个男人只有在我面前/为了我的事才……的认知，让她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还是之前在男女关系上受到的挫折太少，有点放不下姿态，始终觉得被拒绝、被忽视会很丢面子。现在客观的比较了一下自己和顾雁祯的遭遇，发现自己抗打击和遭受挫折后反弹的能力都远远不如这位民国时期的大少爷，而人家啥都不比他差还比他多出了牛逼哄哄吊炸天的家世背景。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山不来就他，他可以去就山。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现有他伏低做小苦追佳人，谁还没个低谷期了？ 郁楷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便又信心满满的重新踏上星与大海的征途。他就不信了，即使是皮糙肉厚的女海王，也不可能长久抵抗他刚柔并济的攻势！ 正文 第22章 网红经纪人诗媛 ， 好容易熬到手里头的大项目结束，周末有了一些休息时间，朝露跟她底下的小朋友们一起出来团建了一把，去了那种有各种游戏的运动场—什么射箭、蹦蹦床、迷你蹦极、泡泡足球、或是穿着一身布满胶带的衣服蹦，目的是让自己黏在墙上。每个人都留下了一些表情管理失败的糗照，被其他人传到律所工作群里，引发群嘲。 朝露挑了一张有点搞笑但也不至于让任何人觉得自己被重点突出的照片上传到微博上，引发了一群《令人心动的offer》综艺粉丝的连锁反应，纷纷感叹这些律师不单单只有认真工作的一面，私下里更是会玩会闹。 话说综艺播出后，她的微博也涨了好几十万粉丝，让不怎么营业po图或po文的她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觉得自己也应该时不时发一些动态以犒劳这些支持她的粉丝们。 子琪更是建议她好好经营一下，说不准可以把自己变成大女主时代的代言人，激励万千少女好好学习、大胆恋爱、广虐渣男，成就自我实现的人生。 为此，她特地介绍了一名mcn网红经纪公司的策划给朝露，希望她们可以私下讨论一番。朝露也觉得当律师实在是个脑力活加体力活，现在好容易做到合伙人级别，也不知道自己的巅峰体力状态还能维持几年，倒不如未雨绸缪，能建立一些其他的副业自然再好不过了。 策划名叫白诗媛，组合经纪人出身，曾经带过几个现在大火的爱豆，其中包括早期的tpboys。那时候他们还都是才艺未经磨练的小豆丁，诗媛也不过是个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小年轻，一个大孩子带着三个小孩子跑各种商业活动，去稍微有点名气的电视台求爷爷告奶奶向各类后台人员鞠躬宣传自己，不是不心酸的。 所幸后来三小只慢慢的有了一些知名度，作为国内首个养成系男团，吸引了许多妈粉、姨粉和姐粉。随着他们知名度的打开，诗媛感到自己继续留下来的价值不大，便离开公司跟了一个国际知名的大导演当助理，想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学点东西，将来才能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 大导演才华横溢、温文儒雅，三十多岁便在国际电影节上拿奖拿到手软，无奈英雄难过美人关，离了几次婚之后娶了一个小了他十几岁的小市民老婆，把他之后人生的整个格局都带low了。老婆年轻时也是演艺圈著名的美人，颜值巅峰时期让琼瑶阿姨都惊为天人，找她搭配咆哮教主一起演了好几部剧。作为同龄人，朝露、子琪、诗媛她们小时候都看过导演老婆主演的琼瑶剧，那时候还希望长大之后出落的跟她一样漂亮。 诗媛跟导演开始工作后，童年滤镜碎的不是一点半点。导演老婆大概因为她自己是小三上位，始终做贼心虚，所以将老公看得格外的紧。每逢导演拍片她必然当制片，天天到场监督，还把诗媛这个导演助理当私人助理兼家教使唤，周末把人叫到家里去给儿子补习英语。诗媛无语之余，为了保住自己的正职还得乖乖打两份工，给那小胖墩儿当家教，结果没想到那个矮胖矮胖的小男孩儿青春期之后一下子抽条，近两年也以星二代的身份入了圈，粉丝还不少。 当然诗媛没有等到小胖墩儿变身就从导演那里辞职了，无他，实在忍受不了这位年轻时美则美矣、现如今完全面目可憎的市侩老板娘。现在，每当她看到年轻小迷妹追着导演儿子叫老公，都会忍不住浑身一寒，想说你们真愿意也能够接受来自极品婆婆的搓磨么？当然朝三暮四的迷妹们估计也只是说着玩儿的，也许没几天就换了个墙头，毕竟年轻帅气的男爱豆层出不穷。 诗媛后来又去电影制作公司担任助理制片人，把这行摸透了之后跟几个朋友一起创业成立了现在的mcn网红经纪公司，不光捧些青春靓丽的小模特，旗下还有健身系前凸后翘的欧美风妹子和母婴家居系鸡娃料理达人，现在正准备拓展一下知识系网红储备。在网络上广泛搜寻了一番之后，方才签下一个耶鲁本科、哈佛研究生的小哥哥。 这不，刚想着还得找个能在情感和事业上启发10/20/30代女性并让她们产生认同感的御姐人物，子琪就知道她犯困般给她递了枕头。诗媛跟朝露约好了在一家咖啡馆见面详谈，事先也做了些基本功课刷了刷后者最近正在热播的综艺，以便心中有数。 朝露进来的时候，诗媛忍不住心中暗暗赞叹，只这一眼，在业内侵淫数年的她便知道朝露必然具有极好的观众缘。虽然之前已经知道她的相貌，但见到真人却油然生出亲切之感，她像是平面画里的美人活过来了一般灵动。 朝露有一张圆润的鹅蛋脸，眼睛圆圆、鼻头圆圆，标准的五眼三庭比例，属于那种很难准确看出年龄的长相。五官没有哪里特别惊艳，但组合在一起却说不出的舒服，再加上她风流的体态和鲜活的表情，本来可能只有6、7分的长相却生生让人看上去觉得她至少有8、9分。如果用明星来比喻的话，大概是像宋慧乔那样柔和，又或是像裴秀智那样娇俏，表面看上去毫无攻击性并且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一番交谈之后，诗媛对朝露更是好奇，不由试探道，“你男人缘一定很好吧。” “你怎么知道？”朝露是真得有点惊奇。通常女人看女人，是不大看得出来她的桃花运很旺的，毕竟她又不是李嘉欣、关之琳之类的大美人。 “直觉吧，”诗媛笑笑，“在这行历练久了，总培养出几分眼力。” “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朝露苦恼道，“就是每回去三里屯都有好几个搭讪的，有的时候坐电梯也会碰到。” 这话听起来咋那么凡尔赛呢？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女人，还不许人家小姐姐装装逼么，而且这种事情确实是没有比较也不知道好坏。 “你遇到最离谱的搭讪是什么情况？”诗媛好奇问道，毕竟情感博主乃是当今市场的一大迫切需求，符合她此行考察的目标。 “最离谱的啊，”朝露沉吟了一小会儿，“哦，对了，有一回晚上穿睡衣去家楼下的超市买吃的，被搭讪了。” “难道是蕾丝睡衣？”反正肯定不是星爷电影里包租婆那样的睡衣。 “不是啦，就是一件还算合身的碎花棉裙。不过更离谱的是两个人都没带手机，哈哈，所以白搭讪了。” “对方是你的型吗？” “是啊，”朝露笑嘻嘻的，言谈间一点都不觉得就此错过有什么好遗憾的，“但是我的型很广欸。” “怎么说？” “长得帅的都是我的型，”说完后朝露想了想，决定还是加上一条限制，“只要性格别太讨厌……” 诗媛绝倒，这姐们儿可真敢说！如果真要打造她做情感博主的话，恐怕知心御姐路线是行不通的了。别看朝露履历漂亮，一副成功人士派头，这脑袋里面装的三观着实不敢恭维，倘若放任她随意发挥的话，感觉就是分分钟爆雷的节奏啊！ “咱们的定位还是以职业发展为主吧，”诗媛小心翼翼的说，“毕竟以你目前的知名度和职业来说，还是做这方面的话题更容易吸引流量。” “你是专业人士，我相信你的判断，”朝露认真聆听后点点头，“那下一步该做什么呢？” “一般的博主开始都是自己做视频内容和剪辑，等做出一定名气后才会被我们发掘并签约，”诗媛解释道，“现在因为综艺，你已经不是纯素人，值得我们投入更多资源。不过打铁要趁热，人气不及时利用也会快速消散，所以得麻烦你尽快抽空来我们公司一趟，用专业设备试录几个话题，而我们的后期工作人员也会帮助你剪辑成片。” “好，我趁周末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内容，先写个提纲发给你看看。” “嗯，子琪特意交代过让我先带你，如果之后一切上了轨道，我会另外给你安排一位策划。” “对了，”朝露好奇，“你跟子琪怎么认识的？” “我做制片人的时候跟她合作过一部中韩合拍的电影《第n种爱情》，”诗媛摊摊手，“《蓝色生死恋》男主搭配金庸认证的神仙姐姐，颜值爆表cp感也不错，票房却扑街的一塌糊涂，不过好在男女主就此交往了一段时间，我和子琪也成为了好朋友，不算全无收获。” 原来那部可怕的文艺片是这两位的杰作，世界还真是小啊，朝露干笑两声，连一句象征性的客气话都说不出来。无他，她不巧在某次出差的飞机途中看过该片，情节着实牵强附会的可怕，连宋性欧巴和刘姓小花的神仙颜值都挽救不了一段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爱情故事。当初看完后朝露那个消化不良，简直难以相信这部电影的导演曾经拍过《我脑海中的橡皮擦》那般叫好又叫座的经典作品。 朝露没说什么，诗媛却将她的一言难尽看在眼里，笑笑道，“做我们这行，就必须置口碑于度外，没一部作品扑街不代表实力强大，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如果过度爱惜羽毛、畏惧人言，那根本什么也做不了了。你看我和子琪，现在不是该干嘛干嘛，谁还记得我们联手炮制过一部票房毒药？” 朝露胡乱点点头，当时她只觉得这些娱乐圈的事都离她很远，殊不知未来某日她也会被广大键盘侠们骂得抱头鼠窜。 正文 第23章 娱乐圈生存法则 ， 朝露在繁忙的本职工作之外坚持健身，并与诗媛一起头脑风暴、写稿录视频忙到飞起，压根不知道沈家明此时已经小小走红了一把。他先是在网友路透照中被曝光长相，然后又被人肉出名字和职业，甚至于写在领英上的职业履历都被热心的网友扒的干干净净。 当然不排除人肉爆料他的微博营销号里混有节目组的人，节目还未播出前先炒炒话题热度以便提高收视率嘛，娱乐圈常规操作不足为奇。 不然沈家明实在无法理解怎么刚刚约会过一次他的身份就全网皆知了，毕竟他生活上认识的人基本不是老外就是香蕉，连综艺两字怎么写都搞不清楚。而与他朝夕相处的客户分布于中国二三线城市，年龄也都偏大，怎么看也不像有劲头在网上浏览娱乐新闻并且用小号爆料的那种闲人。 最近他在公司里面收到了很多同事的关爱，大家纷纷私信他好奇约会流程，其实不过是吃了一顿晚餐，外加去外滩散了个步，结果在路透图里居然有种两人在拍偶像剧的感觉。沈家明因此严重怀疑—所谓的路透图不过是节目组工作人员假借路人名义发布在网上的摄影截图。 约会第二天，工作人员让他前往东方之珠顶层观光厅等待陆紫是否继续约会的答复，搞得很有仪式感的样子。他理解节目组想要制造抓马和悬疑，但是让他穿着白衬衫拿着一把红玫瑰站在空无一人的顶层俯瞰上海真得不over吗？还是说现在的观众就喜欢看这种套路？ 结果当然不出意外的是继续约会，至少在他看来没什么好意外的，本来还想在等待的空隙里刷刷最近在追的《黑镜》，不过却被导演强行打断，要求他侧对着外滩上的各种建筑徘徊行走以展示他内心的“忐忑不安”。 陆紫按照节目组规定的答复时间准时前来接过了他手中的玫瑰，两人一起在观光厅被摄影师要求以各种文艺小青年的姿势拍照留念。幸好他那天穿的是长袖衬衫，不然观众都可以看到他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了。 据说下一回约会两人将会远离都市，前往西藏高原，导演组对此的说法是与世隔绝的地方比较好培养感情。对此，沈家明没什么意见，正好他从未去过西藏，就当公费旅游了。再说一路还有美女相陪，怎么着都不亏。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不指望能和女明星发生什么，就是一枚陪吃陪玩陪聊的工具人。 话说陆紫这边，也就心动了一天，约会结束后就赶回剧组接着拍戏了。毕竟两周后还要请假前往西藏拍摄下一期综艺，得趁这中间的空档赶快把自己的戏份多拍点导演的脸色才不会太难看。 身为90后当红小花，她的行程不要太满。既要赶戏确保将来也有密集的曝光度、上快本跑男之类的综艺宣传近期即将上档的新剧，还要用心更新各大社交媒体与粉丝互动、拍摄杂志封面、前往各种时尚典礼亮相、或是在知名电视电影节陪跑（偶尔人品爆发了才可能击败其他劲敌成功领奖上台发表感言）。 走红毯还好说，毕竟也就几分钟，全身心都能做好战斗准备，最可怕的是耗时两三个小时的典礼进行时，难免扎堆与一群全副武装的女明星们坐在一起争妍斗艳—这个时候尤其要注意表情和体态管理，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拍到犯困或是驼背的照片。合照时旁边人但凡是个冷白皮，就可能把她衬托得暗淡无光，而一众微博营销号也会借机落井下石，大肆宣传她生图和精修图的区别。 平时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自然睡眠不足，但日常的健身和护理却不能断，毕竟女明星都是靠外表吃饭。为了维持颜值，时不时还得回炉做个微调，有的时候实在排不过来，刚打完填充就要露面出席商家的代言活动，被媒体拍到恢复期的照片引发黑粉和路人群嘲。 不是不沮丧的。 但有得必有失，既然决定出来混，便早已把一颗玻璃心换成铁石心肠，旁人幸灾乐祸的声音也能做到一笑而过。 如果没有一颗强大的心，早在那么多人嘲笑她长残了的时候就退圈了，何必继续陷身在这名利场的泥潭中？ 她只是想证明自己—靠天生资本躺赢固然幸运，但努力自强的人也一定会有出头之日。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生而知之，陆紫相信她的励志故事可以启发大部分平凡的人。 正是这股强烈的使命感驱使着她继续战斗下去。谁也不知道她还能红多久，毕竟新人辈出的演艺圈竞争激烈，与其担心那未知的未来，不如做好自己该做的。只要她有一天的流量，她就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而专注于留下更好的作品。 *** 郁楷连续吃了几天的草，总算瘦出优秀的下颌线条，让四十好几的男导演在显示器观看他的镜头时眼神中都充满了小星星。 上镜对演员的要求之高，不分男女，先天不足的话都要削腮剔骨、或打肉毒去咬肌。他比较幸运，爹妈给的脸就上宽下窄，完美的桃心形，还有天生的美人尖，被粉丝们强烈要求古装扮相半永久。 即便先天条件好如他，也要注意饮食，否则几顿火锅汉堡炸鸡下去，他在近镜头里的脸就会像发面馒头一样肿起来，失去线条感。 这是他第一部现代电视剧，其实严格来说也不是现代，而是民国时代，不过总算不用剃光头梳辫子或者戴蔚蓝色的长发头套，只是剪了个略显非主流的侧分头。用回自己的头发后，化妆时间减半，且大夏天不会热得起疹子，已是十分值得庆幸了。 此番是军校设定，失去了古装层层叠叠的衣服遮挡，从男主到男n号日常都穿着剪裁合身的军服，其中还有几个身材特别好的，一个镜头扫过去对比不要太明显。再加上有那么一两幕男主还得在宿舍里光个膀子露出上半身，他为了不太丢脸必须得在军训拍戏之余去健身房撸铁，饮食上也只能和最心爱的汉堡鸡翅说再见了。 虽说短短几周练不成彭于晏，但总不能腹肌离家出走、胸肌微不可见吧，所以赶紧趁着这段时间临阵磨枪。幸好导演理解他的苦衷，特意把裸上半身的戏排在后期，他还有改善的空间。 这天导演预定要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顾雁祯因为早上起不来床而被铁面教官下令关在水牢里面的戏，为了突出军校训练的惨烈程度，这幕戏还伴随着洒水车带来的倾盆大雨。郁楷穿着被淋的透湿的睡衣，白斩鸡一般瘦弱的身材线条引发剧组众人群嘲，并在肮脏浑浊的水里跟癞蛤蟆一家一起泡澡共度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简直生无可恋。 当然顾雁祯受难的同时，军校其他人也没得什么好。故事情节里他们都按时起床，被魔鬼教官抽着小鞭子赶着进行正常训练—扛着木头在磅礴大雨中进行越野跑，很难说谁更辛苦一些。大家下了戏累得话都不想多说一句，全员以最快速度返回酒店冲澡，把身上的泥泞洗干净之后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郁楷以减肥为由婉拒了剧组众人发到群里的夜宵邀请，以钢铁般的意志力打开手机上的健身视频，跟着激情满满的教练一起平板支撑，然而短短一分钟之后就脱力趴倒在瑜伽垫上。当他好不容易再次以钢铁般的意志力翻过身开始卷腹，却卷了还不到二十个就饿的肚子咕咕叫。 好想吃汉堡啊，郁楷咂咂嘴，瘫倒在瑜伽垫上，关于现在是否能点外卖的深刻问题展开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戳戳自己平平的肚子，触感软塌塌的，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里有着一层不算薄的脂肪垫。果然出来混是要还的啊，青春期时习以为常的八块腹肌已经彻底离家出走了，这些年吃进去的牛油火锅、奶盖茶、薯条反而存在感满满。 打开小红书app，搜了下他至今无法超越的顶流萧战，感受了一番人家减肥的毅力，瞬间心里产生了远离外卖的强大决心和意志力。 老板许正早在今年年初跟他提出了超越王伊博、比肩萧战的小目标，让他不得不感叹老板果然是老板，胸怀大志且挥斥方遒，一开口就是mission impossible（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博君一萧两人自《陈情诀》播出后以强大的流量席卷了内娱圈，让其他男艺人望尘莫及，即使自恋如郁楷，也只能自叹弗如。 这叫他怎么超越王伊博、如何比肩萧战呢？ 比长相吗，大家都很优秀，型也不大一样，只能说各花入各眼，广大粉丝自行对号入座就好。 比作品吗？他固然很走运，出道不久便已深情早逝的大清国之光一角广为人知，但之后所拍的作品没有一个堪比《陈情诀》播放量那么炸裂。 比才艺吗？博君一萧都是爱豆出身、唱跳俱佳，而他五音不全、舞姿虽然那么自信却也那么普通。上回饰演一个练习生出身的影视歌三栖全能巨星已经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比身材吗？他以150斤的体重稳稳守住了所有走偶像路线男明星的巅峰，大概只能靠可盐可甜的脸蛋还有活泼有趣的灵魂转移观众的视线了。 人比人，气死人。所幸他天生乐观，从不拿演艺圈顶流的标杆要求自己。短短几年间从一介无名小卒顺风顺水地走到今天，无论是金钱还是名气，他都十分知足。老板又待他极好，凡事有商有量，从不以资本家的姿态剥削他。除去想要回报老板知遇之恩的念头，现在支持着他继续向前的，实在是自己对演员这份工作的真心喜爱。 虽然没有成为艺能界顶流的野心，但该减的肥还是要减的，这是他对本职工作的尊重和责任。郁楷关掉小红书，打开微信里面和谢朝露的对话框，一方面转移自己的饥饿感、另一方面推进自己从不懈怠的终身事业—泡妞。 正文 第24章 痴迷网文的源氏 ， 朝露收到郁楷消息时，正在浴缸里泡澡护肤。她把自己的浴缸布置得非常舒适，有喷水的按摩头不说，还特地买了一个小木板搭在浴缸两边，像茶几一样放置泡澡时可能会用到的小物，即气味好闻造型也美美的香烛、一杯挤了柠檬汁的温开水、还有居家必备利器—手机。 她通常会利用悠闲的泡澡时间在起点上刷屌丝逆袭的修仙文，这是她诸多奇怪爱好之一，可能跟早年去美国留学有关。她在那边把金庸、古龙、梁羽生和黄易都看完了之后便成了起点初创时期的第一批付费用户。 现在拍成电视剧的那些作品她大多看过原著，例如《甄嬛传》、《步步惊心》、《择天记》、《诛仙》、《斗罗大陆》等等，且是一边看一边催更的那种书粉先驱。相比婆婆妈妈扎堆的宫斗文和宅斗文来说，她更喜欢看男作家笔下的屌丝逆袭故事，不过穿越文都市文大多情节都有些种马，不如修仙文来得清水，她还是比较喜欢专注搞事业的主人公。 她近日在追的文叫做《赵氏虎子》，时空处在某架空朝代，不过情节有点像《基督山伯爵》的设定，是个年轻少年在经历家族巨变后忍辱负重、一路逆袭的复仇故事。前不久一直忙于工作没有时间看文，现在好容易闲下来发现勤奋的作者已经更新了几十章，不由大喜开始补追。 正看的如痴如醉，突然手机一震，通知显示郁楷给她发了一个视频。 好久没有跟这家伙联系了，朝露怔了一下，注意力不由从精彩的故事情节转移到小奶狗本狗身上。她打开微信，发现他发来的是一个b站up主帮他剪辑的视频，各种角度的美颜暴击并踩点酷炫拽的bgm那种。其中一帧镜头是他穿着黑西装在某个颁奖典礼场合侧着脸整理系在喉前的领结，那一瞬间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差点滑倒在浴缸里。 弹幕上同时飘过众多色女的狼吼，一名粉丝怒刷了六行彩色排比句，其中一行写到“攻奶自如楷楷子”，当真说出了她本人的心声。 想当初她跑去赵寅成欧巴的时尚颁奖典礼，用单反相机拉近距离对着他拍，被他发现后收获了一个专门向她发射的wink，虽然当时立刻脸红耳热，像发烧了一样，但严格比较起来杀伤力也不如这荷尔蒙爆棚的领结操作啊。 尤其郁楷又不像男神欧巴那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她还记得上回…… 思绪瞬间上了高速，车速开到80麦，朝露开始想象她的手抚过他的喉结，一路向下…… nnd，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让她想入非非，再也无法沉浸在纸片人大杀四方的逆袭文里。 朝露深吸了一口气，嗯，慎重，她高冷御姐的人设不能崩，但面对如此明目张胆的勾引，再不回应就枉为直女了。她打了一个问号过去。 于是聊天界面就变成了以下这种画风： 郁： 谢：？ 郁：怕你这段时间太想我 谢：你想多了 郁：好吧，在干嘛？ 谢：泡澡。 郁：我也刚洗完澡，现在香香的哦！ 谢：呃…… 郁：好冷漠啊，宝宝不开心 朝露忍不住笑出鹅叫，好吧，他是比她小上不少，但一个二十多岁的祖国大好男青年自称宝宝，还发委屈巴巴的表情包，请原谅她实在是没眼看啊。 谢：你让真正的宝宝情何以堪？ 郁： 郁：现在饿着肚子正难受呢，你还雪上加霜。 谢：哦，那怎样才算雪中送炭？ 郁：最近忙不忙？ 怎么画风突转一下子变得这么正常了，朝露摸摸头顶上的日式温泉小毛巾，有些搞不清郁楷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谢：还行啊，刚结束一个大项目。 郁：那你来看我好不好？ 谢：呃……你认真的啊？ 郁：你上回不都答应了嘛…… 朝露不自觉的翻个白眼—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应应。海王之间，话里有多少水分，你心里没点数啊？彼此心知肚明的事，现在还拿出来装纯情少年，实在有点犯规哦！ 谢：可我去了能干嘛啊？你又没时间陪我转。 郁楷精神一振，没一口拒绝便是有戏，她的潜台词不就是要他陪吃、陪喝、陪玩、陪那个啥嘛！赶紧再接再厉，补上临门一脚。 郁：我请假陪你横店一日游，你还可以来片场看我拍戏。 郁：这边有好多可以汉服cosplay拍照的地点，我很会拍照哦！ 谢：从没有cosplay的人飘过…… 郁：现在萧战、宋伟龙、任嘉仑和杨杨也在横店哦，对了还有侯明浩，他们都跟这儿拍新的古装剧，离我可近了呢 郁楷疯狂暗示朝露可以去探班，即使探的不是他的班。关于这点，他想的挺开—不管黑猫白猫，能逮到耗子就是好猫。既然自己一个内娱小生的魅力不够大，说不得就得借借其他顶流的名头。现在也不知道哪个是她的菜，只能把能想得到的一股脑儿全都说出来。想来这么多人，总有一位少侠能长在她的审美上。 朝露都被他无比利索地报出来的一连串人名给震惊到了，看不出来郁楷此人偶像架子拿得起放得下，为了忽悠她去横店还真是不余其力啊！ 她不怎么看陆剧，对内地男明星一知半解。当年刷到郁楷的清宫剧纯属巧合，主要是因为那部剧太火，她follow的职场公众号都曾经提到。当然博君一萧这样常年霸占微博热搜的顶流她知道，出道最久的杨杨她也看过，其他人恕她孤陋寡闻，还不曾听闻。 说起萧战王伊博，她其实在这两个人都还是娱乐圈小透明的时候就知道他们。 好几年前萧战出道参加的选秀节目她当时就有看。作为当之无愧的女版源氏，朝露除了自己下海捕鱼之外最喜欢看这种美少年养成类节目消遣了。不过当时她pick的是其他选手，对萧战这个人有印象，但依稀记得他的气质过于邻家男孩，在选秀节目的表现谈不上出彩。 而她知道王伊博的缘由说起来就更传奇了。当年她投奔韩国男友在首尔上语言学校时经常去逛大学生聚集的热闹商圈，而很多小爱豆在出道前后都会被公司要求去弘大的街头演出。那个时候王伊博所在的组合刚刚出道，也按惯例去弘大表演捞粉。 她碰巧遇到过好几次，偶然听了一耳朵知道这顶着一头顺滑黄发的男孩子是中国人。本来组合就没什么人气，再加上他韩语说得中规中矩，既不会撒娇卖萌又不会开玩笑，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自然没几个粉丝热烈响应。那凄冷的气氛，就连不认识他的路人甲朝露都不免心生怜意。 本着大家都是中国同胞的义气，她只要没有啥约会在后面等着就会在一旁站着不走，充个粉丝的人头数以表支持，有时候甚至牺牲大把逛街的时间留下来跟小朋友们握握手说些鼓励打气的场面话，让他们不要自己表演了个寂寞，还一度拍了好几段live表演的小短片发到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帮助可怜的同胞兄弟推广一番。 事后朝露完全忘了她曾经与未来的内娱顶流近距离接触过那么多次，直到n年后王伊博凭着《陈情诀》成功出圈后她才发现原来昔日的丑小鸭已经蜕变成为万千少女的男神。说实话要不是娱乐圈行走的百科全书—李子琪童鞋偶然考古翻到她早期的ins，她都不知道剧中让她花痴到流口水的禁欲系美男涵光君兰忘机原来跟当初弘大街头那个不起眼的小男生是同一个人。 经此两例，朝露知道自己绝对做不成一位合格的国民制作人，她压根儿就不具备慧眼识珠的眼光。凡是她pick的后来基本都泯然众人，她没怎么注意的反而火得一塌糊涂。 趁着回忆过往的空档，她在微信里搜索了一下刚刚郁楷提到的几个她不认识的名字，发现全员卖相都还不错诶，有达到她心目中的合格线！ 其中最出彩的当属浓颜系帅哥宋伟龙，与她n任前男友其中一任撞脸，两人都是窄脸浓眉大眼高鼻梁，让她乍然一眼看到差点以为对方不做投行改而出道了。 杨杨与侯明浩可以说是十分标致的帅哥，年轻时的她也曾喜欢过这一款，但到现在许是见的多了，这类比例四平八稳的面孔在她看来缺乏心动因素。 至于任嘉仑嘛，说句不怕粉丝打的话，以她的眼光来说颇为路人，不过胜在亲和力十足。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他有些面熟，仿佛曾经跟类似他相貌的人在哪里同学过一段时间。可能人家走的是暖男性格外加演技出圈的路线吧，毕竟也不能所有小生都帅的一塌糊涂，就像小花里面除了绮丽热巴之外也得有周春雨和谭柏韵存在的理由。 鉴定过一番，一串当红炸子鸡中只有宋伟龙算是她的菜，其余诸位还是留给别的孩纸去粉吧。 算了算了，说到底，能否借机一石二鸟也并不是她去横店与否的决定性因素。重点是宝宝男青年连梯子都摆得这么到位，她也差不多可以见好就收了。毕竟此刻最让她心动的，还是这位无时无刻不在用眼神放电的“攻奶自如楷楷子”。 她觉得接下来她可以趁着吹头发的时间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样才可以让他乖乖地光着膀子只戴一枚黑色领结去厨房做日式蛋包饭，并且边翻锅边像b站视频里一样调整领结。 那画面想想不要太美，哈哈哈！ 正文 第25章 随时随地偶像剧 ， 朝露与郁楷一番讨价还价，当晚将时间和日程安排都协议商定之后，第二天早上向老板申请了两天假期，连带一个长周末一共五天。 跟朝露从小喽啰时期开始便一起工作数年的资深秘书郭翠西帮她订了北京往返杭州的机票还有接送她去首都机场的专车。因为朝露很少请假，几乎是常年寄宿在办公室里，难免引发律所常青树（同时也是所有真假八卦生产流通中心）郭秘书的好奇之心，于是帮她报销发票时顺便问道，“谢律师，你去杭州度假啊？” “唔，算是吧。”相处多年，朝露对郭秘书的造谣传播能力心知肚明，一点也不敢多说，只含糊道，“咱们祖国的大好河山，我都没什么记忆了。苏杭那边只有小时候去过一次。” “对哦，谢律师中学就去香港了，”郭秘书这才想起眼前的工作狂小姐其实不算完全在内地长大，都怪她中文太好京腔也够正宗，老让自己忘记她其实也是个半香蕉。 朝露笑笑，不再多说，看向电脑屏幕，郭秘书自然知道话题已经结束，便麻利的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电脑上打开办公室聊天软件，将拼命三娘谢朝露居然要休假的消息散布在秘书群里。 于是乎，朝露午饭后犯困、跑去茶水间接咖啡碰到岑律的时候，这位严肃的前辈也和善的向她点头招呼道，“谢律在杭州的行程都确定了吗？” 朝露不免再次惊叹于郭秘书杰出的业务能力，这才多久，就连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岑律都知道她要去杭州的事情了！ “还没有，”朝露小心翼翼的道，怕这位千年媳妇熬成婆的前辈突然发飙，“没顾上呢，只是今早才想到可以利用下个长周末出去放松一下。” “回头我给你些推荐吧，”向来不苟言笑的岑律居然笑了一下，露出白白的牙齿，“我是杭州人来的，下周末也要回去。” “哦哦，”朝露傻傻的，她好像从来没有看过岑律的牙齿，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岑律居然笑了！难道更年期已经提前结束了？ 岑律说完后便转身离去，行走动作中居然带了几分妩媚，把茶水间熟悉她的一众人等都看呆了。朝露默默看向郭秘书，果然八卦之王不是盖的。郭秘书一秒都没耽误，十分热心地替众人解惑，“听说岑律下周末回去是要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众人秒懂，估计高中同学里面有岑律喜欢的人，不由纷纷感叹道，这是要老树开花了吗？想不到岑律一辈子没结婚，现在还能如此少女作态，等等、等等。 朝露捏捏手中的马克杯把子，再次坚定了自己此番隐秘行事的决心，一帮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聚在一起八卦别人的私生活尚且把话说得如此不悦耳，万一让人知道她和郁楷之间的暧昧关系，不要骂得更难听？ 她回到自己办公室后，火速发微信给他，“你不要来杭州机场接我哈！” 郁楷秒回，“为啥？不是说好了嘛……” 谢朝露：“我怕你被路人认出来拍照！” 郁楷：“不会，我对变装很有经验。”说完这一句还嫌不够，霸道总裁般补充道，“这边儿是我的地盘，听我的没错。” 朝露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蜜汁自信，怎么就是说不通呢？那大高个儿放在平均身高172的南方男人群里，就算穿的再挫旁人也难免会多看几眼吧！ 结果没用几天，等她到达杭州萧山机场之后谜底就揭晓了，不得不说，郁楷这人真有几分鬼才。他没弄发型，头发软塌塌的垂下来连眼睛都遮了一半，胡子拉碴根本看不清长相。穿了一件广场老伯必备的白色文化衫，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张牙舞抓的龙纹身，活脱脱一个混黑社会的阿飞，旁人根本不敢多看他，生怕引起他的注意会被打。 要不是他提前告诉她这一副造型，即便她有两下身手，朝露也会下意识地眼光避开此人。 “真有你的，”她竖起大拇指，“胡子哪里来的？” “道具组什么都有，”他得意地摸摸自己毛茸茸的腮帮子，“不过贴纸纹身是我淘宝的。” “文化衫呢？” “我爸的，”郁楷低头打量了一下，“好像是参加看房团去佛山还是中山哪里免费送的。”转过身，果然后背广告满满。 朝露无语，“你不觉得我和你这个组合走在一起特别怪异？”她可是日常生活也打扮的人模狗样的精致中年少女。 “咳，这有什么，”郁楷不以为意，“我是改邪归正的滴滴司机，为了养家糊口前来接待尊贵的客人。” 这都有人设！朝露也是有点佩服，顺着他的思路调侃道，“那我可得多给点小费，不然你重新心生邪念就不好了。” 说到这儿，两人也到了他停车的位置。见周围没人，他假装大吃一惊的捂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满脑子邪念？” 她翻了一个夸张的白眼让他自行体会，率先上了车的后座。他也没有被拒绝的挫败感，笑笑帮她把行李放在后备箱里，一切都规整好之后才打开她身旁的车门。 “怎么坐后面？” “你不是滴滴司机吗，还要求客人跟你坐一排？” “你就这么迷恋我的后脑勺啊？”他故意转了个头再回来，“虽然我早知道我的头型很优秀……” 她绷不住笑了出来，这家伙，真是很会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那你待如何？” “当然是贴身服侍我的衣食父母啦，”他蹲下来将两只手分别放在她的背后和膝盖下，一把把她抱出车的后座。 这番危险的操作和乍然改变的高度完全出乎朝露意料，她忍不住小小惊叫一声，“你要干嘛！” “嘘～～”他不紧不慢的侧身用屁股关上后座的车门，“帮你换个座位而已。” 她盯着他，心中半是懊恼半是惊喜。这个疯子，在停车场中间搞什么公主抱？！ “乖，”他语气突然放轻，像哄孩子一般，“帮着开下车门，我没手了。” 朝露故作镇定，可是红红的耳朵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她什么也没说便按照他吩咐的做了，并在门开后被他稳稳地放到副驾驶座上，而他蹲下来时恰好与她平视。 时间就像凝滞了一般，她一言不发眼睛努力直视前方的样子显得异常乖巧可爱，郁楷有点舍不得马上起身。他凑上前在她右脸颊上亲了一下，隔了几秒又亲了一下她红红的耳朵，这才帮她关上车门。 直到他绕车半圈在驾驶座上坐好，朝露还在魂游天外。 我是谁？这是哪里？我在干嘛？ 平日简单明了的灵魂三问，她好像一个都答不出来。 郁楷耐心等待片刻，发现她毫无动作，不由得叹口气，怪只怪自己魅力无人能敌，以至于见多识广的女海王都如此失神。 他俯身向前帮她系安全带，感觉到他的靠近，她才仿佛如梦初醒般侧过脸与他对视，一瞬间两人相对无言。 “我真怀疑你是故意的，”他率先打破沉默，手上继续动作，调整安全带的长度，“老实交代，你幻想这一幕多久了？” 朝露连忙夺过他手中的安全带，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赶紧自己扣好，“你才偶像剧演多了吧，谁让你帮我了？” “这位少女，你是有多不关心我。”他手抚胸口做受伤状，“我迄今为止都没演过偶像剧，一直生活在古代，出门只有马车可坐……” 朝露扑哧一笑，“胡说八道，在韩国拍的不是现代戏吗？” “那是电影，再说我在里面也没开过车啊，”他挑眉，“先是穷的只能吃泡面的练习生，后来又是养了好几个助理的大明星，李子琪给我的人设就是练舞再练舞……” “哦，那你的舞究竟练得怎么样了啊？” 郁楷顿时哑了，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就他这先天不足的肢体协调性，能把电影里的舞蹈片段拍下来就耗尽了洪荒之力了好吧。 “当然不怎么样了，”他灰溜溜地道，“不然我能来开车么。这位客人，咱们还是赶紧出发吧，车程可不短呢。” 正文 第26章 少女朝露的信件 ， 阳翰笙此时也刚刚结束长途旅行。他在上海开完会后直飞旧金山，顺便看看居住在湾区的父母，停留个周末再飞往位于加州最南部的圣地亚哥。难得这一对恩爱夫妇没在外面逍遥，在结束了一趟为时三个月的环球邮轮旅行后，乖乖回到家里休养生息。 坐在五星优步司机稳稳驾驶的车上，阳翰笙望向窗外沿着高速公路快速后退的树丛，不由得想起了他第一次随父母移民来到美国的情景。 说起来也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不过彼时走过的这条从旧金山机场前往帕罗奥图的高速公路跟此时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驶在路上的也是日本车和suv居多。 那时候，他还是个初中生，刚刚告别熟悉的生长环境，来到陌生的国度定居，心中自然有几分忐忑不安。在机场被高大粗壮的黑人大叔移民官盘问时，舌头像是打了结，连基础的英语都不会说了。 幸好他来的时候正值寒假，在家很是恶补了一番英语对话，才在开学后没有太受刁难，渐渐融入到群体中。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褪去了小孩子的纯真和友善，变得叛逆又残忍，往往对于半途插班的新人充满了挑衅和恶意。那段时间，他其实非常不适应。自有记忆以来便跟他形影不离的“天才”和“王子”的光环不再，这里没有人把他当回事儿。他就像是一个黯淡无光的影子，只有努力修炼出实体才会被人重新看见。 而那时和朝露之间的通信，与其说是他关心她、怕她继续遭受虐待，倒不如说是他向她倾诉内心的苦闷、以冀得到安慰更来的恰当。 毕竟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那么毫不吝啬地羡慕和崇拜着他。 每当他读到她认认真真写下的字句，总会觉得自己因为环境骤变而特别脆弱的小心灵被治愈了。 那些信他一直留着，也许用心找找还可以找得出来。 阳翰笙跟父母一起晚餐过后，回到自己少年时期的房间，无论是柜子还是书桌，都被爸妈打理的十分干净，连墙上的相框都锃亮锃亮的，仿佛他依然住在这里一样。 他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的习惯。那时候的他喜欢买限量版的运动鞋，还会把珍藏的东西放进空鞋盒里面储存。 他弯腰打开床底下的一个鞋盒，果然，朝露的信还在这里。 打开已经泛黄的信纸，她尽量写得工整却仍显稚嫩的笔迹在眼前延展，再次推开他回忆的大门。 *** 阳翰笙， 今天学校门卫大叔叫住我，把你的信递给我时，我很高兴。想不到你真的会给我写信！刚过去的这个暑假你都做了什么，有没有看香港回归的烟花？我在家楼下跟一群楼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看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绚烂璀璨的烟花，真是漂亮啊！ 我在这个暑假里终于学会了蛙泳，现在已经可以离开浅水区去深水区了！还记得去年暑假我们在中关村游泳池碰到的事吗？你爸爸给你买煎饼，还买了一个请我吃呢。那个时候我带着游泳圈，没办法跟你们一起游，只能在岸上看你爸爸教你蝶泳。你真厉害，不但会蛙泳仰泳自由泳，还开始学蝶泳了！ 一转眼我们现在都是初中生了。离开中关村一小，来到北大附中，虽然距离没有多远，但却好像置身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们从学校里走路带风的老大再次变成被众人鄙视的小萝卜头，这里的学长学姐们都好高大。不过你还是比我幸运，不像我这绿油油的一身，你们学校的校服很好看，我每回在路上碰到穿你们校服的同学都会多看两眼。 你平时午休会出校门吗？我去过几次海淀医院路口那边的麦当劳，里面有好多你们学校的学生，不过从来没有碰到过你。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哪天约好一起去那里吃我最喜欢的麦辣鸡腿汉堡，你应该也喜欢的吧？ 期盼你的早日回信！ 谢朝露 1997年8月28日 *** 她曾经约他去人大附中校门口的麦当劳？阳翰笙愕然，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应该是不曾赴约的，那时候的午休他似乎每天不是跟同学一起踢球就是去学校附近的网吧打游戏，忙得不亦乐乎。 可惜看不到自己当时写给她的信，只能从她的回信中揣测自己说了些什么了。阳翰笙打开下一封信，继续读下去。 *** 阳翰笙， 你说万一被同学看到你和女生一起吃饭肯定会报告给班主任老师，到时候还会叫家长到学校来。果然还是你思虑周全，这点我没想到，在这里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你看到黛安娜王妃车祸身亡的消息了么？我有点难以置信，直到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她的葬礼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举行。威廉王子和哈里王子哭得眼睛都红了，好可怜啊。 前几天是教师节，我回一小看班主任高老师，还送了几支康乃馨答谢她对我的教导和照顾。要不是她在咱们四年级的时候重排了座位，我到现在可能也没办法跟你做朋友呢，所以我真的很感谢她。我离开的时候还看到好几个咱们班的同学，一个暑假没见，大家都好像长大了很多，彼此之间有点陌生了。你是不是也长高了啊？ 今天我们初一八个班四百来号人都被教导主任拉到操场上要求排练集体舞。无论女生男生，都要换上礼服校服。你见过么，是浅蓝色的衬衫搭配深蓝色的西裤或背心裙，比我们平时的绿色运动校服好看太多了。老师帮我安排的舞伴叫任杰，他又高又壮，像一只棕熊一样，站在我旁边时我几乎是完全仰望才能看到他的脸。当我问他有多高时，他居然回答1米63。天啊，这不是巨人嘛！我有点害怕他，但是老师说不能换舞伴，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去忽略他摄人的体魄。 你们学校也会排集体舞吗？除出舞伴让我不太满意，全年级同学一起跳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是下午太阳还蛮大的，操场上没有树荫，排练的时候有些热。 预祝你下礼拜的摸底测验顺利！ 谢朝露 1997年9月15日 *** 阳翰笙， 祝贺你又考了第一名，我就知道不管竞争对手多么厉害，你肯定能继续傲视群雄的！不过人大附的填鸭式教育确实名不虚传，这才开学多久，你们已经摸了好几次底了吧，跟我们学校的放羊式风格一比，完全是两个极端啊。幸好我当时没有报考你们学校，嘻嘻，当然我迎春杯三等奖的竞赛成绩也不够内定你所在的实验班啦。 我最近迷上了放学后打羽毛球，我们学校的体育馆里面有好几个羽毛球场，好多外面的大人都会等到晚上预定场子。本校学生的价格比他们优惠多了，才两块钱一个小时，我跟几个同学分一分一个月的零花钱够打不少次。 任杰也喜欢打羽毛球，你还记得他吧？我们俩现在是好朋友啦！别看他个子大大的，个性却腼腆的很，说话像蚊子叫，还不如我呢。他羽毛球打得特别好，我跟他学了不少扣球的招数，不过我的个子还是太矮了，经常跳起来也接不到球。 你都1米55了啊，我还记得毕业时你才比我高出两根手指。要是我也能像你长个长得那么快就好了，现在我还停留在1米42呢，全班女生中倒数第三，而且近来好像有被倒数第二反超的趋势，急得我让妈妈到单位上帮我开钙尔奇d片。 提前祝你国庆节快乐！ 谢朝露 1997年9月26日 *** 阳翰笙， 我周三那天走路回家的路上好像看见你了，你真的长得好高了啊！不过你是不是又受伤了啊，我看你手臂上好像打了石膏，是骨折了吗？ 你说大个子都容易傻，可是我看你差不多也是大个子了啊。我还是想长高点，总觉得女孩子要1米65以上才行吧，我外公可有1米86呢。最近我一直趁着课间时间在走廊里反复跳跃，同学们都把我当神经病，不过我不在乎，就像你说的—走自己的路，让其他人说去吧。我听说经常跳高可以促进骨骼生长，希望坚持这么做一段时间之后能有效果。 我们就要期中考试了，我觉得心里好没底啊，这段时间放学后都在打羽毛球，没怎么好好学习。要是我也像你那么聪明就好了，无论老师说什么都是听一遍就会，唉…… 先写到这里吧，今晚我得多做几套模拟习题才行。祝你早日康复啊！还有，你的生日是这个月的31号对吧，倘若那天或之前再遇到你的话，我请你吃蛋糕！ 谢朝露 1997年10月17日 正文 第27章 推开回忆的大门 ， 朝露望着郁楷献宝似递到她面前的麦辣鸡腿汉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m记啊，好久没食过了…… 郁楷忽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脸货真价实的疑惑，“怎么，不喜欢么？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汉堡了。” 她慢慢打开包装纸，咬了一小口，果然是曾经熟悉的味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m记的配方依然没变。 曾几何时，瘦小又不起眼的她假作午休时间去两人学校之间的麦当劳，其实是徘徊在那个少年的校门口，既想见他却又害怕被芝兰玉树的他看到自己这副没用的样子，不免走走停停、反反复复、患得患失。 她自嘲地笑笑，接着猛咬一大口汉堡，谁还没个当屌丝的过去了？ 郁楷将她咬牙切齿的表情瞧在眼里，心头莫名一慌，“我是怕你饿买来给你路上对付一下，你不喜欢吃就别吃，可千万别勉强自己。” “不，我可喜欢吃了！”朝露奋力咀嚼着。 他可算见识到了，原来口不对心应该用这样的演技表现出来。他的优点不多，活学活用算是一样，过几天要拍的那场顾雁祯大少爷喝干醋的戏他从朝露身上找着感觉了。 郁楷默默替她的薯条浇上番茄酱，再默默拿出纸巾帮她擦干净嘴角。他的优点不多，善于察言观色算是另一样。此时无声胜有声，他最好不要说话。 一时车里只剩下两人吃东西的声音。 “你初恋是什么时候？”朝露突然开口问道。 送命题竟来的如此猝不及防，机智如他也难免有些瞠目结舌。 都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个谎言要以一万个谎言去修饰。她目光如炬，他还是不要有所隐瞒的好。 “小学的时候。” “挺早熟的啊！”她听到他的答案后眉毛一挑，“怎么分的呢？” “她在课堂上看了一下手机，我举手告诉老师，然后就分手了。”一本正经地说完后，他没憋住几秒便笑出鹅叫，“她手机被没收了不说，还罚站了一个下午。盒盒盒盒盒盒～” 听完如此凄美的初恋故事外加如此魔性的笑声，朝露也是醉了，心中方才感受到的忧伤顿时散去不少。 一阵狂笑完后郁楷才想起来问她，“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没啦，”她用手指夹起一根薯条，“就是刚刚想起我的初恋。” “哦？愿闻其详。” “不怕听后消化不良啊？” “切～太小看我了不是，”他一边挑眉一边摇头，“我早已习惯了你们这些渣女，嘴上说着最爱我，手机壁纸却是别的人。” “哈哈，好真实，”她笑得幸灾乐祸，“来，给你看看我的手机壁纸。” 郁楷凑近她的手机屏幕，一阵仔细端详，“这是谁啊？怎么感觉有点像王伊博。” “啊，哪里像了？”朝露错愕，“这是我家欧巴赵寅成。” 还你家嘞？ 郁楷在心中暗暗吐槽，这话说得也不嫌害臊，人家知道你家在哪儿吗？ “再给我看看，”他干脆接过她的手机，尽可能压下心中翻涌的醋意，客观的分析道，“也不是完全一样，但就轮廓来说确实挺像的啊。你瞧，都是窄长脸、小眼睛、直挺高耸的鼻子、笑起来还有明显的八字纹……” “你管这叫小眼睛？”朝露一脸震惊，仿佛连她自己都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瞬间麻利地怼回去，“你是不是对小眼睛有什么误解？” “不是比我的小嘛，要跟我差不多才能叫大眼睛吧……” “你那是牛眼好嘛！有本事你去跟小燕子比啊？” 啧啧啧，真爱粉惹不得。这才说了几句啊，怎么他就变成牛了，郁楷好不委屈。 话题一拐三千里，初恋的故事没听到，却挨了一顿怼。 得了，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乖乖开始开车。 结果那天晚上他才知道这事儿还远远没完。两人吃完晚饭回到酒店，他正蠢蠢欲动、蓄势待发之时，却见她掏出笔记本电脑，十分严肃的打开浏览器，还叫他过去一起坐在沙发上。 “呃……你……这是要干嘛？” “我觉得有必要给你展示一下欧巴的魅力，正好我还没顾上看他的新片《the king》，咱俩今天一起看了吧。” “有没有搞错啊，”郁楷一脸无语，皱眉道，“我是男的啊！男的看男的哪有什么魅力不魅力的？” “那你就好好观摩一下演技，这可是南韩两大男神千载难逢聚在一起飙戏。”朝露毫不留情，小手一挥开始播放电影，“我那天看弹幕，人家说你凭一己之力让失传已久的ai式演技重现江湖，真是浪费了九鸶匪香大大苦心塑造的男主形象。要知道小丑八怪可是我们万千女书粉不能忘怀的仙侠类养成系白月光！” “哟，你搜了我的新剧啊？”他顿时喜笑颜开，又像一只大狗一样凑近她。 这个是重点吗？ 她忍耐的扶额，也不再绕圈子，干脆替眼前这位学渣划好重点，“我可是原著粉，男主最出彩的地方就是他的不改初心！无论是作为前期修为低微的屌丝墨卿还是逆袭后的大魔王厉微岚，他对少年时期救了他的女主路昭琼都是一往情深。” 说到这里，朝露更是恨铁不成钢，“你演纯情小处男不是挺轻车熟路的么，富恒少爷的小表情都活灵活现的，怎么到了厉微岚这段儿，就顶着一头魔改的蓝色披肩发，用一个表情撑过女主重生后的所有戏份呢？” “你这指控太夸张了我不能认，”郁楷连连摆手，接着掰着手指头认真数道，“至少有笑的表情、怒的表情、哭的表情还有面无表情，这就已经四个了！” “总之我情深不倦的小丑八怪已经被你毁了，”朝露不容反驳，义正严辞道，“为了确保广大书粉日后不会再受到你ai式演技的荼毒，还不赶快给我坐好！” 他下意识的一哆嗦，立刻摆正姿势，背挺的笔直，双手放在两腿之上，像小学生一样端正。 等她不再盯着他，他才敢偷偷摸摸的朝她的方向瞥上几眼。 这还是原来那个香甜软萌的小姐姐吗，他怕不是给自己招了个货真价实的大魔王吧！ *** 阳翰笙花了一个小时读完朝露曾经写给他的信，心中百感交集。 年少时只当她对他的喜欢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毕竟那个时候谁不喜欢他呢？从小到大收到的粉红色小纸条、叠成心形的情书和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不计其数，他根本不记得谁是谁。能对她多几分关注，也是因为她就坐在他的后面，看上去又那么可怜兮兮的。他一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直到在医院无意中撞见她受伤的样子才模模糊糊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想法。 最开始的时候，他这种想法应该不是出于喜欢，而是强者面对身边弱小的存在，自然而然产生的一份保护欲。或许假以时日，这份单纯的保护欲会成长并蜕变为一些更为复杂的情感。可惜，一切还没来得及发生便因为两人小学毕业、各奔东西而中止在发芽的阶段。 在分开上不同的初中之后，这份若有若无的感情并不足以驱使他跟她一起去吃麦当劳，或是让她帮他过生日。他跟她通信更多是出于义务，为了做到毕业纪念册里的承诺，而从没考虑过他的拒绝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感受。 现在看来，不免懊悔那时自己的残忍。 他为什么没有一次答应过跟她见面呢？明明两人的学校和家都离得那么近。 阳妈妈李素琴端着温热的牛奶和一小份瑞士卷切片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儿子这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手边是打开的鞋盒还有散落的信纸。 “睡不着？”她在他身旁坐下，柔声问道。 “刚刚在飞机上睡多了，”阳翰笙放下手中的信，动手收拾桌面让她好将托盘放下来，“怎么还有蛋糕？” “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嘛，喏，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 “最近刚学的？”他用叉子剜下一小块，细细品味了一下，“伯爵茶和栗子口味的？” “嗯，旅行回来后没事干就在家里学学烘培。”李素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被他放在旁边的信件，“怎么想起看你小女朋友的信了，你们失联也有好些年了吧？” “她哪是我的女朋友，只是同学而已。”阳翰笙失笑，“该不会你和爸爸一直这么误会的吧？” “咦—真的是误会吗？从来也没见过你和其他同学通信。”李素琴挑眉，“我还记得咱们移民前你踢球摔断了腿，她买了一袋橘子跑到医院来看你呢。那时候我还好奇怎么会有穿着北大附校服的同学过来。” “我都忘了这事儿，”他扶额，看来自己年少时期真没少折腾，又是脑震荡又是脚骨折的，要不是刚刚看了朝露的信，他压根儿都不记得自己胳膊上也打过石膏。“她来医院的时候你也在？” “当然，”她不满道，这小子，看来连谁当时没日没夜的照顾他都忘了。不过自己的儿子自己受，怨不得别人，“我还感叹你的魅力怎么那么大，不光是你们学校的小姑娘来了一堆，连邻校的小朋友都知道了呢！聊了一下才发现原来人家是你一小的同桌。” 不是同桌，是前后座。不过这细节无关紧要，他没必要特意纠正。 “妈，我小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李素琴瞟了一眼自家人高马大的儿子，“那要看是谁看了？” “怎么说？” “在老师和其他家长看来，你也许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在小女生心里，你可能是万人迷。但在你妈我眼里，你就是个三天两头受伤的调皮捣蛋鬼，跟你说话你也爱听不听，成天不是踢球搞的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就是在房间里捣鼓你那宝贝电脑，还往门口贴封条不许我和你爸进来。” 这说的是他吗？阳翰笙疑惑。 在他的记忆里，他在没来美国之前，一直都是老师们从不忍大声苛责的班级宠儿、男生们的智慧大脑与精神领袖、女生们的漫画王子和奉献对象，怎么可能跟她妈描述的那般幼稚和中二？ 李素琴看他那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你呀你，就算是现在，你在我和你爸眼里也还是个孩子。” 都三十几岁了还把他当小屁孩，真要命，阳翰笙偷偷翻个白眼。所以他成年后不爱回来爸妈家住，在这里他连起床入睡的自由都没有。 果然，李素琴下一句就是，“喝完牛奶赶快睡吧，明早你爸还想教你练气功。到时候可会一早叫你起床的啊，别说我没提醒你。” 正文 第28章 角色扮演的威力 ， 赵寅成欧巴和郑雨盛两大男神主演的电影《the king》还没看到一半，郁楷就已经靠在沙发上酣然入梦，甚至睡到一半还把头靠在朝露的肩膀上，嘴巴半张微流口水。 还别说，那小模样虽然搞笑，却也萌萌哒。害得她突然母性发作，居然任他这么靠着继续睡，不打算叫醒他。 朝露从茶几上抽了几张面巾纸垫在自己肩膀上，以防他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口水把她的衣服打湿了，就接着一个人欣赏电影。 其实也不怪文盲郁楷会半途睡着，电影全片都是从赵寅成饰演的小混混检察官的第一视角进行的，记述了他从青年到中年的整个时间段发生的经历，也由此映射韩国政治历史近三十年的大变迁。 在韩国，最难进入的职业就是检察官，只有全国最优秀的1%的法律专业毕业生才能够成为检察官，而在这1%中的人群中又只有1%的人才会成为真正有权力的人。正是因为这种种背景的参杂，不了解韩国民主化历史的非韩国人—譬如郁楷—对于剧情的发展以及其中包含的暗讽可能就会有些难以理解了。 朝露曾经在大学修过韩国历史课，又在首尔居住时特地前往光州参观历史博物馆了解当年的518事件，因此具备扎实的历史背景知识。对于《the king》所采取的疯狗式叙述方法并不觉得突兀，反而能从各种花哨的画面剪切中品味到导演真正想要表达的内容。 她看完两个小时的电影后，把郁楷放倒在沙发上继续酣睡，自行去洗漱。这一天先是坐飞机又接着坐车，也是舟车劳顿累得很。 等到她洗完澡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他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没动，甚至可能因为头所处角度的关系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朝露俯身端详他的睡颜，闭上眼的他失去了侵略性，奶凶只剩下奶，纯欲也只剩下纯。皮肤白白嫩嫩的，吹弹可破，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戳戳。他仿佛在睡梦中感觉到了她的骚扰，皱皱眉嘟囔了一声。 真好玩！朝露又戳了几下，力度掌握的恰到好处，郁楷像是不堪其扰，翻了一个身背对她。她轻轻一笑放过他，真是奇怪，但凡跟他呆在一起，她总会做一些低龄幼稚的举动。 这是为什么呢？明明她都三十几岁的人了。 朝露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独自上床入睡，结果还没等她想出个明白就睡着了。 郁楷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而朝露则摆出霸气的大字造型，一个人独占了整张床。 有没有搞错？这无情的女人，居然就让他睡在狭窄的沙发上，差点落枕！ 他愤愤不平的脱衣服上床，把她推到床的另一边去。本来想着今天天色已晚，安安分分睡觉就好了，然而决心是美好的，内心的躁动也是实在的。没过两分钟，他便又挤到她旁边，开始动手动脚。 朝露迷迷糊糊地醒来，觉得耳朵实在痒的很，后背贴着什么热热的东西，肚子上也是。她不耐烦的拍拍手，却拍到了一条结实的男性胳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某人圈入怀中，瞬间浑身一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大半夜的，你干嘛呢？”她有小小的起床气，睡到一半被人摸醒，即便这人是个大帅哥，那也还是郁闷。 “我还想问你呢？”郁楷比她更郁闷，“大老远的跑来横店看韩国电影，怎么，是我不好看吗？” “怎么会？”她安抚的摸摸他的脸，“你最好看了！” “那你怎么都不丢个眼神给我？一路diss我不说，到了酒店还这么冷漠，宁可盯着电脑屏幕也不亲亲我……”他老委屈了，可怜巴巴的卖惨。 她看得好笑，也学他一样嘟嘴埋怨道，“我也不想的啊，可谁叫你把隐忍深情的护妻狂魔厉微岚演成面无表情的木头人，还说我家欧巴眼睛小……” 得得，这个坎是过不去了么，郁楷哭笑不得，“我认错还不行么，”他举起手做指天发誓状，“日后一定谨言慎行、苦练演技，再不诋毁或演毁你的偶像了，不管他是真人还是纸片人。” 朝露满意的点点头，握住他的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原谅你了。” “那我要亲亲，”他噘嘴向前，却被她一手挡住。 “你刷牙了吗？”她一脸警惕，“没刷的话可别亲我。” “你真的，”他气恼，“真的很会煞风景诶！” “此言差矣，我这是卫生观念良好，”她毫不心虚的自吹自擂，“又不是不让你亲。喏，你要精神好想折腾的话就刷了牙再来，要是懒得搭理我的话那就早点睡吧。” “我可不可以两个都不选啊？”他像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撒泼耍赖。 “麻烦你注意一下形象管理，我还没爱上你呢！” “就是亲一下，又不是法式深吻，你至于嘛！” “那也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啊。” “姐姐，姐姐，我的好姐姐，就亲一下嘛！”他来回来去地拽她的胳膊，把她扭得颠三倒四。 “这位先生，请问你今年贵庚？” 他先是露出一抹邪魅狂狷的笑容（参考该派演技创始人黄教主），然后一秒切换至招人稀罕的懵懂眼神，比他平日还小奶狗一万倍，“我自小被封印在山洞中，如何知道自己的年龄。不是姐姐你将我从仙门中人的手上救下，并为我取名叫墨卿的吗？” 卧槽！这随时随地、一言不合便上演的角色扮演游戏，带入的角色还是她最喜欢的仙侠类养成系正太，那单纯善良又自卑的小丑八怪啊！ 她要死了要死了！ 朝露强行镇定了一下自己热血沸腾的心情，颤颤悠悠的指了指自己，“我是昭琼？” “门主，你怎么了？”他一脸担心的上前摸她的额头，“难道是失忆了吗？” 说完，他从床上起身，一路小跑到迷你吧台那边酒店提供的果盘上拿了一颗绿苹果回来，“这将熟未熟的青皮果子，是门主你最爱吃的。来，墨卿喂你—” 朝露呆呆的抬头，她错了，她要收回自己之前的话。这哪里是ai演技，郁楷此刻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纯净无辜，简直是把一尘不染的少年墨卿演活了！ 滴答、滴答，有温热的液体滑落，掉在他拿着苹果的手背上。待他定睛一看，不免立刻出了角色，一脸震惊的望着她，“朝露，你流鼻血了！” 朝露，“……” 天啊，太丢脸了，拜托让她真的失忆吧！ 郁楷手忙脚乱的递给她n张面巾纸擦拭，还揪了一小撮帮她塞进鼻孔里，片刻后，血才止住。 他放下心来，松口气的同时这才有空回想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由觉得十分好笑，但又怕真笑出来了她会恼羞成怒，所以拼命忍着。不过这份苦心在她看来就是他一副蛋疼的表情。 “干嘛一脸便秘的样子，有什么话就说吧。” “原来纸片人角色扮演才是你的弱点啊，”他终于不用再忍得那么辛苦，好不痛快的调戏道，“唔，刚刚你流鼻血也是心之所向、情难自禁咯？” “心之所向、情难自禁”是大魔王厉微岚在剧中对女主昭琼说过的台词，不过那是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在数度为了她将生死置之度外后的深情表白，与郁楷现在调侃揶揄的语气大为不同。 “是又怎么样？”朝露梗着脖子，不肯轻易示弱。 “不怎么样，就是给了我一些启发，”他一脸坏笑，一边迈向浴室一边回头冲她比心，“还请门主稍候片刻，待墨卿洗漱过后再服侍你入寝。” 正文 第29章 先于雷鸣的闪电 ， 郁楷在浴室里以光速一边冲凉一边刷牙，出来之后，发现朝露正站在窗前，端详外面的天空。 “外面黑不溜秋的，”他学着她的样子望了望窗外，不解问道，“有什么好看的？” “刚刚有好几个紫色闪电连着，”她解释道，“撕裂整片天空的那种，吓我一跳。” “夏天嘛，下大雨很正常。”郁楷不以为意，他都已经在横店住了快三年了，对这里的天气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突然一阵雷声轰鸣，在耳旁炸开，他吓得头一缩，发出一声鹅叫，还丢掉了手中正在擦头发的浴巾，差点扔到她身上。 “你干嘛？”朝露没被雷声吓到，反倒被他夸张的反应搞的措手不及，“不是说下雷阵雨很正常吗？” “我没想到雷会来的那么凶嘛，”他略显尴尬，“我真的不是怕雷声，我只是被它突然靠那么近吓了一跳而已。” “也许是有人正在这附近渡劫吧，”她突然脑洞大开。 郁楷，“……” 店家，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干嘛？”她奇怪的瞥他一眼，“没演过仙侠片啊？” 好吧，这就是个脑子里面充满了天马行空奇思异想的御姐。只是，能不能倒退回到之前的剧情啊？他可是刚刚才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的呢！ “门主，你看，此时天色已晚……” “郁楷，”她却猛然打断他的角色扮演，“墨卿和昭琼的第一次，可是女方主动哦，男方只是被动的接受蹂躏。” 不过洗个澡的功夫，这女人怎么又变得如此冷静？ 难道他不知道剧情走向吗？拜托，他可是亲身演过整部剧的人。 他泄气的倒在床上，看来今晚又泡汤了。不是他急色，只是他们两人又不是少男少女，何必如此扭扭捏捏、惺惺作态？记得他的第一次也没…… “生气了？” “那倒没有，”他闷闷的道，“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品。” “确实，这几次接触下来，我发现你比我想象的成熟。” “如果生气可以使你内疚的话，我现在就能把自己鼓成河豚给你看，”他抱过一个蓬蓬的枕头，“喏，像这样，里面全是气。但是我不喜欢利用别人的怜悯之心，而且在我看来，这种事必须要双方都心甘情愿才好啊。” 看吧，他的人品是多么的高尚，简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跟他一般的绝世好男人了—毕竟比他高尚的人没他帅，比他帅的人肯定比他猥琐！ “郁楷，你知道吗？每当打雷之前，必有闪电预警。”她突然开启风马牛不相及的新话题。 “我还是完成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你不用把我想的那么无知。” 不就是长得傻白甜了一些么，怎么都快被她看扁了，他好郁闷啊。 朝露从窗边离开，也坐到床边上，“刚刚看到外面的自然现象，让我不禁在想，咱们俩之间，究竟什么是闪电、什么是雷鸣？” 她说得太抽象，他一时无法理解，“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或许这世间大多数人认同的正道均是先互相喜欢，再发生亲密关系。对于他们来说，喜欢的心意是闪电，先看到闪电有了心理准备之后才会进行下一步。但另有一些人，在他们之间，想要亲吻和上床的冲动，远远先于对彼此真心的喜欢。” “没毛病啊，这世间本该包罗万象。”郁楷皱起好看的眉毛，显得十分困惑，“这与你我又有何干？” 她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心，“你属于哪种呢？” 绕了半天，原来送命题跟这儿等着呢。郁楷几乎要指天发誓，“我当然喜欢你啊，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但仅限于肤浅的喜欢。” 突然给他玩深沉的文字游戏，好啊，不要以为这样一说就可以让他忘记她刚刚鼻血喷流的窘态，“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想睡我吗？” 这不废话嘛？不然他闲的没事干搞什么角色扮演啊，还是羞耻的卖萌小奶狗那种！ 他没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朝露了然于心，“我也想睡你，说实话，老早就想了。” 如此坦白，倒是让他意外。他挑挑眉，“有多早，长沙那么早，还是首尔那么早？” “不，比那更早，”她摇头，“可能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你时，就想把你扑倒了。” 卧槽！一直以来在他面前只表现出禁欲系一面的精英御姐，突然180度大转弯开始开车，还是一脚油门冲上高速的那种，他死了他死了。 “那你还等什么？”他嗓音沙哑，不似平日那般清亮。“我不就在这里吗？任君采撷。” “就像你在去长沙机场的路上给我两个选择一样，我现在也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 “一是我们在我回北京之前做几天情侣，这段时间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想睡随时随地都可以睡。” 听起来有点太美好太简单了，他对于接下来的“但是”有种不祥的预感，“附加条件呢？” “这几天之后我们再不联络，互删微信，就当彼此从不曾有过牵扯。你是艺人我是素人，应该也不会在人海中再次相遇。” 他就知道但是之后必有大坑等着，果然，这个选择听起来真不怎么样。只在一起几天怎么够，他虽不确定自己现在炙热的心情会持续多久，但至少要等到他厌倦之后再说吧。 他撇撇嘴，接着问道，“那选择二呢？” “我们试着认真的谈一段恋爱，直到距离或是其他不可抗力使我们决定分手。” “我选二，”他毫不犹豫，“既走肾也走心。” 恋爱需要两方同时用力，但凡其中一方热情退却也算作不可抗力不是么？ “你确定？” “怎么，二也有附加条件？” “当然，既然是正儿八经的恋爱，那就要按照我的步调走，等到我想睡你的时候咱们才能睡。” “你不是老早就想睡我了吗？”他兴奋的扑上来，“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咦，这美丽的草包，这会儿脑子倒转得很快嘛，是谁说他看上去不太聪明的亚子来着？ “现在不行啦，”她手忙脚乱的抵挡他的攻势，“要我说的算！” “这不跟你刚刚说的自相矛盾吗？” 居然被条九漏鱼抓到了自己逻辑上的漏洞，资深律师谢朝露不是不气恼的。 “总之是以我的意思为准，即使前后有任何言语表达之间的差错，我也拥有最终解释权。” “好吧，”他不再有任何进攻的动作，却也趴在她身上不肯下来，“你为什么不想现在跟我睡啊，是担心我睡过之后就不再喜欢你了吗？” “不知道，”她沉吟，“心里总觉得现在还不是对的时机。” “我不是那种渣男，”郁楷用一侧手肘撑起头，含情脉脉的向她放电，“你别担心。” “其实我是担心自己会太渣，”也许是因为他刚刚异常痛快的选了二，朝露决定对他稍稍敞开心扉，“我习惯了一个人的孤寂，习惯在人来人往中保持清醒，习惯戴上面具不再为谁付出真心。” “你怕自己对我始乱终弃？”郁楷一脸不可置信，指指自己这张被誉为内娱颜值天花板的面孔，“你得有多铁石心肠才能率先抛弃我啊？” “要不是你正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又很会拿捏推拉之间的分寸，我也许已经抛弃你了。”朝露说完不再看他，而是带点怅惘、带点唏嘘的望向天花板，仿佛陷入了回忆。 就是这股特别的氛围，郁楷麻利地坐起身来，他之所以在首尔的衣露申里多看了她一眼，便是因为她当时也露出了此刻一般飘渺的神情。 难道她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她不是怕过早上床会使得他丧失热情，反而是担心她自己会兴致索然？ 这完全颠覆了他过往的认知，他简直不能相信。 “不是，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不知道……可能是经历太多难舍难离的分手之后，不敢再死心塌地的去爱一个人了吧，又或许我从来都没相信过所谓的天长地久。” “太多，有多少？” “不知道，”朝露翻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我又没用excel表记录过。” 好啊，十根手指头和十根脚趾头都不够数了是吧，还要动用专业表格软件才能知道前任的数量。 够可以，跟他半斤八两啊！ 郁楷暗暗咬牙，“看不出你业余还挺有功夫，不都说律师很忙的嘛！” “毕竟比你多活了几年，”她斜睨他一眼，“也多吃了几两盐。” “还不快点老实交代！” “这位骚年，你不睡觉的嘛？我这些故事真要讲完，可能得讲个一千零一夜哦！” “那今天就是第一夜，开始讲吧。” “话说从前有座山……” “停，”郁楷伸手捂住她的嘴，“你在耍我呢吧？” “嗯，反应还不算太迟钝嘛！我还以为你要等到山上有座庙那里才会打断我呢。” “好啊，”郁楷一把擒住她侧腰上的痒痒肉，“竟敢戏耍本君？” “这会儿又变成谁了啊？” “你猜？” “……” 正文 第30章 一日助理兼临演 ，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郁楷昨天去杭州接她是特地请了假的，今天他有一整天的戏要拍，然后再休息两天。就是这三天的休息日就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配额，等到朝露走后他就一点假期都没有了，得一直闭关到杀青。 朝露从来没有起过这么早，律师虽然经常熬夜，但极少需要早起，她没办法像郁楷那样迅速的开始洗漱，依旧似梦非梦的坐在床上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郁楷抹完防晒出来，看到的就是她这般萎靡不振的模样。 啧啧，这位小姐刚睡醒不断揉眼睛的样子真是让他无法违心恭维—她眼皮肿肿的，头发乱似金毛狮王。 他看不过去的拿了梳子给她梳头，她还嫌弃的龇牙咧嘴的，“怎么这么用力，你扯到我头发了。”好一副女王做派，要不是他脾气好，还真甩手不干了。 “我今天跟你一起过去不会引人注目吗？”她闭上眼睛，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服侍，也终于清醒的能够思考有关行程的一些实操问题。 “我跟助理说了，今天我表姐来看我，给他放一天假。跟剧组那边，我就说你是助理找来的替班。这样两边都不会穿帮，怎么样，是不是很机智？”他一脸得意。 “万一有人认出我来怎么办？”朝露却想到自己在国贸被路人指指点点的经历，“我现在也不是纯素人。” “对哦，”他若有所思，“那看来也得给你化个妆。” “你还会化妆？” “就是不会才能把你画丑啊，”他撸起袖子跃跃欲试，“嘿嘿，保证把你变得比路人还路人。” 朝露将信将疑的把化妆包递给他，任他描眉画眼线扑腮红涂嘴唇。她趁机闭上眼小憩片刻，待得睁开眼睛的时候，果然整个人丑了不是一点半点。 蜡笔小新一样的眉毛，歪歪扭扭的眼线，堪比村姑的大片腮红，鼻头和两颊还有脏脏的阴影，唯一看的过去的就只有他上的唇彩了。 她无语的望着他，却听到他喜滋滋的卖弄道，“怎么样？我还给你修了容。” 原来如此，我真谢谢你啊。 算了，反正今天的目的也不是招蜂引蝶，能遮掩本来面目就行。她顶着一身宽松的休闲装戴了一顶渔夫帽就跟他一起出了门。因为她扮演的角色是助理，这番路途由她开车，幸好路况不算复杂，她按照导航还有郁楷的指示顺利开到了目的地。 临下车之前，郁楷递给她一个深色口罩，自己也迅速带上一个黑色口罩。 朝露本来还不知道口罩的作用，结果刚一下车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大批粉丝，争相汹涌而上，拿着手机对他们一顿猛拍。这时她才庆幸自己有帽子和口罩的双重保护，不然岂不是轻轻松松的被人扒了马甲？ 她没见过这种阵仗，真有点被吓到了，以前追赵寅成欧巴的时候粉丝虽也不少，但可能是大家都至少25+的缘故，秩序井然，不像郁楷的少女粉这么激进疯狂，拼命的往他身上挤。朝露分明看到有几次凑近他拍照摄影的手机都快杵到了他的脸上。 而郁楷大概是习以为常，毫不惊慌失色，还笑嘻嘻的与粉丝们对话，“你们不要这样怼脸拍，会把我的脸拍的很大的，要是你们再不修图就发出去，到时候会影响我的商业价值，知道不知道？” 粉丝a连忙回答，“不会，不会，哥哥的脸最小了。” 粉丝b则比较酷盖，“只要哥哥你不再发福就不怕。” 粉丝c完全没管前面大家在说什么，只是一味惊叫，“哥哥你太帅了，啊～～～，我好爱你啊～～～” 朝露被她们叫得双耳发麻，生怕谁一个激动把她撞到，只得紧紧跟着郁楷往前挪，同时努力扎稳下盘。 好不容易挨到了剧组租用的楼，门口的保安帮他们拦住了粉丝，朝露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好家伙，她可算是见识到了，原来现在的粉丝都是这么凶猛的生物。 到了化妆间，郁楷自去化妆不提，朝露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掏出手机给他发微信。 谢：你平日里都是这么过的？ 郁：对啊。不过你干嘛不直接问我，还发微信？ 谢：我不是你的助理嘛，怎么能当着化妆师的面问这种小白问题？ 郁：也对，你角色进入的很快嘛！我们待会儿还要移动去拍摄场地，做好再次被包围的准备。 谢：……你怎么不早说…… 郁：这不是怕你打退堂鼓，宁愿在酒店吹空调也不来探班看我嘛。 谢：你这招先斩后奏玩的很溜嘛 郁：再也不敢了，还请女王陛下宽恕小人 朝露放下手机，发现郁楷正通过镜中的反射观察她的反应，便对他比了一个“我记住你了”的手势。正好此时化妆师完成了他的工作，开始收拾东西，两人趁着他不注意好好的打了一番眼神官司。 郁楷今天有两场戏要拍，一场是男主顾雁祯死缠烂打一路从顺远追着女主解湘到北平过寒假的戏，另一场则是解湘被日本人雇佣的混混绑架后失踪，顾雁祯在遍寻不得后拿出所有现金全城悬赏的戏。虽说两场都是催化男女主角感情发展的重头戏，其中间隔的集数却差了快30集，只不过因为发生在同一处布景区，所以放在一起拍。 此时正值夏季，天气炎热。朝露在剧组设置的遮阳伞下拿着几乎人手一个的电动小风扇吹风都热得要命，而郁楷却得在炎炎烈日下穿着毛茸茸的狐裘使用塑料泡沫做的人造雪和女主邻居家的小孩儿打雪仗，她也实在是有点佩服他的抗暑能力。 郁楷在横店拍了好几年的古装剧，冬天穿夏装、夏天穿冬装不要太常遇到，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然而周边的打工人临时演员们本来身体素质就不高，又不像主演那样只需站着说台词拍几次近镜头，而是要反反复复的走位，于是正午过后便纷纷相继头晕倒地。 导演见临演一下少了好几位，撑不起第二场戏里的路人数量，不由急得跳脚，让助理导演跑到现场幕后工作人员这里来抓壮丁。作为男主郁楷的“助理”，朝露自然难以幸免，被道具组提溜着去换了民国戏服。幸好第二场戏里的季节变成了春天，她总算不用穿厚厚的冬衣外套，而是被分配到了一件花尼格裙装。时间紧迫，换完衣服后化妆师三下两下给她编了个麻花辫就上阵了，连郁楷给她化的丑妆都没动，毕竟她出镜的只有背影和后脑勺。 临演数目不多，为了显得多一些，助理导演让他们不断地走，以各个不同镜头的角度去拍，这样后期剪辑下来就不会觉得男女主深情对望的大街太过僻静。 在这场戏里，郁楷饰演的官三代顾雁祯不但亲自上阵满北平寻找解湘，且掏空了自家老爸保险箱里的金条和银元设置了高额悬赏金。即便发动了全城的警察和路人，在不眠不休的一天一夜之后，他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解湘的有效线索，不免心灰意冷的站在街上茫然不知所措。 而这时解湘却自救出了狼窝，被认出她来的黄包车夫一路拉到顾雁祯这里讨赏。在经历无数次的失望之后，顾雁祯本已心如死灰，暮然回首，发现一直寻找的人正在眼前。两人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眼中只看得到彼此，她震惊于他对自己的用情至深，而他则在不敢置信的狂喜之后，微笑着流下了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随即如释重负的晕倒在地。 为了表现出顾雁祯的憔悴和疲惫，化妆师特意弄乱了他的头发，把他的嘴唇涂的毫无血色，还给他弄了一些青色的胡渣，果然刚刚还精神奕奕的郁楷顿时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夜没睡一样。 朝露看了连连称奇，化妆师的一双手可真神奇，怪不得这些演员能够演什么像什么，其中得有一半是造型的功劳。 作为一个称职的临演，朝露任劳任怨的被助理导演用大喇叭指挥，绕着男女主一遍一遍走。她面朝的正好是郁楷，所以也把他的这场哭戏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 她一早就知道郁楷擅长哭戏，否则当初他紫禁城小处男的角色也不会那么出圈了，不过现场近距离看到，那感觉更震撼。他像是完全忘记了周边的各色人等，包括她，完全沉浸到了男主顾雁祯的情绪当中，无论是哭还是笑，都让这个表面玩世不恭、却又用情至深的大少爷活了过来。 最细微的表情足以表达最深的感情，顾雁祯的深情如同他的眼泪一般，总是会为解湘轻易地流下来。在那一刻，朝露完全相信，他就是深爱着解湘的顾雁祯。 这跟昨晚顶着墨卿的皮对她撒娇的纯稚奶娃根本就不是同一人嘛！ 本来已经认定他就是一只美丽草包九漏鱼，谁知他竟是如此具有可塑性。 她迄今为止看过他曾经饰演的三个人物。最开始看富恒时，只是觉得这位眼睛大大的小生在演雏儿的时候简直是绝了，初恋微妙的心动，爱而不得的悲苦，静默守候至死不渝。明明是如此老套的纯情人设，她作为观众却还是会在他无声流泪的时候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如果说富恒与沉默寡言、心甘情愿拿性命来宠妻的厉微岚有些相似，那么顾雁祯则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顾雁祯其实是个很难把握的角色，说直白点，就是貌似游戏人间、怼天怼地，实则一面对女主就秒变舔狗，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失智或不合理，反而保存了自己尊严的舔狗。他的性格很调皮，有点亦正亦邪的味道，总的来说还是很可爱的。 今天她第一次看到顾雁祯，不过两场戏而已，郁楷活灵活现的演绎已经让她想要去追剧。他傲娇的少爷脾气让人开心，对女主的一片痴心让人动心，与命运和局势的斗争让人伤心，而这些加在一起之后，便组成了自然又绝佳的演技。 朝露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郁楷的眼睛里不但有星星，还有灵气。 假以时日，他定能成为以演技服人的影帝级人物。 而她，真的要跟这样前途似锦、未来可期的他，一起谈一场走心的恋爱吗？ 正文 第31章 弱小可怜又无助 ， 当天晚上下戏后，郁楷在从化妆室到保姆车的短短路途上照样被粉丝包围。这群小姑娘在外面枯守了整整一天，就为了见他这屈指可数的几分钟，朝露也甚是佩服。但凡她们肯把同样的毅力用在学习或工作上，那么出人头地简直是指日可待。 然而人各有志，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一样经历过那样不幸的童年，早早便知道凡事只能靠自己。朝露觉得自己几乎没有真正做小孩的记忆，她是少女家长，不管是离开那个家暴她们的男人之前还是之后，一起相依为命的妈妈都是需要她照顾安慰的孩子。 在粉丝的依依不舍的追逐间，郁楷照旧好脾气的与她们对话，“在外面呆了一天不热吗？以后还是不要来了吧。” 粉丝们齐齐摇头，“不要不要，我们不怕热，但我们怕见不到哥哥！” 朝露听得浑身一寒，哥哥，哥哥的，这家伙不是95年的嘛，在她看来就是小屁孩一枚，没想到在这群00后少女眼里竟然是有威严的。 郁楷继续半玩笑半认真的劝服小女生们，“你们老这样跟着我，一天到晚不放，我都不能泡妞了！” 屁嘞，朝露在心中暗暗吐槽，你现在不就在泡嘛，还真敢睁眼说瞎话！ 粉丝们却仿佛被他埋怨委屈的口吻取悦到了，她们纷纷嘻嘻笑道，“就是要监督哥哥保持单身才行啊！哥哥是属于我们的。”她们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他，郁楷尽力躲避却还是被揩了好几把油。 你们想让一个正值青春求偶期的雄性灵长类动物不要交配，不如阉割他来的比较快，否则他肯定会来一发。这无关猥琐或下流，打炮是动物和人类的共同生理需求而已。 当然总有粉丝深深相信她们的哥哥能够战胜人类本能，心甘情愿的为了她们去做和尚。对此，朝露只能说，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也许有点天真是好的，这个世界在她们眼里可能还是玫瑰色的。 回到酒店后，朝露心不在焉的吃着郁楷叫到房间来的外卖，显得心事重重。郁楷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是因为被粉丝围堵的事情而感到烦闷。 “对不起，没有事先跟你说明情况就硬拉着你来探班，”他小心翼翼的率先道歉，“是不是被粉丝们的举动吓到了？其实她们心不坏的，就是有些把握不好分寸，往往过于热情。” 她放下筷子，“我想睡你了，郁楷。” “啥？”幸福来的如此猝不及防，他简直傻眼。 “我说，我、现在、就想、睡你了。”她吐字清晰，一顿一顿的道。 “哦、哦，”他慌慌张张的，“那我这就去洗澡！” 她伸出手拦住他，拉下他的头就是一阵深吻，直把他吻的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年。 待得一吻终了，郁楷被她一把推倒在窄窄的沙发上，长手长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任由她将自己的上衣扒掉。 “我们不去床上嘛？”他弱弱的建议。她等不及他洗完澡可以理解，毕竟他是如此的迷人，但是沙发这里的活动空间是不是太小了些？他完全施展不开，只能被动的接受她的进攻。 “不要，”御姐本姐谢朝露按住他蠢蠢欲动的小手，“你也不许动，现在是我的主场。” 他无语，一动不让动是咋回事？他这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只能尽量挪挪位置让自己躺的不那么别扭一些。 她骑在他身上，一边开始慢慢的为她自己宽衣解带，一边抚摸他已经赤裸的上半身。她的手指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他的耳朵、喉结、以及胸前。那磨人的速度就跟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样让人恼火。 “都不让我动了，你还不快点！”他懊恼的催促道。 闻言，她愉快的一笑，也不着急起身，顺势趴在他身上，然后手上用力的同时还故意让嘴唇划过他的耳边，轻轻调戏道，“也太漂亮了吧，搞得我现在就想上你。” what，这露骨的台词说的是个啥，他们俩的性别是不是倒了个个儿？ 为什么他突然有种他才是女孩子，正在被渣男侵犯的错觉？ “宝宝，”她突然这样称呼他，“咱们干脆跳过前戏吧，你有没有套套？” 郁楷无语，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不过他也没什么意见就是了，至于套套嘛，他当然有所准备。 他拍拍她示意她先起身，然后艰难的撑起身子。刚刚被她压在身下，又缺乏伸展的空间，一个位置待太久他的一只手和一只脚都麻了。 他以一瘸一拐的姿势走到衣柜那边，从里面掏出一个还没拆开的快递盒子，“喏，一共十盒都在这里了，保管够用。” “你一下子买了十盒？” “十盒才包邮，”他可是个经济实用男，怎么能单独付八块钱的邮费呢？套套嘛，又不怕过期，放在身边随时准备着，总有用完的时候。 “可你为什么非得网购？” “不然呢？”郁楷丢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我要顶着这张脸去便利店买吗？就连这个快递包裹填的都是我助理的名字，是他帮我订的。” “你不是很擅长变装吗？” “此一时彼一时，我那些手段只能迷惑擦肩而过的路人，去便利店买套套的话可是会被店员近距离多看几眼的。” 可怜的大众偶像，她忍不住突然产生了一些心理优越感，居然还不如普通人，连便利店保险套自由都实现不了。 郁楷拆开排得整整齐齐的十盒其中一盒，无比迅捷的撕了包装袋。 朝露看得一脸问号，这什么情况，是网购出问题了嘛？ “靠，”郁楷再仔细看了一眼包装盒，忍不住口吐芬芳，“这店家搞咩啊，居然发错了号！”他气得八百年不讲的广东话都冒了出来。 朝露在旁边笑得打跌，被这么一出闹剧一打岔，之前满脑子的绮思和喷薄而出的欲望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那你先在这边平静一下？”她促狭的说道，“我去洗澡了啊。” 郁楷抓狂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我要给这店家打一星差评！” “那倒不用，说不准是你的助理低估了你，”朝露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去担心店家的小本生意可能会因为他的一星差评受到影响，“顺便说一句，我对你很满意哦！” 说完便躲进了浴室，徒留郁楷在外面脸色变幻莫测，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 *** 与此同时，沈家明也跟陆紫坐在户外烤着篝火看星星。 高原上的星空无比明亮，肉眼可见的星星比起都市里简直是天地之别。 西藏白天与黑夜之间的温差大，即便是夏天，夜也还是凉的。两人各自手握一杯热饮，围着篝火坐着，还算惬意。 在齐心协力完成白天的登山野炊任务之后，今晚是导演组特意为他们安排的深夜谈心机会，之后他们还会睡在彼此相邻的帐篷里。大概是他们的进展太慢，让这些热心的红娘们好生着急，不但在旁边用某工作人员随身携带的蓝牙音响播放韩剧ost制造浪漫的氛围，还准备了若干“真心话”游戏的小卡片，让两人不要再继续尬聊或沉默下去了。 陆紫上次约会结束后就发现，即便都是行走在路上就能让路人绊倒自己的大帅哥，沈家明和郁楷在性格上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沈家明自律谨慎，凡事有所保留，从不轻易表达自己的想法，很绅士的同时也很有距离感。而郁楷则想一出是一出，经常闹出各种乌龙，譬如之前在微博上闹的沸沸扬扬的#我快撅过去了#事件，再譬如为了在一张照片里既炫表又晒戒指而硬拗、一个大男人生生比出兰花指。 在搞事业这方面，沈家明这样追求完美的人选也许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放在与异性相处这方面，却要完全倒过来，郁楷这样自来熟的性格才能勇猛精进。他不怕没话找话说，更不怕在女孩子面前丢脸，尤其擅长插科打诨和顺着杆子往上爬。 倘若郁楷不做演员的话，他会是个合格的相声担当。陆紫这样年少成名、不苟言笑的拼命三郎，跟他在一起时完全不愁冷场，他一个人就承担了所有的搞笑任务。 相较之下，陆紫跟沈家明的约会简直就是寒风吹过冰湖，气氛冷的不能再冷。她想，沈家明活到现在大概一直恃靓行凶、没怎么主动追过女孩子，他应该是可以单性繁殖的那种男人，全凭自己就可以过得很好。 这鲜明的对比，让她都开始怀念起郁楷这个渣男来了。也许记忆就是这样可怕的一种存在，有的时候她单单记得那些不好的，有的时候她又会无限放大曾经的那些美好。 正文 第32章 倘若时光能倒流 ， 陆紫没跟郁楷分手的时候，老是嫌弃后者太没事业心，跟自己没有共同的人生追求。 想不到她在分手三年后才发现，原来太有事业追求的男人—譬如沈家明，跟她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也是走不到一起去的。面对她，他表面看上去礼貌体贴，实际上却冷漠寡言，无所谓她的想法，更没有什么好奇心支撑他们一点点向彼此走近。 不过他至少看上去赏心悦目，这两天相处下来也不算难熬。幸好导演组为他们准备了一些互相提问的小卡片，使得后期剪辑不至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沈家明示意让陆紫先抽取卡片，她随便拿出一张，问出上面的问题，“迄今为止最难忘的遗憾是什么？” 他本来要答没有遗憾，却突然想起和朝露之间那段还未开始便已结束的过往，便改口道，“曾经很喜欢一个女孩子，但是当时的自己也很稚嫩，所以连试都没试，就胆怯后退了。” “那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会如何？” “有的时候我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说实话，现在的结果虽然不是最理想，却也不是最坏，我们依旧是好朋友。所以我会告诉自己，即使时光倒流，我也应该还是做出同样的选择。” “听起来怎么有些自欺欺人的感觉呢？”陆紫颇为一针见血。 “很多事情其实都有两面性，全看你怎么诠释了。比如半杯水，有人见到半杯满，有人见到半杯空。我选择去看我们现在的好朋友关系，而非注目于曾经拥有的可能性。” “说得真好，”陆紫拍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也相信已经发生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说完了，现在该你回答刚刚这个问题了，”沈家明微笑的望向陆紫。 “可能也是感情吧。事业上虽然经历过漫长的低谷期，但现在收获了很多人的喜爱，让我觉得自己其实真的非常幸运。”陆紫顿了顿，“感情上却已经空窗三年了，上一次分手闹得很不愉快，以至于我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一旁的编导还有录制工作人员听到这里，都不由得开始屏息凝气，当红女明星要开始自曝感情史了吗？这是何等惊天大瓜！要知道陆紫自从两年前重新翻红以后身后可是跟了一串狗仔，但没一个人能拍到她跟任何男人暧昧的内容，现在她在节目中自曝独家内容，那么收视率不用愁了！ “其实上这次节目前，我犹豫很久，感觉自己心里还是没有准备好。不过现在我很高兴我来了，正因为这段时间跟你一起约会，我才对上一段感情进行了反思。” “之前我一直把导致分手的所有错误推到对方身上，认为他是大写的渣男，但是现在我认识到了自己也有很多不足。我会把自己当时内心的不安全感投射在他的身上，对他有很高的期望，每当他做不到的时候我就会非常失望，并且不断地指责他。” “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安全感只有自己才能给，靠别人只会为对方带来额外的压力，让他想要逃避。而我又会因为他的刻意回避，产生更强烈的不安全感，更想要抓住对方强迫他跟我的步调一致，而如此一来他则更感到窒息更想逃，从而造成恶性循环。” “如果时光倒流，那么我会对那时候的男朋友好一点，不催促他做任何事情，而是让他做自己的主。然后我会告诉年轻的自己，别担心，一切都会变好的，你比你想象的要坚强许多。即便不是这个男人，即便最后没有合适的伴侣，你也会把生活过的很好。” “那时走到分手的结局，固然有他渣的原因，可我也不是全然无辜。当我想明白了这点，这三年来一直在我心上化脓的伤口，好像才终于结了痂，我也终于能把他放下，改而向前看了。” “所以我要谢谢你，沈家明，”陆紫说到这里，站起来向周边的工作人员鞠躬，“谢谢节目组，帮我促成这个反思的契机。更要谢谢我的团队，要不是你们逼着我面对感情上的空白，我大概还会一边以工作麻痹自己，一边继续自怨自哀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真正的走出来。” 当陆紫抬起身来，她好似如释重负，由衷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不止沈家明看呆了，周边的众多工作人员都被她击中了。她仿佛熠熠生光，脸上的神情既美丽又圣洁，令见者以为自己亦被治愈了。 刚刚那一大段的自白，实是陆紫发自肺腑的心路历程，所有人听完后都产生了共鸣感，甚至有些感性的孩纸已经泪盈于睫，轻轻抽泣起来。 沈家明的心里则更是五感杂陈。 方才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朝露，或者说，是他一直希望看到的朝露，那么自信坦然、无所畏惧。 可是他同时也清楚的知道，现阶段的朝露根本做不到刚刚陆紫所做的事情。不要说是当众扒开自己的伤疤给众人看了，朝露连面对他一个人时都不肯开口。 迄今为止，他只知道她心中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黑洞，却不知道那残缺最初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他们两人之间，很难说到底是谁拒绝了谁，盖因一个不肯说、一个不肯问，不约而同的在短暂的暧昧过后退回了安全距离。 倘若当时朝露肯向前一步，对他袒露心扉，他想，无论她落水的地方下面有没有暗流或漩涡，他都愿意陪她一起跳下去，生死相随。 可是她没有，而他心里对于这一点，不是没有遗憾的。 如今，听过陆紫的自白，他忽然想到，是不是当时她也在等他上前一步，拉她一把，让她不至于一个人苦苦挣扎？ *** 等朝露和郁楷双双洗完澡，助理小周也顶着一张不引人注目的路人面孔去了趟便利店，把尺寸合适的某件生活必需品买回来了。 他在房间门口向郁楷交货的时候一脸担心，“楷哥，你要慎重啊，不要又有什么负面新闻闹上热搜。” “哎呀，知道啦，”郁楷此刻米青虫上脑，一把将啰嗦的小周推出门外老远，“晚安啊，这两天不要打扰我。” 小周无语，算了，现在说什么这位都听不进去。他本来也是个喽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可以了。 略去小周的忧思愁绪和自我开解不提，这边厢郁楷终于要得偿所愿，激动的眉飞色舞。 朝露看得好笑，“这么开心？你又不是母胎单身即将一雪前耻……” “嗯，就是开心，”郁楷抱着她在床上打滚儿，“人家期待很久了嘛！” “话说，你演起纯情小处男来简直活灵活现，到底怎么做到的？你应该老早就不是雏儿了吧。” 郁楷，“……春宵苦短，我们要在这样的时刻讨论我的演技吗？” “你着什么急啊？”朝露翻个白眼，“还怕我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都说夜长梦多，”郁楷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我怕你又改变主意，不如尽快将生米煮成熟饭。” 她用手指轻轻划过他挺拔的鼻梁，“傻瓜，饭不是你这么煮的。” “那要怎么煮？” 她的双手滑入他宽大的睡衣t恤里，抚上他滚烫的身体，“你哭一个给姐姐，我就告诉你。” 纳尼，这又是什么奇葩的恶趣味？哪有人在这时候要哭的啊？ 郁楷盯着她不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出卖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她也不多废话，左手继续摩挲他的背脊，右手却沿着他的腹肌向下延伸，同时口吐让他倍感羞耻的话，“宝宝哭的时候最性感了，看到你的眼泪，我可是会兽性大发哟！” 郁楷心里暗叫救命，贴着她的脸颊反复亲吻，“你这样抚摸我……我现在心里美得要死，怎么哭得出来？” “那你就想象一下以后我再不摸你了。” “……” 有必要这样恐吓他么？ “还不够是吧，”朝露挑眉，继续加重分量，“那就想象一下从此再没女人摸你了，你往后余生只能在无人岛上自食其力，或是同原始灵长类动物朋友进行友好的交流。” 别，别说了行吗？他光是想象一下，就真要哭出来了。 朝露满意的看向他水润润的双眸，手上加快动作，“宝宝乖，哭出来之后我会有奖励给你哦！” “什么……奖……励？”他艰难的发声。 她用力的捏捏他，再充满暗示性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郁楷立刻秒懂，只是稍稍想象了一下，心中便体会到一阵波涛汹涌的快感来袭。 于是乎，他一边享受着此时此刻感官上的刺激，一边想象着只能自己自足的悲惨未来，一边期待着她许诺的奖励，终于精神分裂的哭了出来。 温热的泪珠滑下脸颊的那一瞬间，他模模糊糊地想，看谁还敢说他是ai式演技？！ 他在这这种情况下都能管理好唯美的表情，心有成算的控制着自己眼泪掉落的角度和速度，简直就是影帝好嘛！ 正文 第33章 鸽子漫天飞翔中 ， 这一晚生命大河蟹运动的激烈程度略去不提，第二天朝露浑身酸痛的起身，差点没被地上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绊倒。 到底还是年纪大了啊，昨晚才做了两个小时就体力不支了，起来之后还有黑眼圈。 郁楷本来睡得香香的，却被她用电动牙刷和咖啡机的声音吵醒，“你起这么早干嘛？” “我要去探班龙龙啊，还有我在《偶像练习生》里pick过的毕文骏，我刚刚看手机才发现他也在《漂亮儒生》里。” 龙龙？谁是龙龙？刚刚才从他的床上起来，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爬墙，见过过分的渣女粉丝，但没见过这么过分的渣女友！ “还叠字嘞，叫得够亲密啊，也没听你叫过我楷楷？”他酸溜溜地抗议。 “咦，”朝露一脸货真价实的困惑，“我昨晚不是还叫你宝宝了吗？难道你更喜欢楷楷？” 算了，他拿被单蒙住头，他为什么要跟这钢铁直女讨论这种问题啊。 哪知她还有脸来掀他设立的屏障，“还不快起床！” “我也要去？”他一声哀嚎，昨晚那么卖力，还不让人好好休息，真是岂有此理！ “当然啊，”她理直气壮的翻旧账，“不是你说的嘛，来了之后让我随意探班，还把一串内娱小生的名字单独拎出来诱惑我。” “那你去就好了啦，我又没拦着你，”他闷闷地，“干嘛还要我带着你一起去看别的男人啊？” “你忍心让我这个中年少女挤在一帮00后之间？”她的眼睛眨巴眨巴，像猫儿一样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就像昨天你的粉丝堵你那样，围着龙龙和骏骏一路小跑？” 他想象一下她追星少女的模样，忍不住浑身一寒，好吧，他真的心太软，不能让她被剧组拦在外面。 郁楷认命的起床梳洗，照旧帮朝露化了一个丑妆，毕竟今天她的马甲仍然是他的临时助理。他边帮她涂粗眉毛，边好奇问道，“你不介意拿这张脸去见宋伟龙和毕文骏？” 恕他实在没办法把两个大男人叫做“龙龙”和“骏骏”，说实话，每次爸妈以外的人叫他“楷楷”，他都会各种生理性不适，不过强忍身体上的肉麻尽量不露出异样罢了。 “不会啊，我只是去看看他们，又不想要做什么，”她抱住他的手臂撒娇，“我都有宝宝你了嘛！” 他闻言才好受了些，这还差不多，算她上道！ 虽然心中受用，但表面上他还是虎着一张脸，尽量喜怒不形于色，“来，闭上眼，我给你画眼线。” 她乖乖闭上眼，却在他手持眼线笔靠近的时候，突然睁眼，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珠，还没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放电中恢复过来，她便迅速凑上来亲了他一下，搞的他措手不及，双手悬空。 “干嘛？”莫名其妙的来什么突然袭击嘛，他都害羞了！ “宝宝，我刚刚才发现你的嘴唇也长得很漂亮，”她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忍不住就亲上去了。” “所以你之前都干嘛去了……”他又不是第一天嘴唇长这样。 “哎呀，我都在关注你的眼睛和鼻子，还没来得及看下面嘛，”她说着还伸手摸了摸他上唇中间m型的位置，“原来你的人中也这么好看啊，中间凹下边翘……” 这可是她自找的，郁楷再也忍不住，丢掉手中的化妆品，一把把她抱起来扔到床上，“你今天别想出这个房间了！” 为爱鼓掌的运动再次开始…… 另一边，《漂亮儒生》剧组里的宋伟龙刚拍完一段和其他儒生们一起上课的戏，从自己宽大的戏服袖子中掏出手机。咦，怎么还没有郁楷的消息，他不是一早说要过来的嘛，这不靠谱的家伙！ 本来在旁边忙着自拍的女主四千年美少女充满好奇的靠过来，“龙龙，怎么一早上都在看手机，在等谁的消息吗？” 八卦的毕文骏也火速赶到，拿着切好的冰西瓜过来给两人解渴，“对啊，龙龙，你这什么情况啊？” “其实没啥，就是郁楷不是在隔壁拍戏嘛，他早上说今天休假会过来探班。”宋伟龙是个老实孩子，不擅于撒谎，再说演员之间互相探班很正常，也没必要瞒他们。“可是这都快中午了，他还没过来。” “什么？”四千年美少女尖叫一声，“你说郁楷会来？你怎么会认识他？算了，这个不重要，我的镜子呢？我要去整理仪容了！”说完便匆匆忙忙的撤了。 宋伟龙莫名其妙，“她干嘛？” 毕文骏比他更外向一些，与剧组众人闲聊的也比较多，还不算完全在状况外，“据说郁楷是她的理想型，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哦，”宋伟龙听完之后毫无反应，转身欲走，临走前看了眼毕文骏，“我去玩棍子了，你要不要一起？” 毕文骏浑身一寒。宋伟龙小时候曾经在少林寺学艺，练武术出身，拍戏休息时间不是一个人玩棍子就是找人对打。他可不敢接招，于是干笑两声，“不用了，我还得赶着给粉丝录个抖音小视频，教她们古代风流公子怎么开扇子关扇子。”说完抖抖自己手中的扇子，赶忙跑开。 宋伟龙，“……” 难道他不是人见人爱的美少年嘛…… 四千年美少女补妆回来之后，发现男主角宋伟龙旁若无人的在练一指平衡木棍，不由得奇怪，“郁楷还没到吗？” “哦，他刚刚发消息说他今天来不了了，”呆萌系忠犬龙龙老老实实地答复道，丝毫没察觉到眼前女主角的情绪一下子失落下来，“咱们要不要对下词？有一处我自己练的时候总是会嘴瓢说错。” 美少女瞄了眼一脸不解风情的龙龙，轻叹一口气。 奇怪，这段时间跟自己在剧情里谈情说爱的男主角明明长得这么帅，为什么自己的心弦一点都不会被他撩动呢？ 只能继续努力了，她暗暗立下flag，总有一天，她要跟郁楷演对手戏。相信凭她现在居高不下的人气，那一天并不会太远。 还记得她从不被人看好的路人少女一路逆袭成为内地娱乐圈著名的氛围感美女，靠的就是一身坚定不拔的毅力和对自我的严格要求。 那些嘲笑她爱发九宫格自拍、宁愿在综艺上提前两个小时起床化妆也不暴露素颜的黑子只不过是对她惊人的蜕变心生嫉妒罢了，随便他们说去吧！ 她只知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作为追星少女，只要保持心中有梦，便无所不能！ *** 陆紫和沈家明两人在那晚篝火座谈会之后都决定不再继续约会，第二天的双选环节互相放了对方的鸽子，让导演组特意选定的蓝天白云花田浪漫场景只剩一地的尴尬。 “这前一晚不聊得挺有感觉的嘛？”导演快抓狂，“整季都没撒糖，好不容易有点心灵上的碰撞了，结果怎么就卡在这儿不再往前了呢？” 陆紫经纪人连连陪笑，“小紫的意思是，她跟沈家明之间缺乏化学反应，彼此只能做朋友，继续约会下去也没什么用。” “我看他俩俊男靓女的坐在一起挺有感觉的啊，”导演简直搞不清楚年轻人的想法，“沈家明那边呢？” 负责和男嘉宾沟通的助理导演连忙上前解释道，“沈家明也是这个意思，他觉得陆紫非常有魅力、也很有魄力，是很值得结交的朋友，但却不是他想找的恋人。” 导演扶额，所以收视率刚要有点起色就又扑街了？ “算了，既然双方都不想继续，我们也勉强不来，”他颓然发话，“我们这边会跟后面替补的男嘉宾联络，可能需要几天才能告诉你们接下来的行程。” 陆紫经纪人连连点头，“不着急，您慢慢来。哦，小紫还说，最好找个比较会调节气氛的，这样不容易冷场。” 制作团队众人心想，不用你说我们也打算这么做来着，不然还要继续看两个严肃的人相对无言的静止画面吗？不等观众给他们寄飞刀他们作为现场围观者自己都要抑郁了。 “不是有那个叫亨利还是叫杰克的？”导演想不起来这些男团爱豆的名字，“要从韩国回来发展的那两个？他们的团队之前还找我们来着，我看他俩都是搞笑那一挂的。” “是henry和jackson，”助理导演小心翼翼的纠正道，“都是长相清秀、言语幽默的大势韩团爱豆。” 陆紫经纪人追过韩综，这两个导演眼中的小咖对她来说不要太有名，为他们即将回流而感到雀跃不已。她私心里其实比较中意henry，但她也知道陆紫喜欢大眼睛的，所以只能忍痛和henry说拜拜了。“这两个人里面，还是jackson比较合适，小紫的理想型是双眼皮大眼睛的男生。” 助理导演一听，心中忍不住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所以说，那个三年前的前男友到底是谁啊？陆紫这样拼事业的，想也知道肯定是利用拍戏的时间公费恋爱，那时候她还是个无人在意的十八线，跟她一起合作过的小透明里面还有谁是大眼睛的来着？ 正文 第34章 吃瓜群众真相了 ， 群众的智慧是不可小觑的，助理导演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的事，后期精心剪辑过的预告两天后一经播出，不到半小时就已经被火眼睛睛的微博和豆瓣网友们扒出来了几个可能的热门人选。 郁楷和宋伟龙是其中呼声最高的两位，无他，两人都是那时候跟陆紫合作过的青涩小咖，在同一部坑爹剧中首次进入大众的视线。没错，就是那部设定在魏晋南北朝，还让主角从南朝演到北朝的虎狼之剧，编剧的骚操作不要太多。 在刘宋南朝时期，男主是女主公主的男宠之一，跑到北魏后，男宠摇身一变成为太后的弟弟兼摄政王。宋伟龙饰演男主，陆紫饰演女主侍女，郁楷在后期才出现、饰演摄政王侍卫。 宋伟龙那时候才十六七岁，做男宠那段倒也说得过去，颇有几分我见犹怜。可到了北魏部分的剧情，单薄的少年身体根本撑不起来摄政王的服饰和威严，跟身旁的侍卫站在一起主不像主、仆不像仆，以至于后半段整个垮掉，在网上被骂到不敢登陆微博，让一心力捧他的许正不得不重新考量一下资源的倾斜程度。 不错，宋伟龙与郁楷同属一家公司，都是乐娱旗下的艺人。 本来许正更寄厚望于宋伟龙，半大小子一出道就担当男主，谁曾想他这样窄长脸的浓颜系美男子古装扮相却因为太阳穴凹陷而极其吃亏，被现代装不如他出彩的郁楷衬的好似路人一般？ 自此以后，许正不敢再给宋伟龙排古装戏，郁楷反而成了古装专业户，住在横店就没出来过。 宋伟龙之后颇有几分票房毒药的霉运，演啥啥扑街，私下里个性又不像郁楷这般放得开、靠沙雕出圈，便一直徘徊在不红不糊的边缘，直到今年年初春节档突然以一部姐弟恋的都市剧杀出重围，成了广大姐姐心目中最会撩的小狼狗。 趁着这股热度还没过去，公司让他再次挑战古装剧《漂亮儒生》试试看能不能就此变得更多元化一些。然而毕竟迄今为止只有一部让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咖位始终不如郁楷，做不成乐娱一哥，勉强算是圈内二线小生。好在他年纪还小，磨练个几年也不是什么问题。 吃瓜群众讨论了半天，觉得陆紫前男友是宋伟龙的可能性不大。第一、年龄差距太大，宋伟龙现在也才20代初半，三年前分手的话那当初交往时简直是打未成年的擦边球。第二、宋伟龙偏爱鲶鱼系长相的高挑厌世脸美女，与陆紫甜美清纯的形象不符。第三、宋伟龙在角色之外其实不太会撩妹，上节目时不是主持人cue他都不会主动发言，与泡妞达人郁楷一比明显是后者的可疑性更高。 于是乎，#陆紫综艺动情自白#、#陆紫自曝空窗三年#、#陆紫前男友是郁楷么#便荣登今日热搜前三位，引发众多吃瓜群众组团围观和参与讨论。 本来只是人民群众的猜想，却还真的歪打正着发掘了真相。 许正在办公室气得往太阳穴上抹清凉油，“这货怎么安生不了几天就上热搜？” 李姐倒是觉得这回算是遭了无妄之灾，都三年前的事情了，连她都快忘了两人交往过的事情，谁曾想会现在被挖出来呢？ “老板，别担心，”她依然冷静客观，“陆紫那边肯定不会多说什么，咱们再不回应，这件事过不了几天就被新的娱乐头条压下去了。” “给阿楷多安排些工作，”许正无力扶额，刚刚清凉油一下子抹得太多他现在眼睛都辣得想流泪，“别让他太闲了，这家伙一闲下来不是发福就是泡妞，简直了！” “阿楷说他那是过劳肥，闹着要出横店呢，”李姐想起自家一哥也颇觉得无语。她是第一手见证人，当初眼瞧着两个都是模特出身的孩子前后脚签进公司的。果然走红是玄学，外形条件杠杠、人又老实乖巧的龙龙不红，佛系生长、前女友打堆的绯闻制造机阿楷反而因为跟他本人完全相反的纯情角色一炮而红。“他下面想拍都市剧，粉丝团也闹得厉害，说现在每次去看阿楷都要长途跋涉，吵着要看她们哥哥穿现代装谈不清水的恋爱。” “你看着办吧，”许正挥挥手，“别让他闹出什么幺蛾子就行。” “嗯，我跟他说了，如果他再有绯闻出来，就二话不说压着他去拍古装耽改剧，卖腐炒男男cp，阿楷顿时怂了。” 打蛇要打七寸，李姐纵横圈内数十载，她就不信治不了郁楷这个泼皮猴子了。 *** 无独有偶，陆紫的团队也在就此事开会讨论。 经纪人率先发出声讨，“小紫，你这件事做得还是太过鲁莽了些，没跟大家商量就自曝。虽然从结果来看是好的，你现在的数据好看了不少，但此风不可长，咱们可要约定好了下不为例。” 陆紫扫了眼微博评论和节目播出时的弹幕，“对不起，我当时情绪到了，没想那么多。说完话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取得压倒性的正面评价。” 负责陆紫官博和其他社交账户的公关组长念出几条具有代表性的微博和弹幕评论— “小姐姐魄力惊人啊，活出了自己的独立和精彩，本人宣布从此路转粉！” “我女朋友就是这样，唉，自己混得也不咋地，还老是干预我做这个做那个，我是找了个女朋友还是找了个妈啊，这就转发给她看看！” “能够客观的刨析自己并且勇于告诉大众自己不完美的一面，这是成熟的人生态度，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是被感动到了！” “呜呜，好失望，陆紫居然也喜欢渣男，为什么女人总是那么盲目，看不到我的内在美！” “女人还是要找男人照顾自己才行，陆紫咋那么傲娇，认为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呢？” “永远支持陆紫姐姐，都什么年代了，女人早就不靠男人过活了好不好？网络上还充斥着这么多普信男，真是醉了！” 公关组长念完上面几条评论后总结道，“小紫现在总算摆脱了一味单纯甜美的邻家女孩形象，我觉得咱们可以再接再厉，接几部轻熟女偶像剧，完成20代到30代的转型。” 经纪人接着开口，“说到这里，我现在手上有一部日本漫画改编的深夜剧邀请，剧情非常劲爆，非常适合小紫转型。” “大家追剧多年，是不是以为自己已经见识了所有促使男女主谈恋爱的奇葩理由？但这部剧一旦拍出来，会让本以为对各种偶像剧套路了如指掌的你们，感慨自己还是太孤陋寡闻了。” “哦，怎么说？”与会诸人被她一番铺垫完全挑起了好奇心，都知道她的眼光奇准。这几年陆紫能够翻红，经纪人筛选剧本的能力功不可没。众人纷纷叫嚣道，“不要卖关子了，速速道来。” “这次促使男女主谈恋爱的罪魁祸首，不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外界原因，而是源于男主自身的不可抗力。他—那方面出问题了！” “what？”众人目瞪口呆，“哈哈哈哈哈，还真敢编！不过都不行了，这还怎么谈恋爱？” “别担心，日漫的设定骚就骚在这里。已经两年没有感受过自家兄弟动静、对人生几近绝望的男主在贴近女主后，惊喜交加的发现他竟然可以了！不过一旦对象不是女主，便又恢复原样。” 这特么都什么鬼啊！男主只能对女主硬起来，见识过康熙九子都爱我的玛丽苏式自我意淫，但没见识过这么违背自然规律的重症玛丽苏，这跟都教授作为外星人意外着陆在韩国并一直留在那片小地方生活了400年有一拼啊！ “这不是拿着岛国动作片的剧本在拍偶像剧吗？”陆紫00后的小助理吐槽，“完全犯规啊！” 陆紫本人则比较关心裸露的尺度，“要不要脱啊？虽说是转型，我还没准备好拍激情戏。” “放心，”经纪人安慰她，“亲密的场景很多，但都是穿着衣服的。而且这部剧不仅仅具备奇葩沙雕的设定，片中还穿插了许多具有深度的台词，绝对会引起广大成年人的共鸣，一针见血的戳到我们每个人的痛处，只要能过审，播出后肯定叫好又叫座。” 公关组长比较冷静，“剧情炸裂、台词深刻不能保证啥，还得看男主是谁，颜值撑不撑得起来，跟小紫有没有cp感？” 经纪人露出尴尬的笑容，“听说乐娱的李姐也在跟制作方洽谈，男主还没定，但可能是……” 公关组长一拍桌子，“你疯了吗？郁楷是我们小紫能再碰的嘛？” “在这部漫改剧的设定里，男女主本来就是交往过的关系啊，我想小紫跟他一定不用怎么用力就能自然而然演出来那种旧情人相逢的尴尬……当然，要不是小紫在节目上说她现在已经释怀，我是提都不会提到他的。” “你就没想过万一被人知道他们交往过，那会是多大的公关灾难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小紫和郁楷到底是不是旧情人，观众都会好奇，方便创造未播先热的话题度。再说了，制作团队也很给力，编剧是之前写过《前任攻略》系列的李子琪，导演是拍过《没有玫瑰的花店》、《北上广深女子图鉴》和《下一站幸福》等都市爆款剧的徐仁甫。” 最后还是陆紫阻止了两人的争论，“先给我剧本看看吧，如果剧本好的话，即便对方是郁楷我也不介意。” 正文 第35章 他竟然被拉黑了 ， 郁楷与朝露那天滚到床上后，当然没能再次出门，甚至连之后的一天也寸步不离房间。直到两人的假期结束，一个赶往机场回北京，一个前往片场继续拍摄，才算把两个成人连体婴分开。 助理小周一边开车一边偷偷从后视镜打量郁楷，“楷哥，怎么觉得你这两天瘦了不少，比前两周只吃草和去健身房撸铁还管用？” 说到这里，他真得很义愤填膺，“你们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像看贼一样看着我？你知不知道公猪之所以会长胖，都是因为他被阉割了的缘故。” “困着一个正值青春年少最美好岁月的男人，这简直是虐待！你也是男人，你不懂我所遭受的磨难有多残忍吗？” 小周，“……” 所以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要做这么一份两边不是人的工作，跑到老板、李姐和郁楷之间做夹心饼？这万恶的资本主义啊，谁让他穷呢，谁让他除了开车稳健、嘴巴严实之外也没啥拿得出手的本事呢？ 痛恨资本主义的不止小周一人，郁楷虽然走红已有一段时日，却尚且属于财务不自由的打工人当中的一员。他晚上收工后在路上接了李姐的一个电话，后者言简意赅的给他传达指令，“阿楷，你回到酒店后我们开个会，讨论一下之后要拍的剧本。” “好，”他无力反抗，只能拥抱无缝进组的打工人现实，“我唯一的要求就是都市剧，再这么一个接着一个的古装头套戴下去，我发际线上移的都要去做植发了。” “放心，是都市剧没错，秋天在北京开机。” 北京？郁楷眼睛一亮，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没什么其他原则性问题的话他觉得这个条件便够了啊！ 收了线赶忙给朝露报喜，心里甜丝丝的，这还是他俩今早分开后他第一次发微信给她呢。 郁楷：“天大的好消息，我下一部戏应该会在北京拍！” 谁知，按发送键之后消息旁边出现了一个红色叹号，他定睛一看，发现下面还有一条系统发来的灰色提示：“谢朝露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纳尼？？？ 这是什么情况？ 他被删了微信好友？还是被拉黑了？ 今天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嘛，一点征兆都没有，这压根解释不通啊！哦，不对，今天白天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他因为陆紫的缘故上了微博热搜，不过全是些网友的臆测与判断，一点实锤都没有。她该不会因为这点捕风捉影的过气绯闻就生气了吧？ 郁楷感觉自己简直像是春风得意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大路上就被雷劈中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偏偏这时他人已经回到了酒店房间，李姐的电话也打来了，他只得强行镇定，暂时不去考虑自己为啥被删/拉黑。 “阿楷，现在方便说话么？” “嗯，可以的，李姐你说吧。” “你不是一直嫌弃我们给你接的戏都是古装高冷男神嘛？现在来了一个很接地气的漫改剧《可以不可以》。我觉得剧情挺可以的，简单给你总结一下：男主叶本行是一个畅销书作家，年少成名、帅气多金，原本妥妥的天之骄子，谁知从两年前的某天开始突然不行了。” “什么不行？是他的书卖不出去了吗？” “哎呀，”李姐臊得跺脚，这家伙平时脑子转的多快啊，怎么突然迟钝起来了呢？“就是男人的那种不行啊！” “哦哦……”原谅他没想到，这是什么奇葩的设定，确定能在咱们国家过审播出吗？ “男主四处求医，可医生却检查不出来任何问题。他大受打击，因为这件事连写作的灵感也消失了，前途无量的青年作家就此卡文，正在连载的小说停载，续集出版的日子一推再推，被众多翘首以待等了整整两年还没看到下文的读者们骂上热搜！” “本来以为这一辈子可能就这样了，他每日过得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谁知这时女主田亚希出现在他的合租房，成为最新加入的一名室友。田亚希是叶本行的初中同学，同时也是他的初恋女友兼初体验对象。” “然后呢？”郁楷开始觉得剧情变得有点意思。 卧槽，饶是郁楷此时愁肠百结，也忍不住被这漫改剧的骚操作给逗笑了，“还能这么搞？” “于是处于对健康的考量，叶本行郑重向田亚希说明所有情况，并乞求她能帮帮自己。” “怎么个帮法？” “在保证不发生关系的前提下，他拜托田亚希和自己在同一张床上睡三次，让他重新体验一下久违了的感觉。” “而女主田亚希居然答应了？” “她是叶本行的小说迷，想看后面的更新，为了让本行能够继续写作，她纠结再三。最终不得不为了广大书迷—包括她自己—的福利牺牲小我……” “oh my god，”郁楷叹为观止，“这简直就是在飙车的边缘疯狂试探啊。” “bingo，”李姐深为认同，却还是大力推荐道，“但如果拍得好，绝对能够帮你从其他一线小生当中脱颖而出，晋升到超一线。你现在也快满25，是时候从纯情小处男那里毕业，化身为性感的小狼狗代言人了！” “女主是谁来演？” “目前还不确定，但编剧是你之前合作过的李子琪，她深谙都市熟女的心理，我觉得这部剧出圈完全不成问题。” 李子琪？ 行，这部漫改剧他接了！他倒要飞到北京去看看，谢朝露那个女人到底搞的什么鬼？ *** 陆紫读完剧本后，不禁为原创漫画家的脑洞叫绝，经过编剧李子琪的加工，现在的人物关系和台词更符合国情。 光是剧本本身的情节发展和人物对话，便已经让她感到震撼，如果能够成功影视化，这必将是一部能打动人心的电视剧。 学生时代的女主田亚希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而男主叶本行则是班上沉默寡言的怪胎，每天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了凸显自己与其他女孩子的不同，田亚希选择和与众不同的本行交往，初体验后又因为本行缺乏起伏的情绪而玻璃心般的感到渺小。为了维持自尊心，田亚希率先无视他，直到两人毕业。 谁知风水轮流转，时光快进到现在，本行逆袭成为备受追捧的作家，而亚希却在现实的洗礼中变成了一个没钱、没梦想、没稳定工作的三无人员，只能靠在便利店打零工来维持生计。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她已然如此悲惨的时期，同居男友还出轨了，迫使她不得不另寻住所。好在此时要好的闺蜜因为结婚即将搬出她的合租房，亚希果断的拿下了闺蜜要转租的这间房，并因此再次邂逅本行。 年少时未能说出口的情愫、曾经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份自信、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期待，在时光的流逝中，变成了难以愈合的伤痕、被现实碾压的挫败感、以及还没等别人真的说什么就自发性的退缩、不断暗示自己“我不行”。 这其实是一个披着搞笑和开车外衣的温馨故事，男女主角还有另外两位一起合租的室友相互治愈，从一开始的面戴盔甲、逃避问题到后来的袒露真心、接受彼此原本的模样。故事的结局，他们终于从自我厌恶的泥潭中脱离，与自己的不完美和生活中的不确定性达成了和解。 陆紫从故事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女主从意气风发、目中无人到每句话都会下意识的贬低和否定自己，再到重新敢于表达自己真正的想法和喜好，这些转变过程中所包含的艰辛，她又何尝不知？ 想她年少成名，青春期却被骂到不敢上网，百般纠结后还是不甘心就此打住，痛下决心进行手术调整自己的外貌，并跟其他小透明一起争取机会，从头证明自己。 曾经一度，她几乎绝望，认为自己无论多么吃苦、多么放低姿态、多么肯按照市场要求改变自己，都不会见到夙愿达成的那一天。更甚至，还因为郁楷移情别恋的缘故，给自己贴上了“我不值得爱”的标签。 那时候的她，不就是一个屡试屡败的田亚希吗？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的她，不会再埋汰自己，也不会揪着对郁楷的怨恨不放。 人生苦短，把时间浪费在不爱她的人身上，是对自己的亏欠。 正文 第36章 养鱼专家也翻车 ， 谢朝露拉黑郁楷并非临时起意，其实早在睡他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 那天在片场看到他拍戏之后，她便知道这个男人注定属于大众，不是她凭一己执念就能顺利私有化的。 他是如此的令人无法抗拒，连只是路过的她都不免目眩神迷，但短暂的交集既已注定，徒然留恋只会让两人都疲惫不堪。索性她只求曾经春风一度，不求天长地久。 离别的时刻，她并没有特别说什么，只是默默记下他熠熠生辉的眼睛和阳光灿烂的笑容。 当郁楷日后发现微信发不出去，身经百战的他自然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何必毁掉他们相聚的最后一刻？ 上飞机后，她拿出蒸汽眼罩戴上，盖住微微发热的眼眶和酸涩的眼珠，不过是一时的悲伤罢了，她不会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等她回归忙碌的日常生活，自有新人取代郁楷在她心中留下的空缺。 第二天上班时，朝露已经在表面上恢复常态，除出按照常例带给办公室众人的土特产之外，还特地送给自己的秘书郭翠西一条丝绸围巾做礼物，感谢她这段时间为独角兽项目提供的协助。 郭翠西喜不自胜，“哎呀呀，谢律你又破费了！” 倒不是她看重一条丝巾，而是这份被自家合伙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让她在一众秘书间倍觉有面儿。 “希望你喜欢，我在机场挑的，可惜那里花色选择不是很多。” “你怎么老在机场买这些东西啊？”郭翠西不但是八卦专家，还是省钱好能手，最看不得别人被宰，“去女人街或是当地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多好啊！” 我哪里有那个时间？朝露心想，对于她、岑律还有老板这类分秒必争的人来说，多花点钱不算什么，省下来的时间才最珍贵。当然这点就不必说给郭秘书听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乎，没得让淘宝个加湿器都要货比三家的她讨个没趣。 “那里买的东西哪里配得上你呢，”朝露向来肯下嘴上功夫，马屁信手拈来，“再说了，我们之间的革命情感，也值得我多花些钱。” 郭翠西闻言自然高兴，待得午饭时还主动询问关在办公室里搞自闭的朝露要不要帮她点外卖。 其实做领导和养鱼的秘诀大同小异，都要善于跟人沟通，画大饼喂小饵。 朝露记得她刚入行时，有一位带着她做项目的高级律师告诉她，“想要做到合伙人的位置，你必须成为时间管理大师。无论手中同时有多少个项目，你都得让每个客户都觉得他就是你的唯一，而你正在为他全力以赴。” 朝露当时听到这个比喻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还记得她问那个前辈，“可是，明明我就要穿插着做其他项目的事情，完成的速度不可能达到每个客户的期望。” 高级律师笑着望她，“这就靠你说话的艺术了。重点是‘觉得’，其实客户也知道他付所里的钱不够你完全成为他的专属律师，但你不能主动挑明这件事情，反而得精心维护天大地大他最大的假象。只要你找的借口说得过去，人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根究底。当然，这方面每个人的悟性都不一样，有些孩子还天真的以为只要一味埋头苦干就好了，可是事实就是，单单法律业务能力强并不够他们晋升合伙人。” 朝露听完后若有所思，她天生傲骨、不屑与人虚与委蛇，否则童年也不会过得那么艰难。后来从香港奔赴美国求学，更是独行侠一枚，生活中缺少人际关系的磨练，以至于从法学院毕业、进入社会后照旧有一说一。 眼下这位前辈却循循善诱的告诉她，原来世界运行的规律，并非单纯的黑白曲直，而是充满了许多可以任由个体发挥的艺术成分。 那之后，她便多了一个心眼儿，试着在生活和工作中都练习一话多说。明明在她心中是一样的本意，以不同方式表达出来之后，却给听者造成截然不同的感觉。 比如之前有想追求她的男生问她，“最近在忙什么？” 朝露一向反感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即使对方是她有好感的人，也是简单两字啪的回过去，“工作。” 往往噎得对方就此打住，连接下来的邀约都提不出来。 经过前辈点拨后，她换了一种说法，“在工作啊，都好久没离开办公室了。” 如此答复后，对方便会顺着梯子约她出去，这时候是否赴约的选择权就到了她手里。 再比如有客户热衷于查岗，“谢律师最近怎么没来我们单位？” 以前的她会实话实说，“最近在外地出差，暂时没顾上贵司那摊子事，你们领导不是还在犹豫下面该选取哪个方案吗？现阶段我们律师也给不出新的意见啊。” 开了窍的她却知道不加修饰的大实话只会引起对方反感，“我也一直惦记着你们项目接下来的事情，还想着过几天要催催贵司领导呢。不过咱们作为底下执行的人，总得给大佬们多些时间思考决议对吧。先阶段去现场的话除了增加律师费之外，不会产生其他进益，我呆在办公室是为了节省贵司法务经费着想啊。” 于是，每日每日这般练习，硬话软说现已变成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她能成为女海王，亮眼的外在条件固然重要，不断修炼提高的情商亦不可少，否则她众多优秀的鱼儿早就尾巴一甩毫无留恋的离开了，毕竟他们又不是没有其他选择的屌丝。 朝露休假回来后，与其中一位她忽略了一段时日的鱼儿约出去吃饭。 此人名为彭毅，背景颇为神秘，表面看上去似是白手起家，然而朝露总觉得另有蹊跷。旗下巨额资本也不知从何而来，不过三十多岁已经一手创建了华夏国最大的私募投资基金，近些年他和他的基金因为多次高调的收购交易频频出现在金融新闻里。 两人最开始是在黄河商学院的一次论坛上认识的，同为演讲嘉宾，自然免不了交换微信。朝露当他是潜在客户，时不时嘘寒问暖一番，并数次邀请他来参加自家律所举办的并购主题论坛。 彭毅没有应邀来过一次办公室，反而频频约她吃饭，朝露去过一两次，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但估计不会把生意交给自家做，联络的心也淡了下来。彭毅中等身材，外表平平，并不是朝露的型，但他非常聪明，言谈间总能给予她启发。她便姑且把他纳入了自己的鱼塘之中，偶尔闲下来才赴约，顺道取个经。 与其嫁给某知名成功人士，不如自己成为成功人士，这是朝露一向的信念。 彭毅常年住在西城区金融街一间五星级酒店的顶楼，他前几次吃饭都屈尊降贵的穿越北京严重的交通堵塞来到国贸附近，这次便订了西城那边一家坐落在庙宇里的法式餐厅，并派了他的司机驾着劳斯莱斯来接她。 朝露知道这是他展示实力的一种方式，这辆劳斯莱斯也不知道载过多少女子，但坐在舒适安静的车里闭目养神，对比外面拥堵不堪的路况，心中难免会升起一丝优越感。 她连忙镇定心神，告诫自己这短暂的与众不同其实是借来的，并不真正属于她。 男人在泡妞这方面以小搏大不要太无师自通。 曾有一位投行客户在喝多了之后得意洋洋的向她炫耀—自己只是每月花了6万港币租了港岛太平山顶的一处高级寓所，便省去了请各类妹子去米其林餐厅吃饭品酒的高额费用，数不过来的貌美港女、大陆妹、海外归来的留学生和华裔在他家吃过一顿菲佣做的泰式咖喱后主动对他投怀送抱。她们当他是千载难逢的金龟婿，迫不及待推出所有筹码想要赢一把大的。 不要问她怎么会认识这种不知廉耻的男人，前面都交代过了的，她是妥妥的吸渣体质。 到了餐厅后，彭毅赞美她，“一段时间不见，朝露你越来越美了，让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还一天工作16个小时。” 她摸摸自己的脸，是么，那大概是郁楷灌溉有功吧，她这几天依然没怎么多睡。 饭吃到一半，朝露敏感的注意到彭毅一直在把话题往某方面引。他先是提到自己最近参股一家资金链出现问题的电影制作公司，跟一众当红女明星吃饭时她们轮流坐他大腿，甚至有人递给他酒店房间的钥匙卡。当她努力转移话题之后又提起他们共同的一位女性朋友在饭局上大开黄腔，自曝隐私，甚至出现某些岛国动作片最爱用来宣传博噱头的词汇。 朝露不怎么看这些，性教育又是在美国接受的，自然不晓得这些中文词汇，但这并不妨碍她把握现在的状况。 看来是时候放这条伪装耐心耗尽、露出本来面目的鱼去海里自生自灭了，她慢条斯理的用餐巾擦了擦嘴，起身说道，“我去趟洗手间。”实则叫了专车直接回家。 都是渣男，怎么有的渣得猥琐，有的渣得让人一言难尽，有的则渣得可爱，到现在还让她念念不忘呢？ 正文 第37章 我怀疑你在开车 ， 李子琪把剧本孵出来后就丢给制作公司了，剩下的事情她暂时不用管，徐仁甫导演和制作团队自会寻找合适的演员接触并且敲定档期。等到卡司定下来之后，她才要再次上工做些修修改改的事情。至于是大修还是小改，那视乎各位参演人员的后台是否够硬，本人又有多难搞，作为编剧的她不一定有什么话语权。 所以李子琪赶紧趁着这中间的空档，给自己放个假去了趟巴厘岛。碧海蓝天，阳光明媚，她在酒店的沙滩椅上吃吃喝喝一餐不落，一躺就是一周，期间唯一的运动就是去做spa，假期结束后自然变得又黑又胖。 回来后她去三里屯那里和制作团队开会，顺路跑趟国贸给朝露送芒果干手信，后者见到她吓了一跳，想说好家伙，出去一趟真变成东南亚那边的人了。 两人结伴去做spa，在舒缓的音乐和熏香中放松，顺理成章开始大尺度的聊天。 “在巴厘岛有没有艳遇啊？”朝露率先发问。 “那里的男人还没我高，一开口就是音调上下起伏像唱歌一样的海岛英语，听得我牙都酸，你觉得呢？” “那也可能有外国人啊，比如说从韩国过去那边度假的欧巴？” “是有不少背着老婆或女朋友出来放风的男人，但本姑娘的眼睛又没瞎，”子琪被按摩师的大力按得嗯嗯直叫，好不容易抽了个空档艰难的说道，“你跟炮王怎么样了呢？” “唔，睡了。” “睡了！你语气怎么这么平淡？难道体验大失所望？” “那倒不是，体验绝对算是第一梯队了。” “哦哦哦？”子琪调皮的狼嚎，“愿闻其详。” “嗯……”朝露瞥了一眼身旁的按摩师，发现人家根本见怪不怪，可见平日里来此处消费的客人聊天的尺度可能比她俩还大。但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含蓄描述道，“就是服务精神挺不错的，你懂的吧？” “我大概知道，”子琪会意，也隐晦的反问道，“也就是说他习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嗯嗯嗯，你真有才！”朝露快被她的乱用诗词笑死，范仲淹老人家该气得敲棺材板了。 “唉，你瞧人家这软件程序写的，可见过去的销售经验没有白费，确实把握住了客户的核心需求，”子琪充满比喻的小车开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硬件方面怎么样啊？” “硬件也挑不出错来……毕竟人家的年纪优势摆在那里，都是新出厂的零件儿，当然功率强大、待机时间长。” 子琪已经羡慕嫉妒的快要红眼，却还是想找出什么难以弥补的缺点来达成心理平衡，“那他的卖相呢？” “你还不知道我么？”朝露自嘲，“平日里只是打字和看视频都要选个苹果电脑，就图它设计好看。” “那你不亏啊，”子琪下结论，“一把老骨头换人家小鲜肉，白骨精都没你幸运。” 为什么要把她跟白骨精比啊，她们长得又不像，她更不想被孙悟空打死！ “嗯，确实不亏，所以我也没什么不甘心的。”朝露轻轻叹口气，“就是偶尔有些想念。” “叹什么气啊？想念就把他约出来再回味一下呗！” “不行，彼此都会产生依恋的。”朝露十分惆怅，“到那时候不是我想断就能断的，所以我只能把他拉黑。” 好狠！ 谢朝露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子琪有的时候会怀疑是不是律师都像朝露这般理智，近乎没有感情，与她所在的娱乐行业简直是两个极端。她周围的人，爱恨纠葛都来得快去得也快，极少压抑自己的天性。常常拍一部戏谈一段恋爱，年纪轻轻便已经身经百战，几个月后换组开始新的人生和新的恋情。 倒不是说娱乐圈没有人谈长时间的恋爱，只是面对无处不在的诸多诱惑和剧情提供的公费恋爱便利，真的很难坚持喜欢一个人。 身为编剧，子琪都有这种精神分裂的感觉。每一次闭关写本子，她创造出笔下各个人物，几乎是脱离现实生活跟这几个纸片人一起共度好几个月的时间，不免会随着他们的喜怒哀乐而变幻自己的情绪。待得剧本完成时，她简直像是过完了那几个人的一生，面对她本身的亲朋好友反而感到一丝陌生。 所以她特别需要不同项目之间的假期帮助她抽离剧本，返回现实生活。 在巴厘岛休假一周的意义，正在于此。通过与往日截然不同的作息和环境，她终于告别丧丧的叶本行和田亚希，与活泼爱玩的李子琪重新建立了连接。 *** 陆紫和沈家明双向不互选的那一集播出后，众多“此系日月”cp粉炸了锅，在微博上哀嚎不已。 粉丝a说，“我本来锁死陆紫和lucas，谁曾想他们居然就这么简单的分道扬镳了。再也不相信类似综艺节目了，都是剧本！” 粉丝b说，“不是很理解诶，两人明明那么般配，我一个已婚妇女都看得心生荡漾……” 粉丝c说，“所以前一晚的篝火夜谈算什么，分手前的散伙饭吗？” 沈家明的出众颜值和言行举止有目共睹，就连陆紫的唯粉都觉得有点可惜难过。正当气氛一片低迷时，突然《女儿们的恋爱》官博发布下期预告，脸上打着马赛克的某韩国三代男团爱豆将成为陆紫新的约会对象。 舆论顿时转向，大家开始纷纷猜测新的男嘉宾是谁？以exo为首的三代男团在华夏国具有广大的粉丝群体，一时间微博上众说纷纭，热闹非凡。 当然有关这一切，沈家明毫无所知，他本就是从来没用过微博的一介香蕉路人。 他的日子就像没上节目之前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的是健康的老三样—鸡胸肉、金枪鱼、西兰花，运动也是老三样—游泳、网球、攀岩。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数年，习惯的好似自己从未离经叛道过。 他回到北京后，约朝露周末一起吃brunch，他们俩其实不光办公室离得近，家更是相邻，点对点走路不到五分钟，但这是他近年来第一次在周末约她出来。 在沈家明心里，周末约女孩子出来跟周中是不同的概念，前者可能会给对方他们不只是朋友的错觉。 朝露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这回是在周末吃饭，是因为她看到家明居然穿着短袖休闲服和短裤，以及白色的波鞋。 她好久没有看到他露出这么一大片皮肤了，上次好像还是几年前，他们约会的那时候。看惯了他穿正装的样子，突然来这么一下，她竟然觉得很新奇，就像是他换了一个人一般。 难怪情侣之间时不时要玩一玩变装游戏，维持新鲜感。 “这次去西藏玩得怎么样？”她一边看菜单，一边问道。 朝露有个很有意思的习惯，她看菜单从来不看文字写什么，只扫几眼店家登出来的图片做选择。假如这家餐厅刚好没有图片，那她宁可掏出手机搜索大众点评上的照片，也不肯仔细阅读纸质菜单上的文字。 沈家明知道这点是因为他们一般去的都是西餐厅和日式omakase（主厨发办）餐厅，提供的食材根据季节时时变更，通常菜单不是几页纸就是干脆没有菜单。 他微笑的看着她打开大众点评，“西藏很美，有机会的话你也应该去一次。在那里我觉得自己离天空都近了一些，烦忧尽去。” “你本来离天空就近了一些，不用觉得，”朋友之间，不必虚伪。朝露听到他用词不当，不自觉地纠正，“拉萨的海拔都快四千米了呢。” “嗯，谢谢地理课谢老师，话说你最近也刚刚休假回来么？” “是啊，你怎么知道？” “你今天看上去容光焕发，特别漂亮。” 刚好这时候菜上来，暂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点的是黑椒牛排配薯仔，他的是鸡胸牛油果沙拉，单看他们分别吃什么就知道为什么家明的身材始终那么优秀，而她则经常像溜溜球一般来回摇摆。 家明自然的从侍者手中接过她的盘子，待得帮她切好牛排后才递回给她。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吃饭那时的情形吗？”朝露望着他的动作，记忆突然翻到几年前她刚从交友app上刷出来lucas那会儿。他的照片就像他本人一般十足十的美男子，但乍然在充斥着一群歪瓜裂枣的app上看到，她还以为他是照骗，专门欺骗寂寞大龄女子的那种杀猪盘骗子。 “印象深刻，”他笑道，“刚刷出你还没聊两句，你就问我要不要出来吃饭。我还想着这个女孩子果然是受美国教育，说话如此单刀直入。” “当时你跟我说，我是你第一个出来见的人。”朝露继续翻老黄历，“此话当真？” “嗯，当然是真的。” “不应该啊，就算你没有主动约app上的小姐姐，难道也没人约你嘛？”她放下刀叉，托腮仔细端详他的眉眼，“还是说世人连美丑都分不清楚？” 他无奈的摇头笑笑，“没有人问得像你那么直接，让我反而对你产生好奇。” “奇怪，约人出来还能怎么说？” “大家一般都是钓鱼式的试探吧。比如有人问我，你周末做什么？又或是你喜不喜欢什么什么，哪像你，问我的时候连吃饭的时间和地点都选好了。” “有点突兀是吧？其实，我当时想去一间有名的湖南餐厅吃饭，”朝露解释道，“一个人去顶多只能点两道菜，刚好在app上看到你这么优秀的帅哥，就想说问问看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吃，如果你碰巧有空的话。” “我喜欢你这种突兀，让我觉得很轻松—有时间就赴约，没有也可以直说。刚好我那时在家里闲得没事做，就出来了。”这大概就是缘分吧，相比于拐弯抹角，他更欣赏她的邀约方式。 “哈哈，说实话，见面之前我还以为你是照骗来着。没想到你本人真就长这样，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心里有多惊奇，想说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宇宙，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把你约出来了。”她当时远远的看到他走过来，头一个想法就是，糟糕，她怎么没洗头就出门了。 “不但如此，你还随随便便就骗我吃了重口味的湖南菜，我从大学开始就没吃过盐和胡椒以外的调味品，嘴巴里面都爆炸了，只能拼命喝水。” “对，你整张脸红到不行，”朝露想起那顿饭的情景也是好笑得很，“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不能吃辣。” “所以我之后但凡听到四川或是湖南都要绕着走，”家明吃完沙拉后点了杯饭后咖啡配冰激凌球。 “你待会儿吃完饭后去干嘛？”朝露问道。 “今天是我的slow day，没有特别计划，你呢？” “待会儿去电影院看场电影，我之前看到free solo的海报就很想看来着。” “啊，是那部徒手攀岩的纪录片吗？”家明说道，“我也很感兴趣，没想到这就上映了啊。” “那一起呗，”朝露说着打开电影订票的app，“让我看看咱们这附近的电影院场次。” 正文 第38章 恐惧是只纸老虎 ， free solo是一部纪录片，讲的是一个冒险者alex在经过长达7年的准备后，不戴安全绳挑战攀登优胜美地国家公园里至今无人能够无保护征服的酋长岩。在他之前，已经有数个知名攀岩界大师尝试做这件事情，并因此迎来了失败且粉身碎骨的结局。 朝露虽然不像家明一样是攀岩爱好者，但她喜欢看人类挑战自身极限的故事，所以从这部纪录片一开始宣传就有关注到它。 然而真的坐在电影院里开始观赏时，她却数度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看。即使早就知道最后的结局是男主角alex挑战成功并没有死亡，但那其中命悬一线的惊险还是让她胆寒惊颤。 沈家明看到她这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觉得好笑，他拉下她挡住视线的手，“别怕，alex不会出事的。” “可是……”她犹在犹豫。 “再遮你就要错过最精彩的部分了，”家明温言说道，“你难道不想看到他是怎么面对生死危机的瞬间吗？我以为你来观影就是想要体验一下这份极致的刺激。” “是这样没错，“朝露和他打起了商量，“那你把手臂借给我好不好？” “呃，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想干嘛啊？” “我害怕的时候习惯手里攥着什么。” “喏，这杯可乐给你。” “太冰了！我们女孩子要握温温热热的身体才能好。快点，别婆婆妈妈的，”朝露催促道，“旁人该嫌我们吵了。” 家明无奈的任她抓住自己的手臂，时不时在众人凝神屏息的时候被捏上两下。所幸这个姿势还不算太别扭，一直维持到影片结束也没有手臂发麻的情况发生。 朝露走出影院的时候也恢复了平常的轻松，一边舒缓刚刚紧张到发酸的肌肉，一边有点向往的叹道，“感觉攀岩好像很有意思呢，怪不得你那么着迷，搞得我也想尝一下了。” “想来的话随时欢迎啊，我只要在北京，基本上一周都会去个两三次，”家明顺口邀请道。 “大神愿意带着我这个菜鸟飞？” “只要你保证咱们在攀岩馆的时候牛肉干和运动饮料管够就行。” “没问题！”朝露豪气万千地拍拍胸脯，“小意思而已，还以为你会趁机狮子大开口呢！” “你当我跟你一样嘛？话说，我也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之前一直在外地奔波，”家明说着扩了扩肩，左右伸展了一下长长的手臂，“也有点想去了呢。” 朝露看了眼手机，发现时间还早，现在回家大概率也是在沙发上躺着刷剧吃零食，倒不如再在外面活动一番。 “改日不如撞日，要不现在就去？”她提议道，“刚好我今天穿的瑜伽服，劈叉都不成问题。” 家明想了想，也无不可，本来今天就没什么安排，“好呀，let’s go！” 到了家明常去的那间攀岩馆，朝露因为是第一次来，需要填写基本资料还有签署免责协议。她偷偷摸摸地写下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怕被家明看到。谁知人家根本没注意她下笔写了些什么，自顾自跑去柜台另一边的装备区挑挑拣拣。 等到一切手续办妥之后，家明也为她挑选好了安全装备和鞋子拿过来，自己率先穿好后再开始帮她穿戴。 旁边的工作人员见他是个老手，便放心的任他操作，只在一旁督工确保不出什么差错。 “粉色的扣子和带子啊，搭配我这一身还挺漂亮的，”朝露称赞道，“我以为攀岩装备穿上去会很丑呢。” “这位小姐姐，”工作人员适时插嘴道，“这是你男朋友刚给你买的，我们平时出租给客人的可都是黑色的。” “哎呀，”朝露埋怨道，“我就来个一次，你还买装备干嘛？” 至于男朋友的误会什么的，彼此只是一面之缘的关系，也没必要特意解释。 家明笑笑，戳破她的虚伪，“就来一次那还不得好好拍照，要是颜色搭配太丑你连发朋友圈的素材都没有，回去肯定得郁闷。毕竟在你看来，拍出好看的照片比什么都重要。” 太了解她了，真不可爱！朝露嘟嘟嘴，继续鸡蛋里面挑骨头，“那你怎么买粉色？也太性别歧视了吧，谁说女孩子就会喜欢粉粉嫩嫩的啊？” “你房间里的豆豆袋是粉色的，电脑壳是粉色的，瑜伽垫是粉色的，就连空气炸锅都是粉色的，你现在要告诉我你不喜欢粉色吗？” 观察的还挺仔细，好吧，她承认了，她就是有颗粉红色的少女心又怎么样？谁说御姐就不能喜欢粉色？ 他们穿的坐式半身安全带围绕在大腿根处和腰上，会把整个鼠蹊部凸显出来，朝露简直不敢往家明下半身那里看，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那就尴尬了。 等到准备妥当，家明带她到初学者那一面墙壁前。比起高手墙壁，这里可以用手抓和用脚踩的凸起更加密集，墙面也比较平，没有什么奇怪的倾斜角度。 家明率先示范了一遍，只见他几个灵活的攀越便上到了最顶端，然后轻轻松松一蹬墙整个人就随着安全绳缓缓降落，动作飘逸的像武侠片里的出场，就差点撒点花瓣或是落叶什么的了。 看起来很简单的样子嘛，朝露顿时信心倍增，原来是自己之前想的太复杂。 她学着家明的样子攀爬，开始的几米还挺顺利的，上到一半突然开始有点胆怯，感觉再往上的话手不知道该抓向哪里。 家明在底下不断给她提示，旁边又有一个看上去才刚上小学的小豆丁超越了她，临上去前还丢给她一个充满了优越感的眼神。 切，显摆个啥？她咬咬牙，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屏息凝气，按照家明的提示一个个切换，渐渐离顶端越来越近。 家明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有些听不清，她想着回头看他一眼，却在刚要转头的瞬间用余光撇见自己现在所在的高度，家明和其他人等已经在脚下缩成了小小的一个点。 顿时，她的恐高症发作，再不敢往下看，可也不敢继续往上，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家明，我动不了了，”她大声惊叫，“快救救我！” “你爬不动就放手，”家明用手挡在嘴巴两边，确保声波直线向上，“安全绳会带你下来的。” 朝露刚要依照他的指示放手，然而在那一瞬间，眼前又浮现起自己刚刚看到的距离地面的高度和底下诸人的景象，便怂得一点也不敢松手了。 “我不敢啊，”她的眼泪都飙出来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我不敢松手！” 没想到这样贴在墙上、光靠四肢支撑全身重量的姿势会令人如此疲惫。朝露本以为自己至少能在这里保持不动片刻时间，等待救援，谁知话音刚落手和脚也开始有些颤抖。 “家明，家明，救命啊！”她再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的了，用尽全力嚷道，“我快坚持不住了！” 这一声哀嚎之凄凉婉切，回音袅袅，馆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她的方向看来，是哪个菜鸟在这里叫得像杀猪一般啊？ “你再坚持三十秒！我马上就来。” 沈家明向旁边道的人说了声抱歉，便将自己的安全带扣在那边的安全绳上，三下两下上到朝露所在的高度，“别怕，我已经在你旁边了。” 朝露这才敢睁开眼睛看向旁边，可怜兮兮地道，“家明，我现在骑虎难下，该怎么办啊？” 她的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看上去狼狈不堪，沈家明认识她多年，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崩溃的模样，想来真是怕得很了。 “你放轻松，跟着我深呼吸，吸—呼—吸—呼—，有没有好些？” “嗯，”她仿佛一只濒死的小动物发出悲鸣，“嗯—” “听好了，接下来我会从旁边跳到你那里去，抱住你一起往下，你什么都不用做，但当我说放手的时候一定要及时放手，不能多想。”他条理分明的指挥道，“听明白了吗？能做到吗？做不到的话我也救不了你了！” “好，我一定做到。”都被他这么威胁了，她还敢不答应吗？只能尽量清空脑海中的杂念了。 沈家明再往上爬了个两米，给自己预留出足够应付下坠并旁移的空间和时间，“准备—” 他双手一撒，双脚用力一蹬，往她的方向侧移，“放手！” 她闻言松开已经抓到指节发白的双手，同时感觉到她的腰间多了他的手臂，而他们正在一同缓缓降落。 好像没那么可怕啊，这稳步下坠的速度完全可以接受。 她睁开眼睛，侧头一看，他的脸近在迟尺，“家明—” “不怕了吧，”他的前胸紧贴着她的后背，“记住现在的这种感觉。” “放手一搏的感觉？” “不，战胜恐惧的感觉，”他的眼里仿佛盛满了千言万语，却最终化为一句简短的叮咛，“臆想出来的恐惧是只纸老虎，只是看上去吓人而已。” 正文 第39章 有那么多第一次 ， 虽然感觉过了一万年，但实际上他抱着她下落到地面只花费了十几秒的时间。 周围的吃瓜群众都为这次营救行动齐齐鼓掌，真是好久没见到这么搞笑的菜鸟了，也好久没见到这么男友力max的帅锅了，他们看得很欢乐啊！ 当朝露的脚重新触到地面，她只觉得双腿发软，下盘一个不稳便往家明身上倒去，他一把扶住了她。彼此双目相交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刚认识他那会儿—沈家明在她眼里又重新变成了一个男人，心脏也不听话的开始砰砰直跳。 都是那该死的吊桥效应惹的祸，她甩甩头，本来两人贴得多近都不再会心动的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对劲，朝露站稳后快速解开安全绳，并向工作人员要了纸巾清理自己脸上的一片狼藉。刚刚这样大悲大喜过后，她有种浑身脱力的虚弱感。 这时沈家明走过来，递给她一瓶当着她的面拧开的运动饮料，“喝点吧，你会舒服些。” 朝露道谢后接过，仰头一口气喝了小半瓶，这才感觉三魂六魄归了位。 他陪她坐到一旁角落处的长板凳上，“感觉如何？” “说实话不太好，”朝露低着头，“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很久没有这么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他摸摸她的头，“在那关键时刻，你没让恐惧继续绊住你，而是勇敢的放了手。” “那算勇敢吗？”她闷闷不乐，“如果不是你给我下最后通牒，我恐怕还是做不到。” “恐惧这种感情就是这样的，我们会在脑海里将它无限放大，认为自己根本不可能战胜它，”家明拨弄了一下她的脑袋，让她抬头往上看，“最后安全绳一点一点把你放下来的时候，你又是什么感觉？” “就觉得好容易啊，原来我担心害怕了那么久的事情不过如此。” “所以你看，是不是想象远比实际直面恐惧更来得可怕？” “嗯，你说的没错，它的确就是只纸老虎，”朝露点头，“但如果下次遇到同样的情况，我可能还是会扒着墙壁不敢松手。” “谁说的？”家明不同意，“你的身体已经记住了这种战胜恐惧的感觉。下一回，你也许会挂上一段时间，但肯定不需要我上去接你就能说服自己。倘若再多来几次的话，你便想都不用想就可以做到了。” “真的吗？” “嗯，放心，我们的身体是有记忆的。想想你第一次站立、第一次行走、第一次奔跑、第一次过马路、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骑自行车、还有第一次下水游泳，不也是克服了若干恐惧的么？可你现在根本不把它们当回事儿，不提醒你的话甚至想不起来你也曾经害怕过这些活动，不是么？” “真的诶，原来我有过那么多第一次！”朝露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像是演讲家强调重点时那样比划着双手，“而我早在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克服它们了！” “对，所以你比自己认识中的你更强！” “家明，你真的很适合做人生导师。”她说着伸手拍怕他的肩膀，“要不要考虑换个职业啊？跟我一起在小红书上做网红吧。” “……那还是不用了吧……”沈家明敬谢不敏。他其实不是很喜欢面对镜头，从小就不喜欢拍照，这次录综艺的经验更是让他确定了自己低调做人的意愿。 “我跟你说哦，你不要对网红有偏见。咱们要做的是知识性输出内容，跟那些拍拍美照、晒晒奢侈品的大不一样……”朝露开始滔滔不绝，大力安利做网红的前途无量。 家明无奈地一边听着，一边走神，他们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肢体接触了。先是电影院里她握着他的胳膊不放，刚刚他又抱着她一起坠落，真是很难不令人有些想入非非。 他毕竟不是圣人，再怎么恪守礼仪和保持距离，他还是会被她吸引的正常男人。 还记得他曾经有过一亲芳泽的机会，但那时他因为种种原因犹豫了，结果转眼间几年过去他们之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直到今天依然什么也没做过…… *** “天，”陆紫的官博娘在用自己小号刷微博的时候惊叹一声，“沈家明竟然带着小紫上了热搜，乖乖隆嘀咚！” 她赶忙打电话给公关组长，两人率先一起行动起来，再迅速通知整个团队。 陆紫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拍摄某高奢珠宝品牌的宣传照。她在休息的空档接过助理递给她的手机，点开谢朝露崩溃哭喊、沈家明英雄救美抱着她一同降落的视频，“拍的不错啊？这路人挺有审美的。” 助理是个00后小姑娘，她替陆紫打抱不平，“姐姐你都不生气的么，节目过去这才多久，他就跟其他人约会了！” 陆紫看得好笑，“怎么，还得让人家为我守贞一段时间不成？没那个必要啦，我们又没有交往过。” “可是你看看这网上的评论说的多难听，还影响到姐姐你了呢。” “哦？”陆紫这才用手下滑，刷出网友的评论，“让我瞅瞅。” 不知道为什么，最开始上传视频的是个有名的小学生up主，那位年幼的网友可能同时也是个攀岩爱好者，她根本不知道沈家明的身份，应该只是单纯的觉得哀嚎传遍整个攀岩馆的女子很搞笑，便开始用视频记录起她不上不下的尴尬，发博的时候只是@了一些攀岩俱乐部和搞笑视频营销号，谁知后来又被发放狗粮的营销号拾起。 就这么几次转发之后，有人认出来视频里的菜鸟和高手居然都是上过综艺的素人，其中一个甚至是近来自带热度的“此系日月”cp中的沈家明。 顿时，微博上因为#陆紫约会对象移情别恋，新欢竟是心动offer女律师#而一片骚乱，没多时热搜标签底下已经聚集了众多吃瓜群众。 网友甲：“什么情况？lucas竟然因为一个圈外人没选我家阿紫？眼光太差差差差” 网友乙：“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不油腻的大帅哥，结果他的约会对象不是女明星就是女律师，跟我等普罗大众毫无关联，嘤嘤嘤” 网友丙：“楼上的，玛丽苏小说了解一下，你去那里生活才会比较快乐u1s1，wuli家明哥哥真是男友力max，好想被他从后面紧紧抱着从天而降！” 网友丁：“楼上的还好意思说别人，你自己也该去玛丽苏小说里凉快凉快！” 网友“一时黑一直爽”：“就陆紫那整容脸，连普通路人都比不上好嘛，也不知道你们怎么那么爱看她！” 网友“天罚所有不忠之人”：“你们这些人说话如放屁，毫无重点！三观去哪里了？难道不该踢飞这对狗男女么？” 网友“我就是直男癌不行么”：“切，说得好像陆紫是正宫，人家谢律师是小三是的，谁先谁后还说不定呢。再说了，约会个几次就贴上陆紫的标签了？男人不能拥有多项选择的么？楼上的怕不是中华田园女权重症患者吧。” 网友“我有内幕”：“我男朋友是该档综艺的工作人员，他说导演组本来就是在心动offer女律师办公室那边偶遇的沈家明，人家早就认识了，说不准男生上节目只是配合陆紫作秀炒cp，毕竟陆紫跟郁楷分手后一直单身。” 网友“等等我发现了什么”：“前面说有内幕的别走，你们发现没，这里居然有个四角关系！陆紫与郁楷在三年前疑似交往过，陆紫和沈家明恋爱综艺节目上公开约会但选择不继续，沈家明本来便认识谢朝露（目前关系不明），郁楷和谢朝露是一起录职场综艺的嘉宾。我觉得这显然不是单纯的巧合能够解释的啊，难道只有我嗅到了阴谋和安排的味道吗？” 网友“先知”：“咳，我早说这些恋爱综艺都有剧本，你们还天天嗑假的cp，真是一群被蒙蔽的愚民啊！” 网友“怼天怼地怼你祖宗”：“呵呵，你这么厉害怎么还在这里当键盘侠，不如去买彩票早日财富自由来得比较爽” 陆紫看得笑了出来，“现在的网友都好有才！” 助理着急得跺脚，“姐，你还笑得出来，你没看到这里说你上节目作秀吗？还有人怀疑背后有猫腻，说得这么难听。你又不知道沈家明、谢朝露、还有郁楷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微博就好比菜市场，里面什么人都有，她真犯不着担心别人说些什么。 “又不是第一次被含沙射影，你看那个说我整容脸的我都不在意，我要是这么玻璃心的话，早不在这行混了好么？”陆紫不以为意，“行啦，与其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不如赶快帮我替这里的工作人员订奶茶，感谢人家这一天的辛劳。” “那这事儿怎么办？” “公安组长会看着办的。诶，别忘了，我的奶茶得是无糖的哈！”陆紫说完便重新开工，被化妆师、发型师、造型师和品牌方的宣传人员一拥而上的围在中间，调整妆发服饰配合下一套珠宝的拍摄。 只要她能继续保持话题度，她就会持续拥有较好的曝光度和资源，一切都会进入良性循环。就好比这次珠宝品牌的代言，与她同等咖位的其他女明星虽然也尽量参加热门综艺提高曝光率，但不如她的恋爱综艺话题度高，便被她成功pk掉了。而这番珠宝品牌帮她做的宣传会让她进一步成为都市女性眼中的带货女王，使她在其他时尚品牌前也变得更有商业价值。 想做一个成功的艺人，其实不能太把自己当人看，要像打磨一件畅销爆款商品一样创造自己的品牌标签并不断捕捉市场的脉络，强化已有的标签或者及时转换做出新的尝试。 现在的她，面临的并不是她演艺生涯中第一次转型挑战，毕竟她已经成功从一介童星走到了今天，但眼前绝对是最关键的一战—从甜美可爱无害的邻家女孩渐渐蜕变为在男人眼中带点小性感、在女人眼中有点小自我的轻熟女。 这次转型的顺畅与否将决定她将来五到十年的职业发展好坏。 正文 第40章 流量的来之不易 ， 白诗媛抓住来之不易的热搜机会帮朝露在微博和小红书上发布新的内容，同时极力鼓吹她邀请沈家明做嘉宾一起出镜，录一期管理咨询行业相关的职场科普视频，重点针对即将求职的大学生或者考虑转行的新晋毕业生。 脱离《令人心动的offer》这个平台后，朝露发现涨粉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每期视频的写稿和录制都非常用心，收获的赞、评论和转发却寥寥无几。说实话，进入法学院以来一向以优秀的业绩傲视群雄的她遇到这种明明已经耗尽洪荒之力、结果却不理想的情形，挫败感不是不强烈的，甚至一度失去更新的积极性，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花时间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是白诗媛劝住了她。 作为曾经第一手见证tpboys从穿着淘宝童装的土嗨小朋友从重庆街头走向全国瞩目舞台的经纪人，她深知成名背后的不易。 “你知道我们那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她告诉朝露，“公司没有钱，没有系统的训练体系，更没有专业的团队包装，连我这个经纪人都是业余的，每月拿着刚够温饱线的工资带着三个小学生去他们学校拍写真，去广场中央和地下通道表演捞粉，蹭所有能想到的知名歌手翻唱他们的歌曲指望在微博上会被翻牌。” “好容易在当地有了一点名气，为了固粉，我跑遍了各大商场求能做主的人借用商场里的空间办粉丝会，在人满为患的商场里卖出500张唱片就够我们傻笑一晚。等到终于被电视台邀请去参加节目，不要说是艺人了，就连后台工作人员也瞧不上我们，鞠躬再鞠躬也只能得来轻蔑的一个眼神。谁都认为这个少年组合只是昙花一现，就连我跟公司老板也不知道他们能走多远，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用力抓住人家不经意间施舍给我们的机会。” “后来呢？”朝露忍不住被诗媛讲述的故事吸引，她还以为tpboys作为国内第一个养成系男团，横空出世后便顺理成章地走上爆红的道路呢。 “别人不屑一顾的机会，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终于闯进了越来越多的人的视野，粉丝数量从十万量级涨到了百万，又跳到了千万。第一个百万是最难的，那之后就像是滚雪球一样，我们只是做着跟往日一样的事它便自己越滚越大，直至三小只成为全民皆知的男团。” “巴菲特说过，第一个一百万是最难赚的。”朝露点头，若有所思。 “一百万，是一个分水岭，能够赚到第一个一百万，第二个一百万就水到渠成了，人生仿佛切换到了开挂模式。三小只是这样，我也是这样。”诗媛摊摊手，“成名之前千方百计、绞尽脑汁琢磨的就是怎么才能红，然而红了之后自然也会有新的问题产生，不过这些对你来说还都太早了。” “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调整心态，忘记你迄今为止所有的成就，重归于零，抱着谦虚的态度勤更视频、手动捞粉。” 朝露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一无所有的过去。奇怪了，其实也不是多久以前的事，为什么现在再让她降低期待就那么难以忍受呢？ “可能我会质疑继续下去的性价比吧，”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毕竟我现在的时间很值钱，不像年轻的时候，穷的只有时间，必须拿它去交换其他一切。” 诗媛认可她的说法，但同时也提出异议，“如果你满足于做一辈子律师，现在这样确实没有必要，但你不是这样轻易把命运交给老板、交给客户的人吧？” “是，我心中一直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朝露颔首，“迫使我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端看你是否认为我们在做的是一项值得投资的副业了。做投资就要具备长线思维，倘若刚刚付出就有肉眼可见的回报，那大家为什么还不蜂拥而上？世人皆不傻，但能在没有回报的情况下坚持一直付出的却少之又少。” “所以，成功的永远只有少数人。”诗媛总结道，“我相信你在律所里也见过很多半途而废的人。” “有些人及时止损也是明智之举。不适合的事情徒然坚持下去也只是损失的越来越多而已，不能因为自己花了太多沉没成本就被套住了。赌徒若不是妄想着一举回本，也不会在赌桌上流连忘返，欠得赌债累累，足够倾家荡产。” “可你不是赌徒，你只是块缺乏打磨的金子，相信我，再坚持一段时间，你会发光的。” 朝露想了想，觉得诗媛说得不无道理，她现在才刚刚踏足一个未知领域，怎么能够轻言放弃呢？万事开头难，她如今感觉彷徨失措、眼高手低也是正常的。再给自己几个月的时间，如果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的话，那么她再尝试拓展新的副业方式不迟。 *** 郁楷在《烈焰军校》杀青后，飞往北京与《可以不可以》的制作团队碰面，这将是他时隔三年第一次近距离当面见到陆紫。 两人分手后保持着王不见王的默契，即使是那种娱乐圈全员出席的大盛典，也是距离遥远的相隔了整个银河系。 好在主办方也没有安排他们狭路相逢，譬如一个颁奖一个领奖，所以虽然大家共处一个圈子，甚至交叉合作过若干名相同艺人，但一直相安无事。 前不久陆紫在录制综艺时所发表的感言，经纪人李姐也转给他看了。 你问他看后什么感受？现在又要见面了心里忐不忐忑？ 咳，怎么可能呢，他松了一大口气还差不多。看人家多不容易啊，花了三年时间才从他的魅力中走出来，倘若他早知道他会这么令人难忘的话，可能当初就不会表现的那么优秀了。 但这事儿没办法，他就是如此的无法抗拒。 都说他是躺赢一族，确实没说错。圈内人士大多经历过漫长又黑暗的无名时期，某赵姓一线女星从19岁开始跑龙套，直到7年后才担任了第一个主演角色。 他出道伊始就被老板许正罩着，即使是18线小透明时期，也没跑过龙套，演的角色绝对不是一出场连个台词都没有就躺尸的炮灰。第一部戏的台词就多到他差点背不下来，扮相美美哒比男主角还抢镜，第三部戏就直接演了戏份吃重、人设讨好的男二，成为无数观众心中难忘的白月光。 说实话，放眼圈内，很难找出比他更幸运的孩纸了。人家王伊博还是试了n次戏力压竞争对手才抢到了涵光君的角色，从而跻身顶流。而郁楷迄今为止压根儿就没试过戏，连见导演都是走个过场便拿到了数个男一的角色。 他的锦鲤体质就连一开始为他保驾护航的许正都觉得匪夷所思，想说不如旗下这两位小生稍微平均一些，让他分点运气给龙龙？也免得后者长得奇帅、身材极好，却还是一部接着一部的扑街，直到遇到某曾在韩务工、近两年归国发展的前女团爱豆组成小狼狗和御姐cp后才爆红？ 郁楷知道老天给自己的是男版杨超越的剧本，容易招人嫉恨，所以平时特意表现出自己性格里傻憨憨的那一面。 在演艺圈里，你永远不知道别人心里实际上是怎么想的，你不红没人搭理、心机手段层出不穷，你红了谁都是好人，离得大老远的就一脸笑容迎接你。这些他心里都清楚得很，但是做人嘛，难得糊涂，于是便一直保持着自己美丽草包的形象。成天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给人感觉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 他脸部线条柔和，说是浓颜却缺乏攻击性，说是淡颜却也太过立体，可以说是两者之间，故而无论是跟哪个女艺人一起演情侣组cp都有一种莫名的契合感。所以经纪人李姐帮他挑剧本的时候，从来不担心他会在这方面翻车，只是要特别注意防火防盗防郁楷再次恋爱。 在这个话题上，李姐可谓是一掬一把辛酸泪，也不知道这厮走了什么桃花运，同剧组的女演员少有不被他诱惑的，不止是与他搭戏有恋爱线的女一，杀伤力甚至波及偶尔来客串配角的女艺人。 简直是行走的发电机、天生的海王星。 大概跟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一样，李姐和助理小周严防密防，却还是防不住郁楷，只能尽量帮他做好善后事宜。这些年也不知道付了多少封口费给狗仔让他们不要发出实锤照片。 这回来北京拍《可以不可以》，李姐可算是松了一口气，郁楷应该是不会吃回头草的，她也终于能安心稳坐大本营，只让小周贴身监视就好了。 天知道她有多么不容易啊，这些年跑东跑西连自家的孩子都顾不上，职场妈妈没有光鲜亮丽，只能豁出去做得比别人更多，再多苦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人生就是如此，光脚的必须用尽全力才可能拼过穿鞋的，谁更狠才更有赢面。 正文 第41章 谁没爱过几个渣 ， 《可以不可以》大概是陆紫进过的最省服装和道具开销的剧组了—全程围绕着家、出版社、便利店和附近的小区公园进行拍摄，自暴自弃的女主男主从来都是穿个宽松的睡衣或卫衣就出镜了，只有女二男二另外两个合租室友因为有正式工作的原因穿着打扮看上去相对衬头一些。 男主叶本行的发型甚至都不用请发型师特别来做些什么，他自从两年前不行之后便萎靡不振，每日里顶着个鸡窝和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像背后灵一样游荡在家中，过得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夕。 转变的契机发生在他某一次为了避免厨房事故紧贴女主田亚希，发现自己竟然又可以了！ 他终于激动万分的第一次在睡衣之外套上风衣走出了门，却发现自己到了外面之后，面对其他女人还是不行。意识到病还没好的他，刚刚才燃起的希望就这样迅速的被扑灭了，于是便开始各种奇葩极品的行为举止—作息不规律，随时随地躺尸在厨房里、楼道里、和台阶上。直到看不过去的女主终于质问于他，他忍不住一把抱住女主，再次感受到了那久违的悸动。 虽说陆紫饰演的田亚希也只是个在便利店打零工的三无人员，但相比每日颓废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叶本行版郁楷，她看上去还是齐整许多。陆紫瞄了瞄郁楷身上的灰色睡衣，再看看自己的格子棉裙，虽说都不咋时尚吧，但自己这样子好歹能出去见人，心中也因此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今天是剧组第一天开机，演艺圈的人或多或少有些讲究玄学，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众人进行了简单的上香供奉烤乳猪仪式，制片和导演还给大家发了象征性的红包。在外人看来，三年不曾同框的陆紫和郁楷经过简单的寒喧过后，马上就要拍摄首集末尾的一场亲密接触的戏。 通过刚开始合租时无意中的触碰以及随后的外出实验，男主认识到只有女主才是治好他不举症的关键，于是卑微的请求女主能够陪他一起睡觉。 这对本来不熟悉的人就会是一项比较尴尬的事，更何况是当初分得那么难看、事后也一直没有妥善和解的陆紫和郁楷。为了不惊动遍布四周的剧组众人，两人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就接下来对手戏的动作安排展开了友好且疏离的协商。 正式拍摄的时候，郁楷一秒进入叶本行的角色，跪坐在地上握住陆紫的手，眼神迫切，“真的没有奇怪的意思，你现在已经是我唯一的希望了，请你协助我，我绝对不会做奇怪的事情。” 女主田亚希此时因为遭遇了一系列的打击而处于极其不自信的阶段，拼命想要做点什么来得到别人的认同。只要别人需要她，她就会非常满足。说白了，就是一个讨好型人格，在别人都没有要求的情况下，自动会帮所有的室友做饭、打扫卫生。 即使是男主这样奇葩的要求，她也没有明确拒绝，而是忽闪着大眼睛不知所措。 所以当男主低头做消沉状，以退为进地说出“大不了我就继续像尸体一样活着好了”的台词之后，她便心生不忍答应帮忙了。 陆紫尽量去回想自己以前对于郁楷的迷恋，那种明知道他渣还是忍不住想要爱他的矛盾心情，找到这种状态说出老好人田亚希的台词，“如果我能帮到你，而你又确实不会做出奇怪的事的话……” 郁楷激动的一把抱住她，“真的吗亚希？你答应啦？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要不是有摄像头对着，陆紫真想给他一拳，抱得那么用力，是不是在公报私仇啊！她推开他，“本行，我快喘不上气来了……” 郁楷松开她，“对不起，”紧接着拉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总之，来吧。” “哈？” “我想再确认一次，”他一脸认真，“还有最重要的是让身体记住这种—自己还可以的感觉。”说着伸出双手像小孩子一样向她要求抱抱。 被他这样哀求着，陆紫心中有种复仇的快感，但表面上她还是表现出了女主的恭顺谦卑和善解人意，颤颤巍巍地坐进他两腿之间。 他的手紧紧的环住她的腰间，下巴靠在她颈肩处、闭上眼尽量去感受这一刻，而她则需要在几秒之后表现出双眼圆睁、一脸震惊的样子。 此时她虽然没有说话，但事后会另有画外音帮助表达女主的不可置信—“哦哦哦哦，有变化了！本行的，本行他……” 她挪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而对于郁楷来说，她这番动作则是让他进行下一幕表演的提示。这些顺序都是他们之前对戏的时候便商量好了的。 他缓慢的仰起头，依旧闭着眼睛，但表情却是一脸沉醉，发自肺腑地感叹道，“我……竟然还活着！” “什么啊？”亚希觉得本行刚刚的发言过于夸张了，丢给他一个奇怪的眼神。 “谢谢你，亚希，”他俯下脸亲吻她的后颈，一下又一下。 正当女主不知自己是该反抗还是该享受的时候，男二下班回家来了，打断了这禁忌的一幕继续发展下去。 “卡！阿楷表情很到位，小紫也不错，我们这段就过了哈。”拍过n部爆款都市小言甜宠剧的徐仁甫导演赞赏的拍拍两位主演的肩膀，接着吩咐道，“你们休息一下，做好该做的准备，待会儿还有床戏。” “楷哥，”助理小周上前递茶倒水，“你怎么样啊，还撑得住吗？” “你当我大熊猫啊？”郁楷不屑地挥挥手，“没那么珍贵。” “哎呀不是，我是说……”小周欲言又止。 “拜托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我有那么饥不择食嘛！” 明明就有，小周暗暗吐槽，你这几天一直唉声叹气的，害我担心得很。 另一边，陆紫的00后女助理也是操碎了心，“小紫姐，你该不会……” “你这小脑瓜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啊，”她戳戳小助理的头，“我会留恋一坨大便嘛？” 所以姐你之前那三年是在干嘛的呢？ “咳，那不是原来一时钻了牛角尖想岔了么，”陆紫看出了小助理眼神里的未竟之意，“现在早就翻篇儿了。” 因为是第一天拍摄，编剧李子琪也在现场观摩，主要是想看看男女主之间的化学反应，如果有什么特别的梗也可以融入到之后的台词当中去。 她和郁楷以及陆紫分别在不同的戏里合作过，之前选角的时候导演曾经咨询参考过她的意见，然而即便是跟两个主角都朝夕相处过好几个月的她，也没看出来两人这么适合演分手的情侣。 女主面对男主带有微微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留恋，男主因为天生缺乏情感而毫无所察、眼下只关心自己健康状况的漠然，两人对视时自然产生的尴尬气场，都被陆紫和郁楷诠释的恰到好处。 简直是绝了！是她太有偏见了么，之前没觉得这两个流量演技如此硬核啊？ 李子琪忽然来了灵感，之后可以加几场这样那样的戏啊，她顾不得许多，在旁边不干涉摄影的地板上席地而坐，对着手提电脑就打起字来。 等到工作人员喊她吃饭，她才惊觉时间飞逝，不知不觉男女主已经把今天的戏份都拍得差不多了。 几场床戏过得嗖嗖的，连见多识广的徐仁甫导演都惊叹他们今天一天的进展，感叹这可能会是他最快杀青的一部戏了，估摸着按照现在的进度，一个月内就可以完工。 正当她一边听剧组众人聊天，一边挑着盒饭里的瘦肉丝，郁楷突然跑到她旁边罚站，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还轻咳了两声。 “有事儿？”李子琪抬头问道。 “嗯，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她点点头，跟着他走到合租屋的一楼僻静处。本来以为他要开口加个戏份或是调个人设啥的，毕竟这也是寻常操作，一般话语权够重的主演或者带资进组的配角都会使些特权嘛！ 谁知郁楷一开口竟冒出了一个始料不及的名字，“李子琪，你跟谢朝露很熟吗？” “你问这个干嘛？”她有些费解，“上礼拜才一起按摩过，怎么啦？” “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没有啊。” “那她看上去怎么样呢？” “容光焕发啊！”就算郁楷你现在是个咖，没头没尾的问这么多，她也会不耐烦的好嘛。李子琪双臂交叉，微微点脚，“你究竟为什么问这些啊？” 郁楷郁闷的用手指来回在睡裤腿上摩擦，半晌才小声道，“她把我拉黑了。” 啥？李子琪刚要脱口而出一句为什么，却突然想起朝露在做spa的时候说过—她最近把那一度让她头昏脑胀的炮王给睡了，为了干净的了断还把对方的微信拉黑了。 李子琪呆住，这才把两点连成一线，震惊的差点变成斗鸡眼，瓦特？？？ 彼炮王乃她面前此炮王？ 什么高度服务精神，什么后天下之乐而乐，什么硬件软件，她方才到底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啊，完了完了！ 她从此以后都不能直视郁楷了！ 正文 第42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 阳翰笙大学毕业结婚的时候，自然没有想过自己会离婚，更何况是短短几年之后。 他长相俊雅，虽然是地地道道的理工男，从没留过花俏的发型，每日也穿的简单，但是站在人群中就是会让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除了刚来美国讲英语吭哧吭哧的那段时间，他几乎不愁没有朋友，对他抱有好感的妹子也多到数不清，但是他实打实交往过的只有两任女友。 第一任从高中到大学，因为各自考上的大学距离太远，自然而然分了手，全程友好，没有红脸更没有撕逼。 第二任从大二开始，到了大学毕业时女方说想结婚，他觉得彼此相处的也很不错，没必要继续待价而沽，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家。当时还有很多大学同学叹息他这么早就踏入了婚姻的坟墓，他却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如此悲观，毕竟他从小到大见自家爸妈恩爱异常，理所当然的觉得婚姻只是恋爱的延续而已。 其实直到离婚的那一天，他都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两人婚后的生活虽说平淡了些，但完全没出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甚至连像样的架都没吵过一次。 就是一个寻常的好比过去任何一天的日子，他从博士生导师的实验室回到家后，发现客厅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几个箱子，而他的妻子跟他说她要离婚，并且当天就会搬出去。 一开始的不可置信过去之后，他当然追问过她为什么，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可不可以给他一个修复的机会。 可是她态度坚决，只说自己觉得婚姻生活不适合她，会让她感到窒息焦虑，想重新过回单身生活的日子。 她说跟他在一起她无法继续成长，需要重获自由才能独自探索未来的路。 说实话，她所说的理由在他听来颇为牵强，不是很能理解，但他依然尊重她的感受，问她能不能只是分居一段时间。至少彼此有冷静思考的机会，不至于因为一时冲动做出错误的决定。 她说她会考虑看看，但一定要立刻搬出去，再跟他一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会疯掉。 他从来没有听到亲近之人说过如此伤人的话，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她剥得一个不剩，当下只能机械的帮她把行李一个个拿下去，看着她毫无留恋的驶走。 那天之后，她的电话打不通，他的信息发不出去。一周后，他收到律师事务所寄来的离婚文件，他从不愿勉强别人，所以即使她的理由说服不了他，却还是没有让她等太久便签好了离婚需要的文书，并按照律师见证下双方分别签署的协议分割了他们夫妇的共有资产。 一个月后，他从共同朋友那里听闻她再婚的消息，对方也是他们的大学同学。七个月后她在ins上宣布自己做了妈妈。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她为什么铁了心非要以莫须有的理由跟他离婚。 夜深人静时，他难免会扪心自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一切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有没有之前不经意间被他忽略的征兆？而她又为什么会在他们明明很幸福的情况下与别人纠缠不清？ 全然毫无头绪，而唯一能回答他这些问题的人，又拒绝同他进行最基本的沟通，更遑论说明情况了。 他没有背后说人是非的习惯，所以即使是自家爸妈，也没有告诉他们前妻出轨的事情，只在事后解释说两人是在感情破裂后决定离婚的。 那之后他也偶尔约会过，但曾经发生的事毕竟在他心里刻下了痕迹，他发现无论对方看上去如何真诚，自己依然没办法全身心的信任和投入，总是会不自觉的陷入猜疑中。 他恐怕已经失去了爱上他人的能力。 为此，他甚至去看过两次心理医生，结果发现他们只会问他一堆问题，并教他冥想。除了浪费他的时间和金钱之外，于事无补。 正好这时他的创业慢慢上了轨道，得到了第一笔天使投资人的投资，便把感情的事情放到一边，专心拼事业去了。随着一轮又一轮的投资者进入，他忙得忘记了个人生活，五年的时间仿佛转瞬即逝，公司上市也被提上了流程。 原本一直随波逐流的爸妈也在他这次回家探望他们的时候开始旁敲侧击，想要知道他有没有固定交往的对象，并在聊到邻居的小孙子孙女的时候双眼发光。 他也没有好的对策，只能尽量顾左右而言他，周末一过之后便匆匆忙忙离开，等到回到自己在圣地亚哥的单身汉狗窝才松了一口气。 鬼使神差的，他把朝露当年寄给他的信件全部带在了随身行李里，到家后又好像护身符一样放在了书房里。 *** 深夜，朝露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办公室回家，却在家门口发现一张贴条，上面写道：“我在里面”，署名kai。 她输入密码，推开门，果然看到他在沙发上敷蘑菇，听到她进门的声音后直立起身朝门口望过来，像一只迎接主人回家的大狗。 朝露换上拖鞋，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喝下一口后才问他，“你渴不渴？” 郁楷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平静，毕竟他今天这样也算不告而入。他摇摇头，“不用了，我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吧。”该来的总会来，她逃不掉。 “你为什么拉黑我？” 朝露又喝了一口水，开口回答前先深吸了一口气，“我后悔要跟你谈恋爱了，还是做几日情人就够了。” “是你自己给我两个选择，我们也都明明同意了选二。身为一个律师，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契约精神？”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怂，你也应该生气，可是……”朝露沉吟，寻找合适的措辞。 “可是什么？”郁楷竭尽所能问得心平气和，却仍难免显得步步紧逼。 “可是你有大好未来，何必自毁前程？”她反问道，“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我们被拍到，你岂不困扰？” “这是我和我的公司需要担心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我在互联网上本来也不是没有历史的一张白纸，你为什么现在就要杞人忧天呢？”郁楷不解道。 “因为我做不到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当鸵鸟，”朝露走到沙发前的茶几边放下手中的马克杯，“总归是分手的结局，为什么不当断立断，还要拖上更多时日？” “你怎么总是如此悲观—在事情还没发生前就相信最坏的结果会是最终的结果？” “干净利落的分手并不是最坏的结果，一味强求在一起甚至为此迷失自我才是。”朝露顿了顿，“你不也遇到过因为无法舍弃自己投入的沉没成本而纠缠不休的前任吗？” 郁楷哑然，看来她终于搜过他的历史了，那是一段他无法抹杀的过去。 高中毕业后，郁楷刚以模特身份入行的时候，空有出众的外在条件，却苦于没有名气。只能在某宝上接些收入不高、曝光度也不大的活计，刚开始那会儿换几十套衣服拍上一天可能才赚几百块钱。 那时候通过一群漂荡在江浙沪包邮区做模特的朋友认识了年龄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知名网红金阮芷，她要外貌有外貌，要名气有名气，要资源有资源，随手帮他介绍的几个活儿就抵他之前整整一个月的收入。 这样风光无限的她，在刚入社会的他眼里自然是璀璨夺目的，也理所应当的被吸引。 说不清有几分是崇拜、有几分是喜爱、又有几分是投契，那么年轻的他本来也不会考虑太多，他们便在一起了。 如果他一直是个不知名模特，心甘情愿的仰望着她，也许他们不会那么快爆发出矛盾。 然而命运对郁楷十分眷顾，竟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被许正从茫茫人海中挑中，并且一出道就捧他做主角。 许正告诉他说，“你生来就是一张男主角的脸，既可演翩翩富贵公子哥儿，眉眼中又保留了狼崽子的英气，可塑性极强。” 懵懵懂懂的他听了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咬紧牙根尽快适应封闭的剧组生活，向一同拍戏的前辈学习。 距离造成的隔阂、身份转换带来的不适、他飘忽不定的少年心性，都给金阮芷带来了极大的不安全感。他们大吵大闹、分分合合，直到他不知道这样继续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都说男生是不会分手的生物，郁楷觉得他自己亦不例外。他不想明确的说分手，因为金阮芷不会让他走，还会继续或夺命连环call或卖惨哀求他复合。 他只能尽量避免见面、推迟回复信息，以冷处理的方式含蓄的表达自己想要分开的意愿。 也许是他的冷淡和漠然激怒了她，在发现他和陆紫在一起的蛛丝马迹之后，金阮芷爆发了。她在微博上公开亮剑，声称郁楷在跟她交往期间，劈腿的次数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并且曾经对她家暴。 那时候正值另一名姜姓小生被多名外籍女友指控家暴，在微博上被人骂到狗血淋头，演艺生涯完全断绝。郁楷也因此被归为姜某的一丘之貉，一时之间，广告商纷纷解约，已经谈妥的戏约也被撤回，影响不可谓不大。 即便是几年后的现在，每当他在微博上宣传新剧，评论里面还有无数叫他家暴男希望全网抵制他的言论。 互联网的记忆远比金阮芷因为一时之愤而撕扯时所预见的还要长，即使她之后删文删图，他们俩的名字却从此永远连在了一起。 正文 第43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 郁楷颓然用双手撑住自己的额头，“你都看到了。” 他本不介意自己的黑料留存在网上，但想到过往那些不堪都被她看到，却还是觉得难过。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从一开始就该好好做人。 可惜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更何况是年轻气盛尚不懂事的他。 朝露默然，她本来不是以历史评判他人的人，倘若不是在离开郁楷之后对他尚有若干留恋，也不至于在夜深人静时百度他的名字。 过了半晌，她才清清嗓子重新开口，“我相信你们曾拥有过美好的感情，可最后依然闹得如此难看，若一定要追究为什么，想必不过不甘心三个字而已。” “她那时候还喜欢你吗？不见得。她难道不明白及时止损、适时抽身的大道理吗？我觉得她理智上也一定告诉自己再纠缠下去并不值得。然而为什么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在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面前，把两个人最后的体面都撕掉呢？” “因为爱到极致会生恨，不是说放手就可以放手的。有的时候宁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即便是占尽了心理上风的你，不也不甘示弱，在面对她的指控时口出恶言，说她对你这样念念不忘很可悲，而你觉得她这样纠缠不休很可怜嘛？” “你明知道她当时对你就是放不下，还嚣张地在她最痛的伤口上撒盐。” 不愧是做律师的人，朝露一番长篇大论下来，郁楷数度欲为自己分辨，却反反复复张嘴闭嘴直到她说完依然哑口无言。 他确实无话可说，自己当时的反应就是典型的小学生行为。你既然骂我一声，那我不能乖乖任你骂，必须做出反击才行。其实这般争吵和互相伤害毫无必要。 “你这么做又是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的不屑和藐视只会更加激怒对方吗？”朝露仿佛对金阮芷当时所体会到的痛心感同身受，“为了一时的痛快，就说出如此欠缺思量、让人寒心的话语，除了让你爱过的她更加伤痛之外，也是进一步刺激和邀请她发挥出更大的杀伤力。”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郁楷楞楞地，“不论是我出口伤她还是她伤我，都是我俩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稚行为。像你这样理智的人，是一定不会犯我们这种低级错误的。” “不，若我真的爱上你，理智也会烟消云散，”朝露毫不怀疑自己会比金阮芷更加锱铢必较，“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会用钝刀子割肉将你一片片的丢入深渊，让你此后余生想到我都会深深颤栗。” 这么可怕的嘛？！妈妈呀，看上去得体大方、善解人意的御姐谢朝露，她的真面目到底是个啥？ “我会比她更善于忍耐、静待时机，在你以为自己已经攀上巅峰的时候才实锤爆料，让你体会一把从最高处坠落的自由落体运动，顺便为我自己未来更好的发展蹭一波热度，而不是在你还是十八线小透明的时候就将我的核武器浪费掉了。” 按说朝露刚刚的一番自白应该让郁楷瑟瑟发抖才对，但面对如此工于心计、恶如蛇蝎的她，为什么他会突然觉得她看上去更加迷人了呢？ 难道他是自己都没发现的抖m体质？ 郁楷忍不住开口找虐，“你也会致力于毁掉我么？” “你那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谁让你又是劈腿又是甩女人巴掌？我都不必多说什么，就可以享受你的事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人也糊穿地心。” “其实，我最后悔的莫过于此，”说到这里，他有些抓狂的薅自己的头发，同时深深叹息道，“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不论当时争吵推搡的多么激烈，我一定不会动她一根手指。” “最好是这样！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我们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朝露冷笑道。 “怎么，你不相信我吗？”郁楷着急，他真的不是家暴男啊，“当时也是事出有因。” “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毕竟当时的情形只有你们两人知晓，旁人无从置喙。我但愿你以后做人问心无愧。” “你别这么想我！”听见她撇清关系，他的心情甚为焦灼，“你觉得我像那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朝露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没见过你气急败坏的时候，以后也不想见到。” “你相信我好不好？”他试图握住她的手，却被她一个闪身躲开，“以前的错我不会再犯，现在的我真的不是原来的那个混账了。” “你知道吗，郁楷，我相不相信你一点都不重要，毕竟我只是你漫漫人生旅途上偶遇的路人甲。重要的是你相不相信你自己。” 敢情说了这么多，她还是坚定的要跟他一刀两断，并且一点可操作的缝隙都不给他留。 “你为什么这么嫌弃我？”他的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就算我如此低声下气地来找你，还是不肯给我一丝机会？” 朝露别过头去，她不想看到他的眼泪，那会让她心软。 她闭了闭眼睛，坚定了自己的念头，才盯着远处雪白的墙面慢慢说道，“我不是嫌弃你，郁楷。你好好想想，你拥有旁人求也求不来的锦绣前程，何必挂念你我之间这点浅薄的缘分？我不想做那个因为不甘心而变得面目全非的前任，不如我们就让它消散在恰到好处的时候。” “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如此悲观。”他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直面他此刻将将落下的泪珠，“即使你的未来没有我，我也希望你能走出自己的壳。” “你不会想要知道，”他的泪总是如此轻而易举地打动她，她忍不住也开始喉头发酸、眼眶发涩。“不外乎是一个千篇一律的故事罢了。” “不，我想了解有关你的一切。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帮你驱逐这份挥之不去的悲伤。”他轻轻捧住她的后脑勺，缓缓靠近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吻，“你知道的，我一直希望你快乐多过我快乐。” 在他的嘴唇贴上她额头的那片刻时间，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心阵阵抽痛。 “再见，郁楷！” 这是她那晚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 李子琪之后一直心虚的不敢看向郁楷，偶尔在剧组的时候一不小心对视时，会顿时面红耳赤。陆紫无意中瞄到几次，还以为编剧大人暗恋上了郁楷这美丽的大猪蹄子，心想说他的皮相真不是盖的，这么挫这么丧的睡衣造型照旧能够勾搭见多识广、跟无数小鲜肉合作过的李子琪小姐姐。 话说《可以不可以》这部深夜闷骚剧到现在已经基本拍的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些和配角的镜头便大致能够收尾了。陆紫趁日程里没有她时，从剧组申请了一天假出来与新的约会对象录制《女儿们的恋爱》。 编导组搞事情让她和约会对象在一间黑暗餐厅碰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声音，以神秘感调动起他们相互的好奇心不说，还会因为互相搀扶自然产生肢体接触。 不过陆紫在对方刚开始说话的时候便猜出他是谁了，无他，一口发音独特的港普太有辨识度。她和jackson之前在节目上碰见过，虽然只是打声招呼就擦身而过、一点也不熟的那种认识，但不妨碍她在主持人cue他表演的时候欣赏他动感有力的舞蹈和流畅利落的肌肉线条。 会跳舞的男人总是有些额外加分的不是么？ 愉快的一日约会之后，陆紫春风满面的回到了剧组，继续男女主之间半开车半治愈的飙戏。从活力四射的jackson一下子切换到丧失了灵魂与感情的叶本行版郁楷，其间的天差地别，让她这般经验丰富的老戏骨也有些微不适。 “喂，你没事吧？”深具大局观、心胸宽广的她实在看不下去，趁拍戏中的间隙赶紧表示一下演艺圈同事爱，“不会演这个角色演到自己都抑郁了吧？待会儿可还有媒体探班和采访哦！” “没事，就是昨天赶进度拍了个大夜戏来着。”郁楷谢过她的关心，“我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应该明天就能缓过来了。” 陆紫点点头，不再多说，毕竟他们俩之间又不是毫无恩怨情仇的好友关系，她尽到基本的问候责任就好了。 她正要低头看剧本，郁楷却叫住了她，“陆紫，对不起。” 他突然其来的道歉让她愣住了，假装没事人似的问道，“好端端的，你说什么对不起啊？” “对不起、当时以那样的方式结束，对不起、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对不起、这些年一直没有好好跟你道过歉。”他琥珀色的瞳仁映射出她一脸呆滞的样子。 好家伙，真是活久见啊，小学鸡郁楷居然会跟她道歉，还是用排比句的那种。 陆紫微微仰起头，逼回自己鼻尖的酸涩。 原来即便是她已经释怀，实际听到他迟来的歉意却依然会百感交集，心中既是欣慰又是难过。欣慰是因为他终于能够体会她当时的感受，难过是因为成长为更好的男人的他已经不是她的男朋友。他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没关系，”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真得很美，“我已经原谅你了。” 也不再责备刁难我自己了—这是她没有宣之于口的后半句话。 正文 第44章 百年前一段历史 ， 《可以不可以》该修改的戏份都修改好之后，犀利的都市爱情编剧李子琪又开始赋闲在家，每天刷刷剧上网读读小说，寻找灵感构思新作品。 近来她自己的生活实在缺乏鲜活的人和事，成天衣装不整的宅在家中，就连果蔬食材都是外卖到家的。唯一发生的新奇事，可能就是在积攒了一周垃圾、不得不出门倒的时候，碰到邻居在搬家，不过她也没见到正主，只是看到隔壁门口大开、屋子里面堆满了纸箱而已。 她实在是好奇朝露和郁楷的后续如何，之前在剧组看到每天形同行尸走肉的郁楷，也分辨不出来他是沮丧男主入戏太深还是在现实生活中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偏偏郁楷和朝露两个人都不知道她已经知道全部了，所以还不能直接问，真是把她给憋得够呛。 反正在家里窝着也没什么好主意，索性决定出门找朝露吃午饭。再怎么忙的人，饭还是要吃的嘛，挑个她不用坐在电脑前啃三明治的日子去就好了。 刚好这天朝露也约了沈家明，干脆就三人行一起跑到一家东西方料理fusion餐厅吃韩式烤牛肉泡菜汉堡、四川腊肉松露烩西班牙海鲜饭、和明太子海苔意大利面。 一帅哥二美女的搭配组合一进餐厅就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偏偏还有其他来这里用餐的都市丽人认出了最近人气飙升的bbc精英男沈家明，偷偷对着他拍照的、光明正大走过来要求合影的恐怕比这家店过去一年在大众点评上收到的评价都多。还有些完全不知道沈家明是谁的路人，在从众心理的作用下，看到其他人在对他拍照，便也糊里糊涂跟着一起拍，生怕错过些什么。 相比之下，跟忙于应付粉丝的家明坐在一起的朝露和子琪安静如鸡，从旁边看着像透明人一样。 子琪趁人不注意，悄悄跟朝露咬耳朵，“我最近在跟郁楷合作一部新剧。” 说完后特别注意后者的表情变化，然而她却失望了。朝露表面上一点不露声色，淡淡嗯了一声便转移了话题，先是称赞她新做的指甲漂亮，又问她帮她画小熊和牛油果指绘的店员叫什么名字。 原来朝露城府这么深的嘛？子琪讶异，看来郁楷确实是被她睡过之后就从此拜拜了。 啧啧啧，用完就丢，感觉好腹黑呀！ 但她怎么就那么欣赏这样暴力虐渣、把大猪蹄子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的朝露呢？ 哈哈哈，sorry，郁楷，身为广大女性中的一员，江湖人称“琪琪子”的我真的没办法同情你。只能说你之前那般侍靓行凶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吧，子琪心道。 两个女孩子之间的美甲美睫talk刚刚告一段落，沈家明那边也营业完了。一群平时看上去也矜持端庄的精英丽人恋恋不舍的离开，一边撤离回自己的座位还一边频频回首张望。 啧啧啧，真没看出来，大家平时都这么饥渴的么？ 子琪和朝露对视一眼，各自庆幸她俩身边不缺帅哥，不至于像广大都市白领一般望梅止渴。 家明的手机就放在桌上，碰巧此时有消息进来屏幕亮了起来。子琪刚好坐在他旁边，不经意间瞥到了他的背景图片，好像是哪里的一幢年代久远却维护的很好的洋房。换新屏了啊，她记得以前他的屏幕背景不是这个啊？ “这是哪里啊？”她好奇问道。 “我爷爷小时候住的地方，就在上海以前的法租界里，上回节目组跟那边录综艺的时候我顺便找过去拍了一张照片。” “哇，你爷爷完全是资产阶级大少爷来着的啊，住在这么奢侈的房子里！”子琪说着把手机调换了个方向让朝露也见识见识，“这在那个年代里挺厉害的吧，他爸妈什么来头啊？” 家明略显尴尬的拨拨头发，“我曾爷爷好像跟孙逸仙一起参加过那个啥革命，推翻了清朝的统治。” “辛亥革命？” “嗯嗯，就是那个，”家明松了一口气，“我听爷爷说，曾爷爷家里富得流油，年少的时候去日本和英国留过学，在那里跟流亡海外的孙逸仙通过当地华侨组织认识了。” “那个年代就远渡重洋留学，看来不止是家财万贯，官府里面应该也有够硬的关系。”朝露补充道，百多年前的中国历史，真难为一个外黄内白的香蕉了。“说起来，我曾外祖父也参加过辛亥革命，小的时候逢年过节不少长辈们闲聊时会提到这件事。” “你们家这两位曾字辈的爷爷都叫啥名字？”子琪翻出手机里的备忘录，“我回去搜搜，说不准能找到他们的历史记录。” “我百度过我曾外祖父，他还有一些小故事流传下来呢，他叫梁维亚，湖北人。”在美国念大学时选择历史专业的朝露对家里的历史门儿清，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沈家明好容易能把自己的中文名字写全，连爸妈中文名叫啥都不清楚，更何况他的曾爷爷了，于是只能耸耸肩，“这我可不知道，得回家问问。不过我听说他当时也就做些后援工作，利用自家的资金和人脉出钱或找人办事之类的，没真正打过仗，应该没有什么记录留下来吧。” “那行，等你问完了再说。”子琪放下手机。 三人便丢开这个话题，重新开始其乐融融的边聊些日常、边分享食物。 朝露正切好了1/4的泡菜汉堡要递给家明，他的手机却响了，他比了个接电话的手势就出去了，她便把切好的部分转送给子琪品尝。 “新作品构思的怎么样了？”她问子琪。 “咳，别提了，”子琪觉得她最近绝对进入了脱发高峰期，“我把现代能糟蹋的职业都糟蹋了一遍，霸道总裁、娱乐圈顶流、儒雅学霸医生、红三代外交官、热血缉毒警察、酷拽炫特种兵，接下来男主还能干啥啊？” “律师写过嘛，投行、管理咨询、会计师呢？”朝露奇怪她为何如此低沉，明明还有好多选择啊。 “那些我有的给自己的女主安排过了，再说其他的编剧也写过不少类似的，”子琪越说越抓狂，“哎呀，真烦，推陈出新好难啊！” “那不然你换个古代的，转个型别老写都市小言剧本了？” “现在古装剧大部分是由仙侠小说改编的，很少是编剧原创的了，改的好没什么人觉得那是你的功劳，都是因为原著出彩，改的多了还会被原著粉骂到狗血淋头。”知道朝露没怎么看过什么火大家就一窝蜂复制啥的陆剧，子琪详细解释道，“如果被骂能走黑红路线也就算了，可问题是各个仙侠剧之间的情节大同小异，动不动就上演神魔大战三生三世、一会儿失忆一会儿觉醒，为了守护三界身死道消之后还能复活，虐来虐去搞个五六十集。我自己写不下去不说，流量演员也哭不出来，逼得人家一边吊威亚一边上眼药水。何必呢！” 朝露听得一愣一愣地，“这么套路的嘛，那观众为什么还爱看？” “互联网时代娱乐众多，观众就像金鱼，记忆只有七秒。只要男女主够漂亮，服道化过关，五毛特效别太雷人，他们是无法分辨某位仙君、某位妖帝、某位真神和某位魔尊人设和情感之间的雷同之处的。” “好吧，那民国时期呢？” “嗯，我也在考虑下一部剧要不就取清朝灭亡之后，军阀割据、风雨飘摇的这段时间，男女主角身处龙蛇混杂的上海滩，感觉就是很有故事的设定啊。问题就是我对那个时代复杂的历史背景实在是一团模糊啊，也很难编出可歌可泣的人物关系，所以我刚刚才会问你和家明啊，想找点灵感。” 看来做哪行都不容易啊，不出名的时候一心一意想着出圈，出名之后又担心会被新锐后浪们取代，需要不断的尝试新生事物，突破自己以前的成果。朝露正感叹着，却见沈家明一脸沉重的回来了。 “怎么了？”子琪率先发问。 “家里出了点事情，爷爷的身体不太好，爸妈希望我尽快回趟英国。”沈家明说完又看了眼手机，“我待会儿可能等不及甜点上来就先回去了，还要去公司安排一下之后工作的交接。” “着急的话你先走吧，别担心会把我们丢在这边，”朝露安慰他。 子琪也连忙点头，提醒他道，“你先订下回去的票吧？最近是开学季，好些留学生赶着过去，票估计会很紧张。” “嗯，我已经发微信给我秘书了，拜托她先帮我查查。”家明迟疑片刻，还是提前起身，套上搭在椅背上的深蓝色西装外套，“那我先走了？不好意思。” “一路平安，等你回来再聚。”朝露和子琪微笑着目送他匆匆离去。 两人之后也失去了谈兴，甜品红枣提拉米苏和芋头焦糖蛋奶上来后，应付的挖了几勺又喝了杯振奋人心的咖啡后就迅速的招来侍者结账，谁知人家跟她们说之前那位离开的男士已经结过了。 “家明真是周到，刚刚那种情况都不忘结账。”子琪背起自己的香奈儿小包，戴上与她拉风的双座跑车配的一脸的ysl墨镜，“每次吃饭都他买单，让我怪不好意思的。现在真的少见他这样贯彻绅士风度的男人了。” “谁说不是呢？堪称英伦绅士风度的教科书。”朝露表示赞同。在金钱上，沈家明从来是不求回报的那种大方，但其他方面就有待斟酌了。 他身上自带的距离感和分寸感，是她养鱼多年前所未见的，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走入他的内心。 正文 第45章 煮一壶悲欢离合 郁楷不是谢朝露第一个抛弃的她喜欢、也喜欢她的男人。 她在恋爱上的运气是不怎么样，20代的大部分业余时间都在与各式渣男周旋，但倒不至于一直走背运，遇到的鬼多了也会碰到那么两三个举世难得的好男人。 他们长得好、家教好、对她也好，有正当且高收入的职业，并有意愿与她长期发展。按常理来说，这样的男人实在已经无可挑剔，如果她志在组建家庭、给自己找个老公外加生儿育女，应该彼时便见好就收，趁早上岸。 倘若她那时顺势结婚，现在应该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可惜她志不在此，所以也只能拒绝这些君子的好意了。有的时候夜深人静时想起来，心里并非全无遗憾，然而做人不能太贪心，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大概是从小家庭不幸福的创伤，朝露对于自己在茫茫人海中选定一个伴侣、并做出与其共度余生的承诺，总是有些畏惧。那种身不由己、受制于人的日子，她实在是怕了，再不想经历同样的日子。倘若她一个走眼，选了位类似她生父一般的人物做丈夫，岂不是为自己和将来的子女找了一份请神容易送神难的大麻烦？ 人不可貌相，她的生父从外头看也是人模狗样的成功人士—出身书香门第，从事科研工作，长相英俊，兼之文质彬彬、谈吐高雅，在大学的时候曾是人气王。不然朝露妈妈为什么一开始会喜欢他并且在发现他的真面目之后还一直忍受他呢？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她的性格本身就十分怯懦不敢离婚，一方面也是由于朝露爸爸在外风评没有任何缺点，无人会相信他有家暴的陋习，且离婚之后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抹黑她，甚至让她在单位上抬不起头来。 所以即便朝露认为自己具备几分识人之明，却不敢下结婚这么大的赌注，概因一旦走眼，那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她承受不起。与其靠男人得到幸福，不如寄望于自己。 只要她财务自由、身体健康，想去哪里消遣不可以，谁会在意她有没有老公？ 她从不觉得结婚生子是每个女人的必经之路。社会可能会教导所有女子不结婚或不当母亲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但朝露认为每个人的命运应该由自己掌控，所以拒绝被所谓的“大多数人如何如何”洗脑。小的时候她甚至一度痛恨自己的性别是女子，缺乏反抗生父的力量，不止一次暗暗希望以男人的方式重重回击他。 她工作赚了钱以后，专门办健身卡去学泰拳、巴西柔术、以色列防身术之类的，就是为了再不被人欺负，不管哪个人是谁。 她防卫心虽然重，却也遇过分开后让她念念不忘的人。这世界上还是有不少好男人的，不过她没有在对的时间遇上他们，或者说她这一生都可能因为她生父的缘故不会有对的时间了。 其中一位笑起来非常治愈，她从一开始见到他便忍不住被他吸引，眉眼中颇有几分淡颜系代表人物井柏然/丁海寅/坂口健太郎的味道。 他养了两只猫，去他家做客的时候，朝露都不自觉会幻想自己想变成他怀里的英国短毛小宝贝，被他宠爱到不知天高地厚。 朝露会在他身上看到许多自己渴望已久、却不敢靠近获取的东西—爱与安全感。 而她决定分手的那一次，实际上对方应该也像郁楷一样，觉得毫无头绪吧。 她在他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玻璃杯，她急忙蹲下身要拾起碎片，却被他拦住，说这些碎片太危险让他来就好。 他把她扶到沙发上坐好，自己去厨房里拿了缩胶手套戴上，并把玻璃碎片小心翼翼的全部拾起丢到一个厚厚的塑料袋里面。然后又把塑料袋放进不锈钢的厨房水池里，细心的用榔头将不规则的碎片敲成小小的玻璃渣。 “你为什么还要敲这些碎片？”记得当时她好奇问道。 他停下手中动作，温柔的回头看她，“怕收拾垃圾的人一不小心会割伤，这样敲碎了以后玻璃渣就不会滑破他们的手了。” 在那之前，朝露从来没见过对陌生人都如此细心体贴的男人。她觉得他简直像天使一样善良，所以赶紧趁他们还没有牵扯的太深之前玩了把消失，人间蒸发了。 她没有说分手就离开了，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要讲你太好、我怕自己会伤害到你这般狗屁不通的理由么？ 虽然这是她的真情实感，但是像他一样完整无缺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她的内心早已破碎不堪，全靠一股气拼在一起，不动真情方能勉强度日。 几年后他结婚的时候，她是真的替他开心，当然内心深处也有小小的怅然若失。她送了匿名的一个花篮到他的家，没有附上任何卡片。但相信他会明白那是她送来的，因为在粉玫瑰、白色铃兰和蝴蝶兰的花团锦簇中，她还添加了几株蓝色的勿忘我。 这是她最后的自私吧。 她不奢求与他相伴一生，但却暗暗希冀在他之后的人生中，他也会偶尔想起她。 也许将来郁楷结婚的时候，如果她有幸见证那一天的话，也会给他送一篮子花过去。 你说她无情也好、虚伪也罢，她就是这样一个怂到自保为先、但又会为别人着想的矛盾个体。 在谢朝露的世界里，世人争相赞颂的两情相悦并不是必需品，顶多只算锦上添花的奢侈品。而奢侈品，是她有钱有闲的时候才会去消费的，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要保留在她身边。并且一个有能力的女人肯定不止钟爱一个品牌，只满足于置办一件爱马仕、一件香奈儿、或一件迪奥。 在她看来，人生中够得上必需品地位的，只有三样事物—充分的金钱和自我实现、健康的身体、可以在艰辛时支持她的亲情和友情。 这是她的铁三角，一样都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她在年轻的时候努力学习、拼命工作，作为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只能用自己的才华和时间向社会换取资源，甚至牺牲一部分健康也无所谓。 现在的她，小有成就，终于可以不用一味苦干，而是利用已经拥有的一切更有效的交换和积累财富，甚至因为达到一定程度上的财务自由可以考虑投资一时半会儿没有任何回报的副业。 也许等她年老的时候，她会无奈的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毕竟她的亲人都比她年迈，现在还叫得出来的朋友也大概率会忙于照顾自己的小家庭。 但就现在而言，她还没有成家的想法。一想到要放弃丰富多彩的鱼塘，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跟一个男人生儿育女，成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周末全部被各种亲子活动占满，她就不寒而栗。 恕她没有那么想不开，明明活得好好的老寿星硬要给自己找砒霜吃。 家里敢对她催婚的，大概也只有两个姨母了吧，毕竟在她们看来，朝露的年龄已经超越了剩女应有的上线。 对于这两位长辈的质疑，朝露只能引用庄子的一句名言，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乎。不单她这个鱼塘主快乐似神仙，她鱼塘里的鱼儿们也希望她能单身久一些。 说到底，压力是亲人给的，但日子是自己过的。只要她不愿意做什么，没有人能逼得了她。她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弱小无力、只能寄希望于大人突发善心的小女孩儿了。 她的世界终于由她做主，这是长大成人之后最让她感谢的一项变化。 也许很多人会怀念自己的童年，尤其是在他们步入社会后，如果混的不太如意，那份不咸不淡的滋味跟学生时代呼风唤雨的日子之间相比可能确实存在着巨大的落差，但那不包括朝露。 她觉得自己活得最舒畅的日子莫过于现在，虽然脸蛋失去了大学时期的胶原蛋白，双手却初步掌握了自己命运的轨道。 爱情这件奢侈品，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曾经拥有过就好了。 虽然最开始送走一件十分钟爱的包包时可能会有些舍不得，但日子久了这份怀念自然便会消散，到时候还有许多其他新品上架，重新夺走她的注意力。 所以和郁楷道别后的这段时日，朝露过得与往日无异。办公室诸人没人发现她失恋，反而还觉得她气色超好，以郭翠西为首的爱美人群趁一周一次的周五下午茶时间纷纷向她请教平日如何保养。 “我会念魔咒，”朝露笑嘻嘻的开玩笑。 郭翠西却以为她说真的，不由大惊失色地问道，“谢律，你难道还会巫术么？” “哪里哪里，我乱说的，你真信了啊？” “你平时也不开这种玩笑啊……”郭秘书委屈，突然来一把前所未见的骚操作，谁会以为朝露在说笑，搞得她自己好像很迷信一般。 “说是魔咒也不算完全错误，”朝露解释道，“其实你每天晚上在入睡前涂抹保养品的时候，对着镜子说’你好美呀’、‘今天努力的样子也很感谢呢’之类的赞美之词，用不了一个月，你就会发现自己真得变漂亮了。” “怎么可能？”其他爱美人士代替郭秘书质疑道。 “真的啦，有一本书叫做《水知道答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实验告诉我们言语具有巨大的能力，特别是表达爱和感谢的词汇，一定要多对自己和家人说哦。” 正当众人半信半疑时，前台小妹忽然进来茶水间叫朝露，“谢律师，外面有人找你。” 朝露便顺势脱身，含笑拿着一瓶矿泉水往外走去。谁知刚走出茶水间，看清前台待客处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她的笑容便凝在嘴边。 天地在这一刻完全静止了。 旧约《圣经》上曾有记载，上帝命令摩西带领众人渡红海逃生，另创天地之时，曾嘱咐不可对那罪恶之城作回顾，否则就要化即变成盐柱。 所以她自脱身以后从不曾回头，亦不愿此生再与他相见。 哪晓得他居然会自己找上门来，他竟然有脸再来寻她！ 朝露浑身发抖、血液逆流，手中一松，矿泉水瓶“砰”的一声落地。 幸好她拿的不是玻璃杯—这是黑暗降临前，划过她脑海的最后一个念头。与眼前之人恰恰相反，那个会温柔的帮她捡起玻璃碎片、防止她割伤的人，已经不再在她身旁了啊。 正文 第46章 那被遗忘的时光 ， 朝露醒来的时候，入眼一片白，艰难地转了转头，才发现自己在医院里面。她闭了闭眼睛，回想起昏倒之前发生的事，不由得苦笑一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自以为已经完全摆脱的阴影，实际在她面前出现时一下将她打回原形，单单只是对视一眼便已让她惊厥过去。 朝露慢慢用手肘撑起自己的身体，她弄出来的声响吸引到了正在房里巡视的护士，对方连忙上前查看她的状态，“你感觉如何，头晕吗？” “还好，就是渴得慌，能不能帮我弄点水来？” “好，”看上去年纪比她大些的护士姐姐按住她，“你别动，我来给你倒水。” 片刻后，她端着一个纸水杯过来，“给，不够再给你倒。” “谢谢，”朝露欠欠身，“麻烦您了。” “大夫已经给你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听说你这回昏倒时幸好有个矿泉水瓶挡了一下，不然直接摔倒在地砖上可能命都没了。你留下来休息一晚，观察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护士姐姐从病床旁边的床头柜抽屉里拿出来一物递给她。“喏，你的手机，刚刚来了好几个电话呢。” “我知道了，谢谢您和大夫的照看。”朝露划开手机锁屏，发现未接电话多是她远在香港的妈妈打来的，估计是律所同事帮她联系的，她在人事部门登记的紧急联络人就是妈妈。 她回拨回去，安慰了一番哭哭啼啼的妈妈，打消了后者想要第二天飞来北京的打算，再三保证说自己很好，只是过劳缺觉加上刚好没吃东西低血糖短暂昏过去而已，这两天就在家里休假，以后一定会多注意身体云云。 挂掉电话，朝露疲惫的揉了揉耳朵，这辈子有一个菟丝花一般的妈妈，使得她们俩的角色一直对换，女儿像妈，妈像女儿。 再回了个信息给郭翠西，她给朝露留了言，说明情况—郭秘书在朝露昏迷的时候陪着后者在医院，直到医生检查结束说没问题才回的家。 这次多亏她帮忙了，回头得送上一份得体的礼物才行，朝露在备忘录里标注好。 还有一个电话是子琪打来的，真是奇了，她们前两天才跟沈家明一起吃过饭，这动不动就闭关的剧作家不正在构思下一部作品嘛，怎么会有心情如此频繁的联络她？ “喂，”电话接通后，朝露直入主题，“你找我？” “你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子琪本来要报告自己刚刚的重大发现，却在朝露开口后被她与平日大相径庭的声音给带歪了话题。 “嗯，发生了一些事，现在在医院里。”朝露简单解释道。 “怎么了？”子琪顿时紧张起来，“你一个人在那里嘛？” “唔，同事刚刚也在的，医生说我没事。” “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子琪说着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穿个外套就打算往外走。 “不用了，”朝露最怕欠人情债，“我没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医院怎么行？这事没得商量。”别看李子琪个子娇小，其实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你要觉得亏欠的话，下回我住院你守夜。咱俩都是孤身一人漂泊在北京的，再不相互照顾的话未免太可怜了。” “这里没地方睡啊。” “两个凳子凑一起不就可以睡了么，我平时刷剧写剧本经常熬夜，一晚上不睡也不算什么。” “好吧，”朝露无奈答应，“那你小心点开车，晚上灯光容易晃眼。” “我晓得的，你别操心了。”子琪已经下电梯到车库，取了自己的拉风跑车一脚油门就从地下出来到了大街上。 半小时后，隶属飙车一族的李子琪已经从望京开到了位于王府井的协和医院，找到朝露所在的病房。她临出发前从家里冰箱拿了一盒草莓一盒蓝莓，还有几颗黄黄的麒麟果，现在一个个掏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朝露看得好笑，“你怎么出来探个病还拿了你唯一的birkin？” “咳，这个不最能装嘛，”子琪又捞出来两罐地道的北京老酸奶，“我后来买的都是迷你小包，只够装手机信用卡车钥匙那种。想先吃哪个？” “酸奶加蓝莓和麒麟果块。”朝露之前嘴上说着不要不要，现在看到子琪的人和她带来的水果小食又开始诚实了。 “那我去洗蓝莓，你剥麒麟果吧，也别切块儿了，这里有俩塑料小勺，你就一口麒麟果一勺酸奶吧。” 两人愉快的一顿饱餐后，精神都抖擞了不少，毫无睡意。 “对了，”朝露这才想起来之前的疑问，“你本来打电话给我是想说啥？” “哦，家明回去之后把他曾祖父的名字问到了，你猜怎么着？”子琪兴奋的眼睛亮亮的。 “还能怎么着？应该是民国时期的大名人吧。”住在上海法租界的豪宅里，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行，早被人赶出来了。 “不但如此，他与你曾外祖父都是同盟会早期成员，还一起参与过辛亥革命。我在百度上分别查找了他二人的小故事，发现他们之间不乏交集，肯定是认识的关系。” “真的？”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朝露也十分惊奇，“在哪里，我看看？” 子琪把手机递给朝露，后者默读半晌，一脸茫然的抬头看她，“这是文言文？” “一半一半吧，那个年代的叙事风格，怎么，你看不懂？” “除了一堆人名和没听说过的地名以外，确实不知道这个故事在说什么……” 子琪绝倒，行吧，眼前这只虽然不是完整的香蕉，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说能力杠杠的，读写却要差一些，更何况现在看的还是一百年前的历史记录。 “梁维亚是湖北麻城人，主要在湖北发展会员、扩充新军，并擅长伪装，即使被清政府通缉仍然不断变换身份从事革命活动，时人戏称他为’梭子鱼’，意谓滑不溜手、难以捕捉。武昌起义前夕更在荆州将军衙署附近开了一家店铺，假作商人负责联络工作，常往武昌会晤准备起义的诸位烈士。无奈消息走漏，1911年10月9日，其中三烈士被捕，从容就义，梁维亚悲愤填膺，四处奔走呼号—‘今不起义，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10月10日，武昌起义成功，12日汉口成立军政分府，他担任参军兼军法官，27日左腿受伤，仍率领军政分府卫队与都督府督战敢死队，连战三日后退守汉阳。都督黎元洪派他赴长江下游策反，11月初抵达上海，成功说服江苏巡抚程德全，江苏省从此改用民国旗帜。事毕后回沪，成立援鄂敢死团并担任营长。” 子琪喝了口水，润了润嘴唇便接着说道，“再看沈若青，他祖籍浙江绍兴，因祖父、父亲两世在河南当地做官，主要在许昌、汝宁、开封等地长大。1902年，时任直隶总督的袁世凯回老家河南项城为其生母刘氏治丧，因沈若青的父亲与袁世凯有旧交，若青随父拜访袁。袁见沈若青举止文雅、谈吐不凡，嘱令他赴天津作其助手，然而他在目睹清廷腐败和国弱民穷的现状后，选择游学东瀛，寻求救国救民的新知识。1908年，留日学生受同盟会派遣先后回国，沈若青以启迪民智为急务，自筹资金开办阅报社、白话演讲所、放映从日本引进的电影幻灯片宣传爱国主义思想和孙中山的革命思想。在武昌起义爆发后，沈若青担负政治学术界的联络任务，和从武昌返回开封的张钟瑞一起组织河南革命党人策划在当地响应，定于12月22日夜里以点火为号发动起义。因内奸告密，参加会议的领导骨干均被逮捕。12月25日，张钟瑞等11名义士惨遭杀害，沈若青经多方营救出狱后戴上假发辫秘密奔走，将暴尸荒野的诸烈士遗体，殓葬于开封南关官坊义地。他的行迹让清廷当局大为震惊，立即通缉悬拿。沈若青只得乔装星夜出走，绕道天津至上海。事后由于他持续的奔走呼号，新成立的民国政府在社会各界的舆论压力下，解决了烈士家属的抚恤和烈士遗骨的迁葬问题。” 虽然子琪已经尽量把文言文翻译成大白话，但两大段不喘气的说下来，朝露照旧听得云里雾里，“一个在湖北、一个在河南，两个省离得老远，就算中间都跑路去过上海，好像也不是一个时间啊？再说上海老大哩，即便都是同盟会中人也不一定碰的上吧。” 子琪无语，“你这中国地理怎么学的？河南就在湖北上面。” “哦……”朝露惭愧的低头，“鸡肚子那里我确实一直搞不清楚，只是听一个河、一个湖，下意识就认为它们肯定不挨着。” “距离只是次要的，关键是两人的小传里都曾提到后来慷慨就义的张钟瑞，他是河南籍的留日学生，与沈若青早在东京便已结识，又同梁维亚一起在武昌起义。” “这只能说明张钟瑞分别与两人认识，并不代表梁沈两人认识啊。” “你傻啊！在武昌起义里梁维亚发挥了关键作用，张钟瑞在河南组织策划当地起义时为了鼓舞人心一定宣讲了他的事迹。我查了历史资料，那之前同盟会和其前身兴中会在中国各地发动了大小12次起义，无一不失败，直到1911年10月10日，这次由同盟会中部支部的外围组织共进会和湖北新军革命团体文学社共同策划，方才引发了各省响应宣布独立，导致清帝退位。而梁维亚是共进会和文学社前身群治学社的创始者之一，即便之后群治学社一分为二，他作为共进会骨干，与文学社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甚至在众人犹豫不决时，推了他们一把，却步不前是死，还不如拼一把搏个活路，颇有几分陈胜吴广‘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的味道。” “你再看这里，你曾外祖父梁维亚和沈家明曾祖父沈若青都是1906年经人介绍加入孙中山领导的中国同盟会，积极从事推翻清廷、振兴中华的革命活动。梁维亚的引荐人是中国同盟会湖北分会的领导人余诚，而沈若青的引荐人则是与他同样原籍绍兴的中国同盟会中部支部领导人胡瑛，胡瑛算是余诚的直线领导，手底下管着湖北、湖南、江西、河南四个分会。这么多交叉点，梁维亚和沈若青即使不是深交，也肯定神交已久。可惜沈若青后来英年早逝，早早舍身就义了，不然他可能有更多资料留下。” “你不觉得很神奇吗？”子琪总结道，“你和家明曾祖辈份的长辈居然是革命同志，一起并肩作战将生死置之于度外，他们的后代虽然飘散于各地，可三代后却再次重逢。啧啧啧，如果你和家明能够在一起，这简直就是传奇般的姻缘。” “然而并没有，”朝露打断子琪脑中的梦幻泡影，“所以你可以不要用这副表情看着我嘛？” “什么表情？” “黄鼠狼看到鸡的表情，素了三年的汉子看到母猪的表情……” “打住，我哪有那么猥琐，”子琪抗议道，“我是觉得这设定本身很带感，可以作为我新剧的背景，百年前那段可以来个双男主蹭蹭现在耽改的热度，百年后变成我最拿手的都市虐恋，现代的男主女主分别为革命战友的后代。只是我还没想好人物关系应该怎么交叉……” “那双男主你要找谁来演呢？”朝露提出实际问题，“感觉要不是流量小生的话，那么沉重又被欺压的半殖民时代历史现在的00后都不想看吧。” “唔，这是个好问题，我得琢磨琢磨看看谁性价比比较高，毕竟现在流量叫价有点贵啊。你觉得任嘉仑饰演你曾外祖父梁维亚的角色怎么样？我感觉他身上有军人的味道。” 也好，任嘉仑看起来挺善良的，朝露倒没什么意见，“那沈若青呢？” “沈若青出身自带光环，留日的那一段需要戴邮差帽穿中山装，谁会适合演这个具有革命情节的人间富贵花呢？”子琪沉吟半晌，“你觉得杨杨或是侯明浩怎么样？” “我感觉他俩都挺适合戴帽子穿中山装的，哇，那海报一定会很吸引人。” “嗯嗯，这几个咖位不低，估计请他们的话肯定要做贯穿全剧的主演，而不是只有百年前的那部分。我得想办法让现代的剧情也由同样的演员出演。” “就像张翠山和张无忌是一个人、赵敏和殷素素是一个人那样？” “对，嘿嘿，再给我提点建议呗，现代要怎么虐恋才能让你作为观众感到揪心呢？” 正文 第47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 “你随便，虐恋情深那里上演50度的灰都可以，只不过能不能别再让女主那么屌丝了？”朝露实在腻味了男主耀武扬威、女主暗淡无光的设定，向子琪提出中肯的改善建议，“从《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前任攻略》、《第n种爱情》这一系列看来，女主下场总是那么凄凉。你明明是个女编剧，怎么一点同胞爱都没有？” 子琪想了想，还真是，她最近在拍的《可以不可以》里的女主也是个三无女屌丝。她干笑两声，“好吧，可能之前习惯了卖惨迎合市场需求，以后我多写些大女主，再说了，不是之前也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像你这样的大女主原型嘛。” “你自己不也是大女主本主？”朝露歪脸斜睨她一眼，表情充满了调侃。 “咳，我哪算，这两年才攒了点钱买房买车好嘛？之前我的生活就是天天泡面的北漂女屌丝一枚，所以才创造出这么多自己感同身受的人物。” “其实我也一样，之前总觉得日子好难熬、钱好难赚，好像是三十岁以后才上了一个台阶，一下子豁然开朗。”朝露回忆起过去，觉得自己那时候跟现在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也曾经想过靠年轻貌美学历高的原始资本走嫁入豪门的捷径，只不过最后没走通。 子琪完全认同，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同样感叹道，“量变引起质变吧，是要积累一段时间的，而那段看不到曙光的时期真是让人绝望啊，不知道何时才能到达黑暗的尽头。现在熬过去了回头看反而会奇怪自己当初怎么会那么缺乏自信。” “这大概就是苏东坡所说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朝露想到小学课本上学过的一篇七言诗，前两句是什么已经忘了，但经典的后两句却成为千古绝唱。 “你这中文，时好时坏，简直了。”子琪摇摇头，“都不知道到底算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了……” “比小学鸡好些，”朝露嘴快过脑袋，说到这儿才想起真正的小学鸡郁楷，一时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子琪也联想到某人，再想到他俩发生的不可告人之事，感觉自己迟早也会露馅不如现在就直接自曝好了。“其实，我现在在跟郁楷合作一部新剧，然后，我就不小心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朝露紧张起来。 “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子琪双手交叉，不安地绞动着。 啊啊啊啊，她的一世英名啊，社会性死亡啊，绝对的社死现场！ 朝露还没想好说什么，子琪已经赞不绝口的安慰她道，“我觉得你挺有能力的，这没啥好尴尬的，再一次证明了只要咱们心态够端正，男朋友在高考的真理。” “我感觉他的心理年龄可能还在幼儿园……” “没关系啦，看看婚纱设计师vera wang，再看看邓文迪，你这真的不算啥，差的还不到十岁呢！” vera wang是美国华裔，40岁才穿上婚纱，在63岁时选择结束维持了二十多年的婚姻，不顾世俗的眼光公开和小自己36岁的花样滑冰冠军伊万恋爱。邓文迪不用说，估计大家都知道了，她在跟默多克离婚后也与小她许多岁的男朋友交往。 “嗯嗯，”朝露胡乱点头，“反正都过去了哈，咱们往事不要再提。” “说实话，我一开始看到郁楷颓丧是蛮解气的啦，”大概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子琪见朝露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又忍不住替原本的大猪蹄子郁楷说上两句，“但现在我觉得他有点可怜，也没犯什么错就被你用完即丢了。” “还好吧，他又没在我这儿买保险，”朝露挖了一勺酸奶，一勺麒麟果，两腮鼓鼓的像个无害的小松鼠，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十分有毒，“都是道上混的，谁能保证常赢不输？”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子琪多愁善感的叹道，“你说你们这些海王，游戏红尘、玩弄人心，一报还一报，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替我们担心个啥？”朝露宽慰子琪，“玩的就是心跳，求仁得仁而已。” 得了，朝露整一个铜墙铁壁，子琪撇撇嘴，郁楷，别说姐姐没帮你，她真的试过了，奈何这位当真铁石心肠。 其实朝露内心里远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这一晚上她在窄窄的病床上翻来覆去跟烙烙饼似的，睡得还不如躺在两把椅子拼凑在一起的硬卧上的子琪。 早知就把床让给子琪了，后者还能睡得更香些，也算是她有效的利用有限的社会资源。 第二天早上朝露在被医生一番叮嘱后放她回了家，子琪也趁杀青之前最后跑了趟剧组探班。 也不知道是不是颓唐睡衣look外加忧郁作家人设滤镜的问题，她最近这段时间怎么看郁楷怎么觉得对方我见犹怜，比以前顺眼多了，也第一次get到了他为何那么讨女人喜欢。 其实以前业界人士老是吹捧郁楷为内娱颜值天花板的时候，李子琪一直不是很明白他何德何能就成了天花板了呢？ 火出圈的清宫剧她当然也看过，不过她十分欣赏饰演皇上的聂近老师的演技，是站真龙墙头的卫龙女孩儿之一。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以资深编剧的老辣眼光来说，女一男二纯爱初恋的人物关系既不复杂，刚出道的郁楷演技又只能说是不功不过。 与内娱历史上众多走红的男明星不同，郁楷的心形脸型其实挺独树一帜的，辨识度够高，不与谁撞脸，所以一出道就能被观众记住。然而短板也同样明显，他的脸型本来就容易显短，剃个光头、失去刘海的修饰作用之后越发把整个人衬托的圆圆的。眼泪圆、眼睛圆、头还圆，原本头身比例优越的身材也因为紫禁城保安戏服的缘故显得五五开，所以剧集热播当时李子琪当真没注意到这位新人演员。 直到在伤感爱情文艺片《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选角时她才第一次看到郁楷真人，并且深深感受到了清宫卤蛋造型对于颜值的杀伤力。有了头发的他其实还是挺棱角分明的，腿绝对够长够直，走起路来优势特别明显，远远看过去就有明星架式，适合演身为娱乐圈顶流的男主。 不过即使当时李子琪初步get到了郁楷的颜值，最后用他也不是她拍板做的决断。她看过郁楷唱歌跳舞的资料画面，那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才能形容。娱记群组赐给郁楷“横店唱跳第一人”的外号纯属反讽，因为他滑稽的走音和肢体协调把大家都逼到笑出腹肌。 作为初中开始粉日韩男团、为东方神起、山p、赤西仁、龟梨和也等哥哥疯狂打call的哈韩哈日一族，李子琪理想中的影视歌三栖大明星男主角应该由韩国务工男团爱豆出身的鹿汉或是黄涛之类的来演绎。 偏偏他们在筹拍的时候，鹿汉因为公开恋情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使用他的风险太大。黄涛之前也拍过一部校园青春片，演技票房均堪忧。选角当时他主演的一部都市情感剧正在热播，瑞丽模特出身、已经红了十年的流量鼻祖杨数也带不动演技尬到不行的黄涛，两人搭配毫无cp感，观众只看到一个发型吊炸天堪比七龙珠的中二少年。从业经历与电影男主类似的备选鹿汉和黄涛都被号称拿数据说话的制片人否了，结果莫名其妙就变成要价ok档期ok长相ok唱跳极不ok的郁楷演男主角了，李子琪认为这其中绝对参杂了制片大人满满的女粉私心。 好在一番临时抱佛脚的密集训练之后，郁楷也消化了被编剧李子琪一再精减的唱跳以及说唱片段，最终把这个角色演得挺有说服力的，至今那段透露出莫名喜感的说唱片段还在抖音等短视频网站上流传。 因为郁楷的平易近人和敬业精神，李子琪在合作完电影后对他也算有所改观。但他私下里太爱得瑟，各种幼稚迷惑行为层出不穷，男女关系上又不甚检点，让一向喜欢成熟男人的子琪实在搞不懂剧组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被他迷得死去活来。 谁知他在《可以不可以》里180度大转弯，变成偶尔骚话连篇、大多数时间生无可恋的叶本行，完全引出了她之前没发现自己也有的母性爱，忍不住想对他多些照顾。 其实不止是之前一向看不上郁楷的李子琪，就连应该远离他避免更多传闻的前女友陆紫也时不时会关注一下他的心理状态，更不要说其他女性工作人员了。饱含颓废美的郁楷在这个剧组里确实达到了团宠的地位。 “你今天还好吧？”这是高冷一线小花陆紫表示关心。 “听楷哥刚刚说话有点沙哑呢，要不要喝杯小紫姐的炖梨汤润润嗓子？”这是陆紫曾经严重仇视郁楷的00后小助理。 “楷哥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这是想从锦鲤爱豆转型为演员的年轻女二，不乏一些谄媚想要上位的小心思，“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头部？我以前可是在理发店里打工学过的哦！” “楷楷看上去好憔悴呢，是不是减肥减得太过了，哎呀，别听那些黑粉说什么，你已经是行走的男神雕塑了好嘛！”这是心疼郁楷的化妆师，一边整理他杂乱的鸡窝头一边趁机摸了把他的纤腰，“这腰再细就没啦！” 李子琪本来还犹豫自己要是递颗昨晚没吃了的麒麟果（主要为了减轻自己手中自重近一公斤的birkin包负担）给他会不会太明显并引人注目，结果发现她做再多应该也就是浩浩荡荡应援大军中最不起眼的一员而已。 于是她就放心了。 正文 第48章 只因身在此山中 ， 趁郁楷休息的空档，李子琪凑到他旁边给他一颗黄色麒麟果，“喏，补充点维生素c吧，感觉你快要生病的样子。” “谢谢，”郁楷接过，声音闷闷的，“你今天怎么来了？” 难得看到戏外追跑打闹、最多不过三岁顽童的郁楷这副低沉的模样，李子琪怪不适应的。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俩的，她决定选择性在他面前透露一二，“唉，我刚从协和医院出来，顺路就过来看看，昨晚陪朝露在医院里过了一夜。” “她怎么了？”郁楷顿时紧张起来，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大高个儿顿时让小小只头顶还不到他肩膀的李子琪产生强烈的压迫感。 “你坐下来啊，”她连忙示意他保持淡定，“说是在律所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幸好没什么大问题，住了一晚上就回家了。” “怎么会突然晕倒的呢？” “那就不知道了，”李子琪心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送佛送到西好了，“肯定是累到了吧，不过她平时抗压能力很强的啊，或许是发生了什么让她特别难受的事情吧。” 果然，谢朝露这个女人啊，就是口是心非，表面上若无其事，实则必定心痛如绞，郁楷心想。 千金难买后悔药，她现在下不来台了吧。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为什么要做违心之举，一边喜欢他一边推开他呢？ 郁楷认定自己并不是自作多情，顿时备受鼓舞、心神振奋，又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后，他依然藏不太住自己的开心，显得有些喜形于色，与一直契合得无比妥帖的御宅·幽灵·叶本行角色略微脱钩。 陆紫也看出了郁楷的一反常态，刚刚锦鲤爱豆女二献殷勤的时候被他一脸冷漠的拒绝，她还以为他转性了呢，怎么从来者不拒变成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敢情那会儿的礼貌拒绝，是因为他的兔子专吃窝边草不再是同剧组的女演员，而改为剧作家了么！ 看清这一点，陆紫却一点嫉妒的感觉都没有，想来真是完全整理好了自己与郁楷的那段过去。她甚至好心建议道，“你还是不要招惹素人吧，人家又不像我们这般投鼠忌器，要跟你撕扯的话太容易了。” 谁知郁楷这二货居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一脸警惕地主动与她划清界限，“之前的道歉归道歉，我可没打算跟你旧情复燃哈，咱俩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这家伙真是自我感觉良好，给点阳光就灿烂，陆紫气到无语，谁要跟他重温旧梦啊！她做了什么会让他产生这种离谱的错觉？ 简直了！脑补大王，还是专门往歪处补的那种，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一线小花陆紫傲娇的一扭头，自去找化妆师补妆去了。 郁楷重重的拍了自己一巴掌，哎呀，刚刚一不小心又放电了！真是的，现在这种跟前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键时刻，要更加谨言慎行才行啊！ 当天晚上收工后，他从酒店房间里抓了两个皮蛋和一颗柠檬就熟门熟路的找到朝露家，这回他没有不告而入，倒是规规矩矩的先按了门铃。 等门铃滴滴答答响了半晌后，朝露才从瘫在豆豆袋上昏睡的状态下醒来，她揉揉眼睛，一时搞不清自己在哪里。 门铃怎么会响呢？她一边觉得奇怪一边起身去开门。 从猫眼里看到郁楷的那一刻，她真得有点傻眼，这孩子这么有韧性的嘛？上回明明顶着一张“我很失落、所有人不要跟我说话”的脸走了，怎么没过几天又带着一脸阳光和灿烂的来了？ 朝露打开门锁和防生人强推的链条，“你怎么来了？” 郁楷举举手中青色外壳的皮蛋，“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过来给你做皮蛋粥。”他说着便自来熟的进来脱了牛仔外套和用来伪装的渔夫帽。蓬松的叶本行鸡窝头发型被帽子压得有一点塌，刚好显得没那么高耸，同时突出了他浓密程度惊人的发量。 也许是还没完全清醒的缘故，朝露一时之间有些呆住，他这副自来熟一进来就烧开水外加淘米的样子是怎样，把她家当自己家了吗？ 该澄清的还是得及时澄清，不然岂不是成了有机绿茶界的茶艺大师代言人？ 她清了清嗓子，“你别白费功夫了，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嗯，我知道，”他头也不抬，继续手中的动作，“你对我的评价就这么高？我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么？” “做事情前习惯衡量得失是人之常情吧，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朝露中肯的说道。 “你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我这次来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听子琪说你生病了，过来看看你而已，顺便帮你做些你不擅长的家事。”郁楷打开冰箱找葱姜，空空如也的冰箱里没有发现葱的踪影，只翻到一块已经干瘪的姜。他伸手将姜递到她面前，歪头望着她，无情地嘲笑道，“你看看，你有多不会照顾自己？” 她一脸汗颜地瞧着已经缩成刚买来时一半大小的姜块儿，“这不能吃了吧？好像放了一个月以上了。” 他用刀切掉姜外面厚厚一层，发现最里面的芯儿还是新鲜的，勉强能够拿来去除皮蛋粥的腥味。“还没完全坏掉，”他麻利的把能用的部分切碎剁成姜末儿，再将皮蛋切成小块儿状，一齐放到米和水里。 “你刚刚在睡觉么，感觉怎么样？”他把电饭煲调成煮粥的那一档，又掏出裤兜里的柠檬，换了把刀切成片状，放了两片进她喝水的马克杯里，再加上刚烧好的热水。“喏，喝点柠檬水，补充维生素c增强抵抗力。” 朝露被他一系列的快速操作闪瞎了狗眼，这位小生进门还不到五分钟，咋粥煮上了柠檬水也倒好了？他怕不是多啦a梦一般的宝藏小能手吧。 “我睡了一天，其实感觉还挺正常的。”她喝了一口新鲜出炉的柠檬水，果然比喝白开水有滋有味得多，“就是昨天突然晕倒摔在地上把同事们都吓了一跳，医生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老板还给我放了两天病假，我可以忙里偷个闲。” “那就好，”郁楷给自己也来了两片柠檬。 多喝柠檬水可以美白，白一个色号之后上镜或被粉丝怼脸街拍也好看些。毕竟他日常不爱化妆，夺笋的粉丝团也不给他美美颜修修图，害他各种早上没睡醒穿着拖鞋出工、一脸懵逼甚至带点眼屎的照片传遍全网。 电饭煲在辛勤的默默劳动，郁楷手头的活也干完了，两人大眼对小眼，一时间不知道对话该何以为继。 他其实很想问她怎么会突然晕倒了，是不是那天之后想他想得茶饭不思、心力交瘁？但又觉得自己刚刚才立了“我只是作为朋友来关心照顾你一下”的人设，现在立马推翻的话，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所以就有些拿不定主意。 正在郁楷左右为难时，朝露突然发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工作安排？” 说到这个，郁楷像戳破皮的气球一般泄了气，“继续回横店拍古装戏呗，还能怎么办，顶多拍戏中间出来录个宣传新剧上档的综艺或是给时尚品牌站站台。” 那就好，朝露暗暗庆幸，只要这位蓝颜祸水远离北京就好，不然她还真不知道她的决心能坚持多久。此刻近距离面对面接触，他又这般温柔多情的作派，琥珀色的眼瞳自带高伏电压，她一不经意间与他对视，心中顿时如小鹿乱撞，当真招架不住啊！ 话说她都把他拉黑了，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跑来她家，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原来怎么没看出来他能这么越挫越勇呢？ 当朝露表面镇定自若，实则胡思乱想的时候，郁楷也在奇怪自己的甘之若饴。他向来不是舔狗啊，为什么现在做舔狗的行为居然感到真香？ 她看上去明明冷若冰霜，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即刻被劝退才是，可他为什么还是这么想要倒贴、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呢？甚至这样彼此相对无言的时刻，都异常美妙，一点也不难熬。 就连她这千篇一律的酒店式公寓房间布置，因为她本人的存在，都温暖起来了。郁楷觉得，即使是不说话的站在厨房里，在这里呆着也比自己回酒店房间葛优躺来得舒适。 朝露不安的动了动脚趾，她刚刚起来的时候没有穿拖鞋，现在觉得有些冷了。 在一片空气似乎凝滞了的静态画面里，她这点动静特别明显，郁楷望望她的光脚，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怎么不穿拖鞋？” 说着话他就出了厨房，从豆豆袋旁边找出她的毛茸茸的室内鞋，拎过来之后蹲下身替她穿上。 她看着他好像做过千百次的自然动作，心中的冰墙一点点融化，嘴里却吐出截然相反的话语，“郁楷，拜托你，不要对我太好了。” 正文 第49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 ， 郁楷没理会她，反而抬起她的脚趾仔细端详了一番，“你右脚大拇指这里这里起了个大水泡你没发现嘛？左脚倒是没有。” 女孩子穿高跟鞋磨出水泡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嘛，毕竟再舒适的高跟鞋也不是小软羊皮平底鞋。朝露自己倒没在意，平日里这般磨了水泡它自己过几天就会消去，消了又磨、磨了又散不要太正常。 “没事啦，”她有些害羞地缩缩脚，“你别看了，怪不好意思的。”脚上伤疤累累，跟白嫩搭不上边，怎么能被他这么盯着看呢？ “你去沙发上坐着，医药箱在哪里？我给你上药。”郁楷吩咐道。 得，霸道总裁又上线了。 “哪有什么医药箱？”她小小的翻个白眼，他以为她装备那么齐全么，“有盒创可贴就不错了，喏，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 他依言找到一盒hello kitty的粉红底萌猫头创可贴，对着她水泡贴了两片才算把伤处盖住，“连瓶对付刀伤、烧伤或溃疡的软膏都没有，我真是服了。你平时都怎么生活的啊？” “我又不常受伤，平时也就穿着高跟鞋跟客户开会，再在办公室打打电脑改改文件什么的，还能咋着？” 倒也有理，她的工作性质和他迥然不同，他平时拍古装仙侠戏不是骑马就是吊威亚在空中飞来飞去，外加武打动作设计编排经常需要比划刀枪，确实容易受伤，因此助理小周身边常备齐全的医药急救装备。 郁楷点点头，算是认证朝露所说的理由，把她翘在他腿上方便他上药贴创可贴的脚放下来，“那你下回穿高跟鞋之前在脚趾和脚后跟容易磨出水泡的位置贴上创可贴，不比事后亡羊补牢来得强么？” “听起来好麻烦，”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磨出个水泡又算不得什么，大不了多磨几次皮就厚了。” 郁楷刚想说朝露在自己的身体发肤受伤这方面那么想得开，一切换到跟他谈情说爱就束手束脚，简直当他是瘟疫病毒，避如蛇蝎。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电饭煲就响起了愉悦的完工铃声，他便泄了那口气，不再欲言又止，干脆利落地起身去帮她盛了一碗粥过来。 被郁楷这么贴身服侍着，朝露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别扭，他怎么能做到如此心无芥蒂的？她默默地端着碗吃粥，刚做好的粥滚烫滚烫的，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刚刚差点忘了吹气烫着自己。 “小心点，”他及时叮嘱她，“你急什么呢？又没人跟你抢。” “郁楷，”她干脆放下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对你很好吗？”他挑起一边的眉毛做问询状，“我觉得也就一般般的好吧，你的标准是不是太低了些。” “我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她用勺子慢慢地搅拌碗里的粥，“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我们都希冀得到回报。”说到这里，她抬头直视他，“你知道的，我没办法回应你。” “嗯，你已经拒绝我不止一次了。放心，我没有误会，”他亦收起了玩笑的神情，正色道，“我喜欢你，所以自然而然想对你好，只是尽尽我自己的心意而已，并没有在期待什么。” “真的？” “比珍珠还真。”他伸手行了个童子军礼，“人的感情又不是水闸，说开就开，说关就关。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吧，让我慢慢将心意收回。嘿，到时候就算你哭着喊着求我对你好，我也没那功夫理你呢。” 朝露想象着郁楷形容的那幅场景，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感到欣慰还是该感到寂寥。 他的姿态一下子摆这么低，她不好再说什么，于是重新端起碗喝粥。 “倒是你，真的有自信不会后悔吗？”他抿口柠檬水，“你要知道，我虽然目前在你面前一副舔狗的样子，但实际上也不是你可以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小玩意儿。” 郁楷表面上说得牛气哄哄，实则有些紧张的观察她的反应。他知道她其实不想推开他的，但不明白为什么对于他们之间的发展她总是预想到最坏的地方，甚至会为此未雨绸缪、因噎废食。 朝露不作声，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回答她私下里也会思索的问题，可她一脸凝重的表情却泄露了内心深处的不自信。 于是，郁楷便知道了，她并非毫无忐忑或是后悔的，只不过她现在还不肯承认而已。倘若他在北京多待一段时间，必定能让她回心转意，可惜他对自己的时间安排也没有掌控能力，一切都由乐娱说得算。 只能利用自己剩下来有限的时间了。 郁楷双手交叉垫在脑后，靠到沙发靠背上，假装自己很累的样子，“拍了一天戏，有点犯困，让我在这儿眯一会儿吧。” 那怎么行，朝露顿时警惕起来，猛拍他的胳膊肘，差点没碰到他的麻筋。“喂，你不要在这里睡啦，万一睡着了我可抬不动你。” 这才是他的目的好嘛！郁楷撇撇嘴，明明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顺理成章的借机留宿一晚，她为什么非要叫破天机呢？ 啧啧，钢铁直女真可怕，一点情趣都不懂。 “哎呀，人家真的很累了嘛！”他继续装傻充愣撒娇卖痴，甚至动用了哀兵之计，“刚刚还帮你做了饭，连在沙发上眯一会儿都不可以么？” 不得不说郁楷在撒娇这方面简直是天赋异禀兼无师自通，比他纯良小奶狗面孔更具杀伤力的，是他软萌软萌的声音。朝露也算见多识广的女版源氏，但还真没遇见过比他更适合或擅长撒娇的男人。 面对这样以退为进的他，她实在做不到口出恶言。 她用劲儿拽了他一会儿发现拽不动就放弃了，任他在沙发上扎根发芽。 郁楷本来只是假寐而已，谁知他闭上眼睛没多会儿还真睡着了。大概是这几天晚上心里都难受的有些睡不踏实吧，来到她的地盘知道她就在身旁反而让他放松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漆黑一片，朝露应该也休息了。他在黑暗中摸索一会儿，找到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已经过午夜了，其实演艺圈的人睡觉时间不甚规律，平时这个点他可能刚刚准备入睡。郁楷翻看之前进来的消息，回复了几条爸妈和其他同事的微信，还翻牌了一些有趣的粉丝私信。 房间里很安静，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来到朝露的房间。 她睡着了吗？被子有没有盖好？会不会着凉？ 这是他说服自己要进去查看的理由，实际上，他只是想近距离感受她的呼吸而已。 黑暗中，他不敢开灯也不敢用手机照明，其实看不见她的睡颜。而距离上，郁楷怕坐在床边会惊醒她，所以只是靠着她的床边坐到地板上。 他聆听着她规律的浅浅呼吸声，把头放在她的空调被上，闻着属于她的味道，便感到无比安心。 他用手指愉悦灵活地在她的床单上弹琴，不发出任何声音，心里面却在哼着歌。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夜晚，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即使没有跟她有任何身体接触，那种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彼此的陪伴就让他感到十分快活。 这一份心被填得满满的感受，不同于以往。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似乎爱过很多人，也被许多人爱过，但他从来没有这般掏心掏肺地想为一个人做些什么。仔细想想，他其实是个精打细算、自我中心的坏男孩，不曾为谁单单付出、不求回报过。然而今天，他却仅仅因为他可以为她做饭、倒水、陪在她身边而感到如此充实。 他这时才猛然意识到，他大概是真的爱上她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郁楷仔细回想自己和朝露相识的过程—其实开头和别的相遇没什么两样，他见色起意，想要撩撩小姐姐。结果撩着撩着他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喜欢她，想让他们之间再多建立些情感上的链接，而不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她给睡了。 他希望她能更快乐一些，即便那意味着他要委屈自己。在面对朝露时，他的心总是处于最柔软的状态，即便被她睡完就丢、弃之敝履后也是一样的硬不起来。 她如果能够快乐的甩掉他也就罢了，他会当作一切都是自己的报应，平静得接受那个结果。可她明明不是，她心里也一样舍不得他，却还是无情的想要把他往外推。 谢朝露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在仅有一次的人生中，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矛盾纠结呢？真是太不可爱了！ 想到这里，在郁楷脑海中缭绕的怨念好似凝结成了实质，影响了近在迟尺的朝露。她发出破碎的梦呓，声音越来越大，听上去也显得越来越痛苦。 郁楷顾不得亮光可能会吵醒她，打开了床头灯，发现她眉头紧皱、身体蜷缩、双手还痉挛似的颤抖着，仿佛正在经历噩梦。 “朝露，你醒醒！”他抓住她的双肩大力晃动，她却一点反应也无，依然沉浸在梦魇中不得脱身。 郁楷从没见过类似情况，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愣了片刻，除了继续晃动她之外只能大声在她耳旁喊道，“快醒醒啊！你别害怕，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睁开眼就看到我了。” 正文 第50章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 朝露其实知道自己在做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做一模一样轮回一般的梦。而每次都会发生同样的一件事让她明白自己此时正在梦中，可是即便知道这点，她还是醒不过来，反而会觉得有人压在她身上，掐住她的喉咙，让她既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来。通常这种情况发生时，她只能耐心等待，因为越是惊慌越是害怕那份压迫感也来得愈加猛烈。 这次也是一样，她正努力说服自己镇定时，耳边却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像是很远、又很近，重复不断的告诉她，“别怕，我在这里。” 朝露认出来那是郁楷的声音。 他还待在这里么，她以为他早就走掉了。 她渐渐从无法掌控自己躯壳的无能为力体会到了真切实感，并感觉到了他的触摸和她自己的身体。她动了动手指，接着又动了动眼皮，终于能够睁开眼睛了。 “郁楷，”她以为自己说的很大声，实际上只是轻声呢喃，“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当然要留在这里，”他抱住她的肩膀，惊觉她原来也有这般脆弱的时候，“不然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凉拌呗，”她自嘲的笑笑。 “这么老的梗你到底要用几次，一点都不好笑好不好？”他闷闷地。 “那不然要怎么办？”她拍拍他宽厚的背，“指望你么？” “为什么不呢？” “郁楷，每个人长大后都要做一座脱离大陆的岛，不能太依赖别人。”她把脸颊伏在他的肩上，一方面眷恋他身体带来的温暖，一方面又告诫自己不能过于沉迷其中。 “你不要仗着自己虚长了几岁就张口胡说，”郁楷却没有那么好糊弄，“我可是读过那首诗的—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可以自全，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片，整体的一部分。” 要说起朋友圈的鸡汤达人，他绝对榜上有名，时不时会po上一些名人名言或正能量小故事，外加他自己总结归纳的读后感小作文。还别说，整的跟打了鸡血的卖保险和做微商人士似的。 朝露低低地笑了，“看不出来啊，你居然会看英国诗人的作品，还能背的下来。” “所以说，你不要太小看我了，”郁楷又紧了紧自己的怀抱，“我平日厚厚的剧本都背的下来，一首小诗算得了什么？” “那你再背一首给我听听。”朝露像小学老师抽查作业一样还真的继续问下去。 “我会的多着呢，少瞧不起人了，你听好了哈！”郁楷清清嗓子，乖乖开始背诵下一首诗。 他选的是劝人珍惜时光的名诗《明日歌》，这是他收藏在手机里的众多励志诗词之一，“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朝看东流水，暮看日西坠。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唔，是这道理没错，”朝露点点头，也趁机炫耀了一把自己自己的诗词功底，她引用《长歌行》的名句作为回复，“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所以啊，郁楷，你要趁着现在好好搞事业啊，毕竟时机稍纵即逝，失不再来。” 嘿，还挺会说教，郁楷微微一塞，“我倒想接着上面跟你好好分说分说，你要懂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可别瞎逞能，来个嘴硬心软，结果等到我离开后一个人懊悔得痛哭流涕。” 这位海王弟弟怎么如此难缠，一眼看穿她的虚张声势、色厉内荏？大道理一套接着一套，比她都多，反应比她还快！ 朝露轻轻推开他，正了正神色，“好吧，我承认，我可能会哭那么一次两次，但那总好过日日夜夜以泪洗面吧。” 郁楷愕然，没想到，也想不到，她这是低看了自己，还是高看了他啊！ “你觉得我有那么可怕吗，能让你日日夜夜以泪洗面？”他嘀咕道。 “不是老叫我别太小看你嘛，我把你的杀伤力估算的大一些也没错吧，毕竟防患于未然么。” 郁楷简直无语，不该看扁他的时候狠狠打击他管他叫九漏鱼，该看好他的时候又把他当作咬人的大白鲨防备。 真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他太难了！ “你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嘛，好歹给我点时间证明自己好不好？” 他又开始对着她放电了，朝露很想找一副墨镜戴上保护自己，却被他按住了双手不让她逃避。 她只能人为低头不去看他琥珀色的眼睛。 他却不肯轻易放过她，继续问道，“你怎么说，嗯？” 温软奶萌的声音，有商有量的语气，让人忍不住就想答应他。 “郁楷，你不当声优真是可惜了。”朝露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回答他的问题。 算了，感觉这块碉堡一时半刻无法攻破，郁楷暗暗叹口气，唉，估计只能曲线救国了。他不再追问，自发性的转移了话题，“你要不要喝点牛奶，还是就这么继续睡啊？” 朝露摇摇头，“不用热牛奶了，不过一时半会儿倒是睡不着，你想玩桌游吗？” “你还会玩桌游？”郁楷觉得不可思议，她到底还有多少奇奇怪怪的爱好是他不知道的？ “我下载了剧本杀和狼人杀的app，不想刷剧或不想读小说的时候会玩上两把，偶尔与天南地北不会见面的陌生人聚在一起推推理、撒撒谎、骗骗人也挺好玩的。” 好吧，你厉害！在他听起来可不怎么好玩，至少他平时空闲下来不会这么玩，确定她不是因为寂寞才爱好陌生人社交桌游app吗？ “那你现在想上app玩狼人杀，还是就咱俩玩？”郁楷问道。 “两个人是有点少，”朝露沉吟，“我想想，咱们可以玩画猜。你会画画吧？” “还行？”郁楷不太确定，毕竟自己曾被采访他的记者评为灵魂画手，“反正比我唱歌要好。” “好，那我先来，每人限时一分钟。”朝露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了一支笔和纸质笔记本出来，“看好了哈，我要画的是个四字成语。” 她率先画了一道中国古代大宅门，还挂了两个灯笼表明这是一所大门，接着在角落里花了一只鸡状动物。大概是**，嘴尖尖的，但身体、头和脚的比例实在不敢恭维。 郁楷皱眉想了半天，“闻鸡起舞？” “不对。” “有门，肯定跟一户人家有关，偷鸡摸狗？” “不对。” “嗯……”郁楷沉吟，“感觉这家人挺富有的，难道是鸡犬升天？” “不对，你怎么就跟狗干上了呢？我这里没画狗啊。”朝露指着白纸黑画强调藏在细节里的魔鬼。 “我当你画不出来狗呢，你好好瞅瞅你这只鸡长得多寒碜。” 一分钟时间到后，郁楷仍然没猜对，朝露揭晓答案，“是门可罗雀啦，你输了。咱们刚刚事先可说好了，输了的人要被弹脑门。” “你这超纲了哈，”郁楷抗议，“选词本身就难，雀还画的跟鸡一样，让人怎么猜啊？” “嘿，那我待会儿倒要看看你画的怎样，可别五十步笑一百步哈！” 郁楷摇摇头，“我不跟你计较，画个简单的给你，让你见识一下我大人有大量。现在倒计时开始，我画的是一篇五字动画片的名字。” 他先画了篮板和篮筐，又画了个头发高耸的火柴人手持篮球做投篮的动作。还别说，火柴人除了四肢纤细如牙签之外，其他地方都挺形象的，画功确实不赖。篮球和高耸入云的发型组合让她一下子想起樱木花道。 朝露顿时知道谜底，“《灌篮高手》！” “五个字诶。” “你记错了吧，明明只有四个字啊。难道是《名侦探柯南》？可是我记得柯南不打篮球啊？” “不对。” “也许《樱桃小丸子》喜欢过某篮球明星？” “还是不对，不应该啊，你没看过这部国民动画片吗？” 一分钟时间到，朝露认输，“所以答案是什么啊？” “《男儿当入樽》。”他用广东话讲出来。 纳尼？搞了半天他说的就是灌篮高手，不过内地和广东/香港的叫法不一样。朝露因为是尚在北京上学的期间看的这部动画片，下意识想起来的也是它的普通话译名。 “那我说对了，就是《灌篮高手》，在日本的原名叫slam dunk。” “是这样吗？”郁楷搔搔头，不确定她是否在耍赖皮，“我要百度一下为证。” “切，瞧不起谁啊，我还会骗你吗？”朝露哂谑道。 “我感觉你经常骗我，”他可不会轻易退缩，反而适时表露出一脸质疑，“欺负我年纪小，利用我的傻白甜出尔反尔。” “喏，咱们来评评看，是谁说要我的人和我的心？是谁说会来看我然后音讯断绝毫无行动力？是谁说要跟我谈一段走心的恋爱？又是谁连个通告也没有就把我给拉黑了？” “你所犯下的罪孽，简直是馨竹难书！”郁楷铿锵有力地总结道。 “呃……那个字好像念qing，四声，罄竹难书。” “……真是从没见过你这么讨人厌的……” 正文 第51章 嫦娥应悔偷灵药 那晚之后，朝露和郁楷算是达成了和解，她把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被郁楷细致体贴地照顾了一整晚，还让人家大半夜的陪她一起玩画猜，她实在是拉不下脸来继续无视他。 但其他不该保证的，她一点没保证，绝不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纵的那一套，也不打算切磋或传授茶艺。 男女之间这件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进一退皆有定数，必须两人一致努力才能跳出华丽的探戈，光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是没用的。 朝露觉得郁楷说得也有道理，任谁被她这么上下起伏的一拨弄都接受不了，索性多给他一些时间让他接受事实也好。小孩子家家的没受过什么挫折，只是一下子自尊心那块儿过不去而已，给他一段时间，等他过了这个坎就是海阔天空任鱼跃了。反正年轻男人的新鲜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估计没几天他就围着新的对象屁股后面转了。 她真不必做出一副防火防盗防鲨鱼的样子，人家那么魅力四射，一定抢手得很。 朝露休整好之后，就去办公室上班了。晕倒后首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她得到了国宝大熊猫般的待遇。 前台小妹iris崔在她进门的时候，递给她一包红枣夹核桃，并且难得没用下巴看她，而是嘘寒问暖道，“谢律师，吃点这个补补气血。” 正在与外甥女iris闲聊中秋节家庭聚会计划的老板和蔼可亲的点点头，“怎么不多休息两天，急着来办公室干嘛？” 朝露暗暗翻个白眼，心想老板你真是口蜜腹剑，说的比唱的好听，如果我再在家里窝着，你肯定会上演夺命连环call让我无法安神，心甘情愿来办公室报道。 一向对本职工作毫无激情、能推就推的郭翠西也替她审核过了遍送月饼盒的客户名单，将过滤后的列表递给她查看，“谢律师，我挑了你这些年攒下来的各类总裁和高管的名片制作了这份excel名单。” “谢谢你啊，翠西，”朝露很是感动，“没有你我这回估计赶不上在中秋前将月饼全部送到客户手中了。”她知道这事情虽然简单，但对郭秘书来说已是是一种爱的深沉的表达方式，不然她肯定会继续沉迷在八卦和淘宝中，而不是主动替她分忧。 当然如果郭秘书不八卦那她就不是郭秘书了。 交完名单后，她在门口站着没有立时离开朝露的办公室，有点扭扭捏捏，但还是咬咬牙问出了缠绕在自己心头长达两天之久的疑惑，“谢律师，前两天来的那位，是谁啊？”说着郭翠西递过去一张便利签条，“这是他留下来的手机号码。” 朝露叹口气，是啊，这恐怕是她迈不过去的一个坎了。她了解生父谢晓晨的性格，虽然那天什么都没说就以她的晕倒在地而提前结束，但他既然找上门来了，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再来的。 律所的人早晚都会知道她和谢晓晨之间疏离的关系，即使她遮遮掩掩，纸也包不住火，还不如一开始便光明正大的广而告之。 “那是我生父，不过算下来，我跟他已经快二十年没见了。”朝露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知道的，我中学时就离开北京去了香港。” “哦，”郭翠西听完后没说什么，却异常迅速地脑补了一出狗血八点档家庭剧，什么夫妻反目、一方出轨被抓包、婆媳大战三百回合、出生的秘密（孩子不是亲生的鸠占鹊巢）、诸如此类天雷滚滚的情节等等。 满足了好奇心，她便无所留恋，帮朝露把门关好之后一摇一摆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朝露无奈地摇摇头，随即低下头审核手中的客户名单，这玩意儿得尽快敲定，毕竟全民把月饼当早餐吃的中秋佳节就快到了。 要想客户持续使用你的服务，除了法律技术过硬沟通及时之外，必要的人情往来也不可少。 中秋节送月饼只是基本，往年所里还要求大家在圣诞节和春节写手写卡片寄给关系亲近的客户，不写到手酸都不算尽责。 这也算一定程度上的行业内卷吧，因为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顶级律所之间业务大同小异、能力也差的不多，只能靠打些人情牌拉拢客户了。 朝露一目十行的看过去，划去了几个名字，其中就包括胆敢对她大开黄腔的彭毅。这不知死活的家伙，管他手下投了多少即将上市的公司，让他带着他的钱去吃北田共吧！ 在动笔划去彭毅的时候，她的视线忽然扫到了他上方几行的一个名字和职位—裴相焕，sean bae，方舟基金首席投资官。 好久没看到这个名字了，在一起时她很少以sean称呼他，更多的是叫他欧巴。 想不到居然是在整理中秋礼单这样的情况下，再次想起他，那位曾经让她不惜辞职也要跟着去首尔的韩国男朋友。 20代的时候，朝露还不像现在这般逻辑思维分明，拿得起也放得下。当堕落的诱惑摆在眼前时，她也犹豫徘徊过，要不要放弃自己像蚂蚁一般微不足道的努力，而试着去走走裴相焕吊在她面前的那条世人所谓的“人生赢家”的康庄大道。 彼时刚从学校出来的她，除了年轻貌美的外表和华丽的履历表之外，一无所有。她着急还清自己的学生贷款，所以人云亦云的从事了律师这份大家伙儿公认的高薪工作。毕竟年纪轻轻，心气有余智慧不足，每天被各种社会传递给她的焦虑搞得心急火燎。 容貌焦虑、身材焦虑、单身焦虑、和财富焦虑。那个时候，朝露的自我意识还没完全建立起来。她想要的太多，握在手里可以交换的却太少，生怕自己被其他人落下，一辈子碌碌无为，成不了大气候，因此宁愿被挤瘪也要赶上内卷的末班车。 真的开始工作以后，朝露被律师这份职业的工作强度和牺牲个人业余生活的要求吓到了。环视周围，上到在所内呼风唤雨的老板、下到跟她同期的新人，无人能够摆脱如同奴役一般的日子，再体面也改变不了就是个包衣奴才的事实。 这残酷的现实使她一向认同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她真的要这样吭哧吭哧出卖自己所有的聪明才智和休闲健康，才仅仅够换取裴相焕手缝里随便漏出来的一点沙子吗？ 正文 第52章 莫思身外无穷事 20多岁的时候，朝露是个看上去朝气蓬勃、清纯可爱、却又不失聪明机灵的漂亮女孩子。刚进所的时候，就连千年媳妇熬成婆的岑律都不免想要把她拉到一旁给些发自肺腑的忠告，她对异性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她那时常常会被各种各样的男人灌输甜言蜜语，其中不乏知名的中国富二代，他们用力过度地炫耀着自己全身上下能拿得出来的最大资本，以为这能赢来她的青睐。 殊不知在她看来，这些人真的low的一批，她连跟他们做普通朋友都觉得丢脸。 谁要跟这些脚踏闪片鞋，不是鞋面上安了满满的扎人柳钉就是鞋帮上插了两只翅膀的人走在一起啊？他们就知道用钱砸人，土豪土豪的，和她之间又没有共同语言。 即便一开始她牢牢抗拒这些人提出来的魔鬼提议—不用辛劳工作便能依赖他们获取优渥的生活，但在数次遭受到客户的性骚扰之后，自强不息如她也不免困惑了。 真的值得吗？ 熬最深的夜、喝最苦的咖啡、读最枯燥的文件，还是难免被某些不检点的人当作三陪小姐灌酒摸大腿。 偏偏她还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翻脸，顶多在老板知机的保护下尽量坐到边缘区域去，避开二次揩油。 夜深人静时，朝露也曾扪心自问—这么自苦克己又何必呢？ 为什么不能借男人的势送她上青云？他们在社会上垄断了更多资源，从成功男人手里头漏出来的一些就够她快速达到自己不能企及的高度。 其实，远远不只朝露一人在年轻貌美的时候经历过类似心理挣扎。《第二性》的作者波伏娃曾写道：“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 在没积累起足够的生活智慧之前，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在面对眼前的多重选择时，真的很难拒绝走捷径的诱惑，因为收益近在眼前，而代价远在天边。 韩国财阀三世裴相焕正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朝露的生命里。 他不像中国本土富二代那样粗俗—浑身上下的logo加起来五个指头都数不过来，沉迷于在夜店撒钱炫富，又或是开海空盛筵一类的派对与各式捞钱美女唧唧我我。 裴相焕从小在家里由**语的保姆带大，中学伊始被送到出了四个美国总统的著名寄宿学校，熟读英美法文学，出口成章，就连弹钢琴和打高尔夫都是专业级别的。平时的业余爱好包括阅读、潜水和收集艺术品。 他母亲是跨韩国、美国两地知名的服装设计师，结婚后兼任裴氏家族文化财团理事长。外祖父曾任职韩国驻香港领事、驻加拿大大使，并于任上去世，最后葬在枫叶国。 他祖父最初于日据时代靠屯粮倒卖物资发了一笔战争财，之后以重工业钢铁锻造和海港运输发家。父亲通过激烈的内部竞争成为二代掌门人，将家族生意进一步拓展，直至遍布韩国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超市、百货店、住房、酒店、通讯以及交通。 他的两个叔父加起来只分到了电影院线、食品生产、连锁咖啡店和面包坊，每年的营收额远远不及握在他父亲手里的子公司，家族地位完全被边缘化。 到了裴相焕这一代，他上面有一个哥哥做主继承人，一个姐姐继承来自家族文化财团的博物馆、美术馆和学校。他不愿与亲人自相残杀，便另辟蹊径，在投行磨练几年后从父亲那里拿了一笔种子资金开起了自己的风险投资基金，主投科技和教育行业。 朝露跟他是在一个gs投行（业界人士昵称狗剩）主导的并购项目上认识的，他那时候的级别做到了vp，负责项目上狗剩这边一切统筹协调事宜，而她则是对接他需求、7天24小时在线的律所奴隶之一。 两人最先是深夜互发邮件，抄送项目上所有人，之后发现邮件来回往复太耽误彼此的睡眠时间，便进展到用电话煲粥的方式商谈所有细节，再然后为了拉不看邮件的客户进来一起商讨还建立了微信群。 第一次面基是裴相焕携狗剩团队和客户代表来朝露律所办公室开会，两人在那之前已经因为项目煲了两三个月的电话粥，却还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 朝露的微信头像是颗绿油油的圆包菜，裴相焕以为所有使用卡通和风景照的人都是因为自卑，而她一定长得又矮又胖。 裴相焕的头像倒是他本人，在帆船上戴墨镜出海的骚包模样，看不清长相，但朝露认为能够毫不留情夜夜不让美少女睡觉的邪恶男人一定形容红毛夜叉。 结果实际面基时两人都有点傻眼。 颜值即正义，说得真没错。 裴相焕顿时原谅了朝露作为律师新人所范的种种低级错误，朝露也立马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狭隘思想，并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感到羞耻。 他们俩火速搞起了暧昧，一来二去几次出差，两个看对眼的人便在一起了。 朝露本来一直极力抗拒着走捷径的想法，可裴相焕的存在本身便是她最大的试炼。 由俭入奢易，跟他在一起后没多久，她便习惯了买巴黎和米兰最新推出的应季服饰，吃米其林带星的餐厅，坐商务舱以上的座位，住利兹卡尔顿或者柏悦级别的酒店，因为一切都由他买单，不需要她去考虑自己是否能够承担这些享受的问题。 钱对裴相焕来说是最不短缺的资源。记得刚在一起的那一年，他们去香港看巴塞尔美术展的时候，他唰唰买了两件雕塑、四幅油画、外加三个看不出来是什么的抽象拼接展示送给自己的母亲做她馆内的新展品。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让朝露觉得，她如果不试图抓住眼前这个男人改变命运、薅一把豪门的羊毛，那么她简直就是个不懂得抓住机会的二愣子。 正文 第53章 且尽生前有限杯 什么因素能构成改变命运的机会，这件事见仁见智。 吕不韦应该是华夏第一位火出圈的风险投资家，为了改变自己商人的出身，他瞄准了机会，对在赵国邯郸做质子的秦国公子异人慷慨解囊，送爱心送关怀送女人，并以金钱开路以一己之力达成共赢—异人成为秦国下一代君主秦庄襄王，吕不韦被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甚至秦始皇的血统连历史学家都说不清楚。庄襄王去世后，秦始皇嬴政即位，尊称吕不韦为“仲父”。 人生就是一场赌博，端看你敢不敢押上全部家当下注。赵国当时不乏家大业大的商贾，然而在吕不韦发掘异人之前，这位落魄质子无人问津、门可罗雀，唯有吕不韦独具慧眼，也够魄力在他身上投资，并因此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奇货可居这个成语便出自司马迁的《史记·吕不韦列传》。 又譬如十四岁入宫在才人这个位置上熬了十二年的武则天。如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显赫女帝，她原本的名字后人都不知道。武媚是唐太宗赐给她的号，也象征着她以色侍人的人生开端。唐太宗驾崩后，二十六岁的武媚娘与其他没有子女的嫔妃们一起被赶到感业寺削发为尼，你说此时她心中焦不焦虑？要知道，唐朝可不是平均寿命80岁的现代，二十六岁的武媚娘在当时的人看来应该已经是可以做祖母的年龄，一只脚都迈进了棺材里。 然而青灯古佛的日子再难熬，她也只能沉住气、静待机会。当王皇后因和萧淑妃争宠想引入武媚娘做外援的时候，她抓住了这个鹬蚌相争的契机，从尼姑庵出来再度入宫，继太宗之后服侍他的继承人高宗李治，并在日后逐渐成长为中国父权社会浩瀚历史中唯一的女帝。 朝露熟读历史，对中外伟人的发家史门清儿—除非有父辈留下来的资本，否则大家的第一桶金通常都带了点猥琐卑劣的味道。 她并非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在当下也是真心喜欢裴相焕，不过她不能否认自己曾经有过一石二鸟的念头，他可否扮演李治的角色？ 朝露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她只是想凭借自己所有能够借力的地方尽早进入快速通道。为此，她豪赌一把，宁愿辞职也要跟裴相焕在一起，甚至不惜拔根而起前往韩国重新建立自己的生活和圈子。 结果大家也知道了，如果不是老板人老成精，帮她搞定了停薪留职，她面对的将会是失恋加失业的惨况。 不想再沉溺在过去的回忆里，她从郭翠西打印好的纸上划去裴相焕的名字。身为著名风投基金的实权管理人，也许他对其他做并购/上市交易的律师来说是一个值得保留的客户，但是她无意再与他产生交集。 该说的话，当年已经说完了。现在的她，亦脱胎换骨，不再指望依赖别人。试过才知道，捷径并不好走，上面布满荆棘，不比自己单独砥砺前行来得容易。 办公室门口传来敲门声，朝露揉揉眉心，“进来。” 来的是她的上司王赫，也就是前台小妹iris崔的舅舅，在所里人人管他叫老板，只有其他合伙人或客户才会叫他的英文名vincent。朝露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王赫见证了她的整个青葱岁月，所以她虽然近来晋升为合伙人，却还是习惯性的称他为老板。 朝露对王赫的感情比较复杂，一半公事公办、把他当吸血蚂蟥老板一样斗智斗勇，另一方面他们之间有种革命般的情感羁绊，毕竟每次项目都像是一场同甘共苦的战斗。在某些客户集体放假、大家无所事事的时候，资本主义代言人王赫也会表露出温情脉脉的一面，把她和其他手下的兵士当小朋友一样照顾，赋予他们人性化的关怀，让这些孩子继续贯彻执行“士为知己者死”的奉献精神。 详述解析御人之道的权谋书，王赫还是看过几本的，要想让后辈们鞠躬尽瘁，那须给予他们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满足。 于是，他在听郭秘书说了前因后果之后便决定过来多管一下闲事。毕竟一起工作数年，他知道朝露在父爱这方面比较缺失，个人感情方面也或多或少受到成长经历的影响一直没有着落。刚好他有两个古灵精怪的女儿，所以平时难免带了些慈父作风，虽然他的年纪只比朝露大了一轮多点，远远做不了她的老爸。 “你怎么样？”他在朝露办公桌前的客人椅子上坐下来，“要不要聊聊？” 朝露放下手中的名单，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容易，如今生父找上门来，可见将来还有一些未知的难处。与王赫聊聊也好，他对她来说亦父亦兄，也见过她是怎样落魄的从首尔回来的。 面对沈家明或郁楷都开不了口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她觉得王赫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尽量自我消化所有的负面情绪，但是生父给她造成的那些创伤，至今未愈，还时常以梦魇的方式猛刷存在感，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那些过去并没有完全过去。 也许开心和难过是应该找个人说说，这样才有可能走出笼罩了她大半个人生的阴影。 ***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两年前，彼时刚满六十岁的谢晓晨本来以为自己的未来还长的很，应该能够活到八十岁，谁知在常规体检后被医生告知自己身体里有个肿瘤。 经过详细的检查后，确定是食道癌晚期，医生说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他先是不可置信，为什么是癌症？为什么已经到了晚期？为什么这样恶劣的疾病会找上他呢？ 紧接着便为命运的不公而感到强烈的愤怒和迷茫，再然后是消极的绝望，最后才勉强接受自己已经时日无多的事实。 谢晓晨在枯坐了一天一夜之后，找出纸笔列了一个清单，上面写满了他在离开人世前想要完成的事情。 第一项便是找到自己失联多年的女儿朝露。 当年她离开去深圳过年的时候，表面上一点异样也没露出来。那时刚上初中的她，真是洞悉一切并且主动踏上旅途的吗，还是被她妈妈和其他大人强制带走，才不能再与他见面的？ 这些年，他一直被以上问题所困扰，可却无人能替他解答。 他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然而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其他的事情完成的七七八八，独独这一项一直没什么进展。 算起来她今年应该三十二岁了。 这二十年来，他从没放弃寻找她，但是她就像是太阳出来之后的朝露，从他的世界中消失得彻彻底底。直到近日，他带了数年的博士生告诉他，在一个职场真人秀上看到一名也叫谢朝露的律师，他才发现原来他找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此时此刻就身在北京。 谢晓晨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只能用笨办法，去她的工作场所见她。幸好律所为了宣传自己，在综艺中把名字标识打得大大的，很容易在网上查到具体地点。 谁能想到她见到他的时候，反应会那么激烈，竟然当场晕倒，他根本来不及动作她已重重摔倒在地上。律所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片混乱，幸好她的头先是倒在矿泉水瓶上，经过一番缓冲之后才落的地，不然她有相当大的可能会脑出血，比他还先离世也说不准。 他是来与她和解关系的，并无意做她的催命符。 120急救人员到达之后，谢晓晨跟着郭翠西一起跑去了医院，不过他想朝露应该不适合继续情绪剧烈波动，便在留下自己的电话后离开了。 她会打过来吗？ 谢晓晨其实不能确定。 父女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她表现得太明显，一脸不想再见到他的神情，让他都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 正文 第54章 谁来赔这一生好光景 ， 某心理学家曾经说过，“如果童年幸福，我们更可能复制幸福；如果童年痛苦，我们更可能复制痛苦。” 痛苦的童年会为长大后的精神疾病“播种”。对于严重缺乏人格力量的小孩子来说，幼年时期经历的创伤是不能承受之重，会成为一个“脓包”，被压抑到潜意识中藏起来。等当事人长大后，再一次遭遇和童年类似的创伤事件，藏在潜意识中的“脓包”就会被触动，并可能表现出过激的反应。 朝露曾经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毫无保留的去爱别人，总会不知不觉在内心深处有所保留。直到她偶然读了一本书《遇见未知的自己》，她才发现，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陷入某种思维定势。在男女关系当中，她下意识的认定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会伤害她，所以总要保留一定距离才会觉得安全。 20代的时候，朝露甚至没有意识到这点，反复不停地陷入同一个循环。她与男人交往的保质期不能超过三个月，不是对方太渣就是她自己提前退缩了。 难得遇到好男人时，明明一开始十分雀跃，但只要交往的对象开始表现出依恋并与她探讨未来，她便会莫名其妙的感到烦躁，想要尽快摆脱对方。 她不断地从一个人换到另一个人，却始终没能跳出这个恶性循环。 最初，她会在男方身上找问题，以为她的兴趣消失是因为他不够聪明、不够独立、不够多彩、不够幽默、不够独一无二等等。 唯一的例外，是裴相焕。因为从客观条件上来说，他远强于朝露，实在无可挑剔，而且他对她的态度始终带有几分若即若离，所以那是她唯一没有主动逃跑的一次。他们两人交往了一年半，对她来说已经破了人生纪录。 至于沈家明，他从来没有被她得到过，故而也不会让她产生一心想要避开的念头。 在接触了心理学书籍之后，朝露通过一系列的阅读和自我教育，才了解到原来她之所以如此，可归元于她的回避型依恋人格。这类依恋模式在成年人中的占比达到了20%，并不算低。他们偏好在人际关系上保持距离，将亲密关系等同于独立性的丧失。如果他人想要与回避性依恋人格的男女建立亲密关系或分享情绪，反而会给后者更大的压力和痛苦。 这就是为什么，每当有人想走近她，她就本能的想要逃离。 跟老板王赫聊过之后，他有一番话打动了她，“我不会去袒护你父亲的行为，因为那是绝对错误的。但我必须得说，每个人都会犯错，他当时也是第一次做父亲，生活并没有赋予他彩排的机会，你为何不试着去听听他现在想说什么？” 记得她刚听到老板建议的时候相当反感，下意识就想拒绝，“无论他有什么好说，我都不想听。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可你却因为他一直痛苦到现在，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不原谅对你来说并没有益处。”老板拍拍她的肩，“逃避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是啊，他说的对，天涯海角，她都逃过了，却还是没有逃出去。 童年创伤一直如影随形，无论她距离生父多远，总是会时不时出来刷个存在感。 她还要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的生活吗？一边压抑着自己的情感需求，一边时刻竖着自己的刺，担心着、防备着、惧怕着，唯独没有期待着。 说实话，她累了。 也许是时间到了，也许是郁楷的出现，也许是生父的刺激，朝露渴望换一种活法。 她想亲近并感受内心黑暗角落里那个被忽视、被不公平对待、被孤立、被羞辱的小孩，告诉她一切都会好好的。 她想拥抱大胆肆意的心态，毫无保留地去爱，哪怕受伤也在所不惜。 她想在仅有一次的人生里，活得比烟花还灿烂，用尽全力绽放，不单单独善其身，也试图照亮其他人的天空。 智者曾说，这世上，本没有所谓的命运，只有不同的选择。 刨除yy爽文里的金手指，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重新开始，但谁都可以从现在开始，书写一个全然不同的结局。 朝露忘了曾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她是不是还可以改变自己注定孤独的命运轨迹呢？ *** 临近生命的终结，谢晓晨经常想起自己的父母，许多被刻意淡化遗忘的记忆，也重新清晰起来。 他出生于1956年，祖籍在浙江温州，父亲谢则梁因为曾在天津读书而留在了北方，娶了印尼华侨出身、抗日战争结束后归国读书的母亲柳念华。他小的时候虽然在天津长大，却经常去上海和温州串亲戚，那些堂叔堂伯姑姑婶婶每个人看到他都会说，“哎呀，这孩子生得好生灵秀啊，将来不得了！” 大家一个个笑脸迎人，争相将果子和其他零嘴递给他，他便以为人家是真心喜爱他。 10岁那年，风云变幻，父亲被一群人带走，再见到的时候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母亲表面若无其事，实则心存死志，待父亲的后事处理完毕之后，便抱着父亲的骨灰盒跳海自杀了，他连尸首也没见到。 讽刺的是，这样轻生离去的母亲，留给他的遗书里，竟然叮嘱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让他怎么活下去呢？他只是个10岁的孩子，却双亲俱亡。 曾经热情似火、靠他父亲养活的亲戚们纷纷避之不及，他像皮球一样，被众人踢来踢去，辱骂挨打均是家常便饭。但即使被所有人嫌弃当成拖油瓶，求生的本能使谢晓晨还是憋住一口气，宁愿遭受虐待换取人家最后的一点慈悲或优越感，捡他们施舍给他的东西吃。 就这样吃百家饭挨到12岁，因为营养不良，他远远比同龄人瘦小。可是日子却越发难过了，作为资本主义的余孽，一众亲戚或上山或下乡进行改造，他跟着大部队一起乘着敞篷大卡车来到了距离温州20多公里的蔡庄大队安家落户。 下车的时候，周围诸人来到新的环境难免有些躁动不安，交头接耳，而他向来是被孤立的一人，被遗忘在一旁。谢晓晨打量四周，入目一片农田，还有鸡鸭在附近走动。他望着村里房子上的红旗招展微微出神，土墙上贴着大红标语：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起初，村里的老百姓对他很好，有一位大嫂还给他看相，说他眼神清亮、鼻梁挺拔，将来一定有福气。然而等到他的家庭出身广为人知，他便与明面上的笑脸绝缘了。 有村里的孩子在谢晓晨干活的时候拿石头砸他，一边打一边嘲笑，“看什么看？打的就是你，吸血资本家的儿子！” 生产大队队长的女儿跟他是同龄人，倒是有些可怜瘦弱矮小和常常被欺负的他，她悄悄借给他一本书，名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在那暗无天日的时光，这本小说里面的故事成了他唯一的慰藉，他如饥似渴地吸取其中的能量。 无论是春耕时担着两桶满满的大粪在松软的天地中行走，夏天替生产大队赶着马车，秋天弯腰在地里收割，还是冬天抡起丁字镐在冻得棒棒硬的山上修大寨田，谢晓晨都会在心中默念主人公保尔·柯察金的那段名句—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这样，在临终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已把自己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奉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 正文 第55章 此去扬帆济沧海 在农村的这几年，有苦、有累、也有甜。 谢晓晨原来吃不饱、穿不暖，是同龄人里面当之无愧的小个头，但是在农村大家一起赚工分、吃大锅饭。即便缺乏油水，食堂的伙食仍然滋养了他，各种农活磨练了他的身体，他的个子蹭蹭地往上长，一直长到一米七八，超过了很多曾经欺负他为乐的人。一马步、一声吼、一咬牙、一叉腰，180斤的麻袋也能扛得起。 当时老乡家有谁盖房子或上梁，他经常去帮忙，一是讨好人家以后在村子里的日子好过些，另外一个原因是干活的人都可以吃到香喷喷的西红柿鸡蛋臊子面。 再加上生产队队长女儿蔡琳时不时拿她的口粮救济他，谢晓晨的日子比原来好过了很多，清秀削瘦的脸上总算多了一点肉。 那些年，他一直暗恋和苦恋着这个女孩儿，她有一双闪亮的黑眼睛，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看他的时候也脉脉含情。然而，就当时的观念而言，两人的家庭条件相差实在太大了。在外人面前，两人仅仅是眉目传情，从来很少互相说话。后来她进城当了工人，成了先进的领导阶级，而他还在乡下插队务农，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出路，一切未说出口的情愫便不了了之了。 从1976年开始，先后两批招工回城没有谢晓晨的份，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知情，等到有知青离开才知道有过这么一回事。他的心情一度非常沮丧和沉重，但并没有沉沦，依旧在苦苦的挣扎着、努力着。有些知青看不到希望，开始打架斗殴、偷鸡摸狗、或是流氓犯罪，但好在谢晓晨已经长成大个子，没什么人敢主动以武力招惹他。 1977年10月下旬，全国各大报刊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并透露77级高考将于冬季在全国范围内进行。 谢晓晨知道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来了，立即投入了紧张的复习当中。他白天在地里干活，不可能带厚厚的教科书下地，口袋里面顶多揣几张纸。他便利用晚上收工的时间，把教科书里看到的、自己觉得是要点或者问题的写成提纲。 到地里干活总有休息的时候，当休息时村民和知青们坐在一起说笑聊天，谢晓晨就在旁边找个田埂坐下来，认真习读他自己归纳总结的那几页纸。 年轻的知青们都觉得他不太合群，有人调侃他说，“哟，这可是未来要做大科学家的人啊！” 还有人跟他并无过节，就是看他这副独来独往的样子不爽，莫名其妙就挑衅道，“呸，他要是能考上大学，我的姓倒过来写。” 谢晓晨闻言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在他最难熬的日子里，各种不堪忍受的体罚和虐待都经历过了。这些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不过是暂时离开父母下乡种田罢了，他们自以为伤人的言语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事实胜于雄辩，他会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目瞪口呆、后悔不已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1977年的冬天，谢晓晨同全国五百七十万考生一起走进了曾被关闭了十余年的高考考场。当年全国大专院校录取新生二十七点三万人，录取率4.79%。他所在的蔡庄生产大队一共有80多名知青，20多名本地学生，多少人报名高考他不知道，但只有他一人考上了大学，名列温州市第十五名，越过了省外重点院校分数录取线，被武汉大学优先录取。 收到轰动全村的录取通知书以后，谢晓晨在路上碰到一个曾经喜欢暴打他的知青，对方斜着眼上下打量着他，说道，“恭喜你啊，你现在可是从鞋帮升到帽檐了。” 他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对方。沉默一会儿后，他才淡淡地说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蔡庄生产大队这个鸡窝里飞出了一只金凤凰，固然有人始终看他不顺眼，但也有人态度骤然改变。另外七名跟他是点头之交的知青提议在他离开前聚在一起，他们吃了一顿与他合影留念，并希望他在照片上题词，借他这个新出炉的大学生所书吉言尽快回城。 谢晓晨想了想，他这些年学业荒废，好久没有读诗词了，唯一看的一本小说还是蔡琳偷偷塞给他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高考前临时抱佛脚只来得及补习数学，语文还是靠着小时候父母给他打的那些底子勉强过的关。 回想到双亲俱在时，他也曾少年不知愁滋味。 这些年，他努力克制自己，很少忆起他们，不然与手头上的日子一对比，那滋味未免太辛酸了。 他们一家以前居住的院子里有一株巨大的枣树，父亲被抓走之前，他对即将到来的巨变毫无所知，一心只数着日子盼着秋天和母亲一起打枣子。那年夏天，他躲在枣树下纳凉，父亲则在一旁读书，有的时候碰到好的句子，还会朗诵出声。 在他印象中，除了岳飞的《满江红》之外，父亲最爱诵读的一阙诗词便是李白遭受谗毁被贬离长安时所作的《行路难》—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小孩子的记忆力十分惊人，父亲只是念过几次，他便能记得一字不差。当他随着父亲一起背诵时，后者会望着他露出惊喜的笑容，赞许地摸摸他的头叮嘱道，“大丈夫当为国之栋梁。晓晨，你记好了，即便前路再难，也要心存希望，就像李太白一样，坚信‘长风破浪会有时。’” 如果不是当初父亲这样一番殷切的叮咛，或是后来没有保尔·柯察金的故事做榜样，谢晓晨觉得他根本不可能挨过漫长的黑夜等到黎明太阳即将升起的那一刻。 所以当七名知青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题词时，他只踌躇了片刻便决定改动一下李白最后两句话，提笔写道—“此去扬帆济沧海，续学立命照九州！” 这是他的宏愿，也是他对一同度过青春岁月的伙伴的寄望。 之后，几人告别，他回寄居的农舍准备收拾东西前往武汉。 也许是趋利避害的人性使然，曾经抱团排挤他的亲戚们见他考上大学了，立即刮目相看。在他11岁那年指着他的鼻子骂“小崽子你怎么还不去死”的远房婶婶仿佛变了一张脸，洋洋得意的对别人放马后炮，“哎呀，我就说嘛，他是谁啊？他可是谢则梁的儿子，人家祖上就是读书人，脑瓜子聪明的很，解放前便从北洋大学毕业的哩！” 有那些为人厚道一点的，不好意思一下子翻脸如翻书，便讪讪地道，“钱够不够使呢？大家凑一凑，还是可以拿出你的学费和生活费的。”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子，谢晓晨心中再是膈应，也不得不弯腰收下他们的钱，才得以读完大学，获得安身立命的本领。 正文 第56章 长河渐落晓星沉 有些道理，即使心里想的明明白白，身体却无法执行。 在与老板王赫深谈过后，朝露虽然下了决心不再逃避，但始终难以拨通那个已经被她盯着看了太多次以至于能背的下来的手机号码。 她拿工作繁忙当做借口，拖延着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可是老板探寻的眼光如影随形地提醒着她，她每每在和他的对视中败下阵来。 朝露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她不断与内心那个愤怒的小孩沟通，才终于说服自己直面和正视问题。 等到她终于拨打谢晓晨的号码，已是他来律所找她的两个礼拜以后。 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女声，听上去略显沙哑，“喂。” “喂，”朝露疑惑，怎么回事，难道她背错数字了嘛。“请问是谢晓晨的号码吗？” “是的，我是他的妻子，请问您是哪位？” 他再婚了啊，朝露微微一窒，也是，为什么不呢？他有优秀的职业和外貌，又没有孩子拖累，想必再婚并不是件难事。“我是谢朝露，他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朝露啊，”对方显然知道她是谁，听到她自曝身份一点也不惊奇，但是声音却突然变得有些哽咽，“你爸爸已经走了。” “走了？”朝露呆呆地，脑子仿佛慢了一拍，甚至没顾上反对所谓“爸爸”的称呼，“走去哪里？” “他两年前被诊断出来患有食道癌晚期，前天晚上去世了。”对方擤了擤鼻子，“你要来看他吗？我们现在在殡仪馆举行告别仪式。” 这说的是什么话？朝露好像听懂了每一个字，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她不自觉地摇头，即使电话另一端的人什么也看不见。 不，这不可能！他两周前才来律所找过她，她并没有耽搁多久，那个人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什么食道癌晚期？她听都没听过！ 他强壮如牛，他打起她来毫不留情，他还没有跟她道歉，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她不相信。 谢朝露交代了郭翠西一番，便匆匆赶往对方给她的地址。殡仪馆奠堂门口人来人往，到处都是花圈，一副虚假的繁荣景象，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直至脑门。 他真的走了。 硕大的相框、含笑的照片、以及棺材里的瘦削遗体，朝露不过匆匆扫了一眼，眼泪便已不争气的像断线的珍珠般落下来。 她不敢再看，避开了前来告别的人群，用手抱着头，勉强支撑自己走到了一旁的长椅边上。长椅已经近在咫尺，她却心痛如绞，全身仿佛失去了力气，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面上。 事情真正发生之前，朝露从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他的离世这么彷徨、这么失落、这么难过。 她以为她会仰天大笑三声，喊一句“痛哉快哉”，道一声“报应”，便该干嘛干嘛去了。 可实际上，她连站都站不起来。 朝露把脸埋在手心里，痛哭流涕，她不知道她在哭什么，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浑身都因为剧烈的悲伤而微微颤抖。 她到底在为谁哭泣？哭他，还是哭她自己，抑或是哭这再也无法和解的父女关系？ 都说人死如灯灭，他的意识可还在这附近徘徊？ 现在才去求一个对话的机会，是不是太傻太迟了？ 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他再也听不到。 她一直想要听的话，他再也说不出来。 朝露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她真的好后悔。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但朝露第一次发现，它同时也是最残忍的刽子手。从他过世到她主动联络，前后只差短短两天的时间，然而他们已是天人永隔，无论她如何懊悔都追不回来这中间的差距。 她用力捶打自己的大腿，为什么她要等这么久才转过弯来？ 为什么她不能早点明白，恨的背面就是爱，她有多么恨他，就有多么渴望他的爱？ 另一方，在离朝露不远的地方，遗孀蔡琳和谢晓晨实验室的几个博士生一起招呼前来吊唁的宾客和领导，其实没有悲伤的空间，每个过来的人都礼貌性地叮嘱她“节哀顺变”。 她不是不伤心的，但是她对于这一天，也算早有心理准备。 毕竟自从两年前谢晓晨确诊的那一刻起，他们俩人都知道，这一天不管早晚，终究会到来。该做的告别，该完成的事情，以后该如何继续生活，她和他一起反复探讨过。 所以她虽然悲伤，却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太过失态。 当朝露进来的时候，蔡琳就注意到了她，毕竟她的五官与谢晓晨十分相像，而她的悲痛，又来得那么强烈。 蔡琳轻轻走过去，蹲在朝露身边，将手中的纸巾包递给她，“来，擦擦脸吧。” “谢谢，”朝露泪眼模糊，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长什么样子，只是接过了她的好意。 “来，我扶你起来。”蔡琳伸出手抓住朝露的胳膊，一个用力将她一并拉起来，“你坐到这边歇歇吧。” “你是……”朝露迟疑。 “对，我就是刚刚跟你通过话的蔡琳，”她微微咧了咧嘴角，“你坐在这边等下我，现在来的宾客有点多，咱们晚点再说话。” 即使只是第一次见面，她们之间又是这样尴尬的关系，但蔡琳看起来很和善，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和力，朝露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等到她们再坐在一起的时候，朝露虽然依旧泪流不止，却已经可以相对平静地开口说话了。 “我不知道他生病了，”她的情绪仍然低落，“不然我不会等到现在的。” “你放心，”蔡琳拍拍她的手，“他去的很安详，毕竟能够找到你并且见你一面，他就觉得很满足了。” “那……他有没有话留给我？”朝露有些忐忑地问道。 “有的，他写了一封信给你，在家里放着呢。”说到这里，蔡琳端详了下朝露的神色，“你要跟我去吗？或者我可以之后快递给你。” 朝露没多犹豫，“走吧，我想看看。” 见她已经拿定了主意，蔡琳便不再多说，带她往停车场走去，取了车开往中关村。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蔡琳下了四环，朝露发现她走的路就是她小时候上学走的那条路，当时看起来宽阔的街道现在显得如此迷你。这些年来，她虽然在北京工作，却从没踏足这里。 此刻故地重游，她难免想起许多少时的记忆，一时间不由得痴了。 刚刚经过的那条羊肠小径，他曾经扶着她的儿童自行车后座，教她如何骑行。 窗外那处小花园，他曾经一大早把年幼贪睡的她拽起来，带她在那里做气功、打太极，向她演示如何吐纳。 小花园里有个小假山，他曾经站在假山下，鼓励胆小恐高的她往上爬，并在她跳下来的时候一把接住她，父女俩一齐哈哈大笑。 朝露的眼泪汹涌而出，为什么一个人可以那么温柔又那么狠毒？ 为什么，她现在想起来的全是他的好？ 而又为什么，现在才让她想起来这些曾被她封印的回忆？ 正文 第57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 朝露我的女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但这一切并非我所愿，我也无力改变。走到人生的终点，我只感谢上天让我能够再次见到你，不带着遗憾离开。 你长大了。比起你妈妈，你出落的更像你祖母，有着她的眉眼。 很高兴看到你现在做着很有前途的职业，在电视上瞧着很是干练。对此，我为你感到骄傲。只是自豪的同时，也深觉自己错过了太多，以至于没能见证你的成长。 坦白说，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千金难买后悔药，事到如今，我只能无力地道歉，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原谅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你的未来。 希望你不要像我一般，怀着怨恨生活。 人生苦短，匆匆而过，理应怀着爱和感恩的心度过每一天。 自从确诊癌症，我也做了很多为什么自己会患病的反思。我读到有科学研究说癌症与人的情绪息息相关，而我，的确一直没能将心中的怨恨转化为感谢，这也许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 我从没对你和你妈妈说过关于我父母详细的故事，而现在我选择说出这些，不是在为自己开脱。我只是觉得，应该让你了解我的过去，你才可能过得比我洒脱，拥抱更好的人生。 我的出身不太好，这点你妈妈也知道，在那个工农兵最先进的年代，我一直是矛盾的，既自卑又自傲。我跟她说我父母早逝，由一群亲戚带大，我们结婚时也没带她回过温州，因为我不想让她见到那些见风使舵的族人。 其实，我的父亲在我十岁那年过世。他不是病死的，但更准确的死因，我也不清楚，毕竟我那时候对周围发生的一切还处在似懂非懂的状态。如果我的母亲可以活得久一些，那么也许她能够告诉我更多细节，可是她没有，她选择抛弃年幼的我，抱着父亲的骨灰盒跳海自杀了。 从那之后，我像是活在地狱里，每天都被怒火、彷徨、失落和恐惧驱使着。因为怕被牵连，没有人愿意接纳抚养我。在那个粮食匮乏的年代里，我靠着乞怜过活，吃百家饭长大。最开始被言语或体罚虐待的时候，我觉得愤怒屈辱，与不可置信。久而久之，我习惯了，甚至有的时候，我觉得只有周围人的辱骂和鞭打才能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这样扭曲的成长经历，使得我对母亲的怨恨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深。如果说父亲的离世是他无法选择的结果，母亲的抛弃则令我伤心欲绝，我不明白她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残忍。可是无论我如何不甘心，她也无法重返人世，叫我起床、为我穿衣、替我答疑解惑、或给我爱与关怀。 我现在的妻子蔡琳是我的初恋，我们在温州郊外乡下的蔡庄认识。那时候我随着族人一起下乡接受改造，被分配到蔡庄的生产大队里。她对我诸多照拂，可是我们出身差距太大，当时不能结合。直到后来你们离开，她也结束了第一段婚姻，我们才再次走到一起。 对于我的青春时代，她应该具备更加客观的眼光，或许能回答你会有的问题。 我的父亲曾对我有很高的期望，他希望我成为顶天立地的民族英雄，为国家做出贡献。在我小时候，他教我唐诗宋词，其中他最喜欢的便是岳飞的《满江红》。你还记得这首词吗，我也教给了你，而你的记忆力远胜于我—在还没上小学的年纪，你就已经能够将它倒背如流了。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可惜我没能达到他的期望，仅有的一些学术贡献，也被我在做人上的失败抵消掉了。我本以为我还有机会弥补原来犯下的过错，谁知时不我待，只能如此与你告别。 我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辩解我曾经对你犯下的错误，但你要知道，我非常爱你。 那些反常时候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我只是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陷入了被她抛弃的痛苦回忆中不能自拔，从而做出了不可理喻的事情。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切都能倒带重来一次，我一定会做得更好，让你拥有无比幸福的成长经历。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以我为鉴，忘记怨恨，不要将你所遭受的痛苦再传递给下一代，让所有的悲剧终结在你这里。 你知道吗？生命是如此脆弱，而能活下来又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和感恩的事情。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你三岁的时候，我们一家人一起去颐和园游玩，我和你妈妈带着你在昆明湖里划人力船。初为人父母的我们没有经验，把你放在船尾一个人呆着。她背对着你，而我虽然面对着你，却忙着划船。你个子小小的藏在你妈妈身后，我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瞧得见。 直到我发现你不在船上，你妈妈才大惊失色，她还以为你被路过的大鸟叼走了。我却知道你只可能落水了，急忙在船旁四处查看，发现没有之后又赶快划了两下挪到一旁，结果发现你就沉在我们原来船所在之地的下方，连伸出来求救的小手都已经下沉到距离水面老远。 还好我看到你手上戴的水晶手链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光，才确认了你的位置，一把将你捞起，而你那时候，已经灌了一肚子的水。我们充满后怕地把你倒转过来，你才呛咳出刚刚吞下去的湖水，哭得哇哇直叫。 但凡当时发现的晚了一点，我看不到你的位置，你又不会游泳，你的生命就会终结在那里了。而我想到那时的惊险，便觉得由衷地感谢上苍。所以即使以后再见不到你，我也非常庆幸你平平安安地长大了。 你是个命大的孩子，请你务必怀着感恩的心活下去。 如果可以，不要再恨我。 我爱你。 父谢晓晨 2018年9月16日 正文 第58章 怎知浮生不若梦 ， 是有这么一回事的，朝露三岁那年曾经差点溺死在颐和园的昆明湖里。她不知道自己记得这件事是因为妈妈后来跟她说过，还是她真的记得当时的场景。 也许她的大脑不记得，但是她的身体记得清清楚楚。 小时候她一直害怕游泳，一进水就不由自主得害怕，只敢呆在脚能踏地的浅水区搓磨，直到后来看到阳翰笙在深水区灵活摇摆的像只海豚，她才鼓起勇气好好学习，终于学会了最基本的蛙泳。 再后来跟裴相焕一起去马来西亚潜水，她连基础的ow证都没拿下来，因为她过不了在水下摘潜水面罩再重新带回去这一关。即使嘴里就含着氧气，她还是会惊慌失措地用鼻子呼吸，然后完全失控四肢乱刨也要升到水面上去呼吸。 到了水面上，她吓得呕吐，裴相焕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惧怕，还以为她是一时疏忽，鼓励着她再试一次。然后特意陪在她身旁，看她动作，然而她还是在同一个地方栽了跟斗，急着要上来。 当时裴相焕还特意往下压了压她的肩膀，因为她上去的太急，会造成解压病。朝露不知道他的苦心，还以为他要把她按在水里，急得剧烈挣扎，呛水呛得更厉害了。 她摘了面罩，在海水中睁不了眼，自然也看不到他在带着她徐徐上升。 那濒死的感觉，让时间都变得无限漫长，因为缺氧的关系，朝露渐渐失去了力气。 直到水压消却，她才惊觉自己已经浮到了水面，迫不及待的大口呼吸。 “充气！”裴相焕当时大声提醒她道。 她却仿佛呆滞，什么也不记得，连瘪瘪的气囊在浮上来后需要充气都忘记了。一向对着裴相焕只展示自己温柔一面的她在水里与他大吵一架，某f打头的英文单词被她频繁引用。然后她拒绝再次潜水，随他怎么说。 所以朝露虽然陪着裴相焕去遍了东南亚著名的潜水胜地，甚至极北之地，但两人各玩各的，互不打扰。 他在菲律宾学习密闭式循环呼吸器、沉迷于深潜寻找二战沉船的时候，她在岛上做spa或是瑜伽冥想。他在南极冰潜跟海豹、企鹅一起遨游的时候，她跟着大爷大妈旅行团在船上对着冰川还有偶尔惊鸿一瞥的鲸类拍照。他在红海庆祝第一千次潜水的时候裸潜拍照，她跟其他人一样，是在他的ins上看到的story。 潜水为什么这么令她恐惧，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现在读了父亲谢晓晨留下的这一封信，朝露才重新忆起其中的前因后果。 是的，没错了，他不但赋予她生命，还曾经救过她一命。 幼儿园时代的她，的确是极其幸福的，除了留下怕水的后遗症外，其他该调皮和能嚣张的地方一点不少，就像一个被宠爱的无法无天的孩子。上课时老师不让说话她偏要，午睡时间她起来捣蛋让同学都睡不了觉，玩耍时还搞小团体孤立长得不好看的孩子。 一家人周末一起去动物园，她看到小贩在叫卖的那种没用的小玩意儿每个都想要，一个两个买完了不够还闹着要第三个，大人不给买就赌气不走，甚至动用哀兵之计，哭得眼泪汪汪。 妈妈恐吓她，“再不走就丢你一人在这里了！” 她知道他们不会抛弃她，只是说说而已，所以仍然埋头假哭，脚底下就是不挪窝。 直到他们故意踩得重重的脚步声传来，她才偷偷摸摸从手指缝里睁开眼睛看他们的动静，果然，走不了多远便乖乖回来重新牵她的手。 “真的不能再买了，”这是爸爸在跟她讲道理，“你买这些回去不过图个一两天的新鲜劲儿。” “那你要把我架在脖子上走，还要在我命令的时候把我举起来！”人小鬼大的朝露讨价还价道。 不买就不买，但她一定要占上风，这是她与生俱来好胜的个性。 “好，”爸爸屈服，蹲下身来示意她跳上来，“公主请上马。” 小朝露咯咯一笑，对于他的识相颇为得意，一边骑在他脖子上还一边喊着电视上学来的驭马口令，“驾～驾！吁—” 而他则遵照她的命令，时不时将她举起来，让她像高高在上的女王一样，俯视其他大人和小孩。 那个时候的她，分明是有恃无恐的。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朝露记得她小时候喜欢画画，经常在爸爸读书工作的时候坐到他身边去，从他的笔筒找出2b铅笔抓过他那划了一条条横道的稿纸涂涂画画。2b铅笔的质地十分柔软，往往画没画多少，她的手上和脸上就全是碳墨的痕迹，跟流浪的小花猫有一拼。 她上小学的那一年，他送给她一套彩色的水笔，她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抓着不放，每天把自己当达芬奇或是米开朗基罗，画个不停。而她画的《我的爸爸》，还拿了全年级的奖，画中的他眉心紧皱、一脸严肃地坐在书册放得满满的书桌上低头阅读。 小孩子的爱憎分明，说不了谎，年幼的她不可能会花那么多心思去画一个她已经不爱的人。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和她呢？为什么事情后来的走向会变得那么极端？ 朝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蔡琳也没闲着，她从谢晓晨的书房找出来一摞书本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你小时候的课本和作业本，”她笑中带泪地解释道，“你爸爸他一直留着，动不动就会拿出来看两眼。现在他既然去了，我想还是应该还给你的好。” 是了，当年她离开的匆忙，除了日记和阳翰笙的信件，很多东西都没带走。朝露看到已经磨出角的书皮，心中一酸—以前每逢开学之前，他会陪她一起用过期的挂历纸包书皮，包的又好看又整洁，不像她的手艺，歪歪扭扭。 她翻开其中一本，紫色薰衣草封面的笔记本。她上小学时最喜欢这些文艺的图案，还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叫“丁香”，特地写在扉页上，生怕老师和收作业的同学看不见。现在想起来，真是土得掉渣。 第一页赫然写了四个大字—我的梦想，每个字都占了三行，充满了溢出横线的霸气。 “我有好多好多的梦想，一会儿想当演员，一会儿想当律师，一会儿又想当作家，可我又觉得这些职业太平凡，因为我的最大愿望是当一个杰出的女政治家。我从小就很崇拜武则天，尽管有些人评论她……” “是不是很有意思？”正当朝露觉得自己好生丢脸，想要“啪”的一声合上作文集，蔡琳却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回忆是一项多么宝贵的财富啊，我们用前半生创造回忆，再用后半生追忆往昔。不瞒你说，我现在想起跟你父亲的初识，还是觉得很幸福……” 蔡琳说着轻轻用手绢抹了抹从眼角滑落的眼泪，“我是家中幺女，上面有六个姐姐，大家的名字无不与盼弟招弟有关。直到我出生还是个女孩，父亲才大概算是死心了，选了与弟无关的名字。” “在乡野间奔跑长大的我，从来没见过外面的天地，自然也不曾觉得遗憾。直到那一天，你父亲从不知来过几趟的敞篷卡车上下来，他虽然生得瘦弱，但一眼望去就与众不同，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捉蚂蚱的脚步，觉得自惭形秽。当时我还不知道这种独特的氛围叫做气质……” 朝露静静地聆听蔡琳的倾诉，在这一刻，她突然发觉，她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她的父亲谢晓晨。 她不晓得他也有常人的喜怒哀乐与脆弱忧伤，而不是生来便只为了做她谢朝露的父亲，那只是他许多角色当中的一个。 都说一千个观众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蔡琳眼中的谢晓晨，与她所知的完全不同，而是她不曾听闻过的另一段故事了。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抑或者，他们都是他？ 正文 第59章 国民婆婆不好当 这一年的中秋节落在九月底。 乐娱老板许正难得良心发作，给无缝进组已经在9个月内拍摄了一部电影《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三个电视剧—九鸶匪香原著ip制作的仙侠剧《门主在上》、乐娱编剧原创的民国剧《烈焰军校》、日本成人漫改剧《可以不可以》和若干综艺的郁楷放了几天假，让他回家跟爸妈团聚几天再回来横店开机。 自从出道即爆红之后，郁楷这两年发展的不错，也给经纪公司赚了不少钱，算是许正常常用来举例教育新人的劳模一枚。 网友曾调侃许正选人莫不是看谁唱歌跑调选的？盖因乐娱从一哥一姐到刚进圈的新人，都属于歌声感人的“平顶山百灵鸟”。说起这个，真是一把辛酸泪。 许正也不想这样啊，毕竟如果旗下艺人能够影视歌三栖，他作为老板，赚得肯定比现在更多。郁楷在微博上的涨粉也不至于这么艰难，毕竟会唱歌就等于多一条增加曝光度的路子。 看人家萧战，再看人家王伊博，啧啧啧，真是多维度发展，演戏、唱歌、跳舞、主持，对于这俩人的老板，许正简直羡慕得眼睛发绿。 他没少推荐郁楷去参加各种电视台晚会，奈何他那歌喉，大概是在被老天爷喂饭的同时捅了嗓子眼。各大电视台的制作人即便想卖他的面子也觉得只能把郁楷唱歌安排到综艺搞笑环节。 所以梦想很饱满，现实很骨感，到目前为止只能演戏的郁楷离真正的顶流还有点距离，只能算是上升期一线流量小生。 当然啦，做人最重要是知足常乐，许正也不指望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他尽量帮郁楷安排古装国民大制作，让他凭作品说话，一步一步从饭圈少女包围退休老伯，征服全中国的观众。 许正操着既当爹又当妈的心情与李姐开会讨论来年发展计划的同时，远在深圳的郁妈喜滋滋地拉着郁爸去离家老远的都市小资超市买菜。 在郁爸看来，她完全乐疯了，见啥贵买啥—日本高级和牛、西班牙黑毛猪火腿、阿拉斯加海蟹、缅因龙虾和硕大的韩国鲍鱼。 郁爸瞄瞄价钱有些心疼，“有必要买这么多吗？儿子只回来两天半，满打满算也就吃六顿饭。” 郁妈翻个白眼，“早餐不是饭？” “早餐喝粥不就得了，再说我们也要出去吃早茶吧。” “只喝粥怎么行，”郁妈不满，“他工作那么辛苦！我在电视上看李湘家里早上吃和牛烤肉的啊，咱们儿子难得回趟家，吃的可不能比人家差。” “那你和牛只买牛排就好了，还买这种薄薄的切片干啥嘞？” “吃火锅不要涮肉的嘛？”郁妈反问，“再多买点吧，不够吃呢。” “涮肉用和牛也太奢侈了吧，”郁爸不适应老婆一改常态的土豪作风，“买普通牛肉就好了，反正涮完了都是一个味道。” “哎呀，”郁妈爆发了，“你怎么这么烦啊，又不是没钱，儿子给我们的钱花在他身上你还舍不得嘛？” 任谁被碎碎念了这么久，心情都不爽，更何况勤俭持家的郁爸还是在一再克扣她最心爱的儿子。 结账的时候，这一趟买的东西相当于他俩平时一个月的生活费了。郁爸掏卡输密码的时候，深觉自己家庭地位已经沉到了历史新低。 哼，平时怎么不给他吃这么多好东西？从来没见她主动出来到小区楼下的华润超市帮他买菜，这回倒好，跑了好几公里也毫不在意。真是教科书般的有了儿子就忘了老公！ 当然，等到郁楷提着行李箱进家门的时候，郁爸还是笑得像朵花一样，上前拉着他又搂又抱。 “怎么看着又瘦了？”郁妈瞬间眼泪汪汪的，“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为了上镜嘛，”郁楷笑嘻嘻地抱住个子高挑的郁妈。果然还是妈妈抱着舒服啊，不像他平时为了配合娇小玲珑的女主角们都得在镜头外的地方上演大劈叉。“不然你儿子都要被网友diss成胖头鱼了。” “瞎说，你这小窄脸跟胖头鱼没有半毛钱关系，”因为儿子身在娱乐圈的关系，郁妈这些年没少关注微博豆瓣知乎等app，学了很多年轻人的流行词汇，什么diss、buff、打call、yyds、爬墙、控评啥的她都懂。 “妈，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我啥都好，”郁楷摸摸肚子，“有点饿了，今晚吃啥啊？” “你先来个月饼垫垫肚子，”郁爸不甘示弱，也围着儿子表达关爱，“我和你妈这就开始弄晚饭。” 郁妈推推老公，“说你不懂你就别凑热闹了吧，你知道一个月饼有多少卡路里么？他现在要吃高蛋白质低碳水低脂的食物，给儿子把那个粉盒子里装的月饼切个八分之一尝尝味道就够了。” 利索吩咐完郁爸便笑眯眯的转身对郁楷温言软语，“今年难得家里有香港半岛酒店奶黄月饼，往年抢都抢不到的，这是小区里面你的阿姨粉丝特意买来送给咱们家的。我回头跟她说你吃了的话她一定很高兴。” “嗯嗯，”郁楷乖巧地点头，“替我谢谢阿姨。” 郁爸端着一个小茶碟出来了，上面装着一片薄薄的月饼1/8横切面，另加一小碗圣女果，“喏，怕你发胖不敢多切，吃点小番茄好了，待会儿有烤肉吃。” 郁楷洗了个手，就先拿起水果往嘴巴里面塞，“晚点我还要去弄个直播，跟粉丝群互动一下，吃饭前我得先去洗个澡。” 曾几何时，郁妈才是他的头号粉丝，但自从儿子一炮而红成了国民男友后，她在欣喜自得之余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总感觉这些年她的地位渐渐被其他“妖艳贱货”超越，儿子分给她的时间和甜言蜜语都有所减少。“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她现在的心情跟《闺怨》里描述的情形也差不了多少。这大概就是国民婆婆都要经历的烦恼吧，毕竟儿子已经不是在她怀里咿咿呀呀撒娇的小孩儿了，而是在一步一个脚印的铺垫下变成了万千少女的公共资产。 郁妈努力调整自己酸酸的心态，“好啊，跟粉丝们一起过中秋也是应该的，我看路透上说你接下来还要拍古装戏？什么时候在深圳拍个现代剧该多好啊。” 郁爸在一旁插不上话，他不像郁妈，天生对那些谈情说爱的古代宫斗或现代甜宠电视剧感兴趣，对于儿子所拍的作品顶多是叫得出名字，要问他故事情节具体讲了些什么，他可答不上来。 “唔，古装，”郁楷嘴巴塞得鼓鼓的，发音都不是那么清楚，“接下来拍电影版《笑傲江湖》，我要演令狐冲了。” 说到耳熟能详的武侠小说，郁爸终于眼睛一亮，体会到了一把他儿子确实红了的实感，居然能出演金庸大大笔下的人物啊。 他关切地问道，“谁来演岳灵珊和任盈盈？” “岳灵珊的扮演者你们应该不知道，女团出身的氛围感美女。但是其他两位嘛，嘿嘿，说出来吓死你们—现在定的是杨次方演东方不败，赵美新演任盈盈。”郁楷有些得意，和两位微博粉丝加起来是他十倍的巨无霸顶流花旦合作，他简直是比韦小宝还爽啊。试问全天下还有比他更幸运的崽吗？ 如果不是能跟两位流量惊人的大前辈飙对手戏，他是打死也不想再戴头套回横店、演一个已经被翻拍过n次的ip了。 “杨次方？赵美新？”这可是妥妥站在内娱金字塔上方、常年霸占微博热搜、随便穿个什么都能引发淘宝海购带货狂潮的大明星啊。郁妈忍不住惊叫，“天啊，我家儿子怎么这么厉害！” 郁爸虽然听过这两个名字，但无法体会郁妈的那种震惊。在他看来，儿子合作的哪个女演员不是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他哪里知道这中间的咖位可以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杨次方是女的吧，她要跟林青霞一样女扮男装演东方不败吗？郁爸在心里暗暗疑惑。 略去关心物价房价政治民生、却连杨次方是男是女都傻傻搞不清楚的典型广场老伯郁爸不提，吃完晚饭后，郁楷在空降直播间时搭配《笑傲江湖》制作方的官宣向粉丝公布了这个堪称爆炸性的信息。 弹幕顿时一阵骚乱— “哥哥666，果然是老天爷喂饭吃^o^”—这估计是个中二少女。 “楷楷终于不再是高冷男神了，超开森！”—这可能是个社畜姐姐粉。 “哥，咱以后能别再拿深情的剧本了吗？你每一部都赚足了我的眼泪啊！”—绝对的网瘾少女跑不掉了。 “这样的男女搭配，简直就是颜狗的春天啊，超级期待！”—这位小姐姐好像比起他来更喜欢两位女主角…… “纠正：颜狗的四季!!!”—纯颜粉，绝对的，不分男女、无关性向。 “gkdgkd，等不及了啊～”—又是一堆拼音缩写，跟不上潮流、记不住这些流行词汇的郁楷暗自烦恼。 “膜拜大花旦次方姐，居然要女扮男装挑战东方不败，能超越a出天际的林青霞吗？”—为什么现在大家都喜欢用a这个词，听说还有人在弹幕上打他又奶又a？ “u1s1，跟两位女神一比，wuli猪楷的咖位好像不够看吧【狗头】”—哼，他的咖位有什么不满意的嘛？出来单挑，记住你的id了！ “楼上的，咖位不是问题，关键是令狐冲这么风流潇洒，楷子会不会有点圆？”—老说他胖，还能不能好好做人了。 “厉害了我的哥，bg之光，aswl！”—这位是饭圈资深人士没错了，果然很有品位，知道他是百搭男主。正所谓铁打的郁楷，流水的女主。 “感觉更像gb之光……” “gb之光，前面的笑死！” 郁楷瞥到这里，不免有些不解，憨憨求助道，“gb之光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笑死？” “2g冲浪选手楷【捂脸】” “哎呀，我的宝，太可爱了【笑哭】” “乐娱大傻不知道也正常【挖鼻孔】” “笨笨，女a男0啦【猪头】” “哈哈哈哈哈，楷楷真是宝藏男孩！” “实时科普，gb之光=女攻男受，鹅有机会多给你补补课【奸笑】” 郁楷一脸黑线，这些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过，他也是近期才发现，他好像真的是个抖m？被朝露虐的不要不要的……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的口味这么重。 正文 番外篇—造星推手许正 作为一个营销炒作高手，许正非常善于碰瓷。 他懂得行业的风口和观众的喜好，牢牢抓住了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不但自己成功地从幕后走到了幕前，还成功转型成为经纪公司老板。 在内地电视剧行业不成熟的时代，他先是以速度取胜炮制出一系列流水线ip，像古龙一样写书出奇的粗制滥造，奈何观众就爱这粗暴的调调。时势造英雄，他抱着自己的玛丽苏爽文剧一炮而红。等到被圈内诸位编剧联合起来攻击抵制，大家以为他要凉凉的时候，他又带着颠覆性的反玛丽苏创作杀了个回马枪。 让你不得不感叹，许正的运气，还真的有点邪门。 为了提升自家艺人的知名度，他无所不用其极，除了在自己制作的剧里面狂塞旗下众人，还特意拍了一档演技选秀综艺节目增加他们的曝光度。他在综艺节目的背采里特意cue到了一个当红男星，节目播出后还立马晒出了跟节目组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图，贼喊捉贼的说节目组怎么把这段播出去了呢，不是说好了要剪掉的吗？ 他在聊天记录里义愤填膺，表现得比窦娥还冤，反复强调说这样消费明星的事违背他的原则，还丢下了一句话，“我孤傲了一辈子。” 简直就是年度最搞笑的笑话。有网友评论说，“看到这句话，我都差点忘了孤傲这两个字怎么写。” 天生的戏精说的就是他了！ 因为这个缘故，某些讲话平实的顶流采访播放量和讨论度甚至比不上许正的，热衷吃瓜的路人更喜欢静静地看后者表演。 在《笑傲江湖》电影版官宣后，知名自媒体《娱乐圈辣访》抱着增加节目流量的目的采访被圈内人士戏称为“魔改祖师”的编剧许正。 记者：你是怎么想到要为新一代年轻人普及金庸武侠作品的？ 许正：有一次聊天时，我94年的助理告诉我他从来没看过金庸。我听后震惊了，觉得十分有必要抓住这个机会，让现在的年轻人了解一番经典的武侠制作。 记者：如果让你用现在的流行语一句话分别总结三部曲，你会怎样描述？ 许正（毫不犹豫、眼都不眨地开始blah blah）：我比较侧重感情方面的刻画，受限于一句话的长度，对其他地方的描述可能会有所不足。1.《射雕英雄传》：一只忠犬不爱青梅竹马的迷妹，却沉迷于被萍水相逢的精致女孩调教的故事；2.《神雕侠侣》：一个继承了坏男人基因的少年在各方长辈的关爱和刺激下与漂亮姐姐相依为命，即使在无情岁月下蜕变为魅力大叔却依然秉承着最初的信念与跳崖的她重逢的故事；3.《倚天屠龙记》：一个自小生长在海外、不识人间险恶却出身吊炸天的“三代”在一统正邪双方势力后，与戏精外族郡主斗智斗勇并深陷对方魅力不能自拔，最后携美归隐为中华儿女民族大团结作出贡献的故事。 记者（鼓掌）：哇，好精彩，那么请问金庸老师的封笔之作《鹿鼎记》又该如何总结呢？ 许正（你是在考验我的肺活量嘛）：等我喘口气先……一个底层泼皮在阴差阳错下成为假太监抱上封建制度最粗壮大腿，一路**丝逆袭并且集齐燕瘦环肥七人女团的故事。 于是，许正凭着这段出圈的描述又上了热搜，并号称自己为广大95后和00后了解正统武侠作品做出了贡献，气得金庸老爷子在医院里都想拿平板电脑砸他。 还有路人在成功即正确的理论影响下，因为许正的庞大流量和频繁曝光，认为他三观好正，对他路转粉。 世事之光怪陆离，莫过于此了。 正文 第60章 红尘俗世几多娇 1992年上映的《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是那个时代武侠电影里难以超越的脑洞大开之作。该片由徐克监制，李连杰、林青霞、关之琳、李嘉欣等主演，而由香江才子黄霑作词作曲的《沧海一声笑》是该片主题曲。 原著《笑傲江湖》作于1967年，与《天龙八部》和《鹿鼎记》并数金庸后期作品，而主角令狐冲，因为一身傲骨和潇洒深受读者喜爱，在金庸男主排名top3里永远榜上有名，但他其实是最不成功也最常哭的男主角。 他与小师妹岳灵珊青梅竹马，却被半路上山的师弟林平之截了胡。他无父无母，一心孺慕师父岳不群，却被后者当众逐出师门，如丧家之犬。他满腹心事、成日喝酒，看似洒脱，实则寂寞无比。在落魄之际偶遇日月神教圣姑任盈盈，隔着竹帘以为对方是位德高望重的婆婆，百转愁肠间向她倾诉苦闷。相处时日一长，盈盈对令狐冲暗自倾心，并主动追求他。不过令狐冲始终痴恋小师妹，直到最后小师妹被林平之刺死，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在这个故事里，几乎所有的主角都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没有完美或快乐的人。侠客更是寥寥无几，反倒充斥着伪君子。 东方不败作为一个为了篡权不惜自宫的野心家，在原著里的出场只有九页纸，然而却在徐克的改编下成了电影当之无愧的第一主角，并与华山派直男癌令狐冲组成了一条新的love line。林青霞饰演的东方不败角色被网友誉为反串届yyds—集活色生香、放诞不羁与美艳清俊于一身。 身为一介编剧，许正怎么能够抗拒魔改金庸原著的机会？再说了，已有徐克珠玉在前，他只是想为传播经典武侠尽一番自己的力量，毕竟现在的95后或00后都没怎么看过金庸大大的书籍。 而身为乐娱的老板，他又怎么能够不借机以公谋私，增加自家艺人的曝光度？好说歹说才在他担任主编剧的该部大制作中把郁楷塞了进去做令狐冲。他本来还想安利宋伟龙做林平之，结果制作方为难的提醒他，“龙龙的眉毛那么浓密、五官那么攻，感觉不太适合演一个后期自宫的阴险小人吧？” 结果这个角色就落到乐娱的老对头悦华经纪公司手上了，他们那边富含阴柔美的偶像练习生一抓一大把，总有一个适合演林平之。虽说角色本身不讨好，但能与杨次方、赵美新出现在一部作品中，想必自告奋勇的孩纸大有人在。 许正保留了徐克版本里东方不败和令狐冲的情感线，其他的地方却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了改编，侧重男主和两女还有一个非男非女特殊存在之间的感情描写，淡化了金老爷子笔下的暗讽和影射。当然即便大大减少了苦大仇深的争权夺利场景，岳不群和林平之作为男主令狐冲的师父和情敌还是有相当可观的戏份。 制片方经过好一番探讨和接触后，确定由老戏骨倪远和新晋偶像毕文骏饰演这两个重要配角。毕竟岳不群在真面目揭露之前是华山派掌门、名门正派里的抢镜大佬，而林平之则要从外形上具有碾压令狐冲的潜力，让小师妹一见倾心，毫不犹豫地抛弃跟她一起长大的大师兄，投入这位腹黑少年的怀抱。 在电影官宣后的发布会上，郁楷率先和倪远打招呼，他们曾在清宫剧里合作过，当时郁楷还是个萌新，得亏男一倪远和其他一众老师的指教，才把这个教科书般的深情男二角色演得如此深入人心。所以此次在《笑傲江湖》里能再续前缘，并且扮演师徒，不得不说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演艺圈的人是这样的—为了拍一部戏可能同吃同住、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短短几个月时间结下深厚的友谊，然而一旦戏结束，便天各一方，除了合体宣传之外再难见面。毕竟红的人都忙，大家抢着无缝进组，你看郁楷连探望自己爸妈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所以彼此之间的感情很难维系，再加上诸多利益冲突，同期的年轻男演员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既生瑜何生亮的竞争关系。谁生来就是演配角的呢？大家都长得帅，凭什么你一直出演高光主角，而我客观条件一点不比你差，却要给你做配呢？只有像郁楷和倪远这样差了代，不存在直接竞争关系的，才可能说上几句真心话。 不要以为隔了十岁才算差代，在严格考验肌肉每一丝纹路的镜头面前，差三岁便已经是一代。偶像男明星能打的完美男主人设也就那么几年，之后除非红透半边天可以吃以前的角色红利，否则也要转型做人家主角的哥哥、发小、同事、小叔叔或是搭配处于差不多同样状况的女明星一起当小童星的爸爸妈妈。 不然晚节不保被群嘲的还少嘛？不顾年龄感硬凹青春偶像剧人设只会败掉自己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口碑—好比曾以f4之首红遍亚洲的台湾男星搭配小了他近二十岁的大陆女演员共谱父女恋，又或是承载了多少85/90后童年回忆的《风云》步惊云穿铆钉拉丝皮裤与宋伟龙站在一起竞争同一个傻白甜女主角？ 在圈子里面混，年轻的面孔和身体就是最大的资本。失去青春便好比美人迟暮、英雄白头，叫人黯然神伤，却又无可奈何。 无论是红了十年的杨次方，还是在跑了七年龙套后才开始走花路的赵美新，都有深深的危机感。她们俩人外形俱十分出彩，不然也没办法在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演艺圈里保持长红记录，但是仍然担心会被人取代，所以无时无刻不在突破自己。比如本次在《笑傲江湖》中的合作，便是一次强强联合、双女主的尝试，至于上升期流量郁楷所饰演的令狐冲，只是身处她们之间的一个工具人而已。 流量鼻祖杨次方跟陆紫一般童星出道，不过她却比陆紫幸运太多，从小美到大，一直是众多宅男的梦中情人。青春期的时候担任了全国少女梦寐以求的《瑞丽》时尚杂志模特，后来更是靠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瘦出天际的身材正式踏入演艺圈。她大概是最早拥有黑粉的那群人之一，当年扛不起众口铄金的她也曾经想靠结婚生子一了百了，在上升期找了个半红不黑的大叔嫁了。 谁知婚后才发现有关城堡公主的童话都是骗人的，不得已只能收拾好自己的心态继续出外务工。大概是因为她在经历婚姻后，明白自己没有退路，所以无论面前的一切多难，都只能选择背水一战，打落牙齿和血吞。 在大浪淘沙下，与她同期的花旦小生都不知道去哪儿过退休生活了，只有她还像劳模一样坚守在女主的阵地，与年纪越来越小的各式弟弟们搭配在一起继续讲述偶像剧大女主的生活。曾经喜欢歪头比耶的甜美小女生如今蜕变得锋芒毕露，成了男女路人即使不粉也不再轻易黑的那种特殊存在。 农村出身的赵美新起点远远不如杨次方，但她也是个狠人。别看她长得一张可可爱爱的娃娃脸，便以为她吃不了苦。实际上，没有背景没有科班出身的她，必须比别人更吃苦才能赢来一个两个出头的机会。她能坚持跑七年的龙套，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因为大多数人在几个月的时候就会放弃了，少有的一些意志力坚定的孩子也会在两三年后另觅出路。 正文 第61章 各有因缘莫羡人 在圈内也算小有名气的四千年美少女具静怡和悦华经纪公司力捧的男团爱豆毕文俊曾在《漂亮儒生》中合作过，当时也有观众嗑他们的“雨雪cp”，只不过他们不是官配，所以结局时雨雪cp粉十分遗憾。 谁知他们竟然有机会再次合体，虽然最后是个be—岳灵珊被林平之亲手杀死，林平之则被令狐冲终身囚禁在西湖地牢里，两人阴阳相隔，但总算是官配，有的嗑不比什么也没有来得好？所以自从《笑傲江湖》的演员阵容官宣后，曾经的雨雪cp粉便激动的不得了，在微博超话等地奔走相告、喜极而泣。 两位上升期的流量小花与小生站在一众大前辈旁边，被各位的气场碾压的瑟瑟发抖，只能在发布会上抱团取暖。 新剧开拍的发布会其实是个相当尴尬的场合。除非有特殊原因，所有主要演员都得出席。然而众人咖位不同，主持人必须有所侧重。大咖站在中间，得到的问题分量最高，而其他没被cue到的人不能半途离开，还可能会被一扫而过的镜头带到，所以不得不注重表情管理，尽量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如果演员当中有相熟之人，互相在一旁聊聊天咬咬耳朵也可以解解闷，但不是每次都能碰到。 具静怡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郁楷，心中怦怦直跳，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吗？她居然要演楷楷的白月光了，天啊，还是他始终得不到并且难以忘怀的那种。当然，如果让她来选的话，她宁愿不做白月光也要一些实际的粉丝福利，比如说轻轻的一个额头吻之类的。哎呀呀，羞死人了，她赶紧打住自己放飞的思绪。 不说具静怡和毕文俊心中的紧张激动，就连佛系躺赢的郁楷现在也是不敢大声喘气。他虽然在大清国之光后已经连演了几部男主角了，但此刻站在杨次方和赵美新旁边，还是有种萌新玩家的自惭形秽。两位前辈的光环太强大了，他的钛合金狗眼都快被闪瞎了！ 被人诟病发际线高出天际的杨次方在公布的定妆照里戴了与林青霞造型类似的发冠，完美地掩饰了她的短处。化妆师尽量淡化了她的媚态，并且进一步强化了她五官中起伏强烈的中庭区域以及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显得攻态十足。她在电影一登场时已是半男半女之身，不过初期会使用男声配音，到她修炼葵花宝典武功越发精进后才会用回她本来的原声。 杨次方声线同相貌一般妩媚，在网红脸模版范凉凉没退隐前就堪称是新一代的狐狸精派掌门人，而她本身也确实演过仙侠剧里的狐族王者，举手投足间毫不费力便已然胜过诸多绿茶届的佼佼者。 在金庸大大的原版著作中，对于东方不败描写的篇幅并不多，多半都是借他人之口的侧面描写，可谓“千呼万唤始出来”。虽然真正的出场只有短短的几页，但这个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率先自宫的第一人却形象生动、跃然纸上。很多没看过原著的年轻人甚至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男是女，因为他的荧幕形象既有女演员又有男演员饰演。 葵花宝典有云：若要练此神功，必先挥刀自宫。东方不败为了篡夺日月神教的权利，推翻原教主任我行的统治，抄了捷径宁愿放弃做男人的象征也要修炼神功。然而，讽刺的是，当他大权在握、一言九鼎之后，又对权利失去兴趣，一个人藏起来学做女子。 某些读者或观众可能会觉得这样的发展匪夷所思，但其实换一个角度看，一山还望一山高，这也是人之常情。一个得到了世间至高无上权力的人，为了超越自然，就会去想要追求一项在那个时代他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事物，就像秦始皇和他之后的诸多帝王终其一生寻找长生不老之道一样。 东方不败自宫后，性情有向女性化方向发展的趋势。他开始穿女装，喜欢男人，渴望有男人理解他、爱他。可是，即便他的衣服再娇艳、绣艺再精湛，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女子。他对任盈盈说羡慕她是女儿身，并且放任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坐大，不排除是有些高处不胜寒、生无可恋的厌世心理。 赵美新饰演的任盈盈是日月神教任我行的独生女，有一颗玲珑剔透、洞悉人情的心，堪称金庸描写过的最善解人意的女主之一。在外貌上，她美若天仙，远胜岳灵珊。就连带着情人眼中出西施滤镜的令狐冲也承认她容貌远胜小师妹，并数度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心中一荡”，但死心眼的令狐冲还是对小师妹念念不忘。在性格上，她聪慧沉静、胸怀大度，既能驱使桀骜不驯的江湖豪杰为她所用，又能包容和理解令狐冲对小师妹的一片痴心。温柔中带着坚毅，婉约中蕴含热情，不但主动挑明自己对令狐冲的好感，而且不争不抢不妒，数度在岳灵珊陷入困境时出手相救。 有读者曾如此评价任盈盈—大小姐的成功典范，巾帼不让须眉，却又克制内敛、通透清醒，在男权领导的武林社会中和处于弱势一方的爱情里保留了自己的独立和自尊。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论是联合众人推翻东方不败的统治、还是征服获取令狐冲的心，用的俱是明明白白的阳谋。 相比杨次方，赵美新轮廓秀美，攻击性不强，符合金庸大大对任盈盈的描写。她之前演过若干或可爱或痴情或古灵精怪的女主，并因此成名，然而人不能总吃一碗饭，所以任盈盈这样在幕后运筹帷幄、以一己之身操纵江湖战局的大女主相当值得她挑战。 而且对于喜欢迎难而上的她来说，能与神交已久的杨次方在同一部作品里出现本身就非常有意思。她该如何做，才能在后者具备女扮男装这样极其吸睛的话题属性加持下，仍与对方斗个旗鼓相当、不落下风呢？ 高手寂寞，所以才有独孤求败毕生求一败而不可得，最后埋剑于剑冢、郁郁而终。既然她赵美新有幸从万万个龙套中杀出重围，站到了内娱神坛的顶端，与其碌碌无为等到韶华逝去被其他新人所取代，不如趁着现在岁月正好轰轰烈烈地pk一番。如能与同等数量级位置的对手面对面切磋，想来对她也会有所裨益。 一场星光熠熠、大咖顶流云集的发布会，当然逃不过商业互吹彩虹屁，郁楷一个还不到25的孩子，居然也被称为郁老师，只能说演艺圈矫枉过正的妖风有毒。 大花旦杨次方被问到如何看待与小她9岁的郁楷一起合作感情戏，向来会说话的她居然表示，“要向郁老师虚心学习，特别是哭戏。”吓得郁楷一哆嗦，连忙摆手，“可千万别这么说，姐。” 而同样也是姐姐的赵美新在圈内以补刀语录著称，一向夸人跟骂人似的，遇到主持人提出的相同问题，只能勉勉强强称赞了一番郁楷的外貌—夸人帅夸人高总是不出错的。 反正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在娱乐圈，有人靠颜值圈粉、有人靠人设圈粉、还有人靠金句频出圈粉。赵美新知道自己做不到像杨次方那般机灵，便干脆不去东施效颦，免得被网友拿来比较，吃不到鱼还惹的一身腥。 正文 第62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 ， 杨次方跟郁楷都属于能靠机智的临时反应圈粉的人。曾经有记者充满恶意地给她挖坑，问她“四大花旦里谁动刀最多”这么刁钻的问题，她也丝毫没在怕的，当下想都没想就哈哈笑道，“当然是我啦，因为我生孩子了嘛！” 既调侃了自己，又没得罪别人，还娱乐了大众，情商不可谓不高。不得不说，单从这举重若轻的回复来看，她就很适合在演艺圈发展。 又或者是思维不受限制，跳出别人给她的条条框框，曾经有记者在采访时让她二选一，“长胖二十斤或变秃头才能拯救世界，你选哪个？” 结果她毫不犹豫地面带微笑回答道，“那便毁灭吧。” 这让人联想到她结婚后几乎没跟老公或小孩多少相处，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既不是天真烂漫的少女，也不是劳苦功高的妈妈，她不做别人给她设定的选择题。 你可以说她名利心过重，也可以说她骨子里是个商人而非灵气四溢的演员，但你不得不为她的不走寻常路而拍案叫绝。 不矫情、不纠结、不去刻意讨好普世价值观，懂得世事古难全，她得到一些，便必然会失去另外一些的道理。而相比之下，靠老公上位又在婚后试图与他剥离、想分一杯羹吃独立女性红利的abb女星就不够看了。什么都想抓在手里，什么都不肯放，永远只有自己占便宜、别人吃亏，最终的结果就是什么也保不住。 道理虽简单，可不是人人都明白。 郁楷年轻归年轻，在这方面却一样聪明通透。他彗星般的崛起，不知动了多少人的蛋糕。除了老板许正是既得利益者、能够真正为他高兴之外，其他人或羡慕或嫉妒，又怎么可能跟他一条心了？即便是乐娱内部，都有不少想要踢掉他上位的人，更何况扩大到整个圈子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圣人，出来混得早，一开始还是没有正经经纪公司管理的野草，如果对手想要挖黑料，那还真不少。所以他的立身之本，从来就不是什么人设，而是早早便下定决心要以作品说话。 只不过一路走来，偏巧演的都是深情款款的男神，除了对女主一片丹心之外，对其他女子都不假辞色，以至于不了解他的大众可能会误以为这是他的人设。实际上粉丝都知道，他就是个脑洞很大的、偶像包袱全无的憨憨小可爱。 天生条件羡煞旁人，签的公司资源多又给力，演戏有灵气也肯学，一出道就碰到了好剧本好角色，他已经够幸运的了，何必再去走立人设的捷径？总得给别人留些活路和盼头不是么？不然岂不是逼人与他作对，争个鱼死网破。 就像他之前说的，争取最关键的三分、让出剩下可有可无的七分，与人双赢，才是长久之道。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尽善尽美的。懂得谦虚低调、示人以弱—这便是长红女将杨次方和新晋小生郁楷共有的智慧了，两人虽然辈分差得远，但是在人情世故这方面，郁楷却有着他这个年龄难得一见的悟性。 就连他用来行走江湖的憨憨个性，也不乏一些刻意的强化表演成分。 郁楷小时候读过一则有关张作霖的故事，令他印象深刻。 众所周知，北洋军阀张作霖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很多自命不凡的聪明人都被他粗豪的外表蒙蔽，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精明糊弄他。 张作霖刚当上北洋军政府陆海军大元帅时，大元帅的所有开销都是先由账房先生将票据填好，再交给大帅秘书送张作霖审批。张作霖批示的时候，即不签字，也不盖章，而是用一支平平无奇的朱砂笔在签名处随便一戳，跟鬼画符一样毫无技术含量。然后秘书拿着张作霖戳过的票据就到银行号取钱了，无论几十万，几百万，都没问题。时间长了，认为元帅不过是一介武夫的秘书看取钱如此简单，便兴起了不安分的小心思，想要找机会捞上一把大的，再远遁到张作霖势力无法到达的地方去逍遥自在。 彼时中国乱得跟一锅粥似的，人人自危。与其在日本人虎视眈眈的关外天天战战巍巍，不如放手搏一把，总之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于是秘书串通账房先生，俩人一起填好假票据，秘书仿照大帅的样子在票据上一戳，随后就悄悄拿着票据到银号取钱去了。 到银号后，银号掌柜接过票据看了一下，让秘书稍等，然后便作势去取钱。掌柜一走，秘书心里美滋滋的，暗中得意，一边作着发财美梦，一边琢磨钱拿到手后要如何快活。 还没等他想个过瘾，银号大门突然闯进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不由分说把这秘书五花大绑起来。秘书急喊：瞎了你们的狗眼，竟然绑架帅府秘书？其中一军人厉声称：绑的就是你，胆敢伪造大帅票据。秘书脸色吓得苍白，一下子跟被抽去了脊梁骨似的，瘫坐下来。 原来秘密全在张作霖的朱砂笔中。那支笔看上去和普通的朱砂笔无异，其实暗藏玄机。在其笔尖中插了一段钢丝儿，用笔在纸上戳了一下后，红点中间会有一个小洞，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只有银行掌柜的和张作霖两个人知道这个秘密。秘书自作聪明，虽然依葫芦画瓢用朱砂笔戳了一下，红点中间却没有小洞。掌柜的一看，心下便明白了，只是假装没有识破，然后去通报了。 这个故事乍看之下没什么，可能还有的人会说秘书活该丢掉一条性命，毕竟他动了不该有的歪念头。但还是小孩子的郁楷读到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把关注点放到了张作霖身上。 作为东北军阀大权在握的一把手，他为什么还要伪装自己呢？倘若他一开始就把取钱的步骤搞得复杂一些，难以假冒伪劣一些，那么秘书还会生出邪念、自投罗网吗？ 他将门槛设置得这么低，难道不是故意引人犯罪吗？ 小郁楷越想越惊，觉得粗中有细的张作霖城府颇深、十分可怕。他忍不住又去翻有关张作霖其他的故事来看，想要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几段小故事看下来，这才明白，原来在自然界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弱肉强食再理所当然不过。张作霖的伪装，一部分也是为了猥琐发育，在乱世中积蓄力量更好的活下去。 清朝灭亡后，袁世凯成了大总统，善于见风使舵的张作霖立即上书表示臣服：“愿负弩前驱，惟大总统马首是瞻。”袁世凯见张作霖这么识时务，立即任命他为陆军27师师长，驻守在奉天。然而，狡猾多疑的袁世凯对张作霖并不是完全放心，他总觉得这个土匪出身的“绿林好汉”志向不小，手下又有一群强兵猛将，恐怕会威胁自己的统治地位。 1913年，袁世凯镇压了孙中山在南方发动的“二次革命”。为了巩固大后方，袁世凯决定召见盘踞东北的张作霖，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对于袁世凯的召见，羽翼渐丰的张作霖虽然心怀疑虑，但又不敢不从。这便如古代在外地封藩的诸侯入京拜见皇上，每次去都是冒了把自己的脑袋瓜拴在裤腰带上的风险，可不去就是明摆着找打。 为了减轻袁世凯对他的提防和猜忌，张作霖一入京便做了两件事。 第一就是狂撒银子，好像他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一样。没过几天，袁世凯身边的重要人物，都收到了张作霖的银子。有金钱开道，自然不愁没人替他美言。 而他做的第二件事，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竟然是把京城有点名气的风流场所全部包下来，和他的部下整天出入这些烟花柳巷之地。因此，当时就出现了一个名场面，一群操着东北大碴子口音的军人，整天在这些风流场所进进出出，而且毫不避讳。 京城吃瓜群众不少，到处都在讨论，这群驻扎在关外的饥渴兵勇真是土包子进城，专门来开洋荤了。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袁世凯和张作霖的耳中，二人都开心地笑了。 袁世凯笑张作霖是个大老粗，一点也不懂得收敛，这么快就混不吝地将自己不光彩的一面都展现出来了。而张作霖笑则是因为他混淆视听的目的达到了，估计袁世凯对他的忌惮之心会大大减弱。 等张作霖休整了几日，面见到袁世凯后，他立马跪下，行三拜九叩之大礼：“属下张作霖拜见大总统，大总统万岁万岁万万岁！”袁世凯见张作霖如此恭敬，满心欢喜，待他自然比桀骜不驯的奉天将军张锡銮亲热：“张师长，请就座吧！” 袁世凯长子、号称民国史上坑爹第一人的袁克定在旁试探道：“大清早就亡了，张师长见总统怎么像见皇上似的？”张作霖故作粗蠢地回答：“属下是军人，不懂啥礼数，在属下眼里，大总统就是皇上。” 明明不甘屈居人下的张作霖刻意放低姿态，做奴才状，此乃表达臣服不二之心。 伪装到这种程度还嫌不够，张作霖怕袁世凯会宁可错杀一千、不愿放过一个，所以刻意做出一副贪财的样子，不断地偷瞄袁世凯古玩架上的一块金表。那块金表价值不菲，正面镶嵌一圈珍珠，背面烧珐琅西洋女人，做工很是精致。 之后，袁世凯突然冷不丁地问张作霖：“张师长，关外如此之乱，我是否需要给你增点兵，扩大你的驻防面积啊？”张作霖知道袁世凯在试探自己，于是赶紧回答：“这些属下都不要，我倒觉得您的金表不错，能给属下看看吗？”结果袁世凯哈哈大笑：“这表就送给你了，拿去看个够吧！”于是，张作霖千恩万谢，拿着金表退下了。 明明看不上一块金表的张作霖假作入迷状、麻痹袁世凯，以至于后者认为他胸无大志，可以拿财物收买。 张作霖离开后，袁世凯问袁克定对张作霖怎么看，袁克定说：“真是个土包子，连金表都没见过。”于是，袁世凯将张作霖放回了东北。相反，和张作霖同时进京，锋芒毕露的蔡锷却被扣了下来。 后来，张作霖在东北拓展自己的实力，最终成为东北王。袁世凯复辟帝制后，遭到全国人民的反对，张作霖看准时机，立即联合冯德麟起兵，以“为民请命”为由，背叛了袁世凯。袁世凯在含恨而死时，不知是否会后悔，自己当年过于看轻此人。 其实类似的故事在中国历史上有很多，越王勾践被夫差俘虏后，卧薪尝胆，为了讨好夫差甚至品尝他的粪便，这才让夫差膨胀地以为勾践已经完全失去了骨气，放他回了越国，纵虎为患。 又或者韩信甘愿忍受胯下之辱，只因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郁楷觉得跟诸位有大志向的前辈相比，他这点伪装根本不够看，顶多就是为了少树敌而做的未雨绸缪而已。 毕竟他也无意像起点男频里全方面开挂的龙傲天一般，染指中原、逐鹿九州或一统饭圈，不过是想要安安静静地拍戏，在丰富多彩的浩瀚影视库里留下好的作品罢了。 正文 第63章 一遇风云便化龙 ， 外人可能总觉得创业圈是个神秘莫测的行业，里面充斥着各类科技大佬、风投大佬、以及私募大佬。实际上也是这样没错，但任何大佬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曾经是屌丝来着。 乔布斯、盖茨、贝佐斯、马斯克、扎克伯格最开始创业的时候，谁知道他们是谁？不过是功成名就后被奉上神坛，再加上善于营销的团队，把他们捧成人人艳羡的脑性感成功人士。 扎克伯格其实是朝露在美国的高中学长，他们上同一所寄宿学校，扎克伯格比她大上一届，两人曾在校园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上同样的数学和物理课程。 那时候他不过是个皮肤白皙、长相清秀、说话腼腆的犹太男生，怎么可能预见他之后会因为创建脸书社交网站而成为科技新贵？毕竟就连扎克伯格自己都不能预想到未来，他最开始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在大学照片数据库里浏览美女，让大家互相pk美貌值而已。 不能说扎克伯格对她做过什么猥琐的事情，但是，在高中时期，他就是个略带些窘迫但又很想跟漂亮女生发生些什么的nerd。所以说，生理本能有的时候真的是我们人类前进的动力与推手。 再说阳翰笙，他在创立现在的公司前是个计算和神经系统领域的博士生，放在顶尖的全美大学里，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虽然他有过以代号闻名网络的少年黑客时期，但之后觉得黑客们虽然很酷，但并不具有生产力，所以放弃了在网络安全破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转而钻研计算机视觉技术。 他喜欢做有挑战性的事情，并认为科技应当“以懒为本”，也就是说科技需要自动地帮人类做事，在他眼里这才是更酷的事情。那个时候，人工智能的概念还没有普及化，只是计算机行业内一个刚刚兴起的分支。 他也不是单纯因为功利性地看准了这个分支未来的发展，而是更加看重自己在这个朝阳行业里面具有广阔作为的空间。倘若做出些前所未有的成果，帮助推动科技的改革，岂不是可以名留青史？ 故而阳翰笙一下子扎了进去。除了老本行计算机科学专业之外，他还特地申请了加州理工大学的中枢神经系，想要人脑、电脑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因为要想了解人工智能，必须先了解人，学习认知科学与神经系统科学，才能做好人工智能的系统。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随着他真的深入精神物理和神经系统科学研究之后，阳翰笙发现实际的研究成果距离真正能转化成算法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在美国，生物学实验还属于劳动密集型，大部分生物系博士学生每天做的工作，和麦当劳餐馆做汉堡的工人并无二致，两者收入也差不多。在研究人脑领域，绝大多数研究人员没有资源和机会去做真正的科学探索，而只是把大量的时间和心血花在“干零活”上。 于是，在博士生涯的后几年，阳翰笙又及时调整方向，重新回归到自己本科时所侧重的计算机视觉研究了。在他发生“心境变化”的同期，计算视觉研究这个领域也发生了变化。 在2005年以前，计算机视觉研究最好的工作成果几乎都是大学研究出来的，或者是微软研究院这类研究机构研发出来的。但在之后的那几年，学术界再跟企业界相比，在研究成果与实际应用上看就逊色得多了。 当时特斯拉、谷歌、优步等科创公司纷纷斥巨资做无人驾驶方面的研究，想要率先抢占未来市场，而各大天使投资人和风投基金也开始蠢蠢欲动、广泛查找合适的标的。这一切都让触角敏锐的阳翰笙觉得，开个公司做研究的条件成熟了。 万事开头难，他几乎是全身心的投入到创业当中去，难免在那时候忽略了他的家庭生活。而为此，他也确实被前妻还以重重一击。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方向和时机都是对的。阳翰笙靠着过硬的技术，擅长运营和管理的共同创始人，以及给力肯干的团队，赢得了诸多基金的青睐，俨然成为自动驾驶里众投资人趋之若鹜的创业者。 他的公司“极简未来”已经融资到d轮，在nasdaq上市指日可待。目前众多投行在他身边像蜜蜂闻了蜜一般嗡嗡直叫，希望拿到极简未来首次公开发行的项目。他和主要负责管理运营的共同创始人平分秋色，两人共占了25%的股份，再有10%设为员工奖励池，剩下的部分则由不同融资轮次进来的风投和私募基金瓜分。 上市之后，一早介入的风投基金大概率会全部卖出手中的股份变现，获取丰厚的回报率。晚期进入的私募基金则见仁见智，有些喜欢拿长线，有些则选择尽快落袋为安。 不要以为只有演艺圈的明星才有粉丝，阳翰笙在创业圈里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枚大神，迷弟迷妹在后面打堆，只不过做他的粉丝对专业知识的要求较高，一般人都不知道他每天在干啥，当然更无法了解这其中激动人心之处。 每当他出席创业者论坛抑或是人工智能领域相关的会议，总有一堆理工科后辈弟弟和妹子争相上来与他合照，羞涩地讨要他的联系方式。 当然，他已过了虚荣的年纪，不会陷入这种浮云一般的人气当中洋洋自得。世人追求强者，如果你能证明自己可以领先行业、替投资人赚钱，那么会有大把的资本和人才找上门来，任你挑选。 但如果你遭遇瓶颈、感觉要凉，那么最先离你而去的，也是这些闻风而动的机灵人。 要想创业成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创业者必须要如磐石一般坚定不移，甚至具有一些偏执狂的特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是他们最常见的为人处事态度。 其实也很好理解，假若创业者也如芦苇一般摇摆不定，今天打一枪明天换一炮，想一出是一出，那么怎么带领旗下的若干员工，说服墙头草般的投资者？ 当然，做人不能太理想主义，画饼画得再圆再大，都不如拿在手里的真金实银。有钱赚、未来有盼头才能笼络人心，必要的商业考量亦是不可或缺的。 尽管阳翰笙的版图铺的很大，将来计划要吃下卡车自动驾驶整个行业的肉，做到垄断市场的地步，但现在他给极简未来的定位是技术驱动型创业公司。目前涉及的技术研发多集中于人工智能领域，包括图像识别、机器学习等。 以企业创始人的身份做研发，与在学校里以学者身份做研发是有区别的。在创业初期，主攻技术担任cto一职的阳翰笙带着手下团队集中针对能够快速变现的技术进行研发推广，并将研究成果迅速落地成为能够销售的产品或服务。 比如阳翰笙在图像识别上取得的一项专利可以用来改善广告投放服务的效果。他和团队以大量数据证明极简未来的服务能比传统广告模式获得更好的曝光效果和更长的视觉停留时间，并能根据个体客户的需求实现定向、精准投放，以此提高广告支出给品牌带来的roi—即投资回报率。 又有哪个品牌不想少花点钱多达到销售目标呢？ 在互联网广告方面，阳翰笙的另一项专利能够帮助媒体挖掘图片流量的变现潜力，而媒体客户只需要一行代码的简单接入，就可实现嵌入式原生广告效果。极简未来同时也为诸如instagram、小红书之类的社交媒体平台提供文本和图片内容分析服务，通过内容的数据标签优化广告投放效率。 这些说起来可能比较抽象，但你如果仔细观察周围，你就会发现生活中充斥了广告，而这些投放的背面都或多或少使用了跟图森未来类似的技术，不过不一定像他们一样有效。 就连各位读者现在正在阅读的起点app或是网站，亦逃不掉数据标签以及推送。 起点上的书千千万万，为什么偏偏在你打开书架上某本书的时候，会在下面出现“看过此书的人还看过”的标题，然后啪啪列出八本书的封面？ 抑或是各位上小红书关注某位明星或某个话题，渐渐页面就变成那人或那事的主场？譬如朝露之前每次打开她的小红书，头几条都是郁楷相关的内容。 这背后，便是品牌营销的考量了，而且，为了实现更好的用户粘度，这些应用程序或公司每年不惜花大价钱购买类似的文本、图片和数据分析服务。 因为这些客户的需求，阳翰笙才能在一开始创业还没做到卡车自动驾驶时就赚到服务费用，不至于全靠烧风投的钱。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无良风投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要想别人不要在你认真做事—特别是这件事可能一时半会都是个吞金兽或是无底洞—的时候瞎哔哔，你就要硬气点告诉他们老子不愁钱，想要变现方法有的是，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抢占市场先机拿了你的钱而已。 是做供人观赏的锦鲤，还是做翱翔九天的飞龙，决定权就在各位的手中。 他阳翰笙，自然是后者。 正文 第64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 李子琪和自己的助理作家一起在她家里加班加点，构思跨越百年、既有民国双男主又有现代悬疑的新剧。 助理作家是个又高又瘦的92年小伙子，叫夏帆，挺美的一个名字，但是因为跟网络用语“下饭”发音类似，昵称就变成了饭饭。 饭饭是个弯的。李子琪觉得自己在写作时可能缺乏男性视角，但又不想要钢铁直男那种没卵用的视角，所以特意找了一个精致的异性姐妹加入她的工作室。反正她的剧或者电影也没多少直男会主动去看，倘若不幸看到也都是被女朋友或暧昧对象强行拽过去的。 饭饭也不愧白得了这个昵称，简直就是饭圈无所不知的大佬，深谙现在的粉丝心理和流行爱豆。相比李子琪这个还停留在日韩系爱豆年代的经典版iphone 4s，他就是最新推出的iphone 12 pro max，对于《青春有你》、《创造营》、《以团之名》等层出不穷的内娱选秀节目了如指掌。 关于新剧的准备工作，两人简单地分了工。子琪作为主编剧需要把控全局，所以先主要把精力放在历史背景研究上，好做出合理的设定。饭饭则要刷遍近十年内大火或豆瓣评分较高的民国剧和电影，并从中提炼出可以借用的场景和人物情感冲突，把最经典、最吸粉的情节转折和具体片段给她归纳整理出来。 什么《上海滩》、《大宅门》、《来不及说我爱你》、《京华烟云》、《烽火佳人》、《金陵十三钗》、《末代皇帝》之类的，全部2倍速播放，再加上各种up主的五分钟看完xxx视频，直把饭饭看得头晕眼花。幸好小时候不知道看过几次《情深深雨蒙蒙》、《金粉之家》和《像雾像雨又像风》，不用把它们也重温一遍。 李子琪在一番构思之后，综合朝露曾外祖父和家明曾祖父两人的故事，开始着手撰写大纲。为了让电视剧话题性更强一些，她打算让双男主换几次地图—足迹遍布湖北、河南、上海和日本等地，并且发生他两人争一女这种恶俗但必要的主要人物之间的纠葛。 出身平民子弟的梁汉鼎（原型梁维亚）与满清一品汉族官员后代沈国栋（原型沈若青）少时在各自的家乡上私塾，熟读国学经典，立志为中华之崛起而奉献此生。奈何国弱势微，沈国栋遂在开明的父亲资助下前往上海圣约翰书院钻研西学，而梁汉鼎也离家出走来到上海，在洋行里做学徒。 沈国栋穿戴不凡，身形瘦弱，被不怀好意的匪徒盯上，某天趁他落单将他堵在小巷里打劫，恰逢下班路过的梁汉鼎相救。之后，两人因为共同的理念，结为莫逆之交，常常在一起批判时事，或制作传单或编排戏剧试图启迪民智。 梁汉鼎暗恋洋行东家的二小姐黎碧。思想进步的黎碧不甘被限制在家中绣花待嫁，经常前往西方教会向那里的修女学习英语和医学知识，并在某次慈善义演中与积极活跃在文娱界的沈国栋经朋友介绍认识，两人惺惺相惜。 见两人缘分天定，梁汉鼎黯然抽身，准备离开上海，回到家乡加入湖北新军。偏巧，沈国栋在得知兄弟心愿以后，也不愿他伤心，同时决定前往日本留学。之后三人天各一方，联络全靠鸿雁传书。 在通信期间，沈国栋与梁汉鼎解开心结，并承诺迎娶苦苦等待他回国的黎碧。沈黎两家按照中式礼仪下了定，又参照西式礼仪为两人订了婚。 两年后，沈国栋回国，与黎碧成婚，两人于次年1908年诞下一子，取名沈东洛。 那之后，黎碧带着儿子东洛住在上海的别墅里，而已经分别加入同盟会的梁汉鼎和沈国栋则投入到如火如荼的革命工作当中，以各种伪装身份活动在湖北河南等地。直至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10月底梁汉鼎在与清军激战后受伤退守汉阳，之后被都督黎元洪派往长江下游策动反正，伺机联络江浙沪军队援鄂。 在上海时，黎碧为他提供了掩护和住宿活动的地方。而沈国栋则联合同样曾在日本留学并刚刚参加完武昌起义的张钟瑞组织发动开封起义，却因为叛徒告密导致起义失败，张钟瑞等11名起义军主要领导人惨遭不测。沈国栋为了收殓烈士遗体四处奔走，遭清廷悬赏通缉，不得已退避逃往上海。 三人再次共处一地，诉说别离之情，然而相聚总是短暂的。 1912年1月1日民国成立后，沈国栋由上海返回开封，首先为解决建立起义纪念碑及辛亥开封起义十一烈士善后事宜奔走呼号。他多次面见当时豫督张镇芳（同时也是袁世凯的表弟），提出拨款迁葬烈士遗骨及建立烈士纪念碑的要求，后者迫于沈国栋的社会地位和各界的舆论压力勉强应允，但提倡率先从民间募捐款项，剩下不足的部分由民国政府补齐。 1912年2月12日宣统帝溥仪退位后，国内政治风云动荡，既有北洋政府，又有南京政府。同盟会内部出现了分裂，一些变节分子倒向做着皇帝梦的袁世凯。官僚政客、立宪派、保皇党人鸠占鹊巢，而革命党人逐渐被架空和被边缘化。 沈国栋和梁汉鼎继续追随孙中山，为讨伐袁世凯复辟帝制发动“二次革命”。张镇芳派出大批密探、军警，侦缉革命党人，凡有形迹可疑者立即逮捕。张镇芳深知沈国栋的社会影响，惟恐夜长梦多，先斩后奏，下令将沈国栋于1914年1月28日杀害。 另一边，梁汉鼎也因为策动湖南政变，反对袁世凯的洪宪帝制，受到政府通缉，不得不变装潜逃。在他的协助下，黎碧带着时年六岁的独子沈东洛，星夜离沪，躲避到江苏海门县她的娘家居住。 1916年，袁世凯过世，黎元洪继任总统，曾在武昌起义时做过他部下的梁汉鼎这才不再被通缉，重新出山任陆军部差遣。 那之后，国内局势愈加糜烂，军阀割据，人人都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做土皇帝，孙中山数次组织护法运动或北伐都以失败告终。外国豪强视中国为肥肉，互相争抢想要分上一杯羹。 1925年3月12日，身患重病、无力力挽狂澜的孙中山功成未竟身先死，留下著名的遗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1926年7月国民革命军再次誓师北伐，蒋介石任总司令。在推翻北洋政府及东北易帜之后，他名义上统一了全中国。 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大肆屠杀**人，梁汉鼎对蒋介石的***独裁统治十分不满，曾一度隐居于庐山，之后流寓重庆。而黎碧则在日本大举侵华之际，变卖所有家财，带着沈东洛避居香港，之后更是辗转到了英国。 大纲写到这里，民国的故事就告一段落，总算可以衔接两边后人的现代故事。 正好这时门铃响了，李子琪给了饭饭一个眼风，示意他去开门。扫视频扫得眼前都出了双影的饭饭跌跌撞撞地起身，谁知没过一会儿就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咋了，不是咱俩订的外卖吗？” “不是，说是从英国快递过来的珍贵文书，需要你亲自签名。”饭饭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啊！李子琪一拍脑袋，一定是家明帮她找出来的材料了。她曾经拜托他回英国的时候一定要帮她问问看他的祖父是不是还保存着沈若青留下来的信件和日记。这段时间查史料查到头痛，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家明总是这么靠谱，这赶得也太巧，真是及时雨啊！ 李子琪走到门口，就看到她新搬来的邻居—同时也是兼职他们这一片儿地区的快递小哥—端着一个大大的纸箱。 “嗨，你好，”她尬笑一声，好想速战速决啊，“我该签在哪里？” 小哥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原来他把单子塞在了胸前的口袋里。 李子琪从他的口袋中掏出水笔，大笔一挥签好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对劲。 这样的距离，是不是太亲密了些？他们不熟的啊，而且这位小哥是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 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时，她被他美如冠玉的外表深深震撼到了，当时还很花痴他来着，在电梯里偷偷盯着他瞧个不停。 谁知他目不斜视地说，“几万载不见，你还是这么唐突。” 她当时都讶异了，这是在跟谁说话呢？电梯里面只有他们两个而已啊。 是最近在热播的三界仙侠剧中毒太深了吗？怎么会开口便是几万载，她吓得不敢回应。 第二次碰见时，他手里捧着一只小小的宠物龟正要出门。看上去挺无害的帅哥宅男一枚，不像是脑袋有病的样子，她便开口寒暄道，“你养的这是巴西龟？” “不是，你的礼数也随着这几万年的时光消逝了么？”他神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首先，你当称呼我为清鸿神尊，其次，这是我座下的神兽玄冥，它是上神修为，位分比你尊贵。” nnd，如果说第一次她还可以原谅他是个看剧中毒的宅男，那么这第二次无厘头的对话就坐实了他绝非正常人。 还“神尊”嘞，她看他就是神经病里头的至尊宝！ 正文 第65章 编剧界的激烈内卷 饭饭看完李子琪的大纲，不免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两男争一女，百年前如此，百年后也如此，这设定是不是太狗血淋头了些？ 关键是黎碧与现代的女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让这两人由同一人扮演不过分么？他忍不住提出质疑。 “那有什么？”李子琪不以为然，“殷素素和赵敏有血缘关系吗？一个汉人一个蒙古人，一个做张无忌他妈、一个当他恋爱对象，这两人还长得一模一样呢！” “也是，”饭饭承认影视剧里不科学的现象太多，“好吧，但这现代剧里要这么刺激吗？既有当红女明星宋允儿面临绑架，专门雇佣特种兵退役后的保镖梁羽舟，又有给力的刑警沈励铭追查围绕她身边发生的恐怖事件，还让官配掉了个个儿。你这是要搞事情呀！” “嘿嘿，都什么年代了，一个女主老跟一个男主在一起，你不腻啊？”子琪对于自己的安排颇觉得意，“从民国到现在，一百多年过去了，我得让她换一个配对，这样两边的cp粉都能获取满足。” 端水大师这招能行得通嘛？难道不会因为两边都嗑得不彻底，被双方的cp粉都骂到抱头鼠窜吗？ 饭饭摇摇头，直觉告诉他此剧肯定要黄，“而且你居然要搞戏中戏，把民国那一段变成女明星现在在拍的剧本，这是在玩《盗梦空间》的梗么，故事中还有故事？子琪姐，你再艺高人胆大也不能这么搞啊，小心观众看糊涂了！” “这位少年，时空交错的穿插叙述手法了解一下？通过前几集的铺垫把现代的首尔和日本殖民朝鲜半岛两个时空完美衔接的《芝加哥打字机》没看过么？”已经站在内娱编剧业界顶端的李子琪觉得老做同样的事情没啥意思，必须时不时的突破一下自己。 咱们玩的就是心跳！ “看是看过，但那部剧的收视率很扑街啊？”饭饭心中犯了嘀咕，收视率暴低以后还有人找你写剧本嘛，工作室还开得下去吗，给他的工资还发的出来吗？ “不怕不怕，”子琪霸气地摆摆小手，“这又不是姐的第一部作品了。我已经用过去的成功证明了自己能够经受住市场的考验，现在终于可以减少商业化的成分，改而放飞自我了！再说，观众的喜好也是时时在变，大家看无脑甜宠剧审美疲劳之后，自然会转向比较烧脑的类型。说不准这部剧播出后还能在豆瓣上异军突起，成为我迄今为止评分最高的艺术之作。” 饭饭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去戳破子琪的yy美梦，改口问道，“那这部剧要叫啥名字啊，感觉目前定的标题也太普通了吧，《跨越时空的爱恋》？姐，咱们不是活在千禧年代初了。” “唔，是值得好好考虑一下，”子琪沉吟，“毕竟标题就是一部作品的包装，包装越精美才越容易吸引制片公司、演员和观众……” “时尚是一个轮回，历史也是，”饭饭也在积极开动脑筋，“女主黎碧在民国时期与梁汉鼎相识在先却不来电，最后嫁给门当户对的富家公子沈国栋。在现代，女主宋允儿则对身为警察的沈励铭—沈国栋的后人—不假辞色，反而与担任他保镖的梁宇舟—梁汉鼎的后人—互相看对眼，并在官宣后引来私生饭的死亡威胁。” “就叫《命运般的圆舞》吧。”子琪拍板，“跳圆舞的时候，人们必须交换舞伴，只要继续跳下去，该遇到的男女终会重逢。” “我真心觉得这样交换cp的设定会被打死，”饭饭无奈，算了，他能说什么呢，不过是个都不一定能署名的助理作家而已啊！ “行了，现在大纲框架已经有了，就差往里面填内容塞名场面了。饭饭你要认真写，你负责的工作很重要你知道吗？我们要创造言情剧历史上前所未有、引得后人争相模仿的那种名场面，”子琪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开始给他画饼，“这回如果你做的好的话就跟我一起名列在剧本封面编剧那栏上！” “真的吗？”新人助理饭饭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头不晕了，眼也不花了，“谢谢子琪姐，我一定好好干，把所有最经典的言情桥段都给《命运般的圆舞》安排上！” “嗯嗯，”无良老板子琪满意地点了点头。 饭饭马力全开的同时，她着手整理家明寄来的材料—也许这里面还可以挖掘出什么隐秘的人物关系线。至不济也可以让她感受一下当时人们是到底怎么遣词用句的，将对话写得更加贴近现实。 *** 在李子琪和饭饭闭门造车的这段时间里，乐娱内部也十分不平静。 许正之前签下的几名男主角备选不满资源大多被倾注到一哥郁楷和二哥宋伟龙身上，纷纷与他解约，其中一位还被圈内大咖看中签到她的工作室下。 这位大咖当年还在表演系上学的时候被琼瑶阿姨看中，让她出演了一部国民剧，年纪上去了以后开始退居幕后做编导工作，手下出了几部口碑还不错的作品。 她的资源还是比较厉害的，旗下艺人数目有限，想来那位男主角备选跳槽去了那边应该会有比较好的发展。 不过对于许正来说，这个消息有点雪上加霜，本来旗下就人心浮动，眼见同僚离开后前途似锦，众人就更加不安于室了，一个个过来跟他要角色。 许正本来除了经济公司运营之外，就事务繁多—或带着新人拍演技选秀综艺或在微博上做公关开个直播之类的，现在还兼任了电影版《笑傲江湖》这部大制作的主编剧，简直是分身乏术。 不得已，只能招来旗下金牌编剧，曾经也是潇湘大神的董婧，让她来编排一部新剧，内容什么随便她选，只要能用到旗下众人，让他们都不要得闲就行。 董婧前不久才刚写完郁楷主演的《烈焰军校》，当时查找阅读了诸多民国资料，正是手痒之际。本来还担心老板不愿意再拍一部民国剧，不敢提出自己新作的设定，此刻听到许正的要求，那简直就是瞌睡时候被送来了枕头。 “我想写一下西安事变前后的故事，”董婧斟酌地说道，“您觉得怎么样？背景是日本侵华、国共内战，双男主的设定，东北军将领张学良和西北军将领杨虎城在西安发动兵谏，扣押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要求蒋立即抗日，停止剿灭**员。” “爱国主义题材啊？”许正眼睛一亮，“过审应该会很快，来，继续说。” “这里面牵涉到的国共众位领袖级别的人物，可以很好的消化跟咱们签约的众多演员。而且排除背景铺垫的那些内容，西安事变本身是在短短数天内完成的。如果剧情安排的够紧凑，应该可以拍出《长安十二时辰》或是美剧《24小时》那样的紧迫感，牢牢抓住观众的心。” “没错，”许正频频点头，“毕竟这次事变改写了当时的战局，意义不可谓不重大。我觉得可以，你放手去写吧！到时候我让李姐帮着看看阿楷档期怎么排一下，才能把这部剧也给演了。” 什么，又要跟郁楷合作？董婧宛若晴天霹雳，她粉的不是小奶狗小狼狗这一款的啊，就不能让她公费追追星么？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许正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咋着，你有意见，难道少帅张学良的角色不是为阿楷量身打造的嘛？” “没有没有，”董婧连忙摆手，她哪敢质疑老板的心头好呢？ 许正挑男演员的眼光与现在的粉丝品味类似，偏好花美男那一型的，不过好在没有像选秀节目里那些画眼线做美甲的爱豆那么夸张。 唉，长在她审美点上的那种更加硬汉型的小生，在当今这种阴柔当道的风气影响下，是没有出头之路了嘛？ 好心酸啊，明明长得那么帅气，演技也够硬。作为粉丝，她必须努把力，尽量说服许正将杨虎城的角色给她的本命！ 正文 第66章 毁誉得失如何量 ， 朝露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北方，秋天的海边也可以这般寒冷。 她和蔡琳带着谢晓晨的骨灰，雇了一艘船从天津港口出海，按照他的遗愿将他和他的父母一样葬在同一片浩瀚无际的大海里。 朝露以前看电影，也看过类似的场景—主人公缅怀早逝的爱人，细碎的骨灰随着海风飘散，在慢镜头里显得十分唯美，画面中带有一种诗意的伤感。 等到她实际经历才发现，原来火化之后的人骨并不是像碎沙一样，而是有些部分还保留了骨头的形状，仔细看过去颇有些毛骨悚然。 她沉默地看着蔡琳打开装盛骨灰的坛子，再将其翻转，倾倒在海中。整个过程，花了不到十秒。 “这就完了？”海风刺骨，朝露紧了紧身上的羊绒大衣，“我觉得一切都好快。” “是啊，很快，但是我们会一直记得他。”蔡琳说着，眼眶慢慢地浮现出晶莹的泪水，“直到我们离开的那一日。” “我写了封信给他，”朝露低低说道，“你觉得他会收到我的告别吗？”说完，她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一个信封。 “倘若死后有灵，他自然会收到。倘若没有，你也当完成自己一桩心愿，以后要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蔡琳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套在朝露的脖子上，“外面凉，你穿得单薄，小心冻着，咱们进里面去吧。” 朝露确实冷得有点发抖了，她顺从地跟随蔡琳进入船舱。两人坐下后，船老大知机地递上来两杯热腾腾的姜茶，“去去寒气，”他憨厚地笑道。 蔡琳抿了一口姜茶，才缓缓开口道，“你这几日好吗，上班是不是很辛苦？” “我老板给我放了两个礼拜的假，”朝露苦笑，“我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好，他怕我在项目上出差错。可每天呆在家里，我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总觉得自己以往看重的一切都很虚无。” 跟赶到殡仪馆的那天不同，之后的几日里她其实哭得不多，只是有点呆呆的、钝钝的，好像失去了努力的方向。 “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督促我上进的大半动力，竟是来自于他。我想扬眉吐气，在社会上混出个模样，都是为了证明给他看，无言地向他炫耀—‘瞧，你当初不该这么对待我’，然后让他懊悔不已。” “可是现在他告诉我—他很后悔，他一直都在后悔，”朝露忍不住擤了擤鼻子，“我明明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确认的话，心中却一点快感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我要怎样面对未来。” “以前我可以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并且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然而现在我该去恨谁呢？” “恨他生长的那个时代吗？还是恨他没能战胜他的境遇？” “可我也没能超越我自己的，我又凭什么对他指指点点呢？” “这封告别的信，与其说是写给他的，不如坦白承认是为我自己而写。我没办法就让他这么走掉，我们之间的对话还没有画上句号。” 朝露说到这里，喉咙一哽，呜咽流涕，不能自止。 蔡琳也红了眼眶，“如何与逝者话别，是我们来到世上便需要做的功课。”她轻轻拍抚朝露因为哭泣而一耸一耸的肩膀，“时间会淡化一切伤痛，相信我，你会好起来的。” 朝露忙着掏纸巾，没有答话。 蔡琳继续说道，“对你来说，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所以你暂时还没接受事实。不要着急，再多给你自己一些时间。” “真的会好起来吗？”朝露抬起头来，望着蔡琳的眼睛。 “嗯，一定会的，我就是证明。”她肯定地颔首，“以后，如果你想听的话，我会把我的故事也告诉你。” 朝露默然不语。 过了半晌，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握住手里的信起身，管船老大借了一个打火机，再次来到甲板上。 她展开信纸，最后低头默读一遍，便点着了打火机，看着薄薄的纸张在火焰里渐渐被吞噬成飞灰，然后被海风打着旋儿吹走。 “再见，爸爸，愿你一路走好。” *** 送走谢晓晨，从天津回来的那天晚上，朝露再次做梦了。 她又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一家刚分到位于中关村南街的新房，其乐融融地着手准备装修工作。 “露露，”爸爸笑嘻嘻地坑骗她，“马上就要放暑假了，要不要跟爸爸一起干活？” “干什么活？”她有小小不耐，那时候她刚迷上《黑猫警长》和《一休哥》的连环画，会在课本或辅导书中间夹了看小人书，每当爸爸或妈妈过来时就翻过几页，假装自己在干正事。 “新家的地板需要装修啊，你跟我一起来铺地板好不好？”爸爸诱惑她，“每天都奖励你一根雪人冰棍儿！” 她不争气地被收买了，于是开始了漫长的童工假期，每天从早忙到晚，将一块一块的地板铺的整整齐齐。 监工妈妈偶尔从距离不远的老家过来查看进展，每次都忍不住惊叹道，“露露真能干哪！” 她得意地仰头，“那当然！” 突然周围的时空一个扭曲，仿佛他们刚刚穿越了虫洞。她还是站在原处，可时间像是一下子过了二十年，房子不再新的闪闪发亮，雪白的墙壁变得暗黄，之前整整齐齐的地板也出现了凸凹不平的迹象。 爸爸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天啊，他怎么老了这么多！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脸上皱纹横生。 朝露吃惊地后退一步，发生了什么？ “露露，你回来了，你果然还记得咱们家在哪里。”爸爸笑得跟哭的一样，“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啊！” “你为什么等我？”朝露颇为糊涂，一刻觉得自己还是世界只有海淀黄庄中关村大小的小孩，一刻又觉得脑中多了很多独自一人在国外读书生活的记忆。 她搞不清自己现在到底几岁，搔搔头问道，“我们不是在一起的嘛，难道我们之后没有搬家，一直住在这里？” “不，”爸爸摇头，“你和妈妈两人离开了，你不记得了吗？” “瞎说！我为什么要离开我自己的家呢？我这么喜欢爸爸！”朝露驳斥道。 眼前之人定是个坏人假扮的，前几天她看的新闻报道里还说了，现在有很多拐骗儿童的犯罪分子假装孩子家长的熟人来接他们。不行，她要赶紧找到房间的出口，从坏人身边逃开！ “是我不好，”爸爸苦笑道，“我错了，我不该打你。” “你打我？你为什么打我？”奇怪，明明是坏人扯天扯地的谬谈，但乍闻此言，她忽然不急着逃走了，而是好奇地驻足停下脚步，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还记得么？我要去广西开展科技扶贫支援工作的那一年，你在我整理行李的时候对我说—永别了爸爸。” 朝露想了想，咦，这坏人不算完全胡诌，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她那时候在上小学几年级来着？对于深奥的汉语词汇掌握得一知半解，以为永别是很久不见的意思，而刚好爸爸要在外地驻扎两年，她便想炫耀一下自己新学的词汇，特意没说普普通通的“再见”，而是选了更别致更恰当的“永别”。 “那一瞬间我失控了，我以为自己又要被抛弃了。”爸爸蹲下身，与小小的她齐平，“你知道吗？永别这个词对我来说简直是不能忍受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等到我醒悟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出手打了你。” 他捂住自己的脸，泪水却还是顺着指缝流出，“而那之后，你看我的眼光，就像是看猪狗不如的禽兽一样。” 啊—说时迟那时快，他解释的话音刚落下，朝露如同顿悟一般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仿佛见到虚空中划过一道紫色的闪电。 是了，那是他第一次动手打她，而她自打那以后，一直以仇视的态度面对他。 因为她之所以会认为“永别”是很久不见的意思，也是他教的，他在无意中的一句对付的话，却造成了她的错误理解。 所以她非常愤怒，认为他简直是不讲道理，并想以桀骜不驯、对抗到底的姿态来告诉他，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她到底是太过骄傲了，以至于他们父女之间关系的恶化愈演愈烈，甚至导致他因此迁怒妈妈，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 如果当时她没有那么记仇、那么孤傲、那么愤世嫉俗，是不是一切都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他不会这么早郁郁而终，她不会飘零如浮萍，而妈妈也不会独自茕茕半辈子？ 难道走到今天有一部分竟是她的错？ 朝露想到这里，即使身在梦中，仍旧不免泪湿枕巾。 正文 第67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 朝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在无思绪的时间当中，已经坐了飞机再搭乘大巴来到郁楷所在的横店。 横店这个地方看起来永远这么突兀，随便一处场景都给人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显得飘渺且虚幻。 她给他发过消息后，随便找了一间酒店住下来，按部就班地整理行李、洗漱、吹头发。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在做着一切，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似乎什么也没想，又似乎什么都想了。 待得一切收拾完毕，她有些无事可做的感觉，坐在床沿上发呆。 朝露有一项好习惯，她不认床，这么多年辗转国内外数个地方，从来没有因为认床而失眠的困扰。 她本来打算躺下来休息一下，就算睡不着，也当闭目养神了。 可谁知外面夕阳西下的落日余晖太刺眼，酒店的隔音又太好，整个房间安静得让她心发慌。 她重新起身，把厚厚的窗帘拉上，接着在手机上播放有声书，并设定了定时结束的时限。 机械的女声响起，房间暗暗的只有来自迷你吧台的照明，她将脸埋在膝盖里，双手交叉抱住自己的小腿，静静地等待时间流逝。 有声书的故事讲了什么她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害怕过于安静的环境，需要听到一些声音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老板真不该给她放假的，她此时除了埋头工作无事可做。平日的那些看文刷剧玩桌游的消遣现在一样都不想沾染，大把的业余时间突然拿在手上，她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就像一个穷了一辈子的人，突然有人向她宣告说，你中了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而她抠抠索索惯了，即便天降财富，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笔巨款合理的支配出去。 这就是她此刻的状态。 没了日常救急如救火的工作占据她的精力后，她就像是妖怪被仙人打回原形，从前用来填满洞府的珠宝华服全部变成尘垢粃糠。 她没有能够在艰难时刻支撑她一把的伴侣，没有抱着她撒娇叫妈妈的孩子，也没有来往紧密的亲朋好友。 朝露突然发现自己汲汲营营的生活原来不过如此，以往老觉得忙不过来，其实是一种虚假繁荣。 实际上，谁没了谁不行呢？ 律所没了她照样在转动，客户没了她可以使唤其他伶俐刻苦的人儿。 爸爸已经是无知无觉的消亡状态，妈妈被她一直马不停蹄的步伐留在身后，姨母们有自己的孙子外孙女要照看，外婆糊涂了每日笑呵呵的连她是谁都不认得。 新结交的闺蜜子琪在闭关苦思新作，老火焰家明远在英国探望亲人，曾经是她白月光兼笔友的阳翰笙忙着带领手下几百号员工一起实现财富自由。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表面憨憨傻傻、实则机灵似鬼的郁楷短暂地需要她。 没所谓了，即便是短暂的，也不打紧。 此时此刻，她需要被人需要。 强大的时候，她好像无所不能、无坚不摧，觉得孤身一人没什么大不了。 她有钱、有能力、有品味，本来以为退休不工作之后有的是事情可干，周游世界之余还琢磨着要写一本自传体小说，顺便在旅途中谱几段黄昏恋曲。 至不济将来老得不能自理的时候住到老人院去，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在哪里交不到朋友，说不准她90岁的时候还能跟60岁的年轻弟弟妹妹们坐在一起打麻将，妥妥的养老院社交花蝴蝶。 哪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沦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才刚过32岁的生日而已，她就有点消沉低落地提不起劲儿来了。 手机嘀嗒一声，打断了有声书的机械女声，这是有新通知进来的表现。朝露猛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将手机拿过来翻查。 是郁楷回复了—“你怎么突然来了？我现在还在拍戏，今晚估计要熬个大夜。” 大夜是通宵拍戏的意思，朝露上回来横店探班时也学到了一些娱乐行业的常用词汇，她正要回复，郁楷又一则消息进来了。 “你住在哪里，要不要我让小周去帮你安排？” “不用了。”她本来打完这三个字就要发出去，却又觉得自己再在房间里待下去也不过是发呆而已，便犹犹豫豫地加上几个字，“方便我过去找你嘛？” 郁楷收到消息吃了一惊，她这是怎么了？ 据他对朝露的了解，这位海王小姐姐简直是铁石心肠，不管他使出什么招数，她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的脸往地上摩擦。今天一反常态，竟然事先啥也没说就突击来了横店，还急着要见他。 究竟咋回事？ 不过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追究这个。 他可不是傻子，自然懂得顺势而为的道理。于是郁楷什么也不多说，只是把具体的地址和安排发给她，并嘱咐她到了之后联系助理小周。 朝露被小周低调地从边角处带进拍戏现场的时候，郁楷正在准备下一场与日月神教诸位喽啰之间的打戏，被威亚机器吊着徐徐升起。 喽啰们没有主角光环，不配拥有令狐冲从天而降的潇洒出场。然而他们才是专业的动作演员，此刻正站在地面上，互相比划排演着一会儿的复杂武打动作。 郁楷身在高处，众人的动静无不落在眼里，一眼便看见朝露跟在小周后面进来。他面带微笑地冲她大力招手。 周围的工作人员各忙各的，谁也没搭理他。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以为他那是精力旺盛地没处消耗，吃饱了撑得靠跟大家挥手帮助消化而已。毕竟沉迷于幼稚打闹的“郁三岁”外号人人皆知。 朝露第一次看到威亚机运作，只见短短几个呼吸间郁楷便越升越高，直至超出周围的古代建筑，比屋顶还高出一截。有恐高症的她在底下看得心惊肉跳，他却不见一丝惊慌之色，还在高空中笑嘻嘻地侧抬腿蹬腿，悠然自在的跟海洋里的水母似的。 地上的导演拿着大喇叭指挥工作人员和诸位演员，“清场清场！阿楷，你先试几下感觉，待会儿要实拍了。日月神教的各位动作演员，你们要注意配合阿楷，尽量打得华丽些，突出令狐冲的武功高强。” 众喽啰双手交叉，齐声应好，声音洪亮。 郁楷没有麦克风，离得老远说话大家也听不见，所以他只是比了个ok的手势。 导演又等了片刻，直到灯光师和几个不同角度的镜头摄影师都调试完毕，才对着大喇叭吼了一句，“开始！” 只见郁楷手持一柄利剑，长衣飘飘似天外飞仙般从空中落下。他一脸正色地剑指日月神教众教徒，缓缓吐出劝降的台词，“我乃恒山派掌门令狐冲，此来只诛首恶东方不败，尔等若不再助纣为虐，将既往不咎。” 然而即便东方不败躲起来起来绣花做女人，已久不过问教中事务，他仍旧积威甚深，用一手毒药威逼、一手洗脑利诱搞得众教徒不敢背叛。所以令狐冲说了等于白说，无人缴械投降，他随即与众人战在一起。一头高马尾的发型在打斗中四处飞扬，一会儿一个后空翻，一会儿又被威亚拉着快速后撤。 朝露算是开了眼界，原来武打动作是这么拍出来的啊。 她刚觉得郁楷的动作很是行云流水，他下一秒就一个趔趄，在被威亚放下来的时候没站稳往前倾倒，被导演喊了声“卡”再继续接着拍。 短短几分钟的一场戏，为了采集到最好的镜头，可能会反复拍摄，耗时弥久。因为总有那么一处两处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所以需要一遍一遍的重复，然后再靠后期工作人员的神剪辑，把最好的部分拼凑在一起。 朝露本来是站在一旁观看，谁知半个小时过去了，刚刚那一幕还没搞定。她从一开始的兴致盎然，到中间的麻木，再到累得腿酸。她干脆也像众闲杂人等一样坐在场外的地面上休息，而郁楷还在空中来来回回，不停地在打斗开始前说着那句台词。 真难为他了，演戏不是单纯的鹦鹉学舌，他每次都要义正严辞，一副不徇私情、只为苍生的大义凛然模样。 在安静的酒店房间里完全睡不着的朝露打了一个哈欠—奇怪，在这噪杂吵闹、既是大喇叭又是刀枪碰撞声的现场，她竟然困了。 她可以现在就打个盹儿睡过去吗？ 正文 第68章 便胜却人间无数 ， 朝露被郁楷助理小周推醒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有点懵的。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周围咋这么亮呢，跟有深海探照灯似的？她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只见好多条或粗壮或麻杆的腿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忙得不亦乐乎，咋的哩？ “剧组收工了，”小周见她一脸茫然，不由得解释道，“大家在收拾东西了，咱们再坐这里就会妨碍到人家了。” 朝露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好家伙，已经凌晨三点半了吗？ 天啊，她竟然就以这种打坐入定的姿势，睡了两小时？ 她是有多缺觉啊？再次刷新了自己的记录，以前熬夜熬得再厉害也不至于在这种环境和条件下入睡！ 朝露抹抹嘴巴，确认自己没有睡得流出口水—这种不是仰卧的睡觉方式，很容易造成口水溢流，被别人看见就比较窘迫了。 她再拍拍自己的脸，想要快速清醒一下，便看到郁楷顶着一头亦正亦邪、潇洒不羁的高马尾长发走过来了。 她不是第一次看他梳长头发，毕竟《门主在上》那部仙侠剧他饰演的逆袭屌丝小丑八怪也是戴的头套，但那时是编了几股发辫的墨蓝色披肩发，整体氛围比较温润，与现在俐落干练的造型颇为不同。 “你怎么不去卸妆啊？”只是面对面地见到他，她的心情就莫名其妙地变好了，多日不见的笑容也重新爬上了嘴角。“难道是对这个新头套特别上瘾？” 走到距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看到她美好的笑脸，听到她熟悉的调侃，郁楷忽然如释重负，长长呼出一口气。 其实他本来是十分忐忑不安的。 即使他在她进来的时候表现得轻松自在，在威亚上各种倒腾挪移，他的内心深处却一点也不平静。 虽然因为她休假过来看他而感到高兴，但是之前被拒绝太多次，他都不敢期待什么了。 也许她只是碰巧经过横店附近，顺便来瞅瞅他？毕竟她对他的态度一向是可有可无的。 直到她开口说话，他都不能确定她的心意。 待得她说了，他才恍然大悟，她真的是来找他重修旧好的。 此时此刻，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气息可闻，他能读出她眼中的讯息。 那是思念，也是依恋。 嘻嘻，他终于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嘛？ 从相识伊始到现在，他们之间几次神反转，让他完全无法预计她的行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谁曾想，他居然能够逆势翻盘！ 哈哈哈，胜利的果实来之不易啊，他一定会珍惜又珍惜的！ “我不是怕拍戏时离得远你看不清楚么，”郁楷开心地咧嘴一笑，“想给你展示展示，让你瞧瞧我这副侠客身姿。” 朝露上下打量他一番，看得出来化妆师和服装师已经尽量把他往放荡不羁大师兄的方向去靠了，但郁楷本身的气质太纯良，看上去还有点嫩，实在carry不动爽朗豁达、豪迈潇洒的令狐冲。 曾经有不少经典的令狐冲荧幕形象，不管是吕颂贤还是周润发，都比郁楷看上去man上许多。他的长相，的确是太精致了，不够粗旷。 她不禁慨叹道，“说实话，我对令狐冲的想象不是你这样的。” “哦，那是怎样？” “他虽然也是剑眉星目，但脸应该更方更长，而且胡子拉渣的，毕竟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喝的醉醺醺地去舞剑，或是弹琴高歌一曲。”朝露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分析道，“而你的皮肤太白，两腮肉肉得显小，嘴唇还不够薄，即使板起脸来训斥众人也似乎没有什么正道侠士的威严。” “我严重怀疑你在借机诋毁我，骂我小白脸……”郁楷一脸狐疑。 “没有啦，”朝露是真佩服郁楷插科打诨的能力，“令狐冲并非我的菜，倒是你，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糖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还是那种带了点酸爽的话梅糖，泡妞高手郁楷微微害羞地转头避开了她目不转睛的注视，嘴角却飞速上扬，暴露了一边侧脸的酒窝。 “小师妹不去爱你而去爱林平之，这就不太合理啊，”朝露的彩虹屁却没有停下来，“导演应该让你去演林平之的。” 郁楷瞬间收起刚刚才绽放的喜滋滋笑容，充分展示出了深厚的秒变脸功力。 他面无表情地斜睨了她一眼，傲娇地甩了一把高马尾，“哼，不跟你说了，化妆师还在等我去卸妆。” 朝露望着他大步离去的步伐和生气勃勃的背影，忍不住莞尔一笑。 真是孩子气的很呢，她才说了一句就这么大反应。 助理小周在一旁假装看手机，掩耳盗铃地嘀咕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没看见我。 没想到卸妆的过程很快，简直是速战速决，大概所有人都累了吧，着急下班回去睡觉。 没过几分钟郁楷就回来了，他换了一件背心配大裤衩加拖鞋，典型的广东土豪打扮。全身上下唯一的时尚单品就是头上那顶鸭舌帽，用来遮盖他被古装头套压得扁扁的头发。 小周见他过来，迅速地放下手机，带着他和朝露走向泊车的地方。 “楷哥，我们先去哪里啊？”坐到驾驶位后，小周迟疑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郁楷也不知道朝露订了哪里的酒店，他询问地看向她。 “国贸大厦，”她不假思索地说出来，当时就看这名字好记—跟她在北京的办公地点一样—才订的，省得记不住老要查找。 “好的，”小周应道，“你们先眯会儿吧，车程需要一些时间。” 行驶途中，朝露偷偷摸摸握住郁楷的手，并把头侧靠在他的肩膀上。郁楷又是一个微微的转头，掩饰性地拿手背蹭了一下鼻头，盖住自己飞扬的嘴角。 被她依赖的感觉真不错。 他瞥了眼专心开车的小周，随后小小声地问她，“你要睡了吗？” “没有，”她也小小声地回答。 “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来这儿，见到你真好。” 他的胸腔一阵激动，砰砰砰、砰砰砰，差点把她附在他胸口上的那只耳朵震坏。 “你听到了？”他情知自己刚刚的情绪波动瞒不过她，索性摊牌。 “嗯，”朝露低低应了一声。 “你怎么就这么会撩拨我的心呢？”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还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骨，“一会儿冷淡、一会儿粘人、一会儿傲娇、一会儿可怜，你是千年猫妖变得人嘛？” “如果我是猫，那你是什么？”朝露皱皱鼻子反问道。 可以哦！人类模仿猫咪的表情包有了。 “我是被猫吃得死死的铲屎官。” “哎呀呀，胡说什么呢，人家可不需要上厕所的！” “哦，你是貔貅吗？” 笑谈继续往无厘头的方向发展，坐在驾驶位的小周想说—其实我全听得见，你们都不会不好意思的么？ 不过，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郁楷一个就够青年相声艺术家的了，谁知今天还来了一个不太正经的小姐姐当他的搭档！ 这两个人咋不去组个二人转呢？他也可以帮着卖黄牛票，然后靠转手之间的差价攒钱，尽快脱离夹心饼助理生涯，早日买房娶老婆生猴子，走上自我实现的人生…… 正文 第69章 买其椟而还其珠 ， 在保姆车上腻腻歪歪了一路，朝露婉拒了郁楷来酒店陪她的提议，“你明天早上不是还有通告吗？现在都凌晨四点一刻了，你满打满算也就睡个囫囵觉，别再折腾了。” 郁楷想想也是，熬到这个点儿，虽说不是第一次，但总是伤身体的。反正他今晚应该是无力做啥了，即便共处一室也只是打算搂着一起睡觉而已。 既然她如此替他着想，那他就接受这份好意吧。 “嗯，好，听你的，”他拉过她的手心轻轻亲了一口，“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小周停泊的地方离朝露的酒店大堂还有点距离，大概十米的样子，这个位置对于郁楷这张国民辨识度极高的脸来说比较安全。 毕竟要是被监控拍到或是被酒店的工作人员看到，总是会造成额外的麻烦。 小周虽然暂时选择了当郁楷的共犯，但他还不想失业，不想给任何人机会把事情捅到李姐或许正面前。 郁楷没等小周按开门键，而是用手帮朝露拉开厚重的车门。她脚步轻快地跳下车，潇洒地冲他挥了挥手。 他目送她离去，直到她进了酒店门口才对小周说道，“咱们也走吧。” 小周松了一口气—今晚safe。 哎呀呀，他一个做助理的，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罢了。 朝露回到房间，一番洗漱过后，睡得非常安稳，一夜无梦到天都大亮了才被生物钟唤醒。她打开密不透光的窗帘，对着外面的大好阳光，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奇怪了，郁楷是充电宝吗？ 昨天她来横店的时候精疲力竭、万念俱灰，不过一个晚上，总共也就面对面说了半个小时没啥营养的话，现在她就感觉好多了，对于新的一天的到来甚至有点精神奕奕的亢奋感。 她打开手机，放送舒缓的音乐，然后在床上做各种瑜伽的伸展动作。 大概做了10分钟，出了一身薄汗，她才去洗漱。 在刷牙的时候，她想到今天一天还没安排任何活动。 太好啦，居然不用工作，可以完完全全的放松啊！ 明明是同样的客观条件，她的心情却与昨天起床后面对空白一天的时候截然不同。 她该干什么好呢？ 朝露摸摸饥饿的胃—唔，这几天确实亏待了它，都没正儿八经吃过什么东西。 好吧，美好的一天，永远从丰盛的早餐开始。 她下去酒店餐厅吃自助餐，拿了一小碗粥，配水煮鸡蛋，玉米紫薯等粗粮和一点水果。所谓丰盛，并不是要暴饮暴食，还是要有意识的控制热量摄入和保证营养成分。 朝露几年前跟裴相焕分手时，一度陷入自暴自弃的情绪中，并因为成日加班坐不挪窝和沉迷于重口味的外卖而胖了20斤。当时为了减肥，她除了去健身房运动之外，还特意聘请过专业的营养师顾问，详细系统地了解了怎么吃才能利益最大化—既补充体力保留饱腹感，又造成热量缺口。 喝粥的时候，朝露想到郁楷曾特地揣着两颗皮蛋跑到她家来给她做粥喝，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 即使两人从没聊过成长经历方面的话题，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郁楷跟她相反—他应该是被丰盈到溢出的爱浇灌长大的那种孩子。 他有韧性，不记仇，不怕袒露自己的真实想法，还保留了一份天真烂漫。 他身上充满了爱的能量。 即便身处人人自危、拼命增加话题度的娱乐圈，他对于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仍具备浓厚的安全感，不会轻易被别人带节奏，反倒是按部就班地接戏拍戏，不期待大火，只求工作不中断。 家庭教育带给他的充足的爱，使得他在追求自我进步的同时，保留了难得一见的沉稳淡定。 他不像朝露这般饥饿，无论自己做到多好，始终最在意残缺不全的部分。 同是半杯水，有人见到半杯满，有人则见到半杯空。 郁楷是前者，而朝露是后者。 所以她很羡慕他。 跟自带安全感的郁楷相比，朝露更像是野外觅食的狼，习惯了有一顿没一顿的颠簸流离，眼前这一顿吃到再饱，都会担心没有下一顿。 她永远在害怕、在未雨绸缪、在为自己建设加固心墙。 迄今为止，她人生的动力，来自于生存的压力，属于外力。她拼命地用功，甚至不惜牺牲业余时间和规律的生活，只为在现有的职业道路上走得更远，靠向爸爸和世人证明自己获得成就感。 而一旦外力消失，她的世界便也离崩溃坍塌不远了。 朝露带过不少律所的新人，她自己也是从新人一路走到合伙人的，她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比较容易笑到最后。 顶级律所招聘绝不缺乏名校毕业的法学生，能过hr那关的候选人起跑线都已经胜过90%以上的法律毕业生，可是他们之间仍然存在着世界的参差。 有些人是过程导向的—他们在做事情的时候，更看重自己的成长和提高，所以不太计较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比如这个活儿是否够光鲜亮丽、能否在最短时间内使他们的履历变得夺目耀眼。 另外有些人则是成果导向的—他们最看重付出与回报的比率，所以更加容易变得短视，比如毫不顾忌撕破脸皮也要争抢曝光度高的项目，并且会一直比较自己和其他人的待遇或机会，一有什么不是最好的便迅速吵得哇哇叫，让负责分配资源的老板平添许多烦恼。 如果这些人能力够也就罢了，可问题是，许多结果导向的人都眼高手低。一边想要最酷炫的活儿，一边交出来的作品却让人不敢恭维，使得为他们兜底的前辈和老板要动手花时间进行二次加工。 将心比心，如果你是前辈或老板，你会提携哪种人？ 这两种人的长远发展，可想而知。 朝露就遇过一个prima do a，北京土著一枚，一路顺风顺水北大本科、哈佛法学院老流氓毕业。小女生长得挺漂亮，家世应该也不赖，年纪轻轻地就背爱马仕，也不嫌把自己给打扮老了。 不是朝露招进来的，但是却在入所初期由她帮着带。给这个刚毕业的孩子派低年级律师该做的活儿，朝露自问绝无厚此薄彼之意，她却总有不满，那种不情不愿脸上也带了出来。连一个月都没熬过，沉不住气的小女孩便爆发出来，“我发奋刻苦数年，去美国留学读哈佛法学院，不是为了做这种低级工作的！” 朝露那时已经帮她收拾了几次烂摊子，闻言连生气的情绪都没有，只是淡淡反问道，“那你要做哪种工作？” “我要见客户，”小女生在说起自己的要求时毫不卡壳，“跟你做一样的事。” “你做不了，”朝露实事求是，“你现在连走路还走不顺，就跟我说你要去参加跑步比赛？” 小女生转头就向老板告状，说朝露给她穿小鞋，要求换个高级律师带她。 不过换了人，她这副气性不换，照样也是行不通的。果不其然，一年不到就被律所辞退了。 娱乐圈也是一样，圈里从不缺好看、努力又有演技的年轻孩子，但为什么有些人是流星，有些人却常青？ 盖因努力的动力来源本身不同。 如果你是为了结果努力，那么你可能缺乏耐心，没有底线，为了红什么捷径都愿意走。如果你是为了过程努力，那么只要你感觉自己在不断提高，即使名气不大，依然会获得满足感。 郁楷是后者。 他曾跟她分享过在淘宝上当无名模特时代的故事，一天十几个小时的拍摄工作，换上百套衣服，摆各种pose，笑到脸上的肌肉都在发抖。别的模特一心想着赶紧拍完收工好去玩耍，他却会主动跟摄影师讨论这样可不可以、那样会不会更好。 他配合度高，善于虚心请教，别人自然乐意指点一二。久而久之，郁楷的拍摄速度越来越快，成片在淘宝上的点击转换率远超于其他男装模特，等他档期的厂家也越来越多，才一度在淘宝男装页面上造成霸屏的盛况，被寻找新人的许正一眼相中。 他的成名之路，可谓是一环扣一环。 旁人看他只觉得他命出奇的好，殊不知，机遇也靠自己创造。 许正捧红的明星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但常青树依然稀少。究其原因，无非是利益分配还有演员对自我的定位问题。 有了名气后想赚快钱很容易，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继续跟自己的伯乐一起工作。许正对旗下艺人的要求高、工作量大、钱给的少，所以他曾经捧红的人自觉翅膀硬了就会离开，这也是市场供需平衡决定的。 不过这些人离开许正之后还能继续红多久就见仁见智了，其中不乏后继乏力的厚着脸皮回来求他带着飞。 郁楷虽然是乐娱一哥，赚得也不多，大头永远都是许正的。自从两年前爆红以来，圈内不少经纪公司对他抛出橄榄枝，给出优厚的条件，但是郁楷选择老老实实地待在乐娱。 他看重的不是自己能否在这两三年内吃掉所有以前角色的红利，他更看重许正作为高产编剧能给他提供的平台。 只要不断通过作品提升自己的演技，还怕将来赚不到钱吗？ 道理虽简单，本末倒置的人却太多。 买椟还珠的故事，随时随刻都在我们身边上演着。 正文 第70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 朝露自然不愿做一个买椟还珠之人，入宝山而空手归。 对她来说，郁楷最吸引她的地方，不是他被评为内娱天花板的相貌，不是他在圈内的名气或咖位，而是他身上充足的爱。 相貌是他闯入她眼帘的先决因素，但她身边不缺花瓶美男。 名气或咖位可能会一时带给她一些虚荣心上的满足，可时日久了便只有边际递减效应。 俗话说得好，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这实是前人留给我们的再正确不过的一句提示了。 她交往过的n多渣男不提也罢，他们连进入“有情郎”初赛的资格都没有。即便是在她看来属于crème de la crème的那几位—品味高雅的南韩财阀三代裴相焕、冷静自持的英国绅士沈家明、撕开童话书走出来的天之骄子阳翰笙，也做不到郁楷这般温柔缱绻。 他身为当红小生一点架子也无—从一开始对她感兴趣，第一次见面便当机立断地加她微信，到长沙酒店里的见色起意以至临时决定送机送去北京，再到被她打枪后仍然可以不计前嫌地跑过来照顾她。 郁楷是个多情的人，朝露对这点心知肚明。 他能对她嘘寒问暖、奔前忙后，自然也能对其他女人如此体贴。再者，在几乎全年无休的剧组里，在360度无死角美女一周7天每天24小时的环绕下，年轻的他并非草木，孰能不动心？ 即便他所说为真，他对她的感情不一样，那又能持续多久？这完全是个未知数。 凡事都有两面性，端看每个人怎么想。 以前的朝露，害怕受伤，把自己缩在壳里，不轻易露出血肉之躯。 在当时看来，这也算不上什么错误，毕竟如果她不把自己保护得严实些，又有谁能来看顾她呢？ 只不过，现在的她，心态不同了。 在经历了父亲谢晓晨过世所造成的震撼、后悔和愧疚种种复杂情绪之后，朝露知道后悔是最难弥补的遗憾。 而来不及做什么的后悔，远远比做过之后发现自己错了的后悔，来得更加噬骨蚀心。 当年她为了一条晋升社会阶层的捷径，不惜抛下一切追随裴相焕到韩国，一场豪赌以全盘皆输告终。 妥妥的错误，可事后她想起来，却一点也不后悔。 盖因她试过了。 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她就是这么固执倔强的人。睿智如老板王赫，当时也不曾劝阻，而是默默地帮她铺好了退路。 因为倘若不放手试上一把，她日后大概会一直摆脱不了“如果我当时勇敢一点……”这样的魔鬼思绪。 而与父亲谢晓晨的未解情结，她只是多等了一些时日，却成了她此生都无法重来的遗憾。 她在理智上完完全全地明白往日已不可追，再沉溺于后悔也毫无帮助，可是仍旧无法阻止自己不断地去想“如果我早些时候便坦诚一点……” 朝露简直要被这种自责的痛苦撕裂了，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直到昨天糊里糊涂来到横店见到郁楷，她才重新燃起了希望。 幸好他还在。 幸好他还喜欢她。 幸好他还愿意忍受她的反反复复。 朝露是个善于学习和总结的人—她不会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再上演一次“来不及”。所以她决定给郁楷一个实习上岗的机会，也给她自己一个弃海上岸的机会。 至于结果，反而不必强求，不会比现在更糟，最坏不过她上岸失败、再次下海而已。 其实只要曾经拥有过，就已经可以无怨无悔。 *** 郁楷今天要拍几场令狐冲跟华山派诸人的戏，说白了也简单，就是师父师妹虐他千百遍，他待这一对父女依然如初恋。 天性叛逆的令狐冲对武林人称“君子剑”的师父岳不群盲目崇拜，心甘情愿地画地为牢迎合师父。在被逐出师门后尚且一厢情愿地委屈自己，不顾其他武林高手对他的招揽，非要在华山派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明明岳灵珊已经遇到真爱林平之弃他如敝履，而善解人意、美若天仙的任盈盈几次三番示好，令狐冲仍然做着重回华山、与小师妹共结连理的美梦，真是忠犬得让人不忍直视。 郁楷本来在人物小传里大肆吐槽令狐冲的一根筋，结果昨晚朝露一个突然袭击，他蓦然发现自己也没比令狐冲好到哪里去。 照样被她招之即来，呼之则去，跟个舔狗似的。 嘿，之前的决心去哪里了，不是发誓要洗刷前耻吗？结果所有的凌云壮志，就在她一句“见到你真好”中，如冰雪遇到春天般无声无息地消融掉了。 他差点又要自动开启舔狗模式。天知道今早被闹钟叫醒时，他迷迷糊糊地拿着手机就想给她发信息，还是刚起床不灵活的手指在打字时缓了一缓，他才清醒过来，阻止了自己的冲动。 由此可见知易行难、眼高手低是所有人类通病，不分古今中外。 郁楷决定，自己不能一味地舔下去了，肯定没有好结果，不信请看隔壁令狐冲，当了小师妹一辈子的备胎，连个转正的苗头都没给过他，临终时还一再叮嘱他不要杀掉林平之为她报仇。 真是扎心啊！ 他可没办法像令狐冲那样当个甘之如饴的备胎。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他至少要成为谢朝露生命中最特殊的那个仔，她一千零一夜故事里的重头压轴戏。 所以郁楷苦苦克制着自己想乱发消息的冲动，一个上午也就在拍戏中间把手机捏捏放放的，搞了几个来回吧。 好不容易才在跟朝露的博弈中终于占了点上风，怎么能这么快就把手中的筹码全都抛出去？万一输得血本无归怎么办，难不成要被人一直牵着鼻子走吗？ 没错，他是爱上她了，但是爱正确的打开方式并非无脑奉献。 他确实是能屈能伸，不过屈的前提是他会有伸的时候。人一定要爱自己才会有别人来爱你，有来就要有往，倘若一味委屈自己，这样的爱不公平，亦不可能长久。 有些人喜欢单方面付出，做许多对方没有要求的事情，自以为感动了天地，实际上只是感动了自己。然后再以受害人的姿态出现，歇斯底里地列举自己曾经的付出，控诉对方的不知好歹和狼心狗肺。 其实，他们自己也心知肚明，这是一种道德绑架。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不顾对方的意愿将他/她强行捆绑在一起。 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没有错，错的只是方法而已。过分偏执和过分结果导向都是令人窒息的。 郁楷知道被人从头管到脚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 他刚入社会做无名模特时，已是知名网红的金阮芷把他盯得特别紧，做什么都要公开给一群模特圈的朋友看，把他身上到处都贴上“金阮芷所有物”的标签，引导众人一起监督他。她强烈的掌控欲使得他们的关系一直处于女强男弱的模式，每当他试图反抗就会引起激烈的争执，而分手后她基本将所有能放在坏男人身上的锅都拿来送给他了—劈腿、吃软饭、家暴。 对此，他只想反问一句—如果我真的这么不堪，并非情场小白的你干嘛还对我念念不忘呢？不是应该放烟花大肆庆祝我的不娶之恩吗？ 他确实不是什么完美的男人，也没有装过完美，从交往初期就把自身优缺点都摆得明明白白。按照买家小心的规则，她理应事先好好验货，何必事后恼羞成怒给他打个差评，劝退闻风而来的其他买家？ 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然而男女之间，倘若分手，为什么挨骂的永远是男生？ 郁楷不喜欢老把自己当成弱势受害者的女生，他喜欢强大的、有主见的、知道自己可以掌控命运的女人。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喜欢上姐姐吧，她们不会事事依赖他，以他的意见为重，连业余时间干什么都要请示他。 他跟陆紫因为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时，她亦是设立有自我实现目标、并正在竭尽全力朝着目标迈进的人。要知道，不是只有认真的男人才迷人，认真的女人也一样魅力四射。 那个时候的陆紫，即便在所有人看来，都是跟他一样在圈内查无此人的十八线，在他的眼中却熠熠生光。只可惜，后来他们不在一个剧组后，她也开始变得多疑不自信起来，不断查岗，并且一直催促在家当咸鱼当得很安心的他去拍戏。 这些前任为什么一定要干涉他的生活才能开心呢？他可从来没有干涉过她们的啊。 就不能恋爱是恋爱，事业是事业吗？他没嫌弃过陆紫不够红、钱不够多、时间都花在工作上，但是以上这些因素却成了她攻击他的理由。 女朋友就要像妈一样对他进行改造吗？他已经有一个妈了啊，不想也不需要再给自己额外添一个。 郁楷觉得自己其实要的不多。然而迄今为止，交往过那么多女朋友，却没人达到他的三项标准。 找个彼此爱慕、势均力敌、互相尊重的同伴就那么难吗？ 也许真的不容易。毕竟，他似乎到现在，也就找到谢朝露这一只潜力股。 她像磁铁一样深深吸引他，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那种菟丝花，而且她没有试图居高临下地给他所谓“为你好”的建议。 满足了郁楷三项标准的朝露，其珍稀程度让他可以忽略一些小小的瑕疵—比如屡次三番的口是心非、若即若离把他当猴子耍。 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对于优秀的参赛选手，他作为主办方可以适量的放放水。 甚至，这样强势的人一旦软化，那种成功攻克堡垒带给曾经数次围剿失败的他的满足感是远胜其他的。 恋爱是两个人之间的舞蹈，一退一进，一远一近，一握一放，越是不可琢磨，越是动人心魄。 除出舞蹈的比喻之外，恋爱也是一项狩猎。 而一个优秀的猎人必须能够耐得住寂寞，有足够的耐心才能捕获猎物。他要善于伪装，必要时甚至可以装作自己才是猎物。 所谓扮猪吃老虎，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朝露是一只充满警惕性的猎物，她在郁楷设置的陷阱周围不断徘徊，明明渴望他的陪伴却又每每及时抽离，曾经数度远离到他觉得已经无望。 为了请君入瓮，郁楷已经付出自己的一片真心作为诱饵。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待那情网慢慢织好，让她甘心自投罗网。 正文 第71章 又岂在朝朝暮暮 朝露在大众点评app上一番搜索，发现已经有不少影视发烧友来过横店打卡，并提供了干货满满的游玩攻略。她看了一众网友上传的汉服古装照，确实有点意思啊，难怪大家沉迷于cosplay，以至于有的时候在国贸三里屯等时尚达人扎堆的地方逛街的时候会看到那么几个穿着汉服逛街的另类孩纸。 她知道郁楷今天一天都有密集的拍摄行程，实在没必要跑去现场杵电线杆。原因有三：第一，她谈恋爱从来不相信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每个人都应该保留自己的空间。第二，昨晚半夜三更黑灯瞎火也就罢了，她如果今天光天化日之下再去岂不是引人注目？第三，横店这么大，上次来当了一天群众演员，其余时间就在酒店里厮混，这已经是第二次来了，不体验一下当地特色不是白来了嘛。 所以朝露在考察了一番用户评价后，刨除看上去就是机器人刷评的那些，选定了一家出片质感不错的店。在拍写真的同时，店里顺便还提供服装妆发修图的一条龙服务。 她一直有个修真梦，最爱看的小说就是仙侠类清水文，所以在选定服装造型的时候，她瞅也没瞅那些宫装仕女服，选了一件特别飘逸的素色长衫，头发梳成髻，戴一顶帷帽，一看就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出去游历的装扮。 为了搭配这套造型，店家给她安排的拍摄地点自然也不是宫殿那种地方，而是竹林和溪流之类的方外之地。朝露因为是《陈情诀》的粉丝，特意要求去剧中某些场景打卡，商量了一番之后，最后定的是去春秋唐园景区，清河聂氏的不净世和姑苏蓝氏的云深不知处（羡羡和忘机上学的求学精舍、忘机的雅室）都是在这里拍的。 不过也是到了实地，她才发现剧组用的滤镜有多厚。原本的建筑物和剧里呈现的画面根本就不是一个颜色好嘛！如果不是店家带着对比图给她看，她都认不出来这是一个地方。 过了一把仙侠剧的瘾后，跟了她一天的拍摄小哥给她发了照片加视频，当然如果她想精剪过的视频，必须要在原来商定的写真价格上加价。啧啧，不愧是会做生意的商人啊，知道人都是自恋的，通常看了视频之后就会忍不住想要购买更多服务。 朝露悠闲地玩耍了一天之后，临到太阳下山才想起来关心一下郁楷的拍摄进程，这厮还在苦哈哈的996着，正在干晚饭的盒饭。今天这场戏因为涉及到的演员特别多，所以拍起来更花时间。 为阻止大反派左冷禅合并五岳剑派，令狐冲率领恒山派到嵩山参与比武。左冷禅是嵩山派掌门，武功高强，颇有城府，机关算尽却为岳不群做嫁衣。在嵩山的一战，岳不群使出林平之祖传并导致他家灭门之祸的辟邪剑谱（源于葵花宝典）武功，刺瞎左冷禅双眼，夺得五岳盟主。 在两大反派boss巅峰对决之前，总是会有一些小咖热场，一轮一轮的比武过去后，轮到年轻一代的中坚力量岳灵珊与令狐冲上场。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却在比试时不合时宜地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年在华山派一起练冲灵剑法的时候，是何等的卿卿我我以及山盟海誓，还曾互相许诺“同生共死”。 正在一片绮旎中，旁边观战的林平之一声冷笑，使得岳灵珊从美好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动了真功夫，而令狐冲被她一逼也只好认真比武，结果一不小心之下他把岳灵珊的剑挑飞了，当众挑……飞了！ 在原文里，他心念电转：“我本要败在小师妹手里，哄得她欢喜。现下我却弹去了她长剑，那是故意在天下英雄之前削她面子，难道我竟以这等卑鄙手段，去报答小师妹待我的情义？” 一瞥之间，只见那长剑正自半空中向下射落，难忘旧情的令狐冲当即身子一晃，叫道：“好剑法！”似是竭力闪避，其实却是将身子往剑尖凑将过去，噗的一声响，长剑从他左肩后直插了进去。令狐冲向前一扑，长剑竟将他钉在地下。 在实拍当中，为了避免不可控的受伤风险，这里改为岳灵珊一剑刺过来的时候，令狐冲不躲不避直直地迎上去笑纳她给予的伤害值。 郁楷对于打斗中受伤吐血之事已经驾轻就熟，毕竟当初拍小成本制作的《门主在上》时，啥布景道具都不行，就是血包管够。优雅地吐出含在嘴里的那一口血之后，他眉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忧愁，又有一丝解脱。作为终极舔狗，终于成功为自己爱慕的小师妹主动送上一颗人头，他可太圆满了！ “卡！”导演一声喊停，众人瞬间松弛了状态。 “大师兄，我刚刚力气没有很大吧？”饰演岳灵珊的四千年美少女具静怡急忙表示关心。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粉丝身份。可是管郁楷叫哥哥的粉丝福利她有点不好意思行使，毕竟她其实比他大一岁，所以干脆以剧中人物关系称呼他为大师兄。 “没事，没事，挺好的。”郁楷对于认真研究每一帧镜头里的细枝末节、确保自己的美丽从不掉线的具静怡也是十分佩服，这位原生底子不太好的女演员真是懂得笨鸟先飞的道理啊！ 任何一件事做到极致，即便这件事看上去非常肤浅，都让人不得不佩服。 难怪那么多女爱豆，只有她能一部接着一部的演女主，还能在跟顶流杨次方赵丽新合作的时候演女三号。 郁楷一边想着，一边接过助理小周递过来的能量饮料抿了一口，还顺便问了下他的旁观感受，“刚刚的打戏怎么样，动作是不是越来越顺畅了？我好像找到了感觉。” 小周，“......” 这叫他怎么回答，合着你连答案都设定好了就等我点个头认可嘛！他掏出郁楷的手机递给他，“喏，你趁着这休息的功夫回下信息吧。李姐说老板又给你排了一部民国剧。” 唉，做不完的工作啊，郁楷闻讯，心中喜忧参半。翻开微信，果然李姐来了好几条消息，还约了他晚上放工后通话。郁楷认真地回复完，正想退出应用时，发现朝露也在刚刚给他发了信息，说她后天得走了，问他在那之前能不能再见上一面。 郁楷发愁，他的时间是真紧张啊，今晚回去之后还得与李姐开会，明天也有一整天的拍摄行程推不掉。得了，只能牺牲睡眠时间了。 所幸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还会找机会去北京的！ 正文 第72章 食得咸鱼抵得渴 食得咸鱼抵得渴是一句广东俗语。 咸鱼是一种又便宜又下饭的食物，然而吃咸鱼很容易让人感到口渴。爱吃的广东人便从“要吃咸鱼就要忍得住口渴”中，领悟并总结出了想要得益必须付出代价的普世真理。 上《女儿们的恋爱》炒作cp，与郁楷一起拍摄深夜成人漫改剧《可以不可以》，都是陆紫转型计划的一部分。她得勇于承担这些事所带来的各种后果。 在pass掉优质素人沈家明之后，陆紫与男团爱豆jackson的组合，确实吸引了不少cp粉。然而他们也只是限定时日营业的一对cp，下了综艺就开始缓步进行解绑。 对于困在流量这项衡量标准的年轻艺人来说，出演甜宠偶像剧或是恋爱综艺吸到粉丝成为流量，是一条明面上的镀金大道，关系着他们日后的的影视资源和商业价值。 无论是习惯独自美丽的陆紫，还是刚回流发展人气尚且不显的jackson，都迫切地需要一场势均力敌的捆绑来加强他们彼此的流量。也许cp粉们看得如痴如醉，以为他们在综艺里假戏真做、双向奔赴。实际上两人心知肚明，这只是一场互惠互利的表演。 近年来，盛行的甜宠偶像剧已经有效地缔造了多位当红流量，甚至包括不止一对男男cp。尽管在粉丝的滤镜中，各家的偶像独一无二，但对于批量生产高苏人设、批发工业糖精的甜宠剧来说，模式化的程度越高，意味着造星的可预见性也越来越高。 对于背后的资本来说，这算是个好消息，毕竟演员的可替代性强了，就代表着他们的话语权不高，得乖乖听从公司的安排，否则这个灶当初怎么火起来的资本就可以让它怎么凉下来。同时这也意味着万一手中的一个艺人黄了，还可以迅速推出另外一个来接替前者的粉丝和资源。 只要剧情足够上头、爽点虐点一个不落、吻戏缠绵缱绻，原本寂寂无名的十八线也可能一剧封神，成为圈中的顶级流量。 举个例子，某部第n次牵涉三界的仙侠剧《瑠璃》刚开播时，男女主被要求苛刻、见惯颜色的观众吐槽长相路人，然而在跨度十生十世的虐心爱情故事上演后，照样被观众嗑死了。两位主演的cp在超话上的热度一度仅次于博君一肖。 如此人设，倘若换成演技在线的别人来演，估计也会同样成功。流水线cp的强大威力，可见一斑。 不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事后拆cp也是一门艺术。如果拆得太暴力，可能会引发cp粉或剧粉的强烈反感。但不拆也是万万不行的，真正掏钱的大爷一般都是天生对cp排斥的唯粉，而唯粉才是任何明星的立足之本，以一己之力决定艺人在圈内的咖位和资源生态环境。cp只是用来忽悠招揽一些路人的注意力，以及增加短期的话题度，可以作为明星的流量进阶跳板，却并非长久之计。 所以陆紫和jackson在借鉴之前各种失败案例之后，决定营业期可以逼真，但发糖要有分寸，这样观众就不会在曲终人散时过于失落或有种被两人联手耍了的感觉。随后的解绑也采取顺应自然、润物细无声的柔和方式，偶尔在活动中碰到的时候，两人还能谈笑风生，发个余韵悠长的售后微博。 在和jackson友好的散伙后，陆紫暂时把工作的重心放在综艺上。她现在拍剧的要价较高，对于搭戏的男主也有要求，怕万一对方生活不检点、闹出什么丑闻，恐怕会波及影响到自身，还耽误剧集播出。 陆紫曾经一起合作过的一位美国留学回来的年轻女导演最近就遇上了这档子糟心事。她带着国内的电影团队去海外拍片子，都已经杀青了之后，遇到已婚男主角被控性侵的丑闻，造成投资方和导演本人的巨大损失。那部她花了许多心思、呕心沥血才拍出来的作品，就因为男主角的一个愚蠢的行为，从此往后就成了束之高阁、永远无法播出的废品。 想想看，万一陆紫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拍一部电视剧，最后却因为男主角出了什么差错导致剧集无法播出，那么她这几个月就白干了！对于黄金期短暂的女演员来说，这样的机会成本太高，所以不得不小心。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现在红了，所以获得了挑选的权利，并且必须爱惜羽毛。换做以前还没翻红的时候，她可是什么都接的，那个时候的她，不具备挑挑拣拣的资格。 不过要求一提升上来，满足她条件的剧本邀约自然少了。她又不像郁楷那般背靠大树好乘凉—许正的无惧借鉴他人作品以及随之而来的高产，均是圈内有名的。 当得知郁楷与杨次方和赵美新两位顶流合作《笑傲江湖》后，饶是陆紫已经认证他的锦鲤体质，仍然免不了嫉妒到牙齿发酸。怎么她就没这么好命呢？还得在各种综艺上跑得疲于奔命，才稍稍地涨一点粉。 什么时候她也能跟男艺人里面的顶流搭配，生产下工业糖精外加炒个cp呢？博君一肖里面随便拿一个出来砸她吧！ 其实最近有一部电竞剧找她演女主角。男主角预定为杨杨，长相没得说，大帅哥本哥，嗓音也如低音炮般迷人，她绝对是他的颜粉+声控粉。但是演技嘛，实在是有点一言难尽。他在戏里面不会放松、不会出丑、不会失态，总的来说就是一直端着，这让他像男版四千年美少女一样，过分执着于自己的美貌。 陆紫觉得她和这样一位情感冷漠的雕塑站在一起，应该是从头到脚都扒不出cp感来的。在和经纪人以及其他团队成员商量了一番之后，她们都觉得陆紫和杨杨的搭配恐怕无法大火，所以暂且忍痛推掉了这部涉及眼下流行题材—电竞的剧，想再等等看有没有别的剧本找上来。 有的时候，好的机会也需要人具有耐心，才能在恰当的时候抓住它。 所谓宁缺毋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倘若她接了一部5分剧，那么她接下来几个月的档期都要被这部剧占据，如果此时有一部8分或以上的爆款剧找上门来，她即使想接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遗憾错过。 当然也有可能后面找上来的还不如这部5分剧，她等了也是白等，还少赚了一部电视剧的钱和其相对应的曝光量。 凡事皆有利有弊。就现阶段来说，陆紫已然是90后小花里的领头羊，所以她无需单纯向钱看齐，而是更加看重维护自己的口碑，不愿轻易砸了招牌。 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一部合适的佳作，能让她成就第二次的事业辉煌。 正文 第73章 最黑的那只乌鸦 前文中曾经提到过的六度分隔（six degrees of separation）理论，最早在1967年由哈佛大学的教授提出。简单地说，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五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六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 跨入网络和社交媒体时代，我们能接触到的人范围更广，已经不需要六个人才能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朝露高中学长扎克伯格创立的脸书在2016年年初研究了当时已注册的 15.9亿使用者资料，发现这个神奇数字的“网络直径”是3.57，翻成白话文意味着每个人与其他人间隔仅为3.57人。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裴相焕和阳翰笙之间相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他们都是在美国接受高等教育的亚裔，裴相焕从事科技和教育行业的风险投资，而阳翰笙是人工智能领域的创业佼佼者。 在阳翰笙创业伊始初期，裴相焕便已经通过熟人的介绍得知了“极简未来”。不过那时阳翰笙的融资周期还处于天使和种子轮，远没到风投进场的时节，但这不妨裴相焕将“极简未来”纳入考察和投资事前调查的池子里。 在定向跟踪了一年之后，裴相焕看准他们的发展方向和潜力，成为率先杀入的第一支风投基金。 正式签署投资条款清单之前，他都是跟“极简未来”主管运营和拉投资的共同创始人商谈，基本已经80%确定自己想要投资的意愿。唯一担心的就是主管技术的cto可能活在另一个与现实平行的科学世界，所以要求和阳翰笙见一面。 当时裴相焕只开门见山地问了他三个问题。 第一，“你为什么创业?” 面对这么宽泛的问题，阳翰笙答得毫不犹豫，“创业对我来说，不是给自己挣钱，而是给公司挣钱。公司有钱了，我才能雇得起自己，雇得起同事。盈利是让一件事情能继续做下去的前提，我相信自己现在做得这件事能在不久的将来挣到更多的钱，再让整个事情以滚雪球的方式加速发展，这是我创业的原因。” 懂得盈利的重要性，不是单纯的科学家，空有一腔“然并卵”的理想主义情怀，裴相焕暗暗点头，这才接着抛出第二个问题。 “你既然提到盈利，那么你们现在有什么赚钱的服务？也就是说，你的雪球能从什么开始滚起？” 别看阳翰笙是彻头彻尾的理工男，表达能力却着实不弱，他可以用最简单通俗的语言解释最高深复杂的技术— “极简现在拥有图像识别上的专利可以用来改善广告投放服务的效果。正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当受众处于不得不看广告的环境中，就会希望看到对自己有价值的广告。而我们所设计的系统可以帮助广告主解决投放不够精准的问题，针对个别客户识别最有价值的点。” 投资一家科技企业能不能赚钱，归根结底，看的是他们的技术/服务是不是难以取代，以及他们是否可以说服足够客户为这项技术/服务买单。在听完第二问的答案后，裴相焕认为阳翰笙思路清晰并且够接地气。无论是研发的方向，还是有了成果之后推出的服务，都是为了解决潜在客户的痛点。 所以他只需要问出第三个同时也是最后一个问题，“创业至今，你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阳翰笙再次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抑制住撸起袖子自己去解决问题的冲动。我觉得正确的方式是找到正确的人来解决问题。我的价值不在于我自己写了多少行代码，而是在我的带领下，团队做成了哪些事。” 不卑不亢的态度、务实的创业观念、化繁为简的沟通能力以及懂得分派任务给团队—阳翰笙所展示的一切就是一个成功老大的标配。所以在裴相焕原本就看好“极简未来”的情况下，阳翰笙坦荡荡的回答让他最后的疑虑尽去，之后便爽快的签约掏钱了。 在宇宙创业中心硅谷，街头巷尾的人们通常把风险资本家勾画为一个想要资助新生公司的富有金融家。事实上，他们并非散财童子。通常的运作方式是向那些5至7年内有高回报机会的公司投资，并且绝对不属于被动收取回报的金融家。 那些管理他人钱财的大基金员工或许可能偶尔混个水摸个鱼，裴相焕拿的是自家老爸的种子基金，再加上靠他的名号忽悠的其他韩国/亚洲财团资本，所以他必须试图做个更加精明的投资家。他创立并主管的方舟风投基金通过参与所投资公司的管理、组织市场战略和制定业务计划来培育公司的成长。 裴相焕本人参与“极简未来”的管理时间通常并不多，不过方舟专门有对接极简业务的投资经理。投资经理经常一个月去探访一次投资企业，每次4-5个小时，来与高管进行交流和沟通。风投的投资经理有时候会为投资企业选择新的管理人才，有时候只是作为创业者的求助热线而存在，然后方舟内部会通过阶段性价值评估来加强对企业的监控和风险管理。 方舟管理的数十亿美金不是大风刮来的，每一块美元的背后，都刻印着他裴相焕的信誉和荣耀。 为了对得起从祖父那辈积攒下来的口碑，他日常工作十分烧脑，频繁奔波于中美两个科技大国，过着每一个月就要至少倒一次时差的生活。更因为大本营在首尔，时不时需要他回趟韩国，探望父母以及门当户对的财阀妻子。 是的，没错，他结婚了。 他本来没想过这么早结婚的。 然而，在传统的韩国社会，作为最爱标榜自家历史的传统财阀一员，任何的挣扎与抵抗都太消耗力气。过了35岁之后，他原来叛逆的心气也散了不少，明智地选择顺应大势，在符合家族期望的对象当中挑选了一名相对温柔无害的女子结了婚。 她只是中人之姿，从没在社会上工作过一天，就连能够彰显贤惠的家务事也不甚通晓。不过裴相焕也不需要妻子貌美如花、威风八面、外加聪慧干练，那样的维护成本太高，他支付不起。 他人生的重点，一直就不在经营家庭生活上，所以只要她安分守己、不作不闹、并能替常年不在首尔的他尽孝便足够了。 所幸他已经有过不少漂亮的女朋友，也许以后还会有。 毕竟，在他所处的社会阶层，喜爱与婚姻从来不是同一件事。 正文 第74章 夜深人静的约会 郁楷收工后回到剧组所在的酒店，照例被一帮熟知他行程的热情粉丝围堵。他礼貌地接过众人递来的礼物和信件，双手拿不下的就麻烦小周一起帮忙。幸好他的粉丝大多比较理智，一般止步于酒店大堂，不会跟上电梯。 他之前跟朝露发过微信说他会比较晚才能出来，她要是怕累可以先睡上一觉。回到房间后，郁楷先是洗了个澡，再换上休闲服。一看时间已经半夜三更，此时估计应该没有粉丝还会苦苦痴守在酒店门外，他便简单地戴了个口罩就出门了。只要避开康庄路和万盛街这两条美食街，想必不会被其他不睡觉出来吃夜宵的路人或娱乐圈从业人员撞上。 郁楷没有叫上小周，他将使用最原始的交通工具—两条腿，外加一块滑板赴约。他和朝露约好在她酒店外面一处相对僻静的交叉路口碰头。他一路滑着过来，等到快到了才发微信给她让她从酒店出来，这样他能站在碰面的地方看着她出门，以防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单身行走，万一遇上什么安全问题。 朝露走到跟前的时候，郁楷特意摆了个比较帅的姿势上去迎接她，还操控着滑板绕她走蛇形，皮得很。 “你不累啊？”她倒是羡慕他的好精力，拍了一天戏还有能量剩下，“果然年轻就是好。” “现在老了不行了，”郁楷谦虚地摆摆手，“原来连续熬大夜都不是个事儿，现在我得睡两天才能缓回来。” “呵呵，”朝露冷笑两声，“你在谁的面前说老这个字呢？” “哎呀，是我失言，”郁楷连忙作势拍打自己不争气的嘴巴，“来，这个给你贴上。”说着就把手上一物粘在她的衣服上。 “什么呀？”朝露定睛一看，是个小圆贴，什么图案也没有。 “防蚊贴，”郁楷笑着解释道，“我们待会儿压马路，怕蚊子对你过于青睐有加。” “想的很周到嘛，”她对于他的细心表示赞美，“所以你拿滑板来是要炫技吗？” “对啊，给你展现看看我的多才多艺。”他恬不知耻地承认道，“你要想学的话，我也可以教你。” “你滑吧，我看着。”她从小平衡就不太好，经常摔跤，到现在腿上还保存有各种当时留下来的疤痕，就不必再添加新伤了。 “那你可要看好啦！”郁楷大笑着蹬上滑板，嗖地一下窜出去老远，又在远处玩了个弹跳的骚操作才返回来。“刚刚那个看到没，怎么样？” “厉害厉害，”朝露敷衍地拍拍手，假装成被他迷倒的样子应援了一声，“哇哦，好帅。” “啧啧，演技毫无灵魂，”郁楷评价道，“完全无法令人信服，日后有待提高。” 她一边走，他一边滑。而他就像被她遛的狗一样，一会儿在她前面，一会儿又跑到她身后，还时不时贴近不动，像狗狗会绕着主人汪汪两声一样耍宝吸引她的注意力。 朝露有一种跟青葱少年出来约会了的感觉，刚好弥补她青春期时一心奔赴前程、没交男朋友的遗憾。晚风轻轻地吹拂着，带起耳边的碎发，很是惬意。 不知不觉中，她脸上充满了笑意，被从她身边快速经过的郁楷看到，顿时停下滑板，蹬蹬跑过来偷亲了她一口。 “怎么啦？”她被突袭得有点莫名其妙。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刚刚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 “嗯？难道跟平时不一样吗？” “不太一样......”郁楷沉吟，脑中极力搜寻着合适的形容词，“就是突然有了一种少女怀春的感觉。” “少女的感觉，谢谢，另外两个字就不必了。”朝露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往身旁的空位拍拍手示意他也坐过去，“你知道吗？我还真的没有试过压马路的约会方式。所以刚刚我在想，如果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遇到你会是什么样？” “没有吗？”郁楷好奇，“这可是学生时代的经典约会方式啊。” “那现在大概只有我感到新鲜吧，对你来说，应该已经是老生常谈了。”朝露揶揄他一把，“不过我高中的时候你都没上小学呢吧，哈哈，应该还在玩泥巴。” “喂，不要瞧不起人！我小的时候长得多可爱啊，如果当时走在路上真被你这个怪姐姐给看到了，你估计会把我当童养夫一般强行拐走。” “哈哈哈，有没有搞错，一枚正值韶华岁月的美少女会看上你这颗小豆丁吗？” “你太小看我了，我小学的时候就有粉丝群了，她们还在百度贴吧里面为我打call控评。”郁楷炫耀道，“你不信搜搜看！” “真的假的？”朝露将信将疑，“你们小学就上网逛贴吧嘛，不会太早熟了么？” “咳，那现在的小学生更早熟，好多知名的up主都是小学生。” 他这么一说，朝露立刻联想到最开始po出她和沈家明攀岩视频的那位早熟的小学生，嘿，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好吧，姑且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她捧着他的腮帮子一阵戏虐的揉搓，“毕竟长大后的小可爱还是很可爱，以至于我的确想把你打包带走。” 郁楷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任她胡乱摆弄，“其实，我也想把你缩小后放在我的口袋里，时不时就拿出来看一眼。” 两个成年人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路边长椅上喂蚊子，还说出这么不科学且让人肉麻到呕吐的话，实在是...... 恋爱使人弱智，妥妥的真理啊！ 唧唧我我、腻腻歪歪半天，居然还感觉意犹未尽，不想回去睡觉。 “朝露，朝露，”他反反复复叫她的名字。 “叫我干嘛？” “你说要是现在有流星经过，你会许什么愿啊？”郁楷不愧是演员，感性起来随口说出的话都可以被甜宠剧当作台词。 朝露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都市里灯光污染的厉害，天空中只隐隐可见几颗最亮的星，自然更不可能有什么流星。她扭头看了眼郁楷，发现他的轮廓在昏黄的路灯照明下越发显得柔和，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本来理智吐槽“谁会对着流星许愿”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她好像也被一股罗曼蒂克的情绪感染，“我么，我大概会希望自己老得慢一点吧。” “为什么呀？” “老得慢一点，就可以陪你这个少年玩耍的时间再长一点。” 正文 第75章 你的眼睛像星星 ， 朝露的话音刚落下，就被郁楷从旁边一把抱住，“你这么年轻，谁看得出来你比我大？”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她拍拍他箍着她身体的胳膊肘子，“松一点啦，你当我是抱枕嘛！” 郁楷不情愿地松开一丢丢，“怎么老有种被你嫌弃的感觉？” “你知道嘛，我小的时候是个很寂寞的孩子。”朝露回忆道，“我的记忆片段可以追溯到两三岁那会儿。爸爸妈妈上班时，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听小人书的磁带，一遍又一遍，直到我可以自己讲述整个故事。” “待得四五岁之后，可以出来玩了，院子里没有跟我一般大的孩子，偶尔路过的哥哥姐姐都已经小学五六年级了，我很想跟他们一起玩，但通常大孩子都嫌弃小孩儿无聊，所以我不敢造次故意套近乎。” “直到有一天，我蹲在地上摆弄着两只爸爸从山东淄博给我带回来的陶土老虎，绘声绘色地讲着自己编排的话本，才吸引了一个路过的姐姐注意。她说没见过这样的小老虎，过来跟我玩了一小会儿，还做我故事的听众，我特别开心。” “她离开的时候，我目送着她回家，所以知道她住在哪栋楼的几单元，之后我会故意跑到她家单元门口前玩耍，希望能再碰上她。” 虽然不知道朝露为什么突然讲起这个故事，但郁楷的注意力确实被转移了，迫不及待地想得知后续，“然后呢？” “后来我的确等到她和她妈妈一起出门了，那时候我已经蹲守了好几天，终于见到她时我非常激动，鼓起勇气上前跟她和她妈妈打招呼。” “我问姐姐你要跟我玩吗？我今天也带了小老虎来，她摇摇头说要跟妈妈出去。我觉得有点失望，但是也没有办法，所以就缩在树荫下面自己玩。” “我一直等到她们回来。姐姐的妈妈看到我，说那小孩儿还在等你，你要不要过去陪她玩玩？我假装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实则竖起耳朵屏息凝听姐姐的回复。” 郁楷听到这里，对于后续也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他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怀抱，身体力行地为她送温暖。“还有我在这儿呢，”他怒刷一波存在感，“我陪你玩儿。” 朝露看了他一眼，握住了他递过来的手，“嗯......当时那个姐姐回答说，不用了，我不过前几天瞧她手里的老虎新奇才跑过去看两眼，谁知那小孩儿一直拉着我说个没完没了，可不想再被她缠上。” “我听后真的很震惊，也很受伤。明明那天她看上去也乐在其中，谁知她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我都不知道是自己被欺骗了还是我太愚钝，以至于竟然无法看清她的真实想法。” 郁楷摸摸她的头发，“你怎么会怀疑自己不聪明？在我看来，你简直智多近妖。” “那倒不至于，”朝露白了他一眼，“你这台词实在浮夸的很，估计你根本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你想说的，难道不是在这之后，你年幼的心灵遭到创伤，再也无法轻易相信别人？” “才不是呢，唔，也许当时是有些吧，”朝露不否认自己确实因此变得比原先更加多疑，“但随着时间过去，我长大之后，慢慢能够理解那个姐姐了。年龄差距一大，确实玩不到一起去，小孩儿不懂这个道理，是因为他们大多还没受过什么挫折，自我感觉极其良好。” 郁楷夸张地一拍脑袋，“合着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在解释你为什么嫌弃我？可我又没缠着你玩土老虎，或者给你讲故事？我们都成人了诶，你玩的也没比我高级多少！” 论起胡搅蛮缠、插科打诨的能力，郁楷要说自己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朝露都已经习惯了，她轻叹一声，“我只是想说，不同的年龄段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不同的生活状态，我们毕竟相差九岁，很难做到步调一致。”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如果真能许愿，我会希望我的步伐慢一点，你的快一点。也许只有这样，我们一起玩耍的时间才能长一点。” “那你可算找对人了，”郁楷笑得原本大大圆圆的眼睛都变得细长了起来，“我跑起来可快了。” “呀，”朝露对着他轻轻地一声惊叹，“你的笑纹有点严重啊！” 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郁楷虎躯一震，脸上做出猛男落泪的委屈表情，“我严重怀疑，你在pua我，总是在我最高兴的时候给我浇一盆冷水。” “哪有，”朝露死不承认，“我这是在关心你，你到底有没有在敷面膜啊？亏你还不到25岁！不行，我看你这个问题很严重，得专门买滋养型的眼膜才可以有帮助。” “我有敷啊，不过都是杯水车薪，因为我太爱笑了，我可做不到像小龙女那样心如止水。”郁楷替自己辩解道，“难不成为了防止长皱纹，连自己笑的次数都要控制嘛......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人生还是快活点比较重要吧。” 朝露伸手轻轻抚摸他的眼角，再到他高耸突出的眉骨，“这么漂亮的眼睛，既会说话又会笑，还是多保养一下吧。” “那你帮我按摩一下吧，”他干脆躺倒在她大腿上，“再多说些类似刚刚那样赞美的话。” “怎么？”朝露笑着调侃他，“在剧里听得还不够？” “当然不够啦，我要听你说！”郁楷作势要挠她痒痒，“来嘛来嘛～” “你的眼睛像星星，亮晶晶。”朝露轻柔地将双手覆上他的眼眶上。虽然做过多次面部spa，但美容师具体的手法她也不是很懂，只记得小学时课间每人都要做的眼保健操套路，干脆就照猫画虎从按压攒竹穴和睛明穴开始。 同时也没忘了满足他的另一项需求，她继续清唱道，“你的鼻子像山峰，直挺挺。你的眉毛像小草，毛茸茸。你的嘴唇像花瓣，胖嘟嘟。你的耳朵像木耳，软萌萌。” 郁楷被她儿歌般的吟唱逗得笑了出来，他拉下她的手，睁开眼睛从下往上望着她，“这是你原创的嘛？” “当然啦，拿别人剧本或小说里的台词来糊弄你多没诚意。”朝露觉得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想到这么对仗工整的赞美诗，已经是靠小时候每日从早到晚听小人书打下的童子功了。 “真是难为当年那个姐姐了，”郁楷终于找到机会反pua她，“要听你四五岁时原创的故事。” “......你是不是皮痒了？来，让我帮你松松......” “哈哈哈......哎哟喂，姐姐，好姐姐，求你饶过我这一次吧！” 正文 第76章 悠长命运的晨昏 ， 电视剧项目按源头可以分为工作室原创项目及委托创作项目：前者可以发挥编剧自身的创造力和脑洞，但能否卖出去变现说不准；后者有金主爸爸买单，但和资方的沟通不一定顺畅，或者说审美可能完全不一致。 李子琪艺高人胆大，仗着自己这两年积累了一定人脉和名气便多数做原创项目。这次她手痒挑战跨越百年的民国和现代戏，也是承担了做白工的风险的。 收到沈家明寄来的文书之后，她和饭饭除了开门拿个外卖以外，闭关了一周没下过楼，才终于齐心协力把新剧本《命运般的圆舞》的详细大纲和人物小传写好，就连前三集的剧本也完成了个七七八八。 一旦有了这些材料，李子琪就可以去跟有意向的资方接触了，碰到双向奔赴、条件适合的便可以签订合同，拿到资方的定金给自己还房贷和给饭饭开工资了。 所以，为了尽快达成现金回流，这一周中她只洗过两次头，还是那种等到头皮实在痒到不行才去洗的，其他时间都在废寝忘食地战斗着。 因为这件事，她中间还被饭饭嫌弃过好几回，“子琪姐，拜托你别一痒就挠头，你的头皮屑掉的桌子上到处都是啦，可不可以麻烦你去洗个澡？” 又或者是她在靠近他电脑检查功课的时候，被他捂着鼻子躲开，“子琪姐，你的头油味好重，我这里有干洗洗发水，你要是舍不得花时间冲凉也拿这个赶快去去油吧。” 这个精致的小钙，李子琪愤愤地想，他倒是不替她省水，每天都要洗两次澡。 不过男孩子洗起来快得很，又不需要吹头发。大概在这方面，只有女生才能懂女生，知道天天洗头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她平时要不是经常需要出门见人，那肯定能不洗就不洗啊。 李子琪懒得与他计较，照旧蓬头垢面狗过这一周，才把赖在她家不走的饭饭赶回他的合租小窝，再次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出门找金主爸爸商谈新剧本的事情。 她穿了一套粉粉的毛线裙子，配着一只斜挎的口红造型的包包，开着自家拉风的敞篷跑车，行驶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 幸好是北京的秋天，雾霾最少的季节，不然为了她的健康着想她也不会把车篷降下来。 从望京开到酒仙桥很近，她跟制作公司的人约好在颐堤港里的一家咖啡店碰面。对方之前跟白诗媛隶属同一间公司，在白诗媛离职创业去做网红经纪公司后，还继续和李子琪合作过几个项目，是她最先想到的合适人选。 她事先已经把所有资料都通过邮件传过去了，想来对方应该是比较感兴趣细谈才会约她见面，签约成功的概率很大。 这个月的房贷，下个月的房贷，下半年的房贷，就靠自己这张能把腐朽化为神奇的嘴巴子了！ 加油！她一边最后检查了下自己的仪容，一边默默在心里打气。 *** 沈家明回英国后没多久，他的祖父理查德·沈便过世了，老人家活了一百零四岁，是难得的长寿之人。也是这次回来，沈家明才了解到原来他祖父中文名字叫沈东洛，是曾祖父沈若青在追随孙中山发动的二次革命失败、被袁世凯政府抓捕杀害后生产的遗腹子。 沈东洛在上中学的时候随他的母亲从江浙沪地带撤离到香港，在深受天主教影响的西式书院里读书，并在工作以后同一名喜爱中国历史与文化的白人女子结婚，之后再辗转前往英国，成为专业的教书匠。他在经历过动荡的前半生之后移居英国乡间，后半生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平静日子。 所以沈家明其实有1/4的白人血统，他的爸爸甚至头发都是浅栗色的，就连他的两个姐姐也一眼看去就是混血儿。不过到了他身上，大概是五官更像妈妈的缘故，西方人的特征不是特别明显，只是看上去比较白皙俊秀。 沈家明的爸爸在大学时受到感召，去了神学院，后来作为一名牧师来到香港传教。他与家明的妈妈在香港结识、恋爱与结婚，两个女儿也是生长在香港，直到她们上小学后，沈妈妈才怀了家明，一家人在他出生前夕结束香港的生活返回英国。 等到沈家明有记忆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已经习惯了波澜不惊的乡下生活，每周都过得差不多。 每个礼拜日是去教会的日子。沈爸爸作为当地的牧师，会在教堂里为众信徒布道，而沈妈妈则会忙着准备小食和饮料。通常沈爸爸的宣讲结束后，教众会聚在一起唱圣歌，沈妈妈担当伴奏的钢琴师。那之后，沈爸爸还会多留一会儿为有困扰的教徒答疑解惑。而他们三个孩子则跟着妈妈率先回家，准备下午的庭院bbq—烤肉做汉堡包或者烤香肠做热狗。 沈家明小的时候觉得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不好，毕竟那时候他也没有见过更广阔的世界，直到上大学离开家里，他才发现原来很少人会像他父母那样循规蹈矩的生活。 在世俗气氛的包围下，他渐渐失去了吃饭前祷告的习惯，也不再继续每日必读圣经的功课。他与神的距离越来越远，甚至打破了少时立下的戒，在大学时跟女朋友发生了第一次。 那之后，他一直在反抗的快感和破戒的负罪感之间徘徊挣扎着。 为了逃离父母和其他家人对他的审视，同时也是对中国充满了好奇，他在伦敦工作两年后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英国，前往香港，随后更是到了北京。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圣诞节之类家庭大团聚的节日，他是不大愿意回去的。 以外界的眼光来看，他的爸妈算是很无聊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从不离经叛道，生活过得毫无惊险。这种滋味，他们觉得平安喜乐，他却觉得窒息压抑。 沈家明以为，他大概是这个虔诚的家庭里唯一不亲近神的黑羊。这使得他苦闷和内疚，不敢同任何人倾诉。每逢圣诞节回家还得装出一副合群的模样，同亲人一起坐在壁炉前，烤着火研读圣经，并说出虚伪的祷告词。 直到祖父沈东洛在临终前把他叫到病床前，用微弱的声音向他耳语嘱咐道，“家明，你还是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the world is your oyster，不要像你爸妈这样暮气沉沉。”说完后还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沈家明没想到，祖父居然早就看出来他叛逆的内心，可他不但没有呵斥他，反而鼓励和认可他的想法。 那一刻，他震惊地无以复加。 正文 第77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李子琪在颐堤港跟制作公司的人谈完事情后，想起来从医院回来后的这段时间一直没联系朝露，也不知道她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如今总算工作暂时告一段落，终于有余力想到其他，便发了个信息给朝露问她在干嘛。 “我在从机场回家的路上。”朝露大概是正在看手机，秒回了她的信息。 咦，从首都机场回国贸，岂不是会经过望京？李子琪想到这里，忍不住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喂，你现在到哪里啦？” “还在京顺路上，不过快到三元桥了，待会儿就要上三环了。” “你想一起吃晚饭吗？”李子琪不想这么快便结束放风回家，她还想在外面逛一会儿，“你从燕莎百货那边的亮马桥下来的话，有一条好运街，街上好多正宗的日式居酒屋。” 朝露有片刻时间下意识地想回家搞自闭，然而她转念一想，她好不容易才在郁楷不知情的协助下从忧伤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如今难得子琪有空，她应该也见见朋友才是。 “好啊，我过10分钟就能到。”朝露大概知道好运街的位置，可以估算出需要的时间，不过她从来没有在那里吃过饭，毕竟离她的办公室和家都有点距离。 亮马桥附近全是各国大使馆，拜这些消费能力较高的使馆工作人员所赐，附近的韩国和日本料理还是比较正宗的，以前她曾经跟裴相焕专门跑去更靠近三元桥的霄云路那边的韩式餐厅吃过饭。 一不小心又想到裴相焕了，朝露赶快甩了甩头，把这只大猪蹄子清出脑海。 子琪从颐堤港开过来也很快，就是停车位不太好找，花了些时间。她发了自己常去的那间店给朝露，让她先坐进去。 传统的日式居酒屋是小小的，服务人员也不多。子琪选的这家店面尤其低调，在一片霓虹灯招牌下非常不显眼，朝露若不是仔细在找它肯定会错过。 等到子琪进来的时候，朝露已经把菜单粗粗看过了一遍。这家叫赤羽的居酒屋菜单里没有图片，全是文字，看得她头大，想偷懒让子琪来点单。 果然哈日迷子琪没让她失望，连菜单都不用看便嗖嗖点了几种不同的串烧、盐烤秋刀鱼、西京烧（白味增鳕鱼）、海带沙拉、铁板炒饭之类的，还有一瓶热清酒，听的她暗暗点头。她和子琪有很多共同点—除了都是颜狗之外，还是爱吃肉喝酒的吃货。 子琪点完餐后，喝了一口热茶，才开口问道，“你刚从哪边回来的？” “杭州，”朝露见子琪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也不打算继续遮遮掩掩的，干脆坦白承认，“好啦，我是去横店来着。” “哦，让我想想，你莫不是去横店探望郁楷？”子琪一脸准备吃瓜的好奇表情，“上回不还说他没在你这儿买过保险嘛！” “嗯，他现在也没买，”朝露想到自己之前的豪言壮语，也不禁失笑，“不过我栽倒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啧啧，我就说你们这些用情不专的人将来有得受的。” “是啊，你说的对，”朝露认可地点点头，“我不想再对自己撒谎了。” “具体啥个意思？” “他不是我可以随意玩玩便抛掷脑后的那种人，我觉得，我好像无意中发掘了一个宝藏男孩。” 子琪听到这里，又想给她泼泼冷水，“一个长了八条腿的宝藏男孩？” “也许吧，”朝露不以为意地笑笑，“但我想暂且观察看看，等他露出这些腿来，再甩掉他也不迟。子琪，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个在睡了后仍然想要了解你、你也想了解他的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子琪，“……” 她要怎么解释，她在这方面，其实没有什么经验？ 妈妈呀，为什么朝露会认为她能理解这种高手寂寞的境界呢？她只是一名写惯了骚台词、脑补自己谈过无数段恋爱的编剧，实际操作经验为零啊！ 现在再来说这些是不是太迟了…… 李子琪只好继续装作自己很懂的样子，“唔，确实不容易。” 正好这时候厨师把串烧和盐烤鱼递过来了，她这句不算高明的符合之言便淹没在了食物的色香味俱全里。 “所以我想好好跟他发展看看，”朝露夹了一片烤好的牛舌到自己的盘子里，“就像牛舌这种食物，没吃过的时候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敢吃。实际上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吃过了之后，才发现它挺美味的，如果错过了肯定会遗憾。” “这比喻……”子琪尴尬地笑笑，“所以爱情是牛舌吗？” “差不多吧，有异曲同工之妙。”朝露又用筷子夹了一小块秋刀鱼，“又或是日本人爱吃的这些我们小时候没吃过的鱼，虽然看起来甚是凶恶，闻起来还有点不适应的腥气，但也是吃过后才发现真香。” 接连收到两个食物比喻，子琪大大的眼睛里透出了大大的疑惑，“你原来就这么会说吗？把我们现在所处的场景和发散式哲学思想融合得天衣无缝。” “这家店的氛围和味道不错，”朝露谦虚地弯弯身子，“给了饥饿的我灵感。” “好领悟，我们不要为过去的经验和有限的想象力所限制，什么事都得试了才知其中滋味，”子琪举起装清酒的杯子，“当浮一大白，来，碰个杯吧，庆祝你跳出了原先的舒适区！” 朝露顺从地拿起杯子，“走一个！” 温热的清酒流过她的喉咙，有些辛辣有些甘甜，她由衷赞叹道，“好酒！” 朝露只是爱品酒，实际上的酒量并不好，所以才喝了一小盅便眼睛水亮、两腮发红，整个人也快活地好似飘了起来，就差没对酒当歌了。 李子琪这才想到上回她在工体喝高了的那一次，得亏有阳翰笙这个男生在场他们才一起送朝露回的家。今晚可就她一个人，没有外援了，于是紧张地叮嘱朝露，“你可别喝多了啊！” “子琪，我没喝多，”朝露连连摇头，“我只是刚好想到了一首诗，你想我背给你听嘛，哈哈，我的语文还是可以的。” “什么词啊，”子琪给她递去一串照烧鸡肉，“你先别喝了，再吃点东西。” 朝露接过鸡肉串，三下两下咀嚼完毕，接着手持空了的串子敲起了酒杯，带着节奏吟诵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曹操的《短歌行》？” “是啊，”朝露笑嘻嘻地，“是不是很美？我的名字就是从这首四言诗里来的。” “的确不错，怎么想起来念这首诗？” “就是突然有点想念离开的亲人。”朝露抬眼看了看子琪，“而且你不觉得很应景嘛？今天我们两人临时聚在一起，聊天饮酒。不知道以后我们还会结伴一起来这间店吗？” 子琪也被她说得有点感慨，“是啊，人生短暂，明明小时候的那些事情还历历在目，一转眼我们都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可不是么？”朝露安抚地拍拍她，“不过往后我们回头看，会觉得现在三十多岁的自己仍然很稚嫩。” “喏，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我们就不能至死是少女嘛？” “那必须的，我们一起做乘风破浪、外挂全开的玛丽苏少女！” 正文 第78章 远乡光阴的长廊 约翰派博牧师在给儿子巴拿巴的新书《牧师之子》作序时说，“牧师孩子的生活是复杂，状况不断，并常常濒临绝望的。这个身份可能是咒诅和毒药，但也可能带来深邃的祝福并成为敬虔生命的根基。” 沈家明记不得从几岁开始，他渐渐意识到别人总是在以一种或好奇、或艳羡、或挑剔的眼光看他。他从来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他是马克牧师的儿子。 也许大部分人并未真正留意过这个特殊的群体，但在教会这个固定社团里，牧师之子绝对是万众瞩目的存在，更别提他还是一个看上去东方人特征明显的异类。众人会手持一柄放大镜，无时不刻考察着他的所作所为，然后再在私下里议论纷纷。 在布道结束后的茶点休息时，他和一众小伙伴们兴致勃勃地拿着点心鱼贯而过，会被熟知他的教众突然指出给其他新人—看，那个是牧师的儿子。倘若哪天他情绪不高涨，低着头，一心回避众人的眼光，别人心里就会忍不住想—怎么lucas一点都不像他爸爸，马克牧师可是个超级热情友好的人。 在儿童圣经学习的小班里，偶尔会有家长经过并伺机窥探自己的孩子是否专心听讲。如果这时老师问了一个稍难的圣经问题无人作答，在一片沉默后，大家的目光都会转移到他的身上，让他坐立不安、如有芒刺在背。没人想过他是不是真得热爱上帝，只因他是牧师的孩子，他理该知道任何圣经答案。 年幼的沈家明觉得自己仿佛还未长大未来便被设定好了。 他不想让任何对他抱有期望的人失望，所以即使他内心深处充满了疑问，他还是把一切都做到极致，成为了那个理想中的牧师之子。 他认真学习、勤做义工、善待他人，可是暗地里，他想要反叛的渴望越来越迫切。 他是所有乖乖女暗恋的那个挑不出错的教会哥哥，他也习惯了以完美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甚至他都无法肯定，即便时机成熟，自己到底能否脱下那层伪装的面具。 送走含笑而逝的祖父理查德之后，沈家明忽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原来他并不是家族里唯一的黑羊，而不信神也不是什么罪不可恕的事情。 天空中下起了绵绵细雨，家人纷纷撑起了手中的伞，继续为正在举行下葬仪式的祖父祈祷祝福。沈家明抬头望向天空，感受到雨滴降落到脸上凉丝丝的触感。 还是这般阴郁的天气啊，许久不在英国生活，他都忘记了这里的雨季是多么漫长。 他穿着葬礼上的黑西装，跑去镇上的便利店买烟，第一次产生了一股冲动，想去试试这所谓的不良嗜好是什么一种感觉。 走进便利店的时候，沈家明就感到一道目光追随着他，在这个镇上，他总是逃不掉众人的审判。不过无所谓了，他不在乎，失望便失望吧，他不想再逼自己做个不犯错的人。 他随便选了一包烟，去收银台结账，却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lucas，真的是你！” 沈家明疑惑地看向说话的人，一个胖胖的白人中年妇女，仔细分辨似乎还隐约看得出来原本的秀美模样，“liz？” “是我呀，”他曾经的初恋丽姿兴奋地点点头，“好久没见啦！你从香港回来了吗？” 虽然震惊于她的外形变化，但能无意中碰见少时的女朋友，沈家明还是有几分意外之喜，“我现在搬到北京去了，这次也是休假回来，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我嘛，不就那样，在这里的牙科诊所里做护士，”丽姿豁达地笑笑，并没有自惭形秽的感觉，这也是沈家明当初喜欢她的地方—她总是充满了自信和开朗。“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好啊，”他利索地收起烟和信用卡，“去哪里？” “还记得我们中学时候常去的那家街角咖啡店嘛，它还在呢，要不要去那边回忆下往昔？” 沈家明跟着她来到了那时经常一起约会去的这家店—店名就叫做街角咖啡店（the corner cafe），装修还是老样子，几张半新不旧的桌子还有沙发椅。看到客人进来了，老板连眼都没抬一下，继续爱理不理地站在柜台后面看又臭又长的板球赛。 沈家明大概是太久没见到如此与世无争的场面，不免失笑。他觉得自己长大的这间小镇真得很神奇，十几年过去了，一点变化也没有。像街角咖啡店这样缺乏长进和创新的地方，换做是香港或北京的话早就关门大吉了。 大概是下雨天大家都缩在家里的缘故，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他们自发性地坐到了以前的常座上。 “你看，我们当时用美工刀刻的字还在这里呢，”丽姿把桌子微微挪开一点，露出靠墙的那一边，窄窄的桌沿上赫然写着l爱心l。 他们两人的名字缩写都是l，这是当时为了纪念彼此的爱，糊里糊涂留下来的破坏店家财物的证据。 天啊，他原来还干过这种幼稚的事，沈家明扶额，看来他那时也没有多么完美嘛，亏他还一直记得自己是多么的忍辱负重！ 丽姿看他一脸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你对自己的要求还是那么高啊？这没什么的，哪个人不曾干些年少轻狂的事呢。” 沈家明跟丽姿幼时是邻居，经常一起玩耍，她对他的成长经历了如指掌。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像楚门一样，生活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随心所欲。” “可是你走出了被设定的边界，”丽姿肯定地点头，“你到了世界的另一边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不像我们这里的人，最远去过巴黎。” “也许在能看到的地方，我是远离了家乡，可是自小养成的思维定式和行为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沈家明从口袋中掏出了刚刚买到的烟盒，在手掌上转了一转，“你看，我方才去买这个就是想体会一下离经叛道的感觉，可我却忘了，我身上连打火机都没有，多可笑。” 丽姿怜悯地拍拍他放在桌子上的手，“lucas，迷茫不是一件坏事，改变更是需要一个过程，你实在不必对自己如此苛刻。” “我的叛逆期来得是不是有点晚？”沈家明用勺子搅拌了下刚刚才被老板递上来的咖啡，好让它凉得更快一些。“在大家青春期到处闯祸的时候，我是所有人眼中的模范生。现在你们都稳定下来了，我却还在外面飘荡。” “不甘平凡不是你的错，我一直知道你与我们不同，你是能够延迟满足感的那种人。”丽姿往自己的咖啡里面加了好几颗糖，“喏，你瞧瞧，咱俩喝咖啡的风格都不一样，你能眉头不皱一下地喝不加糖的苦咖啡。” “那是因为我不嗜甜食而已……” 丽姿的手机这时候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连忙接起，“喂，哦哦，你们弄好了啊。行，我现在过去接你们。” 她放下电话，抱歉地对沈家明笑笑，“唉，我这周末依然忙碌的主妇生活，连偷会儿懒都不行。lucas，我老公带我儿子参加的足球训练结束了，我得走了。”说完便匆匆收拾东西准备起身，她临走前突然一拍脑袋，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一物放到桌上，“喏，送给你了，从今以后，好好享受一下叛逆的滋味！” 沈家明定睛一看，那是一只造型花里胡哨的塑料打火机。他有点讶异，“你抽烟？” “嗯，当妈之后开始的。沉闷的婚姻生活，想要坚持下去，总得有点guilty pleasure。”丽姿顺势从包里又掏出一根烟来，用打火机点着，放在嘴边吸了一口，“你以后就懂了。” 她挥挥手告别，离去的背影虽然胖胖的，却依旧酷酷的，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行走带风、画烟熏妆、穿破洞裤和喜欢听死亡金属音乐的少女。 正文 第79章 再见你蓝色清晨 沈家明时隔三周回到北京的家，房间里因为长期不透气都积攒了一股陈旧的味道。他一进来便打开所有的窗，迎接夜风的洗礼。 虽然他一直是个早睡早起、生活规律的人，但今晚因为时差的关系，洗漱完毕之后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觉。他热了一杯助眠的牛奶后，便站在窗边望着经过楼下的车辆和人流发呆。他所在的新城国际小区靠近世贸天阶，大晚上的仍然热闹的很，出来吃夜宵纳凉的人们比比皆是。 开了窗后，噪杂喧闹的声音，人间烟火的气息，都传来得分明。 沈家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全身心去感受这滚滚红尘。像他这般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人，需要一些外界的干扰来唤醒自己沉睡的感性。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他很幸运在年少时遇到豁达开朗的丽姿，她带他闯祸，在他不开心的时候开导他，让他如释重负。 还记得小时候她带着他把院子里的干草收集在一起燃烧，他望着跳动不停的火焰，感到目眩神迷，无论看多少次都不腻。直到他把家里的草霍霍干净，连新鲜的湿草也没放过，烧得后院浓烟滚滚，引来一条街上所有邻居的瞩目。 他因为闯祸被父母责罚，并迫于他们的高压写了保证书，承诺以后再也不玩火。 但他心中那团火焰却始终没有熄灭，还是丽姿看出了他心中的隐秘渴望，带他偷偷摸摸找了一处没人住的废弃屋宇。在那里，他们继续收集干草点火，静坐在一起看它慢慢燃烧。 那天回家的时候，他的心跳得砰砰快，生怕父母得知他没有遵守承诺，却又幻想着自己成功瞒天过海，感到无比的刺激。 沈妈妈果真就像开了天眼，一见他就质问他来着。他撒谎抵死不承认也不起任何作用，照样吃了一顿竹笋炒肉。 之后丽姿再来找他的时候，他很是纠结，想去又不敢去，于是告诉她事情的始末，以及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家妈妈没出大门，便会知道他去烧火了。两个小毛孩跑去丽姿家里问她的妈妈，想从她那里探听大人无所不知的秘密。 丽姿的妈妈是那种放养孩子的家长，知道他们这段时间迷上了烧火不以为忤，反而陪着他们一起去那废弃屋宇，看他们如何现场操作。 等到两个小孩子盯着火焰一眼都不眨地过足了瘾头，她才上前宣告谜底，“lucas，你现在一身烟味，你妈妈不需要跟你出来都知道你干嘛去了。” “啊，”他恍然大悟，“那我该怎么办，今晚又要被打了吗？” “你来我家里洗澡吧，我帮你洗一遍衣服，用烘干机烘好，你再穿回家去。”丽姿妈妈比出了个“嘘”的手势，“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你能守住不告诉别人吗？” “嗯，”他兴奋地连连点头，“我一定会守住的！” 那之后他们就在丽姿妈妈的掩护下继续玩火，一切进行得异常顺利，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疑心，一直到他和丽姿后来迷上其他游戏。 沈家明想起儿时对火焰的莫名迷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执着，就是爱看火光跳跃律动，想要感受那股源源不断的温暖，即使大夏天被热得满头流汗也还是停不下来。 他想到这里，喝了一口牛奶，放下手中余温尚存的马克杯。他从托运行李里找出一直没拆封的便利店香烟盒和丽姿送给他的廉价打火机，坐在靠近落地窗的大理石台子上，将一支烟点着。 青烟袅袅，在透过窗口的风的作用力下，画出一道道优美的蜿蜒向上的曲线，随即渐渐飘散在空气中。 沈家明看得有些出神，这便是烟草燃烧的模样吗？他试探性地拿起烟，透过滤嘴吸了一小口，却因为不适应那刺激的味道立刻呛了出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后，情况还是没有任何改善，他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天啊，原来抽烟是这么难的一项技术活么？他连连喝了几口水才勉强压下去喉咙里那股辣意。 他自小被父母严格教育，从来不曾糟蹋过这具身体。习惯成自然，现在这副皮囊已经主动排斥任何有害的物质了。 沈家明自嘲地笑笑，这大概是史上最可悲且也是历时最短的叛逆了吧！ 他又点燃了一支烟，望着它们并排一起在眼前闪烁出半明半暗的火光，燃烧殆尽的烟草灰掉落在地上，有种倾其所有的绚烂感。 也许到现在，他还是一样对火着迷，在这除了他便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享受着小小火焰的陪伴。 卖火柴的小女孩在绝境中点亮火柴温暖自己，并且在火焰的光芒中，看到了自己的美好愿望。沈家明也一样，虽然不处在饥寒交迫中，但他寂寥的灵魂依然得到了安慰。 第二天早上，沈家明醒来时天只是微微亮了。他按照往常的习惯冲了一杯日式抹茶给自己清肠，刚要在窗边的老座位坐下去，却被大理石台面和地面上满满的烟屁股和烟灰吓了一跳。 他昨晚大概是魔怔了，居然把一整包烟都点完了！咳咳，吸了那么多二手烟，难怪今天嗓子不太舒服。 不行，待会儿得去健身房运动一下，把体内积攒的废气彻底代谢出来。 他吃过简单的水煮蛋后，便动身前往健身房，做完半小时的负重器械和半小时的有氧也不过七点而已。他出了一身汗后，才感觉没那么罪恶，一边用毛巾擦着身体，一边望着外面因为太阳的升起从灰色渐渐过渡到泛蓝的天空。 家明正准备去换衣室洗澡的时候，不想迎面碰上从入口处进来的朝露，两人都十分愕然。 “你从英国回来了？”她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早？”他几乎是同时开口。 “我昨晚喝得有点多，一晚上去了好几趟洗手间，”朝露不好意思地拨拨额前的碎发，“睡得也不踏实，干脆就起来，想说过来做个慢瑜伽舒缓一下。” “难怪，从来不在9点以前起床的人，居然7点出现在健身房门口，我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家明笑道，“我昨晚刚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朝露刚要问他英国之行的细节，却忽然皱了皱鼻子，猛地吸了吸周遭的空气，“奇怪，怎么有股烟味，健身房里不让抽烟的啊。” 家明的笑容尴尬地凝在了嘴边，他逃避地反问道，“有嘛，我怎么没闻到？” “没闻到吗？”她将信将疑，“我听你刚刚说话的声音好似有些沙哑，是生病了吗？” 果然每个女人都是福尔摩斯，他妈妈是这样，朝露亦然。沈家明不敢多呆下去，赶忙找了个待会儿还有早会的借口，一溜烟地“澡遁”了。 徒留朝露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这……没记错的话，向来一身清朗、自带光环的家明是第一次夹着尾巴狼狈而逃？ 正文 第80章 蹁跹惊鸿照影来 前台小妹iris崔踩着点上班的时候，发现早上从来都是顶着蓬乱鸡窝头和黑框眼镜出现的谢律师居然打扮得很衬头，而且看她的状态，明显已经到办公室工作了一段时间了。 这么勤奋的嘛？休假后第一天回来，就已经一副火力全开的模样啦？ 她给舅舅vincent王送了一杯咖啡过去后，跑到秘书郭翠西的工作台附近去串个门，“tracy，谢律师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平时不都是10点以后才进来嘛。” 八卦王者郭翠西看了眼左右，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你知道谢律师本来可以休更久的嘛？她的父亲9月底去世了，老板给她放了两个礼拜的假，但是她才休了一个礼拜就销假进来上班了。” “什么？”iris崔惊叹，“她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任何悲伤的样子，这是钢铁般的意志吧！” “唉，说实话，我老早之前就觉得她对自己狠毒得有点可怕，”郭翠西心有戚戚焉，“但也可能是想化悲愤为力量吧，咱们毕竟不了解内情，不好瞎说。” “啧啧啧，不简单啊不简单，”一直崇尚悠闲自得的崔小姐点评道，“我肯定没办法像她那样生活，一年365天她撑死了休个10天，平时还动不动就在这里打地铺，洗澡就去公司的淋浴间，有啥滋味可言？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干！” 切......郭翠西心想，话不要说太满，等你有那么多钱再说吧。当然，如此得罪人的讥讽她只是在脑袋里过过干瘾，她又不是iris崔，背靠大山啥都敢说，比她舅舅正牌大老虎都虎！ 崔小姐见挖不出什么别的料来，便返回前台自己的工位去摸鱼了，打两把王者荣耀、刷刷墙头他最新的营业视频不香吗？ 她正在抖音上刷得带劲，外面电梯门开的声音传来，来人的脚步声一听就不是快递小哥之类的，而是正儿八经的访客。她立刻摆正姿势，将手机放到一边去。 她为什么敢在上班时间和前台这么明显的位置上摸鱼？就是因为无论是外面的人进来，还是里面的人刷卡出来，她都有足够的时间预警，可以毫不暴露破绽地收拾干净自己的首尾。 “欢迎来到......”她露出职业微笑，站起来正要恭迎来客，忽然被对方的样子震慑到失语。 “你好，”来人正是阳翰笙，他前几天才从圣地亚哥飞回国处理业务，“我跟谢朝露律师约好了上午10点见面。” “哦好的，我先带您去会议室。”崔小姐迅速调整表情，回归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 她想，她不应该太震惊，毕竟已经有沈家明珠玉在前。可是，她忍不住在递茶水的时候又偷偷打量了对方一眼，怎么会有人跟沈家明那样的人间极品一般气质超然、旗鼓相当？ 这两个男人其实型完全不同，但该死的是都tm的太帅了啊，她的少女心啊！！！ 这让她还怎么看得下去最近老妈给她推荐的相亲男？ 闭着眼睛也啃不下去啊！ iris崔满怀着20代母胎solo的烦恼与惆怅，怏怏地拨打谢朝露的内线电话，有气无力地通知她，“喂，谢律师，你的客人到了。” “好的，谢谢你通知我，我这就出来。”朝露放下电话，对着手机自拍镜头整理了下仪容，便拿着一本有关自家律所上市业务的宣传册出来了。 她之所以急着从横店赶回来，就是因为收到了阳翰笙的联络。他想了解一下她的律所在这方面的能力，如果合适的话，也许之后极简未来的上市事宜会交给他们处理。这等跟自身业绩紧密挂钩的大事，岂能不谨慎对待，所以她特地今天起了个大早，去健身房将状态调整至最佳，还收拾地整整齐齐的才来办公室。 她穿着正式的套装，推开会议室的门。阳翰笙本来在打量会议室里从天而降的绿植，听到开门声转头看向她的方向。 “阳翰笙，”她连名带姓的叫他，就像小时候那样，“你来了怎么不发微信给我？还让我们的前台特地打电话给我。” “我想说，既然是为了公事见面，那是不是该走下一般的流程？”阳翰笙说着伸手摸了摸一枝快垂到他头顶的常春藤，“你们这布置倒是特别，我在国内还没见过绿化的这么好的办公室。” “这是新楼，我们刚搬过来，装修设计师说多放些植物有助于去除异味。话说，你怎么有兴趣看我们的绿植？” “那我应该看什么？”阳翰笙失笑。 “窗外的风景啊，”朝露朝外面努努嘴，“一般第一次过来的人都对我们花大价钱买到的视觉效果赞不绝口。” “我倒还好，在美国那种大农村呆惯了，高楼大厦什么的，看得我眼晕。”阳翰笙说着坐了下来，“你还带了资料来？” “那必须的，就算是同学，也不能明目张胆让你给我开后门啊。”朝露开玩笑道，“要不是你说第一次聊业务不想弄得太正式，我还打算把我老板叫来呢，他在上市这块儿的名头比我响亮多了。” “何必妄自菲薄，假以时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倒是对她充满了信心，“我过来找你叙叙旧，顺便了解个基本情况。具体的选择标准，还得靠我们法务来定夺。” 朝露闻弦歌而知雅意，“明白，我也不会丢给你一堆专业名词吹水。不过我敢打包票，无论极简未来的结构有多么复杂，我们律所都搞得定。之前做过不少中国科技企业去美国nasdaq上市的案例，像你们这样在中美都有子公司的，应该更容易才是。” 该做的卖家吆喝朝露还是要做的，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送上门来的机会？ 她接着了解了一下基本情况，比如极简未来现在所处的融资阶段，各地的子公司设置架构和业务分工，以及阳翰笙希望的上市地点是否包括香港等等。直到他能回答的问题都说得差不多了，她才招呼道，“待会儿一起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让秘书订位置。” “我对吃的不讲究，你挑你喜欢的就好。” “那选京菜吧，我猜你一定很久没吃过烤鸭了吧。”朝露建议道，“我们这栋楼底下的国贸商城里有家很不错的烤鸭店，还有凉皮儿什么的。” 为什么回来后每个人都请他吃烤鸭？阳翰笙纳闷，他们这种北京长大的孩子其实不怎么爱吃烤鸭的，朝露应该也是一样才对啊。 不过他也确实没太所谓，便无可不可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离饭点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先参观一下我们办公室？”朝露微笑，“是我给你的特别待遇哦，平时我们办公室不让外人进出的。” “也好，你们这里也算风景名胜了。”阳翰笙欣然接受，“上次在综艺上管中窥豹，所见不全。难得来到了实地，正好打一下卡。” 正文 第81章 只愿你心换我心 午休时间，iris崔无力地趴在茶水间的桌子上，闷闷不乐地道，“我抑郁了。” 郭翠西完全懂，她好似借酒消愁般喝了一口酸奶，“唉，结婚结的太早了。” 旁边的实习生早上跑了趟客户那边，刚赶回来，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你们怎么了？” “我居然敢嘲笑谢律师的老姑婆生活，”iris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谁给我的脸？我太膨胀了！” 郭翠西故作深沉地颔首，“真人不露相啊，我们谢律师两手抓、两手都不误，事业搞了，男人也没落下。” 实习生恍然大悟，“是帅到不似真人的沈家明来过了吗？”她记得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iris上回这么失落，就是录综艺时沈家明来探班的那一次。 “不是，”郭翠西沉痛地说道，划重点般摇摇她的食指，顺便炫耀一下她刚做好的水晶甲，“是一个跟他不相上下的男人。” 老板vincent王刚好出来，在旁边接咖啡，他不解地挠挠头，“你们都不知道人家是干什么的，就这么崇拜他？” iris崔快人快语，“他长得够帅啊，这还不够吗？” 听到已经20多岁的外甥女还是如此肤浅的外貌协会，王赫忍不住想摆摆舅舅的谱，好好教育她一番，“男人长得帅能当饭吃吗？” “当然可以了，”iris毫不犹豫，“不然以舅妈年轻时的条件干嘛跟你结婚，你一个非北京土著，老家还在鸟不生蛋的甘肃，除了长得帅、学历还可以，其余一无所有。” 原来老板最开始能在北京站稳脚跟是靠吃媳妇儿家软饭的嘛？茶水间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一双双眼睛里散发出兴致盎然的强光。 “你……”王赫对于外甥女的口无遮拦简直是无能为力，他藏得好好的老底都被揭出来了！ 一时间，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真是左右为难。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就连爱看热闹的郭翠西都替王赫鞠了一把辛酸泪，向来口头上会做人的她连忙转移话题帮他解围，“老板，谢律师的客人是什么情况，怎么还能来办公区参观？” 谢天谢地，这里还有个郭翠西，王赫递给她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打算以后再报答她的眼色和懂事，“哦，他是谢律师的小学同学，目前创业的公司可能不久后就要上市了，所以找我们了解一下业务。” 什么，不但帅绝人寰，还多金有为，确定不是红袖添香上的言情小说中走出来的人物吗？ iris更加萎靡不振了，为什么平时看霸总小说的时候怎么看怎么爽，而当符合人设的他真的出现在现实生活里，却跟她擦肩而过、毫无关联的时候会这么失落心痛呢？ 早知道她就好好学习了，如果能当个律师的话，她至少可以跟他在项目的会议上自然地遇到，聊两句业务相关事宜。而不像现在，只能给人端茶倒水，说一句“会议室在这边”，然后有再多不甘心都得退场了。 沈家明也是的，普通话说得那么普通，她的英语又坑坑巴巴的，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最近受到的两次暴击，让iris第一次觉得自己悠闲自得的人生哲学似乎走错了方向。只是不知道，现在开始改变，是否还来得及？ *** 与此同时，朝露和阳翰笙正在楼下这间叫京味轩的餐厅用午饭。他们点了半只北京烤鸭、葱爆牛肉、红烧茄子和黄瓜芝麻酱凉皮儿。吃烤鸭按惯例会送鸭架子汤，汤里面放了冬瓜和葱末，一点也不腻，鲜香扑鼻。 两人边吃边聊，速度不紧不慢，倒是蛮惬意的。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吃的小饭桌吗？”阳翰笙问道，“大师傅最爱烧这种茄子。” 他们上小学的时候，学校没有食堂，小孩子午休时间到处乱跑又不安全，所以学校附近就有很多退休老人做起了小饭桌的生意，一家管十几个小孩子的饭，而当家人会管接管送确保孩子不走丢。也就那几年的时间有这门营生，是90年代前半的时代特色，后来就有专门的外包公司送餐到学校了。 “嗯，还喜欢给我们喝西红柿鸡蛋汤，大师傅打出来那个蛋花特别薄、特别漂亮，就像一朵云一般，跟家里妈妈做的截然不同。”经过他的提醒，谢朝露也想到那时候的午饭标配，一荤一素一汤。 “然后还会把我们统统赶到一处大通铺去，强行让我们午睡，不许说话，睡不着也不许骚扰别人，可把我给闷坏了。” “哈哈，你是比较好动，”朝露抿嘴一笑，“我就睡得挺香的，一闭眼，几秒钟之后就啥事不知了。” “那时候，每次人家来校门口接送，你都走在我旁边。”阳翰笙回忆道，“但咱们在座位调整之前却从来没说过话，你可知道为什么？” 朝露，“……” 当时哪个女生不想走你旁边，大哥你心里没点谱啊？ 那竞争之激烈，就跟现在的流量争番位一般，撕破了脸也要在宣传剧时排第一。多亏小饭桌的大妈使了一招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她老人家按照各人的姓氏字母顺序排列，一男配一女，并排拉着手走。谢朝露的x刚好对应阳翰笙的y，搞定了纷争。也幸好朝露那时脸上有皮癣，一眼看上去就不会赢得校草的青睐，阳同学的诸位女友粉才勉强同意。 而她跟他手拉手走在一排就已经犯了众多女孩子的忌讳了，要是还敢吃了熊心豹子胆跟他讲话，铁定被大家孤立。当然人气王自己是不知道这下面的暗流汹涌的，他可能还以为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呢，毕竟班上每个同学在他面前表现得都是最好的一面。 算了，现在说这些显得班上女同学心眼儿太多，没得招人嫌。 朝露便粉饰太平地解释道，“那时候你太耀眼了，我光是走在你的身边就很开心了，哪里还想到说什么。” “这样啊，那看来要不是高老师重新安排座位，恐怕咱们到六年级也还是不熟。” “唔，估计是吧，”朝露干笑两声，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突然翻旧账？她并不是很喜欢回想自己的女**丝岁月，虽然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忆苦思甜啦。类似于现在天天吃着白米饭的人，突然想起以前只能吃膈喉咙窝窝头的日子，是会有种今非昔比的幸福感。 “我这次回美国的时候去了趟帕罗奥图的父母家，”阳翰笙从他的电脑包里掏出来一打信件，平放到桌上，“然后翻出来这些古董级文物，你想看看嘛？” “啊，那时候的通信么？”朝露诧异，原来他也留着这些吗？她还以为他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呢，毕竟男孩子粗心，想当初催他还涂改液可是催了好几次呢！ “我可以借给你看，但是这些原件都是我的珍藏，看完后一定要还我，”阳翰笙将信件递给她，再伸出自己的小指，“拉勾？” 朝露怔怔地，眼前这场景，曾经是女**丝的她就是在最美的梦里也梦不到啊。 她的小指如有自己的意识，牵住他的。除此之外，那句可笑的童谣她也记得清清楚楚，“嗯，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正文 第82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阳翰笙， 收到你上封信寄来的照片，蓝天白云绿油油的草坪，加州真漂亮啊，你的新家好大，居然是一幢独栋别墅！我感觉你都可以在停车道上装个篮框打篮球了。你说帕罗奥图的美国人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真是有点难以想象，那还有人建造公寓吗？ 我最近也搬家了，暂时来到外婆和姨母所在的深圳，过段时间还会去香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还有个舅外公（外婆的哥哥）在香港，他老人家老早就过去了，直到改革开放以后才重新找到外婆，替她办了那边的身份。而现在外婆要帮我和妈妈也移居到香港去，正在办理申请，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深圳这边很炎热，即使现在刚刚过完年，但白天在外面穿一件长袖就足够了，不需要穿毛衣或外套。那天大姨带我去买衣服，表姐似乎吃醋了，一路上都在闹变扭，怎么陪小心都不够。这几天每天吃早餐坐在一起时，她总是冷嘲热讽，我避之不及，却不能还嘴，不然大姨会更尴尬。 我跟二姨家的表哥关系倒是比大姨家的表姐强上不少，但二姨家在蛇口，地方比较小，我和妈妈过去了的话就更挤了，所以还是得在梅林的大姨家里面继续住下去。 寄宿在别人家，真是不自在啊，如果什么时候我也有自己的房子就好了。不需要很大，只要你家一半大小就足够了。如果也能有个小院子，我可能会种向日葵吧，不光能结花还可以采摘满满的瓜子。你家的院子里有种什么蔬菜水果吗？ 希望以后我也有机会去美国，到帕罗奥图那边去看看。 谢朝露 1998年2月1日 ps 你穿溜冰鞋拍的那张照片好显高，都快赶上你爸爸了，是不是美国的牛奶更营养啊？怎么能长得这么快！ *** 当天晚上回到家后，谢朝露刚看完随便抽出来的第一封信，就很想掐死自己，这是什么流水账？她居然什么都跟他说了，包括表姐的事，那个时候的她是不懂什么叫做家丑不可外扬嘛…… 她跑到自己的书柜里一通翻找，也在一个费列罗巧克力收纳盒里面找到了小时候的日记和信件。她把阳翰笙的信按照时间顺序排的好好的，还用夹子规整到一起。 她直接跳到他回信的那一封，继续读下去。 *** 谢朝露， 你是不是从没见过溜冰鞋？鞋子本身就很高好吧，所以穿上去才跟我爸爸差不多，实际上我也才刚过1米6，不过这边的人都是使用英尺英寸计算身高，我还不是很习惯。除了身高之外，美国的其他计量单位也都跟国内不一样—温度用华氏度、重量用盎司或是磅、距离用英里—每天都换算来换算去，真是累死人了。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英语老师总是要求我们背单词，还在课上挨个抽查。那时候我觉得她面目可憎，现在却感到十分受益。如果不是她帮我打下了扎实的底子，那么恐怕我现在上课更是一头雾水了。 我每天用文曲星光是查生字都查的两眼发花，何况还要背下来这些词的意思了。为了尽快提高英语，我每个周末都跟爸妈去图书馆借书借电影。 我现在只能看懂他们小朋友的启蒙读物，借的电影也都是迪士尼的卡通片。不过我感觉迪士尼的好多动画片都是画给小女生看的，什么《睡美人》、《灰姑娘》、《花木兰》之类的，不过《阿拉丁》、《彼得潘》、《小飞象》我还是挺喜欢的。就是觉得自己一下子被降智了，每次拿着这些vcr录像带去找图书馆员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们。 帕罗奥图真的没什么好看的，大农村一个，除了斯坦福大学和苹果电脑公司比较出名以外，这里啥都没有。斯坦福的建筑风格也是一言难尽，还不如北大清华那种不西不中的mix & match呢，反正就是土墙土瓦的感觉，你来了肯定会失望。 倒是你，要去香港了？那可是有名的东方之珠，我也只在电视上看过，到时候别忘了拍照和信一起送过来啊！ 你表姐喜欢叽叽歪歪，别管她，让她该干嘛干嘛去吧。反正你在她家也待不长，理这种人做甚。还有，你能不能有志气一些，什么叫我家一半大小的房子就够了？没听过志不求易、事不避难这句话嘛，目标必须设置得远大一点！ 唉，不过，我怀疑我跟你说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毕竟你总是一副逆来顺受、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你好自为之吧，将来去了香港，语言不通，不要又被人欺负了去。 阳翰笙 1998年2月14日 ps 我怎么知道我妈在院子里种了些什么啊，我又没当过农民，那些蔬果现在还是刚刚发芽的种子，什么也看不出来。 *** 成年已久的谢朝露看到这里，简直气到七窍生烟，什么叫做烂泥扶不上墙？她原来有这么女**丝的嘛，被阳翰笙指着鼻子骂都毫无印象。这是什么状况，难不成她还甘之如饴的把这种侮辱当作劝诫不成？ 她迫不及待地找出自己的回信，想要知道自己当下有没有刚烈地怼回去。 *** 阳翰笙， 我觉得你能看懂这些动画片还有英文读物本身就很厉害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你。那么多人挤破头都要去的斯坦福大学，不可能像你说的那么普通吧，你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志不求易、事不避难虽然有道理，但人也不能一味地好高骛远，相比之下，我更赞同知足者常乐这句话。 我倒羡慕你去的是美国，碰到不懂的英语单词可以立即用文曲星查找。我来深圳后，发现自己已经语言不通了，可广东话又不知道该去哪里翻译。 今天大姨饭后给我削了个苹果，表姐就在旁边说了一句“七线”，我听不懂什么意思，大姨又不肯解释给我听。虽然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大姨不翻译是为了我好，但这种当睁眼瞎子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说实话，我好担心将来的事情，怕又会像你说的那样，到了新地方照样立不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是喜欢欺负我呢？其实我人真得挺不错的呀。原来班上的同学不喜欢我，可能是因为脸上长了皮癣的缘故，他们嫌我脏，可是我现在都已经好了啊。 表姐讨厌我，估计是因为我分去了她妈妈的注意力，所以我可以理解，也不跟她计较。新同学和我没有利益冲突，应当不会再孤立我了吧？你觉得呢，你比我聪明，要多教教我啊。 谢朝露 1998年2月24日 *** 谢朝露， 你是不是傻，骂人的话还要上赶着去找人帮你翻译嘛？你是喜欢找虐吗？这种不好的话当耳边风没听到就是了。如果是我，管它什么意思，我肯定会当下反击回去，说你才是“七线”，然后欣赏对方狗急跳墙的表情。 你的智商真让我着急，听你的逻辑，合着还觉得你的善良是件能保证你不被欺负的好事儿是吧，人善被人欺这句话没听过吗？ 在弱肉强食的规则下，人欺负人需要什么原因么？弱小本身就已经是你的原罪了，如果你不学会适当地反击，你无论去到哪里，都将是最先被捏的那只软柿子。 还有，你的目标只是不再被孤立吗？为什么不想做人气王？都有我这个现成的例子在你面前手把手地教你了，你还不敢想得远大一些嘛？ 我平日里怎么做的，你又不是没见过，应该早就对我的套路谙熟于心才是。挺胸抬头、昂首阔步，在别人看过来的时候直视他们的眼睛，内心中深信没人比你更酷，这些做起来有那么难吗？ 你要知道，在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人云亦云、毫无主见的。如果你能表现出强势卓越的姿态，你的身后自然就会聚集一群追随者。 所以，你可不可以争点气，不要再成天一副畏畏缩缩、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样子了！你如果以后继续做出这副模样，那简直就是给以欺负人为乐的家伙们竖了个靶子，就差贴个大红标语在你身上写着“赶快来欺负我吧，我特别好欺负”。 我说了这么多，你现在懂了没？如果下回写信还是老生常谈，那我可要放弃你这个学生了。 阳翰笙 1998年3月5日 正文 第83章 红尘俗事几多骄 朝露默默看完她自居为学生，而阳翰笙化身成为阳老师的通信。啊哟喂，那厮心里应该挺得意的吧，明明他们是同龄人，而他却成功把自己硬生生拔高了一个辈分。 她是不是该写篇总结，叫做《那些年阳翰笙教会我的事》，来答谢他啊？ 他这么多年没看他自己写的信件，估计都忘了他曾经的口吻是多么居高临下了？被她这么膜拜仰望着，应该是极度舒适吧。 呵呵，你猜怎么着？她如今已非吴下阿蒙，甚至可以自己开班授业，为人答疑解惑，是不是很因吹斯汀啊。 她倒是想问他—阳翰笙，你看到现在的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没想到吧。嗯，她自己也没想到。原来只敢在窝里横，一到外头就抠抠索索、寒碜懦弱的谢朝露也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变成勇于活出自我、绝不随波逐流的大女主。 在他搬去美国后，她以为他们再相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便有点破罐子破摔，没必要维持什么形象。虽然她在他眼里可能一直都没啥光辉伟大的形象，但之前她还是努力想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后来因为相聚无期，她反而啥都敢说了。 朝露在初中的时候，搬到当时俨然与内地两个世界的深圳和香港，确实遭遇过不少问题，与阳翰笙从中国移民到美国的处境相似。她曾经在信中对着他哭诉，把自己遇到的各种难题分享给他，而他也会善用理工男的大脑帮她分析和提出解决方案。 也许她真的应该感谢他，毕竟是他教会她聪明的男人是如何思考的。这相当于为年少的她打了防疫针，使她之后不至于轻易堕入社会针对女人的陷阱。 在她因为压力山大而没用的哭泣时，他告诉她—可以发泄情绪，但不能哭一哭就完了，如果不及时调整、解决痛点，难道下回还要哭么？ 在她羡慕他人的耀眼并感到遥不可及时，他告诉她—有能力的人影响别人，没能力的人受人影响，而她完全可以自己成为夜空中最闪亮的星。 在她为香港学校的全英文授课忐忑不安时，他告诉她—与其花时间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不如从此时此刻开始一个个的背单词，笨鸟先飞总好过自怨自哀。 在她为缺少朋友、被迫独来独往而沮丧时，他告诉她—想让别人愿意与她结交，那她必须先要做个有用的人，要有资本让别人爱上她。 在她经历数次挫败、开始质疑来香港是个错误的决定时，他告诉她—路是自己选择的，后果要勇于承担。最难的永远都是一开始，一旦跨出去第一步，其实整个过程中最艰难的部分，就已经过去了。 这些建议对她的成长有诸多裨益。如果说朝露离开北京靠的只是一股破釜沉舟的孤勇，其实对于自己和妈妈的未来全无对策，那么他之后教给她的就是能让她自己立起来的具体方法。 阳翰笙就像一座灯塔，给她指明了方向，让她不至于迷失在茫茫大海里。 甚至于，她能够设立去美国留学的目标，并且最终实现它，也是受到了他的启发。她激发出了自己都不知道存在于她体内的潜力，就像她小学时为了能跟他一起去深水区游泳而克服了对水的恐惧一般。 如果说对父亲谢晓晨的怨恨是她想要出人头地的原动力，那么阳翰笙就是训练她和磨练她的启蒙教练。他像一名称职的航天设计师，改善了她这枚小火箭的整体构造，将她打造成最节能的流线型设计，并为她提供了持续燃烧的能源。 朝露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对阳翰笙的感情，他固然是风光霁月的小王子，亦曾是她幼时永远触摸不到的一个梦，他和他的家人代表了她梦寐以求的一切。 可是，他们从来就没站在过一个平面上。 童年和青春期的她，想起他来总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把他珍藏在心里作为男神惦念着，并拼尽全力朝着他的方向奔跑。 因为想要变成他的样子，她在朝他走去的路上逐渐变得坚强，甚至铸造了天大地大我最大的人格。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一个偶像了。 *** 阳翰笙在夜店门口重逢谢朝露的那一日，实属意外。 他不像他的联合创始合伙人那样经常两地来回，一直在美国本土搞技术，难得来一次中国。同事们号称帮他接风洗尘，实则起哄要他请客，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欣然接受。 谁知，在一个不经意的转头之后，他竟然瞧见了阔别二十年的她。当时的情景，真像那首脍炙人口的宋词《青玉案·元夕》所描述的一般—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诚然，失联之后，他不曾真正寻找她，而且他也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过这个卑微弱小又可怜的女孩子了。 可是，在他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突然记起了一切，那依然鲜活的属于他们的过去。 夜店门外，人声鼎沸，往来大多是00后的年轻孩纸们。不过对他来说，自那一瞬间起，整个世界都蓦地安静了下来，视野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他疾步走过去，害怕中途会被人阻挡，与她莫名其妙地再次走散，“谢朝露！” 她闻声看过来，眼神迷蒙、两颊粉嫩，“咦，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阳翰笙，”他沉声道。 “阳翰笙？”她明显记得这个名字，脸上表情笑嘻嘻地，还拿手去碰他的头，“阳翰笙，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她旁边的同行女子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充满歉意地解释道，“她好像喝醉了，平时不是这样的。” “没事，”他也看出来了，谢朝露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是清醒的状态，“我是她的小学同学。不知你是？”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是李子琪，她的朋友。” “李子琪，很高兴认识你。眼下这里人多，不如你先带她靠边站在那边栏杆处，免得被进进出出的人群撞到。我去买两瓶水过来给你们。”阳翰笙正在叮嘱李子琪，冷不防谢朝露突然发酒疯，将他未完的话打了个岔。只见她假装手里操着一把古琴的样子，两手十指来回摆动做拨弄状，相当大声地用粤语唱道，“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刚唱完这两句，她就打了个酒嗝，像一只鹅那样梗住了脖子。隔了半晌，她才吐出一口气来，一脸无辜，“你们这么盯着我看干嘛？” 阳翰笙，“……” 李子琪，“姐妹，我觉得你还是回家比较好……” 周围的路人，“见过撒酒疯的，但没见过这么暴露自己年龄的撒酒疯方式……” 正文 第84章 暗香盈袖梦一场 ， 阳翰笙和李子琪一人一边将谢朝露架到远离门口的地方，谁知她还不乐意，甩着手道，“你们干嘛呀？我没醉！” “你们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阳翰笙对朝露和子琪嘱咐完，便跑回去把他的信用卡丢给极简未来北京子公司的诸位软件工程师，“你们好好玩，别替我省钱。我遇到了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就不进去夜店里面了。” 众码农愣愣点头，目送着他一路小跑着离去，又奔至那两名穿着打扮看上去颇为成熟的女子所在处。 发际线高出天际、却又偏爱年轻貌美小美眉的同事丙十分不解，“老板在国外呆久了吧，审美观都变了，怎么对周围的妙龄少女瞧都不瞧一眼？” 曾在硅谷留学、自认为思想进步的同事丁十分鄙视丙这类土包子直男癌，“我可算知道为什么我出去相亲时会被人鄙视了，都是因为你这种害群之马，一颗老鼠屎搅浑了我们广大理工男的光辉形象！” 谢顶的同事甲为同事丙打抱不平，“丁博士，说话之前请看看你自己的穿衣品味—各种科创业活动上淘来的免费t恤，跟退休广场老伯有的一拼。我觉得你对我们理工男的名誉伤害更大。” 顶着肚腩的同事乙拍拍大家做和事佬，“你们吵什么，老板的卡在手里，机会难得啊，赶快进去吧。” 于是一帮大叔鱼贯进入这家名叫1/3的夜店，这名字非常符合他们理工科人士的审美，更何况这边的妹子看上去特别水灵。 阳翰笙回来的时候，朝露正在闹着要吃煎饼，李子琪手忙脚乱地劝不住她。 “我去买，”他抬头四顾，发现不远处就有个做煎饼生意的摊子。刚走了两步，他突然又想起什么，踌躇地回来，“那个，我好像没有现金。” “不用现金，现在这些摊子都收支付宝和微信。”李子琪解释道。 “支付宝和微信我也没有，我之前一直在美国生活……”阳翰笙囧囧有神地建议道，“要不，你去买，我在这边看着她？” 李子琪看看他，又看看朝露，感觉确实是认识的关系。眼前这名男子衣冠楚楚、气质不凡，应该不可能是什么骗子。她在心里面衡量了一下，最终点头道，“好吧，你帮我照看她一下。” “我要两个蛋，如果有午餐肉就选午餐肉，不要火腿肠！”朝露要求还挺多，李子琪就差给她飞个白眼了。她挥挥手，示意自己收到了朝露刚刚的指示，便走向煎饼摊子。 “阳翰笙，”李子琪走后，朝露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看，还用指腹轻戳他的脸，“你怎么跟小时候一个样子啊？” “是吗，那你怎么没有第一眼认出我？”他觉得这二十年来自己改变不少，至少他现在不似北京的时候白皙，毕竟加州的阳光明媚，而那边的人又崇尚小麦色的肤色。 “居然没长残，依然那么帅！”她调皮地点点他的鼻子，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不过，我现在不喜欢你这一款的了。” “哦，我这一款是哪款？”他兴致盎然地听着她的醉言醉语。 “眼睛狭长而微微上挑，嘴唇削薄锐利，比例虽然标致，看上去却太聪明了。”她顿了顿，似惋惜，似埋怨，“相书上说嘴唇薄的男人最为薄情寡义。” “原来如此，”阳翰笙笑笑，“你还会看相书呢？” “嗯，既然懂得少，就得多读书，才能少被骗。”她得意地炫耀道，“至少我现在不会第一眼就迷上你了，你看我刚刚是不是表现得特别自然，哈哈哈，我还问你是谁，你也乖乖答了。” “所以你是装出来不认识我的？” “这怎么能叫装呢？”她不满地嘟嘟囔囔，“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总不能从小到大一次上风都不让我占吧。” 他正要说话，李子琪揣着两个煎饼果子回来了，“喏，你也来一个吧。”她说着递给他一封油纸，“大半夜的，估计晚饭都消化得差不多了吧。” 许久没吃这样小吃了，即使油纸还在她手里，鸡蛋和葱花的香味却横冲直撞闯入他的鼻腔。阳翰笙道谢后接过，咬了一口，果然是儿时的味道。 朝露吃地开心，嘴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小松鼠，“你怎么吃东西老是那么秀气？显得一点都不香。” 李子琪本来还没注意，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也向他看来—确实，阳翰笙连咀嚼的动作都斯文得很。 “要不我背过去吃？”他侧侧头调侃道，“免得影响你的食欲。” “那倒不用，”朝露绽开充满童真的笑颜，“我喜欢对着好看的人吃饭，不都说秀色可餐嘛！” 李子琪扶额，姐妹，我打赌你以后如果想起来这段对话会觉得没脸见人，我在这儿杵着都觉得尴尬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个硕大的电灯泡，可是要放神智不清的朝露在这儿自己先走掉也不合适，说不得只能继续杵着了。 阳翰笙看了穿着高跟鞋的李子琪一眼，“你的脚累不累，要不要在那边的共享电车上坐一会儿？我看咱们还是尽快叫车把她送回家吧。” “这里没一个小时叫不到车的，我开车来了，就停在工体里边。”李子琪打量了一下他，估摸着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所以做点苦力应该没啥问题。她斟酌道，“你能把她背起来么？我们一起去取车。” “好，就这么办吧。”他蹲下来，在李子琪的帮助下朝露被拉到他身后，然后再由他一个起立把她背上身。 李子琪在前带路，他背着朝露稳稳地走在后面，她身上传来一股果子的甜香。 “阳翰笙，”她靠在他的肩头上，喃喃呓语，“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么？” “是我，”他嗓音低沉，饱含成年男子的磁性。 “你这么说话我好不习惯，”她圈着他脖子的手突然摸到他突出的喉结，不免怅然叹道，“我还是喜欢你小时候的声音。” “那抱歉了，你这辈子估计再也听不到了，毕竟我无法使时光倒流。” “这样么，那真是可惜了。”她言若有憾。 “可惜什么？”他忍不住好奇。 她却不再回答，反而轻轻哼起歌来，“多雨的冬季总算过去，天空微露淡蓝的晴。我在早春清新的阳光里，看着当时写的日记。” “原来爱曾给我美丽心情，像一面深邃的风景。那深爱过他却受伤的心，丰富了人生的记忆。” “那曾经爱着他的心情，有一股傻傻的勇气。当我安安心心地走在明天里，有不后悔美丽的心情。” 朝露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具备厚度的女中音，阳翰笙此前从来没听过她唱歌。 自小一直拉小提琴的他对于音乐有种天然的亲近感，虽然不曾听过这首歌，但是那旋律他听她唱过两遍就已经铭记于心。 她唱完后，周围重新安静下来。他们已经走入工体内空无一人的道路，只从远处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 “谢朝露，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问道，同时扭头向后看去。 “我过得挺好的，”她闭着眼睛，嘴角上扬，“阳翰笙，你看我呢？” “嗯……我觉得你，变得跟原来不一样了。” “不一样才好，我再不当受气包了。”她突然睁开眼睛，对着他的脖子咬了一口，“哼，这是你欠我的。” 她的力道不重，其实感觉就跟被蚊子叮了一下没什么区别，但阳翰笙还是被她咬人的举动吓了一跳，“我欠你什么了？” “你什么文具都不带，什么都用我的，因为你知道我无法说不。”朝露呜呜咽咽，委屈地跟什么似的，“而我明知道你只是把我当个逗乐的小玩意儿，却还是对你予取予求，真是没用透了！”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恶劣。” “你有，我说你有你就有！” “……” 算了，跟一个喝醉的人吵架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他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计较。阳翰笙抬头看了眼天空，微风清凉，月色皎洁，他微微一笑。 这是一个童话般的夜晚。 正文 第85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 唐朝是中国古典诗歌的盛世，天才诗人灿若繁星，经典佳作不可胜数。在唐朝有名可考的的诗人之中，李贺是非常特殊的一位，有“诗鬼”之称。因父亲的名字犯讳，导致李贺无法参加科举，所以在他的诗歌中，多是感慨人生短促，诉说自己怀才不遇的愤懑。 他的代表作《金铜仙人辞歌》其中的“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句，被很多诗人广泛引用。大意是凡是有情之物都会衰老枯谢。别看苍天日出月没，光景常新，亘古不变。假若它有情的话，也照样会衰老。 如果各位读者能够拥有上帝视角，那么就会知道谢朝露和阳翰笙两人在2018年于北京工体夜店1/3门口重逢之前，其实曾经在人群中三次擦肩而过。 第一次，2003年夏，她17岁，从被sars肆虐的香港出发返回位于美国东部的寄宿高中前，被校方要求在校外隔离两周。她便停留在直飞后抵达的三藩市，暂缓前往波士顿的转机。 三藩市和帕罗奥图同属湾区，开车距离45分钟左右。朝露这时还不会开车，她搭乘caltrain区域列车花了一个小时多一点来到帕罗奥图。先是参观斯坦福校园，确实就像阳翰笙曾经说过的那样，土墙土瓦，审美堪忧，还占地特大，她走得脚都累了。 她坐在路边长椅上歇息，低着头揉按脚腕，全然不知此刻从她身前经过的深蓝色suv车上坐着她心心念念的人。驾驶者正是18岁的阳翰笙，他在家里成天捣鼓电脑，被看不过眼的阳妈妈指派任务，负责给在斯坦福实验室工作的阳爸爸送爱心午餐。 而他送完饭回来的时候，朝露也已经休息好，正背对着他的方向在路边往回走。他无知无觉的驶过她，急着回家继续自己尚未完成的互联网匿名黑客pk大业。 离开斯坦福后，朝露照着以前阳翰笙寄信的地址，找到那间出现在他照片上的屋子。她鼓起勇气上前按门铃，开门的却是一个印度阿姨。原来她是三年前搬过来的，只在交易签约的时候匆匆见过阳翰笙一家人，并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 朝露恍然若失，只得拜托印度阿姨帮忙拍上一张她站在屋子前的照片，以作纪念。事后她拿胶卷去照相馆洗相片，并把自己的照片和他刚去美国时寄过来的那张照片放在一起，全当他们身在一处地方，即便摄于不同的时空。 穿着溜冰鞋的少年脸上稚气犹存，而她已经是个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两张照片摆在一起，明明大上一岁的他却好像弟弟一般。 第二次，2006年春，她20岁，正在耶鲁大学上大二。申请了学生贷款的她为了赚生活费在校园里四处打工，其中一份性价比较高的工作是做体育赛事的检票员。 相较于橄榄球赛和篮球赛，她更喜欢做冰球赛的检票员，因为赛场就在学校内的一条主街干道上，交通方便。此外，赛事短小精悍，观赛人员不会进进出出，她只需检15分钟的票，但却能得到两个小时的打工费。结束之后还可以去赛场斜对面的商学院图书馆自习。 赛事开始后，朝露照例坐在观赛区外守着入口处，背景音乐是冰球运动员在高速滑行中砰砰撞到透明围墙的惨烈声音，以及观众的欢呼和怒吼，而她则专心写着下个礼拜要交的论文。三场20分钟的分段赛完成后，她便见到观众往外分流而出。看来今天是没有加时赛了，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接下来的收尾工作。 场地自有专门的保洁人员清理，她和另外一名检票员只需负责把休息室的门锁好就可以了。 “lulu，你去客队休息室吧，我来料理咱们校队的地盘，”她的检票搭档资历比较老，通常都是由他来分配两人的任务。人家既然如此吩咐，朝露自然点点头按照他说的去办。 她走到客队休息室，比赛队员已经走得干干净净，里面黑灯瞎火一片。她正准备锁门，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惊呼，“等等！” 朝露转过头，在远处光源的映照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身着冰球服的男生向她走来，“抱歉，我好像把手机落在里面了。” 他没脱头盔，透明的眼罩又反光，站在黑暗里的她看不清他的长相。 当他快走到她身前时，后面又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哟yang，我们在车上找到你的手机了。教练让你快点，我们还要赶飞机去下一个比赛地点。” “好的，我知道了！”被称为yang的他回身大声应道，然后又转头正对她，轻声向她道谢，“那我不用进去了，总之谢谢你，祝你周末愉快！”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朝露从他的姓氏上知道他定然是华裔，不由得又添了几分好感，礼貌回应道，“你也是，旅途顺利！” 两人一个低头锁门，一个快步跑向外面停车场上的巴士，就此别过。 第三次，2009年秋，她23岁，正在哥伦比亚大学读法学院二年级（也叫l2）。这个秋季是所有北美三年制法学院学生找工作的黄金求职期，因为l2结束后在律所的暑期实习，将决定他们毕业后是否能够获得来自律所的正式工作offer。 朝露除了上课外，便四处奔波于各种招聘会，其中最重要的一场便在纽约的广场饭店。她在课后回到窄小的宿舍换上正装，然后再乘地铁来到这间和中央公园隔街对望、被认为是名流代名词的酒店。 朝露甫一进来便被亮晶晶的水晶吊灯晃得眼晕，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层层镜面折射。她在大堂靠近前台的显示屏幕上寻找招聘会的地点，却看到屏幕上面有滚动的公告显示棕榈厅里正在举行hansheng yang和olivia pei的婚礼。 不会这么巧吧，她盯着那熟悉的名字拼音，忍不住想去确认，并鬼使神差地迈向了棕榈厅所在的方向。 单是来到棕榈厅外面宽阔的走廊，匆匆一瞥间，她便为那厅内的景色惊叹不已。真实的棕榈树相映大理石柱，堪比艺术品的水晶灯低垂，带来的光线既温柔又华丽，镶金的银器放置在白布桌上，场景十分神圣隆重。只见衣香鬓影，座无虚席，华服鲜花比比皆是。 穿着黑色西装的她显然格格不入，当下便有工作人员上前询问她。 “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下，”她为自己可笑的期盼而感到羞耻，再次变得不敢直视他人的眼睛，低下头嗫嚅道，“站在外面看着。”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私人活动，不可以旁观。”工作人员的语气虽然礼貌，态度却异常坚决，她被客气地请了出去。 朝露没有办法，再加上还有一场事关未来生计的招聘会需要她全力以赴，便怏怏作罢。 结束一连串的面谈后，她走出招聘会所在的普通宴会厅，回到酒店大堂。恰逢此时，一对亚裔新人在一众亲朋好友的簇拥下，同样经过大堂，最终登上白色的加长礼车。 想必就是刚刚棕榈厅的那对新人，朝露踮脚探头望去，却见他们头上撒满了花瓣和亮片，看不清模样，依稀只觉得俊男靓女、十分登对。 朝露随着人群走出大门，她站在广场饭店门口，眼见他们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乘车飘然远去。在那一刻，一直无意结婚的她心中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怅然。 正文 第86章 冲哥的花式调戏 ， 晚上收工后，郁楷在酒店里继续研读剧本，为明后天的戏份做准备。大前辈赵美新现在同时扎在两个剧组，明后天她会来到《笑傲江湖》剧组来拍任盈盈的戏份，他不敢耽误赵美新的时间，必须事先将准备工作做到尽善尽美。 这是他第一次和赵美新拍对手戏，却有一场亲密的吻戏，虽然只是轻吻脸颊，但还是怪让人亚历山大的。原来，令狐冲和任盈盈在绿竹巷朝夕相处了二十余天后滚下山崖，初见任盈盈真容，他刹那间荷尔蒙爆棚，于是情不自禁亲了她一口。 在这之前，令狐冲得“婆婆”亲自教琴、赠琴和抄曲谱，并把所有心事都讲给她听，心理上已经非常亲近。眼见德高望重的婆婆突然变成一名美丽的妙龄女子，令狐冲亲切之余又添意外之喜。很显然，一个小姑娘，教个大男人学琴，不厌其烦，语多关怀，一腔柔情似水只有呆子才不明白。两人从山涧掉下来滚在一起，挣扎了半天谁都爬不起来，肌肤相亲，自知命不久矣的令狐冲“见到她娇羞之态，动人无邪，心中一荡，便凑过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吻”。 郁楷反复阅读剧本的上下文，并找到金庸原著里的描写对照着一起看，拿捏着这其中的度，以免变成油腻派演技黄教主的接班人，引发全网热搜和群嘲。 令狐冲这个人外表是放荡不羁的浪子，实际是个率性而为、坦荡真实的真君子，很有些魏晋名士的风采。他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放在脸上，从不掩饰。平日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喝酒就喝酒，想高歌就高歌。有读者专门统计过金庸笔下人物哭泣的次数，最爱哭的男主角居然不是优柔寡断的张无忌，而是以潇洒率性而著称的令狐大侠。 所以，令狐冲在情动之下亲了任盈盈并非一件猥琐的事，他不是在占女孩子的便宜，而是在明白她心意后的自然回馈。他本身是个不重礼教的人，但却会体贴别人的顾虑。阴差阳错当了恒山派掌门后，他一个大男人与众尼姑长时间相伴，没有做任何一点违礼之事。对待心目中的女神岳灵珊，他更是不敢亵渎，尽量表现出小师妹喜欢的老成持重，收敛个性里的浪子行径。只有在面对任盈盈这样大方包容的红颜知己时，他才会因为她的偏爱而感到有恃无恐，胆大妄为地打闹调情，暴露出自己的本性。 能够随时随地油腔滑调地调戏、自由自在地亵渎、情不自禁地骚扰才是亲密关系的根本，就像他和朝露对彼此那样。倘若他们两人中有任何一个人端着架子搞神秘主义，那么是不可能相处得长久的，在暴风骤雨般的激情结束后，就会彼此转身说拜拜了。 这种亲密连接的感情，不是那种把对方捧到男神女神位置的迷恋，而是在卸下所有的伪装后，仍然能够互相爱慕，连带着和缺点一起接纳。如果你始终把对方放在神的位置上，在他/她面前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那么你跟他/她在一起的意义何在呢？ 诚然，迷恋是最让人难忘的一种感情，就好比令狐冲对待岳灵珊这般。纠缠入骨，却注定不可能结合，亦或者勉强结合后亦难长久。盖因迷恋只在得到之前最为刻骨铭心，得到后往往发现不过如此而已。 男女之间的很多事情，其实一旦没了好感，都可以归纳为流氓的范畴。 比如他那些动不动就放话说要睡他的粉丝，或者在探班和其他活动时遭遇的揩油咸猪手，或者包车跟在他保姆车后面追着他到处跑，或者故意住到他酒店房间的隔壁晚上来敲他的门。难道女生摸男生就不是性骚扰了吗？任谁被陌生人摸一下都会不舒服的，即使你心里明白那可能是她喜欢你的表现。 什么，你说他自己也耍过流氓，在酒店的安全通道楼梯间里强吻朝露？ 那个不能算吧…… 郁楷之所以敢在长沙的酒店里对朝露放肆，一方面是知道她不是什么单纯不谙世事的妹子，抛却了道德的枷锁，另一方面，也是他跟她之间有种性吸引力的气场，让她下意识跟着他进到了安全通道里，而他也从她的反应中得知她其实在期待他的调情和进一步举动。 绝对不是一厢情愿，而是双向奔赴啊，不能因为他是主动壁咚的那方就把流氓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 令狐冲也一样，当时气氛到了，他不亲还待何时，难不成等到任盈盈哪天兽性大发把他推到？在强调女子被动等待的父系社会文化里，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太小了，是聪明人就不能坐以待毙，而是要主动出击。 郁楷给自己画了不少重点，他要好好壮一把狗胆，才能在调戏大前辈赵美新的对话中表现出令狐冲那种真性情但是不油腻的油嘴滑舌。 朝露视频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寻找和练习合适的语气，什么“你的声音像乌鸦？唉，时世大不同了，今日世上的乌鸦，原来叫声比黄莺儿还好听”，还有“你宰我也好，不宰我也好，反正我命不长了，我偏偏再要无礼”…… “喂，”他接通视频，特意调整手机从上往下拍，这样显得脸更小些，“你忙完了？” “嗯，项目上的事情今天告一段落了，”朝露的镜头固定在她的桌子上，是斜着冲拍她的，还看得见厚厚的文件堆在一旁，“不过，还得做个介绍律所相关经验的文书发给一个新的潜在客户，所以也不算忙完了吧。你那边呢？” “我正在练台词，争取明天尽量不ng，马上就要跟赵美新对戏了，我还是有点紧张。” “为啥？我看你跟杨次方对戏时也没紧张啊，她不是资历比赵美新更高？”朝露这段时间空下来的时候还刷了刷剧组公开的花絮，发现郁楷和杨次方的cp粉特别多。他们给郁楷和杨次方这对组合取名为“遇事不方”cp—这是采集了郁楷姓氏的谐音字，东方不败的不字，还有东方不败和杨次方名字里都有的方字。 “赵美新前辈有男朋友，我怕唐突了人家……” “哟，你什么时候这么正人君子了？” “另外就是她长得太可爱了吧，感觉还像个小女孩儿，虽然年龄上来说她是姐姐，但跟她演亲热戏总会有一种我是恋童癖的嫌疑……” “人家也说我长了一张看不出年龄的脸，怎么没见你对我有这种愧疚啊？” “毕竟你高啊，还前凸后翘的，谁会把你当小女孩儿？”郁楷说到这里，正好练练刚刚背熟的一句台词，“我抬起头来看天上少了哪一颗星，便知姑娘你是什么星宿下凡了。姑娘生得像天仙一般，凡间哪有这样的人物？” “咦，怎么这么肉麻？”朝露一脸嫌弃，摸摸自己的胳膊，“好浮夸，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令狐冲的台词，”郁楷赶忙甩锅，“那我再换个方式说下，你看看怎样？” “我才不要冲哥的花式调戏，他胡子拉碴的还不爱洗澡，真的不是我的型，你可不可以叫墨卿出来一下？” 郁楷，“……”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给他个机会做个浪子角色扮演一下都不行么？难道他要一辈子当墨卿那样女强男弱的舔狗加屌丝？ 正文 第87章 露姐深藏功与名 ， 自从阳翰笙来过后，谢朝露突然成为律所里面备受瞩目、当之无愧的情感博主。此前不曾与她亲近的小朋友们—包括直女和弯男—开始努力套近乎，打听她的泡仔秘籍。 作为老板王赫时时拿来教育新人的劳模兼爱将，朝露一直头顶太多光环，以至于被众后辈视为非人类生命体。在敬佩有加的同时，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毕竟大家不想像她一般牺牲个人生活，沦为资本的奴隶，吃住外加周末都耗在办公室里。 事实证明，大家只是没有那么热爱工作而已。 当诱饵足够吸引人，比如说如何泡到多个人间绝色级别的帅哥，这些曾经对她敬而远之的后辈们也可以忽略彼此之间的物种差距，向她这个非人类讨教经验。 一个沈家明还可以说是狗屎运，再加上一个阳翰笙那就绝对代表他们之前忽略了什么。 谢律师，哦，不对，露姐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诀。 于是，由八卦女王郭翠西转播阳翰笙背景资料后引发的一场悬疑迷局，便在律所里面广为流传。大家都很想知道露姐平时如何结识帅哥，并且为何甘愿低调，深藏功与名。 对于此番咨询狂潮，老板王赫表示十分喜闻乐见—看，他就说吧，单身狗与否，受异性欢迎与否，以及感情生活丰富多彩与否，和他安排的任务多少没有半毛钱关系，关键还是要看个人的能力。所以，不要再找什么借口了，将你们的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当中去吧，也好让他这个老板更上一层楼、赚得盆满钵满！ 于是，这周五的下午茶时间，就愉快地变成了情感博主露姐大型粉丝见面会+答疑解惑现场。 前台小妹iris崔当仁不让，抢得发问的第一棒，“请问露姐，你是如何在这个充斥着歪瓜劣枣的世界里挖掘出如此清新可人的帅哥的？” 谢朝露从外卖送来的麻辣香锅里，以闪电般的速度夹起一片午餐肉和一块土豆，“有句老话说得好，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就像我在你们所有人动筷子之前挑出我最喜欢的配菜一样，挖掘帅哥要趁早，我从幼儿园时期开始就培养了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那像我们这些后知后觉的孩纸们该怎么办呢？”iris再接再厉。 “从现在开始努力吧，迟到总好过缺席，我相信你可以的。”说完励志台词后，朝露还手动捞粉朝iris比了个小心心，谁叫她是个心胸宽广、热衷感化黑粉的好博主呢？ “露姐，”实习生笑笑接过发问的接力棒，“那么你是去哪里认识这些帅哥的呢？” “我相信你们每个人每天走在路上，都会看到那么一两个让你觉得眼前一亮的人吧？”朝露趁大家正在全神贯注听她演讲，又夹了一只大虾和一条海带结，“如果你每天都能认识一个帅哥，那么一年下来，就是365个。拥有这样庞大的储备库存，何愁找不到符合你标准的男朋友？” “在路上遇过是遇过，”笑笑怅然叹息，“可是不认识啊？” “古希腊物理学家阿基米德曾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整个地球。那么，今天我要告诉大家，只要给我一秒钟双目对视的时间，我可以搭讪任何男士。” 澳大利亚留学回来的精致小钙、一年级律师danny发出惊呼，“怎么可能？我作为男生都做不到。” “那只能说明你练习的还不够，一万小时定律都听过吧？”老板王赫插嘴道，“一万小时的锤炼是任何人从平凡变成世界级大师的必要条件。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到底不比小谢这般千锤百炼啊！”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也是从什么都不会的菜鸟开始的。”朝露安抚地拍拍垂头丧气的danny，“你以为我没被帅哥拒绝过吗？错了，我被拒绝过的次数大大高于我成功的次数，但是因为我一直坚持不懈，所以几年的时间积累下来，我成功的次数已经远远超越那些光说不练的人。” “这就好比我们做项目，当你没做过上市的时候，你可能觉得整件事非常抽象复杂，连从哪里着手都不知道。但当你做过一家油气资源类的企业上市，那么下回即使你没经手过科技类的企业，你对于上市流程还是泯然于心的。而当你经手过n个科技类企业上市项目后，你就已然是这个行业上市领域内的专家了，可以去忽悠下个科技类企业客户。” “搭讪也是一样，一开始它就像上市流程一样抽象复杂，你压根儿毫无头绪。但只要你做过一次，即便是失败，你也采集了相应的参考数据。而不同行业的企业对应着不同类别的帅哥，比如内向型、外向型、草食系、肉食系、沙雕精分、高傲自恋、憨憨可爱等等，这些都是帅哥的不同属性标签。” “一向与草食系男子打交道的你，刚开始碰到肉食系的时候可能会不知所措。或者因为律师的职业习惯，更擅长理智对话的你，可能不知道该怎么接无厘头的梗。但这仅仅是初期的不适应而已，非常正常，没必要过度沮丧，坚持下去，你就会发现你能够处理的范围越来越广。” “我懂了！”iris崔猛地一脸恍然大悟，“就像王者荣耀的英雄池一样，最开始我可能只会两三个辅助类的英雄，后来慢慢拓展到射手、打野等等，英雄池越来越深。” “可你还是会有更偏爱的类别啊？”同样沉迷于王者荣耀的笑笑疑惑道，“就比如我更喜欢抢输出位玩。” “你当然会保留自己的偏好，每个个体都不一样。”朝露虽然没玩过王者荣耀，但是大道至简、万理相通，她还跟得上两位游戏小能手的逻辑，“专业的电竞选手肯定是每个位置都能打的，差别只在于他/她在哪个位置更能carry全场。你可以先开阔眼界，多增些见识，再修炼精准度。” “也就是说，先跟各种帅哥都聊聊，”笑笑总结道，“然后再集中火力针对自己最喜欢的那型下功夫？” “是啊，毕竟你还要考虑到你自己是不是人家的型，不能一天到晚只想着你要什么，也需从对方的角度出发。” danny茅塞顿开，“诚心膜拜露姐，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资深秘书郭翠西再一次感叹自己生得太早了，已经结婚十年有俩娃，不然她定要参照朝露的方法勤于练习，给自己换一个老公，现在这个太不给力啦！ 默默聆听、一直没发表意见的合伙人岑律也在心中暗暗遗憾，她要是有朝露这份换位思考、将感情当工作一样用功经营的觉悟，早年就不会与初恋闹掰，以至于单身到现在。 女海王谢朝露的首次公开课就这样画上了逗号。要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为了众小白更好的消化，剩下的内容她暂时保留，且待下回答疑会分解。 正文 第88章 人间至味是清欢 时间迈入十月中旬，谢朝露在项目上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一时半会儿又没有新的项目进来，便闲了下来。 她现在跟郁楷算是一对一交往当中，不方便与其他鱼儿们约会，业余时间除了运动还真没什么可做的。想到蔡琳，不知道她这几日怎么样了，便决定去看看她。 蔡琳没有子女，孤身一人生活在中关村，亲人全在江浙沪一带。而共同处理过谢晓晨的丧事后，她待人接物的温和体贴，让朝露有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 朝露去国贸楼下的超市捎上一篮看上去比较体面的果篮，便叫了一趟专车前往中关村。自从回国工作后，她极少去往西边，特别是靠近西北四环的中关村，感觉跟她办公地点和家所在的国贸商圈距离甚远，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城市。 专车下了四环后，在驶入中关村南街前被红绿灯拦在路口。看到远处那象征着dna的金色双螺旋雕塑，朝露不由得感叹时光飞逝，就连金属也会在风吹日晒雨淋中变得陈旧落魄。小学时周围还没建起来高楼大厦，全是矮矮的红砖房子，同样的雕塑在当时显得相当气派，现在看来却不免有些过时。 蔡琳得知她要过来后打算给她做一顿家常菜。朝露本来不想那么麻烦她，说出去吃就好了，谁知蔡琳一句话就说服了她，“出去吃你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家常菜你多久没吃了？” 确实，除了郁楷来送温暖送关怀的那几次，她一直靠各种外卖过日子。 要说最近朝露有什么长进，那么就是她学会了接受别人的好意，不再觉得接受就是欠别人的，以至频频拒人于千里之外。 人情往来，就是要在不断的付出与接受后，才能加深彼此之间的羁绊。像她以前那般流于表面的人际关系，实在是误入了岐途。 朝露抵达的时候，蔡琳还在菜市场里挑挑拣拣，想要选择最新鲜的蔬菜和肉类回家。她接了电话本想赶紧出来，不想到朝露竟然说她也要来看看这阔别二十年的海中市场。 朝露小时候会跟妈妈一起来这里买菜，看她怎么跟摊贩讨价还价，并就秤的准确度展开激烈的辩论。在妈妈忙碌操劳的同时，她则好奇地看向养在水缸里的各种鱼虾贝类，或是有点害怕地躲开挂在钩子上的半条猪肉，行走间小心翼翼地尽量避开地面上的水渍和污渍。 没错，即便是在海淀区号称“中国硅谷”的中关村这般寸土寸金的核心地带，也有一个专门为了老百姓生活便利而设置的菜市场，它的名字就叫做海中市场，于1993年建成开业。记录中国改革开放、科技腾飞的中关村历史长廊里当然不会出现这个菜市场的影子，可它对于长在此地的朝露来说却是充满了童年回忆的地方。 写历史的人往往专注于高大上的外皮，难以记住老百姓周围熟悉的事物。在工资不高、人人居家做饭的90年代，几乎所有中关村科技从业人员的一日三餐都来自于海中市场。这是一个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地方，与朝露日后习惯前往的高级整洁超市截然不同。 她走在重新改造过后的海中市场，居然体会到了一份属于家庭主妇的乐趣—能够自己决定今晚吃什么、采购什么，这对于她来说，是项难得的体验。 在她到来之际，蔡琳已经买了一条现宰的鲈鱼，打算回家清蒸，蔬菜选了西红柿、茄子、还有豆角。朝露瞧了一眼便觉得奇怪，怎么这么碰巧全是自己爱吃的？ “这么多蔬菜，都要今天做吗？” “不多啊，”蔡琳笑笑，“你不是最爱吃西红柿炒茄子，以及干煸豆角嘛，以前我跟你爸爸也常做这两道菜。” 朝露闻言不由得沉默了，她没想到，谢晓晨竟然会在她走后依然用这种近乎缅怀的方式思念她。西红柿炒茄子这样的经典组合，她在去了南方之后再没吃过了，广东人应该听都没听过这两样蔬菜可以炒在一起。而到了美国后，在那边的中餐馆，也不曾见过这道卖相不佳的家常菜。它虽然不好看，却真的非常好吃和下饭。 还记得谢晓晨去广西科技扶贫之后，她和妈妈曾经在暑假的时候去那边看他。那段时间，他们一家人天天都在他所在的政府部门食堂里吃蒜蓉空心菜。她连续吃了两个礼拜，变得面有菜色，闹着要吃西红柿烧茄子。小孩子尖利的吵闹声甚至惊动了食堂的工作人员，负责人特地过来道歉，向远道而来的科技扶贫专员和他的家人解释—百色当地物资匮乏、没有茄子。 谢晓晨在她哭闹时就已经沉着一张脸，发现人家还专门过来解释后更是当下训斥了她一番，说她娇生惯养，吃不得苦，根本不知道当地老百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还在这里强人所难。 本来就记恨吃了他一顿打的朝露因此更加愤愤不平，自“永别”之后又在记事小本本上给他添了一笔账，计划着日后新仇旧恨一起算。 现在想来，自己实在不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行事方面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且死要面子、睚眦必报。即便是后来亲眼目睹百色人民贫困的生活，心中还是没有原谅谢晓晨当众斥责她的事情。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朝露指着鲈鱼问道，“怎么不买武昌鱼？我记得秋末冬初的武昌鱼最为肥美，爸爸又是在武汉读的大学，他特别喜欢吃那个。” “可你不是吃鱼容易卡刺吗？”蔡琳疑惑道，“我听说你吃不了武昌鱼这样带着细小刺的鱼啊，小时候还为此跑了两趟医院，挂急诊请大夫给你拔刺。” 原来谢晓晨竟连这样的童年黑历史也一并告诉了蔡琳吗？朝露自己都快忘了，因为她去香港和美国以后吃的都是不带任何刺的海鱼，再也没有发生过卡刺、并且吞不下去也抠不出来的悲剧事件。 她不再多说，直接提拎起蔡琳手中的环保袋，“走吧，我给你打下手。” 两人回到屋子里，这是一间90年代中期建好的单位公寓—厨房比较窄小，锅灶摆在一处延伸出去、类似于小阳台的地方，跟洗菜的水池和冰箱所在的狭长过道中间还隔着一道门，避免油烟进来。 朝露帮着洗好菜、切成丁，这些都不算太难，而蔡琳则负责处理鱼，毕竟菜市场的鱼贩子只是粗粗过了一遍，上面还有残存的鱼鳞。 忙乎了快一个小时，才吃上香喷喷的饭菜。蔡琳不愧是能干的家庭主妇，做饭手艺相当可以，干煸豆角简直是专业餐馆级别的。 “你日后会继续待在北京吗？”朝露边吃边问道，她不知道蔡琳未来如何打算。 “对啊，来北京十多年，都适应这边的气候了。现在再回去已经受不住南方的冬天了。”蔡琳替她夹了鲈鱼肚子上的一块肉，“来，吃这个，加了葱姜蒜一起蒸的，一点也不腥。” 朝露其实不是很喜欢别人帮她夹菜，但不知道为什么，蔡琳做出这样照顾人的动作却很自然，也不引起她的反感。她道谢之后一口吃掉那块香滑鲜美的鱼肉。 有一个问题，她其实好奇一段时间了，但之前总是不好直接发问，不是时机气氛不对，就是担心交浅言深。然而此时此刻，两人在经历了一番平淡朴实的买菜洗菜、做饭吃饭后，却似乎可以问出口了。 “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和爸爸是怎么重逢的？” 正文 第89章 月如无恨月长圆 人生的不幸，其实随时可能降临，没有该或不该出场的时间。 就好比，自降生以来一直过着优渥生活的谢晓晨，在10岁那年，面临家庭巨变，成为无人抚养的孤儿。 又或者，对于自己的家庭生活感到恬淡知足的蔡琳，在42岁那年，送走了自己的女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她几乎要追随着她的孩子一起走了。即便时间已经过去经年，当时那份刻骨铭心的痛楚，依然记忆犹新。 有的时候，回首前尘往事，她也会感叹命运的捉弄。 1974年，18岁的蔡琳在父亲的安排下，离开蔡庄大队进城当了制鞋厂的女工。在当时那种大环境下，她知道她跟出身不好且恐无出头之日的谢晓晨是没有可能的。 温州这样传统的地方，平均结婚年龄小得很，蔡琳在工厂同事的介绍下认识了同样根正苗红的相亲对象韩志高。他虽然不能令她砰砰心动，但对她也算关心爱护。她想与其等下去给自己更多无谓的希望，不如就这样算了吧，大家都是这样结婚的。 于是他们便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妇。 待得1977年国家宣布恢复高考的时候，蔡琳都已经当妈妈了，女儿韩九美刚刚满了一岁。在谢晓晨还没踏入考场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一定能考中，他那样的人物，只要得到机会的眷顾，怎么可能一直在农田里蹉跎岁月？ 当然，在替谢晓晨终于熬出头感到欣慰的同时，心里面不免有一丝隐隐的遗憾。 他们之间，始终是差了一点缘分。 他离开蔡庄的时候，她没有去送他，即使他的录取和离开都是轰动一时的事件，蔡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她随便找个理由回趟娘家丈夫韩志高也不会怀疑。 她想，他既然已有前程似锦的未来，必定不缺别人的锦上添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安静地做个停留在他少年时代的背景人物就好。 蔡琳在与韩志高结婚前就说好了只要一个孩子。因为她的父亲想要一个儿子想得魔怔了，生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家里第七个女孩儿，她不想让自己的子女遭受同样重男轻女的待遇。所以她在生了女儿韩九美之后，就把全部的心力和母爱倾注在她身上，并且顶着来自周围亲友的巨大压力拒绝再生一个孩子，以实际行动反抗温州当地无论如何都要拼出一个儿子的陋习。 她为女儿取名九美，就是希望她的人生能够十全九美。 然而，在韩九美15岁的时候，悲剧降临到这个三口之家。她在上初三的某一天，突然觉得身体无力，下蹲困难。送医检查后，她被确诊为脊髓小脑变性症。这是一种鲜为人知但非常可怕的慢性、进行性变性疾病，形象的说法叫“渐冻症”。得病后，患者大脑意识清醒，但肌肉会逐渐萎缩丧失功能，最后完全丧失运动能力，就好像被“冻”住一样。 韩志高和蔡琳夫妻俩带着女儿四处求医问药，但还是无法阻止孩子病情的发展。很快，韩九美就无法挺直身体正常走路，周围人开始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正值青春期的小姑娘感到十分崩溃，因为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而已。 穿衣、洗漱、吃饭—这些对大家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却要耗费她比常人多几倍的时间和体力，即便是在父母的帮助下。 慢慢地，九美再无法自己走路，甚至连简单的站立也难以保持平衡，出入需要利用轮椅。再之后，九美发声都很困难，不能说话也无法写日记了。每天躺在病床上的她，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只能利用读字板和人缓慢地交流。 韩志高和蔡琳的收入本来就不高，看病治疗更是个无底洞，韩九美的不治之症让这个不富裕的家庭在经济上面临着雪上加霜的情况。渐冻症这种绝症，目前尚无有效的治疗方法，在家康复也就是延缓恶化进程，尽量提高生活质量。在齐心协力治病的五年期间，夫妻俩不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而且还欠下很多外债。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不是没有道理的。从治病开始，两人的婚姻就开始亮起了红灯，最主要的原因是两人破釜沉舟的程度不同。直接导致他们离婚的，是对家里6层住房的处置。 蔡琳的意见是，女儿出行得靠轮椅，没有电梯的6层房子没必要保留，不如卖掉换钱去治病，让女儿的余生尽量充实喜乐。而韩志高的意见是，卖掉换钱也治不好女儿的病，为他们两人的下半辈子考虑，房子不如保留下来。可在蔡琳看来，如果连女儿都没了的话，有没有房子也无所谓了。夫妻俩各有各的道理，为了是否要卖房多次争吵。闹到不可开交后，两人最终决定离婚，房屋产权一人一半。 走到离婚这一步，蔡琳说自己不怨韩志高是不可能的，但也许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真的不一样吧。她这一生，除了九美不会再有别的孩子，哪里还能考虑到以后和下半辈子呢？可是男人无论到几岁都能当爸爸，所以韩志高当然仍有余裕为日后自己的生活质量做打算。 离婚之后，蔡琳拿着卖房得来的钱，一个人带着女儿来北京继续治病。北京的医疗水平相比温州这个小地方到底更加优越，即使最终的结果依然是治不好，至不济得让九美圆了看北京**、故宫和长城的梦想。 然而，坐吃山空，卖房的钱总有用完的时候。之前欠的债还没还上，她已经成了所有亲朋好友避之不及的借款人。在她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她想到了谢晓晨。 这个念头刚开始冒出来的时候，她不是没有犹豫的，也许是女人的虚荣心作祟，她不想以现在落魄的模样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私心里，她希望他一直记得的是正值花季少女时候的蔡琳。如今她已经42岁了，哪里还看得出少女时代的娇俏美丽？更何况这些年，她为了女儿的病心力交瘁。她不用特意在镜中打量都知道自己眼眶深陷，白发横生。 可是，看看身旁奄奄一息的女儿，蔡琳知道她没有虚荣的资本。 在山穷水尽之际，他已是她能想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辗转向当年那些在蔡庄插队的知青们问来了他的工作地点，她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前去找他。 当年那些从她嘴上省下来的口粮，以及那些暗地里的照顾和情分，总是能向他借来一些钱的吧？ 正文 第90章 漫山遍野秋意浓 朝露记得经济不富裕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但她不曾真正体会过断粮或居无定所的威胁，毕竟她从来没有沦落到那种境地。在香港的那些年，她和妈妈虽然过得拮据，所幸身体却十分健康，主要开销不过是房租和吃饭，不比蔡琳这种到处借贷的举步维艰。 在她考上美国的寄宿高中以及后来的耶鲁大学后，家庭的经济压力反而小了，因为高额学费与住宿费都由学校提供的奖学金支付，妈妈不用专门给她打钱。 为了支付她所有的额外开销，像是衣物、书本、寒暑假活动和学期中间偶尔跟朋友一起出去社交的费用，朝露在四年的大学期间一直在校园里打工。好在工作内容并不辛苦，因为她用心浏览各类招聘帖子，特地找了性价比高的那种零工—比如运动赛事检票、中文课辅导答疑以及坐在音乐学院琴房门口和法学院图书馆门口检查学生证件，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做自己的事。 再次强烈感受到经济压力，可能是上法学院的时候，她破釜沉舟地向银行借了十几万美金的贷款以完成三年的jd学位。纽约的生活费用惊人，她只能尽量去节省，外食的次数少之又少，全靠自己在家动手丰衣足食。 跟她诸多富二代官二代的同学一比，朝露简直是杂草根的出身，为了地铁误吞她的乘车卡可以跟一脸晚娘面孔的站员理论上半天。 也正因此，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相对乐观的人，即使是在人生的最低谷，也没有放弃未来会更好的希望。然而如果将她放在蔡琳的鞋子里，她恐怕无法在承受那么多痛楚后，依然温柔敦厚地对待这个世界。 也许有的时候，人比人，才知道自己拥有多少，是多么富足。 朝露带着一种全新的幸福感回到了自己的家，往常怎么看怎么暗淡的酒店式公寓标配家具，居然在她感恩的眼光里，多了几分光鲜亮丽。 她好像有点开始明白，为什么古人会说施比受有福。 所以在老板王赫甩锅给她，让她代表合伙人群体和北京以及上海的办公室主任一起牵头秋游团建活动时，她也没有下意识的反抗，反而是甘之如饴地接了下来。 他们律所国内的两个办公室每年有一次全员3天2晚国外旅行与一次同样长度国内旅行的预算，所谓国外，压根儿跑不出亚洲，总之是在几个邻国，机票费用不贵。通常秋游是在国外，春游是在国内。 北京和上海的两个办公室主任在她的指示下，做了个电邮问卷调查，给了大家三个秋游的地点选择：日本关西、韩国济州岛、泰国苏梅岛，然后根据投票结果少数服从多数。结果可能因为许多年轻孩子想去日本吃喝购物外加买马桶盖带回来给亲友，绝大多数有效问卷都选择了日本。 于是他们的行程就定在了11月中去关西的大阪、京都和奈良，刚好赶在那边的红叶季尾巴。后面的具体事宜主要是办公室主任和旅行社去商定，朝露所需做的只是个聆听他们汇报结果、以及拍板签字的活儿，非常轻松。 去往日本之前，为了锻炼大家的体力和给几名参加慈善拉力赛的工作人员筹款，他们北京办公室的人还专门在10月下旬的一个周末爬了趟香山。老板王赫承诺爬山当天每来一个人，他个人就为慈善筹款多捐献1000，所以大家为了支持那几名参赛的同事并且好好放放这只黑乌鸦的血，特意牺牲了一个周六的时间一大早在香山底下的地铁站集合。 香山位于北京西北郊，主峰香炉峰，也叫鬼见愁—空有一个听起来响亮耸动的名头—实际上海拔仅有557米。 香山这座小山丘，朝露小时候不知道爬了不知多少次了。童年时，谢晓晨特别喜欢靠免费的爬山运动锻炼身体，一家人经常周末过来打卡，香山的春夏秋冬她都见过n次，每次来毫无新鲜感可言。 当然，在外地人看来，香山还算是个首都的名胜景点。 律所里面大多数律师都不是北京土著，甚至不一定在北京读过书，一提起香山，他们自然想到的是“香山红叶”。哪里晓得叶子红是红，人也真是多。 国人最爱做的事就是扎堆凑热闹，秋天的香山漫山遍野都是游人，摩肩接踵、吵闹噪杂，哪里还有什么雅兴欣赏红叶。更何况大多数律师常年久坐、缺乏运动，爬到中段累了，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都不可得。 年轻一点的还好说，毕竟零件儿八成新，勉强站着喘息一会儿还能继续向上。只是中年老板王赫就苦逼了，几次折向路边，然而到处都是忙着抢占位置的屁股，没有一个可坐的空地，最后只能站着吃了一点干粮，喝了点运动饮料，咬着牙坚持下去。 那狼狈的模样，让饱受他荼毒的众人心中暗爽不已。 可惜半途突然下起小雨来，人群为了避雨做鸟兽散，纷纷寻找遮掩的地方。王赫松了一大口气，就这样回家挺好，不是他丢脸爬不上山顶，而是天公不作美。 绝大多数人匆匆下山的时候，穿了防水冲锋衣的朝露则选择逆流而上，她向来喜欢不走寻常路。 也许在她曾经唯唯诺诺的时代，她觉得自己的未来就要像社会宣传的模版一样规范，在什么节骨点就要做什么事，规规整整地出发，在人群中上下。后来发现，其实那是大多数正常人干的事。而干正常人干的事，自然也就只能得点正常的快乐。 正常人们一般下雨的时候，会躲雨或者藏在家里，所以雨后爬山的不正常快乐，就只有不正常的人才可以获得了。 又或者正常人在她的年龄工作家庭两头烧，忙得不可开交，备受养娃等于随身带了个碎钞机的经济压力。朝露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有闲工夫跟小鲜肉谈情说爱。 当然，她这样的选择风险极大，也不适合大多数人。 还记得小时候读过一篇《伊索寓言》，让她印象深刻，讲的是一只知了因为懒惰，没有在冬天前储备粮食，还取笑辛勤的蚂蚁不懂享受。冬天到了以后，知了忍饥挨饿，只有求助蚂蚁施舍才得以活命。 她到底是不是这只可悲可笑的知了？朝露现在也看不到未来，坦白说，她不知道。但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愿意过循规蹈矩的人生。既然如此，那便按照本心去做吧，试过再后悔总好过什么都没做的后悔。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人生百年，本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儿，能随心所欲、不做违心之事已经是莫大的圆满了。 山上的人只剩下小猫两三只，朝露健步如飞，在台阶上行走的速度接近奔跑。 登上鬼见愁后，雨渐渐停了。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她深深地吸气呼气，感受着一方天地的馈赠。 站在观景台，眺望山下的枫叶林和远方的北京城，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山石溪流，树木鸟兽，均为自然的产物，前者无知无觉，后者无欲无求，哪里像人类一般，动辄左右为难、思前想后。所以，古今中外的文人骚客寄情山水，无非都是主观的臆想罢了。 可是即便客观事物是不以人的主观意识为转移的，它们只有在融入了主观想象与情感后才会被赋予特殊的美和意义，从春夏秋冬到风**雾，从天地日月到飞花落叶，从金银珠宝到亭台楼阁，无不如是。 正文 第91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 阳翰笙中间去了一趟上海跟那边的技术团队开会解决了几个难关，赶在10.31日星期三之前回到了北京，直奔朝露的办公室。 他不知道这股冲动从何而来，但是，当他在外地看到手机上的日期提示时，突然想要圆很久以前那个渺小到尘埃里的女孩子的一个愿望。 还记得她曾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他— 阳翰笙，也许我们可以哪天约好一起去咱们学校之间的麦当劳吃我最喜欢的麦辣鸡腿汉堡。 阳翰笙，倘若在你生日那天或之前再遇到你的话，我请你吃蛋糕！ 阳翰笙，我听说你住院了，刚好经过就来医院看看你。一学期没见，你还好吗？原来阿姨也在啊…… 那些他以为他已经忘记的，他以为他从来没放在心上的，他以为所有人都会如此爱他的理所当然。 其实并不理所当然。 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初恋情怀，她还没有学会用坚硬的外壳面对世界，就已经被他的无视弄得遍体鳞伤。 偏偏他还不肯放过她，让她在那残酷的现实中自生自灭。他想以身作则彰显强者的仁善与慈悲，缕缕在她几乎要失望的时候，再次递给她那一线希望。 他那时真得不知道她的心意么？ 不，他其实是知道的。 他从小就是个聪明的人，不光是数理音乐一点就通的那种，还有别人对他的态度，他能明确地感知、并且迅速在脑中计划出利益最大化的处理方式。 即使在上小学的他还只是个小毛孩，但是在当时绝大多数人际关系中，他都是稳稳占有优势的一方，面对成人也毫不畏怯。 在师生关系里，他知道老师喜欢行为模范的优等生，便特意表现出彬彬有礼、举一反三的样子，从不展示自己闷骚暗黑的那一面。这样无论学校里有什么好事，他都是第一个被推荐的学生。 在同学关系里，他知道大家除了崇拜好学生以外，还喜欢会玩会闹会带领他们的孩子王，便特意换了一副面孔，在体育运动和游戏竞技上引领群雄。女生们对他的崇拜，让他除了出行时倍有排面之外，还有些实际的福利—只要他不特别亲近她们其中某一个人，她们所有人都会源源不断地给他送来他最爱吃的零食。 在父母亲子关系里，他知道自己的爸妈远比其他家长开明，愿意聆听他的想法，便凡事都要跟他们打个商量，确保自己娱乐时间不受打扰、**权利得到尊重、在平均月工资几百而电脑却要一万多块钱的时代里就拥有了最高配的设置。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谢朝露喜欢他？ 他知道的，所以才会在一开始调座位的时候那么厌恶她，他下意识里觉得，就凭你这样的癞蛤蟆，也敢妄想我这样的天鹅肉？ 小孩子的世界，其实跟成人一样，阶级分明。 他有许多许多的玩伴，根本挑不过来。而她每日独来独往，形单影只。 他对她的搭理，本身就是一种恩赐和抬举，即使他只是管她借文具。 不要以为小孩子就单纯善良，他们一样会欺善怕恶、见风使舵。因为他的接近，班里针对谢朝露的欺负少了很多。 大家以前喜欢在课间围着她叫她烂脸怪，可是当他在前座冷冷地抬眼后，他们便不敢明目张胆地喊出来了。 那之后，谢朝露在一定程度上成了有阳翰笙罩着的人。当然，大家知道阳翰笙待她并不亲近，所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还是会有恶意的挑衅，但比原来已经好了太多。 她去洗手间的时候，会有男生故意在外面假装要闯进来。她在打扫卫生的时候，会有女生莫名其妙地往地上泼水。她在上体育课的时候，会被人从旁边撞倒在地。 阳翰笙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不过在他看来，谢朝露缴纳的保护费（文具予取予求）还不够他出面杜绝禁止所有的欺负。 毕竟，他能阻止一刻，又岂能阻止一世？她若是始终立不起来，那么便是她命该如此，不值得他特意费什么心思，左右他们不过是小学同学、彼此人生的过客而已。 可是在医院里无意中撞见的那一幕，却让他耿耿于怀，即使知道他们马上就要因为小学毕业分道扬镳，也不能心安理得地视而不见。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不应该这样被对待。她需要帮助，而他，头一次生出了对自身利益最大化毫无用途的怜悯之心。 他忽然不能让自己继续袖手旁观了。 他开始给她写信，他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他希望他能够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道光。但是他还是牢牢把握着这其中的分寸，不肯让她越雷池一步，将她的靠近全盘推拒。 他崇拜强者，而她无论从哪个层面看都是弱者，不配与他站在一起。 这点他知道，她也知道，所以在重逢那晚，她才会在醉后咬了他一口，全当把那些年的鄙视还给他。 现在经历过成长的挫败之后再回头看，阳翰笙想，他那时候真是可笑至极。 为什么强者只能和强者站在一起？ 而他，又怎么肯定自己是强者了？ 他跟她，其实一样脆弱。 她比他，更加不屈不挠。 郁楷和公司就事件处理方式发生分歧，他发现自己作为商品没有话语权，首次生出想要转型的心思，妥协的结果就是多接工作。郁楷陆紫接受直播采访，齐心协力推广新剧。 梁维亚=任嘉仑 沈若青=杨杨/侯明浩 小剧场 杨次方婚礼 婚姻不是任何人的避风港，不是女人的，更不是男人的。 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只有给予自己足够的保障，婚姻才可能会幸福。 在军阀势力割据时期，张作霖是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之一。他从一个绿林草莽到一代东北之王，其中的成功秘诀不仅和他的胆识智慧有关，还在于他是个粗中有细的精明人，且会识人，有气度。 朝朝与暮暮CP 路遇凯子CP 岁月为我大浪淘沙 岁月待我晴雨交加 啦啦啦我亲爱的你呀 啦啦啦我与你同在啊 我们并非单枪匹马 北京逐光动画配音白蛇缘始 上海是神经病也没关系搭档周春雨 中国城探案纽约拍摄女装造型 马航阿童木 正文 第92章 昔日往事知多少 ， 阳翰笙第二次走进律所办公室的时候，iris崔表示自己已经很淡定了。来谈业务的嘛，她懂，谁让露姐与他相识于微时，专业能力还呱呱叫呢？ 郭翠西却持截然相反的意见，“这怎么可能是谈业务呢？人家可是大老板，真要是谈业务的话，派手下人来就好了。” 姜还是老的辣，相比母胎solo崔小姐来说，毕竟是结婚十年有俩娃的郭秘书更具有洞察力。 一年级律师da y作为男性对郭翠西的结论十万个认同—虽然他不是直男，但男人互相之间，谁还不知道谁了？他们作为一个集体，确实是一类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生物物种。要说阳翰笙这样啥都不缺就缺时间的人物，三番两次跑来找露姐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头一个不相信。 只谈过纯纯的校园恋爱的实习生笑笑，在听到众人的议论纷纷后也有自己的见解，“那为什么露姐上次还特地强调说他们只是同学？她没必要撇清关系啊，有这么优秀的男人追她，完全可以拿来撑门面。” “我觉得露姐其实挺绿茶的，不到最后一刻她永远保持自己单身的形象，”iris崔继续自己一贯的虎言虎语，“你们没发现吗？” 郭翠西偷偷打量一圈四周，见周围应该没有朝露的耳报神，便神神秘秘地引发核弹，“我觉得谢律师可能有男朋友了。” “什么？”iris崔尤为惊诧，“谁要跟这种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女人谈恋爱，她一不温柔二不贤惠三没情趣，他们图个啥？” 虽然上次情感博主答疑课的时候谢朝露把她给唬得一愣一愣的，但事后没多久iris就想明白了—露姐那些不过是理论知识，她哪里有实践的时间？ 养养鱼也就算了，毕竟露姐的外在条件确实优秀。真正谈恋爱，是不可能滴！露姐根本满足不了正常男人对女朋友的基本要求，所以现在郭翠西说出这样毫无根据的判断，当然极其荒谬不合理，怎么能怨她大惊小怪？ “你听我说，谢律师昨天递给我这段时间她的票据，让我帮着整理，把她休假时候的那些剔出来。”郭翠西不愧是福尔摩斯级别的资深秘书，“我发现她继夏天那次长周末休假之后，又去杭州和横店了。你们说，一个从来不看中国电视剧，连王珞丹王丽坤和白百合都傻傻分不清楚的外黄内白的香蕉工作狂，为什么要频频前往横店这种地方？” “也不频繁吧，不才是第二次？”实习生笑笑刚来律所不久，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问题是她是一年休假不到10天的那种人，”da y若有所思，“如此密集地跑了两趟横店，确实很可观了。” “你们说，会是谁呢？”郭翠西之所以抛出惊天大瓜，就是想要集思广益，毕竟她一个人实在是琢磨不出来啊。 “横店同时间有太多剧组了，中国大半的电视剧都是在那里拍的吧，”既是律所前台也是饭圈女孩的iris崔飞快地列举着目前正在横店拍戏的诸多鲜肉们，却因为人数太多而感到大脑cpu快不够用了，“不行，这么放眼望去一大片，用排除法肯定找不出来。” “不用像你那样找吧，”逻辑思维能力杠杠的da y对iris的笨办法表示不屑，“肯定是露姐去荔枝电视台，录综艺当时认识的那几个艺人的其中一个啦。” “难道是郁楷？”郭翠西一集不拉地把那档以他们律所为职场赛道的真人秀综艺反复看了好几遍，“毕竟其他嘉宾都不是演员。” “没错！”iris激动地一拍大腿，“应该就是他了，不是号称古装男神，横店的代言人嘛！” “可是他跟我一般大，”笑笑正在中国政法大学读研究生，“这也差得太多了吧……” “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言百岁。”清秀文静的da y一直对他的同龄人无感，偏偏只喜欢熊类大叔，所以特别能够理解姐弟恋、师生恋、父女恋等等，“年龄只是个数字而已。” “你们在说什么？”王赫从外面开完会进来，只听了众人讨论的一个尾巴，什么年龄只是个数字？ “哦，刚刚是我在说想去学法语，但又怕学不会白白浪费钱，然后da y鼓励我说现在开始学一点也不晚。”身为律所老油条，郭翠西对于摸鱼这件事比iris更加驾轻就熟，合理的借口信手拈来。 对于员工的上进，王赫一向非常支持，然而到了郭翠西这边，他实在无法睁眼说出违心之言，想了想后中肯建议道，“外语学太多也不好，不如就把日常工作会用到的英语练得更扎实些？” 郭翠西，“……”好扎心，这是在说她的英语不好嘛，难道老板你这么快就忘记我上回帮你解围的情分了么？ 好啊，下回就让口无遮拦的iris把你的皮扒个底朝天！ *** 朝露这段时间确实不算忙，每天上班有点浑水摸鱼的心虚感。不知道这样的好日子能持续多久，赶紧趁着这段类似“农闲”的功夫重温了一把金庸大大的《笑傲江湖》和《倚天屠龙记》。 都怪郁楷老找她探讨剧情，让她这个久不碰武侠小说的书虫又开始心痒难搔。 说来奇怪，大多数读者极其讨厌的张无忌，是她最喜欢的金庸男主角。 大概是养成系正太的滤镜作用吧，她作为读者见证张无忌一路成长起来，对于他所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总怀着几分宽容，就好像长辈对于晚辈那样。连他种马的幻想也可以选择性视而不见，甚至觉得那是情有可原，毕竟赵敏、周芷若、殷离和小昭四位女子对他来说各有各的情义。 她可能在张无忌身上看到了自己不具备的仁厚和豁达—对人总是往好处想，只记得别人的好，舍己从人，真是罕有。 当年幼的他失去双亲、身中玄冥神掌命不久矣时，他仍然在安慰为他悲伤的太师父张三丰，还记挂着报答船家孤女周芷若的喂饭之恩。当初恋朱长龄一家设局骗了他以至摔下深谷时，他摔断了腿，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雪地上，想的也是以后定不要再被人骗了去，而不是找朱九真他们算账。当在光明顶上大败六大门派成为武林至尊后，他心心念念的也是化解明教与众人的恩怨，而没有去找当年逼死父母的人报仇挑起新的争端。 朝露第一次读《倚天屠龙记》正是刚到香港的时候，她在书店里看到金庸的全集，忍不住随手拿下来一本翻阅。繁体字和竖版排行读起来不是很适应，但是开篇就震撼到了她，百年时间匆匆而过，郭襄伊人已逝，张三丰从一个懵懂的少年变成白发白须的老人。 张三丰开创武当派，收了七个正义感爆棚的弟子，号称武当七侠，谁知主角竟不是他们任何人中的一个，而是出生在海外荒岛、野外求生能力顶尖却不知人世险恶的张无忌。 随着张无忌回到中原，他人生的画卷渐渐展开，后面的故事情节之曲折精彩，让她食髓知味，恨不得一目十行。她想，年岁与她相仿的张无忌在那样的绝境下都能找出一条生路来，她应该也可以吧。 她那时满腔愤懑，常常自怜自艾，暗怨老天不公。为了排解自己的忧思，只能逃避现实将心神沉浸在天马行空的武侠小说世界当中。而看遍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之后，发现仍然只有张无忌的故事，能让她每每读完都有一种被治愈的感觉。 朝露后来孤身前往美国寄宿高中读书的时候，行李里除了若干衣物以外，唯一携带的一本读物，便是《倚天屠龙记》。每当自觉悲苦的时候，拿出来随便品读一番，便也平心静气、闲适自在了。 阳翰笙到达律所的时候，她正在回味化名为曾阿牛的张无忌和修炼千蛛万毒手而导致容貌尽毁的殷离在雪谷重逢的那一幕，心中感怀万千。 正文 第93章 却道天凉好个秋 ， 张无忌在无人山谷里面过了五年，昔日的瘦弱少年已经长成高大的青年。因为蓬头垢面、满面胡须而被人当作丑八怪，更何况他给自己取的化名叫做曾阿牛，还为殷离随手扔给他的一个饼子而痛哭流涕（因为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殷素素）。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俨然就是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普通村民。 他的表妹殷离则因为一时义愤填膺杀了爹爹殷野王宠爱的小妾，害得生母自杀谢罪，以及自己被殷野王和两个哥哥天涯追杀。她为了自保练起了毁容的千蛛万毒手，两人即使小时在神医胡青牛隐居的蝴蝶谷曾有过一面之缘，此时却是对面不相识。 她为了替曾阿牛出一口恶气，杀了豢养恶犬并放纵它们咬人的朱九真，引来昆仑派何太冲夫妇、峨眉派丁敏君和朱九真表哥卫璧等人的追杀。在临死前她要求见曾阿牛一面并问他一件事情，追杀她的人则因为想要从她嘴里套出张无忌的下落跟着她一起来到曾阿牛养伤的雪谷。 张无忌见来人全是武林中人，以为她认出了他的身份，此番也是带人来逼问他关于金毛狮王谢逊之事。哪晓得这容貌丑陋的村女道：“我问你：那一天你跟我说，咱两人都孤苦伶仃，无家可归，你愿意跟我作伴。你这句话确是出于真心么？” 张无忌答“我自是真心的”，并且在得知村女和这尾随而来的六人并非一路后，当仁不让地说出了她渴望听到的话，“我要让你平安喜乐，忘了从前的苦处，不论有多少人欺侮你，跟你为难，我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你周全。” 哪曾想村女闭着眼睛、脸露甜笑，表面上似是听他说话，实则把他幻想作她心目中的情郎（小时候的张无忌）。他不知其中因果，以为自己只是别人的替代品，心中一凉，却又因为她的凄惨身世而感到怜悯，对她生不起气来。 朝露每次看到这里，都会忍不住泪盈于睫，感叹命运的捉弄。张无忌是她最喜欢的男主角，而殷离则是她最喜欢的女配角，虽然出场的次数不多，却最让朝露有代入感。 她身世坎坷，在外人看来喜怒无常、正邪难辨，实则行事颇具魏晋名士之风，只为随心所欲，直抒胸臆，最后飘然远去，既成全对赵敏情根深种的张无忌，也满足她自己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要求。 能如此潇洒放手的女人，真的不可多得。 朝露正因为感动擤着鼻涕，办公室门口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她连忙拿面巾纸擦拭脸上的泪痕，糟糕，该不会是老板王赫吧，实时抓包她摸鱼的现场！ 天知道，她工作这么久以来，也就这两周才有了些空档让她体会下当咸鱼的快乐。 她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才掩饰般地说道，“进来。” 进来的却是阳翰笙。 近日天气渐渐进入深秋，偶有寒风袭来，提醒所有北京市民冬天就快来了。他今天穿了一件海军蓝色的风衣在外面，是那种很实用的有好几个口袋的类型。按理说这样的造型比较吃亏，但不知道为什么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无比妥帖，甚至比潇洒文艺款的还好看。 “你怎么来了？”她奇道，“不是昨天还在上海来着？” “准确来说，我今天上午也在上海。”阳翰笙顿了顿，“你有时间一起吃晚饭吗？” “好呀，”朝露看了看时间，“你想去哪儿吃？” “去的地方有点远，可以吗？” “哟，难得大忙人有此雅兴，我自然奉陪。”她笑着拾起自己的爱马仕粉色皮衣，穿戴好之后，随他一同下楼，期间吸引无数路人的回头注目礼。 极简未来是科技类公司，一切以效率为王，不像律所这么讲究派头，他们没有固定的外包司机团队。阳翰笙作为创始人大佬出巡，日常一样靠打车应用解决交通问题。两人在国贸楼下没等几分钟专车便到了。 “现在这个点儿走长安街比较堵，我们按照导航的提示走三环吧。”司机师傅在他们上车后询问道。 “可以，师傅您决定吧。”阳翰笙相信应用的算法已经是最优化的，毕竟大公司不缺勤劳的码农，话说他有不少本科同学也都去了优步之类的企业。 朝露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只默默看着专车在三环上一路向北行驶，直至来到三元桥附近，继续往西去了。 “我们要去西城或海淀吗？”她出声问道。 “嗯，海淀黄庄，很久没回去看看了，想来你这些年也不曾踏足那边吧。” 呃……其实上周刚去过，还跑到海中市场里转了一圈，不过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阳翰笙望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似是惊叹不已。 “这些年北京到处样子都变了很多哦，你不要被吓到，”她调侃道。 “不会，”他转过头来望向她，“我喜欢有变化的地方，有种全新的观感。” 怎么有种一语双关的赶脚？朝露的心跳因为他专注的目光而漏了一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是这样吗，哈哈。美国确实好山好水好无聊了些，难为你一直待在那边。” 笑得好干……她律政圈社交花蝴蝶的情商去哪里了？ “我带回来的那些信，你有读么？”冷不防阳翰笙突然转移话题。 “读了一些，那时候真是年轻啊，一点点小小的挫折就让我坐立不安。”朝露笑嘻嘻地故作轻松，“现在再去看那些当时堪比天大的困难，真是有种惨不忍睹的既视感，难怪辛弃疾会写出’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字句。” “真的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吗？我怎么觉得少年时代的烦恼也是客观存在的，不能因为现在长大了、烦恼不同了，就一味否定过去。” 阳翰笙意有所指地说完后，狭长幽深的眼睛直视她，仿佛一眼望进她的灵魂，“谢朝露，如果我现在想完成当时没有做的一件事，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傻了呢？”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这是她做律师这些年来学到的标准答案，然而她没有说出口，只是不自觉地在心中想道。 等他们在海淀黄庄人大附中的门口下了车，谜底便昭然若揭了。她隐隐察觉到他的意图，一时间心乱如麻。 “我想请你吃这间麦当劳，会太寒酸吗？” 朝露从窗外看进去，里面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或是带着孩子的家长，他们两个30+且单外套加起来就超过十万人民币的成年男女，站在全民速食店的门口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过这是她深锁年少时期的一个梦，他能主动提出来算是有心了，而她也愿意跟他一起去完成它。 “走吧，我才不会给你省钱呢，”她微微笑道，“一定点最贵的套餐。” 正文 第94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 小的时候每次来吃麦当劳都是一种奢侈，在北京科研人员工资不过500人民币时麦当劳的一顿套餐就要20块上下，只有逢年过节或者生日时才有去吃麦当劳的特权。 也许是年少时期吃百家饭苦惯了，朝露的父亲谢晓晨是个非常节俭的人。他在清贫的科研单位工作，收入本身就不高，且大部分花在买书和支持希望小学的贫困生上面，以至于朝露每个月的零花钱只有可怜的两块钱。 即使是在物价便宜的90年代，一根普通的紫雪糕也要1块钱，和路雪的梦龙更是高达7块钱以上，都是朝露吃不起的好东西，她只能抠抠索索地买两毛钱的冰葫芦解馋。 每次朝露求妈妈去吃麦当劳都跟偷鸡摸狗似的，绝对不能让谢晓晨知道，不然又是一顿有关浪费和娇生惯养的说教。 直到深圳的表哥来到北京，从小具有生意头脑的他带来了那边的舶来品，卖给朝露的小学同学和小区同龄人，挣得盆满钵满并且给有功于拓展销售渠道的她分了红，朝露才终于摆脱了贫下中农的日子。 朝露的表哥在小学的时候就知道倒卖商品，从进价便宜、货源充足的广东销售到出的起价、但缺乏好货的内地，相当于最原始的淘宝贩子，不可谓不是个人才，所以他日后才能早早从鹅厂辞职退休，全职在家炒股做个闲散人员。 时光跳到二十年后的现在，麦当劳早已不是什么有钱人的享受，而是普通市民都可以随意消费的实惠地方，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它还是深受小朋友们的喜爱。阳翰笙和朝露站在点餐收银台前排队的人群里，格格不入，确实十分醒目。 两人却坦然自若地看着餐牌，默默跟记忆里的选择做比较，发现最受欢迎的那几样仍然还在。朝露和阳翰笙不约而同地要了麦辣鸡腿汉堡套餐，并为这默契彼此相视一笑。 阳翰笙解释道，“这口味在美国买不到。” 朝露点点头，“香港也没有。” 所以她离开国内后几乎没吃过麦当劳，这二十年间可能也就去过两次吧，如果不算上郁楷在杭州机场给她带的那次外卖的话。 想到郁楷，前海王·今改邪归正·未来尚不可知的朝露忽然有种心虚的感觉，她这样跟阳翰笙出来吃饭不算什么吧…… 只是老同学碰巧从朝阳区跑到海淀区来追忆似水流年？ 呃……好吧，她好像并不能那么理直气壮…… 算了，渡过眼下这一难关再说吧，这面前还有一座大神呢。 麦当劳不愧是快餐，没等多久就全部准备完毕。两人好久没在外食时遇过这种上餐速度，一时间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 “坐哪儿？”阳翰笙拿了两根吸管之后环顾四周，“好像位置都满了。” “再多拿点番茄酱，他们每次就给两小袋，根本不够用。”她毫不胆怯地指挥着曾经的男神阳翰笙，“咱们干脆出去溜达吧，反正在这边不会迷路。” “也好，”他附议，“说不准还可以去咱们各自的初中走一圈。” “那应该不行。你以为是以前吗？穿个校服就进去了，咱俩现在这年龄摆在脸上，肯定会被门卫拦住。”到底回国工作了几年，大律师朝露比较了解国内的行情。 “不试试怎么知道？”刚刚归国的侨胞阳翰笙显然有些过于乐观，“去看看吧。” 结果人大附中和北大附中两个学校铁面无私的门卫大爷都不约而同地把他们这两名杰出校友拒之门外，好说歹说就是不让进去，害得他们无家可归。 “不然试试一小？”朝露提议道，“小学也会管的那么严吗？” “嗯，应该好些吧，毕竟咱们算是正好八经儿的一小毕业生？”阳翰笙思索道，“严格来说，咱俩在人大附和北大附都只是肄业，难怪人家不认可我们为校友。” “你当大爷知道咱俩是肄业的嘛，”朝露觉得他把理工男的严谨用错了地方，“不是规定的校友开放日，人家就是不让校友进啊。” “不过我们还是先把手里的食物吃掉吧，不然一会儿凉透了就不好吃了。”阳翰笙想问题相对实际，他递给她一个麦辣鸡腿汉堡。 于是，两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佬就像三无人员那样坐在外面大街上种花的水泥台子边上，用饮料杯压住挤满了番茄酱的那张汉堡包包装纸，以防强劲的秋风将它吹走。 “此情此景真值得庆祝一下。”既然饮料要当纸镇，不能拿起来碰杯，朝露拾起一根薯条，跟阳翰笙手里那条碰了一下。“喏，你一条我一条，感谢上天让我们重逢，得以一起坐在路边享用麦当劳。” 这顿饭虽然迟到了二十年，但好在赶上了她的有生之日，朝露觉得这样算下来，她还是赢了。 阳翰笙迟疑片刻，终于问出了盘桓在心中数日的问题，“会不会太迟？” “不会啊，”朝露正在细细品味忆苦思甜的快乐，“我刚刚还在想，感谢人生是场长跑，而不是短跑。” “怎么说？” “有句话叫做活久见，可见活得久一点，人生也许会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朝露咬了一口汉堡，慢慢咀嚼完毕后才再次开口解释道，“咱们小学毕业的时候，我坐在几百人中间，望着你上台代表所有毕业生发言。你的背后简直有光环笼罩，那时候我心里面觉得咱们之间的距离，就像地球到冥王星，虽然都在太阳系里面，但是终其一生都可能无法到达。” “谢朝露，我不是……” 她笑笑，冲他摆了摆手，止住了他想说的话，“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地球和冥王星均有各自的运行轨道，怎么能因为我没有你飞得高飞得远，就非要把你拽下来跟我同行呢？没有这样的道理。” “阳翰笙，我反而感谢能够早早认识你这样聪明伶俐的同学。如果你不曾从最高最远的地方给我发射信号，那我可能一直都是那个碌碌无为、习惯在人群中隐藏自己的小女孩儿。” “幸好人生给了我更多的时间，让我得以付出努力追赶你的脚步。能在二十年后还与你产生交集、跟你坐在一起说话和吃饭，这大概是岁月对我最大的肯定和优待了吧，毕竟阳同学的粉丝群里面估计只有我得到了这样的待遇。”朝露看看月明星稀的天空，看看人来人往的街道，看看近在咫尺的他，脚一翘一翘的像小孩子一样来回摆动，敲在水泥台子下方，“总之很神奇。” 阳翰笙的心猛然一缩，从她的话语中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已经不再喜欢他了吗？ 只有不再喜欢他了，她才可能这么释然，甚至以粉丝定位以前的自己。 怎么办？他好像才开始喜欢她，想要靠近她，她就已经毫无执念了吗？ 一切到底还是太迟了么？ 正文 第95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 那天晚上，朝露和阳翰笙饭后散步经过中关村一小和中关村游泳池。一小正在进行偌大的改造工程，他们曾经共度六年时光的那座教学楼已经不见了，地下挖了硕大的地基，看来是要建设新楼。 两人不免觉得有些扫兴，索性不去试图说服门卫大爷放他们进去了，毕竟学校一点点大，总共只有两座教学楼外加一个操场。操场边缘种了一些白杨树，每到春天的时候会掉落像毛毛虫一样的穗状花序，而调皮的男孩子会把它们放到女孩子的抽屉或书包里，吓唬她们。 朝露第一次被吓的时候，正好是英语课，她一边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写板书一边掏文具，眼睛没往铅笔盒里扫，只摸到一把毛绒绒又扎扎的手感，吓得她当场惨叫出声，也令旁人一惊一乍。 待得弄清楚原委后，老师不知道是谁恶作剧，只能警告全班男生以后不准再做这样无聊的事情，同时也责骂了她一番，说她大惊小怪沉不住气。而班上的男孩子一个个都笑得打滚，到最后也没能破案找到罪魁祸首。 从前她没怀疑过阳翰笙—虽然他简直把她的铅笔盒当作自己的，但他在她心目中的高大上形象根深蒂固，实在不像这么幼稚的人。不过现在她知道了，男孩子的智商、年龄跟调皮是没有反比关系的。他们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淘气一辈子。 比如郁楷这位做人通透且热爱撒心灵鸡汤的成年男子，照样在拍戏空档与人打打闹闹，跟小学生没啥本质性区别。阳翰笙也不一定比他强上多少，实际上谁知道呢，也许她一直高估他了？ 想到这里，朝露忍不住埋怨道，“不知道为什么学校那么爱种白杨树，一小是这样，北大附也是这样，害得我一直避不开那些讨厌的毛毛虫花序。” “那是因为杨树的好寓意啊，北京的学校里都种有杨树吧，人大附里也不少。” “唔，似乎是这样，我有点忘了，杨树代表什么来着？” “力争上游、顽强不息、坚韧不拔等等，适合在校的学生。” 朝露点点头，其实她知道白杨的寓意，刚刚故意问那些话只是想让他放松警惕，好方便她直击毫无防备的他，“话说，你有没有把杨树花放到同学的铅笔盒里过？” “呃……”阳翰笙立刻想到他有一次手犯贱，在操场上完体育课后顺便送了她一串造型奇异的花朵，哪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引来全班同学和老师的瞩目。这种事情太不符合他的人设，他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认领，难道她终于察觉到了是他？ 朝露紧紧盯着阳翰笙的细微表情，一秒都不曾错过。果然，这么多年的律师训练没有白费，就是他！ “好啊，你……你竟然如此这般低级趣味！”她恨恨地道，“我真是错看你了。” “我觉得挺好看的，手感也不错，”他欲盖弥彰地解释着，“都说借花献佛嘛，校园里刚好有这样的花，我是拿来答谢你的。” “那你的品味可够清奇的了，”朝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改明儿你上市成功，敲钟的时候我也送你一捧毛毛虫样的花，如何啊？” 阳翰笙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估计可能会震撼到所有写财经报道的记者，于是乖乖认怂道，“那还是算了吧，当时年纪小见识少，如今想来它没有那么好看，手感也挺一般的。再说了，美国可没几棵杨树，到时候你还得从中国空运过去，白花冤枉钱。” 他们边说边走，等到步行至中关村游泳池时，朝露笑着说，“哇，这里倒是一点没变。不愧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你看那售票窗口，多古早的造型！” “是有点，”阳翰笙透过铁栏杆往里面望去，“小时候每个暑假都会跑到这里来消磨时光，一泡就是半天。一般都是下午我先来，等爸爸下班后加入，然后游累了一起回家吃饭。” “你爸爸还给我买过一次煎饼嘞，”朝露回忆道，“我对他印象深刻，真是一名美男子，一点也不像是你的爸爸。” “喂，你这个话有歧义诶，”阳翰笙挑挑眉，“你是在夸他呢，还是在损我呢？” “哈哈，不是那个意思啦，就是他真得看上去很年轻。” “我爸妈结婚的早，生我也早，确实比咱们同学的家长年轻个十岁左右吧。他们其实是奉子成婚，”阳翰笙看到朝露惊愕到双眼圆睁、小嘴微张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他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就是我，在他们还是大学生的时候我就出生了。” 瓦特？阳爸爸阳妈妈这么时髦的嘛，在80年代中半便亲身试验了先上车后补票这件事？ 她震撼到无以复加。他们在中关村一小班上的同学基本上都属于晚婚晚育号召下的产物—中关村当时荒得一批，住在这里的都是科研工作者。你懂的，经历过乡下插队通常耽误了几年才高考，等到读完硕士博士出来都是30好几的人啦。这时候才有余裕考虑生个娃什么的，朝露甚至有同学的父母是40岁左右才好不容易把他们生出来的。 难怪当时阳爸爸阳妈妈那么鹤立鸡群，不能怪其他家长颜值不够啊，实在是他们在年龄上就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 也难怪阳翰笙会那么早结婚，原来他家里有早婚早育的优秀传统。在出生率低下的现在，价值观180度大转弯，晚婚晚育不再值得提倡，反而早婚早孕才是国家迫切需要的啊！ 说起结婚，她突然想到九年前在纽约求职时远远目睹的那一场婚礼，忍不住向他求证，“你当时结婚有在纽约操办婚礼吗？” “咦，你怎么知道？”阳翰笙奇道，“女方的亲友都在纽约，所以我们在那里办了一场。” “你该不会是2009年结的婚吧？” “我们是在2008年大学毕业的时候注册结婚的，不过纽约那场婚礼确实是在第二年举办的，毕竟她家里有些名气，策划起来需要花不少时间。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我在2009年上法学院二年级的时候，因为参加律所秋季招聘会去过一次广场饭店，在当天的宴会厅活动公告栏里看到了跟你名字拼音相同的新郎名字。” 阳翰笙闻言后十分震惊，“婚礼的确是在广场饭店，难道……” “那估计是同一天吧，你的名字并不是那么常见，”朝露低头颇为苦涩地笑笑，“想不到我们一度离得那么近。” 这世间大概真有缘分这一说的。 她曾经喜欢他那么久，从小学一年级第一眼见到他开始，直到很后来很后来，满心满眼都是他，根本装不下别人。她所有的密码里都有103194这六个数字，开始是为了把他的生日和自己的生日并列放在一起，偷偷摸摸地好像达成了某种隐秘的心愿。到了后来，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她会不假思索地使用这一串数字登陆邮件账户、前往银行的atm机取钱、开家里的密码锁。 失联之后她用来思念他的时间比他们真正朝夕相处的六年还要长，甚至偶尔做梦也会梦到他，等到早上醒来发现一切只是梦后愈发感到怅然若失。 因为阳翰笙给她设置的天花板标准，她一路眼高于顶，直到26岁竟然都没有谈过恋爱。 这期间不是没有男生追求她，但是她提不起兴趣。倘若不是年过1/4百的刺激，让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估计一辈子都要做不知恋爱滋味的老姑婆了，她可能还会在自己脑海里想象的那个世界中继续爱他。 在独自赴美留学的那段时间里，她一直暗自期盼着某一个不经意的回眸之后，她和他会在美国重逢，上演一段不留任何遗憾的初恋故事。 谁知众里寻他千百度却始终不可得，而等到她已经淡忘他的存在时，他又突然从天而降重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纵使他是她开启海王生涯之前的那个独一无二，他来得也太晚了。 正文 第96章 疯狂私生求放过 ， 郁楷最近过得稍微有点郁闷。每天穿着邋遢运动服出门上工的他，居然也有越来越多的粉丝过来围观拍摄了，搞得他早上出酒店都像皇帝出巡一般，左右身旁站了两列人群，从门口一直排到他保姆车所在的位置。甚至忙碌了一天，顶着一张疲惫的脸回来之后，还有粉丝追着给他送信送礼物，照例又是一顿狂拍。 他也想笑得灿烂一点，带给远道而来的大家正面积极的能量，但是他真心笑不出来啊，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一点个人空间都不剩了。 当然，他作为艺人，很大程度上就是靠着粉丝的喜爱前进出头的。不过这些热情洋溢的小可爱们可不可以只关注他的作品，而不是遍布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啊？ 随着《门主在上》之前的一轮播出、《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正在进行的宣传和《笑傲江湖》一系列相关路透的流出，他的流量稳步上升，以至于商业价值都发生了质的改变，各大高奢品牌纷纷朝他抛出橄榄枝。 李姐曾经多次接触过的一家b字打头的意大利珠宝品牌，隶属奢侈品集团lvmh旗下，之前对于郁楷爱理不理，现在也开始考虑邀请他做代言人。为此，他跟品牌方的负责团队曾经视频过n次，可是经过李姐的一番讨价还价后，双方关于代言的价钱还是不能达成一致。 谨慎起见，品牌方决定先给他一些赞助试试看投放效果，如果证实反响不错再正式签约。所以他最近机场出行和录制宣传综艺时佩戴的配饰都是b家的，包括项链、指环和手表。 今天他起了个大早，照例拿b家的赞助品点缀了一番自己，前往上海参加某大厂举办的年度艺人庆典，并引来了一众对他行程了如指掌的粉丝颠颠跑来当跟班。他们从横店剧组尾随他的保姆车直至庆典的地点，只要他一下车就跟在他旁边怼着拍，连中间停靠高速路休息站上趟厕所的时间都没放过。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只有郁楷才会面对，但凡红一些的小鲜肉，都有众多少女粉丝不好好上学专门跑来看他们，就为了在手机里记录一段他们顾盼行走间的影像。有些人上传到网上，只是享受被其他不能前往现场的粉丝羡慕的飘飘然感觉，还有一些人则以盈利为目的靠此赚取打赏。 郁楷不太能认同这种追星方式：第一浪费她们宝贵的青春时光，第二浪费父母给她们的零用钱，第三这样眼睛盯着手机不看路一味追着他跑真的很危险。有一次他站在扶梯上面都替她们感到胆战心惊—整个扶梯被少女粉丝们挤满，呈现出绝对超载的状态，偏偏她们还毫不自知，继续搏命做各种危险姿势就为了把他拍得更清楚些。 那一次之后他有了阴影，都不敢再走扶梯了。为了安全起见以及防止人间惨剧上演，他宁愿多等一下乘坐厢式电梯。 这一回，郁楷在庆典上拿了个年度最具潜力演员奖，回到酒店之后被公司要求空降粉丝聊天群，刷一波存在感，并且感谢粉丝们对他一路走来的大力支持。 等一切结束后，他累得灵魂出窍，也没精神给朝露打视频电话了，只给她发了一个消息过去，告诉她今天自己先睡了，然后心安理得地关灯休息。 睡觉睡到一半，他在半梦半醒间突然觉得不对，猛地惊醒过来。 黑灯瞎火的房间里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郁楷一睁眼，发现有人正在身上趴着看他，并且还在抚摸他的身体。 他僵住几秒钟，一时感到毛骨悚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 不，不对，鬼压床的话他怎么能动能听能感受到那触碰呢？郁楷睁着眼望向身上那位，黑暗里只见到一双反光的眼睛。 “你是什么人？”他问道。 那人却仿佛比他受到了更大的惊吓，哧溜一下地跳下了床，头也不回地开门跑了。 郁楷坐起身，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tm被私生饭闯入了酒店房间还上下其手地猥亵了？！ 我勒个去，继跟拍、跟车、跟上厕所、蹲在他房门口直播他之外，疯狂私生饭又秀出了新高度！ 他连忙去敲隔壁小周的房间，把这件事告诉他，让小周代表公司出面和酒店交涉。而他自己经过这一遭也了无睡意，开始准备措辞发微博谴责私生饭。 “喜欢一个人会做这种事情吗？我不知道是哪位粉丝，但是可以不要再敲我门或者闯进我的房间来了好吗？请不要跟我的车，也不要跟着我回家，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我的爱与支持！我们彼此相互尊重一下，可以吗？” 半夜三更义愤填膺下发的微博，居然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收到了数万转发和评论，几名大v铁粉迅速表示支持的态度，带起了节奏。 真粉丝纷纷发声让哥哥注意自身安全，并且强烈谴责私生这番绝对不是粉丝应有的行为。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躲在互联网的另一端酸酸地呛声道，“有人气还不满意么，真是既当又立！” 郁楷只当没看见，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这个拼流量和热度的时代，明星艺人和粉丝之间的关系日益复杂。一方面，明星艺人们需要粉丝给予的支持和热度来获得更多的资源提升自己的商业价值，粉丝为偶像付出，偶像自然要善待粉丝；但另一方面，部分狂热粉丝毫无分寸的作为已经严重干扰到了偶像的日常工作和生活，让明星艺人陷入两难的境地—骂也不是，忍也不是。许多人气高的爱豆都曾经遇到过狂热粉丝的不理智行为，而这类不理智的粉丝被称为私生饭。 这几年私生饭越发猖獗，郁楷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因《陈情诀》而爆红的萧战和王伊博比他还惨，电话号码、身份信息均被泄露倒卖。萧战被人用他的身份信息改了航班，不得不滞留在机场。王伊博被匿名电话骚扰到决定换号，发微博警告粉丝“请理智爱我”。 但显然，警告毫无用处，私生饭对偶像的爱依然是极其不理智的。他们甚至可能都不懂什么是爱。 爱是克制，是尊重，而不是肆意妄为，极尽能事地满足自己的占有欲。 助理小周交涉一番后，回来汇报说酒店对着他房门的监控刚好坏掉，所以找不到犯人相关的线索，至于人是怎么进来的，酒店更是一问三不知，负责人员甚至质疑郁楷陈述的真实性，“会不会是艺人太累了，以为见到陌生人闯入，实际上是做了噩梦？” 郁楷冷笑三声，这解释够牵强啊，他还不至于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楚。而且刚好能够证明犯人来过的监控坏掉，会不会太巧了些？ 这间酒店绝对有问题，大胆闯入的私生饭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人还在这里，不能鲁莽行事，再说了，敢明目张胆干出这种事，说不定有什么可以横着走而不怕他追究到底的强硬背景。 郁楷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了，他知道社会并非黑白分明的，有很多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势力。这种比拼谁肌肉更大、势力更强的事还是交给公司专业人员处理比较好，犯不着由他这个既怕磕又怕碰的玉器瓷瓶儿出面。 为了避免后半夜提心吊胆，郁楷不情不愿地跟小周睡到了一张床上。对此，两名纯爷们直男心里都变扭的很，分别睡到了床的两端，留出中间一大块空白区域。倘若不是私生太可怕，使得任何落单美男瑟瑟发抖，他们也不必勉强彼此凑在一起抱团取暖。 正文 第97章 精致与粗糙齐飞 担任郁楷的助理之后，小周对于女孩子的了解大大拓展了。他以前觉得女孩子是可爱的、羞涩的、需要呵护的生物，现在却发现她们其实可以十分生猛，王霸之气四溢，说不准比他更能在恐龙时代幸存下来。 说到底，还是他天生不够美型，从小到大一直有更出色的同性遮掩了他的光芒，轮不到他享受被女孩子们频繁扑倒的乐趣和与之对应的烦恼。 不过居移气，养移体，人是可以变的。 自从小周成为娱乐圈边缘人物，他对自己外形的要求有了质的提升—不单单整了个牙，去皮肤科用激光把难看的痘印给消除了，还学会了基本的修饰头型和服饰穿搭技巧。 现在的他，倘若不是跟内娱颜值天花板郁楷走在一起，作为个体来看的话也是妥妥的清秀小哥一枚，远胜外面99%的野生直男。所以他要护卫自己的贞操，做好男徳的典范，至少不能糊里糊涂地被长相不明的陌生人给咸猪手了。 当然，如此挑剔的前提是他已经换脸成功，摆脱了龅牙和痘痘肌的纠缠，再不复原先的饥渴，反而对触摸自己的女性有了更高的要求。 于是在郁楷受到私生饭骚扰的这一晚上，小周和前者守望互助，平静地度过了剩下的时间，迎来了第二天清晨的太阳。 然而，被刺眼的光线叫醒的那一刹那，小周还是受到了惊吓。 郁楷迷倒万千少女的脸离他只有不到10厘米的距离，修长笔直却分量不轻的腿压在他的腰上，一边酣睡一边发出了香甜的咀嚼声，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哥，你这样合适么？ 不是昨晚明明划好了楚河汉界的嘛！怎么睡着睡着就跑到他这一边来了，偏偏侵略的姿势还摆得那么理直气壮…… 小周充满怨念地推开郁楷的脸，一个鲤鱼打滚把他的腿也从自己的腰上甩下来，重重地摔倒在床垫上。 郁楷嘟囔了一两句听不清楚的破碎呓语，便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真是没眼看啊，小周摇摇头，要是把他视野里的这幅景象录下来放到网上，微博估计得上演大型脱粉现场。郁楷老喜欢在晚上入睡前喝一大瓶水，每天早上脸都水肿得厉害，天生自来卷的头发也被他不老实的睡姿揉搓出**的形状，外加一身半旧不新的宽松运动款睡衣，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哪些粉丝会在震撼人心的视觉冲击下坚持喜欢这样不修边幅的人。 作为靠后天努力进阶第一梯队的精致男孩，小周深知笨鸟先飞、持之以恒的道理，他率先起床洗漱化妆。用洗面奶洗完脸后，再用化妆棉沾满爽肤水进行二次清洁，然后是精华乳液和防晒。等到涂好香奈儿男士BB霜之后，他表示自己的皮肤已经一点瑕疵都看不出来了—所谓的裸妆嘛，这是他在follow了N个美妆博主后学来的雕虫小技。 看了看时间，还不着急，可以慢慢画个眉毛和眼线，再涂个自然一点的唇色。 别人除非贴着他的脸仔细端详，否则很难看出来他化了妆，毕竟他没有使用任何眼影或修容，整体妆容非常的心机。 整个过程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小周总算是做好了自己的日常出门准备工作。嗯，好的，现在可以叫懒猪郁楷起床了。 他大力把郁楷摇醒，“楷哥，咱们得出门赶回横店了！” 郁楷皱了皱眉头，撅嘴挤起自己鼓鼓的腮帮子，整得跟小猪一样，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小周无语，直接刷他的脸将他的手机解锁，给朝露拨打视频电话。 一听到微信视频拨出的提示音，郁楷瞬间就清醒了，急忙调整自己的表情和手机的角度，手动去肿。 小周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某人的偶像包袱还没丢得太彻底。那就好，他可算是功成身退，接下来该去收拾自己和郁楷的行李了。作为助理，他必须能者多劳。 “喂，”朝露接起电话，猛不丁被郁楷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幸好他及时调整了，让她不至于一直从清奇的角度欣赏他的鼻孔和双下巴。 “早啊，昨晚有没有想我？”郁楷恬不知耻地问道。 “怎么办？昨晚好像没有呢。”朝露摊摊手作遗憾状。她可不是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哈，毕竟昨晚她跟初恋白月光阳翰笙一起追忆似水流年，确实没功夫惦记郁楷。 “为什么没有啊？我都有想你呢。”他嘟嘟嘴撒娇，见到她一脸怀疑的表情，立刻戏很多地叫嚷道，“不信你看，我的眼睛都因为思念太深而肿了。”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嘛，一定是睡觉前没节制地喝水来着，”朝露嗤笑道，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的小把戏。“不过我今早起来刷到你昨晚在上海领奖的视频，郁老师，战绩喜人哟！” “好说好说，”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洗手间打理一番，至少不要有眼屎什么的破坏他高大伟岸的形象，“革命尚未成功，我还需要继续努力。” 他草草搓了个脸后啥也没擦，水珠还停留在脸上，便简单地抓了个头发，动作之豪放，让镜头另一边的朝露忍不住侧目后仰做出抗拒的姿势。 “你轻一点啦，那么用力是怕你自己老得不够快嘛。”她不是很想当教他如何做事的老母亲，但他实在是太不讲究了些。即使是为了自己的颜狗福利着想，她也得紧着点叮嘱他，让他更加上上心。 “还要开车赶回横店，”郁楷迅速抹上一层防晒霜，“我得快点。” “嗯，一路平安，”朝露挥挥手，“对了，别让私生饭的事情影响到你的心情，今天一天也要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嘻嘻，你现在是不是在所有的平台上都有follow我？”正在试图抹匀白白的防晒霜的郁楷闻言开心地咧嘴一笑。睡过一觉之后昨晚的那些乌云本就散的差不多了，被她这么一安慰更是雨过天晴，“已经是我的铁粉了吧！” “目测大概算是个青铜？”朝露调皮地歪歪头，“回头你带带我，给我开个小灶升个级到黄金吧。” “黄金怎么够看？至少得是个钻石吧。”郁楷正在耍嘴皮子，扫兴专家小周却背后灵般地出现在镜子里，“楷哥，准备发车了，我先提行李下去。” “好啦，我得移动了，大律师今天也要好好征服世界。”他抿嘴微微一笑，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异常乖巧。 “流量小生加油！”她在调侃他的同时，手动比心给他打call，“快点成为顶流吧，期待被你刷屏的那一天！” 两人愉快地结束通话，接着各自奔赴属于自己的立身之本—工作。 郁楷这几年风里来雨里去，已经练就了一身在车上开直播、拍vlog、看剧本的能力，一点都不带晕车的。 上车后，他专注复习下午即将拍摄部分的台词，把所有的纷纷扰扰全部忘到脑后。再过两个多月，他在《笑傲江湖》的戏份也要杀青了。到时候应该差不多过年了，估计除了去几个电视台加网上平台的春节晚会之外，不会再有其他工作。 一年到头，郁楷也就过年的这段时间可以彻底放松，回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多陪父母几天。 年少成名的代价不菲，他不但没了**和个人空间，同时也牺牲了若干享受天伦之乐的时间。 凡事有得必有失，世事古难全。 正文 第98章 食神黯然销魂饭 第98章食神黯然**饭 到了周末，朝露在家用樱花猪臀肉做叉烧。她事先腌了三天，每天都定时把肉拿出来马杀鸡，光看肉的颜色就知道已经十分入味。她喊了沈家明和李子琪过来吃饭，想了想又把阳翰笙和白诗媛给叫上了。既然要办轰趴，还是人稍微多一点比较热闹，而且一次腌制烤多一点从时间上来说也比较划算。 她今日给诸位宾客提供的只有一道碟头饭，也叫做黯然**饭。 说到黯然**饭，看过星爷电影《食神》的朋友一定知道是什么。简而言之，叉烧盖白米饭，配荷包蛋和青菜点缀便是了。这道饭好不好吃，全看叉烧，乃是绝对的灵魂。 沈家明住得近，第一个到了，他妈妈是地道的香港人，从小带着他吃叉烧、烧鸭、烧鹅等等。再加上之前在香港住的那两年，看到叉烧不要太亲切，不过他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也不知道原来这种食肆贩卖的烧腊居然可以自家制作。此时看到朝露一连串熟练的操作，不由得不明觉厉。 他帮着朝露煎了几个荷包蛋，而朝露趁着烤箱工作的空档烫了一把青菜，然后众人便也纷纷抵达。大家各带了一些东西，有酒、有水果、还有冰激凌做饭后甜点。叉烧的香气十分浓郁，他们刚从电梯出来就闻到了味道，迫不及待地进门落座。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朝露留他们在客厅社交，自己则回去翻翻叉烧，最后刷一遍蜂蜜。 当她端着喷香出炉的叉烧到饭桌上的时候，几人仿佛嗷嗷待哺的孩子，露出了馋涎欲滴的贪婪眼神。 “哇，卖相杠杠的，感觉跟外面的粤餐厅有一拼！”网红经纪人白诗媛称赞道。出于职业习惯，时刻考虑到更新内容的她不忘率先拍照，“大家一起合照一张吧？趁我们还没破坏大厨精心设计过的摆盘。” 她随手从包里一掏，就是一柄能充当三脚架的自拍杆，在征得众人的同意后哗哗两下拍完角度完美的人物+食物照。 “好了，”今晚的朋友圈、微博、小红书素材都有了，再也不怕白诗媛大人催更了。朝露笑眯眯地道，“大家开动吧。” 话音刚落，耳边已然传来某人诚意满满的咀嚼声。 “好吃，”冷漠都市女编剧李子琪在好吃的面前毫无架子，就差用内牛满面来表达内心的澎湃，“太好吃了！” 阳翰笙照旧吃得很斯文，中间还不忘探索起源，“为什么叫做黯然**饭啊，跟杨过的黯然**掌有什么关系么？” 不看武侠小说、连黯然**掌都没听过的沈家明一脸茫然，他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在香港这道碟头饭几乎是茶餐厅必备，他吃惯了从来没有打探过名字的来源。 朝露虽然在N年前看过星爷的电影，却早就忘得差不多了，闻言也是一愣。 最后还是做过电影制作人的白诗媛替大家答疑解惑，“这碗叉烧饭是周星驰饰演的食神史提芬周从高峰跌落谷底、落魄街头时得到的唯一关心，由莫文蔚饰演的丑女鸡婆送出，承载着后者深深的痴情，也使得史提芬周成功东山再起。”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李子琪感慨道，“遭遇挫折时心里面空空落落的，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继续打拼，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吃。” 大大方方地做个吃货有啥不好意思的嘛，还特地得找些似是而非的理由！朝露隐晦地瞟了子琪一眼，小小鄙视她一下。 正餐吃完后，趁着朝露分配甜点冰激凌球的空隙，白诗媛开始对科技创业男阳翰笙进行短暂的专访。李子琪和沈家明充当观众，偶尔也客串一把提问记者。 “阳总有没有兴趣开拓一下网红事业？”热衷挖掘新人的白诗媛随时随地都在拓展自己的网红池，“我可以把你打造成比马云、马化腾、李彦宏更知名的科创企业家。” 正在喝水的李子琪差点呛到，姐妹，有你的，虽然我早知你心怀不轨，但你真敢问出口！哇，果然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叫我翰笙就好，”阳翰笙笑笑，还真是活久见，他习惯了群众扣在他身上的天才、王子等人设，没想过这辈子还会收到成为网红的提议。“我不太适合吧？” “哪里哪里，你这个形象，一站出去，我打赌报考理工科的女生都会大大增加！”白诗媛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试图将自己的意图美化得更加立意高远，“我们要用各种方式鼓励更多女性参与到科技创新事业当中去嘛。” “怎么会，大家选专业不是看自己喜欢什么的吗？”阳翰笙表示质疑。 白诗媛毫不气馁地接招，“青春期的孩子，受到各个方面的因素影响。如果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一个行业内的成功模版，其身上的光环和颜值的冲击可以取到决定性作用。” “这倒是，”李子琪点头认同，“我在上高中时就是因为东方神起欧巴们的缘故，立志进军娱乐圈，然后又因为自己比较擅长写作选择了报考编导专业。” “诶，好像真是这样？”沈家明也回忆道，“我临近大学毕业、面对不同职业的offer时，也是因为代表管理咨询公司来我们学校招聘的师兄师姐们侃侃而谈、风采飞扬，看上去魅力十足，而选择了这个行业。” “是吧是吧，”白诗媛赶忙趁势再接再厉，“网红不是只有拍照打卡什么的，去一些类似Ted之类的论坛演讲也算啊，都是硅谷人士常做的。” “我是在以前导师的邀请下去大学做过演讲，但面对的都是计算机系的学弟学妹，一方面向他们介绍人工智能这个行业，一方面也是为了以后的招聘播下种子。”阳翰笙沉吟道，“至于把受众扩大到相关专业以外的人身上，这网是不是撒得太广了些？” 谢朝露用托盘端着几个装好冰激淋球的玻璃小碗从厨房出来了，正好听见他最后这句话，“其实有的时候播种早点没什么不好，我之所以想成为律师，也是因为小的时候看了几部香港TVB的律政剧，觉得这个行业很酷。” “对啊，朝露最近也签在我们公司下面发展，”白诗媛拿她做现身说法，“你看，她的例子能够激发多少年轻孩纸投身或至少考虑投身法律行业啊！你要是不太确定的话，不如先搭档她做一期简单的介绍科技创业领域的视频，她最近在为自己的粉丝介绍其他行业的大牛。” 在一旁观望的沈家明都替阳翰笙捏把汗，这番劝说着实猛烈，“其实我也没能幸免，一直被朝露安利做期咨询行业的视频。” 阳翰笙看向朝露暗暗期待的眼神，不免拜服在白诗媛的三寸不烂之舌之下，“那我可以配合她做一期，但我自己做视频什么的，还是不必了吧，工作忙，恐怕没那个时间。” 正文 第99章 琵琶弦上说相思 ， 唱歌虽然不是郁楷的强项，但他也不算完全的音乐白痴，年少耍帅时期除了滑板和篮球之外，也略略学了些钢琴和吉他。没有几项才艺傍身，怎么行走江湖，在学生时代就迷倒广东省深圳市龙岗区的万千少女，稳坐百度贴吧校草宝座？ 这天他收工后，难得有点空闲时间，便开始为电影杀青后的粉丝见面会做准备，在酒店房间里面独自练习吉他。正在活动手指、努力恢复肌肉记忆，手机叮咚一响，朝露传来一张图片。 他放下吉他，点开一看，原来是色香味俱全的广东老母亲的最爱—叉烧。 有没有搞错啊，明知道他在减肥，还给他发这种诱惑性极强的照片？ 郁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今晚可只吃了草，还有一颗在他强烈要求下从小周口里施舍出来的水煮蛋，早就饥肠辘辘了。没办法，最近他的令狐冲形象路透后，被要求苛刻的网友们喷得一塌糊涂，说他的腰贼粗，以清贫著称的华山派和恒山派的伙食有那么好吗？ 天知地知、导演知、服装老师知，他的腰真的不粗，不过拜戏服里面那层威亚衣所赐，展现在观众面前的成果确实不细。唉，谁叫他不是从小学武的令狐冲，不会轻功，一天到晚飞来飞去全靠威亚呢？黑心的键盘侠才不管你那么多，只会躲在互联网的另一端，极尽诋毁之能事。 郁闷啊。 郁楷拨打朝露的视频通话，一开口就是撒娇口吻的埋怨，“你怎么这么坏！” “我怎么了？”朝露在装无辜这一方面驾轻就熟，演技自然纯真、毫无破绽。 她就喜欢这样时不时地挑逗一下她家年下，看他心急如焚、暴跳如雷的样子，特别有成就感。这可能跟小男孩喜欢欺负小女孩的恶趣味异曲同工吧，她现在可算是理解当年阳翰笙为什么把杨树花序塞到她的铅笔盒里了。 “你明明知道我吃不着，还故意吊着我！”他不满地撅嘴叉胳膊。 “郁老师，你这话好像有点污……”朝露意有所指，嘴角上扬，故意表现出邪魅一笑。 郁楷嘤嘤一声，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做惊恐状，“你想干什么？我卖艺不卖身！” 朝露却在他身体晃动之间注意到他刚刚随意摆在身旁的吉他，“咦，你还会弹吉他的嘛？” “嗯，你不知道吗？我会的可多了，乐器、篮球、羽毛球、桌球等等，不过都是博而不精，just so so。”郁楷实事求是地说道，还适时在留美大神朝露面前拽了一句英文。 “哟，发音不错啊，来来，再说几句我听听。” 他闻言心中发慌，天啊，英文可是他实实在在的短板啊…… 当年之所以果断从大学退学，除了模特工作能够改善家境、减轻爸妈负担之外，就是不想面对四级考试啊！ 他硬着头皮来了一句还算流利的“i love you”，然后便用深情的眼睛望向她，竭尽全力地放电。 爱老虎油的王炸台词都出来了，应该可以放过他了吧。 “what do you love about me？”英文老师谢朝露却不肯轻易放他脱钩，反而追问他爱她什么。 “you know（你懂的）……”他的散装英语啊，形象不要了嘛！ “i wouldn't know unless you tell me（你不告诉我的话，我怎么知道）”，她笑得越发促狭，“come on（来吧，赶快的）！” 郁楷认输，“sorry i can’t really speak english（对不起，我其实不太会英语），我们可以说回中文吗？”问得卑微弱小又可怜。 “少年，要多练习啊，不然将来怎么做国际影帝，”她手撑着下巴，一脸古灵精怪，“我对你饱含期待。” “那你可不可以做我的老师？” “我可是很严格的哦，你要是走神儿不认真听讲，不但有言语上的羞辱，还有来自小教鞭的惩罚。”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朝露曾经做过补课老师，教美国学生中文或辅导高中生准备大学申请。她在引导学生方面很有一套，不过绝对不是爱的教育那一种，而是信奉“棍棒之下出高徒”。 “谢老师，我觉得你才污呢，你自己品品刚刚这番虎狼之词……” “嘻嘻，不是想你了嘛，你算算你都闭关多长时间了。” “是我的错，”他举手投降，“那让我用才艺弥补一下，给你弹首歌怎么样？” “好啊，看看你能不能惊艳到我。”她用手端住自己一边的耳朵歪头一笑，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郁楷清清嗓子，把手机固定好之后，以帅气的姿势端起吉他，侧对着镜头。相比傻白甜本甜的花美男正面，他立体的侧面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高耸的眉骨和鼻梁都充满了男子气概。 他选的是一首老歌，正是由英年早逝的粤语男歌手陈百强作曲原唱的《偏偏喜欢你》。 陈百强是郁妈最喜欢的歌手，年轻的时候迷他的程度不下于现在的饭圈女孩，恨不得整个房间都是他的海报和贴纸，甚至之所以同意跟郁爸谈恋爱也是因为后者眉清目秀的长得像陈百强。在这样的铁杆粉丝情结作用下，郁楷从小就是听着《偏偏喜欢你》这首歌长大的。 无独有偶，朝露在上中学的时候，因为缺乏谈心的朋友，习惯一边听收音机一边做作业，全当用最温柔的声音说话的电台主持人是她的知心好友。大概那时候流行点歌给自己喜欢的人表白心迹或庆祝生日，所以电台里面也会经常播放陈百强的这首歌，堪称90年代末21世纪初听众点歌的金曲之一。 极具辨识度的前奏一响起，朝露就认出了这首歌，不由得坐直身体，变得专注起来。郁楷的音准虽然不咋地，嗓音却是充满磁性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拍摄的电视剧制作方大多使用他的原声—实在好听啊，撇开普通话的标准程度不提，郁楷比专业的配音老师还符合人们对“声优”的想象。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满腔恨愁不可消除。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为何我的心不会死。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 他的腿一动一动地打着节拍，头随着音乐一点一点的，看上去特别的投入和认真。待得自弹自唱到一半，他还没忘记和唯一的观众互动，特地转头回来看了手机屏幕上的她一眼，眼睛先是瞪得大大的，紧接着又来了一个wink。大概是正在唱歌的缘故，这份他做熟的表情今日带了一份腼腆，不像平时那么皮那么贱。 朝露被他这出其不意的一番操作撩到，怎么办，好像有点帅诶！ 看来她的型不仅仅是颜值高的小哥哥，而是会音乐的美男子，这难道就是阳翰笙多年以前靠一曲小提琴俘获她心的原因？ 一曲终了，朝露诚心诚意地海狗鼓掌，“我的崽，你太多才多艺了，怎么办，我路转粉了！” 现在才路转粉吗？郁楷瀑布汗，头上一群乌鸦飞过，这位路人是不是太难取悦了些？ “你再多赞美我一些嘛～”他犹抱吉她半遮面，不甘心地扭啊扭，差点把自己扭成一朵酥脆的大麻花，“我可是练了老久呢。” 突然冒出来的东北话拉满了他的喜剧人效果，朝露也有样学样，用到自己的句子当中，“你修长的手指贼灵活，手臂上突出的青筋老性感了，让我不禁浮想联翩，联想到一些不可名状之事。” 郁楷，“……” 这就是被调戏的快乐嘛？不过这位姐姐，你是不是仗着自己远在天边，太过口嗨了些。要知道，他可是会让她为此肆无忌惮付出代价的哦！ 正文 第100章 两名嫉妒的化身 ， 白诗媛深谙趁热打铁的道理，催着朝露带阳翰笙和沈家明前往她的工作室录制特辑，然后随着两期帅哥采访的播出，小网红朝露体验了一把爆红的感觉。 她平日放在小红书的视频顶多有几百个赞和收藏，果然帅哥的号召力非同凡响，搭档阳翰笙和沈家明的那两集，分别收获了好几万的赞和大几千的评论。 当然评论里大多数问题与他们介绍的专业毫不相关，都是在打听帅哥的个人信息，特别是阳翰笙。他不像沈家明之前有过一圈综艺的曝光度，完全是第一次出现在广大国内网友面前。 网友“海淀区鸡娃家长自然卷”想得非常长远，“我女儿九月份就两岁了，能等她吗？再等16年娶我女儿吧，我保证好好培养她。” 网友“雪媚娘”显然认为寸头是检查帅哥的唯一标准，“寸头好英气，太完美了让我感觉不真实，还缺女朋友吗？” 网友“想做你的湘琴”也像袁湘琴一般热衷于毛遂自荐，“这是学校里的江直树变身成为霸道总裁嘛，征婚的话一定要考虑我！” 网友“黑白配”比起楼上的稍稍腼腆一些，不过还是忍不住试探道，“感觉好像电视剧啊，现实版何以琛，这么优秀得什么样的女生才配得上啊。” 网友“大脸猫”则深知现实的残酷，“优秀的人总是那么遥远，我想与你比肩，但懒惰打破了我所有的梦想，硬生生地变成了白日做梦。这令我越发厌恶自己，好讨厌为什么这样又帅又有才的你永远也不会属于我。” 朝露一条一条地读着网友留下的评论，心中感慨万千。她完全可以理解这些迷妹的仰慕、痴迷和失落，曾几何时，她也是其中平平无奇的一员。在阳翰笙还是一枚小豆丁的时候，他浩浩荡荡的粉丝团就让她望而生怯。 幸好时间不是静止的，她一直在努力追赶他的步伐。事到如今，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面对他，而不是时时刻刻感到自惭形秽。 她贴心地鼓励那位说厌恶自己的网友大脸猫，“加油，从今天开始努力也不晚，不要让懒惰继续毁掉你的未来！” 她这边翻牌挨个回复的时候，趁着拍戏中间空档刷手机的郁楷也收到了她更新内容的通知。他为了关注朝露，特意注册了一个小号，反正他的大号常年不更新，即使偶尔更新内容也是由李姐那边发出。 沈家明他认得，毕竟在长沙的酒店里见过他和朝露吃饭，后来又得知他是前任陆紫恋爱综艺上的素人男嘉宾，网上还有他和朝露的攀岩视频，被擅长后期制作的狗粮营销号添上若干粉红色的泡泡。不过那时正逢朝露把他拉黑了，所以一直没来得及跟她算这笔旧账。 这叫阳翰笙的又是谁，她池子里的鱼怎么这么多？ 郁楷烦恼地摸摸额头，不摸则已，一摸更愁苦了。他本来就天庭饱满，出道这三年一直演古装戏发际线越发升高，他都要考虑什么时候去植个发了。 同时也在旁边刷手机的大花旦杨次方喽了他一眼，见他愁眉苦脸地扶额，还以为他在用手机自拍镜头照镜子，“楷楷，过来跟我的粉丝打个招呼吧，我正在直播呢，她们吵着要看看你。” 听到大前辈召唤，郁楷急忙调整表情，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冲着她的手机屏幕挥挥手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正在跟方方姐一起拍戏的郁楷。” 直播间的瞬间爆出n多礼物，弹幕刷新的速度根本让人跟不上，杨次方忍不住都吃醋了，“喂喂，你们到底是我的粉丝还是楷楷的粉丝啊？” “盛世美颜！”—这条四字弹幕被数名粉丝排列狂刷，队形整齐得跟事先商量好的似的。杨次方佯装生气，“一见到帅哥，什么样的彩虹屁都吹出来了。” 郁楷没法装作视而不见，连忙补救道，“盛世美颜说的明明是方方姐，哪里轮得到我呢？” 说完后含笑注视杨次方，因为一双看电线杆都含情脉脉的眼睛而显得一脸深情，仿佛他深深眷恋着对面的她，弹幕上瞬间又一片“kdl”、“kswl”、“awsl”闪过。 等到磕“遇事不方”cp的诸位冷静下来，弹幕上终于出现了一些字母缩写以外的内容。 “他好腼腆哈哈哈！” “乖乖得像小朋友一样，跟剧里面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太嫩了楷妹～” “我就想问问，他的皮肤怎么能那么白那么好？” 杨次方斜睨郁楷一眼，心头也冒出了相同的疑问，“对了，我其实一直想知道，你平时都怎么保养的？有固定敷面膜或美白的流程吗？” 郁楷茫然地摸摸自己的脸，动作间略显呆萌，“没有美白过，偶尔敷个面膜吧。” “好，感谢楷楷给我们示范何为凡尔不自知。”杨次方小小地讽刺他一下，准备结束此次即兴直播，“先撤了，下回再见咯！” 短短几分钟的直播，因为遇事不方cp话题度颇高，直接冲上微博热搜。年龄相差的姐弟恋外加女反串男的组合，想不受关注都难。之前剧组偶尔泄漏的路透图就引发大批冲浪选手讨论，此番明确完整的正面镜头互动暴露，更是给许多营销号提供了崭新的灵感和素材。 近一千万粉丝的“娱乐前线”大胆发言—美艳御姐?深情狼狗，给我冲，期待期待期待子！ 专爆新瓜大料的“追星教父爱八卦”说大话也不怕闪舌头—是恋爱的甜蜜气息没错了，我们坐等官宣！ 于是在微博上关注了郁楷的朝露也接连收到n条有关他的推送，眉头不禁一皱。这颗天生的海王星该不会又长出来新的一条腿吧？ 杨次方跟她同年，两人还都是9月份生日，相互只差几天而已，难道他的型就是86年生的处女座姐姐？ 于是，当天晚上，两人不约而同地想找对方清算总账。 “解释一下什么情况呗？”朝露先发制人，“今天热搜热度高居不下啊！” “咳，这有啥好解释的，就是合体营业一下，娱乐圈常规操作。”郁楷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看上去特别像淋了雨正在呜咽乞怜的狗狗。“都没说几句话，你该不会误会了吧？” “直播里面是没说几句，谁知道你们私下里是怎么互动的，”她双手叉腰，一脸危机感，“你没在心里偷偷喜欢她吗？” 正文 第101章 借我个热度蹭蹭 ， 杨次方官宣离婚后，乐娱老板许正不甘寂寞地在晒片场合照的同时发微博：“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缘来缘去，皆是因果。虽然剧情早已知道，演到这一幕还是唏嘘！”这已经不是暗戳戳的草船借箭了，而是明晃晃地借机蹭热度宣传旗下艺人的新剧。 双眼雪亮的网友看后纷纷调侃：“许嬷嬷，又来蹭热度”，“许嬷嬷或许会迟到，但从来不缺席”，“许嬷嬷比王校长还爱凑热闹”。 许正明明是男人，为什么大家要叫他许嬷嬷呢？ 原因有好几重，首先，许正说话温柔，性格细腻，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发出的自拍经常磨皮磨得比女明星还夸张。其次，他最开始作为一介编剧火起来就是因为写过很多宫斗相关的爆款剧，本人一副戏精做派，感觉穿越到宫廷里面完全能够混到风生水起。最后，许正曾经深陷“过度借鉴”其他作品的丑闻，并与受害人作家打了好几年的官司，他展现出来的昂扬斗志和热衷掐架的姿势让众多看琼瑶奶奶的剧长大的年轻网友们联想到某经典反派人物—一名擅长用针扎人的清宫嬷嬷。 许正上位史其实就是一部抱大腿蹭热度的传奇，他对于操纵舆论驾轻就熟。杨次方对此心知肚明，但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的行为。她算是许正在10年前一手捧红的，自然不能公开与他撕破脸。 当年两部设定大同小异—现代少女穿越至康熙朝、在九龙夺嫡之外引发更加白热化的夺爱之争—的玛丽苏清宫剧打擂台，许正以快准狠的阴招抢得播放先机，先入为主打得制作精良的对手毫无还手之力。虽然现在回头看，清醒点的观众都意识到许正急速赶制出来的剧情有多么的粗制滥造，服道化的阿宝色调有多么的辣眼睛，但仍然不能抹杀这部国民剧当时杀出重围、创造收视神话、在两军对垒中取得胜利的事实。 身为女主的杨次方在那之后自然平步青云，成功晋升至一线小花行列。 其实不光是杨次方的走红背后有许正的身影，《笑傲江湖》的另一位顶流赵美新也是多亏了许正的大胆启用，才第一次挑大梁担当女主的角色。可以说，在许正瞧上她之前，她只是个娱乐圈的边缘人物，摸爬滚打多年最高光的角色不过是个台词多些的女五号。 作为编剧和制片人，许正显然偏爱十八线小透明。逻辑其实很简单：人在无名时期通常更加吃苦耐劳、比较虚心听话，能够按照他的要求来表演，不会像当红流量那样得了大头症，见啥不如意的都要瞎哔哔一番。另外，他们的签约价格便宜许多。这样一来，许正能把钱花在刀刃上，使用更加精良的布景、道具和服装，不必克扣制作成本去满足当红明星的片酬。 流量嘛，他可以自己创造，不值得多付钱去买。事到如今，华夏有一半顶流最开始的走红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他现在过来蹭蹭流量实属人之常情，只要掌握分寸，大家也不会去跟他计较，毕竟是曾经的门生，真要撕扯起来自己也得不了好。 许正就借着这股赵美新结婚和杨次方离婚的东风，狠狠地在微博上耍了一把存在感，搞得郁楷在拍戏期间差点抬不起头来，生怕被两位大前辈叫住质问。 他的咖位跟次方姐和美新姐都差了n条街，这样的大制作按理说还轮不到他来当男主，其实是许正借编剧之便硬塞进来的。当然制片人之所以同意选用他也是因为女演员的片酬太贵了，得找个性价比高点的男主角。郁楷既有流量，又因为许正力推，简直是以大甩卖的方式签下了这部电影的男主角。 不怪许正赏识郁楷，他就是经纪公司老板最钟爱的员工模版，先天条件傲人（360度无死角的颜值、九头身的身材），该认真的地方肯钻研（演技、台词、口条等等），该放松的地方又比如来都佛（番位、片酬、戏份、分成等等）。 三年前，许正输了“过度借鉴”官司、被百名编剧联名上书围剿时，多少人幸灾乐祸，觉得他已经凉凉了，全靠两年前播出的那部反玛丽苏清宫剧才打了一场漂亮的绝地翻身仗。 原本许正在挑选深情男二时，第一人选不是郁楷，不过那位他看好的小生却没有很看好他的剧本，不愿意为这么一个注定给人做配的角色牺牲剃光头，这才轮到了郁楷，让后者一炮而红，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清国白月光。 在无名时期，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要谨言慎行、虚心学习，但红起来之后，许多人的自我感觉良好都会呈几何系数地膨胀，暴露出本来面目。郁楷难得的地方就在于他居然在走红前后没啥变化，仍旧专注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并且一直追求进步。 他是发自内心地喜欢演员这份职业，所以自然不太计较宣传的顺序、物质上的待遇、戏份出现的片长或剧组条件艰苦什么的—人对于自己真心喜爱的事物总是多几分宽容的。 再说了，他现在的收入已经可以让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何必再去挑剔边际效应递减的片酬？在一开始的报复性消费过后，他现在连买瑞士高奢品牌大金表的欲望都不剩下什么了。手机背面被疯狂的粉丝在机场踩碎后他套个手机壳照样用，不觉得有什么换新的必要。 许正有一次看不过去，以为郁楷这么抠都是被他的无良合约条款压榨的，特地买了个新的iphone送给他补偿一下，结果被郁楷转手大方送给眼馋的工作人员了。他才发觉这孩子在物质上确实清心寡欲，真是千好万好，只可惜是个多情种，到处留情，桃花债一桩接着一桩。 他心肠奇软，不但像贾宝玉一样天生怜香惜玉，而且碰到同性或者年长许多的女性都要嘘寒问暖一番。许正曾经数次亲眼目睹郁楷安慰鼓舞剧组的武打替身，或者与端茶倒水的阿姨谈笑风生。面对他真正该套近乎的顶流大腕儿，反而半天打不出一个彩虹屁来，沉默寡言的很。 许正有心教郁楷一些碰瓷炒作的方法，却又觉得这个憨憨的体育生肯定学不会。他太实在了，除了在泡妞的时候思如泉涌、无师自通口花花之外，其余时间简直换了一个性格，缺乏该有的弯弯绕绕，有一说一直通大肠。 所幸他作为郁楷的老板，是圈内数一数二的炒作能手，说不得只能由他智者多虑、能者多劳了。 唉，如果失去了他的保驾护航和惠泽福荫，郁楷这小笨蛋该怎么办啊？ 正文 第102章 摸鱼的短暂快乐 朝露趁着难得的律所“农闲”时期搞了几期视频更新到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又带着北京和上海办公室的同事们去了趟日本关西赏秋叶，便没啥富裕的时间剩下来了。让她不禁感叹—放羊撒欢儿的快乐总是如此短暂。 横店劳模兼代言人郁楷比她更惨，连出国散心的快乐都没怎么体验过。 他自小家境平平，父母来深圳发展多年一直买不起房，眼睁睁看着房价越来越高不可攀。为了让爸妈拥有自己的家，他从未成年的时候就开始做模特打工赚钱，之后更是困守在横店拍戏，即使出席时尚品牌和颁奖典礼活动也就是在几个主要的国内城市。 看到朝露发来的小视频—伏见稻荷神社内绵延不绝的朱红色千本鸟居、京都岚山幽深寂静的竹林小径、奈良漫山遍野的野鹿群，他感到那么一丢丢的羡慕和失落。这大概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吧，他做学生的时候有时间但没钱，现在有钱了却没时间。 朝露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曾有一个学期前往京都大学做交换学生。对她来说，这座古都充满了温暖的回忆。她当时住在一对退休夫妇家里，是学校帮她安排的日本寄宿家庭。这户人家姓小野，她亲切地叫他们小野爸爸和小野妈妈。 她趁着同事们怒刷清水寺、纸园、四条等人气打卡点的空隙，特地顺着鸭川来到东山区的小野家，拜访有段时日没见的小野爸妈。他们如今年纪大了，见一次少一次，所以她只要过来日本滑雪，都会尽量跑一趟京都。 当年流利的日语因为许久不用，已经退化了不少，尤其是涉及正式场合发言的敬语，不过日常基本交流仍然没有问题。知道朝露会过来以后，小野夫妇特意准备了她最爱吃的寿喜烧锅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位老人家还清楚地记得她的喜好，把她给感动到一塌糊涂。 离开京都前，朝露在新干线车站买了好几盒生八桥做伴手礼，这是她每回来关西必带的传统零食点心。造型是朴素的三角形，里面包了馅儿，卖相或许不如许多精致的和果子，但滋味绝对远胜其他花里胡哨的甜点。 生八桥的保质期有限，只能带给北京的亲友，轮不到郁楷见识和解馋了。 律所一行人返回北京后，赶上年末许多企业客户发债融资，办公室的气氛重新变得紧张起来。老板王赫不断用虚无缥缈的年终奖给大家画饼，试图激励众律师流尽最后一滴血。当然，办公室主任、前台小妹iris崔以及资深秘书郭翠西之类的老油条后勤人员还是有偷闲的功夫，帮着所里策划年末聚餐和变装派对等活动，这也是他们律所多年来的传统。 对于专注搞事业的男女来说，时间过得特别快。等到忙完这一阵，粗粗一算，朝露和郁楷已经近两个月没见了。 虽然他们经常视频，不至于对彼此的生活生疏，但她基本忘记和他接吻是啥感受了。幸好临近年末，他有个给意大利高奢品牌b家站台剪彩的活动在国贸，能在北京停留一晚再赶回横店。 活动当天，朝露踩着点儿偷偷跑下楼，到即将开张的店面外给他应援，她本来以为国贸商业圈里的白领见多识广，一定不屑于凑这点热闹，谁知她到的时候，宽敞的过道上已经人生人海站满了媒体记者和附近写字楼闻讯而来的白领们。 朝露不好上前跟一群人争抢地盘，就站在不为人瞩目的犄角旮旯里，默默看他在密集的闪光灯下保持矜持的微笑，一副翩翩贵公子做派。 今天造型师给他弄了个逗号刘海，发量惊人得饱满。他穿着一身黑色v领的西装，锁骨若隐若现，感觉是真空上阵，里面啥也没穿。从头到脚一身肃穆的黑色，更能突出他身上佩戴的珠宝—颈脖上戴着一条全钻的经典蛇头项链，西装领子上还别了一枚硕大的钻石胸针，再加上手链和戒指，简直要bling bling闪瞎围观众人的眼睛。 前来捧场的粉丝们极少见郁楷这么性感的装扮，毕竟他在古装戏中总是包裹地严严实实，下了戏又以无数套看上去大同小异的黑色运动衣裤走遍天下，此刻不免十分惊喜，各种狂热狼嚎加彩虹屁吹捧，直接把他参加活动的生图拱上热搜。 大冬天的穿这么少，确实挺与众不同的。 朝露上下左右一扫，鉴定完毕后发出一声畏寒人士的慨叹。国贸底下虽然是室内，但因为连通好几个地铁口，其实冷风嗖嗖地还挺冻人的，一般白领下来吃饭都会套个羽绒服。她尤其四肢末端血液循环不太好，冬天总是在毛衣下面贴遍暖宝宝，全副武装之后才敢离开温暖如春的办公室。 剪彩仪式时间并不长，听起来似乎很高大上，其实也就是有资格发言的人轮流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喝两口装b的香槟酒，再和品牌公司高层站在一起拍照。不过这样的场合自然并非只有仪式本身，郁楷在活动之前和之后都安排了满满的媒体采访。通常品牌方为了更好的宣传，会包下一个酒店房间让明星做采访，当然全程要有商品入镜，并且安插几句软广相对应的问题和回答。 等到一切结束，郁楷的脑子和嗓子都疲惫得很，毕竟他前前后后加起来要应付差不多十家媒体。每家的问题各有侧重点，但都设置了一两个坑在等着他跳。在绞尽脑汁的同时，他还得一直保持良好的仪态和坐姿，不然就称不上替品牌做正面广告了。 他脱下价值不菲的珠宝配饰，还给品牌方。当所有外人都离开后，他让助理小周自己出去浪，明早再汇合一起去机场。接着他在酒店房间里简单地冲了个澡，换回自己舒适的衣物，顿时纨绔阔少气场全消，变成一只顺毛的小奶狗。 郁楷在白色t恤外面罩上简单朴素的黑色羽绒外套，再戴上遮去额头的毛线帽和下半张脸的围巾，用理工男专用的黑框眼镜盖住一双明朗的眼睛和挺拔的鼻梁，便成了路上随处可见的大学生模样。 他伪装完毕后，跑到朝露国贸三期b座的办公楼下面等她。冬天的太阳下得早，他站在灯光昏暗的楼外，正好在凛冽的寒风中透透气。急着乘坐地铁回家的下班人群从身边经过，无人多瞅他一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莫名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郁楷甚是自在惬意，就差哼两句小调来表达自己放工的快乐了。 没等多久，朝露便下来了。她最开始都没找到他，从剪彩仪式上璀璨夺目的大明星一下子变成跺脚哈气的年轻路人，反差着实不小。直到真正的路人集体朝着地铁站的方向小跑离开，而他却始终站在原地不动，她才发现不远处这名天衣无缝地融入到黑夜里的男子正是郁楷。 “冷不冷？”她握住他的手，软软的，还有点凉。 “有点，”他整个人斜着靠在她身上撒娇，“今天白天穿得太少了，刚刚洗了个热水澡缓过来一些，眼下又被寒流袭击了。” “喏，给你拿着，”她递给他两只可以直接握在手里的发热包，“谁叫你装酷不戴手套，早先还违背男德训诫真空上阵。” “这不能赖我呀，造型真不是我能说得算的，要穿衬衫的话怎么展示项链啊！”郁楷赶忙喊冤叫屈，把她的手也一并抓到自己宽大的羽绒服口袋里，“再说了，不戴手套才有不戴手套的乐趣。你看，我们这样牵着一路走回去不是挺难得的。” 朝露用剩下的一只自由活动的手去拽他的围巾，把他拉下来狠狠亲了一把。 唔，没错了，他的吻带给她的就是这种飘飘欲仙、陶醉忘我的感觉。 这条鱼，总算从几千里之外的边远小城回来了。 正文 第103章 水土星座的碰撞 “崔小姐吗？您的外卖到了，我在楼下前台这边。” 前台小妹iris崔今天破例没有早走，而是留下来和其他办公室老油条们一起开会讨论律所新年变装派对事宜。由于众人均算是义务帮忙，她们可以在下班后悠闲地边吃边聊，公款报销一切费用，所以iris不客气地点了一家她垂涎很久、价格却超出她日常预算的餐厅。 国贸三期b座这栋写字楼哪儿哪儿都好，每天刷卡进来乘坐寂静又高效的电梯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怎么高大上，但就是外卖小哥进不来这一点实在让人遗憾，害得她一天到晚得跑下楼替连去洗手间功夫都匮乏的律师们取外卖。 因为今天点了挺多，所以她一个人肯定拿不动，iris崔叫了郭翠西一起下去跟她分担重任。现在是下班加点餐高峰期，两人下到外面，看到一群穿着“饿了么”、“美团”荧光背心的小哥，让人眼花缭乱。 正在寻找属于她们的外卖小哥之际，眼尖的郭秘书却仿佛看到什么奇异景色，一脸呆滞地望向玻璃门外。 “怎么啦？”iris崔也看了看黑暗暗的室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在看什么呢？” “那个穿驼色羊绒大衣的……好像是谢律师……” 在办公室楼外看到露姐不是很正常吗，有啥可值得稀奇的？她定睛朝郭翠西的视线方向望去，下巴也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我的妈，看不出来露姐是这种当众秀恩爱的类型啊……” 工作日内、办公楼外、大庭广众之间、众目睽睽之下，也没个小树林儿遮掩一下，大人们都这么饥渴的吗？ 母胎单身的iris崔小姐疑惑了，虽然在偶像剧里面男女主角经常在各种公众场所都能旁若无人地接吻，但是她们现在并不是在拍剧啊！ 郭翠西咽了咽口水，“而且，你有没有发现，男生年纪好像有点小？” “唔，跟我差不多大的样子，甚至更小？感觉还在念书。” “原来谢律师的口味这么重……”与比自己年长十岁大叔相亲结婚的郭秘书心生艳羡，嘴上却不肯承认。 “原来露姐这么有能力……”iris几乎是同时开口，不过她心直口快，说的即是自己脑中所想，“连我的同龄人都能搞定。” “就是离得有点远，看不清长相，”郭翠西十分遗憾。 “下次吧，总有机会的，”相比八卦的郭秘书，iris还是比较关心手里的外卖，“咱们先上去吃饭吧，再等下去面该沱了。” 郭翠西随着她迈开脚步，却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瞥了好几眼，等到进了电梯仍然在回味，“个子倒是蛮高的，腿看上去也好长啊，感觉是个帅哥！” iris心想结婚生娃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你看郭秘书都饥渴成什么样了，连远远看人家接吻都能兴奋不已。哪像她，周末随便跟朋友一起出去过个夜生活—三里屯、工体、簋街、南锣鼓巷、后海、望京、五道口—啥没见过。 不要说帅哥亲美女了，帅哥亲帅哥，美女亲美女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她连眼都不会多抬一下的。不过那是限定不认识的陌生人在周末夜店酒吧周边的行为，与露姐所展示的炸裂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在iris崔和郭翠西等人大快朵颐的同时，牵着手慢慢往朝露家里走的连体婴二人组也有点饿了，尤其是在闻到街边的烤红薯香气之后。 “这里还有卖红薯的？”郁楷惊奇道。 “嗯，其实国贸这边也没发展多久，原来长安街以南、现在的银泰那边全是一片荒地。在长安街以北、靠近永安里这边的大多都是老房子，除了简单实惠的小面馆儿以外，还有那种开在红砖楼房里的小超市和烟酒铺子。” “简直是两个世界，”郁楷之前来去匆匆，没有功夫仔细观察周边几条街的环境，“闪亮亮的新潮写字楼和商场，古旧的居民楼和服务街坊们的朴素店面，距离这么近，却又感觉之间差出了好些年。” “谁说不是呢？一墙之隔而已。” 说着说着，两人也走到了卖红薯的小摊儿前。 “你要吗？”朝露问郁楷。 “当然，怎么，舍不得给我买吗？”他故意跟她开玩笑。 “不是想说你必须控制碳水化合物嘛，作为要上镜的人，你可以这么自我放纵吗？” “什么，”郁楷一脸大受打击的受伤表情，“难道你也觉得我胖？” “我当然不这么觉得啦。”朝露瞄瞄他瘦得瘪下去的屁股—唉呀呀，完全被另外一位内娱颜值天花板杨杨比下去了。以她的眼光来看，郁楷现在减肥减得简直就是白斩鸡身材，又白又瘦、弱不禁风的那种。“但那种会给你氪金的粉丝说的才算数，她们的意见你要听吧。” “不管了，我要吃，”他张嘴做嗷嗷待哺状，“这段时间可把我给饿坏了。之前拍戏的时候，我抱着美新姐走路拍了好几条，一直没过，导演说我因为过度用力，面部表情都狰狞了。” 朝露差点笑死，赵美新虽然娇小玲珑，但如果持续不过他反复抱着走，确实会面露凶相吧。想象着那画面，她有点幸灾乐祸。 “喏，给你。”她递给他一条热热的红薯，冬天捂在手里很是舒服。 “哇，这外面都是糖浆，”郁楷惊喜地打量他手里那大块头，“你也太会挑了吧。” “那可不，我是北方人嘛，从小就吃这些的。”朝露毫无愧色地展现她的地域优越感。 卖红薯的大爷，“……”刚刚那两个又甜又大的，貌似是我帮你挑的，有你什么事吗？不过算了，他并不是不识趣的路人甲，就不打扰人家小两口**了。 两人告别卖红薯的大爷后，边剥皮边咬里面冒着白气的红薯芯儿，差点被烫到舌头。郁楷暂停手里的动作，让红薯先散散热。他打量了一番天空，喃喃自语道，“都十二月了，怎么还不下雪呢？” “你该不会是那种没看过雪的南方人吧？”朝露见他突然变身天气预报员，不禁再一次流露出自己对于雪司空见惯的地域优越感。 “横店也会下雪的好不啦？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过我的戏啊，还说小奶狗墨卿是你的仙侠养成系白月光，他背着门主昭琼一脚深一脚浅走在冰天雪地里的凄美镜头，没有印象吗？” “哦哦，我想起来了，”朝露干笑两声。怎么办，那部剧的服道化实在有点辣眼睛，人物打打杀杀的时候吐血更是以升为计量单位，她这个原著粉表示喜爱不起来啊！ “那你都看过雪了，干嘛还在意北京下不下雪啊？”她赶忙转移话题。 “不都说恋人一起看初雪会有特别的意义嘛，”郁楷觉得她出奇地不解风情，“你内心里住的怕不是个男人吧。” 作为脚踏实地的处女座，朝露一向比较理智，不怎么相信或查看这些有的没的，她连自己的星座分析和运势都没看过。不过平时身边总有那种喜欢研究星座的女性朋友，听过一耳朵双鱼座盛产艺术家。现在看到把偶像剧场景当成生活过的的郁楷，心中不由叹服，星座之说看来并非完全无的放矢？ “初雪什么的就算了吧，我觉得你下厨给我做点好吃的比什么都强。”她可不会放过提出建议的黄金时刻，趁机澄清下自己的核心诉求。至于他究竟从哪里学来的初雪这一套，总不过是某任偏好罗曼蒂克仪式感的前女友，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了。 醋偶尔吃吃可以当情趣，太常吃不免没意思，更何况他俩都不是初出茅庐的纯情小朋友，开始时已经彼此心知肚明的事，何必此刻翻旧账？ 在恋爱环节中，女人首先要能够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诉求，并且适时给予积极的反馈，对方才更知道怎么对你好。 大道至简，生活中充满了商榷和谈判。 身为律师，她代表客户与交易的对手方尽量达成一致。 情侣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她之前大多数时候都是人善被人欺的那一方，现在才晓得量入为出。 将来倘若为人母亲，她需要牢牢把握住界限—既不能让孩子骑到头上作威作福，也不能过于冷漠严苛导致孩子自信感破碎。 这是三十多年来跌宕起伏教会她的事，所以她很感谢，自己过去的岁月。 正文 第104章 饭后老年广播操 ， 自从知道郁楷会来北京参加活动并且停留一晚后，朝露特意事先网购了新鲜的食材，直接送到她家。他俩都喜欢吃的湘菜口味太重，要想炒的香，肯定得放不少油。为了彼此的身材考虑，朝露还是没订农家小炒肉或是香干之类的，而是选择了健康的富含纤维素的洋葱和胡萝卜，土豆以及脂肪含量低的鸡胸肉，打算做个日式咖喱。 因为在中日韩美各地生活过，她会做的菜式挺广泛的，不过刀工始终没练出来，胡萝卜和土豆切得那叫一个尴尬，块儿都不齐，不是太大就是太小。郁楷看不过去地接过切菜师傅的工作，本来想赶她去做别的，谁知这个磨洋工的家伙就从身后抱住他不放，黏得跟个无尾熊似的。 “你这样我怎么动作啊？”他握着刀把每回剁下来的时候手肘处都会碰到她的胳膊，生怕碰痛她都不敢施展快刀的看家本领，整个人好不自在。“乖，先放手啦。待会儿再抱，保证让你抱个够。” “不嘛，我就要现在抱，”她用侧脸摩挲他的后背，薄薄的t恤衫下就是他温热的身体。眼前这位大个子小奶狗虽然瘦得没有屁股，背却还是厚实的，脊梁骨被很好的隐藏在肌肉下面，并没有突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贴着他发呆的这种感觉特别踏实，她舍不得放手。 “真会撒娇，拿你没办法，”郁楷只能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言若憾之、心实喜之—典型地得了便宜还卖乖。 黏黏糊糊地做好一顿饭后，两人尝了几口，味道确实不错。土豆和胡萝卜煮得软软绵绵的，尤其是土豆，粉粉得入口即化，比肉都好吃。但他们也不能多吃，毕竟刚才还塞了一颗结结实实的大红薯，今日份的碳水化合物已经超标。 朝露最近忙到没时间去健身房撸铁，只能靠控制饮食来调节，她是三十多岁的新陈代谢，可不敢像小朋友那么放开来吃。 郁楷虽然是二十代中期的水准，但他面临的是严苛许多的放大镜头考验，毕竟第二天还要回剧组，不能肿成一条胖头鱼。 于是只能吃一小碗过个嘴瘾就算，所幸两人没有谁是那种吃啥都不胖的体质，可以互相监督鼓舞。不然一个狂吃一个苦忍，铁定气死忍的那一方。 吃完还不能葛优躺，必须得活动活动消化多余的热量。朝露最近新买了一个任天堂的switch，戴在手腕上之后可以感应人的动作，直接通过电视玩跳舞机的游戏。 郁楷本来以为也就饭后随意跳个健身操之类的，没想到是热舞项目，顿时有点傻眼，他的肢体是有名的不协调。 “达咩达咩哟，咱们有必要搞得这么激烈吗？”他疯狂暗示不如保留体力给剩下的夜晚，之后的有氧运动绝对够了啊。 “这个很好玩的，我一个人玩都会不知不觉跳上瘾，出好多汗。”朝露对他挤眉弄眼的暗示视而不见，“来来来，咱们打个赌，谁赢了就可以向对方提出一个要求。” “这不大公平吧，我感觉你跳得肯定比我好。”打赌这件事可以有，方便他借机实现自己那些羞羞的幻想，不过用跳舞机游戏打赌他太吃亏了。 “你不是还拍了一部电影当练习生出身的全能艺人？练习得肯定比我多啊。”朝露不由分说把switch手柄套在他的手腕上，“快点啦，别磨磨蹭蹭的。” 赶鸭子上架也不过如此了，郁楷无语问苍天，露出悲壮的慷慨就义表情。 他又要光荣地体验一把社会性死亡了。 之前在首尔取景拍的那部电影定档在明年的春节期间上映，不过光是剧组放出来的预告和花絮已经让他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们玩脱了。b站有一名夺笋的up主发布了一条“横店唱跳第一人郁老师亲自教你跳皮筋”的视频，给他的跳舞视频配上了儿歌音乐，并且在他脚下画出了一条虚拟皮筋。 视频公布后，引发了网友们的一致热烈好评，纷纷称赞up主说他/她是绝世鬼才，居然能想到如此贴切的跳皮筋小公举梗。 古人曾经总结过，人生四大得意莫过于—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唉，郁楷默默地叹口气，如今他要说，人生三大尴尬瞬间—中学时在自己房间里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时候被父母当场撞见、跑到朝露面前装模作样时被她点破伪装直呼“横店炮王”、在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郁?横店?唱也不行?跳也不行?第一人?楷后仍热被迫营业跳舞以搏那一线渺茫的赌赢希望。 以上每一样都能让他羞耻地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朝露在跳舞方面也是半桶水。少女时期特意参加过韩国街舞社团，然并卵，她是每次舞蹈练习室里最差的那一档梯次。别人手脚都跟得上拍子的时候，她还只能勉强做到照猫画虎，不踩着旁边的小伙伴。别人各个关节可以分开，做出层次鲜明的波浪，她的像毛毛虫蠕动。别人用胸抖动的popping踩点准确，充满激情，她做出来好似心疾发作。 人是有天赋一说的，跳舞绝对也是她的短板，花十倍的功夫苦练还不如有天赋的人的一看就会，所以她早早放弃了女团的梦想。不然以她当时对名利的渴望，怎么可能不试图在年少貌美时进入充满了成功淘金故事的娱乐圈？ 知道唱跳爱豆的路走不通之后，她其实专门在高中最后的寒假回了趟国去考北京的几个表演类学校的—北电、中戏、中传媒—不过一个都没走到第三轮面试就被刷下去了。而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则在三月底发出，她考上了耶鲁大学。相比之下，自然明白自己优势和劣势之间的天差地别，何必硬拿自己不出色的点去跟千军万马拼？倒不如走学霸路线出头得快，后面就乖乖上学去了。 音乐响起后，两人一番手忙脚乱地按照电视上的指示晃动身体，然而那景象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朝露用余光看见郁楷一脸懵逼，不过她忙着踩点，也没时间多欣赏。 “这是什么呀？好奇怪啊！”他跟不上节奏和舞者的思路，觉得电视上两个虚拟人物的动作简直无厘头到极点，每一帧画面之间转换得摸不着头脑，不免大声疾呼抗议。 “少说两句吧，”朝露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多了几分赢家的余裕，不想他输得太难看，好心建议道，“每回一说话又要漏掉几分。” 一局下来，结果毫无意外是朝露以压倒性优势取胜。这个游戏她毕竟自己在家练习过好几次，可以用最小的力气做到得分最大化。郁楷动作篇幅大，跳得气喘吁吁，分数却只是她的一半。 这差距大的，让他连厚着脸皮要求三局两胜都做不到。估计真要三局下来，他今晚剩下来的有氧运动就有大打折扣。 朝露从饭桌上递给他一杯水，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地盯着他傻乐。 他接过杯子狂灌水，从她的注视里嗅到了浓浓的嘲弄意味，心想难道她会狮子大开口？ “愿赌服输，我不是赖帐的人。好吧，你要提什么要求？” “现在一时还想不到，暂且保留，让我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赵敏也是这么忽悠张无忌的……”哼，欺负他没看过原著版武侠小说嘛，可是他看过苏有朋版的电视剧啊，对于世间套路照旧样样熟。 “嘿嘿嘿……”充满邪恶的笑声响起，她攀住他的肩膀原地起跳，两腿挂在他的腰间，“刚刚出了汗，现在先去洗澡吧。” 正文 第105章 岁月待我晴雨交加 ， 这段时间朝露在工作方面有点亚历山大，吃不香睡不好。一阵顶风作案之后，精力不济便显了出来，倒头秒入睡，且睡得死乎乎的。 郁楷的精神却旺盛得很，大脑皮层兴奋到不行，也许是习惯了昼夜颠倒和熬夜的剧组生活，他反而睡不着。站起身来在朝露的屋子里左摸摸、右看看。 之前来的时候都没有仔细看她书柜里的东西，现在一个个或专业法律或英文原版的书名看过去，郁楷不明觉厉。他英文不太行，所以上学的时候就有点崇拜英语说得好的人，可以跟外国友人无障碍交流。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略显年代的费列罗巧克力包装盒，里面似乎有若干手写笔记。现在都是电脑手机打字，迄今为止他只在玩桌游时见识过朝露的废柴画功，却不知道她的字体是娟秀还是狗爬，不由得好奇地打开来翻看。 原来，这扎纸张竟然是二十多年前的信了，日期从1997年开始。那时候他才两岁而已，估计还在玩拨浪鼓什么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这是属于她的过去，他不曾参与亦无法参与，郁楷静静地阅读下去。 阳翰笙此人，他也是最近瞧了朝露的小红书视频才知道。明面上也许只是老同学的关系，不过他显然在她心中占据着不一般的地位。朝露几乎没有开口聊过他，即使她会开玩笑地提起其他的一千零一夜人选。 现在郁楷读了头几封信，有点明白为什么那时候她第一次过来探班，他怕她饿肚子特地从杭州机场给她买了麦当劳汉堡充饥的时候，她会突然问到他关于初恋的事情。 眼前这些手写信的字里行间，全是她年少时期对阳翰笙的满满崇拜和自身定位的卑微。 郁楷从来没有类似经历，他在上学的时候是所在学校乃至整个龙岗区有名的风流人物，属于众星捧月型的存在。虽然他也会暗恋别人，搞些暧昧什么的，但通常喜新忘旧，没有怎么深沉地迷恋过特定的一个人。顶多是偶尔觉得某个小女生比较漂亮，多看上两眼，不过这对于年轻的男孩子来说，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朝露显然比他成熟很多，在11、12岁的年龄就能进行如此复杂的思考，并且处理这般矛盾的情绪。相比之下，他的大脑发育地慢得多，估计等到他能做类似的反思，都是20岁以后的事情了。 在学校里的那些日子，郁楷的成绩马马虎虎、不上不下，却不觉得有什么好自卑的。校草光环让他特别受欢迎，老师同学都喜欢他，包括男同学。他们早就接受了他有壮大粉丝群的事实，颜值差距太明显，连嫉妒都无从说起，干脆直接躺平跟他当朋友来得比较愉快。 当时郁楷每天打篮球、玩滑板、打桌球，玩得不亦乐乎，金钱方面的开销自然也不小。他无忧无虑地以为钱都是大风刮来的，花完了就伸手管爸妈要，哪晓得他们赚这些钱有多辛苦。 他真正成熟起来，可能还是高中后期。爸妈做生意失败，经济压力越来越大，经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愁眉苦脸。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他们商量，说是等到把他送进大学，就搬回老家去住，那边开销会小很多，不用每个月缴纳不菲的房租。 说来好笑，郁楷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深圳的房租对爸妈来说是个昂贵的负担，即使他们一家住在偏远的龙岗区。 得知家庭面临的压力对于他来说大概是一项好事，过往爸妈的过度保护反而让他不知好歹。 那之后，他开始浪子回头、用功读书。在高中老师的一再宣传和强调下，他和他周围的同学们都以为只有好好学习才能考上好大学，只有考上好大学才有好出路，只有好出路才能让爸妈过上更好的生活。 在一番头悬梁、锥刺股的追赶下，他的成绩一下子升至班级以至年级前列，在高考中考上了入选广东省211工程的大学，惊呆了熟知他爱玩尿性的众人。连郁爸郁妈都惊喜地不能自已，那段时间逢人便说他们家儿子多么出息，如鹦鹉一般重复着同样的几句话。 郁楷在旁边看了更是心酸，他之前是有多么烂泥扶不上墙啊，才让父母跟打了鸡血似的，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不炫耀够本绝不罢休。 可是他成熟的速度赶不上父母衰老的速度，好大学并不能马上变现成为钱，郁楷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样能来钱快。 之前在高中同学的牵线搭桥下，他接了几份拍照拍传单的工作，包括宣传影楼什么的。他也是在收到相比其他打工工种丰厚许多报酬的那一刻，第一次发现他这张妈生脸除了招女孩子喜欢之外，还能在他没有取得大学学历的同时带来远超应届毕业生的金钱收益。 然而，靠自己的人脉在大学所在的广州找模特的活儿还是难了些。一名给他摄影的大哥告诉他去杭州的话，那里有蓬勃发展的淘宝以及网购模式所需的大量模特，凭他的条件，肯定会日进斗金。 于是，为了快速致富，郁楷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就告别了父母，从大学里辍学成了杭漂。 这之后的故事，吃瓜群众或多或少都知道了。毕竟互联网的记忆是强大的，他在淘宝模特时代的一系列照片、视频和传闻，现在都还找得到。 没有人能否定自己的过去，朝露有过女舔狗的日子，他初入社会时也曾与三教九流称兄道弟。 虽然现在回头一看，感觉遥远地好像是前生的记忆，但却抹杀不了它的存在。没有那些青葱岁月的错误百出，就不会有现在的经验教训，自动导航避开那些容易踩雷的地方。 小的时候在电脑上玩扫雷的游戏，规则简单：整个游戏界面划分为许多格子，地雷在这些格子中随机分布，打开不包含地雷的所有格子即可获胜。单击没有地雷的格子后会显示一个数字，这个数字代表它所有相邻格子中包含地雷的数量。根据这些数字，可以大致判断哪些格子是安全的，哪些包含地雷。 人生也差不多，从最开始的到处乱踩，没点开几个格子就被炸得灰头土脸，到玩着玩着终于有了一些感觉，知道哪些格子不能碰，需要避而远之。 郁楷将夹得整整齐齐的一叠厚厚信纸放回原处，这是朝露宝贵的人生回忆，被她保管在当时最喜欢的费列罗巧克力盒子里。 他们都曾经做过那个舍不得一口吃下费列罗的小孩子，总是要一层一层分离开来，细细品味。小小一颗，便可以让他们回味无穷。 同样配方制出来的费列罗，现在放在成年后的他们面前，吃起来却失去了童年时的感动和震撼。有些事情，如流水一般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所谓雨落不上天，覆水难再收，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郁楷返回到床上，抱住沉睡中的她。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像阳翰笙那个高傲自大的二傻子一样，让你一个人对着空谷呼唤，得来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正文 第106章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论办公室八卦的传播速度有多快，被八卦本人听到后都懵圈了。 第二天朝露手持楼下西式简餐店买的帕尼尼三明治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在与外甥女Iris崔说话的老板王赫和颜悦色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难得谈一次恋爱，怎么也不一起吃过了早餐再进来？” 她一脸懵逼地看向Iris崔，却见后者难得地没有用下巴看人，而是低头避开了和她对视。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朝露推开隔离前台和办公区域的厚重玻璃门，却在两者之间的茶水间偶遇热爱养生的办公室主任。作为精致的中年女性代表，主任留着一头及腰长发，每天各种红枣水枸杞茶黑芝麻糊，此刻正在细品她现榨出来的豆浆。 “谢律师，早上好啊，要不要来点豆浆？” 朝露一向不怎么喜欢豆浆里浓郁的豆味，所以闻言只是客气地笑笑，“谢谢，不用了。” “女人要多喝豆浆才能保持皮肤状态年轻啊，”这是办公室主任深信的理念，“你现在应该比我更需要。”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今天每个人跟她说话都似乎意有所指，难道她和郁楷被狗仔拍到了吗？可是没有收到任何微博的推送呀。按理说，她的小号关注了郁楷，应该会收到这样炸裂的信息啊？ 朝露匆匆告别发质发量均羡煞一众年轻人的主任，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想了想又冒出头把郭翠西叫了过来。 进过一番侦查盘问以及郭秘书徒劳无功的抵抗挣扎之后，谢大律师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唉，都怪她昨天见到小鱼儿的时候太过激动，以至于忘了避人耳目，便犯下情难自禁的低级错误。 她必须得好好反省一下，还好现在律所的人们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目睹第一现场的郭秘书和Iris崔以为自己亲眼见证的是朝露轻薄某个年轻的大学生。托距离和天黑的福，八卦的她们并没有看清他的脸，不然铁定是一场公关危机。 对此毫无所知的郁楷与昨晚去工体夜店寻找潜在老婆未果的助理小周汇合后，坐上了返回江浙沪的飞机。按照经纪人李姐的安排，他今天得先去一家包邮区地方卫视台跟跨年晚会编导组的人见一面，然后再坐车返回横店，赶一场夜戏。 作为一名只想专注演技的流量小生，郁楷对于公司硬要让他上晚会唱歌增加曝光率这点，颇有微词。就他这堪忧的唱跳实力，真的能捞粉吗，怕不是成功驱粉吧？ 关键是他和某任前女友又要碰头一起营业了。在他和陆紫的新戏即将播出的情况下，本次表演是他们二人的“情侣”合唱，针对《可以不可以》叶本行田亚希的“希行CP”粉的一次发糖。 而且与前女友同台并不是最可怕的，最恐怖的是，这首名叫《世界上另一个我》的情侣对唱歌，他的假想敌王伊博也曾在荔枝台的节目里演绎过。与一名全能爱豆出身的顶流撞歌，比女明星红毯撞衫还令人不知所措！ 乐娱老板许正戏精附体，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一直希望郁楷能比肩萧战、赶超王伊博，如果可能的话，他还缺德地祈祷看到郁楷跟两人都撞歌。巴不得旗下这位佛系小生感受到业界男明星的激烈内卷，才能刺激他未被开发出来的潜力。 至于郁楷所担心的唱歌跑调、舞姿感人，许正乐观地认为，这些技术上的细节，练着练着不就好了嘛，谁不是从小白开始的呢？ 对于如此夺笋的老板，郁楷都不想多说什么了，谁叫他是个签了卖身契的打工人呢？ 陆紫这段时间爱惜羽毛、没有随便接戏，将主要精力专注在时尚代言和综艺录制上面，所以也被导演组请到了电视台开会。 晚会导演作为大领导，第一个发话。他首先感谢两位流量对于本次跨年晚会的重视，并希望他们能好好利用今天的时间过一下现场安排，毕竟下一回合体就是临上场前的彩排了。然后分身乏术的导演便即时撤离，让节目组请来的舞台设计总监阮先生跟他们详述细节。 阮总监是香港人，经验丰富，不过因为港台娱乐圈的没落，近十年来都在内地活动。他之前看过一些资料视频，深明两人的短板，所以没有设计任何舞蹈动作，而是打算借助道具和群舞的帮助，把这段两分钟的表演尽量补充得饱满一些。 “因为两位都不会跳舞，所以我们特意设计了一个绝对够小甜饼的游乐园主题舞台。道具包括迷你摩天轮、旋转木马、王子和公主乘坐的童话马车、会移动的糖果车还有若干可爱的公仔等等。” “为了增添趣味性的互动，前奏响起的时候，阿楷会站在舞台左边，阿紫站在右边。”阮总监虽然姓“软”，实力却够硬核，一上来就展示了一副清楚明了的舞台布局图，用笔标记出他们各自的站位。 “镜头从阿楷的方向摄过去，阿紫会看上去像小人儿一样。咱们可以利用观众的视觉差做各种可爱俏皮的动作，比如阿楷可以戳戳捏捏小小紫这样。” “阿楷唱完前四句歌词之后，镜头切换到阿紫这边，我们会给你提供粉红色的滑梯和秋千。你一边唱你的四句歌词，一边滑下滑梯，坐到秋千上。这时候阿楷过去推你的秋千，俊男美女首次近距离同框，闪瞎观众的单身狗眼。” “你们一个坐在秋千上、一个在身后推的时候，舞台中心会上来一群衣着像棒棒糖似的欢快伴舞，做出各种舞蹈动作，让远景镜头不至于太过单调。阿楷只需要在唱到‘啦啦啦啦’合唱部分的时候，牵着阿紫的手一路深情对望来到舞台中央。” “到这里歌曲就完成一半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陆紫听得入神，阮总监的解说虽然带了重重的港普口音，而且一顿“阿楷”、“阿紫”的自来熟称呼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是思路却十分清晰。她摇摇头，“我没有，这样的设计挺好。” 倒是郁楷沉吟了一下。坦白说，作为一名钢铁直男，他被眼前充斥着粉红色的各种道具照片雷得不轻。现在观众的口味都这么粉嫩的嘛？ 不过想想也觉得可能女孩子真的逃不开粉红色吧，就连朝露这样表面上不近人情的御姐，家里都塞满了各类粉红色小物。 于是他就保留了自己的意见没说什么，而是谦卑地示意阮总监继续。 “然后一名男伴舞会推着糖果车来到你们身边，一名女伴舞则会拍拍阿楷的肩，等你转头后，递给你一只巨大的彩虹色棉花糖。” “阿楷接过棉花糖之后转赠给阿紫，而阿紫在收到礼物后，嘴里唱着‘啦啦啦啦我亲爱的你啊’，眼神要含羞带怯地望向阿楷。你们趁间奏的时候一起分食棉花糖，具体动作可以自己私下里碰撞，重点是让画面看上去齁甜齁甜的，最后牵着手一起完成这首小情歌。” 阮总监说到这里，顿了顿，使出了一招不甚高明的激将法，“怎么样，一点舞蹈动作没有，以两位演员的实力，应该很轻松就能做到CP感爆棚的吧！” 陆紫和郁楷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想道—又到了该拿出专业素养的时候了。 怎么让分手的旧情人看上去就像自己的新欢一样甜蜜蜜？ 果然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正文 第107章 直男最后的倔强 电视台的会开到尾声，在过舞台服装设计的时候，郁楷终于展现了一把钢铁直男最后的倔强。 “我不穿粉色西服，”他坚决地反对阮总监给他安排的舞台造型，“那些道具上的粉色还不够多吗？” “好吧，不穿就不穿，”阮总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至于这么情绪激动么，“你想穿什么，红色亮片西服嘛？” 郁楷脸上恬淡的表情渐渐失控，“可以不要吗，就正常一点的浅蓝色牛仔外套不可以吗？既然是跟女朋友一起去游乐场玩，当然不可能穿西服。” “可是阿紫要穿粉白色蓬蓬小礼服裙的？”阮总监提出质疑，同时心中暗想，游乐场只是个背景设定啊，所谓的情侣人设大可不必如此完善！“你们都是要上台的人，还是穿正式点比较好吧。” 陆紫见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连忙插嘴打个圆场，“男女对唱如果双方都穿得太正式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僵硬呢？我觉得阿楷即使穿得休闲一点应该也能跟我搭配的。阮总监，不如让我们上台试试看吧。” 陆紫按照节目组的喜好换上小礼服，郁楷则折中换了一套白衬衫和黑色亮片西服，两人站在台上确实十分养眼，然而太像结婚现场。 此前一直沉默的郁楷经纪人李姐在台下看得直摇头，向节目组提出反对意见，“我们虽然是设想他俩CP营业发糖，但这么一弄，双方唯粉肯定会在微博上掐起架来，到时候搞得一片乌烟瘴气就不好了。” 陆紫经纪人也英雄所见略同，她们团队只是意图炒一把CP引个流量，方便后续借着踩踏男方的操作提纯陆紫唯粉，并不想将她和郁楷牢牢捆绑在一起。 节目组见两方艺人公司都拒绝，无法可施只得妥协，允许郁楷一身休闲造型出现。 事后，郁楷向陆紫道谢，感谢她方才的仗义执言，让他免于顶着一身雷死人不偿命的服装接受当众唱歌的双重折磨。 陆紫微微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你现在倒知道好歹。要还像以前一般，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我才不帮你说话呢。” 郁楷摸摸头，他该说什么好呢，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对于自己红不红的一向没啥追求，反正现在爸妈养老的钱也攒够了。像陆紫那般拼命，就为过上天天和私生饭斗智斗勇的生活，在他看来，真心不值得。 “我看你最近没在横店拍戏呢。”他只能转移话题，不然这天铁定是聊不下去了，“怎么啦，是给自己放个假吗？” “唔，算是吧，在等好剧本。”陆紫像是想起来什么，“对了，你跟李子琪合作的那部电影快要上映了吧。她最近又写了一个跨越民国和现代两个时代的剧，说是要找我聊聊，不过还没发过来给我看。” 提起李子琪这位链接了他和朝露的编剧，郁楷是又爱又恨，“除了咱们那部漫改剧，你之前跟她也合作过吧，应该都知道的。她人挺龟毛的，还有点虐待笔下主角的恶趣味，特别喜欢抠细节，不过也因此剧本质量比较有保障。” 提起那部让他跳舞说唱练习到吐血、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作出来的影片，郁楷有些不寒而栗。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近期内不会再跟李编剧一起合作了。接下来公司帮他安排了由自家编剧、同时也是潇湘大神董婧创作的民国双男主剧，还有一部国产动画电影的配音工作。 短短一番演员同僚之间的寒暄过后，李姐用眼神暗示郁楷赶快撤，不要被记者看到又传出什么绯闻。 坐车回横店的路上，她也没让他闭目养神，而是见缝插针搞了个直播，美名其曰为他新年后的粉丝见面会做热身和推广。 郁楷对于资本家许正的雁过拔毛以及他忠诚手下李姐的为虎作伥，已经见怪不怪了。好歹车程够长，他总是能够找到机会偷偷眯一会儿。 李姐在调试手机进入直播间的空档，还不忘趁机查岗，“你的吉他和钢琴练得怎么样了？粉丝会上要自弹自唱表演的哈！” “李姐，咱们能打个商量不？这么多年没碰这两样乐器，练其中一项就够我喝一壶的了。”郁楷为难道，这还真不是他故意偷懒，而是年纪上来了之后，手指变得不听话啊，“何必弄得这么卷呢？粉丝应该不会在意我上一样还是两样乐器吧。” “你这憨憨！”李姐恨铁不成钢，“唱功不够、乐器来凑的道理你不明白吗？你必须露一手绝技震撼住粉丝，她们才不会挑挑剔剔地嫌弃这嫌弃那。” “好吧，我尽量，”郁楷拿强势的女人没办法，从小被猛虎出山的郁妈震慑惯了，只要李姐一大声他迅速缴械投降。 一切调试好之后，李姐把手机递给郁楷。他手持屏幕的角度总是相当清奇，只拍到他的上半张脸，等到粉丝不满地刷屏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把手放远了些。 “怎么没有人问我问题啊，”他扭头看李姐。 李姐，“……” 是你直播还是我直播，能不能独立点，不要什么都问我？没记错的话，大哥，这已经是你第N次直播了吧，为什么还跟个初哥一样？ 拍摄角度正常以后，粉丝开始疯狂吹起彩虹屁，一堆“哥哥好帅”、“哥哥好瘦”闪过屏幕，还有一些标新立异的粉丝反其道而行之，企图以黑郁楷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是不是开了美颜和瘦脸？” “瘦脸功能吗，好虚荣！” 郁楷再次把手机交托给李姐，“开了瘦脸嘛？关了吧。” “没开，”李姐差点要翻白眼了，郁三岁能不能别跟幼儿园小朋友找妈妈一样，每回一有什么问题就看她。 “确定吗？”他还不信，“我自己看着也觉得好像有点不真实的瘦。” “百分百确定，”李姐严重怀疑他只是想要从她这边再听一次赞美。明星嘛，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大头症，希望周围的人一直捧着他们。“你最近的确瘦了。” “好啦，”郁楷暂且放过李姐，转身重新面对镜头，“老铁们，你们有啥问题赶快问啊？抓紧时间！” 李姐在旁边扶额叹气，这是哪里教育出来的奇葩？乐娱的公关课郁楷也没少听吧，怎么还是如此毫无情趣地对待潜在金主的粉丝们？ 她已经不知道该从何开始吐槽，偶然在微博查看一下郁楷和粉丝的互动，都要血压上升、未老先衰，就比如她今天白天乘车赶到电视台时所看到的— 粉丝：哥哥，我想要一个2019年天天开心的to签！ 郁楷：我都不一定快乐，还祝你快乐？肯定不管用啊？ 直接拒绝。 好不容易给自家站姐签个to签吧，还不是什么祝福和鼓励的话，而是让站姐以后好好修图。 粉丝：请问哥哥明年还在横店吗？2019年的愿望就是去横店看你！ 郁楷：我2019年的愿望是离开横店！ 李姐才看了几条，当场便想把他抓过来狠狠掐上几下，这扶不起来的阿斗，败家子！再这么钢铁直男下去，看还有谁买你的帐。 正文 第108章 给孩子放个假吧 ， 郁楷从不怎么红的时候，就颇有些奇奇怪怪的坚持，比如坚决不穿少女粉或浅蓝色的西装、不录暧昧的粉丝起床铃声、不让粉丝花钱来探班或送他礼物。 他针对以上“原则”提供的解释是1）不喜欢穿少女系马卡龙色，他是酷酷的仔；2）不能让粉丝们产生女朋友或老婆的错觉，因为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当他公布恋情的时候，她们注定会失望；3）探班、买礼物太浪费了钱和时间精力了，小孩子要心疼家长，把功夫花在刀刃上，用来改善生活也好提高自己也好。 其实私底下讲，李姐也承认这是有分寸感的正能量没错啦，不过在如今内娱男艺人卷成一团的大前提下，郁楷你这么清高真的现实吗？ 某次电视大奖颁奖典礼时，这令人扼腕的对比尤其明显。 出道早、跟郁楷一比是大前辈的杨杨在被要求给起床困难户的粉丝录morning call的时候，欣然以低音炮的音色开口说出酥死人的台词，“嗨，宝贝儿，起床啦。快点起床！爱你哟，mua～” 听得在场各位女明星以手捂脸，生怕表情管理失败被敏锐的镜头捕捉到，然而手遮不住的耳朵却都羞红了。 轮到郁楷面对同样的要求，只听他干巴巴地说教念叨道，“早点起床，才能身体健康，不浪费生命地过好每一天。” 女明星们眨眨眼，无一露出与刚刚不同的表情，她们平静冷淡的反应足以充分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她也不知道说过郁楷多少次了，演一演嘛，不就大家自欺欺人一番过去了。奈何这孩子在这方面就是特别死脑筋，泡妞时候无师自通的一分灵巧都不肯发挥出来。 “既然以后做不到的事情，一开始便不要做，才不是欺骗粉丝。”郁楷反而对此振振有词，“我拿她们当朋友而已，将心比心，假如你明明心里喜欢别人却一直说着一些骚话逗你朋友，岂不是白白扰乱她们的心神？” 他甚至跟她这个见惯娱乐圈起伏的人甩大道理，“要想走得长远，就必须以诚为本，拿作品说话，流量终究是浮云，这是我所相信的。” 李姐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流量也许是浮云没错，但没这片云承载你上青天，你连顶端什么样都没见过便可能长江后浪拍前浪，死在沙滩上。 罢了罢了，人各有志，她也许真是老了，跟不上现在年轻人思考的节奏。 或许人有点自己莫名其妙的坚持也好，不然，很容易在巨大的名利场里迷失。这么些年，李姐亲眼见证不少红极一时的顶流艺人不得善终。 有的因为周边众人的捧杀，枉视国法，试探底线，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有的忘乎所以，之前屡作屡安，便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走运，什么风险都敢冒；有的醉生梦死，每天依赖药物麻痹自己，生活在虚幻当中；有的抑郁厌世，什么都吃不下，半夜三更睡不着，趁着工作人员一时不注意干脆一了百了告别人世。 其实就连郁楷这样天生乐观的二货儿，自走红以来，也肉眼可见地变得没有那么快活。 以前的他笑点奇低，一笑就止不住地发出“呵呵呵”的魔性笑声，近来却少了许多。可能一部分是工作太忙了吧，另一部分则是随着更多的人关注，他连自己可以放松的空间也越来越小了。现在饭圈的风气越来越可怕，以前可能只有狗仔偷拍他的行程，现在连私生饭和直播代拍们都加入了进来。 每天蹲在他在横店的酒店门口直播，还有人打着粉丝的名号跑去剧组闹事，让郁楷请奶茶喝，不请就是他现在飘了忘记了原先支持他的粉丝。 说实话，李姐真怀疑这些干扰了剧组拍戏进程的“粉丝”都是别人雇来闹事的，可是这种事情不彻底追查一番，当真说不清楚，何况其中可能掺杂了各种三教九流的势力。 上次郁楷在上海的酒店里被私生饭摸到房间里，经过他们公司一番调查，发现那家酒店的幕后东家其实是个惹不起的大佬，所以事后只能息事宁人、不了了之。一旦扯下遮羞布，将事情捅到台面上，不要说是郁楷这个没背景的孩子了，就连整个乐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说到底，老板许正也没什么靠山，大家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 粉丝眼中的庞大流量，看似站在了娱乐圈的巅峰，实际上脚下踩的都是流沙，在有权有势的人眼中什么也不是，仍旧是他们用来取悦逗弄的小玩意儿。 西晋时有荆州刺史石崇与当朝国舅斗富、以势压人，倘若谁因为一时的得意忘形而像他那般不知收敛，后果可想而知。 也许像郁楷这样闷头拍戏、始终没有晋升到最高梯队的流量反而是好事，高处不胜寒啊！ 就他这样明确保留自我个性的，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潜下心来磨练演技赚个慢钱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了。 李姐想到这里，默默叹息，一开始她或许是看郁楷这份机灵鬼的劲儿不顺眼，总觉得像宋伟龙那样乖一点的孩子才好管理。可是现在带了他几年，人心都是肉做的，彼此的感情深了，她也不忍见他渐渐被磨平了棱角，笑的次数越来越少。 “你最近似乎很喜欢去北京？”她注意到他除了公开的活动行程之外，私下里还跑过北京，而且每回回来都心情舒畅。 郁楷闻言顿时警惕起来，李姐莫不是发现了什么？他可不能轻易暴露啊，不然又要被管头管脚了。 他连忙打个哈哈，即兴编造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北京历史悠久，建筑辉煌大气。我想说多去参观参观、观摩观摩，强过闭门造车，能有助于我对于古人的理解。” 我信你个大头鬼，这话一听就充满了虚大假！ 李姐心知肚明，依郁楷这尿性，还研究历史嘞？每回背个半文言文的台词他就难受得上跳下窜的，跟孙悟空大闹天宫一般。 不过，算了！她大人有大量，明知道他有猫腻，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自己带大的崽自己疼。他这段日子，又是减肥又是被私生饭偷摸的，着实瘦了不少，看着她都颇为心疼。 就当给孩子放个假吧，让他谈段恋爱又怎么了，还能公开了不成？ 正文 第109章 钟意黑猫的男人 圣诞节之后，律所的大部分业务终于差不多收尾了，大家可以安安心心跨个年。 老板王赫包下了国贸楼下一间中餐厅，给他们所有员工聚餐，当晚还有变装表演，今年的主题是武林人士齐聚一堂。 朝露的cosplay服装和道具都是郭翠西帮她一起淘宝的，所里还制作了若干证明身份的古代名牌，有锦衣卫的、镖局的、还有将军都督府之类的官府编制人员。她的角色是谢氏镖局的总镖头，一身干练红衣打扮加斗笠，十分拉风。旗下雇有若干镖师，均由她手下低年级律师和实习生客串。 几人腰间均挂了一块铜质名牌，正面写着“谢氏镖局”自证身份，背面则标注着新年寄语“龙马精神”。这些都是Iris崔、郭秘书、办公室主任等人组成的新年晚会制作小组创意，不得不说，她们虽然平日在正职工作上磨洋工毫无热情，但在活动策划方面颇具才干和执行力。 当天晚上，众人很是一番嬉闹，彼此欣赏与日常截然不同的造型，有些组员扮相相当出彩，不仔细看简直认不出来本人是谁。朝露也在他人轮番上阵的敬酒下，喝了不少，即使喝的是葡萄酒，到了结束的时候也有点晕晕乎乎的感觉。 李子琪和沈家明工作场所的跨年晚会相形之下就黯然失色许多。 由她创立的编剧工作室现在满打满算的编制人员就李子琪和饭饭两个人，还有一些编制外的大学在校实习生，所谓的晚会，就是她请饭饭吃了一顿小朋友向往很久的法式大餐，说了一些鼓励之词，并给他发了一个大红包。 最近她的手头好不容易宽裕了一些，之前跟饭饭一起合作的那部《命运般的圆舞》卖了个好价钱，现在已经进入了制作前期的策划阶段。因为民国时期的创意和许多细节均来自于朝露和家明祖上的两位曾祖父辈的人物，李子琪也象征性地给两位好友发了感谢红包。 沈家明因为两个月之前刚刚回了趟英国，这次的圣诞节就没有回去，而是留在了国内。他们管理咨询公司的年会更像是例行公事，大家在附近高级酒店里吃了顿自助餐，由公司内的同事们表演了些自制的节目，抽了些奖品，也就完事了。 说来沈家明的运气真是不咋地，这么多年来因为大多数年头都要回英国没参加过几次抽奖，偶尔参加的两次还连几乎人手一个的“阳光普照奖”都没抽到过。 铁三角三人组约好了聚餐结束后在家明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单身汉家里碰面，然后再一起去世贸天阶的大屏幕底下跟其他陌生路人热热闹闹地倒数。 至于上回一起吃黯然销魂饭的白诗媛和阳翰笙，他们都不在国内，白诗媛因为工作的缘故跟着自己公司里一个时尚网红一起前往欧洲拍摄大片，而阳翰笙则在国内的事务告一段落后返回美国大本营，毕竟那里有更多员工等着他带领和技术上的问题需要攻克。 李子琪与沈家明都只是吃了一顿不怎么high、却死贵死贵的饭，所以结束得早些，两人在家里先开了电视一边看跨年晚会表演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他俩自那次朝露在家里办的轰趴聚餐后就没见面，也有段时日了。说来一年前这时候李子琪还在迷恋沈家明，即使跟郁楷这样的大帅哥在同一个电影剧组里朝夕相处也眼睛都不带看他的。现在她跟家明单独相处在一个他家，也只是感叹一句，草食系男子要不得。 一点行动力都没有，再怎么迷人的外表、绅士体贴的性格、渊博的专业知识，也失去了浪漫的激情。事到如今，沈家明在她眼里，跟好看的人偶差不多，可以当知心的朋友，却没法把他当男人看待了。 李子琪在心里把她和朝露共同认识的这几个男人比较了一下，发现无论从哪个维度看，沈家明均十分出色，然而他实在是太被动了。天平座的选择综合症，在他这里，表现得一览无余。他身边围绕着诸多对他抱有好感的优秀女性，然而他跟每个都只是朋友，而不是男女朋友。 她本来还怀疑过沈家明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存在，结果，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真得好似无欲无求的柳下惠，身边连只母猫都没有。 这次从英国回来后，沈家明大概是终于感到了一丝寂寞，从朋友那里抱养了一只猫宝宝。通体全黑，连眼睛都是黑色的，怎么看怎么不可爱，还是公的，被他取名为Fernando，悉心照料着。 李子琪刚进门的时候，黑猫Fernando还出来窜到她脚边嗅了嗅她的气味，之后便像施展了隐身术一般，消失不见了。 沈家明怕她和朝露对猫毛过敏，事先就告知了她们家里多了一只小猫崽子的事实，不过却没给她们看过照片。一般人都喜欢养英短之类的，不是蓝猫就是金渐层银渐层，李子琪没想到沈家明的宠物居然是只黑得发亮的猫，刚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心里莫名觉得慎得慌。 现在不见它的踪影，更是有点惴惴的，于是转头问猫主人，“Fernando去哪儿了？” “大概是在电视柜下面吧，它喜欢那里，有发热的机器，比较暖和。”沈家明非常淡定，果然他一过去电视柜那里，Fernando大人就一声娇喘，从里面钻出来了跳到他怀里。 “呵呵，”李子琪干笑两声，这位黑猫先生可真像黑夜一般，顺理成章地融入到了沈家明性冷淡风的家具里，只有她一个人觉得黑色的猫很邪气嘛？ “怎么取名叫做Fernando，这个好像是西班牙名字吧？” “唔，是的。”沈家明低头温柔地抚摸着小猫，“年初的时候看了一部挺好看的动画片，关于一只黑色的公牛Ferdinand，所以就给猫宝宝取个听起来相似的名字。” “Fernando有什么寓意吗？”李子琪知道其实西方名字也都是有含义的，不只是听上去那样几个音节而已。 他将猫抱起来亲了两下就把小朋友放下地去玩了，“嗯，有勇敢、冒险的意思，希望它能比其他不爱出门的猫少恋家一些，多看看外头广阔的天地吧。” 正文 第110章 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 ， 朝露那边结束之后过来已经快十点半了，不同于李子琪的惊诧，她见到通体全黑的fernando却十分惊喜，“呀，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黑猫警长的真猫版！” 说完了还想对fernando搂搂抱抱，却被小朋友灵活地避开了，一溜烟儿地又跑不见了踪影。 三人坐下来吃吃水果，电视就当背景音乐放着，闲散适意。 眼看快到了十一点，朝露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用遥控器将电视换了台，转到某家江浙沪包邮区的卫视台，等着收看郁楷和陆紫的对唱。 果然没等多久，一对俊男靓女就登台了。 沈家明曾经在观看朝露的综艺中见过演播室嘉宾郁楷，但对后期剪辑之后不剩几句发言的他印象不深，此时再次看到，只是依稀觉得有些眼熟而已。对于陆紫他当然熟悉很多，毕竟面对面约会过几天，没想到她作为演员，唱歌却不输专业歌手，十分好听。 郁楷大概是因为现场演唱而心虚得很，声音放得特别轻，还不如陆紫洪亮。尤其两人合唱的部分，几乎完全被陆紫甜美的声音盖住。 不过相比他之前在长沙ktv震惊四座的“精彩”表演，朝露必须得说这次登台已经提高了许多，看来他私下里没少苦练。 李子琪的关注点则不免落到了违和感强烈的服装上面，陆紫一身露肩粉白小礼服，郁楷身着长裤和翻羊毛牛仔外套。别说搭配得当了，两人根本不处在一个季节，节目组的服装老师也是够可以的！ 短短两分钟的表演结束后，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拾起身边的手机，给台上的男女主人公发送信息。 沈家明发给陆紫，偏向于礼貌性的问候，“我刚刚在电视上看到你唱歌，唱得很好听。祝新年快乐！” 谢朝露作为将将路转粉的青铜级别小粉，虽然心里充满了爱意，却仍旧一定程度上保持着客观，对于自己爱豆有着极其严苛的要求，“亲爱的楷宝，感觉陆紫被你这个猪队友连累了，你之后的粉丝见面会要加把劲儿啊！” 身为一手打造了希行cp的编剧李子琪，继续发挥她一向吹毛求疵的专业精神，委婉地拜托陆紫和郁楷下回合体营业时带点灵魂，不要这么自然地生产工业糖精。 尤其对于两者面对面分食棉花糖那块儿，在她的想象里，应该好比欧巴赵寅成和欧尼宋慧乔在《那年冬天风在吹》里面一样唯美，那可是创造了韩剧浪漫经典历史的名场面啊。 这还真不是赵寅成铁粉朝露给她安利的，而是作为专门创造言情剧的称职编剧，怎么能够不研究其他编剧出圈的作品呢？ 三人分别发完信息后，又回复了许多之前进来的新年祝福。每逢佳节，总有一些微信短信上的应酬需要对付，不管是客户、业界熟人还是忘记了在哪里认识的僵尸粉，不及时回复总是不太礼貌。 在喧闹的人群中和绚烂的屏幕下倒数过后，朝露心中突然感到一股莫名涌出的寂寥感。 这么快，就一年又过去了。 小的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很慢，每天都盼着长大。 真得长大了之后才发现，日子变得很快，一年一年接连翻篇，自己很快就走到了人生百年的1/3。 身为同龄人的家明和子琪也有类似的感受，他们渐渐从方才兴奋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先是静静地望着彼此，紧接着相视一笑。 大概是新年的关系，路边上做生意的小贩也远比平日多，三人跑到一处香喷喷的哈尔滨烤冷面摊子要了两份冷面，用签子分着吃了。 过节时分没在家里陪伴家人、还在外面辛苦赚钱的小贩用收音机放着音乐，他播放的都是些80、90年代的老歌。 一时间，他们站在灯火酒绿的世贸天阶旁边，却仿佛穿越了时光，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年代。邻居家的留声机里传来悠扬缥缈的歌声，唱歌的都是大哥哥和大姐姐，不懂唱的是什么，但是，就觉得那时候整个世界是大人们的，好想长大。 如今许多年过去了，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和摧残，突然又怀念起简简单单的过去。 原来的快乐那么容易获得，吃一块巧克力、一碗豆腐脑、一根火腿肠就可以感受到。 抑或是在爸妈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一些奇怪的小冒险，比如暑假趁着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不写作业反而偷看电视里的白娘子和楚留香，并且在他们到家前20分钟就必须忍痛割爱关掉电视，让它有足够的时间冷却，不然一样会被鬼神一般聪明的爸妈发现真相。 又或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初恋一起回家/玩耍，反复揣摩着他/她无意中对你说的一句话，晚上躺到床上时在脑海中想象着彼此的将来，然后因为太过害羞用被子蒙住自己红红的脸，激动的心情却通过不老实的双脚泄露出来，不断蹬踩着直至踢向空中。 也许就像某个人说的，这辈子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盼着长大。 子琪率先乘车走后，家明送朝露回家。虽然午夜过后路上行人依旧不少，但女孩子一个人回家总是不太安全的，几步路的事儿而已，他当然要亲眼看她进公寓大堂。 走在路上的时候，家明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来自他家人的视频电话。朝露示意他不用在意她，随意接电话就好。 视频接通后，家明的两个姐姐出现在画面里。她们的白人血统特征比他明显许多，深目高鼻，浅栗色长发。大姐的小孩随后硬生生闯入，爬到妈妈和姨姨的膝盖上，祝他新年快乐，纯真的童声在这街头听到倍感温暖，就连未曾逢面的朝露在旁边都露出微笑，更何况十分疼爱外甥的舅舅家明了。 原来英国已经下了很大的雪，两位姐姐镜头一转，给他看了树木银装素裹、美如童话世界的后院，“好希望你也在这里，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听风吹过树枝的声音了。” 冬天的风吹过，结冰的树枝相撞，会发出类似风铃一样的声音，非常美妙。 家明小的时候，最喜欢穿得厚厚的跑到后院去，一个人一站就是半天，在树林间聆听自然的奏乐。就像他爱看火焰舞蹈那样，他也曾为来去自由的风而神迷。每次等到姐姐和妈妈反应过来去外面找他的时候，他的手脚都已经冻得通红通红的了。 正文 第111章 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 “Lucas， we love you！”—简短的通话进行到最后，临告别前，家明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向他大声表白。 “Me too。”—他微笑地回应道，然后便挥挥手挂断了电话。 家明收起手机后，转头看向朝露，带丝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让你等了那么久。是不是很冷？” 其实没等几分钟，他多虑了，朝露摇摇头，“不会，我身上全是暖宝宝，话说，你家后院真是漂亮，还看得到远方的山川与河流。” “有好也有不好，”他笑笑，“会有很多野生小动物的，半夜开个窗帘可能会看到阳台上有一双反光的眼睛望着你。” 朝露想起她在美国寄宿学校上学时撞见野生浣熊跑进宿舍偷食物的事情，当时也是懵得一批。现实中的浣熊可不像卡通上那么可爱，而是很凶猛的动物。 “到了亚洲的大都市之后，会不会很怀念那样的自然？”她有的时候也会想念美国的东北—俗称新英格兰。大学时她参加了户外俱乐部，经常跟同学一起去山里的小木屋里头野营，一群人用木柴生火烤S'mores吃。 “偶尔会的，毕竟物以稀为贵，邻家的草格外绿。”家明有点意外她会问到这个。在他的印象中，朝露是地地道道的都市女孩，平日里的衣食用度无不体现出这一点。他难以想象她竟然会对大自然感兴趣。 其实朝露是从事讲究外表的律师行业之后才置办了若干行头，之前在上学时还是蛮邋遢的，靠各类活动上领取的免费T恤和感恩节黑色星期五前后学校书店甩卖的带耶鲁logo的打折卫衣过日子。后来在哥伦比亚法学院读L2时，为了找工作，才去百老汇街上的梅西百货买了一套清仓特价的西服，不过三百美金的价格，却让抠门抠到一周五天都在蹭法学院各类宣讲会免费披萨吃的她心痛不已。 朝露的第一个工作包，是Michael Kors的一款tote包，那种最简单最不出错的样式—黑色的耐磨十字纹皮革，两条细细的肩带，里面什么都能装，文件电脑钱包手机化妆包，毫无压力容纳百川。这么一款基础轻奢品，卖价不到两百美金，她当时尚且思来想去，左背右放，看得跟她一起去逛街的刚从国内过来的留学生好友言嫣都无语了。 言嫣来哥大读的是一年的老流氓项目，她来自中国三线城市，家境小康，本科上的是北大。在她看来，朝露的华丽履历和节俭态度简直不该同时发生在一个人身上。 英文流利到可以帮助美国人修改文章的朝露不是90年代末就跟随家人从北京搬到香港居住，上的是出了两名美国总统的寄宿高中以及耶鲁大学毕业，怎么穷得让人发指？ 以至于她最后小心翼翼地问出来，“人民币1000多的包而已，不至于这么谨慎吧？” 朝露这才发觉她耽误到别人的时间了，讪讪掏卡买单，心中还想着如果过两天感到后悔再回来退货。 几年后的言嫣再次见到朝露时，发现她全身上下都是爱马仕，顿时有种物是人非的即视感。果然是暴发户心态，一朝得势，不能压抑自己内心的消费冲动，时尚小达人言嫣委婉地建议朝露可以适当地减少身上名牌的数目，而后者也从善如流听从了她的建议，从此以后才看上去没有那么bking，而改成了低调的奢华。 当然这些过去沈家明都无从知晓，他认识朝露时，她已经历经言嫣和裴相焕的改造，变得符合old money的审美，所以才让他有种朝露一直很精致的错觉。 最近朝露各方面的打扮、神情和举止，更是恋爱中的女人才有的样子，他对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只是不知道那个幸运的家伙是谁。 世贸天阶到朝露家不过几步路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中途接了个电话才耽误了。家明把她送回家后，又走了几步路就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新城国际小区。 黑猫Fernando本来已经睡着了，听到进门的声音懒懒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见是熟人便又缩回脖子继续眯眼。 沈家明却没让它一只猫独自潇洒，他一把抱起两个月内迅速肥到圆滚滚的Fernando，将它放到自己的胸口，慢慢摩挲着。 温暖且软萌的触感，让他感到十分安心。 他小时候就想过养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生长的小镇人们似乎抱有偏见，认为养猫的大多数男生是GAY，娘里娘气的，所以爸妈只肯让他养狗。 狗当然也很可爱，而且能陪他去广阔的田野间一起嬉戏玩耍，但是他心里面一直更喜欢猫。 离开英国以后，因为工作繁忙，家明没想过养宠物。直到最近这次偶然的机会，他的朋友急于给自家生的几只小猫崽找新主人，特地发了一个朋友圈，他看到后十分心动，才把一身漆黑被留在最后头没人要的Fernando抱回家。 一番洗漱过后，他换上宽松舒适的棉质睡衣，搂着猫一同钻到被窝里。外面是呼啸凌厉的北风，眼前高冷、敏感的黑肉圆子却乖巧地团成一团，缩在他枕头旁边睡觉觉。 即使身为六尺硬汉，沈家明此刻亦不免心中柔情翻涌，边端详它的睡颜边挠它的下巴，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爱意，怎么办，有了小公猫Fernando以后，他好像真得很幸福，比以前有女朋友的时候更加充实快乐？ 原先他从热闹的人群中回到空荡荡的酒店房间或是常年缺乏人气的家里时，总有种喧嚣过后的空虚感。一年到头，他在外出差的时间多达10个月，常年公费住在各大连锁酒店里，以至于他的积分都够家人外出旅游时免费兑换酒店住宿了。 现在养了宠物之后，他每次回家，都有一种小猫在等他的期待感。 男人也无法抗拒可爱的生物。小猫咪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样子，可以让他这位冷静自持的成熟人士萌出一脸血。 他的喵喵撸起来手感奇佳，平时爱撒娇和耍无伤大雅的小脾气。没事就跑到他的床上来打呼噜，还时不时用毛脑袋往他怀里蹭，要抱抱，做他的小乖乖。 而他忙着在家里加班的时候，它又异常知情识趣，晓得忙它自己的事不来烦他。即便等到不耐烦了，也只是灵敏地跳上他的电脑桌，在边角处静静地舔舐一身毛发，用亮晶晶的眼神期待着他的手会在某一个对视的瞬间顺势过去摸两下。 养猫之前没有对比，当然也就没有伤害。 曾经一度，他因为咨询项目的原因困守在中国二三线城市，热衷于在交友软件上认识新人，不过转化为女朋友的效率并不高。 找一个符合他心意的伴侣挺难，找到后的维系成本通常高出天际，让他没办法继续全身心投入到事业当中，而那份灵魂相依的陪伴感还不一定强过猫咪。 如果不是人猫殊途，他们之间具有生殖隔离版，Fernando简直就是他理想中的情人。 正文 第112章 迎接新年新气象 新年第一天，李子琪起床后给自己泡了一碗牛奶麦片，冲了一壶绿茶有效防治衰老。然后便打开电脑准备写新年愿望清单。 这是她每年都必须经历的仪式感。 小时候做惯了领导的爸爸会要求她写寒暑假计划和新学期计划，还要过目审批和打回来让她反复修改。他规定她每礼拜要读一本书，并且写读后感。在这样的培训之下，李子琪已经自动形成了一套办事方式，各种五年十年大计把自己当国家一样严肃整治着。 虽说结果经常不尽如人意，许多愿望一直流于表面没有得到实施—比如减肥成功和早睡早起，但能记录下来总比什么小目标也不设置来得好。 她将清单分为几个大的类别，又在每个类别下列出不超过三件想要实现的事情，努力做到不好高骛远。特别是在审核了自己过去几年的清单后，她发现单纯追求数量没用，决定量力而为，专注火力攻克最迫切的那些痛点。 一、生活 1、学习做饭这项技能，一周最多只点5次外卖 2、极简生活主义，注意收纳整理，及时处理不用的物品 3、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每天7点起床，11点之前睡觉 二、休闲娱乐 4、每天看一部电影或一集电视剧，确保了解怀旧经典的同时能够与时俱进 5、每周听一场脱口秀，吸收最新鲜的段子 三、旅游 6、向海王朝露学习如何与陌生人交谈后，去一趟国外旅游，努力锻炼英语，尽量发生艳遇 7、去5个以颜值高小哥哥众多而闻名的国内城市游玩，尽量发生艳遇（注：英语已经不构成障碍，不要再给自己找借口了！） 四、运动健身 8、坚持每天跑步/跳操/锻体15分钟，不然不许睡觉 9、健身房不是用来洗澡的！！！是用来看帅哥刺激自身荷尔蒙分泌的，所以一周必须去三次或以上！ 五、技能 10、做好自己的时间管理，使用印象笔记、有道云笔记等做时间管理，争取今年工作室扩大规模招聘5个员工 六、理财 11、将扣除日常开销和房贷之后的余款用来投资一款理财产品，比如ETF基金 七、社交 12、与10个老朋友进行半小时以上的交流，在叙旧了解他们的近况之后，可以顺便挖掘一下曾经有过哪些沧海遗珠，说不准可以淘出潜在约会对象人选 13、定时参加登山/跑步/品酒/同城吃货活动，确保身为闭门造车的编剧，死宅生活外每周都能认识新的小哥哥 14、去韩国参加最新墙头的演唱会和粉丝见面会 八、家人 15、为父母过生日，帮助他们各自实现一个愿望（除了让我立刻结婚生子以外的） 16、给家里添置一样家电，比如老妈想要的按摩椅 17、给父母每人10000元+压岁钱，让他们拿去零花 九、形象管理 18、跟着化妆博主学会更心机的妆容，力求做到直男眼中的裸妆就漂亮得不要不要的 十、情感 19、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并且尝试用钓系大法与他接近，而不是一味被动 20、观看已购买的情感博主所有的收费视频，完成其中所布置的任务，锻炼自己不会动不动就害羞到进退失据 写完二十个愿望后，李子琪觉得差不多了，因此就停了笔。俗话说得好，贪多嚼不烂，再写下去自己有限的精力也不可能兼顾。 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她跟朝露一比，俨然小白一个，暂时一口也吃不成一个胖子。 咳，说到底，都怪以前眼高手低，却又拉不下脸接受可能的失败。所以即使看到喜欢的人，也不怎么敢主动靠近，以至于技能一直没能提高，还停留在小学生水平。 去年年初拍摄的那部由她撰写的文艺片终于要上映了，是成是败，到时候从票房上即可一目了然。希望男主郁楷和女主新晋小花的流量可以起到积极作用，吸引一众年轻粉丝和情侣寒假期间前来观影。 说李子琪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毕竟她们这行的价位都靠成绩说话。明明排到这么好的档期，倘若扑街的一塌糊涂，那么她未来的收入可能会大打折扣，直到再次交出让观众满意的作品。 不过再紧张也没用，她已经做到自己的最好，无论是编写剧本时的反复修改，还是跟随剧组进行拍摄，亲眼确认导演和演员没有脱离她的设计，剩下的事情只能留交给市场来判定了。 一路摸爬滚打到今天，李子琪深深明白时运的重要性。想要成功，天时地利人和，不说缺一不可吧，总得占上两样。 有时候，作品本身很出色，奈何赶上的时机不对，正好因为选材、演员、或包含某种元素撞在枪口上，那么播出估计都成问题。 有时候，作品漏洞百出，却因为某个脑洞开得恰到好处，偏偏赶上了风口，连笨重的野猪都能起飞，就这样一炮而红的也不少。 譬如许嬷嬷，他确实有些才能，但真要说他的成功是多么必然，却也不一定，不过刚好瞎猫碰着了死耗子。在大家对宫斗感兴趣的时候大写特写了几部，又因为善于碰瓷炒作而被广泛议论，一举成为了台面上的人物。 所谓时势造英雄，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其实她自己亦然，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刚好赶上了内地影视业蓬勃发展的好时候。行业对于编剧的新鲜血液需求旺盛，一度造成供不应求的现象，才让她年纪轻轻跟在其他前辈后面成了第二、第三作者，从而建立了自己的名气和事业版图。 如果不是这样，李子琪如今恐怕还在熬资历，苦苦等待着出头的机会。 只不过，这几年为了拼事业，确实耽误了个人问题。上一次正式恋爱还是大学，当时的男朋友同样来自编导系，虽说浑身上下充满了艺术人士的气息，却着实不是她作为颜狗欣赏的那型帅哥，只能说是中人之姿吧。 与其说她喜欢他，不如说她是被对方的诚意和耐心打动了。同时也觉得是时候谈场恋爱了，便顺理成章地答应了他的表白。 可是感情的事，真不是靠一时感动就行得通的。她对他没有心动，自然没有亲吻或做其他深入行为的冲动，甚至在他试探性地靠近时，有种本能的抗拒。 理所当然装不下去也拖不下去，两人和平分手。 在那之后，李子琪便陷入了眼高手低、被动胆怯的怪圈。因为身处影视行业，周边俊男奇多却也奇渣，让她望而却步。即便遇到自己喜欢的类型，也不敢轻易靠近。 所以她在30+的高龄，仍旧缺乏初体验，这算是她最羞于启齿的秘密了。 不知她今年可否顺利脱单呢？ 正文 第113章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 陆紫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她在2019年的第一天就不能一觉睡到自然醒，而是要早早爬起来化妆拍摄一款美容仪广告。 被助理送到现场之后，她闭着眼睛让妆发老师上底妆，不过在画到眼线和睫毛的时候，却必须睁开眼睛，按照老师的要求往上看或者往下看。 今天这位老师貌似蛮关注她的，还知道她昨晚和郁楷一起合唱来着，一边给她描眉，一边称赞道，“小紫你应该去上蒙面歌王之类的节目多唱唱歌啊，演而优则唱，双向发展。” 她客气地谢过对方的支持，这话倒是提醒了她，还没看昨晚演出的评论呢。 陆紫向助理要来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应用，都不用搜索自己和郁楷的名字，就在页面看到对应的视频。 她点开评论，当然排在前头的都是经过粉丝账号控评的彩虹屁，什么“郁楷笑得太帅了吧”、“他的笑容可以暖化人心”、“这两人的颜值爆表”、“他们真得俩配一脸”、“小紫看起来好幸福的感觉，这对cp我磕定了”。 这些吹嘘郁楷和希行cp的留言她随意扫过一眼就pass掉了，下面有一则高赞评论吸引了她的目光。 网友“believe相信”：作为郁楷的真爱粉我的心不知道碎了多少次，我没事的 网友“莫要自作多情”特意提醒上面的：亲爱的，你头像是蔡徐坤......（我就不多说了） 被戳穿爬墙事实的“believe相信”貌似恼羞成怒，回复道：是蔡徐坤又如何？难道就不能喜欢別的偶像吗？闭嘴好吧！ “莫要自作多情”：我只是说说罢了，别那么大火气。 “believe相信”：不需要你来说。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那么多。 这么快就撕起来了吗？陆紫啧啧称奇，微博简直是个公共的大广场，什么人都有。说实话，有些网友素质堪忧，戾气很重，动不动就以粉丝之名行胁迫掐架之实。 之前她和好几个男演员合作出演情侣，难免有不同cp粉之间和唯粉闹到不可开交的时候，有几次还撕上了热搜，官方工作室开口劝架都收效甚微。 真要这样继续下去，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陆紫轻轻叹一口气。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情绪激动的粉丝，总是让人比较担心。 正在感慨着，她的经纪人发来一条消息，让她抽空阅读李子琪最新的剧本，现在给她传送的是电子版，之后会有纸质版的打印给她看。 趁着妆发老师摆弄她头发—给她这位脱发中年少女添加假发片、烫卷制造发量蓬松丰盈效果的时间，陆紫抱着先看两页感受一下的心态，开始拜读以都市虐心剧闻名遐迩的李大编剧新作。 谁知这一看，竟有点意外地被那段她不熟悉的清末民初时代吸引。在可歌可泣的历史画卷中，夹杂了无数的平凡人，他们不同于百年后的我们，需要通过各种记录来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而是第一手感受到了变革的洪流。 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一方面参与推动了辛亥革命，一方面又无法掌控之后发生的军阀割据和袁世凯复辟，只能被动地随波逐流，或慷慨就义，或隐名埋姓，或迁居海外。种种无奈，坎坷不平，跃然纸上。 作为一个除了拍古装正剧之外不怎么读历史故事的人，陆紫都感受到了李子琪的满满赤诚，后者为了写这部剧一定做了海量功课。 陆紫有预感，只要导演能够如实还原剧本，《命运般的圆舞》一定能够杀出重围，完爆充斥着市面上的众多小甜饼无脑宠剧。 皇天不负苦心人，不枉她冒着巨大风险一直空着未来的档期，终于等到了自己第二次爆红的契机。 *** 阳翰笙回湾区陪父母一起过完圣诞节和新年后，居然收到了来自前妻olivia pei时隔五年的联络。他们离婚后，她搬回了老家纽约，彼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olivia中文名为贝珍珠，确实是她家中的掌上明珠。她的祖父是有名的华人之光，生于钟鸣鼎食之家，早年留学麻省理工，毕业后作为建筑师，在白人至上的西方社会依然混得风生水起。 她约他在纽约会面，说有事需要与他面谈。 贝珍珠作为典型的美国东北部人，对于新发展起来的加州确实有份不屑，当初在这里生活时就表现得分明，现在更是连过来一趟都不愿意。 阳翰笙苦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欠了她什么，连离婚后都被她理所应当地要求前去赴约。 然而他心中确实有些疑问，一味放置并不能给予他平静，所以他考虑一番，最终决定前往，并为此特地重新安排了自己的日程。 到达纽约的那一天，他已经穿上自己最厚的羽绒外套，却仍然被冻得够呛。走在曼哈顿的街道上，穿过高楼大厦呼啸而至的海风约发凛冽，他从街头小贩那里买了一条围巾和一双手套，顿时感觉好了许多。 来到约定的酒店大堂，尚不见珍珠的踪影，他低头看看表，自己早到了几分钟。 阳翰笙先坐下要了一杯热茶，静静地望向窗外，欣赏街景。纽约和加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这里的人们行色匆匆，天空也因为高楼林立而显得格外狭小。他来过几次，实在喜欢不起来，果然他嘴上嫌弃大农村，实际上早已适应了远离都市的郊区生活。 贝珍珠没有迟到，等了片刻，她便来了。 只不过，她却不是一个人出现的，手上还牵了一名小男孩。 阳翰笙有些不解，她是带了儿子来一起见他么？他疑惑地看她，许久不见，她并没什么大的变化，依然漂亮得发光。 大概养尊处优的生活是有实际好处的。 章节题目来自于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正文 第114章 养儿方知父母恩 常言道：当家才知柴米贵，养儿方知父母恩。意思是自己成家立业以后，才知道生活艰辛的滋味，有了子女，才知道养育子女不容易，从而感谢父母将自己带大。 贝珍珠的祖父有三个儿子，都住在纽约，关系非常亲近，几乎每周都要一大家人拖家带口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陪祖父祖母一起吃饭。在这样环境长大下的她，非常向往结婚生子的那一天。 在大学里遇到英俊又聪明的第一代移民阳翰笙后，她几乎没有犹豫地走入了婚姻，并且做好了年纪轻轻当妈妈的准备。谁知他们试了两年都没有成功，去做专门的检查也看不出问题来，医生只是叫她放宽心，顺其自然即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屋子里没有孩子的笑闹声，对于她来说十分失落，而阳翰笙则无可不可。他一心投入到博士学位和创业的研究上，忙得不可开交，全没注意到她活得越来越黯淡，简直就退化为房间里的一件家具。他回来的时候淡淡扫过一眼之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这样的日子，真是磨人。 婚礼上的誓词，言犹在耳，可她的心已经疲惫得想离开了。 贝珍珠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爱阳翰笙了。 也许是他自始至终的无所谓，让她觉得只有自己一人在演这婚姻的独角戏。 她去刚刚做完月子的大学同学家看过新生儿之后回来，同他说，“她女儿的头发很茂盛，非常难得。短短一个月，小baby相比刚生下来那会儿已经长大了许多呢。” 可他却戴上蓝牙耳机，示意自己马上要打电话会议，不予置评。 夜渐渐变深，她换上性感睡衣，给他泡了杯有助睡眠的薰衣草花茶，特意跑到他面前晃一圈。 他毫无所觉，仍然全神贯注在电脑显示器上，用余光察觉到她的动作，只是客气地说声“谢谢”。 她咬了咬嘴唇，觉得难堪，却又不甘心就此鸣金收兵。伸出双手，从他侧面抱住他的脖颈，并且用自己的身体隔绝他望向液晶屏的视线。 “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我了？”她轻轻撒娇抱怨道。 “抱歉，”他一脸尴尬，“今天要赶一个截止日期，不太适合……” 她闻言只得起身，“那你待会儿早点睡啊，别总是熬夜。” “嗯。” “光要调暗一点。” “喔。” “不然很伤眼睛。” “嗯。” “先喝茶吧，不然待会儿都凉了。” “喔。” 嗯嗯喔喔的单字答复，没有更多了。空荡荡的书房里，只有他敲键盘的声音......两个人再没有一句交流，空气静得让人窒息。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独自回到卧房。 好容易等到他休息的日子，在她的建议下，两人出去约会看一场电影。她兴致勃勃，一边看大屏幕一边问他，“爆米花快被我吃光了，你到底还要不要？” 等了片刻，听不到回答，她转头一看，发现他靠在舒适的影院椅背上睡得香甜。 手中的爆米花顿时失去了滋味。 “我在昏暗的剧院里看着他沉睡的脸，感觉真孤独，就像那只叫Alice的鲸鱼，发出的声音从来没有同类听到。”贝珍珠事后对自己的闺蜜如此说道。 “许多夫妻同处一个屋檐下，平日里对话都少得可怜。”闺蜜好意安慰她，“也许只是阳翰笙创业初期的这一个阶段，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贝珍珠却知道不是，在阳翰笙心里，事业永远排第一顺位，家庭只是附赠品。 她要的不一样。 真的经历过之后她才知道，一个认真听她说话的人，比起英俊的外表、聪明的头脑、事业上的成就，更能让她持续心动。 她选错人了。 大学时期她有另一名追求者Ryan，是生长在美国的第五代移民，祖先最早是来旧金山这边淘金修铁路的苦力劳工。Ryan虽然相貌端正，但他所有摆在外面的条件均不如阳翰笙，只是一个可以踏踏实实过普通日子的男人。那个时候的她，心中尚有星辰大海，不愿下凡历劫，自然不为所动。 经历过死水一般的婚姻生活后，她才蓦然发现，Ryan比阳翰笙更适合成为她的伴侣—他知道她喜欢什么，也认真听她说的话。 这样的比较，本来只是想想而已，谁知几个月后她调换工作，竟然真的与Ryan成为同事。朝夕相处间，她没有把握好那根线，成为了一个自己曾经鄙视的出轨之人。 本来是不会那么快便走到离婚这一步的，可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理所当然的，她以为这是Ryan的孩子，毕竟她和阳翰笙试了那么久，无一次成功。 所以她快刀斩乱麻，迅速搬了出来，并且办妥了离婚手续。 儿子Paxton出生的时候，贝珍珠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了。谁知，这才是磨难的开始。 在小婴儿时期，Paxton已经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个性。 他不爱看人，难以逗笑。她这个当妈的成天抱着他不放手对着他笑，并且期待他笑回来，可他却视若无睹，经常盯着虚空发呆，眼神与人的接触明显比其他孩子少些。 等到八九个月的时候，别人家孩子都认妈妈了，也知道谁是陌生人，对陌生人要么是礼貌性微笑，要么是紧张谨慎乃至大哭，Paxton无论面对谁都是一脸淡定。 他两岁半才会说话，而且说的第一个词并不是“爸爸”或者“妈妈”，而是贝珍珠的英文名字Olivia。他喜欢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时亦用名字，而不是“我”。他大部分时候不说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难得开一次金口，比起活泼可爱的小孩子，他的语言更像是机器人，只是客观陈述而已，听不出一点情绪。 他的异常在幼儿园表现得越发明显，大家成群结队玩耍时他完全不参与，在角落里玩泥土和数蚂蚁。老师上课时他坐不住经常跑出去，甚至发出怪叫。 贝珍珠带他去看儿童心理医生，医生让他在白纸上写自己的名字，他写的是“自己的名字”这几个字。经过一番检查，医生当时尚不能100%肯定，只说他大概是阿斯伯格综合征，然后在今年才最终确诊了。 直到现在，经过数年的行为干预治疗，Paxton仍然不喜欢对视他人的眼睛，跟人说话的时候眼珠自然会转向旁边。 正文 第115章 造化弄人喜当爹 说起阿斯伯格综合征，很多人会联想到“天才病”一词。有研究表明，很多世界名家如牛顿、爱因斯坦、梵高等均可能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 作为第一手的见证人，贝珍珠却认为“‘天才病’的说法颇具误导性。也许儿子Paxton确实在数学、音乐和美术上拥有独特的天赋，可是这些并不足以弥补他社会交往和沟通情感上的短板。 他对感兴趣的事物会特别好学，可以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写写画画，然而毫无与父母交流分享的欲望。即使贝珍珠和Ryan在一旁循循善诱，耐心等待，亦无可奈何。 此刻也是一样，阳翰笙在消化了自己的震惊之后，重新审视起面前的孩子，并小心翼翼地与他打招呼，“嗨Paxton，很高兴同你初次见面。” 小朋友仿佛没听到一样，对他的注视和搭讪视若无睹。 “他不会理你的，”贝珍珠怕阳翰笙误会，特意解释道，“Paxton的症状除了不顾及他人感受之外，还有说话时或低头或左顾右盼，不看对方的眼睛。” “尽管我们一早发现了异常，并且及时进行了行为干预治疗和儿童早期教育，他仍然无法融入集体，不能遵守纪律。”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幼儿园玩滑滑梯的时候，明明前面有一群孩子在排队，Paxton往往会直接推开其他孩子，跑过去玩滑梯。他不知道所有小朋友都要排队，一个个轮流玩。” “他不能从耳濡目染中学得规矩，需要明确的告知，并且手把手的多次教育和示范。我费了很大力气他才能在公共场所保持安静，而不是动辄尖叫出声。” 贝珍珠疲倦地揉揉头，“可我现在怀孕了，没有精力像以前那样全力照顾他。”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我的孩子？”阳翰笙不能不疑惑。 想必她一直认定这是Ryan的孩子，还为此逃之夭夭，连个像样的解释都没有就跟他火速离婚了。 “其实有段时间了，”她轻轻抚摸着Paxton柔软纤细的头发，“我发现他无师自通在看很难的数学题，还有坐在车上从收音机里听了一遍曲子回家之后就能摸索着在钢琴上弹出来，而我和Ryan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后来我拿他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发现他的确不是Ryan的孩子。不过我也犹豫了一段时间，要不要告诉你，毕竟他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照料起来需要花费远超常人的心力。” “Ryan说他会无条件地支持我的决定，我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告诉你的好。”她喝了一口咖啡，天知道她有多么想念这日常饮料，可惜孕期忌口，所以只能浅尝即止。“这段时间我异常渴睡，对Paxton难免有些忽视，虽说他全不在意这些，但我不想让他好不容易取得的进展半途而废。” “谢谢你告诉我，”阳翰笙这才发现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那是她用昂贵的眼霜和遮瑕液也无法隐藏的痕迹，“可以想像你为他付出了许多。” 他感到十分唏嘘。结婚后，贝珍珠一直想要小孩，可惜始终没能如愿。谁知临到头来，竟然在她出轨前后，如愿以偿，怀的却是他的孩子。 造化弄人，莫过于此了。 他错过了Paxton的幼儿时期，想来难免有些遗憾，不过当时也正是他最忙最拼的时候。坦白说，估计他并无余裕做一个称职的爸爸，好在现在还不算晚。 阳翰笙静静地观察Paxton折叠桌上餐巾的动作，“他是不是睡觉的时候会抱着什么东西不放？” “你怎么知道？”贝珍珠先是惊奇地瞪圆了眼睛，随即自己找到了解释，“果然父子连心，可能你小时候也是一样吧。” “他有一条毛巾，被他撸得毛都快秃了一半，却还是不肯丢掉，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她从精致的手包里掏出一块已经看不出原先图案和颜色的小毛巾，这大概是她最寒酸的一样东西。 以贝珍珠的个性，无论多贵的衣服，穿过一季已经可以捐掉。故而随时随地需要准备着这条五岁大的毛巾，单是用两根指头捏着它已经让她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极度不适。可是为了儿子的心理安慰，她不得不忍。 原本面无表情的Paxton却在光秃秃的小毛巾出场之后，双眼一亮，伸手就要接过。 “你先喝一口面前的热巧克力，”贝珍珠手一缩，避开他的争抢，“乖乖的听话我就把它给你，让你拿上一整天。” 善于威逼利诱，谈判商量，是妈妈们的必备技能。 这一招十分有效，本来对热饮不理不睬的Paxton闻言方才略显积极地喝了一口，然后又巴巴地抬眼看她，意图明显。 贝珍珠遵守承诺，把小毛巾给了他，然后酒店咖啡厅配备的高级白布餐巾就彻底失宠了，被他遗忘到一边。 阳翰笙看得笑了起来，他没想到，他能在Paxton身上看到幼时的自己。他曾经有一只超级喜欢的小枕头，从最初有记忆的3岁到大学都没换，每天晚上都要抱着睡觉。中学之前没抱着这个枕头就睡不着，连出门两天的旅行也会带着，从中国移民到美国的时候更是放在随身箱里，不肯舍弃。即便他知道母亲李素琴已经偷偷换过里面的棉花，他当时手中抱着的这个小枕头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个小枕头了。 父子天性使然，阳翰笙倒不觉得阿斯伯格综合征是什么严重问题。聪明的孩子总是有些怪癖的，他小时候虽然社交能力过关，却也清高得很，看谁都不屑，只是比较会装不让其他人察觉罢了。 “你叫我来，是希望我跟他培养感情？可是我不能在纽约长住。”考虑到现实问题，他不得不丑话说在前头。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带着他去加州呆一段时间。他不喜欢换地方，可我认为早点适应不同的环境对他有好处。只有掌握了基本的社交能力，才能在学校当中立足，之后才谈得上成为一个合格的社会人。” 贝珍珠斟酌地提议道，“我知道你的父母能够为他营造一个宽松的环境，给他与我不同的关心和教育，所以即使你没有时间，那么他们来带也可以。加州那边气候暖和，节奏放松许多，不似纽约这般竞争激烈，从家长到小孩都不习惯包容。换个地方和大人引导，对Paxton来说，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见不到你，他会不会闹？”阳翰笙并不介意尽父亲的责任，只是担心Paxton是否能接受这么大的转变。 “其实不会，我在不在身边，他无所谓的很，甚至可能根本未曾留意到我的存在。”说来可悲，这对父子待她都是可有可无。阳翰笙好歹还有个嗯嗯喔喔，Paxton却连最基本的敷衍都缺乏，所以就别怪她这个当妈的心狠了。 “他会害怕改变，甚至做出一些激烈的反抗，但我们必须得让他早日接受改变。”贝珍珠一锤定音，同时也说服了阳翰笙在她孕期反应最激烈的期间担任Paxton的监护人。 而可怜的阿斯小朋友，还在一脸幸福的抚摸他的小毛巾，对于即将到来的巨变，一无所知。 正文 第117章 坑人套路哪家强 尽管郁楷紧张得手心出汗，唱歌的时候声音都在微微颤抖，1月17日的禽类厂副牌豆萁明星大爬梯和文艺界春节大联欢两场活动却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豆萁请来的年轻粉丝群体十分活泼，半强迫半宠爱地给他戴了一顶抖音网红必备的兔子帽子，就是两手一捏耳朵会动的那一种，要求他一边捏一边唱洗脑神曲《可爱颂》。 《可爱颂》最先源于韩国，被当地内卷成一团的爱豆拿来营业手动捞粉，然后火到中国，并成了饭圈男孩女孩最爱点播的歌曲。部分歌词十分羞耻，什么“1+1等于小可爱”，并且需要唱歌的人配合着节奏卡点做出各种卖萌的动作。 郁楷外表虽然长得奶，内心却是货真价实的钢铁直男。作为一名已经成年很久的男子，他从心底里抗拒这样的幼齿行为。 当下出于对粉丝的尊重，他接受了毛茸茸的兔耳朵帽子，配合她们打出来的拍子和主办方播放的《可爱颂》背景音乐左右手轮流，一动一动地捏着耳朵，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是不会假装自己是正太的。 活动完毕后，他赶着前往后面那场场合庄严肃穆的表演，按理说应该直接撤退的。然而临走前，他鬼使神差地又朝兔子帽子看了一眼，最后决定带它回家遛一遛。 当卖萌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御姐朝露，事情就变得有意思多了。 那天晚上，两人之间经常进行的小赌怡情便多了个助兴道具，谁输了谁就要戴帽子完成曲子里的甜心小可爱御用动作。 这回打赌比的不是switch舞蹈机游戏了，上次的比试已经让郁楷深深领略到了自己所处的劣势。近日里刚好来了个moba竞技类网游的游戏代言，他需要练练里面的英雄，这样出席代言活动的时候才不至于在言谈中露怯。 他之前玩过几把，大概知道兵分三路推塔攻克敌方水晶的规则，简略地给朝露解释了一番射手、法师、辅助、战士和刺客的区别后，两人便开始了实战练习。 朝露还真没用手机玩过狼人杀和画猜以外的游戏，她上一回玩电脑游戏，貌似还是流行用486台式机读取刻录在磁盘上的《大富翁》时代。 一下子跳进到20年后的手游，什么左手控制走位、右手发大招，根本协调不过来，自然打得一塌糊涂，频频送人头，经济也没起来。她连射手该走发育路，战士可以选择走对抗路或打野都傻傻搞不清楚，一直在中路徘徊往复，十分迷茫，以至于对局中的队友有人开了语音，质问她到底会不会玩。 两人约定的规矩是三局两胜，用最后清算时的操作评分来判定胜负。郁楷胜之不武，轻轻松松赢了赌注。他其实早知朝露打不赢他，故意设这个局就是想看她卖萌。 “真的要这样嘛？”她手里拿着兔儿帽，心中天人交战、僵持不下，表现在外面就是她迟迟不肯戴上帽子，犹在垂死挣扎，想要耍赖皮混过去。 “来吧，”他用左右手接替着拍桌子，好似敲响战鼓一般，“愿赌服输。” 朝露没法子，做人还是要讲信用的，只得强忍羞耻，比划出各种可爱的动作，溯源回本到萝莉时代。 郁楷看得嘴角疯狂上扬，这就是身为粉丝的乐趣嘛？ 他现在get到了！ 嘻嘻，在见证了御姐卖萌之后，关于今年的情人节礼物，也有一个又坏又损的主意了。等着瞧吧，女魔王大人～ 那晚之后，他飞往福州和成都参加品牌活动，一周后才再次返回北京出席《可以不可以》的发布会。 现场来了众多娱乐媒体，他一脸平静地接受众人的拷问。其中一个很夺笋的还准备了一段绕口令考校他的塑料普通话，那惨不忍睹的采访结果，让他差点一脸生无可恋。 这一次发布会他呆了两天一晚便又飞往上海参加另外一个品牌活动，然后直接从上海飞往长沙，于荔枝台录制春节联欢晚会。 1月29日的荔枝台晚会录制完毕后，郁楷又回到北京，这回没安排任何工作，只是单纯来看朝露，一起腻歪两天，然后预定在2月初前往深圳与父母共度春节假期。 短短三周的时间，他飞了三趟北京、两趟长沙、还有福州、成都、上海等地，与平日锁在横店里闭关拍戏的日子大不相同。 朝露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艺人平时除了拍戏之外，需要接多少额外商业活动方能养活公司团队和自己。 公众日常所看到的艺人们的收入，都是经纪公司报出来的价格，不是他们最后能拿到手里的钱。至于最后实打实能收到多少钱，这个跟经纪公司的强势程度和具体的分成比例有关。 碰上影视寒冬，僧多粥少，艺人必须通过接代言和各种演出，拓展挣钱渠道来维持生活。作为乐娱一哥，郁楷赚的钱都会化为经纪人、助理、宣传、公关、化妆和造型团队的工资以及老板许正的红利。 可以说，一线小生的片酬和代言费虽不菲，但经过公司拿大头、扣除了各路开销费用和税款以后，实际上进入郁楷腰包的只是明面上报价的一个零头。 在这个行业里，明星每次露面都万众瞩目，连去机场搭乘飞机也会被拍。为了光鲜亮丽的外表，平日里经手的物品自然需要大量的金钱去维持。很多衣服、包包、手表和其他配饰，都是借的或租的。倘若是自己买的，那么事后肯定得在二手网站上标低价转手，以便现金回流。 别看郁楷日常平平无奇的黑色运动衣裤穿着打扮，全来自于酷盖们钟爱的潮牌—什么Supreme、Fear of God、克罗心之类的。普普通通的一件素色卫衣，这些品牌就敢标价一千人民币左右。 要走个红毯的话，以他的咖位，至少也得穿个亚曼尼级别的高奢品牌，那可是一件外套都要好几万的，不跟品牌方搞好关系借下衣服，当真撑不起这场面。 所以郁楷在过了成名最初报复性消费的瘾头后，就怎么低调怎么来，私服穿搭选的都是耐脏耐洗的材料。毕竟他也不知道现在的好日子和青春饭到底能吃几年，总得未雨绸缪为将来打算，手头上有些积蓄才能投资副业。万一哪天沦落到无戏可拍，也不至于太过窘迫，可以在旺铺商区开个奶茶店或者火锅店什么的赚点生活费。 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实证明，他这样防患未然的想法完全正确。 正文 第118章 宁愿相守在人间 郁楷一月底来的这两日，朝露也从律所请了假，没有安排工作，陪他四处走走逛逛。临近春节，许多客户都休假了，所以她也难得有了喘息的空间。 两人白天去了天坛，作为当地向导，朝露带郁楷体验了一把神秘奇妙的回音壁。许是大冬天的缘故，天坛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些退休老人聚在一起打太极拳或跳广场舞。 “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春天来这里放风筝，”朝露回忆道，“那时从中关村跑一趟城里可不容易，需要换乘了几次公交车，耗时良久。” 来天坛公园放风筝，可以说是不少北京孩子的童年回忆。祈年殿到圜丘坛之间，有一座高2米半、宽28米、长360米的汉白玉甬道，宽阔平坦，而且高起的部分让开了周围的树木，是放风筝的绝佳之选。 “曾经在这里偶遇一对新加坡姐弟，当时表哥也住在我家，我们四个孩子一起玩了风筝，然后爸爸妈妈请他们一家到我家里吃饭。之后还通信了一段时间，他们是我第一次认识的外国朋友，可惜也早已失联了，只依稀记得他们姓高。” “你好像很喜欢与人通信做笔友？”郁楷忍不住想到她和小学同学阳翰笙的来往，心中有些吃味。 “没有电子邮件也没有微信的年代，分开之后想要保持联系就得靠写信了。”她瞥了他一眼，“像你这样白白嫩嫩的95后，自然是没经历过的。” “切～”郁楷不满她的倚老卖老，“既然有了更方便的通讯方式，为什么还要选择手写信？” “不是急事的话，我觉得手写信还是很浪漫。曾经有一个男朋友，无论去到哪里都会给我寄当地的明信片。”她嘴角上扬，露出淡淡的微笑，“他明知道他的人会先于邮政局到达，却还是这么做了，而那些姗姗来迟的明信片也成了我们共同的回忆。” “这样明目张胆地提起前男友，是想以星星之火燃起我的嫉妒之心嘛？”他嘟嘟嘴，她这招数使得并不高明，却依然奏效。 “还好吧，只是举例说明事实而已。”朝露奇怪地挑挑眉，“你这就嫉妒了？” “哼，”郁楷翻了个白眼，“少装啦，心里不晓得多得意呢吧。” 拧巴闹小脾气的郁楷在品尝过天坛附近的各式小吃美食之后，迅速恢复了好心情。他像小孩子一样吃得满嘴流油，也不晓得及时擦嘴。 朝露一边口中嫌弃，一边心里宠溺地掏出纸巾替他擦拭干净，“你这才是故意的吧，想要勾起我的母性啊？” “我的理想型可是单纯、温柔、善良的女孩子。”郁楷笑嘻嘻地看着她，一脸眉飞色舞、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哪晓得一不小心招惹了你这只母老虎，作为百兽之王，你不得多爱护我一些？” “那你是什么动物？” “我是哈士奇，”他说着低下头去，然后保持头不动单单只是抬眼看她，露出一双哈士奇标志的三白眼。还别说，他模仿得挺传神的，作为个人技，一定比唱歌跳舞更能圈粉。 朝露拼命忍住笑，“二哈，过来，让姐姐摸摸头。” 郁楷闻言乖乖前倾，1米87的高个子打了个折，俯到1米70的她恰好可以施展摸头杀的高度。 “乖，今晚赏你大骨头吃。”她揉揉他今天没涂抹发胶、自然下垂的头发。 旁边有单身狗的男路人看到这一幕，觉得莫名刺眼，很想要找个地方静静。呜呜，大过节的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人家，他已经为了躲避家中父母的逼婚而不回老家、孤身一人留守北京了，竟然还让他在上街的时候啃狗粮？ 身处天坛外面热闹的小吃街，经过郁楷和朝露的路人里面当然少不了饭圈女孩，其中喜欢看经典港片的A推推身边的闺蜜B，“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好像哥哥张国荣？” 同为饭圈女孩的B定睛一望，相比起怀旧的A，她好歹经常看看当下流行的爆剧，“张国荣比较黑，这位潮男白的发光，有点像郁楷。” “没想到号称内娱颜值天花板的郁楷长了一张大众脸，”A啧啧称奇，“这么容易跟路上的帅哥撞脸。” 两个年轻女孩讨论了一番之后，并不放在心上，渐渐走远。毕竟在这地大物博的帝都，帅哥路边随处可见，不值得如何稀奇。再说帅哥身边还有女朋友，那么连搭讪的冲动也没有了。 被郁楷抱在怀里、从头到尾没将长相暴露出来的朝露乐得笑出声，“呀，跟哥哥张国荣和你本尊撞脸了，听完之后什么感受啊？” “我只是素颜、没弄头发外加戴了副黑框眼镜而已，差距有那么大嘛？”动手伪装的是他，被人误认之后不爽的也是他。 “其实明星去掉了光环，就是普通人呀。”朝露牵着他的手，大大方方地走在人群汹涌的街道上，“我曾经在香港ifc逛街时偶遇舒淇。当时我跟她擦肩而过，只是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却没认出她来。要不是当下有狗仔追着她拍照，我都不知道她就是舒淇。” “那倒是，我就是一个误打误撞入圈的普通人。”郁楷承认，随即感慨道，“能跟你这样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后头没有其他人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们，真是莫名其妙的开心。” “那姐姐再带你去别的地方瞧瞧。”她调皮地丢给他一个wink，“让你这个没好好逛过北京的小白长长见识。” 临近夕阳西下的时分，她领着他去了景山公园，全北京唯一可俯瞰故宫全景的地方。 她初入律所的那几年，每每心灰意冷时，就会在加班的日子一个人跑这里来看趟夕阳，然后再回办公室，咬牙切齿也要坚持下去。 在这明代末代皇帝崇祯过世的地点，郁楷第一次见到巍峨的故宫建筑群全貌，顿感十分震撼。他虽然拍过清宫剧，并因在其中饰演满清贵族子弟而一炮走红，却没正儿八经地见识过真正的故宫。 “好壮观啊，”他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古代皇帝的居所竟然这么大嘛！” 两人所在的万春亭位于景山最高处，东侧可以看到国贸和中国尊等高楼大厦，西侧则可以俯瞰北海公园。公园中的标志性建筑白塔清晰可见，被夕阳染红的白塔看起来静谧悠远，仿佛一位睿智的长者，见证了数百年的动荡人世。 望着这样的美景，整个人心中的浮躁逐渐褪去，变得宁静起来。 郁楷情不自禁地从身后抱住她，下巴顶在她的头上，“如果能够每天这样同你一起看夕阳，该多美好！” 正文 第119章 不愿飞作天上仙 夕阳的光，虽然温润，但盯着看久了也会刺眼。 尤其郁楷刚刚无心之中有感而发的话，更是撩拨了朝露的心弦，让她双目微微湿润。那一瞬间，她很想点头赞同，堂堂正正地告诉他，“我也一样”。 然而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她真得可以放任自己期待与他长长久久的未来吗？ 太阳的光芒对于地面上的我们来说是恰到好处的温暖，但如果靠得太近，就会被灼伤。华夏文明自古已有“飞蛾扑火”的成语，在西方的希腊神话故事中也有伊卡洛斯—那个用蜡做成翅膀飞向太阳的人，却因双翼上的蜡遭太阳融化跌落海中丧生。 朝露闭了闭眼睛，缓和激荡的心绪。 仗着现在郁楷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假装没有被他打动，犹自说些泼冷水的话，“再美好的景色，看得久了，也会腻味的。” “不会啊，我很专一的，喜欢的东西会一直喜欢下去。”他稍稍换了个位置，嘴唇贴着她的耳朵，一呼一吸间的热气让她颤栗，“比如说，我最爱吃的一直都是汉堡和小炒肉，怎么着都不腻。” “所以之前才把自己生生吃胖30斤吗？”既然他提起吃食，朝露正好借机岔开话题。 连不粉他的记者都曾经忍不住说道，整个娱乐圈都在立吃货人设，结果真正胖了的年轻流量，只有郁楷一个人而已。 “你......”郁楷本来是想挑逗她一下，却猝不及防地被她戳到了痛处，“这不是已经瘦下来了嘛！” “所以啊，过犹不及，日后遇到什么事情，还是走中庸之道更好一些吧。”说罢她转身面对他，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挲，“我不求能与你共度一生，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善待彼此，便无悔无憾了。” 朝露这话说得十分温柔，与平日里那副母老虎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然而衬着逐渐沉落的夕阳和黯淡的天光云影，她的退让谦卑却叫郁楷生出了一股魂断神伤之感。 “不，”他想都没想便将从未许诺的承诺脱口而出，“我不要和你分开，我要我们一直在一起。” 也许这本来就是冲动之下才能做的事，真要思前想后了，那么他们之间存在的，大概也不是令人时常做出非理智决断的爱情了。 “好啦，大冬天的，一直站在户外说这些你也不怕冷。”朝露开始牵着他往山下走，“无论怎样，现在我们在一起。” 昏暗的路灯下，台阶与台阶之间的分界线都不是很明显，她的步伐显得小心翼翼，生怕踏空。 “嗯，”郁楷用空闲的一只手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照亮前路，“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摔着的。” 十几分钟后，两人顺顺利利的走出了景山公园，沿着故宫的护城河一路散步至北海公园和著名的后海酒吧区。 面对一潭湖水和灯红酒绿大大小小的招牌，郁楷终于有点眼熟了，他以前做模特的时候跟行业里的酒肉朋友来这里跑过吧。那时候他还不到二十，曾在这里喝到断片，被人促狭地拍到各种出丑的短视频。当然彼时他还是小透明一个，视频即便上传到网上，评论也寥寥无几，只不过事后都成了让经纪公司头疼的黑历史。 往事不堪回首，郁楷无意在此多加逗留，于是提议去看场电影。 因为他俩下午在天坛附近的前门吃了一堆老北京小吃，所以虽然现在是晚饭的点儿，却也暂时不想进食。 搜索了一番附近的影院，发现恭王府旁边便有一家，于是便一边讨论着一会儿要看哪部电影，一边慢悠悠地步行过去。 春节前是人民大众的观影高峰期，场次排得满满登登，光是时间合适、评分不错的就有三部：《新喜剧之王》、《流浪地球》和《白蛇：缘起》。 “我蛮喜欢周星驰和王宝强的，但吴京是我小时候的梦中情人，另外我关注白蛇这部国漫很久了。我有个学弟是逐光动画的总裁特助，从策划刚立案起我就一直期待着了。”朝露表现得异常纠结。 “你小时候的梦中情人不是郑少秋和李连杰？”郁楷疑惑，“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吴京？” “长相清秀的武打片男主角我都爱嘛。再说了，他跟我的年龄更接近些，当时还是未婚状态，让小女孩也能多点想象空间。”她先是认真解释了一番，随即后知后觉地挥挥手，“哎呀，差点被你带偏了，这个不是重点啦！到底要选哪个呢？” “刚好我接下来要为逐光动画的一部作品配音，不如咱们选白蛇吧。”郁楷善于察言观色，早已看出来朝露其实更想看动画片，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可能是怕他觉得她幼稚？或者是为了照顾他的兴趣取向，以为他喜欢看搞笑片或动作片？ 他却比她更加善解人意，不动声色之间，顺水推舟达成她的愿望。 “咦，”她有点讶异，“你还会做配音啊。” “对啊，为了推广国漫嘛！”因此还特地没收高价呢，郁楷聊起来老自豪了。 谁知朝露下一句话就把他刚刚翘起来的尾巴打了一个残血，“不是，我是说，你的普通话够标准吗？” “喂，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啦！”郁楷愤愤地，“你今天怎么这么损？” “你让我欺负欺负不行么？”她嘟嘟嘴，眼睛化成可爱的猫儿状，一眨不眨地冲他撒娇。 自从被迫戴着兔耳帽对他营业过《可爱颂》之后，朝露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在卖萌这方面越走越远，实力不容小觑。 他有点融化，但仍然不忘谈条件，“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也得欺负回去。” “哦，你待如何？” “嗯嗯，让我想想......”郁楷沉吟片刻后大胆提议道，“比如说，开发一片新的地图，解锁一样新的姿势，或是上架一个新的角色和其相对应的制服？” “放我下车，谢谢！”她翻个小小的白眼，不再理他，而是低头操作订票小程序。 论男人的脑回路，啧啧，真是所有的神经细胞都围绕着那件事而发展的。 曾经有一任男朋友送给她一本书，题目十分深奥，叫做《男人在X之外想什么》，封皮上还注明作者是哈佛大学某权威心理学专家，之前写过若干其他有关两性关系方面的畅销书。 朝露不明觉厉，肃然起敬，结果翻开来一看，一片空白。 她那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问对方，“是不是亚马逊发了瑕疵品，咱们要退回去的吧？” 人家笑得前仰后合，“这本来就是空的，亲爱的！” 都说医生和律师两个行业是越老越值钱，因为见多识广，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女人也是一样，随着阅历的增长，越发成了宝藏。 当时的她在面对老司机时的确会不知所措。现在嘛，朝露嘴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尚未可知呢。 正文 第120章 莫非前世那一眼 经过一番谍战般的斗智斗勇，全民顶流郁楷戴着棒球帽和口罩混进了人满为患的电影院。 以防大家万一质疑他好好的人为什么会全副武装至此，他一边走一边咳嗽，咳得好像肺都出来了。所有路人都下意识地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这位“流感青年”传染了。 负责采购快乐肥宅水和热狗的朝露也离他八丈远，直到两人在相邻的座位上汇合。 “话说你的戏真的有点多啊！”她忍不住置评，“但是貌似很管用？” “没办法，得给自己遮得这么严实找个合理的理由。”郁楷不是演戏科班出身，平日里提升演技的方式主要靠观察周边众人，所以十分了解普通大众的心理和反应。 “看不出来你对伪装还挺有天赋的，放在战争时期，应该会是个很好的特务。” “还别说，我一直想演军人或卧底警察，像《无间道》那种，可惜至今为止没遇到机会。” 两人又在预告的间隙里随便聊了两句，电影便开始了。 朝露之前在学弟发的朋友圈里看到过人物海报，知道画技十分精湛，然而没想到动图竟然比静态图还要出彩。 开篇便是白娘子和小青一起在洞中修炼，那妖娆的动作，姐妹共浴，妥妥致敬徐克版的《青蛇》。而编剧在此片里并非把民间传说《白蛇传》再讲上一遍，而是在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基础上有所创新，讲述了白素贞在五百年前与许仙的前身阿宣之间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晚唐年间，用蛇修炼的国师利用自己一呼百应的地位，发动民众大量捕蛇。前去刺杀国师的白蛇意外失忆，被平平无奇的捕蛇村少年阿宣救下。 阿宣养了一只宠物狗肚兜，除了通晓天文八卦、喜欢自己做些手工之外，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某天在瀑布边捡了失忆的白娘子，这位不甘平庸、不拘泥世俗之见的少年便开启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冒险之旅。 他陪着小白四处走走停停，一起寻找她的记忆，过程中两人感情迅速升温，相当于现代年轻人的“暧昧”阶段。狗狗肚兜在这里充当了搞笑角色，先是被小白施了法术一不小心口吐心声，暴露了自己并不喜欢阿宣这位主人、只是在他身边混口饭吃的事实，实力打脸刚刚说过“即使肚兜是妖，我们也是最好同伴”的阿宣。 然后又在旅途中孤寂地跟着唧唧我我的两人，落在后面抗议道，“这里还有一只狗呢！” 这个配角为略显苦情的“人妖恋”剧情添加了不少笑料。 随着少女小白蛇妖身份逐渐显露，阿宣的应对与《白蛇传》中的许仙大不相同。在见识过小白庞大的蛇妖真身后，他没有惊慌失措跑去找法海爸爸，而是依然一副“妖也好，人也好，都没有纯粹的好或坏，关键还是看个体”的前卫态度。 然而，在国师与蛇族之间不可避免即将爆发的大战之下，再多儿女情长，也只是细枝末节，注定要被抛弃。 与阿宣在佛塔地下密道共度过不可明状的火热一夜后，小白毅然决然与小青离开，并对他说出“人妖殊途”的经典分手理由。 影片在高潮处致敬《泰坦尼克号》里男主杰克把求生机会让给女主露丝的镜头，阿宣为保护小白身死在冰天雪地中，而小白在苏醒后拼尽全力也只用法器珠钗保下了他的一缕残魂。 尽管是个略显拙劣的故事，但因为画功出色、情怀到位，朝露仍旧哭得一塌糊涂，频频掏出纸巾擤鼻涕。 郁楷这是第一次跟她坐在一起看电影，没想到她的泪点这么低，不由得侧目。上次见她哭成这样，还是他作为纯情处男十级表演艺术家演绎的悲情男二领盒饭的时候。不过那时他以为她所展现出的肝肠寸断，是因为他演出了人物的灵魂，谁知她对着2D动画人物，也能如此感动，真是让他情何以堪！ 两人一个忙着哭个痛快，一个忙着劝诫安慰，都没注意到片尾还有彩蛋。 转眼间，五百年时光匆匆而过。烟雨江南，西湖桥上，书生打扮的男子没带伞一人孤身行走，后面却有穿着捕快工服、样貌酷似肚兜之人叫住他，一边埋怨他忘东忘西一边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他。 “谢谢姐夫，”男子撑起油纸伞，却始终没露出正面。直到他与一青一白的两名女子擦肩而过，然后便是一只珠钗“咣啷”掉落在地的声音。 男子弯腰拾起钗子，这才露出真容，原来是与阿宣长得一模一样的许仙。 与此同时，缠绵悱恻的BGM前奏响起，全场所有80/90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连擅长创造催泪片段的郁楷也忍不住泪目，那是多少年前的暑假回忆啊！ 许仙绕过人群，向已经走到远处的两名女子追去，“姑娘，姑娘，你的珠钗掉了。” 青衣女子率先回过头来，望着他嗤笑一声，像是在说“你这呆子”。许仙一怔，正在疑惑思索间，顶着赵雅芝版白娘子发型的白衣女子回眸，眼神带了几分关于过往的怅惘和几许对于未来的期待，“谢谢官人。” “小娘子看着好生面善，是何方之人？” “说来话长。” 然后便是水墨插画的背景还有谢幕时剧组工作人员的名单，朝露听到周围擤鼻子的声音此起彼伏，她却被大荧幕上的一个名字吸引了注意力。 “导演叫任杰？”她喃喃道，“竟然跟我的初中同学同名同姓吗？” “什么？”郁楷没听清。现在电影院里有些噪杂，散场的人们开始讨论剧情，纷纷议论结尾彩蛋实乃点睛之笔，让人头皮发麻。 “没什么。”朝露摇摇头，不可能是同一人的，不必多想了。 “小白转头那瞬间杀到我了，”他品评道，“也不知道创作团队是怎么画出来的，眼神那么灵动，欲说还休，真的当得起回眸一笑百媚生。” “是啊，我也好喜欢。”朝露回忆道，“记得以前我会特意把自己的头发做成白娘子的形状，然后对着镜子唱这首歌。” 他们随着一大半人一齐坐在电影院里听完BGM，“莫非前世那一眼，只为今生见一面，匆匆美梦奈何天，爱到深处了无怨，千山阻隔万里远，来世再续今生缘。” 正文 第121章 百年修得同船渡 ， 两人走出影院的时候，故意落在众人后面。由于片尾勾起了许多人年少时期的回忆，大家尚且沉浸在电影营造的氛围里，不曾注意到他们。 郁楷见朝露情绪还有些低落，便开口调戏道，“其实我见你第一眼，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你说咱们是不是上辈子也有一段情缘？” 朝露丢给他一记卫生眼，“这位先生，请别不分时间场合硬撩好吗？你现在又没有撑着油纸伞站在烟雨绵绵的西湖断桥上。” “我就是好奇一下嘛！常听人们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郁楷掰掰手指头算道，“咱俩少说也修了千年，不比许仙和白娘子差了。” 果然是天马行空、想象力丰富的双鱼座，倘若给他提供点素材，郁楷估计也能编出个三生三世的故事来。 “把这辈子过好就不错了。”务实的处女座永远是假设性话题的终结者，强迫症重症患者谢朝露不忘伸手指点他垃圾分类事宜，“可乐杯子要扔到环保回收那一栏里面。” “嗯？我知道啊，”郁楷假装自己刚才在研究垃圾桶上的图标，“我也是缩减碳排放绿色公益推广大使来着。” 好家伙，真严格！许是在资源紧缺的日韩两国居住过的缘故，朝露的环保意识极强，平时在家她的牛奶盒子和食物包装塑料都是洗净后晾干再放到回收站去。 郁楷吐吐舌头，国内至今尚未正式要求垃圾分类，他的意识相对薄弱一些，有些比较模棱两可的东西，比如喝过的饮料杯，还是习惯性地丢入一般垃圾里头。 “话说你小时候怎么捯饬的？人家白娘子的发型两边各鼓起一个包，像两只鸡腿一样，还有根棍子贯穿其中。你哪来那么多头发和道具？” “那时外面买不到什么好看又实惠的毛衣，班上同学大多穿的都是妈妈自制的温暖牌。”身为物质匮乏的85后，朝露的成长经历与蜜罐里长大的95后郁楷截然不同，“所以人人家里都囤了好些毛线和打毛衣的针。我把毛线塞在自己的头发里充当发量，再用毛衣针固定起来，就像发髻和簪子啦！” 郁楷想象着那画面，叹为观止，人类幼崽的创造力当真不受客观环境限制，而一直假装自己对cosplay不感兴趣的朝露其实老早就迷上了角色扮演。 他小时候迷恋的是奥特曼，经常使用奥特曼标志性的“反弹”手势与朋友们互动，到现在还时不时皮一下，却被无情的粉丝们吐槽，谓之沙雕。再后来便是樱木花道，曾在初中时把自己的头发染成酒红色，不知道被古板严厉的教导主任在路上叫住训了多少次。 作为一个小学时代就敢要求托尼老师剪非主流斜刘海的弄潮儿，郁楷对于自己的造型很有追求，硬是顶着教导主任的死亡凝视保留了染发没有改回去。开玩笑，这是他独一份的叛逆，怎能随意放弃？ 即使初中时的校花女朋友威胁要跟他这样的“不良学生”分手，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 她当时拒绝他的理由，与电影里的小白差不多，大概也是“三好学生”和“古惑仔少年”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一套。嘿嘿，想必她早早已经哭晕在厕所了，倘若还有余力的话，应该也是在豆瓣还是知乎哪里写着充满懊悔的小作文呢吧。 咦，等一下，这台词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朝露之前把他拉黑，用的似乎是大同小异的借口？ 想到这里，他愤愤地瞪了她一眼，果然天下渣女一般黑，拿来套路别人分手的理由一模一样。 朝露被他瞪得莫名其妙—郁楷脸肉嘟嘟的、眼睛圆溜溜的，双眼之间的距离比一般人宽，看上去特别幼态，即使眉头紧皱眼睛瞪大也没啥威慑力—她只当他不定时抽风了。男人的大姨夫嘛，一个月来一次的，只不过不见红而已。 “一会儿回去你先洗澡吧，”她想着待会儿到家后的安排，自动做主发号施令，“我出来玩耍了一天，可能得先回些邮件。” 毕竟是吃律师这碗饭的，不能一时嗨一时爽就玩脱了。在她们这样的跨国律所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即便是在休假，也得早一次晚一次每天查两趟邮件，不然老板/手下/客户可能会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不测。 “ok，我这边刚好也有工作要做。”郁楷并非一味腻腻歪歪之人，他也是很有事业心的好不好？不然谁年纪轻轻的愿意远离都市，在横店这样偏僻的地方连续住上四年呀。 甚至有夺笋的粉丝拉郎配了他和“横总”—横店影视城拟人化之后的昵称—组成cp，还磕的很欢乐，他也是醉了。横总甚至不是一个人，这已经不是跨物种了，而是跨出生物界了好吗？怎么会有人想象他跟城墙、宫殿和假山xxoo！ 当然，这四年来，他每年的新年愿望都是逃离横店，就像每年都会买个六合彩看看自己能不能不劳而获、一夜暴富一样。人总不能没有个盼头是不是？但是没实现的话，他也不会闹死闹活，到了现在进入逃离横店失败的第四个年头，更是已经佛了。 有些东西就是命中注定，逃不开那一劫。既然不能躲避，那就只能尽情去享受它。 这是郁楷的人生哲学。 回到朝露家，把自己清洗得一干二净之后，他穿着棉质t恤和运动短裤的睡衣懒散地躺在床上，一手撑着腮帮子，一手翻弄着剧本，姿势相当偶像剧。 另一边，经过一番键盘上的奋笔疾书之后，朝露终于回完了紧急的邮件。她伸了一个懒腰，不经意间余光瞥到如此销魂的一幕，不由得瞬间想入非非。 然而口头上她却还在张牙舞抓、虚张声势，“你这样子好像苦等爸爸妈妈回家的留守儿童。” “哦，是吗？”郁楷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剧本，淡淡地抬眼，不带一丝烟火气地回道，“你现在百无聊赖的样子也很像空巢老人。” 怼到她哑口无言，乖乖认输，自觉改成伏低做小的口气，“官人今天这是吃了火药了，说话怎地好冲？” 难得她主动发起角色扮演啊，说到这，他可就不困了哈！郁楷心中高呼yes，幸好他深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强撑着昏昏欲睡的大脑和即将罢工的腹肌一直坚持摆出诱人的pose。 “小娘子平日里作威作福，对我恶声恶气惯了，还不兴我偶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俗话说得好，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郁楷古装剧演得多了，自带对白切换功能，调整到古代的遣词造句毫无压力。 “妾身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她微微屈膝、双手交叉在一起施了个宅斗剧中学来的万福礼，“官人您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同我一名小女子计较。” 你浑身上下有哪个地方属于小女子？郁楷暗暗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表面上却展颜一笑，顿时如春暖花开一般，照亮了整个房间。 “罢了，谁让我同娘子有缘，这件事情日后便不再提了。”他坐直身体，拍拍身边的位置，“船快开了，娘子还不上船，是打算一路湿身游到彼岸去吗？” 在大姨夫的日子里也不忘开船，啧啧，她……说实话，她挺喜欢他这样全年无休的营业精神的。 郁楷真乃服务界yyds。 正文 第122章 千年修得共枕眠 ， 还代入在角色里的朝露含羞一笑，从宽阔的靠背椅里扭扭捏捏地将自己盘起的双腿放下，然而走到船边时就已经出戏了，颇为豪放地一跃跳上船，全不见古代未婚小娘子的矜持。 她伸手碰了碰从他腰上垂到裤子外面的两根白色绳带，“怎么不系裤带，就这么随意耷拉着？” 得，处女座强迫症患者又上线了。 郁楷抿嘴一笑，慢条斯理地解释道，“第一，我懒，这样穿脱都快捷。” “还不止一个理由？”她奇道。 “第二，这样独特风格的穿法能让你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起到了时髦吸睛的作用。” “你想别人看你那里？”她咂舌，“啧啧啧，口味真重，用心不良啊！” 对于她的指控，郁楷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正隔着裤子呢，给人家看看也没什么损失。 “第三，我想方便娘子你，减少我俩之间的障碍。”他凑近她，眼神里充满了坏笑，“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所以这是一条贼船嘛，上去就下不来了？” “你说呢？”他越靠越近，直至两人额头相抵，“明知故问这一点，未免太矫情了，娘子以后还是改掉才更可爱。” 说罢便堵住她时常口是心非的嘴唇。唔，这个擅长装模作样的家伙，还是身体比较诚实。 n个东之后，出了一身汗的郁楷起身冲了个澡，这才又神清气爽地回来。大概是冲凉醒神的缘故，他还有闲情逸致与她讨论两性关系的哲学问题，“娘子定是这天地间孕育出来的精怪，文人墨客们最爱拿来做话本子主角的那类女妖。” “哦，怎么说？” “床第间风情万种，百无禁忌，全不受封建糟粕的荼毒。”他托着她的头放到他的胳膊上，右手在抚过她的秀发后落到了她饱满的樱唇上，不由得犯贱悄声加了一句，“声音也很好听。” 谁知她居然没有娇嗔地赏他一记老拳吃，而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书生倒也有趣，得知我是妖也不害怕。”她涂得红红的指甲刮过他的锁骨，“罢了，留你一阵，先不吃算了。” 古代男人的日子虽然过得比女人好，但也是有限的好。无钱无势的书生，连青楼也去不起，只能在四处漏风的茅草屋里面yy创造自己的粮草。 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敢肖想，平日里锁在朱阁重楼里也见不着，单凭想象胡编乱造的话太过抽象，写出来其他男读者无法共情。 小家碧玉，例如豆腐西施之类的，倒是市井街头上人人津津乐道的一景。然而正因为随时可见，反倒失去了猎奇性，不值得特地开篇文章来写。 青楼里面的姐儿各个千娇百媚，识文断字，可惜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对忠贞独占有要求的古代屌丝男还看不上。 那便只有天生地养、灵气逼人的妖精们可写了，她们个个年轻貌美，还总是不请自来。一来就爱得如火如荼，山盟海誓，关键是不受礼教束缚，几句甜言蜜语之后就肯宽衣解带，这点最为惬意。 而且她们不看丑俊，不管贫富，一心只为报恩，同时重情重义，坚贞无比。法力全部用来为男人创造财富地位，绝不会轻易发难。 穷得家里连米都不剩几分的矮穷矬农夫，连同一个村的姑娘都不愿意嫁过去，但耐不住人家爱做梦，说不准哪天就能从田野里头捡到擅长将钱粮无中生有、整治满汉全席的田螺姑娘。 好歹是大城市土著的中药店学徒许仙追求高一些，最起码也要开一家自己名下的药铺。因此见到了白娘子和小青通过法术变出来的豪宅，生怕错过这店之后就没下家了，匆匆两面便定了终身。与白素贞成亲后，许仙自此摆脱寄人篱下的憋屈。 一贫如洗、空有秀才出身的冯相如立志要做大官出人头地，于是就有狐女红玉与他相好，在遭到古板的冯父训斥拆散后，不但不心生怨恨，还掏银子帮助家徒四壁的冯相如娶到美丽善良的妻子。在冯家遭逢变故家破人亡后，又不计前嫌地现身帮助相如抚育孩子，恢复家业，直至他中了举人。 华夏的离奇志怪传说里，各行各业的男屌丝与女妖们相恋的故事是最广为流传的，兼具香艳与飞黄腾达的美梦。有点类似于现代所有女孩子都爱看的霸道总裁爱上我、或者顶流偶像/豪门公子失忆了之后被我捡回家当宠物情人的甜宠小说。 所以男人和女人的幻想不在一个频道里，但共同点是都想天降馅饼、不劳而获。 两位预备役哲学家探讨一番之后，便不约而同地渐渐犯困了。 朝露见郁楷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便体贴得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睡吧，宝宝，明天还得起来赶飞机呢。” “唔，我是怕你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觉得无聊，所以陪你说说话。”他慢慢合上眼睛，又长又密的睫毛覆盖在卧蚕上，根根分明，就像被浓墨浸染过一般。 朝露以前看小说，曾经看到作者这样描写一个人的睫毛长—“他的睫毛就像一个小扇子，在阳光之下投下一道阴影”。她一直以为这是夸张的说法，至少在亚洲人身上来说不现实，没想到却在郁楷身上真正实现了。 她自己的睫毛又短又细，曾经按照民间流传的偏方剪过数次，也不见一点变化。不过幸好她是女生，还有黑白双煞（一管负责纤长一管负责加粗）的睫毛膏可以江湖救急。 因为这是她一直在意的一个自卑点，还曾设想过将来生小孩之前一定要确认孩子他爸睫毛够长，不然再生出来一个睫毛短短的小女孩，她都要泪奔了。 如果是郁楷，那么她强大的短睫毛基因估计能够得到改善。 朝露想到这里，悚然一惊，她的思绪怎么一下子跑火车去了那么远？明明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如今也只是短暂发生交集而已。而想象她和他的未来，甚至一起升级做爸妈养神兽，这可是万万要不得的。 身为理智的成年人，她不能再犯情场小白的错误，必须要时刻保持警醒啊。 朝露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用脸颊蹭了蹭郁楷垫在她脑后的胳膊，静静望着他安然的睡颜，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幸福感。 唉，决心归决心，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不过，话说回来，倘若能够从此以后不用枕头，而是枕在他的身体零件上，也不失为一种享受吧。 正文 第123章 岛国手冲咖啡师 第二天清晨，朝露在咖啡的香气中醒来。她下意识地揉揉眼睛，发现床边已经空了。 伸个懒腰后，她起身穿上毛茸茸的室内拖鞋走出卧室，在厨房捕捉到一个忙碌奋战着的高大身影。郁楷正在给她摊鸡蛋灌饼—用那种买来的速冻葱油饼加上鸡蛋和火腿。还别说，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吃起来都像模像样的。 朝露不由得一蹦一跳地跑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谁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郁楷闻言会心一笑，“当然是一早便起来给你做早餐的我啦。” “咦，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她俏皮地伸头探脑从旁边观察他，“我还以为你会说是我呢！” “我本来就很聪明好不好？”他掂了掂平底锅，一个大动作就把鸡蛋灌饼翻了个面，显得男友力MAX。当然，这是心机boy郁楷小哥在经过数次练习后，知道自己会看起来很帅才大胆推进的卖弄。 收获了她一声惊叹之后，他两颊上的酒窝越发深了，口头却还不动声色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是你硬要把九漏鱼和体育生的人设往我身上套。” “好啦，我错了，”她捏捏他肚子上的肉肉，外国人管这个叫love handle—爱的把手。其实八块腹肌也就是看着好看，摸起来手感疙疙瘩瘩的，不如有点肉肉，挺可爱的。 朝露把玩一番，这才放开他去取咖啡，“呀，你买了这么多新的工具？” 她平时在家都喝胶囊咖啡，方便又快捷，没想到郁楷竟然带来了咖啡豆、滤纸和细长小巧的研磨机做现磨的手冲滴滤式咖啡。这回她是真得讶异了，“我看你平时不怎么喝咖啡，还会这个？” “嘿嘿，你不知道了吧，我可是才艺很多的宝藏男孩，这是之前做一日咖啡店长直播的时候学到的。” 看把他给得瑟的，朝露摇摇头，先尝为敬，味道居然很香醇。 “好喝，”她诚心诚意地赞美道，“你要不要来一点？” “那你喂我呗。” “你是宝宝吗？” “我是，”他理直气壮，人家在给你煎蛋和火腿诶，“而且现在没有手。” 朝露无奈，走上前去，将杯子凑到他的嘴边。郁楷低头抿了一小口，然后缓缓抬眸看她，茶褐色的瞳仁盯着她一眨不眨。 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光透过公寓的落地窗照在他的脸上，如画的剑眉星目，清晰的嘴唇轮廓，细腻的肌肤纹理……连周边一圈细小的绒毛都纤毫毕现，像水蜜桃表面那样。 天啊，郁楷连小绒毛都是可爱和帅气的！ 这一幕对朝露造成了若干暴击，那一刹那，她突然理解了那些在弹幕上狂打“awsl”、“我没了”和“绝绝子”的粉丝。 她的脸自然而然地就红了，“你刚刚是有意识地在放电吧！” “没啊，我就是抬头看你一眼，以示谢意。” 哼，朝露不屑，装吧，你就使劲儿装！当我没看出来你愉快摇摆到要飞上天的狗尾巴吗？ 她故作淡然，“有什么好谢的，不就是喂了你一口咖啡嘛？” “哦，这样啊，那你一会儿也喂我吃饭好不好？”他恬不知耻地提议道。 “不要得寸进尺啊！”她警告道。 话是这么说，结果到了餐桌上，她还是投喂了狗子。没办法，家里的这只二哈宝宝蠢萌蠢萌的，她即便一把年纪了也hold不住啊！ 吃过早餐后，两人一齐收拾东西准备前往机场，郁楷回深圳看爸妈，朝露也去那边过年。她的外婆和两个姨妈都住在深圳，而她妈妈会从香港过来。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加起来一共有五个女人，如果再加上大姨妈的女儿表姐，那就是六个女人，估计届时至少有两台好戏可看。 郁楷订票时特意跟她商量过，两人虽然是分开来购的票，选的却是同一趟航班的头等舱。现在饭圈女孩无孔不入，他们如果明目张胆一起订票，那么地下恋爱铁定保不住了，分分钟喜提微博热搜。 像这样的国内直飞航班，头等舱和商务舱融在一起，统共也没几个人。一般就三排，左右各设置两个座位，值机的时候比较容易坐在一起或者相隔不远。而且他们设了闹钟，一开放网上值机便登陆航空公司的app，顺利抢到了相邻的座位。 郁楷拿身份证登机，知道伪装也没用，到时肯定会被空姐要求合照，索性打扮了一下，免得因为外型太邋遢而冲上热搜。 他把略有些长的头发在后脑勺上方扎了一个啾啾，这种发型在英文里叫做man bun—男士丸子头，顿时那股专属文艺青年的不羁范儿就出来了。据说这种发型特别挑脸，要想梳来醒目，得脸型好颜值高才行，朝露在现实中是没见过几个男人敢这样出门。不过男士丸子头和郁楷确实很搭，看起来异常和谐。 弄好头发之后，他把黑色的T恤塞进深蓝色的破洞牛仔裤里面，更显腰细腿长。 “今天怎么不穿裤带耷拉在外头的运动裤了？”朝露好奇地问道，毕竟他日常私服都是宽松款居多，像今天这样的紧身破洞牛仔裤，实属反常。 “我不想你每天看到我都一个样子嘛，时不时得变换一下。”他整理着自己的T恤，一会儿多塞些进去，一会儿又抽些布料出来，“维系爱情，多少需要点儿新鲜感。” 郁楷一向恃靓行凶，在粉丝po出来的图中，他没有走红毯或出席品牌活动的时候，往往套个麻袋趿双拖鞋就出门。朝露难得见他对外表认真讲究的样子，感觉有些萌萌哒。 “嗯，那我也来调整一下。”明明玄关处还有一个更大的全身穿衣镜，朝露偏要挤到他身旁，两人一起分享洗手间的半身镜。 她先是扎了个低马尾，再戴上自己的黑框眼镜，这是她平日里在律所内部的造型，瞬间咸鱼宅女气息四溢。“怎么样，是不是很低调？” “不好说，”郁楷单手托着下巴，端详片刻沉吟道。 “‘还不够背景板嘛？”朝露在镜子中打量自己，“十足十的路人甲没错了。” “我怕说实话你会化身暴力狂打我。” “那你还故意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招惹我。别废话啦，赶紧说啊！” “就很像岛国动作片里头的……”郁楷豁出去了，闭着眼睛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课后补习班女老师！专门把清秀闷骚的男高中生留下来在教室里单独开小灶的那种。” 见过嘴欠的，没见过这么欠的，上赶着吼吼找教训。 朝露伸手掐住他的腰，用力一拧，“你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怎么收拾你！” 郁楷一边缩腰狂躲，一边笑着求饶，把自己会的日语词汇用得淋漓尽致，“Sensei，雅咩蝶！打咩打咩哟～” 正文 第124章 偶遇网红前女友 繁忙的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人来人往。怕引起轰动的郁楷戴着黑色口罩，下车后直奔安检，而朝露则慢悠悠地落在后头。反正一会儿在飞机上还要坐在一起的，干嘛一路黏在他旁边？ 两人又不能当众说说笑笑，难道要你看我、我看你，一起干瞪眼嘛！不如趁此机会放放风，欣赏一下路边其他的花花草草。 朝露一向善于自得其乐，一路上走走停停，在机场的免税店和过道里也能逛出花来。 咦......这位店员小姐姐的丝巾系得好好看，冷艳都市女的范儿十足，下回她也得这么弄一下。 哇！那枚戴渔夫帽的小哥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整体造型感觉好潮，赶快拍张照让自家的二哈幼崽学习学习。 诶？停机坪上飞机一架架排列、层次感分明的风景蛮壮观的，搭配着远处天空起飞的航班，人在旅途那味儿耐人寻味，可以录个小视频发到ins上。 正当她快快活活找乐子的时候，郁楷却在头等舱贵宾休息厅里，面临一场生死危机。 他八百年前的网红前女友，金阮芷小姐，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天知道他只是想去雪柜那里拿瓶快乐肥宅水解解馋，怎么就偏偏迎面碰上取完自助餐的她？他俩上次发生交集，还是两三年前在微博上撕得不可开交那会儿。彼时，郁楷已经拍完清宫剧，不过因为这部后来爆火的剧尚未播出，仍然是个娱乐圈查无此人的十八线。 金阮芷却是数百万粉丝级别的网红大V，挟众多中华田园女权主义者兼网络键盘侠亲自下场锤他。而乐娱的公关也不管他这枚小透明，任他自生自灭，差点被锤得半死不活。 后来还是老板许正发了话，摆平了金阮芷，郁楷才免于灭顶之灾，讨得了一席苟延残喘的空间。 他们之间也曾有过无数美好回忆，然而后来发生的这些事，让他在瞧见近在咫尺的金阮芷的瞬间，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就像肥肥的兔子遇到饥饿的老鹰、老鼠杰瑞见到猫汤姆。 坦白说，当时他在长达大半年的时间里一直做着各种与她有关的噩梦，所以此时连一句普通问候的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端着餐盘的金阮芷率先开了口，“好久不见啊，郁楷。” “你好，”他疏离地回应道。 “你这两年发展的不错，”她笑嘻嘻地好似没事人一样，“我在电视上时常会刷到你的剧。” 郁楷觉得她很分裂，明明他们两人是和平分手的，她却在发现他和陆紫开始之后，恼恨得咬牙切齿，不惜添油加醋几乎把他撕碎，如今又变得笑语嫣嫣。 她迥然相异的态度令他毛骨悚然。 其实，郁楷不明白，所谓的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只有心无芥蒂的人才能做到，奈何金阮芷对他始终有份意难平。 她再没遇到比他更温柔多情、更帅气出息的男朋友。 而且他们之间经历过几次分分合合，期间数度藕断丝连，所以她没想过最后那次分手是真的分手，还以为只要故技重施卖一番惨，他便会乖乖回到她身边来。殊不知郁楷脱离杭漂模特圈子搬到横店逐梦之后，会像脱线的风筝，再不受她掌控。 就像毕业生新进职场，难免会犯菜鸟的错误，初至横店，从来没演过戏的郁楷当然也有很多不懂的问题。剧组里的摄影师和导演开口就是一堆行话术语，他听不懂也不敢直接问人家。毕竟演艺圈的人来自三教九流，对待小透明可没有那么客气，一听这种弱智基础的问题不把他叉起来丢出去就算好的了。 为了把握住来之不易的机会，并非科班出身的郁楷白天在片场观摩前辈演戏、向他们虚心请教，晚上回到酒店狂背台词和对着镜子练习表情，日子变得异常忙碌。要知道，倘若他的表现让导演或同一剧组的前辈不满意，人家不过一句话的事，他可能就从此失业了。 虽说可以返回杭州继续做淘宝模特，但告别时放出的豪言壮语言犹在耳，不到几个月便被人灰溜溜地赶出去，那未免太没面子了吧。怎么说，也必须得坚持到对得起自己的时候才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处理金阮芷以及她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内心。 她的夺命连环call，是他不愿面对的。每当电话铃声响起来，就会觉得亚历山大，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他选择了逃避，以为不理会不回应，她自然能够明白他的心意。 他当时渴望在事业上获得成长，年轻的男人，总是迫切地需要名利和他人的认同来证明自己。至于感情，那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说得难听点，即便他要谈恋爱，也会选个独立和“省心”的对象。最好新女友能够帮助他快速融入演员这一人生新角色，而并非金阮芷一般单纯消耗他、并且指使他做牛做马的。 两人对于未来规划的蓝图完全不发生交集，她又令他疲于应付，那么渐行渐远也是不可避免的必然结果。 与此同时，好强努力、聪明伶利的陆紫出现了。童星出道的她虽然是演艺圈的大前辈，年龄却跟郁楷相差无几。 陆紫经常在休息的空档热心指点他，让他不至于继续犯那些不懂装懂的小白错误。他们天天朝夕相处，关心彼此。没用多久，便已经进展到互诉衷肠，从聊梦想和人生开始一直聊到花前月下。 情人节的时候，他送给陆紫一双欧洲奢侈品名牌高跟鞋，而她在没具体点名的情况下将礼物的照片放在ins上晒了出来。 不曾想，陆紫这一次暗戳戳秀恩爱的发图，竟会引来金阮芷的发难，让郁楷和陆紫两人在网上均饱受非议，被喷成“一对狗男女”。就连三年后的现在，还有人在微博上大肆宣传他的黑历史，可想而知当年的风暴有多么猛烈。 所以，得知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便不难理解为什么郁楷此时不想多聊下去，而是在寒暄过后匆匆忙忙地与金阮芷道了别，走出贵宾休息室前往登机口。他宁愿被路人围观，也不想继续留在一条美女蛇旁边。 他出现在登机口附近的时候，果然引起了轰动，男女老少都纷纷要求与他合照，而郁楷也一一照办，态度十分谦和。毕竟他离老板为他设置的假想敌萧战和王伊博差得还挺远，手动捞粉的操作不能停。 姗姗来迟的朝露在见识到这一幕后目瞪口呆，怎么有种婚礼既视感—所有人都排队等着跟一对吉祥物似的新人拍照。还记得她唯一担当过伴娘的那一次，脸都笑僵了。 她掏出手机，给郁楷发信息，“你这边什么情况？” 被人群包围的郁楷感受到手机的震动，用手遮挡住他人窥视的目光，低头一看，随即露出了甜甜的酒窝笑容，更是引发周围一圈女性的惊呼。 一位从不追星、但认为小伙子确实长得贼帅的大妈询问身旁的闺蜜，“是个明星吧，长得那么好看，我瞧大家还抢着跟他拍照。” “对对，叫做徐凯，”闺蜜大声回应道，“演过两年前那部《后宫晋升指南》。哎呀呀，想当初，我真是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大妈，我看你不止眼睛快瞎了，记性也不太好使了—站在旁边的饭圈少女在心里腹诽道，明明哥哥叫郁楷的说！ 因为大妈们的嗓音分贝量实在惊人，郁楷也听到了刚刚的对话。至于叫错名字，被人记成徐凯，他表示已经习惯了，毕竟还曾经有某业界主持人在横店影视城举办的活动中全程管他叫于凯。 他熟练地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多不少，刚好六颗雪白的牙齿。 正文 第125章 都怪他魅力太大 郁楷上飞机在他靠窗的位置落座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空间。在起飞前的等待时间，空姐会为头等舱乘客派送热毛巾和饮料。他要了杯白葡萄酒压压惊，呼出一口长气，今天真不容易啊！ 众目睽睽之下，郁楷和朝露虽然坐在相邻的位子上，却表现得非常不熟，两人使用手机交谈。 谢：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不在休息室呆着？ 郁：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我在那儿经历了惊魂一刻，别无选择只能逃出来。 谢：那回头再说吧。我感觉这一飞机都是你的迷姐迷妹，刚刚倒酒的那位空姐连耳朵都是红的。 郁：是啊，都怪我，魅力太大【机智】 谢：呃，我接不下去了【裂开】你好自为之。 郁：赶快盖上毯子。 谢：嗯？我不冷啊...... 郁：你听我的便是。 朝露莫名其妙地拆开座位上的毛毯，披在身上。与此同时，郁楷也进行了同一番操作，两人都盖得严严实实的。 直到他的手偷偷摸摸地在毯子的掩护下握住她的，朝露才明白他为啥绕了这么个大圈子。当众偷情啊，啧啧，郁老师很会玩嘛！ 表面上，郁楷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荧幕，上面正在播放飞机的安全须知，实则专注蹂躏着朝露肉乎乎的小手。 她被他摸得有点上头，不由得咳嗽一声，示意郁楷适可而止。 尽职的空姐听到贵客的咳嗽声，以为朝露是因为舱内的空气太干而嗓子发痒，连忙走过来为她添加矿泉水，吓得两人顿时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不小心穿帮。 空姐走后，朝露开始了她的反击，摸索着找到郁楷大腿上牛仔裤破洞的地方，毫不留情地掐了一把。 “哎呀，”大腿上的肉冷不丁地被她揪起来，还挺疼的，郁楷在猝不及防之下惊呼出声。 “请问有什么事吗？”正在附近巡视的空姐以为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没事，就突然发现原来安全门在我这一排，”郁楷胡编乱造道，“之前还没担当过这么重要的任务呢。” 他说着敲打了一番身旁的安全门，想要确认它合得严实。目睹顶流偶像的奇葩行为，空姐嘴角抽动，微笑制止道，“郁楷先生，请不要打飞机好嘛？” 空姐说完后，才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她害羞地低下头，落荒而逃。 朝露差点笑出鹅叫。 然而，没过一会儿，她自己也闹了笑话。 飞机爬升到安全高度以后，空姐们开始派发餐食。朝露起飞前只喝了杯矿泉水，这回想要饮料，于是便问道，“有鲜榨的橙汁吗？” “没有，只有会员。” 什么意思，必须得是这家航空公司的会员才能喝鲜榨橙汁吗？她有点糊涂，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空姐见朝露没有反应，以为她是海外侨胞，没再追问，而是直接拿起推车上的“汇源果汁”给她倒了杯橙汁。 她这才恍然大悟，此“汇源”乃彼“会员”。 郁楷在旁边几乎笑出腹肌—好家伙，谐音梗啊，难怪香蕉跟不上空姐的节奏！ 这一路乌龙的旅途，让人说什么好呢...... 当天晚上，在从不缺瓜的豆瓣娱乐八组上面，突然冒出来一个很火的帖子。 标题：刚刚在飞机上看到某流量小生，真人比镜头里好看十倍啊啊啊！ 内容：楼主的职业是空姐，平日里上班经常会遇到赶行程的明星，基本上内娱和日韩排得上名号的鲜肉都见识过。然而，请容许楼主用三个感叹号表示，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盛世美颜！！！ 以前在电视上也瞥过两眼他担当男主的剧，不是粉，甚至还觉得他在镜头里有点显胖。但是真人只有惊艳两字可以形容，毫不夸张地说是那颜是男女老少都爱舔。他走进飞机的时候，舱门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一瞬间，所有人不自觉屏住呼吸，光看他发呆去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站在我身旁等我查看登机牌的大叔乘客还愣愣地望着他目不转睛，眼神直勾勾的，像是在说：同样是男人，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能让我投胎回炉重造一遍行不，呜呜呜。 然后我接过那人登机牌的时候，根本无法直视他，只敢用余光偷偷欣赏他离开后的背影。他行走时就是人间腿精的现身说法，让我这个不会诗词的人都想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据说与他演对手戏的女演员们没有一个不坠入爱河的，这点我完全相信，今天我们一班飞机的空姐全员沦陷了，家里有老公有娃的也不例外。 走的时候年逾五旬的男领班还塞了点东西给他带在路上吃，这叫什么…… 美貌就是力量？ 1楼：楼主你也不给个姓名的首字母缩写，是想让众鲜肉的粉丝团吵个面红耳赤吗？ 2楼：楼上的，人家是故意留着没说。这摆明了是个营销贴，让大家热热闹闹地吵一番，炒出热度后再揭晓谜底，趁机安利明星。呵呵，演艺圈常规操作了。 3楼：笑死了，不通诗词就别瞎引用。实际上“陌上人如玉”是形容女子的，“公子世无双”才是形容男子的。这是叶迷十四阙《木玉成约》中的一句话，原指郎才女貌的般配之意。绝大多数人都错误地连起来理解，以为是指温润如玉的绝世公子。 4楼：连诗词都飙出来了，这必须得是yk，古装第一美男啊，我觉得楼楼已经提示得很明显了！ 5楼：哪里明显了，通篇看下来，一头雾水。除了彩虹屁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6楼：楼上的是怎么混进八组来的？镜头上显胖、男女老少通吃、人间腿精、公子无双、对手戏女演员全员沦陷，目瞪口呆的大叔乘客和嘘寒问暖的男领班，这还不够么？我觉得楼主就差报出yk的身份证号码了。 7楼：内娱苦古装丑男久矣，yk是那只胖头鱼吗？可能真是美人吧，我没见过本人，但圈内人从导演、记者、主持人到与他打擂台的其他小生都快把yk的颜值吹爆了。 8楼：对啊，yk是内娱有名的扫弟机和收哥机，在度娘上显示的关键词里，前女友更是高达108个。 9楼：打滚笑，这上面都是托儿来营销yk的吧，扫弟机和收哥机又不止他一人？！ 10楼：对啊，偶练出来的那几个才是名副其实的收哥机，我们Justin也是人间腿精来着呢。 11楼：刚出道的小爱豆不算，别来刷了，没看人家这里说的么，演过男主的流量小生！ 12楼：本来想说yy、xz和wyb也符合古装美男的标准，但是他们三个在镜头上瘦得脸颊都凹下去咧，不符合楼主列出来的情况啊。 13楼：各位都不看微博的嘛，今天有一大波路人在晒跟yk的机场合照？依我看，这分明是没有悬念的一个帖子。 14楼：怎么谁都要蹭我们战战的热度，好烦啊！ 15楼：同理，请不要提耶啵给yk带热度，雅马哈们都知道酷盖熬了多久才有今天！ 16楼：也表cue我家羊给yk带热度，羊都出道多久了，这摆明了就是来碰瓷的！ 然后便是三位强大顶流的粉丝们整整齐齐地排队盖楼，从+1一直列到+10086。 正文 第126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春节是郁妈一年中最喜欢的节日。 原因很简单，她的宝贝儿子郁楷会难得地回来住几天。即便他每天只是待在家里养膘—吃了睡、睡了吃，懒得跟他的本命属相小猪一样，她作为母亲还是会感到由衷的喜悦和欣慰。 从郁楷预定返回深圳的日子倒数一周之前，郁妈就开始热烈期盼着儿子的到来，并为此心甘情愿地忙上忙下的。连去超市采购时，她的脚步都要轻快许多，就差牵着老伴的手在无人经过的时候蹦蹦跳跳一番了。 郁楷下了飞机之后，自有他的高中好哥们儿来给他接风洗尘，而朝露则与他分开，独自打车去了深圳大学城附近的大姨家。 她的大姨和二姨是90年代初从内地来的深圳。二姨率先探路，受南昌外贸公司的委派前往特区驻扎，后来大姨听了她的安利才特意申请了这边的教职工作。 当时深圳文化教育类岗位求贤若渴，大力向内地引进人才。大姨只有大学学历，一来却做了副教授。等到一个萝卜一个坑被填满之后，深圳院校的眼光越来越高。现在即便是海外一等院校毕业的海归博士，也不一定能够拿到正式编制，没有特殊关系的话，大概率得从合同工做起。 朝露的外婆梁在福是地道的武汉人，工作后才定居南昌。在民国时期，武汉是上海以外的第二大城市，一切设施均十分先进，只不过改革开放以后，因为地处内陆而渐渐没落了。 曾外祖父梁维亚因为追随孙中山发动二次革命，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袁世凯政府通缉，终日逃窜、居无定所，所以很晚才娶妻生子。外婆是他顺利长大成人的四个子女当中最小的女儿，出生时梁维亚已经44岁了。 梁在福随父亲走南闯北、眼界开阔，不同于一般拘泥于传统的女儿家。她一路读书至大学毕业，学的是会计专业，在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极其罕见。 因为哥哥上的是黄埔军校，梁在福在中学时就经常在家碰到哥哥假期带回家来玩的同学们，其中不乏英俊帅气的小哥儿，只要看对眼的日后都成了她的男朋友。 家族传闻中，外婆在订婚前交过三个男朋友，她的未婚夫王守仁也是黄埔军校的优秀毕业生。 朝露时常想，可惜我生在独生子女时代，不然这么给力的哥哥，请给我来一打。绝对不会年纪老大了才醒悟自己竟然成了母胎solo，然后意图奋起直追，无奈眼高手低，频频落入渣男陷阱，走了不少弯路。 外婆的未婚夫王守仁起初随着大部队去了台湾，后来试图遣返时被举报囚禁，把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监狱。直到两岸关系缓和后，他才重获自由，不过终身未婚未育。 当然，这阴差阳错的一切，年轻时的梁在福无从得知。他们是很多很多年后，才辗转通过熟人，再次找到对方。 解放后，梁在福靠着自己的专业背景找了份待遇优厚的工作。她虽然比同龄人交了更多的男朋友，却因为与王守仁半途分开而成了未婚的老姑娘，直到30岁大关左右才被热心的同事介绍给了朝露的外公，一位西南联合大学毕业的桥梁设计师。 两人出身半斤八两，一个国民党的女儿、一个地主的儿子，一个大龄未婚、一个半路丧偶。在旁人看来，简直是天作之合，没有理由不成婚。 于是梁在福就把自己嫁掉了，在那个年代，一直保持单身是不现实的，她必须随波逐流才能存活下来。所幸她与相亲认识的丈夫之间虽然没有爱情，但到底相敬如宾，两人共同养育了三个女儿。 朝露的大姨和二姨是一对同卵双胞胎，两人年幼时期相貌一模一样，别说同学和朋友了，就连父母有时候都傻傻分不清楚。直到后来与各自的丈夫结婚，她们的长相才慢慢发生变化，验证了“夫妻脸”的的确确存在。现在连路人也只以为她们是寻常姐妹，而非双胞胎。 朝露的妈妈是最小的女儿，一直被娇宠着长大，因为凡事均有父母或者两个姐姐顶在前面，所以性格懦弱，遇到问题的第一反应是逃避。 这本不一定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缺点，奈何她命不大好，遇到了性格强势、经历坎坷的谢晓晨，被他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对于自己妈妈耳根子软且没有主见的事实，朝露早在孩童时期就看得一清二楚，故而计划逃离北京时不曾向她透露半点心思，直接找外婆和两个姨妈求救做主。 这一大家子的女人不是虎就是狼，只有她妈妈是只例外的羊。 朝露的大姨早先住在梅林，那里是政府分配的房子，后来又在靠近上班地点的大学城附近购置了一套房产—复式构造，面积宽敞，住四代同堂都不是问题。 不过外婆年纪大了之后记不住自己家在哪里，在小区里走丢过几次，所以后来只能让她去住老人院了，在那里至少有24小时的保安和监护，她可以得到更加妥善的照料。 朝露抵达大姨家的时候，表姐还没离开。往年的春节，她都会跟老公一起去河南过年，带着女儿一起给她的公公婆婆过目。今次也不例外，只不过此番朝露来早了，现在离大年三十还有几天时间。 说来奇怪，她和表姐气场始终不对付，这些年来尽量王不见王，否则定然不欢而散。要说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朝露实在想不出来。 或许是她遗传了谢晓晨的基因，生得比表姐美貌？不过表姐的个子更加高挑，小腿的形状细长笔直，这点有着肌肉腿的朝露远远不如。又或许是因为小的时候大姨给她削的苹果和买的衣服，善妒的表姐记恨到现在？ 总之，她逮着个机会就在朝露面前狂刷优越感。 这不，晚饭桌上，表姐司雪又来作妖了。当着朝露大姨和妈妈还有她老公女儿的面，她语带讥讽地说道，“翻过这个年头你就三十三岁了，真打算一辈子做老姑婆吗？” 朝露妈妈在无比专注地喝她大姐炖了一下午才煲好的排骨汤，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眼睛都不带眨的。她可不敢追问女儿婚姻大事的问题。都说言传身教，她自己这个婚结的，实在是担当不起如此重责啊。 小名囡囡的表姐女儿天真烂漫地问道，“妈妈，什么是老姑婆？” “就是你小姨这样的女人。” 囡囡闻言看了看举止优雅的朝露，又瞧了瞧身旁不修边幅的妈妈，一经比较高下立判，遂放言道，“小姨长得好看，我以后也要做老姑婆。” 哈哈，扎心了吧，朝露在心里偷着乐，表姐你生出来的女儿可比你有眼光。 司雪被囡囡的童言稚语噎到说不出话来，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正当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消化尴尬的时候，大姨发话了，“雪儿的话虽然糙，理却不糙，露露你是该好好考虑自己的终生大事了。” “嗯，您放心吧。”朝露对待大姨一向是尊重的，不管她讲的话好不好听，总之心意确实是为了自己好，“我有数的。” 正文 第127章 老城区的烧烤店 晚上郁楷在被自家老妈一番投喂之后，给朝露发信息，“又吃多了，现在好撑，你那边怎么样？” “刚刚完成针对我的批斗会。”她缩在大姨家的客房里，幸好妈妈现在正在洗澡，她得到了一些一个人独处的空间，“别说吃饭了，能喝几口汤就不错了。” “要不要我带你出来吃夜宵？”郁楷提议道，“有我相熟的兄弟开的烧烤店，保证不受打扰，用料良心，味道还好。” “你不是已经吃到好撑？”她发出疑问。 “我不吃，就陪你啊。”郁楷觉得能够看朝露吃饭也很开心，“再说了，我的肚子里有两个胃，一个用来容纳正餐，另外一个只能用夜宵填补，总有空间吃口串儿。” “那好啊，”朝露答应了，“去哪里见面？” 郁楷发了一个大众点评的链接过来，还有单独的地址，“我现在出发，你慢慢来就好。” 他从床上一骨碌爬起身来，在居家T恤外面套了一件牛仔外套，便往外走。 在客厅里和郁爸一起刷家长里短剧的郁妈见状惊奇道，“这么晚还要出门？” “唔，”郁楷一边穿上自己最钟爱的AJ鞋，一边含含糊糊地回复道，“去见一个朋友。你和爸不要等我回来，早点睡觉。” 郁妈无语地摇摇头，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一个孩子，本来作息时间规律得很，现在都被娱乐圈这大染缸教成什么样了？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还跑到外面与人聊天，有什么话不能等到明天白天再说？ 这就是郁妈作为中年老夫老妻一员的落伍之处了—她已经忘记了，年轻热恋的情侣之间，片刻也不愿意耽搁，立马就想见面的心情。 她郁闷地回到沙发上，腮帮子仍然气鼓鼓的仿佛河豚一般，看到电视里的搞笑片段也视若无睹，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怎么了？”郁爸小心翼翼地劝说道，“儿子不过出去见见朋友，咱们做父母的，总不能限制他的自由吧。” “我是生气他为什么不晓得爱惜自己的身体！”郁妈可算是找到倾诉的对象了，“还有，他跟咱们坐在一起的时候，要么安静如鸡，问一句答一句，要么沉默似金，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凭什么跟外人反而有说有笑？” 同为男人的郁爸比较能够理解这种状况，他跟郁楷的爷爷奶奶相处时也是同样模式。长大成人后，也许有些女孩子会继续做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凡事与妈妈有商有量，大多男孩子即便有心孝顺父母，却只会用金钱和实际行动表示，在言语上确实有所欠缺。 “孩子大了嘛，跟咱们的人生阶段不一样，聊不到一块儿也是正常。他有自己同龄人的朋友是好事，难不成还希望他窝在家里不出门，你忘了上回纪录片里介绍的那些蟄居者？”郁爸提醒她。 郁妈打了一个寒颤，是啊，总归儿子有着自己的职业和交际圈，比起那些连房门都不出、跟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父母只是通过短讯交流的隐蔽青年，已经好太多了！ 算了，做人贵在知足。她一年中能与儿子有这几天时间朝夕相处，不比那些孩子在外面留学或者工作、连时区都完全颠倒的父母强嘛！ 如果实在感到寂寞，大不了就学着小区里的其他人一样，养个宠物。不管是猫儿还是狗儿，小动物总是可爱的，能给人带来心灵上的慰藉和温暖。 郁妈在琢磨着将来抱养什么宠物的同时，郁楷也到达了朋友开在万象城附近的烧烤店。 万象城位于罗湖区，也属于现在深圳的老城区。随着近年来，高铁站所在的福田区和科技业所在的南山区快速发展，罗湖的中心地位也日渐被取代。深圳不像上海、成都，城市更迭太快，几乎很少有集中式商圈的存在。在这南北窄东西长的城市里，有多个商业中心。 发小选择此地开店，一是因为万象城从2004年开业，周边构造成熟，人们来此购物消遣的习惯也已养成，二则是因为这边的地租比起福田和南山的旺铺街区来得便宜。 烧烤店规模不大，摆放了几张桌椅，自然没有包厢这一说。 为了让大明星不受打扰，自在地交谈，老板江山在外面挂了个提前打烊的标识，然后便专心招待郁楷这一桌客人。 早在开业的时候，郁楷便配合他宣传拍了合照挂在墙上，还带了几个老家也在深圳的圈内人士过来贡献名人合照，所以这点特殊待遇，山哥必须要给才合乎兄弟之间的情谊和道义。 郁楷和江山小的时候混在一起，皮得很，除了没拦路抢过同学的钱之外，在校园里那可是叛逆的代言人，带领着一帮臭名昭著的“黑社会分子”为非作歹。郁楷的桌球，便是那时与这群狐朋狗友一起混迹桌球室学的。当然，现在大家都改过自新，过上了踏实的日子。 只是保留了彼此旧时的古惑仔称呼，江山是山哥，郁楷是楷霸，都是看港片学来的，听得朝露咂舌不已。 古有辛弃疾为赋新词强说愁，今有小男生为装逼而强作痞子，郁楷用来“行走江湖”的代号，与自己“丁香”的笔名有一拼啊？ 还真是，谁没有个沙雕的过去呢？ 山哥喜欢怀旧的港片，自然也喜欢八九十年代的流行歌曲，店里的音响放的是张学友的专辑，《一路上有你》的粤语版。 朝露对这首歌自然也是熟悉的，她觉得这家店虽然小，却很有氛围。 她随着郁楷叫老板山哥，即便山哥实际上是94年的弟弟来着，当然郁楷没有不礼貌的暴露女士的真实年龄，让她得以成功装嫩一回。 上帝是公平的【笑出眼泪】 我建议你们skr而止 男生不是只有在唱歌跳舞的时候有魅力，会做饭并愿意做饭的男人也是有魅力的。虽然在最油腻的地方，但是却不油腻 手机壳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 HA HA HA 2019年最后一通电话 生日会后两人放风筝、2020年之后天坛禁飞风筝 但人生有没有永久的顺境呢？我觉得也没有。 毕竟，人心会改变，生意可能破产，健康可能有危机，孩子也一直在成长……所有故事里，最精彩的两个字，是“后来”。 我想说，人生赢家就是一个伪概念，因为人生就是个变动的过程，以及，“我们只是输得慢一点而已”。（电影《白日焰火》中的一句台词，我很喜欢） 正文 第128章 返老还童的外婆 ， 到达深圳的第二天，朝露随大姨和妈妈起了个大早，一齐去看住在养老院里的外婆。表姐司雪赖床起不来，借口晚些时候还得去高铁站前往河南，让她们先走。 其实司雪是觉得外婆已然记不得自己，何必巴巴跑过去，白白浪费时间，一点意义也没有。 她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意义这件事，当真是见仁见智。 朝露认为不管外婆有没有清晰的意识，能够尽到自己的一份心意，那便是有意义的。 为了让外婆颐养天年，大姨特意找了一间风评优良的养老院，位于西丽和留仙洞地铁站之间。从她大学城附近的家里出发骑个自行车十分钟就到了，方便她每天过去探望外婆。 因为距离不远，她们三人没选择骑车，靠两条腿走路过去也只需二十多分钟，就当清晨漫步了。 深圳的冬天不冷，只是有些湿。保暖内衣外头穿件薄薄的外套就可以御寒，与裹成一颗茧的北京不可同日而语。北京的冬天对于畏寒的朝露来说，是最难熬的季节，每天出门前浑身上下都得贴满暖宝宝，把自己武装到牙齿。如果可能的话，她不介意宅几个月直到春回大地，只可惜客户爸爸和吸血鬼老板不许她如此逍遥在外，所以必须认命地通勤和外出开会。 见到外婆，她似乎还是老样子，笑眯眯的很和善，然而不认得朝露，也不大认得住在香港的小女儿。她记得大姨，因为后者天天过来陪她聊天吃水果，也记得二姨，因为二姨跟大姨长得十分相似。至于一年来不了几次的朝露，早就被她忘到脑后去了。 经过大姨一番提醒之后，外婆似乎想起了朝露妈妈是谁。不过没一会儿，又忘了，她开始把两人当客人，站起来一个劲儿地给她们让座，让小女儿和外孙女哭笑不得。 还是大姨用一番方言对话岔开了外婆的注意力，她才没有执意将让座进行下去。 朝露妈妈惊叹道，“你竟然还记得武汉话？” “没办法，咱妈返老还童，最近跟她对话都得用武汉话。”大姨无奈解释道，“我还得假装是她大姐，命令她做这做那，否则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啥，朝露愣住，女儿变大姐，这能行得通？ “所以外婆现在以为你是大姨婆？” “差不多吧，偶尔她会突然醒悟，说不对你不是姐姐，你是我大女儿。这个时候就麻烦了，她会倚老卖老，变得特别不讲道理。”大姨叹道，顺手剥了个甜甜的小橘子，掰成几瓣一片一片地依次喂给外婆吃。 外婆吃了两口，就摇摇头示意不要了。 “好酸，”她眉头紧皱，一脸嫌弃。 朝露觉得有些神奇，人的记忆力到底为何会衰退呢？甚至像外婆这样，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一会儿以为她自己是战乱时期随家人四处迁徙的小孩，一会儿以为她是解放后年轻力壮的劳动人民，一会儿以为她眼前的朝露刚刚成年不久。 她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朝露，“你为什么要来我上班的地方？我在这边工作呢，不能陪你聊天。” “您现在下班回到家里来了。”朝露尽量释放善意，摆出最亲切的表情，“我来看望您啊，想知道您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蛮好蛮好，”外婆的普通话已经退化成了武汉话，不过朝露勉勉强强还能跟得上。她接着问道，“你恰饭了吗？” “我恰了。” “你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律师。” “律师好啊，收入高，还受人尊敬。” 其实这番关于朝露做什么职业的对话，她们之间每隔几十秒就进行一次，每次外婆都表现得赞叹不已。问完了她的工作之后，外婆照例要关心下她的终生大事。 果不其然，下一句话就是—“你结婚了吗？” “还没呢。” “不急不急，你才二十岁呢吧，我三十岁结的婚。”她说罢，得意地比出三根指头，那神情，颇有些顽童的狡黠。 朝露忍住笑，之前的几次循环她都老老实实地纠正说自己已经三十二岁了，然而这一次她想试试不同的回答。 “哇，你结婚可真晚！”她故作惊叹状，“不怕找不到好男人嘛？” “不怕不怕，年轻人要多谈恋爱，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样的伴侣。”外婆的观念真得有点超越年代的时髦，还是说，那个年代的人其实比我们刻板印象中思想开放的多？ 朝露总觉得老一辈的人守旧闭塞，然而仔细想想，完全不是那回事。民国时期，为了革命和理想而离家出走的年轻人不在少数，改名换姓更是常态，似乎有过同居或离婚经验才是先进青年的标志性配备。 “你交男朋友了没？”外婆问道。 “唔，有。”朝露趁着大姨和妈妈去打开水和与看护人员聊天，偷偷告诉外婆，“我交了一个比我小九岁的男朋友。” “比你小才好。”听闻如此巨大的年龄差，外婆居然一点惊讶的神色也没有，直接了当地表示赞同。 “怎么说？” “女人比男人活得长。你看我，我的丈夫死了三十几年了，曾经的未婚夫也过世近二十年了。”说到这里，外婆似乎突然清醒了，连朝露外公和王守仁几时离世都算得一清二楚。“要我说，差九岁还不够，你得找个小十几岁的，这样才不至于老了以后过单身女郎的日子。” 外婆的建议着实凶猛，以至于见多识广的朝露差点绝倒。小十几岁的，是要去大学校园里头物色吗？想想办公室里那些乳臭未干的实习生，她实在下不了手啊！ 正在想怎么接她的话，朝露的大姨和妈妈逛了一圈回来了，还带回来隔壁邻居送的拜年礼—从那位老人山东家乡捎来的冬枣。 两姐妹正在商量该拿什么做回礼，朝露迟疑该不该当着她们的面继续与外婆的探讨。而这一瞬间的耽搁，外婆便忘了方才的对话，又开始重复最初的问题。 “我要去工作了，不然待会赶不上放饭的点。你做什么的？” “我是律师......”朝露不厌其烦地做人工智能驱动的复读机。 等到吃过午饭，外婆有午睡的习惯，大姨留在房间里陪她一起，朝露则跟妈妈在养老院的院子里散步。 母女俩终于有时间和场地谈谈心。 正文 第129章 古灵精怪又腹黑 ， 这些年，朝露与妈妈的关系一直若即若离，时好时坏。 归根结底在于性格懦弱、信奉凡事以和为贵的妈妈，与遇强则强、热衷在外开疆辟土的朝露并不是一路人。 幼童时期，妈妈刘昭璧曾经是她心目中女神一般的人物—她乐观开朗、时尚大方，还会拉优美的小提琴。在爸爸谢晓晨埋头于苦读科技文献与撰写学术论文的时候，是妈妈陪着小朝露一起玩耍。 她会用一双巧手做好吃的给她，为她打毛衣踩缝纫机做设计独特的连衣裙，并且教她玩翻绳游戏。用简简单单的一根毛线绳，玩出无数种花样，让朝露觉得其乐无穷，直到小学初期仍然痴迷于这项游戏，甚至成了打遍全班无敌手的翻绳小达人。 还有一次，刘昭壁突发奇想，带着小朋友朝露去烫头。当时还是90年代初期那种公家经营的美发店，烫头用的化学药水味道相当浓郁。小孩子对气味尤其敏感，朝露在椅子上顶着硕大的加热帽简直如坐针毡。 一顿折腾后，理发师帮她拆掉头上一打小小的定型卷子，然后一个酷似羊毛卷儿或小浣熊干脆面的发型就新鲜出炉了。 说实话，当时朝露对着镜子目瞪口呆，都快被自己的新模样丑哭了。妈妈却很满意，摸摸她的头说道，“这下成了名副其实的洋娃娃了。” 她骑着自行车带坐在后面儿童安全椅的朝露回家的时候，还碰到同样跟自家妈妈外出的阳翰笙。这位聪慧异常的小男孩一开始都没认出来眼前的小女孩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只是觉得她的头发好奇怪，跟之前见过的人不一样，所以盯着瞧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朝露主动跟他打招呼，他才恍然大悟般地认出了她，随即露出了惊愕不已的神色。 小小的朝露因此觉得在男神面前丢了脸，气得一个礼拜没跟妈妈讲话。 一个礼拜，在小孩看来，简直有一生那么长。期间她数次想要破冰，却又忍着不回应妈妈的搭讪—她必须通过此次惩戒让大人晓得她的底线。 刘昭壁没想到女儿朝露的自我意识会那么强，对于她突然拒绝说话一事，压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还是朝露在旁边等着干着急，给妈妈递了一张写满鬼画符的字条，她才知道原来女儿是想要她道歉，以后再不自作主张对朝露的外型进行大改造。 连几个简单明了的汉字都写不全的孩子，特意用拼音和声调标注告知她生气的前因后果，希望获得妈妈的低头承认错误和永不再犯的承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幸好刘昭壁不是一个唯我独尊、视孩子为附属品的家长，不然朝露一顿毛笋炒肉是吃定了。 客观来说，朝露并不是一个让双亲省心的乖孩子。她小的时候既顽皮又有主见，身上自带一股狠劲儿，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甚至不惜做出善恶难辨的事情。 刘昭壁时常觉得老实巴交的自己竟然能生出如此古灵精怪的女儿，颇为不可思议。 譬如说，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朝露莫名其妙的生了皮癣。刘昭壁带她去医院皮肤科检查，也查不出具体什么问题，小脸蛋儿上黄黄白白的颜色不均，甚至有些地方展现出了蛇鳞的特质，看起来十分怪异。 再加上她每日与万人迷阳翰笙同学手拉手去小饭桌，让广大迷妹心中妒火中烧，同班的某些女生小团体借口她身上有传染性皮肤病而开始欺负她，不过性格好强的朝露却不肯告诉妈妈，而是一个人想办法处理这件事。 她平时在家没事就会翻看历史书，知道擒贼先擒王、树倒猢狲散的道理。所以针对带头欺负她的两名女同学，她在反复思量后，设置了不同的打击计划，想让对方自顾不暇，当然无心继续与她为难。 最尖酸刻薄的那位女同学名叫马思邈，人如其名，一张马脸拉得老长。从小就是颜狗的朝露觉得她不但长得不好看，心灵更是丑陋不堪。 马思邈暗恋阳翰笙，平常会偷偷地在阳翰笙的桌子抽屉里放倾诉衷肠的小纸条，还用那种看起来就很臭美骚包的粉红色心形便签纸，这点坐在阳翰笙后面的朝露观察地清清楚楚。她隐忍不发，直到某一次天时地利人和俱齐，她趁着大家不注意的课间空档把她的纸条单独拎出来贴在黑板上，让前来上下一节课的班主任老师看到。 班主任大吃一惊，这才小学中期而已，就写如此缠绵悱恻的情书吗？她立刻约了马思邈的家长来学校谈话。事后，为了彻底断掉马思邈的念想，让她专注学习，家长帮她办理了转学。 完美pk掉最大boss后，朝露开始着手解决马思邈的最佳拍档兼跟班骆怡然。 不同于早熟的马思邈，骆怡然几乎没有喜欢的男生，她还处在吃吃喝喝玩玩就开心过一天的阶段。但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骆怡然痴迷于收集美少女战士的金卡，每天都要在课间的时候仔细翻看她的收藏，那副守财奴的样子跟语文课本里学到的葛朗台有一拼。 朝露向深圳的表哥进货到一些非常珍稀、在北京难得一见的美少女战士金卡，以高价卖给零花钱多到令人咂舌的骆怡然，首先为自己赚上一笔丰厚的利润。 然后她特意将此事告诉班上同样痴迷于美少女战士金卡、无奈囊中羞涩的黄薇薇，引导有偷盗癖前科的后者去以身犯险，掠夺骆怡然的资源。 一招祸水东引、借刀杀人，时年九岁正在上小学四年级的朝露玩得不动声色。 黄薇薇在一番盯梢之后，敲定了合适的时机，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万无一失。 骆怡然骤然失去宝贝万分的收藏品，悲痛欲绝，自然与她高度怀疑的对象黄薇薇互撕去了，来不及也没兴致继续欺负她眼里的小虾米谢朝露。 殊不知这只披着善良无助弱小可怜外皮的小虾米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促成一切不幸的幕后黑手。 朝露在成功完成这两项计策之后实在得意，可惜不能跟人炫耀。这滋味犹如锦衣夜行，令她心痒难搔，只得在日记中记录过过干瘾，全当给长大成人的自己留念。 不过这篇详述她计划和筹谋的日记，却被关心女儿成长的老好人刘昭壁无意中看到了，并由此引发了母女之间的一场腥风血雨。 正文 第130章 夕闻道为时不晚 与人为善的刘昭壁不能接受朝露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思歹毒，把她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朝露印象中，妈妈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她吓得躲在卫生间里，后来实在龟缩不下去的时候，干脆心一横出来认罚。刘昭壁却也不舍得打朝露，她用手捶洗手间的木门撒气，把身上唯一贵重的首饰—手腕上戴着的谢晓晨送给她的缅甸玉镯都捶碎了。 朝露望着掉落在地、碎成几段的手镯，心中都替妈妈觉得心疼，但她其实心中仍旧不服气。 “不是我先出手的，”她向妈妈解释道，“是她们欺负我，我才会想办法自保。” “那你也不该用这种方法啊，”刘昭壁叹息道，“难不成别人对你坏，你也要变成她们那样？” “为什么不呢？”朝露是真得不晓得自己错在哪里，“孔子都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对待主动招惹我的人，当然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刘昭壁知道朝露不是自己能用家长权威简单征服的，必须同她讲道理，才能说服她。既然女儿喜欢引经据典，那么她们两人就比这个呗，反正世事无绝对，古代先贤还阐述过相反的观点。 “那中国古话里的吃亏就是福你听过没有？”她接过了朝露方才的质疑，又将球踢回去，“又或是西方耶稣基督说的，如果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 “这怎么行？我又不是人家的沙包！”朝露坚决不同意，“即便一时忍耐下来，那也是卧薪尝胆，为了等待最佳时机，而不是放弃仇恨不报了。” “你只要管好自己就可以了，至于惩罚别人，那不是你该做的事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恶人将来自有恶人磨。” 朝露听后，默然片刻，不再辩解。 这便是她与妈妈最本质的差异了。刘昭壁乐观地认为“老天”会奖善惩恶，可是朝露只信自己。她要亲手处置坏蛋，不愿寄望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 爸爸第一次动手打她之后，她偷偷地打开衣柜，在他西装裤子屁股的地方剪了一个破洞，是那种穿的时候本人不会注意到、但是行走间其他人一定会注意的尴尬位置，打算让他在单位上丢个大脸。 本来朝露恨不得一口气把他所有西裤都剪了的，但想想也知道那样的话，罪魁祸首是谁必定一目了然。所以她特地只剪了谢晓晨最常穿的那一条，还把破洞的形状搞得参差不齐，仿佛不是用剪刀划出来的，而是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咬出来的痕迹。 事后，谢晓晨果然没找她麻烦，朝露以为这全靠自己的甩锅计策用得绝妙。 其实谢晓晨当然还是知道洞是怎么来的，家里怎么可能有老鼠？只不过施暴后他心中有愧，自然也就没有与她计较这件能让她出出气的小事。 所以啊，在孩童时期就已经如此难搞的朝露，长大了之后，自然也不会是省油的灯。 为了尽快安身立命，她一路用功、努力学习，这才得以考取世界名校，获得了社会阶层晋级的入门卡。美国的私立寄宿高中、大学和法学院留学费用昂贵，虽然有奖学金覆盖学费，但是生活费仍需自己筹措。她半工半读好不容易完成了学业，之后便是律所内漫长的攀爬晋升过程。 然而站在当下往回看，却觉得一切不过一晃眼的功夫。 说不清具体是在哪个时刻，朝露猛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仰人鼻息的小女孩，而妈妈也渐渐步入老年了。她的头发不再乌黑，听觉和视力亦有所下降，有时说话声音大得吓人，看手机的时候眯着眼睛。 这些年，朝露对妈妈的感情是复杂难明的。 一方面她觉得把后者一个人留在香港，似乎怪孤苦伶仃的，想要对她多些关照和体贴；另一方面见到柔弱如菟丝花般的妈妈，她心里头难免感到生气难过，老是用工作忙做借口逃避跟妈妈共处的时间。 诚然，她在律所的工作确实是忙，但也没忙到一年只能见一次的程度。 归根结底，不管她理智上怎么劝说自己当初种种并非妈妈的过错，但她潜意识里还在怨恨后者没能好好保护幼年的她，导致日后一有能力就避得远远的。 谢晓晨过世后，她的心结总算是解了大半。 人生百年，匆匆而过，父母统共能陪她多久呢？与其反复抓住一些有的没的不放，不如珍惜眼前。 那些之前的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吧。毕竟是父母赐予了她生命，并且给了她优良的基因遗传，让她得以靠聪明才智和姣好的面容立足社会。 所以这次，她在考虑再三后，向妈妈提议她如果在香港感到寂寞的话，不妨搬到北京来住。她们不会住在一起，各自保留独立的空间，但彼此可以做邻居，朝露也能时常过去探望她。 刘昭壁有些吃惊，她都想好了将来要跟两个姐姐一起结伴去养老院，没想到女儿竟然愿意尽一份孝心。乍听此言，她的确十分心动，然而转念一想，觉得还是不要算了。 坦白说，朝露雏鸟离巢后的许多年，她也养成了自己的新习惯和社交圈。 一开头，女儿刚去美国读高中时，刘昭壁几乎日日以泪洗面，不知道自己之后生活的意义何在。她下班回家后不想开伙，每天随便在外面的茶餐厅解决掉一日三餐。 后来她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肯定会短命，便慢慢开始去教会活动结交新朋友，并且重拾了荒废已久的小提琴，一起与同类兴趣小组的人排练曲目，并且会参与义演，为普通民众的文娱生活贡献才能。 台下观众的热烈鼓掌，让刘昭壁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些余光余热可以给予社会。感受到这份动力之后，她愈发勤奋地练习，甚至偶尔会带着小提琴在傍晚的中环码头廊桥上旁若无人的自娱自乐。她学着其他街头卖艺者一般，把小提琴盒打开来放在地面上，这样有心打赏的路人可以投个钢镚或十几二十块港币的纸币。 海风习习吹拂，廊桥上还可以欣赏到中环、金钟和对岸九龙写字楼上的灯光秀，在如此开阔的环境中练习，远胜于窝在狭小的家里一角。 在克服了最初的不好意思之后，刘昭壁现在已经能够自如面对路人的打探目光。有时来自外国的游客还会与她对话，询问她是否有录制的专辑售卖。 因这样的缘故，她燃起了更大的斗志。为了捡起早就还给老师的英文，她每天看英语教学视频进行听说训练，在坐港铁通勤的碎片时间还拿着小卡片背单词。 这样的日子，她过得很充实。倘若搬到北京，她除了需要面对截然不同的气候和饮食之外，必然要打乱已有的节奏。 那又何必呢？ 刘昭壁这一辈子，都过得没什么主见—从小她是听父母和姐姐话的模范乖乖女，结婚后为了丈夫和女儿而忙前忙后。可是现在的她，想要为实现自我而活。 所谓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她已经迈入六十大关，再不抓紧这最后的窗口便没有机会了。 她相信，逐一实现自己未完成的心愿，过好余下的、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人生，一定比围绕着女儿朝露进行公转来得更幸福。 正文 第131章 女版唐僧碎碎念 ， 妈妈婉拒了她的建议之后，朝露说不出心里面是什么感受，既松了一口气又怅然若失。 那些少时母女相宜的时光—妈妈陪着她一起跳皮筋、踢键子和玩翻绳游戏的美好回忆—终究只能存活在记忆里了。现在的她们，可以偶尔聚在一起，那种互相陪伴的感觉依然是温暖的，但相处时间长了势必矛盾重重。 也许彼此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也好，不都说距离产生美吗？ 朝露这样想着，心中也释然了。与其天天相看两生厌，倒不如分处两地，保留一丝淡淡的思念来得好。 只不过随着妈妈年纪越来越大，以后确实应该尽量安排需要出差香港的h股上市项目，这样也能时不时去看望一眼独居的她，确保她生活得安心自在。 外婆午睡过后，朝露的二姨刘昭瑜也从她南山区侨香的家里过来养老院跟她们一行人汇合了。作为早先在外贸公司工作的销售人员，她比担当学术界教授的大姨刘昭瑾更加外向和能说会道，当然也比点到即止的大姨更加喋喋不休。 朝露最怕的就是这位二姨，她简直就像星爷电影《大话西游》里的唐僧一样，一句话能够翻来覆去说出几百种花样，中心思想不外乎关心朝露的终身大事。 她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朝露那位精于理财的表哥，都受不了自己老妈的啰嗦。他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因为厌恶996的企业文化，外加投资收益稳健，决心全职炒股，从总部位于深圳的南极禽类大厂辞职。原本以为已经将前因后果跟老妈解释得清清楚楚，奈何她就是固执唠叨地让他再找下一份工作。逼不得已，表哥干脆和跟他一起辞职的老婆搬到天府之乡成都，两位丁克族过逍遥日子去了。 二姨劝说儿子重新就职+生儿育女无果，挫败感弥漫，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到单身不稳定因子朝露身上。 平日里她常在家族群里@朝露，并且给她发那种危言耸听的小视频或文章—例如独居老人在家中去世数日无人发现，直到邻居闻到恶臭，才惊动警察破门而入发现人间惨剧；又或是大龄单身女子年轻时不觉得未婚有什么不妥，老了之后难耐悲伤寂寞，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朝露很想说，真要比恐怖与不幸，她也有一打社会新闻小视频库存可以发给二姨。仅以杭州市最近上的头条为例，在妻子和三名孩子丧生火海后、假装痛不欲生实则借机营销童装的林某不妨了解一下？抑或是用了两吨水做不可名状的凶残之事，然而面对记者采访时却能镇定自若地说出“我的妻子失踪了、我的生活怎么办”的许某？ 结婚生子与否，并不能简单界定一个人幸福的可能性。 当然，朝露不是鼓吹大家都像她一样生活。只是，能不能不要在她做好心理准备前，这么紧锣密鼓地逼迫她终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小美好啊？ 二姨的想法本身带着她那个年代的局限性，她无条件地认为朝露应该尽快结婚。倘若再等下去，就要像超市里即将到保质期的食品，折价大甩卖还无人问津了。这点从她的遣词造句上，即可见一斑。 朝露大姨提醒的时候还客观些，讲的是“终身大事”，二姨用的却是“个人问题”。可见，这个问题不早日攻克，她委实寝食难安，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监急。 这不，二姨好不容易逮着外甥女在深圳，立刻行动起来，不消几个电话和微信之后，已经找到了潜在对象。她当着母亲梁在福、大姐刘昭瑾和小妹刘昭璧的面宣布，她已经帮朝露在过年期间安排好了相亲，对方是在德国慕尼黑大学读自动化专业的博士，目前回国探亲，在跟深圳的父母一起过年。 “你们都是海外留学的年轻人，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二姨解释道。她可不是随手乱点鸳鸯谱，而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横向比较后作出的优质选择。 “喏，我知道露露重视外表。”她说着掏出手机，给众人展示屏幕上的头像，“人家男孩子的照片在这里，你们瞧瞧，是不是相貌堂堂？” 大姨和妈妈看过后纷纷点头赞同道，“是还挺周正的。” 朝露本来就被二姨的突然袭击搞得五雷轰顶，在好奇心的作用下，贴近她手机前一瞥更是几近无语。不是说那男生长得丑，只是他看上去虎头虎脑，对着镜头反光的大脑门儿和腮帮子老醒目了。酷似央视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国字脸，在她眼里，跟颜狗的寒冬差不多吧。 诸位中年妇女欣赏的是这副模样的嘛？怎么办，她的品味跟不上年龄，仍旧属于年轻女孩这一边，比较吃小奶狗和小狼狗的设定？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啦，重要的是，朝露头顶上一群乌鸦飞过，“......为什么这件事，作为当事者的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 “你呀，有严重的拖延症！”二姨教训她道，“需要旁人推你一把，你才会有紧迫感。我已经跟男方家长约好了，你们明天早上一起喝早茶。” 瓦特，这便是具有行动力的销售人员吗，已经不满足于在家族微信群里进行远程教育了？ 果然和教机械工程的理工女大姨、佛系躺平的妈妈均不可同日而语，杀伤力巨大。看来这回是动真格的了，来势汹汹！ 朝露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严词拒绝吧，二姨铁定不肯接受，甚至还会摆出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能主动爽约作为理由。若跟她争论事先没征求朝露本人的意见吧，她又会打着“我是为你好”的旗号进行道德绑架。 在不打算彻底撕破脸的情况下，朝露还真拿胡搅蛮缠的二姨没办法，只得答应明日会准时赴约，免得男方莫名其妙临时被放鸽子。人家难得回国过个年，何必平白添上一件烦心事呢？左右不过吃顿早茶而已，就当商务会餐了。 她心中没当回事，自然也不会刻意隐瞒郁楷。在他询问她明日打算干嘛的时候，朝露坦然告诉他，自己在二姨的摆布下将要去相个亲。 这一下子可捅了马蜂窝。 正文 第132章 大湾区全民消遣 “谢朝露童鞋，你要搞清楚，你现在不是单身，再出去相亲那就是诈骗！”郁楷义正严辞地控诉道。 “我知道啊，”朝露把电话挪开了一些，郁楷方才的音量跟听力下降的妈妈有一拼，平日里语调温柔的他难得这样激动，真是吓死本宝宝了？ “所以我到了地方就会跟对方说明，相信他能理解，大家都是被长辈逼迫出来相亲的天涯沦落人嘛。” 郁楷觉得朝露恁地天真，“你怎么肯定对方能一笑了之，万一他恼羞成怒，认为你和你二姨合伙耍了他呢？” “那也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不是吗？彼此又没有什么感情纠纷，统共不过一顿早茶的缘分。”朝露不以为然，“听二姨的介绍，男方是留学德国的高等人才，在深圳有房有车。这种条件放在国内相亲市场上，应该是绝对的香饽饽，不缺选择。” “不行，”听完她的阐述，郁楷仍然反对道，“你一个女孩子单身赴约太危险了，我要跟你一起去。” 哈，excuse me，请问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朝露心想，她如果带着男朋友一起去相亲宴，男朋友其人还是电视和地铁广告牌上随处可见的郁楷，那么她妥妥会成为二姨做媒圈子的传说。虽说在社交媒体上有些曝光度可以帮助刷刷个人虚荣心和存在感，但某些注定会引发轩然大波的风头，还是不出的好。 “这不太合适吧......”她迟疑道，“人家男生会很尴尬的，再说了，咱们现在不是地下恋吗？” “哪里，你想岔了。”郁楷又好气又好笑，“不是跟你们同一桌吃饭，我就在旁边暗中观察。” 这位大哥是不是有偷窥癖啊？当初在长沙录制节目时，他也是蹲在酒店餐厅的绿植后面，一顿早饭吃了三个小时，亲眼目睹了她和沈家明、田教授以及秦学长的无缝接档。 算了，说到底是她理亏，郁楷想来就来吧，省得不答应他继续闹腾。 于是朝露便同意了他的要求，“好吧，你随意。不过你在外面吃饭不怕被拍吗？” “那也没办法，这是成名的代价。”郁楷无奈道，“别人想拍就拍呗，我总不能因噎废食，从此再不出去吃饭了吧。特别是早茶里的点心，必须得趁新鲜出炉的时候吃，外卖会差点事。” 这边与朝露商量妥当之后，他向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的郁爸郁妈报备，“咱们明天早上去饮茶，好不好？” 郁爸正在给老婆剥山竹，茶几上全是碎的山竹壳，郁妈嘴里还叼着半颗火龙果，两人一脸措手不及被抓个正着的尴尬。 哎呀呀，真是的，儿子怎么突然从房间里出来了呢，害得他们都来不及销毁罪证！贪嘴吃水果没叫上他，楷楷会不会误会了？其实他们只是不想让被公司和粉丝联合勒令减肥减得走火入魔的他干咽口水而已啊。 郁楷看到后，果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这两位不知节制的老人家，一点营养学知识都没有。大晚上的，能吃这么多甜食吗？离入睡也没多长时间了，到时候消耗不了血液里多余的糖分，全堆积成了身体里的脂肪。 “山竹和火龙果是凉性水果，你们还是少吃一些比较好。”都说久病成医，郁楷入圈以来的体重过山车让他成了半个专业营养师，不光对于卡路里了如指掌，连中医那套温寒理论也没放过。 “哦哦，是你妈说看电视的时候嘴馋，我才剥了这么多，”家中地位垫底的郁爸唯唯诺诺兼推卸责任。 郁妈瞪了老伴儿一眼，心道装什么装，说得跟你刚刚没吃似的，随即对儿子温声细语地解释道，“我们想着这些是新鲜水果，没有人工添加糖分，比黄桃和蜜桔罐头那些来得健康，所以就没有特别忌口。” “新鲜水果吃多了，糖分也不得了。”郁楷当下为父母科普了一番，唬得两位常年关注并转发微信养生公众号推送的中年人好像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楷楷真是长大了呢，”郁妈感叹道，“懂得这么多。” “明天早茶是去點都德？”相比起老婆的花式夸崽，郁爸比较关心具体行程问题，毕竟每次早茶都排大队着实让人不爽。“它们在大中华IFC新开了一家分店，目前还没什么人气，想必不用排队。” 點都德源自广州，在当地几乎是早茶的同义词。郁爸老家在东莞，自然受广州影响较深，习惯那边的口味。 其实无论是广州、东莞还是深圳，每逢周末或节假日，广东人便成群结队，或扶老携幼或约上三五知己，齐聚茶楼饮茶。这就好比长沙人民结伴搓麻捏脚、成都人民一起吃火锅啃兔头一样，是当地居民心目中名列前茅的娱乐消遣。 “點都德里头只有堂食吧？”郁妈提出反对意见，“座位相隔那么近，人群挤挤攘攘，到时候邻桌对着楷楷一个劲儿拍照，你让他吃还是不吃？” “我倒不怕这个，”郁楷很想久违地感受一下老式茶楼的热闹氛围。在包厢里吃早茶，固然隐私有保证，但少了盛满各式茶点的小推车来回穿梭其中，乐趣也会减半。 幼时他在茶楼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拦住每个带着小推车经过的阿姨或婆婆，打开手能够得着的小蒸笼的盖子看看里面装了哪些点心，然后为难地感叹为什么自己的肚子里只存在有限的空间，不能一次性尝遍所有美食，而必须于当下做出取舍。 不过现在的问题重点是—他必须去朝露明早所在的酒楼，不然就无法当面观察她和相亲男的互动了，所以其实对于地点他没得选。 “咱们去海皇渔港吧，”郁楷一锤定音。 海皇渔港是南山区的老牌早茶餐厅，味道久经考验，深受广大食客欢迎。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早已赚得盆满钵满的茶楼老板一直不舍得花钱重新装修，直到今天，内装仍旧充斥着90年代的氛围。 郁妈自誉为潮妈，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这么陈旧的地方了。难得郁楷在家，她当然要无条件达成他所愿，所以闻言后她虽然吃惊，却也没有反驳儿子。 第二天，郁楷照例在出门前做了简单的伪装。他戴了顶棒球帽和一副黑框眼镜，穿了一件已经起球的卫衣，不仔细看的话就是一名高大的技术宅男。 尽人事听天命，如果真被眼尖的路人认出来了那只能直接躺平，不过能低调出行混过去自然更好。毕竟谁愿意开口咀嚼的时候被十连拍？ 郁楷自以为算准了一切，就是没料到海皇渔港的台面构造是小桌包围大桌，以至于他们一家三口最后落座的位置竟然是朝露和相亲男的对角线，离得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这......他便是有飞行员的完美视力，也看不清那边发生了什么啊！ 正文 第133章 吃饱喝足买砖头 ， 海皇渔港生意兴隆，虽然装修过时，但是堂食位置十分火爆，仍旧供不应求。不过幸好他们要的是三人小桌，郁楷一家人抵达后没等多久就被安排上了位置。 郁妈做主点了经典的早茶点心，包括叉烧肠粉、萝卜糕、虾饺、烧卖、凤爪、乳鸽和牛仔骨，甜食方面则选了榴莲酥、杨枝甘露和奶黄流沙包。她和郁爸两人本来就嗜甜，随着年纪增长更是越发喜欢得紧。 郁妈边吃边点评道，“榴莲酥里头的果肉很大块，外皮酥脆，楷楷你多吃点。” 榴莲这样热带水果，风评比较两极，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连闻到味道都受不了。广东人大多爱吃榴莲，生长在深圳的郁楷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搬去杭州和横店的n年，他确实没怎么吃过榴莲，现在乍然与它重逢，竟然有些不适应，觉得莫名刺鼻。 “妈，你先吃，”他婉拒了郁妈递过来的榴莲酥，“我今天不太想吃甜的。” 说着便用筷子去夹小蒸笼里的虾饺，这是海皇渔港最出名的单品茶点—颗颗饱满，饺皮晶莹剔透，虾的鲜甜与马蹄、芹梗丁的清香搭配在一起，咀嚼时很有层次。 怎么办？朝露坐得太远，郁楷完全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些什么，只能借口自己要去上洗手间，离开自家的桌子去观察一番。 幸好朝露的入座位置在去洗手间的必经之路上，他不必特意绕远，即可将一切尽收眼前。 戴着棒球帽、身着旧得起球的连帽卫衣的郁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朝露与一名国字脸、浑身上下都长得方方正正的大叔正在相谈甚欢，似乎毫无芥蒂。 哼！居然点了那么多茶点，两个人也不怕吃不掉嘛。之前她吹彩虹屁时还一溜一溜的，说对着秀色可餐的郁楷才吃得香，结果他看她现在也没有消化不良啊？ 胃口真好！ 他郁郁地兜了一圈坐回去，过不了一会儿又心痒难搔地过来看看，搞得郁爸郁妈以为他肾出了问题，以至于年纪轻轻尿频老往洗手间跑。 “楷楷，”郁妈担心地率先问道，“是不是之前拍戏受到的腰伤越来越严重了？年纪轻轻弄得肾衰就不好了。” 他的腰伤是去年拍片留下的。前几年流行宫斗，虽说文言文台词奇长无比，但到底只是对话居多，动作场面没几帧。近来风向一变，仙侠题材大行其道，他经常需要穿着古装吊威亚，在空中飞来飞去，难保不受伤。 其实做这行的，大家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痛，上次与他合作《笑傲江湖》的大前辈赵美新，更是伤病缠身。前几年，赵美新在拍一场骑马戏时从马背上重重摔下，导致腰部严重受伤。当时一度以为会瘫痪的她，所幸最后无大碍，但腰上永远留下了一个鼓起来的包，久站就会疲惫，所以拍大夜戏的时候只要导演喊卡她立马坐下或蹲下缓解疼痛。 这位从横店万千龙套中杀出重围的前辈真是拼，郁楷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在《笑傲江湖》拍摄期间，赵美新已经怀孕了。不过她仍然没有请假，而是按时完成了强度大的拍摄任务。 相比之下，郁楷的腰伤就不好意思拿出来说事儿了。虽说他因此不太能打之前最爱的篮球，而是得改做其他运动，直到物理治疗慢慢起作用伤处有所改善，但比起赵美新曾经遭受的磨难，他这只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在郁妈眼里，儿子的手破一个小口子她都怕会演变为破伤风，何况是腰这么重要的位置？肾就在腰的附近，万一内脏器官出问题，那就是影响一辈子的事了。尤其肾对于男人多重要，大家都懂的。 郁楷闻言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随便找的借口竟然会引发这么大的误会。 “没啦，”此时他已经骑虎难下，说不得只能用一个谎言来掩盖另一个谎言，“我只是刚刚茶水喝得有点多。”然后便不敢瞎动弹了，而是老老实实坐下来吃饭，陪着郁爸郁妈唠嗑。 其实郁楷完全多虑了，朝露与德国博士只是友好地交流了一番自动化科学的近况，毕竟她最近因为阳翰笙的科创企业极简未来潜在上市项目的缘故，特地在彭博上订阅了不少人工智能和自动驾驶方面的文章。难得遇到专家，刚好请教一番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疑惑。 至于相亲不相亲什么的，人家看得比她开，常言道男人四十一枝花，他如今还只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行情可是走俏的很呢！ 朝露走出来的时候，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在阳光明媚、气候温和的南方过春节，真好！ 她翻出手机，给郁楷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他接起电话的声音懒懒的，似乎隐含了一些不满。“你吃完了？” “嗯，你呢？”感觉气压有点低啊，朝露立马准备了一箱子彩虹屁打算随时奉上。 “正在陪爸妈看房，”郁楷回答道，“他们说难得来一趟南山，干脆去见识一下之前广告打得很厉害的几个豪宅楼盘。” “这么有兴致，”朝露奇道，“不是已经买了好几套房了吗？” 他们要去我有什么办法，郁楷耸耸肩，随即意识到朝露看不见，开口解释道，“不知道，可能年纪大的人都喜欢买砖头，比较有安全感。” “那我也去瞧瞧，”朝露突发奇想，“给我妈妈买一个，深圳有个家她以后过来的时候也方便。” 省得去大姨家受表姐司雪的闲气，妈妈又不似她，善于惩治恶人。每每被外甥女噎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只能跟同样受罪的大姨相视一眼，心有戚戚焉。 表姐司雪属于那种软饭硬吃的孩子，明明比谁都啃老—工作是大姨帮着她找的，房子、养车、伙食和育儿费用也是大姨在支付，她仍然可以在家中作威作福，视金主妈妈为奴仆，不顺心时对大姨各种言语辱骂。 大姨在外头杀伐决断、果敢干脆，偏偏面对自己的女儿，就跟没了骨头一样离不开她，任劳任怨也要住在一起，不愿赶女儿和女婿净身出户。 妈妈跟朝露提过几次司雪的奇葩事件，作为一介长辈被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晚辈指着鼻子骂，心情自然愉快不到哪里去。后来就连当了一辈子老好人的妈妈也不怎么在大姨家过夜了，顶多是趁着春节司雪不在的时候过来小住几日。从香港过去探望母亲基本上都是当日来回，要不然就干脆睡在外婆的养老院房间里。 给妈妈买个房子，她再来深圳的时候就不必寄人篱下了。 朝露奇怪自己竟然早先没想到这点，眼下得了郁楷的提醒，越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妈妈节俭惯了，让她去住酒店她肯定不愿意的，嫌浪费钱。如果有个房子，她反而会觉得不住才是浪费，这样一来，她既得了方便又能自在些。 心动不如行动，朝露当下问道，“你们现在在哪个小区呢，有没有卖小户型的？” “你等下，我问问。”郁楷捂住电话，转而询问带他们看房的销售，“这里最小的户型是多少平米的？” 销售本来以为他们一家人是条大鱼，因为郁爸郁妈开口就是要看四室两厅的房子，谁知现在一番忙乎后，人家竟然问道最小面积是多少，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热情的笑容都错付了。 “我们这楼盘枪手得很，85%都已经售出了，现在最小的是三室一厅120平米左右的房子。”销售觉得郁楷是买不起才会往小了问，态度立刻冷淡下来。 唉，他就不该相信什么广东土豪穿睡衣和拖鞋买房的传闻！你看看这家儿子身上的衣服都穿到起球了还不换，估计经济实力够呛，这回他注定是白费口舌了。 可惜这位销售平时不看电视剧，没认出来近在咫尺的郁楷乃华夏一线流量小生，以至于他那一天确实没做成任何生意。然而，隔壁小区不以衣着和口吻衡量人的另一名销售，却顺利拿到了一笔丰厚的佣金收入。 有时候，我们潜意识里的想法，会变成实际上的事实。 正文 第134章 ， 收到郁楷的信息后，朝露来到他们一家人将要去查看的下一个地点。她没有带妈妈一起过来。礼物嘛，总是先斩后奏比较惊喜。再说了，也省得后者一路嘀嘀咕咕说什么一年不过来住个几天，何必买房之类的推辞之言。 朝露在律所做牛做马经年，早已积攒了一笔丰厚的积蓄，除出在爱马仕一掷千金之外，剩下的大多交给股神表哥打理。 表哥一向做的是巴菲特一般的长线投资，经常从市场低靡不振的时期开始分批购入标的，手持一只股票长期不动直到价格翻了n倍才逐渐卖出，不是赚快钱做期货那种，所以风险可控，不至于坑了亲友的血本。 坏处就是，本金取出来的时候机动性没有那么强，毕竟长线投资嘛，贵在坚持。但好在表哥每年会给她不错的股息分红，让她一直有些活钱可以用来调控。 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即便再相信表哥的能力与操守，还是要有些闲钱傍身以防万一。 因为她是青壮劳动力，收入全靠自己一人打拼，所以朝露这些年不知道给自己买了多少额外的保险。但凡天有不测风云，律所的优厚医保政策和这些商业保险可以确保她得到最妥善的治疗，而寿险也可以免除她的后顾之忧，让妈妈过上衣食无忧的晚年生活。 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开销或者投资，朝露手中的现金如果拿来全款买房有些吃力，所以她准备贷款。哪知她想好了一切，却去到销售处看完样板间都准备下定金了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具备购房资格。 前几年港人在内地随便买房，然而随着深圳房价攀升，现在的政策开始限制外地人购房，除非缴纳当地社保满五年时间。朝露虽然中学的时候在深圳住过一段时间，但那个时候她的户口还在北京，不好办理迁移，后来更是直接办理了香港亲属移民，故而户口从来没有落在深圳。 可惜她不像典型广场老伯郁爸一样时刻关注着房市动向，不然早在政策给港人大开绿灯之时就应该果断购入。 算了，即便朝露兴冲冲而来，结果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她便不强求了。只是难为销售小裘了，大过年的也没休假，穿着高跟鞋陪着她跑上跑下，还因为这种乌龙原因空欢喜一场。 小裘却习惯了，作为销售人员，她深谙失败乃成功之母的道理，反而宽慰一脸不好意思的朝露道，“没事，政策多变，说不准什么时候粤港澳大湾区彻底融合，您又可以买了呢？到时候我再给您推荐好房子。” 也是，朝露想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谁可以预测未来的事情呢？如果她有这项能力的话，早在非典过后的香港让妈妈贷款置产了。只是那个时候房价一跌再跌，香港负资产人士数不胜数，多少人就像莫泊桑的《项链》里面写道的一样，将有生之年最宝贵的时间献给了一项虚高的债务。 妈妈担心房价还会继续下跌，不敢轻易出手，彼时尚未读大学的朝露在美国靠做家教赚取零花钱，家里头没有余粮，就这样错过了一次暴富的机会。 小裘送她从展示小区整体模型的销售大厅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郁楷一家人进来。 郁楷假装两人事先并不知情，而是此时偶然相遇。他一脸吃惊地道，“咦，谢律师，你怎么也在这里！” 朝露，“......” 这位是不是太久没演过现代戏了，以至于情绪表现得有点浮夸？ 总之颇有几分不忍直视的感觉，也不知道其他观众看不看得下去。 其实朝露是因为了解实情才会认为郁楷过于夸张，被蒙在鼓里的郁妈和郁爸却信以为真，完全不曾质疑他的演技。 对于每个出现在儿子身边的年轻女性，郁妈心中自带一把衡量的尺子，不自觉地就会跳出来，并不受她主观意识掌控。 “楷楷，”郁妈看看朝露，又看看儿子，气质明显是个年上的姐姐嘛，两人怎么搅到一起去的呢。“这是你的朋友？” 果然知母莫如子，郁妈一个眼神，郁楷顿时对于她的疑问心知肚明，随即解释道，“谢律师是我之前上的那部综艺里面的律所嘉宾。” “啊，原来是这样。”经郁楷提醒过后，郁妈立即想起来了，当时她还觉得那个节目有点假，哪里找来的律师都那么好看？不光是来应聘的应届实习生们，就连在律所煎熬了数年的合伙人还这么年轻，一看就不现实啊。 “你好你好，”她热情地招呼道，顺便摸摸对方的底，“谢律师也是深圳人？” “郁妈妈、郁爸爸您好，”朝露点头弯腰问好，所谓礼多人不怪，然后简单回答道，“我家里人都在深圳，所以来这边过年。” 真要解释她是哪里人就复杂了，不如粗粗一笔带过。说是北京人，实际上朝露早就离家在外头留学生活，思想态度上甚至更像美国长大的香蕉。手里拿的证件是香港永久居民，可是因为中学后半段去了美国，统共也没在那边住过多少时间，不过因为妈妈的家安在那里，马马虎虎满足了政府设置的满七年换护照的要求。要说她是香港人，她那蹩脚的粤语分分钟打脸。 朝露作答的时候，顺便仔细瞧了瞧郁妈和郁爸的脸。真是一对相貌出众的夫妇，即使人到中年，微微有些发福，脸上也生出了皱纹，但仍然可以看得出原先的优秀底子。尤其是郁妈妈，比好多女明星都漂亮，十几二十岁的时候肯定活脱脱一名撕开琼瑶小说走出来的女主角。 难怪生出来郁楷这么好看的孩子，唉，这家伙，真是赢在基因六合彩的起跑线上了。 电光火石间，朝露脑中已经闪过数个念头，不光有以上那些，还有一开始对于郁妈的称呼。 她跟烧烤店老板兼郁楷发小山哥不一样，那时候朝露同郁楷一辈装装嫩无伤大雅。倘若现在还继续这样操作，叫“阿姨”对方肯定不高兴，因为朝露年龄毕竟比郁楷大，而且大家都是女人，谁愿意被叫老呢？ 叫“姐姐”自然也不合适，不妨就叫她郁妈妈，总是不会错的。 正文 第135章 乳燕离巢趁翼成 ， 郁妈对朝露的称呼很满意，她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培养出了郁楷这么优秀争气又孝顺的孩子。如果可能的话，真恨不得把他拴在裤腰带上成天带着一起出去炫耀，可惜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孩子长大以后，有自己的事业要拼，有自己的人生要过，做父母的，再不舍也只能学会放手。 尤其郁楷这样的职业，固然承受很多人的喜爱，但与此同时，网络上永远不会缺乏黑粉。之前她看到那些针对郁楷的谣言时，忍不住用笨拙的输入法一一回复，后来她才明白，那只是儿子成名代价的一部分。 作为公众人物，一定要有容纳毁誉参半的胸襟，不然就是自己为难自己，比如民国时期的巨星阮玲玉，留下“人言可畏”的遗书之后便香消玉殒了。 而曾经成为中国历史上独一无二女帝的武则天，却在有生之年我行我素，偌大的唐乾陵只留下一块无字碑，让后人去书写。 这便是眼界的差别了。人言固然可畏，但能否战胜它，端看自己心中有没有一股定海神针般的力量。 既然郁楷看得开，郁妈身为母亲和家属统领，必须也得学习向他看齐，将这些恶评置之不理。倘若她让这些流言蜚语对自己和老公造成影响，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郁妈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就是没想到儿子会在不久的将来英年早婚，这么快从她呕心沥血筑造的巢里飞出，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而那个女人，就是眼前的谢朝露。 当然，此时此刻，郁妈并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她以为郁楷口中的谢律师只是一个长得好看些、保养得年轻些的路人甲律所合伙人。 所以在最初的预警雷达自动探测过后，郁妈没有特意再多去停留查找什么，而是客气地笑道，“谢律师方才已经把这小区看过一遍了？” “是的，”朝露点头，顺便示意在身旁充当布景板的小裘上前，“刚刚是她接待的我，情况介绍得很详尽。不介意的话，郁妈妈可以让小裘带您和家人一起转转。” “那正好，我们刚到，没有提前联系的销售。”郁妈朝小裘看过去，这孩子看上去挺老实的样子，没有一般房地产销售牙尖嘴利的精明相，符合她的眼缘。“有现成的人带我们自然最方便。” 再怎么老实，小裘毕竟是做这行的，自然懂得把握机会，接下来用心用力地招待郁楷一家人。 而方才了解自己不具备购房资格的朝露，也准备功成身退了，回大姨家宅一宅，窝在沙房上追追起点收藏文作者的更新。她喜欢的一名白金大神作家最近大概是卡文卡得厉害，每天渣更，害得她只能暂时眼不见为净，让文好好养养肥，再一次看个痛快。 郁楷趁着擦身而过、父母不曾留意之际，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神情中自有一股专属于他的调情意味。这家伙，老是这般不正经，朝露在心里疯狂吐槽，然则实际上被他撩得不要不要的，连耳朵都忍不住红了。 郁楷一边回头，一边捂嘴偷笑，切，暴露了吧，喜欢假正经的小姐姐。 当天晚上，郁楷回家后，又搞起了郁妈眼中的“自闭”，缩在房间里给她打电话，“白天见到我爸妈感觉怎么样？” “唔，”朝露沉吟，“两位看起来挺和善的，感觉家里应该是你妈妈说得算。” “是呀，”郁楷笑道，“我爸老说他是被我妈婚前温柔如水的样子骗到了，事后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哈哈，那他是不是一再叮嘱你要事先做好尽职调查啊？” “如果尽职调查真得有用的话，我想他会的，不过我跟我妈的关系很好啦。”郁楷说到这里，顿了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每个强势母亲的后面，都有一个女权主义的儿子。” “那倒没有，不都说这样容易养出妈宝男嘛？”心直口快地说出心中所想后，朝露突然发现不对，连忙试图补救，“当然你不是！” “哼，算你反应得快。” “哪里哪里，我说得真心诚意。” “跟德国留学博士男吃完早茶之后，你二姨有说什么吗？” 郁楷竟然还记得追问她后续，朝露也是惊奇不已，“嗯，说我肯定是表现得不够积极，让男方失望了。” “这样下去她是不是还要给你安排其他的相亲活动？” “不会了，”再艰难的对话，为了自己日后的平安喜乐，也得坦然面对，朝露看房回来后就跟二姨通了一个很长的电话。“我跟她说得清楚明白，下回再有先斩后奏的事情，肯定会让她体验一把被放鸽子的快感。” 二姨当然觉得朝露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但婚姻这种事情，每个人的认知是不一样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也许在二姨看来，朝露是拖延症晚期患者，但她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尚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 能把一段恋爱谈到六个月以上就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了。如果她和郁楷不是聚少离多，距离产生美，每次都能小别胜新婚，朝露怀疑他们早已分手了。 这边郁楷闻言后想了想，倒是觉得朝露这样做可能有些寒长辈的心，到底是春节，大家在一起其乐融融不更好嘛！ “要不要我去见见她们？”他提议道，“这样二姨也能明白你为什么拒绝相亲。” 朝露没做声。坦白说，她有点吃惊，一时半会儿尚未反应过来，还在消化他放出来的爆炸性宣言。 郁楷见她沉默，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突兀，随即开玩笑道，“不是广告里面说，你和丈母娘的距离只差一套房，没有房你只能叫阿姨，我想着今天刚刚买了房，可以拿出来炫耀一下。” “少来了，你家里不是早就买了好几套。” “那些都是爸妈名下的嘛，现在终于名正言顺有了自己的房产。” 经过一番插科打诨，气氛轻松了一些，至少没有刚才的凝重。 正文 第136章 狐狸所说的驯养 ， 正文 第137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 正文 第138章 娘家人齐聚一堂 ， 正文 第139章 日租男友沈家明 ， 每逢春节，就是李子琪最发愁的时候。 作为独立的冷漠都市女青年，没有什么是她搞不定的，修水管、修电路、修汽车，各种问题都有提供解决方案的专业人士存在。只要她爽快付钱，这些问题根本都不是问题，一个百度搜索一通电话就可以搞定。 只有一样，每年让她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愁到脱发，那便是回老家贵州这件事。 李子琪的爸爸是上海人，去贵州做了知青然后就结识了她在贵州长大的妈妈，结婚再加上回沪困难的政策原因，于是留在了贵州当地。 直到后来，为了更好的教育资源，李子琪一个人从贵州搬到上海借读，住在爷爷奶奶家里，中学是在上海知名的复旦附中读的，大学才来了北京。 也许不是在魔都土生土长的原因，李子琪的上海话只是勉强能说，当地人民一听就知道她是后来学的，同学之间也有种莫名的排斥感，所以她后来没有选择回上海工作，而是留在了北京。 帝都到底更加包容一些，五湖四海的朋友都能在这里安居乐业。 几年前，李爸爸患了肝癌，李子琪为此陪着双亲跑遍了全国求医问药，那一年事业处于完全停摆的状态。可是，不管她多么用心，医生的回答一直不是乐观的，只是叫她和妈妈及早做好心理准备。 她看着爸爸灰暗的面容，也曾想过是不是要就此一咬牙结婚让他安心算了，为此甚至大肆相亲了一番，然而始终下不了那个决心。 若只是为了让爸爸展颜而结婚，那么爸爸去世后，她该怎么办？这个婚姻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毕竟是编**情童话的编剧，李子琪颇有些理想主义，不能接受如此急功近利的结合方式。 临终前，李爸爸抓住女儿的手，叮嘱她道，“一辈子很长，又很短，不要委屈自己，一定要找个合心意的人。” 小剧场 b站上专门有up主做了郁楷所有的唱歌合集，包括上综艺宣传剧集或是见面会上cp合体时顶不过粉丝要求硬着头皮迎战的那些，成为应届高考生的醒脑神曲，循环播放。 你们夺笋啊！我刚从龚俊的唱歌合集出来 龚老师最强对手 太棒了，晚上写论文都不困了 情歌王yyds 上帝是公平的 我建议你们skr而止 手机壳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 ha ha ha 2019年最后一通电话 生日会后两人放风筝、2020年之后天坛禁飞风筝 但人生有没有永久的顺境呢？我觉得也没有。 毕竟，人心会改变，生意可能破产，健康可能有危机，孩子也一直在成长……所有故事里，最精彩的两个字，是“后来”。 我想说，人生赢家就是一个伪概念，因为人生就是个变动的过程，以及，“我们只是输得慢一点而已”。（电影《白日焰火》中的一句台词，我很喜欢） 我们面对人生能做的，就是一种时刻自我提醒的抽离感。 如果那个瞬间很痛苦，抽离一下，俯瞰一下自己，在半空里凝视一下时间的长河，安慰自己，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她的小红书越做越好，大女主人设完全立了起来。节目组邀请她去上奇葩说，谢朝露一言激起千层浪。 郁楷看到视频气得跳脚，兴冲冲前来北京为时尚品牌站台的他决定不再做舔狗，没有露面、留下花束便走了。 同时被三个男人或明或暗的追求，朝露不知所措，理不清楚自己的情感的她应子琪之约一起去三亚度假。两女深夜畅谈，子琪告诉她不要让自己后悔。 在三亚的时候，朝露收到外婆病危的电话，她匆忙收拾了行李赶往深圳。子琪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三男都通知，让老天决定是谁。朝露为了料理外婆的后事在深圳滞留，郁楷请了两天假匆匆从横店赶来。 朝露捧着外婆的骨灰痛哭失声，脑海中浮现出郁楷的脸，明白她已经实实在在的爱上对方。神思恍惚间，真的在墓园里看到他，她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却不想到真的是他亲自赶来。沈家明和阳翰笙两人分别被不同的事务绊住没能抽身前来，只是分别发来了问候的电话和短信。 朝露坦白自己不敢爱他。她首次袒露心魔，他紧抱住她首次告白，却被她说不能做到的事情不要轻易承诺。两人一番交心，朝露面对生死无常的现实，终于同意和他在一起。为了安慰她，郁楷把她带回自己刚装修好的新房，说自己已经做好了结婚的准备，被前来查看的郁爸郁妈撞见。 郁楷给自己老板提前打预防针，殊不知许正告诉他早就有狗仔拍到他和朝露的照片，而之前都被他压了下来，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他不能一直为郁楷保驾护航，后者不如早做打算。 郁楷和朝露开始了甜蜜的远距离恋爱，两人互相探望对方，约定不轻易猜疑彼此，并收集了各种戏服角色扮演。沈家明若有所觉，郭翠西作为秘书发现了端倪。岑律祝贺朝露开始恋爱，并拿自己的遗憾鼓励她趁年轻不要让自己后悔。 萧战为粉丝行为买单，从顶流沦落到无戏可拍，参加《令人心动的offer》3的录制，与朝露一起，她以自己为例开导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耐心蛰伏重待机会。被狗仔拍到照片，连同之前郁楷的照片一并放出来，朝露成了全网皆知的女海王，被骂到关评。 白诗媛协助朝露做出回复，许正质疑这种情况郁楷再继续与她见面只会惹火烧身，朝露为了郁楷的事业忍痛与他分手。郁楷因为黑粉对朝露的骚扰怒怼私生饭，被粉丝拍到一个人独坐暗自流泪的模样，网上舆论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2019年下半年，油腻教教主因为一句霸道总裁原创梗上了热搜。“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成了全国人民的流行用语。 远在美国加州的朝露在微博上刷到该综艺片段时，忍不住想到郁楷在景山公园的那段告白，“我不要和你分开，我要我们一直在一起。” 她一边笑，一边流泪。 有些似曾相识的词语、有些大同小异的句子，因为一个人，变得再不一样。只要听到，就会想起他。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她一走了之后，他总能够专注事业了吧？ 在未来的某一刻，如果他拿到影帝奖项，那么她应该也会为他感到欣然吧。 她终是抱有了期待，而她也以自己的行动让那份期待落空了。 这大概便是命运吧，在每个需要她前进一步的环节，朝露下意识的选择都是逃避。 正文 第140章 阴差阳错凑一对 ， 李子琪和饭饭在小红书和抖音等知名短视频平台，搜索“一日男友”关键词，显示出多个网红主播分享的体验视频或介绍视频，其中估计有些是拿了钱的推广，好话说尽颇显虚伪。 看再多视频，都不如自己眼见为实。李子琪瞄瞄身边饭饭瘦弱的小身板，努力壮了壮胆，再不济这也是条汉子嘛，有他陪着怕什么！ 她通过预约到一家实体门店体验一日男友服务。经过该店服务员介绍，男友不仅可以现场选，而且还有时下最为流行的盲盒抽签方式，给客人提供与众不同的刺激感。 李子琪不懂具体差别，用眼神去瞅不那么落伍的饭饭，希望他提供一些建议。 “盲盒都是店家用来推销滞销品的，你不知道吗？”饭饭跟她咬耳朵，声音压得低低地没让服务员听见，“一分钱一分货，选最好的，别怕花钱。” 李子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琢磨着最近自己手头确实比较富裕，不必省这份钱，便豪气万千地拍板道，“我要指名首席。” 店员没想到这位客人看上去如此青涩小只，开口居然毫不吝啬，顿时愣住。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将刚刚以貌取人省略掉的情况快快解释一番。 原来首席宛如过去青楼的头牌，轻易不出来抛头露面、任人挑选。为了保持他们的神秘感，就连照片也不给看，只有寥寥几句基本硬件情况的介绍，比如身高体重啥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貌比天仙，客人有可能一掷千金买了个哑炮，但店家概不退货，风险由买家承担。 而且首席日程不定，当日无法出现，需要约好下一次会面的时间。 这不跟盲盒没啥差别吗，还贵了十倍？ “没事，”饭饭再适时递给她一颗定心丸，“人家能做头牌，肯定是有过人之处，要真是长相抱歉那种，肯定比黄渤老师还幽默。实在不行你就当是看了一场个人专场脱口秀了。” 最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李子琪选了一名身高186号称精通中英双语的“肌肉猛男”l。这身硬件条件是她喜欢的，精通中英双语让人觉得男孩子应该比较有文化，不至于聊起来没有话题，再加上她很喜欢《死亡笔记》的主人公l和同名的韩国男团偶像，看到这个名字自动就在脑海里把他跟大帅哥划了等号。 她忐忑不安地按照店家发来的时间地点单独赴约。饭饭拒绝再次陪同她前来，说是在公众场合吃饭有什么好怕的，上回去人家店里不也看到了嘛，店员文质彬彬，是做合法生意的，哪里需要他来当电灯泡。 “而且你需要尊重我的下班时间和个人生活，”这名员工理直气壮地指出老板行事之间的不当之处，“我们弯男比你们直女更难找对象。” 好吧，她确实有往黑心资本家发展的趋势，李子琪反省了一下自己“既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的剥削行为，大发慈悲地给饭饭在春节前多放了两天年假。 到了约定地点，餐厅人有点少，李子琪被服务生带到预约位置，男生还没到。为了缓解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紧张感，她有些坐立不安地四处打量，却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l？哼哼，跟《死亡笔记》里头画眼线的妖冶颓废美男没半毛钱关系，但她也不能说人家错了，毕竟是lucas的首字母嘛！ 身高186？嗯，非常准确。 肌肉猛男？唔，的确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日常不是光顾健身房就是攀崖馆。 精通中英双语？喂，她不是不能理解商家通常会进行一点艺术美化，但是虚假广告打成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这厮的中文，怎么好意思说成精通？ 李子琪再想到自己花了3000软妹子，昨晚大脑皮层兴奋一整晚睡不着觉，就为了见一个已经认识的草食系男子，真是欲哭无泪。 服务生还把他带错了位置单独落座，噢买尬，要不要这么不专业？ 李子琪抄起自己的性感红唇造型小手包，哗哗两下大步流星地走到沈家明面前。 “嗨，”她率先打了招呼，“不介意我坐在这儿吧？” “子琪？”家明讶异，“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吃饭？” 哪里巧了，我不是通过执事店跟你约好了吗？李子琪在心里腹诽，不过表面上还是给他留点颜面没有点破，“都快春节了，你怎么没出去玩？” 往年的春节长假期，家明不用回英国，通常在亚洲各地游山玩水，徒步远足野营什么的—尼泊尔的ebc环线，马来西亚的京那巴鲁山，总之都是在荒郊野外当泰山。 “今年本来要去非洲第一高峰乞力马扎罗的，”家明笑笑解释道，“可是最近攀岩受了点伤，只能临时取消了。” “哦，那你春节目前没什么安排？”子琪眼睛一亮，她本来今天就打算见过首席后，只要对方长得不是特寒碜，问问他能不能充当她的假日男友，帮她在一众亲朋好友前撑撑场面。 “是没有呀，我想着在家里呆着好好休养也不赖，刚好最近朋友推荐了我一本书，正好沉下心来阅读一番。” “那你不如跟我一起去贵州吧？”李子琪干脆利落地提议道，反正她会支付报酬的嘛，既然做得了一两个小时的兼职，没有理由做不得三四天的长工啊！ “哈，”对中国地理一知半解的沈家明一脸迷茫，“贵州在哪里？” 章节题目来自于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一日看尽长安花”是开心，“潦倒新停浊酒杯”是惆怅；“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是激励，“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是牵挂。“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意境深远。荣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静观天上云卷云舒。放下对世间功名利禄的执着，努力了就不必再去强求，与其苦苦追寻一些不必要的身外之物，何不放下执念，还自己一片静谧的天空呢？人生苦短，无论是独处还是居于群，都别忘了留给自己一片心灵的净土，放下对世间万物的执着，“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淡泊随缘，方得大自在，亦是留给自己的清欢。享受那份纯净、平淡的清欢，看尽世间百态，方知“平平淡淡才是真”，原来，人生的至高境界，竟是内心的那份淡泊从容。 我觉得自己是个古人— 喝茶的姿势 正文 第141章 乌龙引发的故事 沈家明双手交叉放至胸前，听完李子琪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你花了3000块钱租了两个小时的男友，让对方陪你吃饭？”家明总结道。 “是啊，如果人确实看得过去的话，再跟我一起回家过年。”子琪尴尬地干笑两声，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真正的L是一名中泰混血阳光男，说中文时一股扑面而来的泰国味，音调起伏跌宕宛如在唱歌，跟印度人讲英语那味儿有一拼。他规矩地坐在旁边，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依然笑得很灿烂，毕竟客人的好评对于他维持首席地位来说相当重要。 他是一名留学生，在北京语言大学学习中文，有一次在三里屯逛街时被出来物色新人的店长看中，将信将疑地开始工作后，发现性价比很高。平日里他陪女孩子逛街、购物、喝奶茶、拍大头照等等，做些类似情侣之间约会的事情，便可以领取丰厚的报酬。三人修罗场他也是第一次经历，颇有些新鲜。 子琪小心翼翼地打量下对面家明的神色，转身对L开口道，“不如你先回去吧，早退也没事，我会跟你好评的。” L知情识趣地点点头，双手合十施了个告别礼之后，就操着妖娆的步伐华丽退场了。 家明本来想维持自己严肃的表情，然而余光瞥到L六尺大汉一扭一扭的身姿，绷不住笑了出来。 “子琪，”他调侃地说道，“看来你们行业的钱真的蛮好赚的。” “也没啦，”子琪讪讪地，还没从社死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我也是下了大决心才尝试了这么一次。” “那你刚才要一口气包我几天是打算付多少钱啊？” “小几万？”李子琪觉得自己刚刚简直是猪油蒙了心，出身富贵的沈家明怎么可能出来做这种兼职。他连平时做管理咨询的薪资都不怎么放在眼里，纯属是喜欢工作带来的挑战才从事如此高强度的行业。这家伙的思想境界，跟为了谋生糊口才熬夜的她和朝露不可同日而语！ “回家过春节这么可怕的嘛，”沈家明沉吟，“让你宁可花上几万也得有个假男友傍身？” 说到这个，李子琪可就不自责了。对啊，这能怪她嘛，都是环境逼迫的！ “嗯嗯，”她沉重地咀嚼着口中的水煮鸡胸肉，真是味同嚼蜡，毫无鲜美的肉汁。唉，这就是沈家明天天吃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怎么活下来还没患上抑郁症的。“你要是不信的话，不妨跟我一起回家看看，就当了解民间疾苦了。” 华夏的大背景，与悬挂米字旗的英联邦国家不同—单身人口多，人种高度一致，传统价值观获得普遍认可。 根据民政部数据，早在2018年，中国单身人口就已达到2.4亿人，该数字相当于英国、德国和法国三个国家人口的总和。其中更是有7000多万人处于独居状态，预计到2021年，中国的独居人口会达到1亿人。 单身人群面临恋爱、相亲、催婚等各种压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像沈家明这类国外长大的华人，又怎么能够晓得呢？他不说出“何不食肉糜”之类的话就已经是体恤民情了。 沈家明见李子琪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不免心生好奇，同时深藏心中的男性英雄主义发作，决定陪她走这一遭。 “好啊，”他端起餐厅精致的骨瓷杯喝了一口热热的乌龙茶，慢条斯理地宣布惊人的消息，“我跟你去。” “哈？”李子琪傻眼，她不过随便说说、发发牢骚而已，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 “不过不是以男朋友的身份，”沈家明继续列出自己的条件，“就当朋友跟你一起，好不好？” “好，好，”子琪忙不迭地点头。人去了就行，至于是朋友还是男朋友，阿姨舅舅他们会自行想象脑补，不用她费心了。 中老年男女的想象力，也是相当丰富的！ 于是，沈家明抵达贵州当天，受到了李子琪亲友团的热烈欢迎。 农历二月二是蛰龙升天的日子，民间认为在这一天剃头，会使人红运当头、福星高照。儿童理发，叫剃“喜头”，借龙抬头之吉时，保佑孩童健康成长，长大后出人头地;大人理发，则寓意辞旧迎新，希望带来好兆头、好运气。故民谚说“二月二剃龙头，一年都有精神头”。每逢这天，家家理发店都顾客盈门，生意兴隆。 60年代的香港，因生母在阿飞旭仔（张国荣）长大成人过程中的缺失，他把自己优雅地比喻为“无根鸟”，对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女人都表现得放荡不羁，售票员苏丽珍（张曼玉）和舞女咪咪（刘嘉玲）先后令他感受过温暖，可是她们也只能当当小情人。为摆脱沉重和无力感，旭仔抛下一切去南洋找寻生母。 暗恋过苏丽珍且目睹过她与旭仔情感一路变化的，曾是小巡警今在跑船的超仔（刘德华）在菲律宾又遇到旭仔，是缘分也是宿命，他参与、见证了阿飞命运被改写的过程。 小剧场 B站上专门有up主做了郁楷所有的唱歌合集，包括上综艺宣传剧集或是见面会上CP合体时顶不过粉丝要求硬着头皮迎战的那些，成为应届高考生的醒脑神曲，循环播放。 你们夺笋啊！我刚从龚俊的唱歌合集出来【捂脸】 龚老师最强对手【狗头】【狗头】 太棒了，晚上写论文都不困了 情歌王yyds 上帝是公平的【笑出眼泪】 我建议你们skr而止 男生不是只有在唱歌跳舞的时候有魅力，会做饭并愿意做饭的男人也是有魅力的。虽然在最油腻的地方，但是却不油腻 手机壳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 HA HA HA 2019年最后一通电话 生日会后两人放风筝、2020年之后天坛禁飞风筝 但人生有没有永久的顺境呢？我觉得也没有。 毕竟，人心会改变，生意可能破产，健康可能有危机，孩子也一直在成长……所有故事里，最精彩的两个字，是“后来”。 我想说，人生赢家就是一个伪概念，因为人生就是个变动的过程，以及，“我们只是输得慢一点而已”。（电影《白日焰火》中的一句台词，我很喜欢） 我们面对人生能做的，就是一种时刻自我提醒的抽离感。 如果那个瞬间很痛苦，抽离一下，俯瞰一下自己，在半空里凝视一下时间的长河，安慰自己，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她的小红书越做越好，大女主人设完全立了起来。节目组邀请她去上奇葩说，谢朝露一言激起千层浪。 郁楷看到视频气得跳脚，兴冲冲前来北京为时尚品牌站台的他决定不再做舔狗，没有露面、留下花束便走了。 同时被三个男人或明或暗的追求，朝露不知所措，理不清楚自己的情感的她应子琪之约一起去三亚度假。两女深夜畅谈，子琪告诉她不要让自己后悔。 正文 第142章 贵州哪里最好玩 ， 沈家明住在离李子琪家里不远的一处五星级酒店里。酒店地处贵阳新区，开发时日不久，周边人口数量还比较稀少，设施虽然崭新高档，价格却十分令人惊喜。不过相应的，附近的配套服务没有成型，晨跑时候出去一逛，发现到处冷冷清清，缺乏小店扎堆儿的烟火气息。 因为带了“好朋友”沈家明回家，李子琪难得被众位长辈放过，诸位没有像往年那般对她唐僧念经，让她得以美美地睡了个安稳觉。 休息了一晚后，李子琪一早来到沈家明的酒店，尽心尽责履行一个导游的责任。 她拿着手机上搜出来的图片给家明展示，“就风景来说，荔波的大小七孔拥有抬头张家界、低头九寨沟的美誉，你知道张家界和九寨沟吧？” “张家界知道，就是阿凡达的地貌灵感来源嘛，九寨沟听人提过。”沈家明盯着大小七孔的图片，觉得艺术美化的成分似乎很重，小瀑布流水周围一圈白色，像是电脑屏保的风景照一般不真实。 “荔波距离比较远，来回外加参观需要一整天，同样需要一天的景点还有西江千户苗寨。”李子琪说着，指指手机屏幕上铺满山坡的吊脚楼，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每到晚上，家家户户亮起灯来，宛如星辰大海般美丽。” “有点像巴西里约，”因为担心语言不通，沈家明是没怎么在国内旅游过，可是外国各地他从小到大去的不少。“那边的favela到了晚上也是这般灯火通明，星星点点。” 葡萄牙语里的favela原意是“野花”，在巴西象征着上个世纪从农村涌进大城市中的流动人口在都市边缘山区占地搭建的简单棚屋群，像野花一样四处绽放的村落，也就是所谓的贫民窟。这样的形容有点巴西式的浪漫，实际上却是贫富悬殊、种族歧视、暴力犯罪等社会问题的缩影。 李子琪虽然没有去过巴西当地，但耐不住她作为编剧看了太多电影，对于这些冷门知识也是耳熟能详。 “我们的苗寨很安全的好不啦，”她暗暗翻个白眼，“哪里像巴西那样帮派满天飞，连警察都不敢轻易进入。” “另外还有黄果树瀑布、青岩古镇和鸟王或加榜梯田，你可以爬上最高处，俯拍壮观的千亩梯田。不过咱们时间有限，你只能挑选两三个景点，不然兼顾不过来。你怎么想？” 其实沈家明之前也搜索了一番贵州的风景名胜，不过他中文只会听说，不会读写，也就是睁眼瞎，只能看百度图片而不能阅读攻略帖子。 他当时收藏了两座陡峭的山峰在自己的相册里，现在翻出来给子琪参考，“这个地方容易去吗？”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陡峭的梵净山，难怪攀岩达人沈家明一见就喜欢。梵净山位于贵州省铜仁市，她都没有去过，一时也不知道交通情况到底如何。 “你等等，让我查查。这个地方估计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来回，那你就只能再选另外一个地方了。” “那就去苗寨吧，瀑布虽然漂亮，在其他地方也不是见不到，可是这样壮观的少数民族聚集栖息之地，却从没听说过。” 那是你孤陋寡闻罢了，李子琪腹诽道，华夏的少数民族遍布西南。湘西的苗寨，广西的壮族，云南实行走婚的摩梭人，哪个拿出来都要闪瞎你这枚华裔的桃花眼！ 不过现在解释起来太复杂，就让沈家明日后慢慢挖掘大中华的美好吧。 “嗯嗯，”她敷衍应道，“我刚刚看了一下别人写的游记，最轻松的方法应该是从贵阳北站坐高铁到铜仁，不到两个小时，包车直达梵净山，单程大约需要90分钟。山下住宿可以选择寨沙侗寨。” 梵净山，从半山穿过云雾，到达山顶看云雾飘绕在脚下，晚上看漫天繁星，银河真的就在头顶流过，一辈子都难忘。 它位于铜仁市的梵净山奇峰独秀，拥有壮观的景色，尤其是两座庙宇屹立在2000米山巅上500年不倒，震撼至极。 这里是动植物生物基因库，也是黔金丝猴的唯一栖息地。一年365天，几乎300天都是云雾缭绕，宛如人间最后一片净土。 农历二月二是蛰龙升天的日子，民间认为在这一天剃头，会使人红运当头、福星高照。儿童理发，叫剃“喜头”，借龙抬头之吉时，保佑孩童健康成长，长大后出人头地;大人理发，则寓意辞旧迎新，希望带来好兆头、好运气。故民谚说“二月二剃龙头，一年都有精神头”。每逢这天，家家理发店都顾客盈门，生意兴隆。 960年代的香港，因生母在阿飞旭仔（张国荣）长大成人过程中的缺失，他把自己优雅地比喻为“无根鸟”，对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女人都表现得放荡不羁，售票员苏丽珍（张曼玉）和舞女咪咪（刘嘉玲）先后令他感受过温暖，可是她们也只能当当小情人。为摆脱沉重和无力感，旭仔抛下一切去南洋找寻生母。 暗恋过苏丽珍且目睹过她与旭仔情感一路变化的，曾是小巡警今在跑船的超仔（刘德华）在菲律宾又遇到旭仔，是缘分也是宿命，他参与、见证了阿飞命运被改写的过程。 小剧场 b站上专门有up主做了郁楷所有的唱歌合集，包括上综艺宣传剧集或是见面会上cp合体时顶不过粉丝要求硬着头皮迎战的那些，成为应届高考生的醒脑神曲，循环播放。 你们夺笋啊！我刚从龚俊的唱歌合集出来 龚老师最强对手 太棒了，晚上写论文都不困了 情歌王yyds 上帝是公平的 我建议你们skr而止 男生不是只有在唱歌跳舞的时候有魅力，会做饭并愿意做饭的男人也是有魅力的。虽然在最油腻的地方，但是却不油腻 手机壳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 ha ha ha 2019年最后一通电话 生日会后两人放风筝、2020年之后天坛禁飞风筝 但人生有没有永久的顺境呢？我觉得也没有。 毕竟，人心会改变，生意可能破产，健康可能有危机，孩子也一直在成长……所有故事里，最精彩的两个字，是“后来”。 我想说，人生赢家就是一个伪概念，因为人生就是个变动的过程，以及，“我们只是输得慢一点而已”。（电影《白日焰火》中的一句台词，我很喜欢） 我们面对人生能做的，就是一种时刻自我提醒的抽离感。 如果那个瞬间很痛苦，抽离一下，俯瞰一下自己，在半空里凝视一下时间的长河，安慰自己，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她的小红书越做越好，大女主人设完全立了起来。节目组邀请她去上奇葩说，谢朝露一言激起千层浪。 郁楷看到视频气得跳脚，兴冲冲前来北京为时尚品牌站台的他决定不再做舔狗，没有露面、留下花束便走了。 同时被三个男人或明或暗的追求，朝露不知所措，理不清楚自己的情感的她应子琪之约一起去三亚度假。两女深夜畅谈，子琪告诉她不要让自己后悔。 正文 第143章 月照静居唯捣药 沈家明没吃多少猪大肠或猪血，只是尝了个味，觉得一定程度上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舒适圈，就作罢了。那味道对他来说过于奇怪，不想继续硬塞，倒是为了避免浪费，他把劲道的面条吃得七七八八。 结果当天晚上在吃年夜饭的时候，沈家明就开始头晕眼花。面对满桌佳肴，还有李子琪热情敬酒的亲戚们，他连绽开一个礼貌的微笑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差点当场昏倒。 他最初以为自己是白天出去逛的时候吹了风，有点感冒，尚且强行忍耐。宴席进行到中间，他胃酸上涌，感到强烈的恶心，再也坚持不住，夺门而出跑去洗手间里一番狂吐。 吐完后整个人都有种虚脱的感觉，那种从骨头深处蔓延出来的酸痛感，让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发烧了。 他从小康健，很少生病，但每回高烧之前，都会有一模一样的酸痛感做预兆，从不出错。 沈家明轻轻叹了一口气，早上不该吃那碗肠旺面的。与主观意识里拓展和延伸舒适圈的美好愿望无关，客观上存在的生理机制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量力而行。 他返回年夜饭所在的包间，抱歉地告诉李子琪他可能要提前离席了。因为众人的喧哗吵闹，李子琪一开始没听清楚他的轻声细语，将耳朵贴过来后才发现他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 “家明，你怎么了？”她一脸讶异地看着他，“身体不舒服吗？” “嗯，”他从口袋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手绢，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我想回去躺着休息看看，明天也许无法按时出行了。” 李子琪从来没见过沈家明如此虚弱的样子，不由得担心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他伸手阻止她，“不要因为我，扫了你们一家人的兴头。” 不管家明如何推辞，子琪还是坚持送他一起回酒店。她和她的一众亲戚们都是热情好客之人，大家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人生地不熟、外加中文马马虎虎的病人单独出行。 到了酒店后，家明精神一松，无暇多顾忌什么，连衣服都没脱便瘫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李子琪却没立刻走人了事，而是留下来照顾他。她替他掖好被子，将打湿的小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帮助降温，另外在手机上下单叫了跑腿小哥送来感冒发烧的药物。 她搬了个椅子坐到床旁边，一边刷手机抢红包一边等待家明醒来，好喂他喝水吃药。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半夜，春晚上的演艺圈熟人和微信里的诸位已经倒数完毕，他们正式从公元2018戊戌年跨越到了2019己亥年。 李子琪今晚虽说发出去不少红包，但也同样抢了好几个土豪大腕儿的，总体算下来还是发了一笔小财。她正乐呵呵地盯着自己移动钱包上的数字傻乐，耳边却传来家明略显低沉沙哑的声音，“你没走啊？” 她连忙放下盘起来的两腿，起身来到他身边，翻开毛巾摸了摸他的额头，“现在似乎没刚才那么烫了，你感觉怎么样？” “其他倒还好，就是头晕。”沈家明试图自己撑着胳膊坐起来，却没成功。脑袋一离开枕头便有种天旋地转的错觉，他不得已又重新躺下。 “我有点口渴，”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李子琪。 毕竟曾经看护过离世前住了好几个月院的爸爸，李子琪对病人的需求了如指掌、早有准备。她拿出插好了吸管的水杯，微微托起他的头，喂他喝烧开后已经放凉的温水。 “吃点药吧，”她拆开退烧药，取出一片打算让他一并服用，却见沈家明摇了摇头。 “我不习惯吃药，”他讪讪地，“从小到大都是靠自身抵抗力，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其实是他每次发烧都会做同一个噩梦，梦里他被困在一处了无人烟的绝地弹钢琴，出不去又停不下来，必须不断地弹下去直至醒来。 吃了药也许客观上看来是好得快了，但在梦里没有时间概念，他弹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觉此生无望。没吃药的话，他反而没有那么难过，有些失去意识的空档可以偷偷懒。 他已经许久没发烧了，平日里自己都忘记这个问题，不过刚刚睡了一觉，又重温了一把儿时的噩梦。 这个梦，说来怪异，大概没有人会懂。但家明事后想来，总觉得跟幼时被父母“绑”在教会里头给唱圣歌的众人伴奏有关。他心里早早埋了颗反抗的种子，却从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强自压抑掩饰，假装跟虔诚的家人一样爱神敬神。 不是他热衷于做伪君子，他只是不想让父母失望，希望自己也能跟听话懂事的姐姐们一样，给他们带来荣耀与欢乐。 可是有些事，终究装的了一时，装不了一世。 为了不暴露真相，沈家明只得逃跑，从乡间小镇一路逃到伦敦还嫌不够，如今逃到远离英国的北京，方觉稍稍松了一口气。 李子琪自然不知道这些来龙去脉，她瞧着因为躲避吃药而花样百出的他觉得好笑。男人啊，生起病来真是小孩子，怎么连沈家明这般平常看上去冷静自持的都不能例外？ 她趁着家明昏昏沉沉不注意的时候，把薄薄的药片用包里的金属口红管捣碎成粉末状，倒入温水中融化之后给他灌下去。 于是沈家明在无知无觉当中，便已经服用了药物。好在他只喝了几口水就停了下来，所以剩下的夜晚，他噩梦的剧烈程度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第二天早晨，出了一身汗的沈家明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恍如隔世。 他躺在床上，感受到光线透过厚厚的窗帘照在自己脸上，心中升起一股绝地求生、重见天日的幸福感。他正沉浸在这宁静悠远的余韵里，旁边却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侧头一看，原来李子琪竟然一整晚都没走。她睡在沙发上，盖着从酒店衣柜里找出来的薄毯，刚刚翻了个身。 她的头发卷卷的，平日里笑起来会弯弯像月牙一般的眼睛此时闭合着，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像是很怕冷的样子。 这家伙，怎么总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现在还有人会这样委屈自己照顾没什么大碍的病人吗？ 沈家明慢慢起身，把自己的被子翻过来，用没沾上汗的那一面盖在她身上。 正文 第144章 重整旗鼓品猪蹄 ， 从本质上来讲，沈家明与谢朝露是同一类人。 他们的童年各有各的不幸，所以长大后害怕与人建立亲密关系。不管对方如何海誓山盟，当下气氛怎么郎情妾意，荷尔蒙下头之后，都会下意识逃避。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俩能够理智的约会，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却不能做情侣的根本原因。 两条平行线，即便倾斜的角度相似，哪个都不会主动打破自己运行的轨迹去靠近另外一个，又怎么可能产生交集？ 如果说沈家明和谢朝露是外热内冷的典型，那么李子琪就是他俩的反义词，外冷内热，为朋友两肋插刀不在话下。 当时朝露在生父谢晓晨突然出现的刺激下惊厥昏倒在地，也是李子琪冲去医院里面守了她一夜。在子琪看来，这是好朋友应该做的，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但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朝露和家明却不能坦然受之。 如今，朝露在郁楷无条件付出的影响下，总算渐渐调整过来，能够展开心扉接受别人对她的好了。可惜，孑然一身的沈家明缺乏引导，依旧停留在原来熟悉的模式里，没有怎么成长。 他不喜欢麻烦朋友，从不在旁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哪想到这回阴差阳错因为一碗肠旺面破了功。昨晚他是意识不太清醒，不然肯定不会让李子琪留下来，窝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不过此时既然已经得了她的好，再说这些话未免有些矫情，沈家明只能尽力弥补，为她盖上厚被子，让她接下来睡得安稳些。 他去浴室收拾了一番自己，昨晚退烧出了一身汗，现在浑身黏腻，不怎么舒服。 这间酒店采用半开放设计，浴室和卧房之间居然没有一道墙隔离，而是完全敞开的。害得他想洗澡也不能洗，就怕李子琪突然醒来。到时候四目相对，他衣不遮体，那就尴尬了。 所以家明只能脱了上衣和外裤，用打湿的毛巾擦拭自己。至于内裤里面的部分，还是等到李子琪出门、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时候再说吧。 一番梳洗后，他换上崭新的衣物，这才觉得神清气爽。见李子琪犹在酣睡，他便率先下楼吃了酒店提供的早餐。这个没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胃，还是不要太冒险了吧，吃些按部就班的稀粥青菜水煮蛋就挺好。 李子琪在房间里睡到自然醒，睁眼之后不见家明，自然十分疑惑。这位病人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还把被子让给了她，是已经痊愈了吗？ 她发了个微信给他，得知他在餐厅后便也下楼与他汇合，两人坐在一起吃寡淡无味的自助早餐。 “你好点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大概也知道自己才是导致他生病的罪魁祸首。都怪她，乱用什么激将法，搞得人家大过年的那么不舒服。 “好多了。”家明微微一笑，又恢复了往日谈笑自如的模样，昨晚的脆弱与依赖好似昙花一现，已然消失不见。“不过估计还不能爬山，今天就留在附近活动一下吧。” “那咱们不如去青岩古镇吧，距市区不到30公里，那里地势平缓。”子琪根据眼下实际情况提议道，“随意走走，如果你感到不舒服，还可以随时找家店铺坐下来补充体力。” 青岩古镇作为贵州四大古镇之一，位于贵阳市南郊，始建于明朝，距今已有六百多年历史。原为军事要塞，以青色的岩石城墙而得名。 家明之前去云南出差时，曾经特意请假跟一众同事一起游览了大理和丽江，对于古镇并不陌生。在他印象中，那就是个文艺青年的聚集地，在古色古香的建筑物里卖各类工艺品或者经营餐厅和客栈。 然而，当他真正亲眼见到青岩古镇，却被它充满立体美感的格局和设计震撼到了。 青岩古镇依山傍水，明清古建筑交错密布，一条条纵横四方的青石板路和弯曲的小巷，让来此参观打卡的游客有种穿越的即视感。古镇中除了众多的寺庙，竟然还保留着一座基督堂和一座天主堂。这让沈家明不禁遥想当年跨越山海来此传教的西方人，不知道他们是否也像他爸爸马克牧师一般，对于上帝怀抱着近乎狂热的爱。 两人走走逛逛，早饭自然也在过程中消化的差不多了，李子琪这回不敢再随意建议什么，而是谨慎地让家明决定他想吃啥。她自己买了两罐鸡辣角回家给妈妈炒菜用。 所谓的鸡辣角，其实就是鸡辣子酱，用鸡肉和辣椒炒制而成，平时作为下饭菜，可干吃，也可做面条的佐料。地道的鸡辣角够辣够香，基本很少见到骨头。全国人民都熟悉的老干妈，就来自贵阳，而老干妈热销国内外的产品中就包括这项贵州地区传统风味调味品，不过与其购买超市里密封的老干妈罐头，他们当地人倒是喜欢自己动手做，或者去青岩古镇的时候捎些回家。 一闻鸡辣角就知道味道必定辛辣的家明不敢自讨苦吃，他陪着子琪货比三家，自己却一点没尝。他的注意力全被没走几步就能见到一间店的卤猪脚吸引了。 这可是青岩响当当的美食特产，又名状元蹄。制此卤猪脚，需选农村饲养一岁左右的猪，取十余种名贵中药入味，经文火温煨，精心卤制，吃时再辅以青岩特产的双花醋调制蘸汁，入口肥而不腻，糯香滋润，酸辣味美。历来，凡到古镇游览者，皆以品尝此蹄为快，并对此美味赞不绝口。 关于卤猪蹄，相传着一个典故。清朝光绪年间青岩有一个叫做赵以炯的书生，为了在上京考试的时候取得很好的成绩，每天头悬梁锥刺股用功到深夜。脑力劳动消耗不少卡路里，赵以炯每到半夜都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就出去到外面的夜市买卤猪蹄做夜宵吃。然后当他状元及第的消息传回老家时，地处偏远、消息封闭的贵州都轰动了，这可是云贵两省自科举以来夺魁天下的第一人啊！当时卖他猪蹄的小摊贩就借题发挥说蹄就是金榜题名的好兆头，所以夜市小吃卤猪蹄因此摇身一变成了高大上的状元蹄。 这不，一群即将升学的高三和初三学生在大年初一特地过来讨个好兆头，集体排队等状元蹄吃。 沈家明本来没有什么食欲，然而到处都在卖卤猪蹄，香味萦绕不散，他便也忍不住馋了起来，对着筋软皮不烂的猪蹄分泌口水。 正文 第145章 再一次怦然心动 ， 沈家明和李子琪就着一盘猪蹄大快朵颐的同时，贵阳市内的李妈妈收到一个诡异的拜年电话。 来电的人是她退休前的同事，也是李子琪曾经相亲时的媒人，当时介绍了一位拆二代给子琪。男生家庭经济条件没的说，属于拆迁后躺赢、一辈子不用工作的那一种，在媒人看来，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乘龙快婿啊。奈何理想主义的李子琪跟对方不来电，见了两面感到话不投机半句多，就给人婉拒了。 男生一直没能忘记外型娇小可爱的她，虽然后来按部就班结婚生子，但对于没看上他的李子琪，始终持有一份意难平。 结果这不，就在他跟一家妻小体验跑去酒店过年的光景，撞见了跟沈家明一起吃早餐的李子琪。 男生瞅着风光霁月、倜傥不群的沈家明，再瞄一眼自己凸起的将军肚，即便腰缠万贯，仍然免不了自惭形秽、心中酸溜溜的。他不敢当面打招呼，可是回头就跟媒人说了这事儿。于是乎，这位热心的同事按耐不住沸腾的好奇心，借着拜年的契机来问李妈妈了。 “子琪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啊？”她在简短的寒暄过后，迅速单刀直入。“有人今早在新区那边的酒店见到她。” 贵阳市原来这么小嘛？李妈妈面对八卦的传播速度感到相当无语。 她观念传统，认为女孩子不能轻易外宿，不过李子琪现在大了，作为家长也不便再像以前那样对她管头管脚。昨晚那样特殊的情况，她认为自己理当留下来照顾家明，李妈妈也不好多说什么。没想到只是一晚而已，就被人看见了。 唉，她轻声叹息，也不知道这孩子和家明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倒是挺中意这位英国华裔帅哥做自己女婿的，可惜俩人实在不像一对情侣的样子，她怕期望太高到头来反而失望。 只能顺其自然吧，李妈妈敷衍应付了一番同事，便挂断电话把这件事情丢到脑后去了。 人生在世，烦恼三千，想那么多干嘛？只会让自己老得更快，不如撸撸家里可爱奶萌的狗子来得更加实在和快活。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管好自己的身体健康就足够了。 对此小插曲毫无所知的李子琪和沈家明则在古镇吃吃喝喝外加拍照闲逛之后，一脸满足地回到了市区。家明经过白天的一番休整，已经完全恢复了精气神儿，想来再睡一晚明天爬多高的山都不成问题。 两人商定好第二天早上何时碰面，便互道晚安，各回各家了。 沈家明返回酒店房间后，特意打开行李箱，确保自己带来的无人机提前充好电。根据他之前看的油管视频，明天的景色用航拍最合适不过。 迄今为止已经屹立6500万年的梵净山，是武陵山脉的主峰，海拔2572千米，位于贵州省铜仁市的印江、江口、松桃三县交界。山若只高不足为奇，梵净山之所以特别，在于其高达数百米、矗立在本就狭窄的山脊上的红云金顶，居然被风化出了一道狭缝，一分为二，两者之间仅以一道窄窄的拱桥连接。这独特的造型，使它无论从哪个角度望去，都是当之无愧的天空之城。 因为从贵阳坐高铁到铜仁、再从铜仁包车来梵净山花了将近半天时间，再加上冬日天黑得又早，沈家明和李子琪知道他们剩下的日光时间不多了。为了加快进度，他们直接从黑湾河的入口处坐观光车到达缆车的起点鱼坳，再从鱼坳乘坐缆车到达半山腰的万宝岩。短短十几分钟的缆车旅途，却给人一种穿越四季的感觉，广袤的原始森林笼罩在云海里，美若仙境。 沈家明和李子琪均非佛教徒，所以不必参拜祈福，他们下了缆车后直奔山顶的观景台。到了观景台，梵净山的两大山顶便近在眼前了，一边是最高点老金顶，登上去可以看见整个梵净山的全貌，和有“天空之城”美誉的红云金顶隔山相望。 李子琪体力到底不比沈家明，刚才一路急行军，差点肺不够用，现在忙着大喘气。她停下脚步，微微弯腰双手撑着大腿，“咱能歇会儿吗，喝口水什么的。” “啊，抱歉，”家明这才迟来的醒悟。他刚刚自觉没走多快，不过子琪个子矮，两步才赶得上他一步，真是难为她那一双小短腿了。 他卸下背上的双肩包，掏出一瓶运动饮料和一包牛肉干递给子琪。这个包着实不轻，里面装了他的无人机还有他们两人的饮水补给。 饶是家明承担了所有的负重，子琪望着眼前陡峭崎岖的山路，也觉得充满了挑战。她实事求是地评估着自己的极限，“我应该只能上一个金顶，做不到两者兼顾。你要是想两个都去，我可以在这底下等你。” 此时正值寒冬，山上气温比山下更低，若是游客一直站着不动，肯定用不了多久便会身体发冷。家明怎么会放她一个人挨饿受冻，自然不能这般不讲义气。他毫不犹豫地做了选择，“咱们爬红云金顶就好了，左右我来这儿就是为了亲眼看到图片上的它。” 两人短暂休息一番，吃了点香蕉和蛋白棒后，再次踏上了征途。 从远处看蚂蚁般大小的游客攀爬红云金顶便已经觉得并非易事，实际走到台阶前，李子琪发现比她之前预想的还困难一些。不知道当初智慧的劳动人民是如何修建出来几乎接近90度的山道，她靠铁链手脚并用攀爬而上，姿势狼狈不堪，有些借力的地方甚至窄得连一只脚都无法完全放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李子琪总算熬到了红云金顶的终点。山顶因为长期的自然风化而一分为二，两边分别建有释迦殿和弥勒殿，中间由一架空石桥相连。她战战兢兢地走在桥上，压根儿目不斜视，怕见到下面的悬崖峭壁自己腿软眼晕。 待得过了桥，沈家明迫不及待地找了一处不算人满为患的空地，放飞无人机。 启动后，无人机翅膀嗡嗡扇动的声音，自然吸引了旁边游客的注意力，一群路人凑上前围了一圈颇为好奇地观摩家明如何操作。 只见他一边操纵无人机遥控器拉杆调整飞行方向和速度，一边用手机上的app观察录像品质，神情异常专注。 正望向他侧脸的李子琪蓦然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砰砰咚咚、噗通噗通。 怎么办，她方才好像又被沈家明帅到了？ 正文 第146章 折只星星送给你 沈家明是一个巨大的天坑，更是一棵歪脖子树。 李子琪在这个坑上来回跌倒，在树上反复上吊。 她正在暗恨自己的不成器，却听到家明突然叫她挥手对稳步远去的无人机打招呼。他像是准备合照那样，向她迈了一步，他宽厚的肩膀离她的头非常近，让她自然而然脑补了一番偶像剧女主靠在男主肩膀上腻味的画面。 弹幕网友口中的最萌身高差，估计就是他们之间这样，差了一个头的距离吧。 李子琪在这边想入非非，那边的沈家明已经把无人机飞出花来，一口气拍了好多不同角度的梵净山。只见云雾缭绕当中，崇山峻岭之上，有一座绿色山峰拔地而起，正是他们所在的红云金顶。窄窄的顶端还建了两座青瓦白墙的寺庙，衬的连接两端的飞桥险之又险，也不知道当初人们是如何运送石料上来并且将它建起来的。 “天啊，真是太壮观了。”沈家明不由得叹为观止，他把套在无人机遥控器上的手机换了个角度示意李子琪一起观看。 她闻言收拾了自己杂七杂八的思想，探头端详他手机屏里的即时录像，当下便感到有点腿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们刚才爬上来的羊肠小径化成了山水画里用最细软的毛笔勾出的一道线，即便是现在看起来固若金汤的山顶广场，在屏幕上不过两坨大点的圈。 子琪虽然不像朝露一般恐高，但也不是习惯飞檐走壁的家明。她看得眼晕，连忙挪开视线喘口气。过了半晌，感觉杯水车薪，不起什么作用，她干脆坐到石台上缓缓。 旁边有底下侗寨上来的老人，友好地跟她搭讪，“小姑娘第一次来？” 李子琪点头，随即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有那么明显吗？让人家看笑话了。 “男朋友好俊啊，”老人眯了眯眼睛，“就是有点不解风情，不如我们侗族的后生体贴入微。下山后要不要去我们寨里住一晚，让你感受一下？” 唉呀呀，李子琪捂住发烫的双颊，第一次被安利还这么开心，看来真是时候该找个男朋友了。 她客气地谢过老人，“不了，我们打算今晚回贵阳，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等到沈家明过完飞无人机的瘾，也是该下山的时分了。如果说上来是手脚并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么下去就更是耗尽了她储存至今的洪荒之力，一边努力忽视悬崖峭壁带来的眩晕效果，一边颤巍巍地下脚。使用五点一齐着力，除了四肢之外还加上了屁股，蹭的裤子外头全是灰。 李子琪如此狼狈，沈家明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个子高，还背着背包，不得不放低重心才能在几近垂直的天梯上稳妥下行。好容易挨到了后头，子琪心神一松，开始有兴致打量四周。看到家明黑色运动裤外面灰扑扑的屁股位置，搭配他清风明月一般的脸，怎么看怎么滑稽，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啦？”家明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没事，天色已晚，咱们赶快走吧。”幸灾乐祸可以让她这么快乐的事情，有碍她人美心善的光辉形象，还是不要分享了吧。 因为黄昏时分下山的人打堆，他们在缆车和摆渡车的地方分别排了两次大队。山上天气多变，在等待的时候一度下起雨来，沈家明从他堪比百宝箱的包里掏出雨衣，为李子琪和他自己穿上，看得旁边准备不够周全的路人羡慕不已。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当下便有女孩子埋怨旁边的男朋友，“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昨晚的攻略怎么做的？” 男生委委屈屈、唯唯诺诺，只能亡羊补牢，将自己的冲锋衣外套脱给女友罩头，然后把背包顶在自己头上当临时雨伞。可是难免顾此失彼，他失去了防风防水的冲锋衣，里面虽然还有一层抓绒，却在雨水无情的吹打下迅速全湿了，冻得他瑟瑟发抖。 啧啧，中华田园女权主义真可怕，同为男人的沈家明不忍多看。 幸好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便停了，云雾散去，露出星光点点的天空。 “快看，满天繁星！”刚刚那对路人情侣中的男生指着上空，试图将功补过。 “哇，”他的女朋友注意力被头顶上流淌的银河吸引，忘了之前的不愉快，“这次来梵净山真的来对了。” 沈家明和李子琪也抬头望去，两人顿时惊叹不已。多久没有看过这么清澈的夜空了？身在都市里，光线污染得厉害，平时连北斗七星都不一定能见到。 第章花自飘零水自流 第章相顾无言泪千行 衣带渐宽终不悔 天涯一曲共悠扬 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道谊欲灰伤世变 利名如海溺人深 比绑架还要残酷 万水千山总是情 人生何处不相逢 到黄昏点点滴滴 天涯地角有穷时 只有相思无尽处 满目山河空念远 不如怜取眼前人 章节题目来自于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一日看尽长安花”是开心，“潦倒新停浊酒杯”是惆怅；“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是激励，“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是牵挂。“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意境深远。荣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静观天上云卷云舒。放下对世间功名利禄的执着，努力了就不必再去强求，与其苦苦追寻一些不必要的身外之物，何不放下执念，还自己一片静谧的天空呢？人生苦短，无论是独处还是居于群，都别忘了留给自己一片心灵的净土，放下对世间万物的执着，“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淡泊随缘，方得大自在，亦是留给自己的清欢。享受那份纯净、平淡的清欢，看尽世间百态，方知“平平淡淡才是真”，原来，人生的至高境界，竟是内心的那份淡泊从容。 正文 第147章 来自路人的助攻 有了子琪后面的注释和自发性反应，家明这才明白她刚刚说了个啥，可是仍然没搞清楚状况，还以为她这是在情景教学，通过示例教他活学活用中文。 他抿嘴笑了笑，“英文里也有类似的话，你知道吗？” “哦？”子琪巴不得立马转移话题，她的调戏尝试太失败了，但愿没有人记得！ “你的爸爸是不是一个小偷？”家明问道。 “不是啊。” “那他为什么偷了天上的星星做你的眼睛？” 第一次听家明说土味情话，子琪本想好好配合一番，谁知竟然如此肉麻。怎么好像他也做的不咋地？他们两人的实操水平半斤八两，大哥别说二哥，说了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本来以为就此结束了，谁知竟然还有后续。他仿佛没看到她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再接再厉道，“所以你一定继承了他，也是一个小偷，你偷走了我的心。” 噢买尬，太可怕了！ 请让帅哥继续安安静静地做个美男子吧，她脚下已经抠出个别墅了！ 子琪这才发现家明他不是侍靓行凶，他是真的不会泡妞。跟郁楷那样的八爪鱼一比，他纯洁的好比一张白纸。 关键是沈家明居然还憨憨地反问她，“我觉得应该没有女孩子喜欢听这些吧，你怎么想？” 子琪无语问苍天，想说为什么缆车还不来，害得他们要继续这个话题。 结果等到缆车好不容易来了，情况却更糟了。 小小的空间内，他和她分别坐在相对的位置，旁边还坐了刚刚那对路人情侣，四个人挤满了整个缆车。 之前埋怨男朋友攻略做的不够详尽的女孩儿自从发现帅哥随身携带百宝箱那会儿就对家明好奇不已，尤其是听到他说英文，苏苏的英伦腔让人沦陷。 逮到这个共处一室的机会，外向的她自然可以不着痕迹地搭讪，“你们也是从国外回来过年的吗？” 子琪默默为小姐姐的勇敢鼓掌，为什么人家做起来如此驾轻就熟，当着男朋友的面都可以落落大方与陌生男人对话，轮到她自己，作为大号单身女青年一枚，却难以迈出那一步呢？ 家明最开始没反应过来女生是在跟他说话，一时间有些状况外，还是子琪看不下去接过了话头，“我们都在北京工作，贵阳是我老家，带他来看一下。” 她没说谎，但也充分展现了编剧的文字功力，没说得特别明白，话中饱含暗示主权的味道。 女孩一听，都发展到男方来女方老家见家长那一步了，那看来是板上钉钉的关系了。她和身边的男朋友交往了快一年，还没见过彼此的父母呢，在各自家里过了除夕就结伴出来玩儿了。家长倒也表示理解，年轻人在家呆不住，他们在家招呼亲朋好友搓麻将、孩子们结伴出来逛逛山水，互不打扰。 “你们交往多久了啊？”她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见缝插针地学习一番。孔子都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眼前回话的李子琪这么小小一只，除了略略甜美可爱之外似乎也没啥出奇之处，到底怎么搞定身旁这位大帅哥的呢，还把对方拐回了老家见家长？ 第章花自飘零水自流 第章相顾无言泪千行 衣带渐宽终不悔 天涯一曲共悠扬 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道谊欲灰伤世变 利名如海溺人深 比绑架还要残酷 万水千山总是情 人生何处不相逢 到黄昏点点滴滴 天涯地角有穷时 只有相思无尽处 满目山河空念远 不如怜取眼前人 *** 章节题目来自于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一日看尽长安花”是开心，“潦倒新停浊酒杯”是惆怅；“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是激励，“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是牵挂。“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意境深远。荣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静观天上云卷云舒。放下对世间功名利禄的执着，努力了就不必再去强求，与其苦苦追寻一些不必要的身外之物，何不放下执念，还自己一片静谧的天空呢？人生苦短，无论是独处还是居于群，都别忘了留给自己一片心灵的净土，放下对世间万物的执着，“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淡泊随缘，方得大自在，亦是留给自己的清欢。享受那份纯净、平淡的清欢，看尽世间百态，方知“平平淡淡才是真”，原来，人生的至高境界，竟是内心的那份淡泊从容。 疯狂私生粉对朝露做出威胁爱是克制打赌提要求 陆紫跟萧战一起合作新戏踩踏男方提纯唯粉阳翰笙认回小孩，她会弹《美丽心情》 朝露帮孩子办理旅行证回国，何老师陷入舆论风波，朝露发短信表示关心。 因为她们都有主见，不怕苦，不服输，不畏人言，清醒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我个人很喜欢许凯这位演员，或许一开始是因为傅恒这个让人眼前一亮的角色，但后来，便是因为他面对前女友舆论时所写的那段文字，及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坦诚。我不相信有人不曾犯错（或许感情里，那根本不能说成是错），我只关注人们犯错之后对待错误的态度。而，许凯，不管以前他是不是个好男生，但我想，他最终会是一个好男人。 花名在外的纯情处男十级表演艺术家，除了拍戏的时候会被影帝魂穿，其他时候都是不很聪明的样子。舌头只在接吻的时候灵光，跟大脑的通路常年堵塞。平时讲话轻轻柔柔。 说真的从小时候到现在一把年纪，对高冷但隐忍深情的男主永远有一种奇怪的感情，一边觉得老套一边又被迷的不要不要的。 “一日看尽长安花”是开心，“潦倒新停浊酒杯”是惆怅；“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是激励，“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是牵挂。“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意境深远。荣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静观天上云卷云舒。放下对世间功名利禄的执着，努力了就不必再去强求，与其苦苦追寻一些不必要的身外之物，何不放下执念，还自己一片静谧的天空呢？人生苦短，无论是独处还是居于群，都别忘了留给自己一片心灵的净土，放下对世间万物的执着，“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淡泊随缘，方得大自在，亦是留给自己的清欢。享受那份纯净、平淡的清欢，看尽世间 正文 第148章 坐怀不乱的代价 ， 春秋时期有个人叫展获，有一次外出访友，途中遇到大雨，便寻找古庙躲避。没想到庙里有个裸体女子正在拧湿衣服。他不好意思进去，只好在庙外的大槐树下让自己的衣服也湿透了。 说到展获，他还有个广为人知的名字—柳下惠，因为他食邑柳下，私谥为惠。当然，上面的故事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因为礼法一度盛行的大环境，产生了另外一个版本：柳下惠冬天时在城门露宿，遇到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子。柳下惠怕女子冻死，让她坐在怀里和自己相拥而眠，并未发生非礼行为。 两个版本相比之下，自然是后者更为香艳，同时更加考验男人能否够得上大儒口中“正人君子”的标杆，所以大家只知道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典故。 实际上，如果历史上真有这件事发生，那还是在槐树之下淋雨更贴近实际。 沈家明虽然不是受华夏传统教育长大，但他依然饱受非人标准的困扰。他还是个懵懂的少年之际，就被父母亲人教导要为婚姻“保存”自己，不能与人在婚前发生关系。 圣经写成的时候，人们的平均结婚年龄大概是十三四岁，在那之前保持贞洁并不是难事。 换到现代，他理想的结婚年龄是35-40岁之间，这自然十分变得不现实。当然，因为根深蒂固的教育和洗脑，他选择压抑自己生理冲动和需求，按照爸妈理想的方式度过了本该躁动的青春期，直到大学后期才终于在女朋友百般不解和鄙视的情况下破戒。 那其实并不是最糟糕的。晚一点便晚一点，他仍旧处在男人的黄金期。 可怕的是，在他心里，总会因此有份令人窒息的负罪感。 普通的男人睡了一个妹子也就睡了，甚至可以在事后成为跟兄弟吹嘘的谈资，他却没办法做到一般人的举重若轻。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的男欢女爱，在他看来，沉重至极。 快乐时有多么快乐，低落时就有多么低落。 所以除了少数米青虫实在上头、影响理智的时刻，这些年来，他一直过着僧侣志愿者的生活。久而久之，他已经习惯了束缚自己，并且爱上了独处的时光。 当他被李子琪按着脖子咬耳朵的时候，沈家明的第一反应是惊慌失措。 明明理智上不断告诫自己道—她什么都不懂，她只是在跟我说悄悄话，生理上的反应却骗不了人。他的身体立马感到酥软，从耳朵根一直麻到大腿根，差点要原地蹲个马步才能稳住下盘。 家明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入非非，子琪是不是还在喜欢他啊？ 他们两人一开始约会过两三次，也就是吃吃饭、喝喝咖啡、看看电影什么的，比高中生都纯洁，后来便因为他一直在外地出差而自然消退了。等他回到北京时，子琪和朝露已经成了莫逆之交。本来两个都曾经跟他暧昧过一段的女生，相处起来竟然毫无芥蒂，反而带上他一起活动，莫名其妙变成了友好的三人行。 家明都不知道该对此表示欣慰还是懊恼了。他这么没有魅力的嘛，怎么都没人为他大打出手、争风吃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沈家明自然是万人迷，但是李子琪和谢朝露心中也有一把秤，孰轻孰重拎得清。 如果她们当真形成竞争关系，那么目前无话不谈的朋友肯定是没得做了。问题是沈家明就像谁都无法独占的夜空明月，既然他在距离地表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自由自在，她们当然也可以做到共同赏月，甚至一起坐在月光的沐浴下有说有笑。 对于家明这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白莲花，子琪本来是想让他静静开在荷塘里就好的，但是阳历年初写完新年愿望清单后，她往自己周边看了一圈、又看了一圈，发现还是草食系的他最无害迷人。 其他男人帅归帅，渣起来也是真渣，特别是娱乐圈内。仗着自己人见人爱的外表，符合时间管理大师称号的艺人不要太多。 相比之下，沈家明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不过就是冷情了一点，但你也知道他其实除了在家里窝着发呆和在各种二三线城市工作之外，就是在健身房或攀岩馆里运动，生活规律的堪比退休老人。 只要你能接受永远排最末的顺序，没错，你的地位甚至不如他独处放松、自我开解的时间，那么他其实可以算是个不错的情人。 善良体贴又高大帅气，还不怎么乱搞。 李子琪笔下天马行空，剧里头什么都敢写，实则保守随大流，之前一度认为不以结婚谈恋爱的都是耍流氓。结果她现在回头看，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她连走路都不会，又怎么敢说知道跑步是什么样的？ 婚姻比恋爱只会更复杂，就算在游戏里升级打怪也要按部就班，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在现实中可以跳级进阶了？ 要是她对颜值的要求没那么高，那么好歹活了这些年，也能攒些经验值开挂了。问题是，她是个纯颜狗，还眼高手低死清高，不像朝露一般能伸能曲，简直没救了。 对于不以他人评价而影响自己判断的朝露，子琪是真的佩服。郁楷这般在众多知情人看来妥妥的渣男，在她的手下，居然心甘情愿自斩八条腿，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倘若传说中的那108个前女友见到了他现在的模样，估计都得惊叹地掉下巴。 从教导世人的角度来说，坐在怀里的版本更有说服力。淋雨冷静和紧贴着取暖，显然后一个诱惑更大。这个诱惑是柳下惠能够成为正人君子典范的前提。 有关柳下惠的故事我还听过一个不怎么光彩的用法。某女子极力诱惑某男子，结果该男子始终不为所动，这时这个女子就会翻着白眼说出一句话：你这个货莫不是柳下惠？ 这也有个前提，那就是吸引一个人的事和他应该去做的事不能相同。好比某一时刻我想做的事是看电视，我应该做的事是完成工作。我控制了看电视的欲望，完成了工作，这就叫有定力。 我在公司上班，每逢假期的前一天下午，会无心工作，盼望快点下班。这个状态有一句俗语来形容：心里长草了。心里长草是没定力的一种表现。 还有一句俗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道理很简单，豆腐刚出锅，尚未冷却，贸然下口，会被烫伤。没有城府，不能等到事情水到渠成时再开始，也是没定力的一种。 美好的假期和美味的豆腐只能诱惑喜欢它们的人。换句话说，喜欢上班多过放假的人在假期之前反而更有定力，不爱吃豆腐的人就算豆腐凉了也绝不会有食欲。 正文 第149章 夜色下篝火晚会 距离梵净山景区大门仅3公里处有一座侗寨。寨子前方是蜿蜒曲折的太平河，此时已然是夜幕降临的时分，沈家明和李子琪只能听到山麓间流水潺潺，却看不到想象中清澈见底的河水。 住在这里的侗族人跟苗族人一样热情好客、能歌善舞。他们坐下来吃饭的时候，餐厅老板先是直接上了一瓶米酒，送了他们一盘当日新鲜打出来的糍粑，又介绍说再晚一些还有篝火晚会，让两人一定去见识一番。 篝火晚会由一段民族歌舞作为开场，表达的是一段侗族男女之间的爱情故事，因为是露天的舞台，山里气温较低，沈家明和李子琪还准备了两条民宿里拿来的毛毯围在身上。 说起来，在寻找投宿客栈的时候，竟然在app上搜到寥寥无几的几项选择。 大概是春节游客爆满的缘故，他们只找到一间临近侗寨中央鼓楼的房间，推开窗即可见到这座木质结构的重檐建筑。而沿着门口的石板路，两旁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典型的侗族吊脚楼，每一户都几乎有自己的庭院，与周边的青山绿水浑然天成。如果以北京城做比喻来说，相当于二环的中心位置，所以估计是位置太好，标价远超于其他更加实惠的选择，在挑挑拣拣中被剩了下来。 春节制作是侗族上千年流传下来的习俗，因此，糍粑着当地也称为年糕，此行来到侗族，可感受一下打糍粑的场面。 在享用长桌宴之前，寨主为我们递来一瓶陈旧黄酒，同样是采用了亚木沟水源制作，再用荷叶等材料密封储存，据说，当今世上有且只有12瓶了。 黑夜降临以后，你可以感受一下来当地的夜生活——篝火晚会。晚会 当篝火高燃时，全场气氛推向高潮，群众纷纷走近火堆，围成一圈，载歌载舞，乐也融融。 夜幕之下，星火闪耀，人们的热情驱散了山间的寒意，人们的欢呼打破了山间的宁静，第一次牵着陌生人的手跳舞，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这里，大家不分彼此，共同为生活喝彩。 还是照旧老样子，雷声大雨点小 第章花自飘零水自流 第章相顾无言泪千行 衣带渐宽终不悔 天涯一曲共悠扬 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道谊欲灰伤世变 利名如海溺人深 比绑架还要残酷 万水千山总是情 人生何处不相逢 到黄昏点点滴滴 天涯地角有穷时 只有相思无尽处 满目山河空念远 不如怜取眼前人 *** 章节题目来自于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一日看尽长安花”是开心，“潦倒新停浊酒杯”是惆怅；“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是激励，“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是牵挂。“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意境深远。荣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静观天上云卷云舒。放下对世间功名利禄的执着，努力了就不必再去强求，与其苦苦追寻一些不必要的身外之物，何不放下执念，还自己一片静谧的天空呢？人生苦短，无论是独处还是居于群，都别忘了留给自己一片心灵的净土，放下对世间万物的执着，“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淡泊随缘，方得大自在，亦是留给自己的清欢。享受那份纯净、平淡的清欢，看尽世间百态，方知“平平淡淡才是真”，原来，人生的至高境界，竟是内心的那份淡泊从容。 我觉得自己是个古人— 喝茶的姿势 朝露远避海外，被阳翰笙邀至加州做客。阳表明心迹，却被朝露婉拒。疫情爆发，朝露滞留美国，发现自己已经怀孕。她深居浅出，直到孩子出生，出生纸上写的父亲是郁楷。张无忌和殷离的感情 疯狂私生粉对朝露做出威胁爱是克制打赌提要求 陆紫跟萧战一起合作新戏踩踏男方提纯唯粉阳翰笙认回小孩，她会弹《美丽心情》 朝露帮孩子办理旅行证回国，何老师陷入舆论风波，朝露发短信表示关心。 因为她们都有主见，不怕苦，不服输，不畏人言，清醒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我个人很喜欢许凯这位演员，或许一开始是因为傅恒这个让人眼前一亮的角色，但后来，便是因为他面对前女友舆论时所写的那段文字，及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坦诚。我不相信有人不曾犯错（或许感情里，那根本不能说成是错），我只关注人们犯错之后对待错误的态度。而，许凯，不管以前他是不是个好男生，但我想，他最终会是一个好男人。 花名在外的纯情处男十级表演艺术家，除了拍戏的时候会被影帝魂穿，其他时候都是不很聪明的样子。舌头只在接吻的时候灵光，跟大脑的通路常年堵塞。平时讲话轻轻柔柔。 说真的从小时候到现在一把年纪，对高冷但隐忍深情的男主永远有一种奇怪的感情，一边觉得老套一边又被迷的不要不要的。 郁楷给自己老板提前打预防针，殊不知许正告诉他早就有狗仔拍到他和朝露的照片，而之前都被他压了下来，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他不能一直为郁楷保驾护航，后者不如早做打算。 郁楷和朝露开始了甜蜜的远距离恋爱，两人互相探望对方，约定不轻易猜疑彼此，并收集了各种戏服角色扮演。沈家明若有所觉，郭翠西作为秘书发现了端倪。岑律祝贺朝露开始恋爱，并拿自己的遗憾鼓励她趁年轻不要让自己后悔。 萧战为粉丝行为买单，从顶流沦落到无戏可拍，参加《令人心动的offer》3的录制，与朝露一起，她以自己为例开导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耐心蛰伏重待机会。被狗仔拍到照片，连同之前郁楷的照片一并放出来，朝露成了全网皆知的女海王，被骂到关评。 白诗媛协助朝露做出回复，许正质疑这种情况郁楷再继续与她见面只会惹火烧身，朝露为了郁楷的事业忍痛与他分手。郁楷因为黑粉对朝露的骚扰怒怼私生饭，被粉丝拍到一个人独坐暗自流泪的模样，网上舆论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正文 第150章 事到临头怂成狗 ，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对于笔下编织了无数麻辣剧情的李子琪还是亲密关系小白一事，沈家明先是觉得不可思议，然而想想自己，便也坦然接受了。 他们都属于非典型的情感障碍人士，自身充满了尚未能完全调和的矛盾。 从篝火晚会回房间之后，两人轮流洗澡，毕竟白天做了激烈的登山运动，身上全是汗水和尘土。沈家明站在房间的露台上，想借着略微凛冽的夜风冷静一下发热的头脑，然而从浴室传来的水声却让他愈发神经紧张。 这么做真的可以么，会不会一下子就引火烧身呢？ 他是不是做和尚素的太久了，以至于竟然不能抑制心中叫嚣着要逃出牢笼的野兽？ 家明正要继续责备自己，身后突然传来子琪羞涩的声音，“我洗完了，你可以去了。” 他回过头，见到正在用毛巾擦头发的她。 她裹着民宿提供的浴袍出来，头发湿湿的，脸蛋带着自然的红晕，浴袍下露出来的一双腿像莲藕一样，虽然不算纤细修长，但白白嫩嫩的看上去很可口。 女孩子对男人天生的吸引力，她们本身大概毫无所觉，反而会在镜中对自己的身材挑三拣四、诸多不满。可是男人却不比她们那般苛刻，不是只有顶级美女才算活色生香的尤物，而为了不被当成流氓，他们从青春期伊始就在不断忍耐。 沈家明想着他今天晚上要抱着这样的李子琪做柳下惠，简直打从心底佩服自己。 如果不是这些年来训练有素，修炼成了单身汉大拿，他恐怕当真通不过如此艰难的试炼。 他平时习惯穿条四角内裤裸睡，眼下自然不能如此唐突，然而今天事先没计划外宿，百宝箱的背囊里并没有准备换洗衣物。他毕竟不是哆啦a梦里的小叮当，不能无中生有，看来也只能将就着拿质地粗糙、膈应皮肤的浴袍当睡衣用了。 他在水蒸气的氤氲里尽量放空思绪，让热水冲刷掉身上的尘埃和心灵上的负担。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是没有定力对她的提议说不的。 沈家明出来的时候，室内只剩下一盏暗黄的台灯在发光发热，李子琪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刷手机。 她知道他洗完了，她也知道她该转过身去，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进行此时的表情管理。 露出嗜血的眼神将他扑倒？画风不太对吧，那似乎是几年前流行的以《暮光之城》为首的吸血鬼类爱情片，小女生迷得不要不要的，正常人却被轰炸得天雷滚滚。 望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仿佛欲说还休、娇羞无限？在过去的剧本中，她为了完美的特写镜头，没少在显示器前紧皱眉头，并反复跟演绎不到位的女演员沟通。然而自己却是站着说话腰不疼的评论家，真让她自己来，恐怕会辣到观众的眼睛。 所以，她到底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家明啊？ 明明一手促进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她，结果事到临头，她却怂得一批。 不行了。 没能化解自刚刚起就蔓延在他们之间的尴尬，反而 农历二月二是蛰龙升天的日子，民间认为在这一天剃头，会使人红运当头、福星高照。儿童理发，叫剃“喜头”，借龙抬头之吉时，保佑孩童健康成长，长大后出人头地;大人理发，则寓意辞旧迎新，希望带来好兆头、好运气。故民谚说“二月二剃龙头，一年都有精神头”。每逢这天，家家理发店都顾客盈门，生意兴隆。 960年代的香港，因生母在阿飞旭仔（张国荣）长大成人过程中的缺失，他把自己优雅地比喻为“无根鸟”，对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女人都表现得放荡不羁，售票员苏丽珍（张曼玉）和舞女咪咪（刘嘉玲）先后令他感受过温暖，可是她们也只能当当小情人。为摆脱沉重和无力感，旭仔抛下一切去南洋找寻生母。 暗恋过苏丽珍且目睹过她与旭仔情感一路变化的，曾是小巡警今在跑船的超仔（刘德华）在菲律宾又遇到旭仔，是缘分也是宿命，他参与、见证了阿飞命运被改写的过程。 小剧场 b站上专门有up主做了郁楷所有的唱歌合集，包括上综艺宣传剧集或是见面会上cp合体时顶不过粉丝要求硬着头皮迎战的那些，成为应届高考生的醒脑神曲，循环播放。 你们夺笋啊！我刚从龚俊的唱歌合集出来 龚老师最强对手 太棒了，晚上写论文都不困了 情歌王yyds 上帝是公平的 我建议你们skr而止 男生不是只有在唱歌跳舞的时候有魅力，会做饭并愿意做饭的男人也是有魅力的。虽然在最油腻的地方，但是却不油腻 手机壳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 ha ha ha 2019年最后一通电话 生日会后两人放风筝、2020年之后天坛禁飞风筝 但人生有没有永久的顺境呢？我觉得也没有。 毕竟，人心会改变，生意可能破产，健康可能有危机，孩子也一直在成长……所有故事里，最精彩的两个字，是“后来”。 我想说，人生赢家就是一个伪概念，因为人生就是个变动的过程，以及，“我们只是输得慢一点而已”。（电影《白日焰火》中的一句台词，我很喜欢） 我们面对人生能做的，就是一种时刻自我提醒的抽离感。 如果那个瞬间很痛苦，抽离一下，俯瞰一下自己，在半空里凝视一下时间的长河，安慰自己，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她的小红书越做越好，大女主人设完全立了起来。节目组邀请她去上奇葩说，谢朝露一言激起千层浪。 章节题目来自于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一日看尽长安花”是开心，“潦倒新停浊酒杯”是惆怅；“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是激励，“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是牵挂。“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意境深远。荣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静观天上云卷云舒。放下对世间功名利禄的执着，努力了就不必再去强求，与其苦苦追寻一些不必要的身外之物，何不放下执念，还自己一片静谧的天空呢？人生苦短，无论是独处还是居于群，都别忘了留给自己一片心灵的净土，放下对世间万物的执着，“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淡泊随缘，方得大自在，亦是留给自己的清欢。享受那份纯净、平淡的清欢，看尽世间百态，方知“平平淡淡才是真”，原来，人生的至高境界，竟是内心的那份淡泊从容。 正文 第151章 郁楷的喜剧人设 ， 初三过后，朝露回到北京，再次开启客户爸爸的法律仆人模式。郁楷又在深圳陪了爸妈几天后，才慢悠悠飞往北京参加《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的票房破亿的庆功会。 说实话，他做梦也没想过，屈屈一部文艺片，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面对如此可喜可贺的成果，郁楷可不敢说是自己的功劳，跟他搭档的女主也只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出身的演员，他俩粉丝的数量加起来疯狂氪金也刷不出这么显著的票房。只能说，编剧李子琪对观众的心理真的抓得准？ 郁楷抵达北京机场的时候，被官方微博发布了解他公开行程的粉丝簇拥。他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还有点困，怕被拍到眼睛半眯的丑照，便戴了一副浅棕色的墨镜。 嘻嘻，这样就不怕夺笋粉丝怼脸拍的时候表情管理失败了。他的粉丝们颇有几分奇葩，特别热爱在全网发影响他商业价值的丑照，美名其曰让号称内娱颜值天花板的帅哥走下神坛，变成接地气的沙雕青年。 他一出来，便有大胆的站姐追着他要求道，“楷楷，脱掉墨镜，我可是专门从天津赶过来拍你的。” 郁楷一边在人群的包围中艰难前行，一边进行自己的老生常谈，“大家关注我的作品就好，花这么多时间和金钱来看我，你们的课业学习怎么办呢？” 他的粉丝团里其实不乏姐姐和阿姨，但她们通常比较冷静，也有挣钱养家带娃的俗务缠身，不像学生党一般自由，天涯海角追着他跑。 “哎呀，看完你后，我们学习才会比较有动力啦。”站姐也有自己的逻辑，面对他的说教毫不退缩，“快点摘墨镜。” 郁楷低头偷偷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眼屎残存，这才摘下眼镜，任大家一阵狂风骤雨般按下相机快门。他是真的不懂了，以他现在这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比得上公开在杂志海报里的精修图吗？为什么粉丝热衷于收集和欣赏他的生图呢？ “哎呀，我的相机出毛病了。”刚刚鼓吹他摘掉墨镜的那个站姐突然一声惨叫，并望向他求助，“楷楷，怎么办？” 这名粉丝的戏真的有点多，郁楷想，他能怎么办？他是模特兼演员，又不是相机修理专家。 “那难道让我帮你修吗？”他随口回道，怼得该粉丝哑口无言。 助理小周在旁边听得狂冒冷汗，真不愧是钢铁直男，说话一点不带拐弯抹角的，也不怕掉粉！ 从登机口一路出来到了取行李的转盘，行李还没到。估计春节过后大家都赶着返工，今天航班明显比较多，机场地勤人员忙不过来，旁边有其他航班的路人都等了快二十分钟了还不见行李转盘产生任何动静。 郁楷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站在一旁刷手机，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粉丝们聊天，小周则警戒的盯着越来越浩大的人群，生怕出什么踩踏的安全事故。 艺人出行，总是要带很多衣服和配饰。曾经有女性艺人助理匿名吐槽雇佣她的男明星区区三天的行程带了八双鞋，行李多到打堆，她一个人根本兼顾不过来。郁楷姑且不去评论该位男明星是不是应该自己也负责拿几个行李箱，毕竟他没有亲眼目睹实际情况，不过这样的行李数量，实在不足为奇。 所以老板许正和经纪人李姐给他配备了一个结实耐用的男助理，这样才节省成本。如果是女助理，估计得两个方能帮着分担日常的出行任务。 郁楷刚开始赚钱的时候，身边全是喜欢拿名牌傍身提高身价的小模特，难免耳濡目染，沾染了些暴发户的消费习惯。他当时用做模特的收入买了很多法国驴牌的行李箱、大背包还有衣物配饰。上面全是大写的logo，让年幼无知的他看了特别满意，有种扬眉吐气混出头的感觉。 许凯箱子和他一个粉丝的箱子一毛一样，许凯不小心把粉丝的箱子拿下来坐在上面，然后自己的箱子又缓缓从行李传送带上运了过来，许凯看到之后“咦”了一声，把两个箱子拿下来在那默默对比密码。 比完之后来了句：“还好那个人不在” 别早结婚 风度翩翩，气质绝伦，不管是现代戏还是古装戏，许凯都能给人一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绅士风度。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郁楷返回横店闭关拍戏，开始写日记，后来干脆改为给她写信，成为他新的仪式感。与此同时，她收到郁楷的首封来信。 从英国回来，把从祖父那里听来的故事告诉朝露，两人皆十分感慨彼此之间的缘分。 朝露为了转移自己的思绪，专心搞副业，忽悠家明一起录制视频。 郁楷和公司就事件处理方式发生分歧，他发现自己作为商品没有话语权，首次生出想要转型的心思，妥协的结果就是多接工作。郁楷陆紫接受直播采访，齐心协力推广新剧。 梁维亚=任嘉仑 沈若青=杨杨/侯明浩 数着浪花一朵朵 小剧场 杨次方婚礼 婚姻不是任何人的避风港，不是女人的，更不是男人的。 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只有给予自己足够的保障，婚姻才可能会幸福。 在军阀势力割据时期，张作霖是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之一。他从一个绿林草莽到一代东北之王，其中的成功秘诀不仅和他的胆识智慧有关，还在于他是个粗中有细的精明人，且会识人，有气度。 朝朝与暮暮cp 路遇凯子cp 北京逐光动画配音白蛇缘始 上海是神经病也没关系搭档周春雨 中国城探案纽约拍摄女装造型 马航阿童木 白诗媛带朝露参加网红之夜，与金阮芷狭路相逢 赵露丝《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发布会，一首歌承载不了两个五音不全的人 情人节礼物-兔女郎内衣 生日会，蚯蚓/龟兔赛跑的笑话，本命年收到巨大的猪公仔 一首情歌王被挂上热搜几天，从此洗澡都不再开口唱歌的许凯太惨了 刘昊然的粉丝表示郁楷唱得挺不错的 小剧场 b站上专门有up主做了郁楷所有的唱歌合集，包括上综艺宣传剧集或是见面会上cp合体时顶不过粉丝要求硬着头皮迎战的那些，成为应届高考生的醒脑神曲，循环播放。 你们夺笋啊！我刚从龚俊的唱歌合集出来 龚老师最强对手 太棒了，晚上写论文都不困了 情歌王yyds 上帝是公平的 我建议你们skr而止 男生不是只有在唱歌跳舞的时候有魅力，会做饭并愿意做饭的男人也是有魅力的。虽然在最油腻的地方，但是却不油腻 手机壳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 ha ha ha 正文 第152章 庆功会上好风光 站姐最终被郁楷的颜值和撒娇收买，没有大肆宣传他的“蠢笨如猪”，只是在自己的微博和微信小群里跟同样爱黑郁楷的粉丝们吐槽一番，全当自娱自乐了。 不喜欢上热搜的郁楷刚松了一口气，哪知道接下来的庆功会他还是没有躲过。 《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是一部伤感的文艺爱情片，大概是现代年轻人的日子过得太幸福或平淡了，想去电影院找点不一样的虐恋情深洗涤一下日常干涩的眼睛。 与他搭档的女主角赵璐瓷最初是网红出身，外型清纯甜美，属于奶茶妹妹那一系华夏直男最喜欢的长相。她和郁楷均星运亨通，出道时曾经一起出演过那部让他和陆紫结缘的南北朝虎狼之剧—乐娱当时力捧的宋伟龙担当从山阳公主男宠摇身一变成为北魏摄政王的男主，郁楷做他的侍卫，而赵璐瓷则是对他情根深种快疯魔的女二，陆紫在里面顶多算个女三或者女四。 事后郁楷开挂般接了让国民见之落泪的深情男二，而赵璐瓷也没闲着，把所有闻名遐迩的小鲜肉都在拍戏时搭档了个遍。其中有未红时期的内娱顶流萧战、从荧幕上的小孩儿火速成长为散发成年男人魅力的三石弟弟、观众一边吐槽他装逼一边忍不住被他颜值吸引的杨杨、长相端正的侯明浩还有笑起来宛如初恋一般的林亦。 她还拍了一部女尊设定的小成本网剧，男主原本是娱乐圈查无此人的十八线，因为这部剧意外爆红，一度成为华夏女孩儿的五月男友，之后连着拍了好几部剧，口碑都还不错。 娱乐圈的人大多有点迷信，赵璐瓷不但自己走红，还能带红男主和整部剧，所以她成了众多制作团队争相抢夺的女主角。 她和郁楷在李子琪的电影里是第二次合作，两人在正式拍摄时各种惆怅纠结、默默流泪，私下里却是打打闹闹的好基友。 庆功会上，记者们相当好奇这对俊男靓女怎么不传个绯闻啥的，毕竟两部戏加起来，他们前后已经朝夕相处将近一年的时间。如果直接问，两位上过若干公关课的小生小花肯定会跟他们打太极，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其中一位记者在提问环节试图给郁楷挖坑，“对于赵璐瓷曾经合作过的诸多流量男明星，包括你本人，你有什么看法？” 郁楷闻言差点破功笑出声来，这位记者是黔驴技穷了嘛，居然连坑都挖不好。他抖抖精神的眉毛，一脸调侃的笑意，“我能有什么想法，当然是替她高兴啦。” 小剧场— B站上专门有up主做了郁楷所有的唱歌合集，包括上综艺宣传剧集或是见面会上CP合体时顶不过粉丝要求硬着头皮迎战的那些，成为应届高考生的醒脑神曲，循环播放。 你们夺笋啊！我刚从龚俊的唱歌合集出来【捂脸】 龚老师最强对手【狗头】【狗头】 太棒了，晚上写论文都不困了 情歌王yyds 上帝是公平的【笑出眼泪】 我建议你们skr而止 男生不是只有在唱歌跳舞的时候有魅力，会做饭并愿意做饭的男人也是有魅力的。虽然在最油腻的地方，但是却不油腻 手机壳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 HA HA HA 2019年最后一通电话 生日会后两人放风筝、2020年之后天坛禁飞风筝 但人生有没有永久的顺境呢？我觉得也没有。 毕竟，人心会改变，生意可能破产，健康可能有危机，孩子也一直在成长……所有故事里，最精彩的两个字，是“后来”。 我想说，人生赢家就是一个伪概念，因为人生就是个变动的过程，以及，“我们只是输得慢一点而已”。（电影《白日焰火》中的一句台词，我很喜欢） 我们面对人生能做的，就是一种时刻自我提醒的抽离感。 如果那个瞬间很痛苦，抽离一下，俯瞰一下自己，在半空里凝视一下时间的长河，安慰自己，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她的小红书越做越好，大女主人设完全立了起来。节目组邀请她去上奇葩说，谢朝露一言激起千层浪。 郁楷看到视频气得跳脚，兴冲冲前来北京为时尚品牌站台的他决定不再做舔狗，没有露面、留下花束便走了。 同时被三个男人或明或暗的追求，朝露不知所措，理不清楚自己的情感的她应子琪之约一起去三亚度假。两女深夜畅谈，子琪告诉她不要让自己后悔。 在三亚的时候，朝露收到外婆病危的电话，她匆忙收拾了行李赶往深圳。子琪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三男都通知，让老天决定是谁。朝露为了料理外婆的后事在深圳滞留，郁楷请了两天假匆匆从横店赶来。 朝露捧着外婆的骨灰痛哭失声，脑海中浮现出郁楷的脸，明白她已经实实在在的爱上对方。神思恍惚间，真的在墓园里看到他，她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却不想到真的是他亲自赶来。沈家明和阳翰笙两人分别被不同的事务绊住没能抽身前来，只是分别发来了问候的电话和短信。 朝露坦白自己不敢爱他。她首次袒露心魔，他紧抱住她首次告白，却被她说不能做到的事情不要轻易承诺。两人一番交心，朝露面对生死无常的现实，终于同意和他在一起。为了安慰她，郁楷把她带回自己刚装修好的新房，说自己已经做好了结婚的准备，被前来查看的郁爸郁妈撞见。 郁楷给自己老板提前打预防针，殊不知许正告诉他早就有狗仔拍到他和朝露的照片，而之前都被他压了下来，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他不能一直为郁楷保驾护航，后者不如早做打算。 郁楷和朝露开始了甜蜜的远距离恋爱，两人互相探望对方，约定不轻易猜疑彼此，并收集了各种戏服角色扮演。沈家明若有所觉，郭翠西作为秘书发现了端倪。岑律祝贺朝露开始恋爱，并拿自己的遗憾鼓励她趁年轻不要让自己后悔。 萧战为粉丝行为买单，从顶流沦落到无戏可拍，参加《令人心动的offer》3的录制，与朝露一起，她以自己为例开导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耐心蛰伏重待机会。被狗仔拍到照片，连同之前郁楷的照片一并放出来，朝露成了全网皆知的女海王，被骂到关评。 白诗媛协助朝露做出回复，许正质疑这种情况郁楷再继续与她见面只会惹火烧身，朝露为了郁楷的事业忍痛与他分手。郁楷因为黑粉对朝露的骚扰怒怼私生饭，被粉丝拍到一个人独坐暗自流泪的模样，网上舆论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正文 第153章 僧多粥少抢破头 ， 僧多粥少、口多食寡的问题自古有之，不然前人也无法总结出如此精辟的成语。 华夏还有句古话—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说的便是西方资本理论“头部效应”所带来的特殊效果。所谓头部效应，指的是在一个领域中，第一名往往会获得更多的关注，拥有更多的资源。 世界最高峰是哪座山峰？喜马拉雅山脉的珠穆朗玛峰，那第二高峰呢？ 第一个登上月球的人是谁？美国宇航员阿姆斯特朗，那第二个人是谁呢？ 为什么珠穆朗玛峰众所周知，世界第二峰却不配在你的记忆中拥有姓名，是它不高吗？可乔戈里峰，高8611米，仅比珠穆朗玛峰低了233米。 而第二位登上月球的人—巴兹·奥尔得林，相比阿姆斯特朗登月也只晚了几分钟而已，为什么会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不是各位读者孤陋寡闻，也不是第二不够优秀，而是头部效应的影响在作祟。 如今资本横行，普通吃瓜群众也略有耳闻，对于娱乐圈的头部，赋予了“顶流”这个简单明了的词汇进行总结。头部带来的超额收益使得杨次方、赵美新、萧战和王伊博等人成为资本的宠儿，各种广告、片约、综艺邀请接到手软。 这便是头部效应的优势。一旦你开始展露头角，成为某个区域内的头部，宇宙就开始产生正反馈—原本微小的优势会渐渐扩大，为你带来更多的名声、机会、和收益。这些又让你可以有余裕投入更多的资源继续巩固优势，进入良性循环，最后的结果就是头部的人获得最夸张的提升。 这个过程，在郁楷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本是无名无姓的淘宝模特，与千万人一起漂在杭州，却因为态度端正，不怕苦不怕累，并且不断练习和向摄影师或其他更优秀的人请教，成了被商家排队预约、档期供不应求的霸屏模特。这才被许正看到，从而签约在乐娱旗下。 郁楷在模特时期赚的钱已经为爸妈买了不止一处房产，免除了后顾之忧，当然可以眼光放得长远些，放弃在淘宝上称王称霸的日子，转战新的领域，再次从头做起。 时至今日，模特时代结识的同期还在原地踏步，甚至已经被更加年轻的后辈挤兑到无活可接，只能望着屏幕和遍布四周的广告牌上的郁楷心生艳羡。 时也、命也，为什么他们当初不能破釜沉舟，如郁楷一般挤进娱乐圈，实现破茧成蝶的华丽蜕变？ 其实他们也知道，娱乐圈并不好混，99%的人都在喝西北风，剩下的1%里，待遇也是天差地别。 总的算下来，大概只有0.1%的人吃得到肉，其余诸人若能捞上一碗汤喝，便已经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了。 而且从大红大紫的神坛跌落后，比之小透明还不如。不信可以看看曾经众星捧月、被人在微博上整齐排队庆生的范凉凉，或是如今在狱中早睡早起、接受思想教育改造的加籍华裔吴某某。 乐娱的老对头悦华经纪公司曾于2015年9月以“艺人经纪第一股”的身份登陆新三板。从新鲜的韭菜那里募款后，擅长打造跨国偶像团体的悦华老板都华手握巨资，自然可以大胆下注，甚至在范凉凉鼎盛时期签下了她的弟弟范蒸蒸。 都华本以为自己拿到了一张绝世好牌，正打算奇货可居。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范凉凉突然触犯了逆鳞，迅速成为演艺圈众人避之不及的存在。好在范蒸蒸已经通过全民选秀节目出道，闯出了小小名气，不然恐怕又要成为烂在手里的存货了。 未雨绸缪、多多益善，这是身为一介老板的基础素养。尽管都华已经通过旗下的王伊博赚得盆满钵满，但居安思危是必须的。为了防止王顶流哪天出啥幺蛾子，从凤凰变回麻雀，她需要及时推陈出新，打造能够接替他的人。出演古偶后小有名气的毕文骏和范蒸蒸便成了她重点培养的第二梯队。 萧战和王伊博凭借着一部耽改剧常年霸榜后，影响力和号召力出乎意料的同人文化正式进入了资本的视野。这块如今已成为新生代偶像晋升顶流的捷径，所以不光是都华打算让范蒸蒸参照王伊博的成名之路来拍摄耽改剧，其他娱乐公司老板也想分一杯羹。 头部：高价值-高优势此处为高价值区的第一阵营，位于此处的人是风口上的独角兽、名校的优等生、热门电视剧的女一号。 肥尾：高价值-低优势此处为高价值区的第三、第四阵营，位于此处的人是独角兽公司里打杂的、名校里的差生、风头正劲的电视剧里的乙丙丁。 小山头：低价值-高优势此处属于小山头的山大王，比如某家小公司的核心员工，一个偏门领域的第一名，边缘群体的中心人物。小而美。 沙漠：低价值-低优势此处属于是小公司的边缘员工，非核心产业的非核心岗位。如果有朋友待在这里，我们必须要思考为啥你还待在这儿？也许是安全感-低价值区，竞争小的领域相当舒服。但时间一长，能力磨没了，你会被困在这儿。这样，我们得到了三条在进行决策时收益最高的原则： 1.从价值而非优势出发 先确定高价值，再思考优势。不要因为容易而去做一件事，要因为有价值才做。在投资理财中一样，不要有投机取巧赌徒心理，要从价值出发选择投资标的，才会有长期超额回报。 2.思考差异化优势 价值越高的领域，竞争越激烈，越要凭借独特的优势，你先不要着急动手，要用足够的时间观察对手，思考差异化优势再进入。比如众所周知股票高风险高收益，如果想要获得高收益，注定需要你花费大量时间盯盘看盘，目光要看的够远，决断果敢，要充分思考自己是不是具备这样的优势再选择入场。 3.从身边的头部做起 最后我们要知道，再小的系统头部，都有巨大的效应，推动你去下一个头部。从边缘地带一点点往前拱，虽然慢，但总有推进。比如你当前对固收投资了解通透，且根据自己的投资组合实现了“固收+”，就坚持继续你的投资原则，不要轻易空降进入一个你不了解规则、没法把握的赛场，即使偶尔获胜，最后也会输得精光。 人世浮沉 第155章 郁小猪吉人天相 2019年是郁楷的本命年，郁妈按照传统习俗给他准备了几条红内裤，让他时不时穿一下。在收拾行李离开深圳的时候，郁楷一脸嫌弃地盯着造型堪忧的红裤头，实在是有些没脸穿到北京去。 不过这两天微博上的腥风血雨让他产生了些微疑惑，难道真要拿条红绳戴在手腕上来弥补一下？ 发布会之后就是情人节，朝露送了他一件宽松的红色衬衫，袖子是七分袖刚好落在手腕和手肘之间，胸前有两个镶着蓝边的大口袋作装饰，在里面配一件打底T恤之后还挺时尚的。 郁楷在朝露玄关处的全身穿衣镜中美美地欣赏自己，“人帅就是穿什么都好看，唉。” 那自恋的口吻，真是没谁了，朝露在旁边捂嘴做一个呕吐的表情。 “好啦，别看了，再看也是那样儿，变不出一朵花来。”她理直气壮地打断他作为演员每日必定进行的自我肯定仪式感。 “你怎么可以这样打击我的自信？”郁楷开始驾轻就熟地卖惨，“都不体贴一下我最近被黑的脆弱幼小心灵吗？” 朝露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眉毛，“就冲你这抖眉毛的得瑟模样，我就知道你的心灵并没有受伤。” 这倒是，郁楷不由得点头，他是乐天派，一向傻人有傻福。 一时得失不是永远的输赢，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目光短浅的人永远盯着眼前的那点蝇头小利，忘记了人生之事，从来都是一环扣着一环，一切都不能透支，一切都不能强求，否则便是自断后路。 太精明的人，都是不够聪明的人，因为常常拿别人当傻子，觉得都不如他。 郁楷的傻不是真的傻，而是大智若愚，是着眼在大格局上的聪明。 “话说我的礼物呢？” “你过几天是不是还有新戏开拍？”她记得他之前说这次能在北京统共呆上一周。 “嗯，双男主的《西安事变》，搭档的都是我们公司的同事。”郁楷脱下衬衫，换上更加舒适的居家卫衣，顺便抛出新的制服诱惑，“我在戏里会穿民国的军装哦！” 聪明总是好的，可如果一个人的聪明没有格局做支撑，只是小聪明罢了。 喜欢占小便宜的人，往往会因为占小便宜而吃大亏；喜欢耍小聪明的人，往往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所以什么事情你都不用急，等等看，都有结果。 反过来说，人不怕不聪明，就怕太聪明，因为聪明一过头便会盲目，变得目中无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看似很聪明的人已经等于半个傻子了。 “过度精明，也许会成为成就大事的过程中最致命的障碍。” 其实在生活中，真的都是如此，那些老实憨厚、心胸宽广的人往往更容易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而那些过于精明、功于心计的人，最后往往都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福薄命苦。 傻人有傻福：过于精明的人，都是无福之人！为什么？ 1、难以获得别人的信任。 就拿交朋友、处朋友这件事来说，过于精明的人，很难获得别人的信任，哪怕说话做事再周全完美，也给不了人真实的感觉，甚至永远会让人戒备。 你永远都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很精明。 与人相处，也许脾气个性会有所不了解，但内心的感受都非常强烈与清晰，对于关系的判断和定义。 说话做事越是无可挑剔，让人挑不出来什么不是，越是难以获得别人的信任，也几乎不可能培养出那种敞开与不设防的关系。 原因就一个，完美的让人感觉不真实，给不了人一种最重要、最关键的真实感。 而老实憨厚的人，做自己，所以与人相处，他这个做自己的过程，也是一种真实自我的分享，别人能看得到他的缺点，这很重要。 每个人都很精明，但凡你有一点小心思，人家马上都能感觉到，不说不代表不知道。偏偏过于精明的人，总拿别人当傻子，以为别人看不穿他的套路和算盘，然后自导自演，适得其反。 2、做什么事情目的性太强。 一句很形象的话： “傻傻的信，傻傻的干，傻傻的挣了数百万；精明的算，精明的看，最后成了穷光蛋。” 先不说这句话有没有道理，但你有没有发现，过于精明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太过于谨慎了，总是先能看到利益，才肯付诸行动，绝不做无把握的事情，可人世间的事情，又能有几件是有把握的。 所以到头来，人算不如天算，要么一年两年还是老样子，要么一年不如一年。 还有。 过于精明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目的性都太强，这就会直接导致一种情况，不能专注于过程。 且因为目的性太强，希望结果能与期望同行，太过于在乎结果的好坏，必然会影响到他的理智判断，更难做成一件事情，做好一件事情。 而老实憨厚的人呢，做什么事情都是脚踏实地的，在乎结果，但没有那么在乎，只想着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反倒会有很多意外收获。专注于过程，比瞎算胡算强，永远走在路上。 即使到头来也没有把某件事做好，但努力的过程，又何尝不是对自我沉淀与磨砺的过程。 3、福厚的人都不喜欢计较。 得与失，本来就是相生相伴的，这件事讲到最后，都逃不过一个平衡的本质，谁都不能打破，谁都无法打破。 得到越多，失去越多；失去越多，收获越多。 过于精明的人，总是把自己的个人利益放在首位，也常会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心狠手辣、无情无义、斤斤计较、功于心计。 最后可能会达到自己的目的，看似收获颇丰，实际上他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就好像意气风发时出卖了自己的朋友亲人，等落难时，再也不会有人站在他的身后，无条件支持和帮助。 所以比起那些得到，他实际上失去了一些真正重要和贵重的东西。 而老实憨厚的人，珍惜并享受眼前的生活，不喜欢太计较，包括吃些小亏也不在意，然后就是在逐渐积累自己的福。 以上就是分析的三点，傻人有傻福的原因。 正如读过的一句话： “人活着，傻点，愣点，憨点，都没关系，简单点就好。太精明，太清楚，太明白，会伤心，会难过，会心累，受苦的只会是自己。” 了解别人不是本事，能读懂自己才是智慧，如果什么事情都不愿吃一点亏，等于是划开了与人之间的距离，使人永远无法向你靠近。 过于精明的人，内心世界和想法都比较复杂，因而造成了严重的思想负担，所以导致即使福分如期而至，他也是把握不住的，更不会懂得珍惜，犹如被欲望蒙蔽了双眼，不再有积极的人生信仰。 做人，真的是要简单一点，不要什么事情都那么斤斤计较，结果很重要，但远没有过程重要。所有对别人的算计，也是堵住自己的一道墙，只会把福挡在外面。 人世浮沉 第156章 试镜遭遇滑铁卢 兔女郎引发的骚乱过后的第二天清晨，夜猫子郁楷竟然起了个大早收拾自己。 朝露在似梦非梦间见到他动作，一边揉揉眼睛一边疑惑道，“你怎么了，睡不着？” “不是，”郁楷走到床边亲了亲她的额角，“我出去挣钱养家了，你乖乖的等我回来。” 切，说的跟她不需要挣钱养家似的？ 朝露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没过多久她也有个电话会议。现在起床的闹钟虽然还没响，但左右不过是半小时的事，索性就此起床，提前做些准备。 她刷牙的时候，郁楷已经拾掇妥当，跟前来接他的助理小周一起出门了。他这次留在北京长达一周时间，是因为经纪人李姐还帮他安排了若干工作。 除了有试镜和杂志拍摄以外，还有跟接下来要配音的动画片导演见面，一桩桩排得满满的。 说来奇怪，郁楷出道三年来，演了不少男主角，但没有经历过一次正儿八经的试镜。他一路由许正保驾护航，受到力捧，自然不用像普通新人一般汲汲营营。 不过随着他转战其他阵营，不再只出演乐娱公司自编自制的电视剧，许正渐渐鞭长莫及，而是得靠他自己奋勇打拼杀出一条血路来。 眼下仙侠是大势，以某点为首的网站IP收购进行的如火如荼，其中佼佼者《诛仙》更是衍生了一系列漫画、游戏和电视剧等作品。此次进行的，正是《诛仙》的电影选角。 这部连载长达四年的小说讲述了一个发生在东方仙侠架空世界里的屌丝逆袭故事。资质普通的草庙村少年张小凡在家破人亡后得到修真正派青云门收留，并且机缘巧合下获得诸多传承，佛道魔同修。修行小成后，小凡得知当年村落血案背后的真相，又因魔女碧瑶不顾生死以痴情咒为他挡下诛仙剑阵，他在伤心激愤之下，叛出青云加入魔教。再然后便是他漫长的寻找自我过程，直至最终“改邪归正”，斩杀魔教大boss拯救了世间百姓。 故事构造颇有些金庸《笑傲江湖》的影子，同样打破了世人对“大侠”精神的崇高信仰，展示出正义与邪恶并非绝对，甚至在同一个人身上共存。正邪矛盾一直在张小凡的心中纠缠，虽被师门敦敦教诲与魔教中人势不两立，还是爱上了魔女碧瑶。在堕入魔教之后，他一方面为魔教做事，一方面又对养他长大的师门眷恋怀念，心中的悲苦与离开华山派后的令狐冲有一拼。 其实郁楷能够进入导演和制片人的视野，正是《笑傲江湖》的功劳。他因为搭档大花旦杨次方和赵美新，近来话题量飙升，让本来内定了萧战出演张小凡的剧组主要制作团队觉得不妨再斟酌一番。 选角要考虑到方方面面，首先是演员的形象和作家笔下的角色是否符合，不然原著粉的网暴会对事后电影的宣传和票房造成一万点暴击。再然后便是演技、资本、话题度等现实考量了。 郁楷本人自带呆萌，倒是与张小凡没黑化前的属性颇为契合，奈何故事涉及两部分迥然不同的经历，入魔后的表演同样重要。 导演给郁楷布置的试镜片段，正是小凡在碧瑶为救他牺牲后，入魔的情景。 制作团队几个人在看完郁楷的表演后，又闲聊了几句家常，一起吃了顿午饭，就让他回去等通知了。待得郁楷退场完毕，团队便开启了自由讨论模式。 “你怎么看？”导演首先问了问专门负责选角的副导演的意见。 “难怪同行都说天上一颗星，郁楷一滴泪，他的哭戏确实十分扎实啊。”副导演习惯性以称赞开场，为先扬后抑做铺垫，“不过他演不出来那种亦正亦邪的堕魔感，始终显得太正派了。” “是脸型的问题吗？”制作人也有同感，“他没有萧战削瘦，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努力往那个方向靠了，但到了该邪恶的时候，依然看上去过于善良。” 导演转转手中的笔，像是在思量两人所说的话。 “不单纯是脸型的问题，电视剧版的男演员跟他轮廓类似，但也能很好诠释魔化后的邪魅。”他沉吟道，“应该是眼睛加脸型的问题，他的眼睛太大太圆了，有点像小狗，眼神也不如萧战犀利。” “那算了？”制片人一边确认与会诸人的最终意见，一边心下暗自遗憾，回头有合适忠犬的片子出来，看中性价比的她倒是想让郁楷再来试试。跟其他当红的鲜肉相比，乐娱开的价不算贵，他本人比电视屏幕上还好看，性格也挺随和的，感觉是个耐劳好使唤的演员。 “嗯，这回就算了吧，刚好他最近负面新闻有点多。”导演拍板道，见到有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连忙伸手阻拦，“你们先别急着走，咱们还得商量一下之后的拍摄计划。” 当晚，郁楷收到剧组电话，告诉他很遗憾试镜没有通过。他谢过打来电话的剧务，便收了线坐在沙发上发呆。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人的一生，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他的第一次试镜，失败也是理所当然。 道理都明白，但说自己一点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 既生瑜、何生亮，郁楷现在完全理解人称“江左风流美丈夫”周瑜心中的悲愤。正如苏轼所写，遥想当年，周公瑾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样雅量高致、令人不觉自醉的人物，竟然遇上天敌一般的诸葛亮，屡屡被后者克制。 这如鲠在喉的情景，岂不与他的状况类似？再怎么加紧加快速度，也无法触碰到遥遥领先的顶流萧战衣服边上。 想到这里，郁楷自觉感慨。他本来不爱比较，专注自身，被老板许正拿着小目标不断鞭策后，却也生出了相争之心。 刚好此时朝露腹中饥饿，从书桌前抽身，经过客厅去厨房觅食，自然将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到了眼里。 她给自己整治了一份快捷方便的黄瓜片木耳鸡蛋汤，顺便端了一碗给郁楷，“怎么窝在沙发上孵蘑菇？” 黄瓜的清香与鸡蛋融合在一起后，愈发浓郁，随着热气腾腾的蒸汽蔓延到整个空间。郁楷腹中的馋虫被勾起，便也抛开了方才自怜自艾的情绪。 “没有啦，就是你这沙发坐起来真的很舒服。”他不想将今天的经历说出来，让朝露觉得自己很没用。男人嘛，总是要维护一下脆弱的自尊心。 我信你的鬼，朝露腹诽道，这是酒店式公寓为每个房间标准配备的沙发，硬梆梆得跟地面似的。 “那你起来一下，”她命令道。 “干嘛啊？”郁楷正在对着碗里的热汤吹气让它凉的快些，闻言只得疑惑地起身。 “我要看看你有没有把沙发戳出一个坑来。” “你......”郁楷气得笑了出来，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怎么可以一边喂我吃的，一边说这么伤我自尊心的话？” “黄瓜和鸡蛋是吃不胖的，”朝露拍拍他的屁股，“回头跟我好好练练下盘，不然都成两锥子了。” “我跟你说，你这套身材羞辱的PUA手段真的很低级。” “哎，你不要一天到晚妄自揣度人心，我什么时候羞辱过你？” “哇，此处真该录音回放，让你听听自己上一句说了啥，那不是羞辱是什么？” “咦，好像是哦......” 其实她只是想要转移和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现在说这些还来得及嘛？ 道艰且长 第157章 新年又继续营业 霍建华：也是在娱乐圈中出了明的长睫毛。在上节目时，主持人用尺子测量了一下霍建华的节目居然有1.7cm，而更让人不可思议的画面竟是，霍建华的睫毛长到能够积雪，这哪是“睫毛精”这分明就是“睫**”。 别早结婚 风度翩翩，气质绝伦，不管是现代戏还是古装戏，许凯都能给人一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绅士风度。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郁楷返回横店闭关拍戏，开始写日记，后来干脆改为给她写信，成为他新的仪式感。与此同时，她收到郁楷的首封来信。 从英国回来，把从祖父那里听来的故事告诉朝露，两人皆十分感慨彼此之间的缘分。 朝露为了转移自己的思绪，专心搞副业，忽悠家明一起录制视频。 郁楷和公司就事件处理方式发生分歧，他发现自己作为商品没有话语权，首次生出想要转型的心思，妥协的结果就是多接工作。郁楷陆紫接受直播采访，齐心协力推广新剧。 梁维亚=任嘉仑 沈若青=杨杨侯明浩 数着浪花一朵朵 小剧场 杨次方婚礼 婚姻不是任何人的避风港，不是女人的，更不是男人的。 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只有给予自己足够的保障，婚姻才可能会幸福。 在军阀势力割据时期，张作霖是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之一。他从一个绿林草莽到一代东北之王，其中的成功秘诀不仅和他的胆识智慧有关，还在于他是个粗中有细的精明人，且会识人，有气度。 朝朝与暮暮CP路遇凯子CP 北京逐光动画配音白蛇缘始 上海是神经病也没关系搭档周春雨 中国城探案纽约拍摄女装造型 马航阿童木 大纲 一边进行情节内容一边安利剧集外加调侃八卦关键要把配角塑造的很饱满不是每个人都只跟女主有loveline 朝露先要治愈自己确定心意选择郁楷同样郁楷也要下定决心与其他桃花saygoodbye中间参杂点误会险些一掰两断让读者替他们着急担心 两人合体打怪升级先打通乐娱内部再通关郁爸郁妈之后是粉丝大众录制综艺郁楷没戏可拍时上小红书营销最后成为国民CP家里两只崽子也收获粉丝无数 白诗媛带朝露参加网红之夜，与金阮芷狭路相逢 港媒耸动标题双琪夺面 218新戏开机 日期 时间 行程 类型 地点电视台 相关资源 2月1日 暂无 北京飞深圳 机场 北京 暂无 2月11日 18:00 电影《蓝色生死恋》发布会 发布会 北京 暂无 2月18日 暂无 北京飞杭州 机场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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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个瞬间很痛苦，抽离一下，俯瞰一下自己，在半空里凝视一下时间的长河，安慰自己，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她的小红书越做越好，大女主人设完全立了起来。节目组邀请她去上奇葩说，谢朝露一言激起千层浪。 郁楷看到视频气得跳脚，兴冲冲前来北京为时尚品牌站台的他决定不再做舔狗，没有露面、留下花束便走了。 同时被三个男人或明或暗的追求，朝露不知所措，理不清楚自己的情感的她应子琪之约一起去三亚度假。两女深夜畅谈，子琪告诉她不要让自己后悔。 在三亚的时候，朝露收到外婆病危的电话，她匆忙收拾了行李赶往深圳。子琪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三男都通知，让老天决定是谁。朝露为了料理外婆的后事在深圳滞留，郁楷请了两天假匆匆从横店赶来。 朝露捧着外婆的骨灰痛哭失声，脑海中浮现出郁楷的脸，明白她已经实实在在的爱上对方。神思恍惚间，真的在墓园里看到他，她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却不想到真的是他亲自赶来。沈家明和阳翰笙两人分别被不同的事务绊住没能抽身前来，只是分别发来了问候的电话和短信。 朝露坦白自己不敢爱他。她首次袒露心魔，他紧抱住她首次告白，却被她说不能做到的事情不要轻易承诺。两人一番交心，朝露面对生死无常的现实，终于同意和他在一起。为了安慰她，郁楷把她带回自己刚装修好的新房，说自己已经做好了结婚的准备，被前来查看的郁爸郁妈撞见。 郁楷给自己老板提前打预防针，殊不知许正告诉他早就有狗仔拍到他和朝露的照片，而之前都被他压了下来，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他不能一直为郁楷保驾护航，后者不如早做打算。 郁楷和朝露开始了甜蜜的远距离恋爱，两人互相探望对方，约定不轻易猜疑彼此，并收集了各种戏服角色扮演。沈家明若有所觉，郭翠西作为秘书发现了端倪。岑律祝贺朝露开始恋爱，并拿自己的遗憾鼓励她趁年轻不要让自己后悔。 萧战为粉丝行为买单，从顶流沦落到无戏可拍，参加《令人心动的offer》3的录制，与朝露一起，她以自己为例开导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耐心蛰伏重待机会。被狗仔拍到照片，连同之前郁楷的照片一并放出来，朝露成了全网皆知的女海王，被骂到关评。 白诗媛协助朝露做出回复，许正质疑这种情况郁楷再继续与她见面只会惹火烧身，朝露为了郁楷的事业忍痛与他分手。郁楷因为黑粉对朝露的骚扰怒怼私生饭，被粉丝拍到一个人独坐暗自流泪的模样，网上舆论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道艰且长 第158章 律所全民大侦探 古人有云：“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不过据英国《每日电讯报》6月7日报道，学者表示，八卦乃人之本性，它能够促进人与人之间信息的传递，帮助家人和朋友之间联络感情，甚至可能延长人的寿命。 牛津大学发展心理学教授罗宾·邓巴表示，人们没有必要为八卦承担负罪感，而是应该积极接受它，认可它，使之成为生活中重要的一环。如此一来，人的寿命可能都会延长。“使你免于死亡的最重要的因素是社交网络的大小。社交网络对幸福感和身心健康有巨大的影响。我们的问题是，如何维系。” “八卦只是和别人聊天，保证你获得自身所在的社交圈子里面的最新资讯，”邓巴说，“八卦乃人之本性，对八卦的负面态度直到18世纪才出现。在过去，我们和朋友之间总会八卦的。” 英国曼彻斯特大学心理学系高级讲师珍妮弗·科尔也专门对八卦进行了一项实验。实验发现，一般来说，一个人如果八卦太多，会显得不太可靠；但八卦太少，又会被人觉得无聊。科尔说：“社会联络如此重要，所以八卦才这么关键。我们知道我们这是在侵犯他人的隐私，而且这违反了社交礼仪。不过，如果有人一点都不八卦，我们就不喜欢他们，我们怀疑他们。所以，我们喜欢那些稍微八卦一点的人。” 发展心理学的“八卦理论”认为，早期语言能力的发展帮助人类在人数众多的群体中生存下去。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的尤瓦尔·诺厄·哈拉里教授说：“人类大概7万年前获得了语言能力，因此我们能持续八卦几个小时。有了可靠的信息，知道什么人可信，也就意味着小团体的脉络也能扩展到大团体中去。即使在今天，无论是电子邮件、打电话或者报纸专栏，大多数人类沟通都是八卦。” 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此前曾经做过实验，发现八卦有助于矫正社会中的失礼行为，减轻人的压力。另外，美国密歇根大学还发现，八卦能帮助女性减轻压力，降低焦虑感。 为什么把挖掘隐私叫作八卦？ 来自:龟去来西2012-09-0107:21:22 查到的说法有以下几种： 1.据说源自香港。当时香港gossip等杂志为了提升销量，而仿效英国成人杂志在刊物中加入***片，但又顾虑当时社会风气可能无法接受，故以八卦图代替马赛克遮掩图中的重点部位。之后，八卦杂志遂成为该类杂志的代称，而“八卦”一词也增添了新意涵，从名词衍生出形容词和动词。 2.易经有言：“阴阳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而香港八卦杂志的创办人，认为世界上纷纷扰扰的小道消息，其中大多是源自于男（阳）***）间的恩怨情仇，好比阴阳衍生出八卦一般，故名八卦杂志。 3.在粤语中，“八卦”的本意就是到处搬弄是非、饶舌。娱乐新闻和狗仔队为了吸引读者，到处挖掘明星的隐私广而告之，所以，这样挖出来的新闻被称为“八卦新闻”。 4.民国时期茶馆为招揽顾客，将小道消息按照八卦的形状张贴在茶馆外墙，久而久之，小道消息就有了“八卦”的说法。 5.台湾演艺圈以“八卦”表示外国的gossip一词，应该是由台湾艺人曹启泰开始当时他用这个词应该是“八婆”一词的演变。 另有一说，八卦暗喻“扒褂”，即扒下对方的衣服，让对方曝光。 不过最后一种说法有些牵强，倒不如从“卦”字本身来解释。左圭为尺，用以测量日影长度；右卜为杆，表立杆日影。“卦”判断季节 随着新媒体的发展，这个世界上似乎就没有秘密了。很多事情都开始变得透明，无论是社会上的大事小情，还是大人物、大明星的情感、日常，只要你想知道，通通可以。这种透明性，除了归功于狗仔这个职业的存在，以及网际网路大环境下的特殊优势，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人们那超强的猎奇心理。 试想一下，如果人们不关心除自己之外的事情，那么，狗仔们挖出再多的明星八卦，又有谁会看呢，没人看，他们还会做的那么津津有味吗？显然，不会。可是，人们为什么如此关心这些「事不关己」的事情呢？我们以八卦娱乐新闻为例，发现，主要有以下三个原因： 第一，生活无聊，纯粹娱乐 我们大多数人，都需要为生活奔波，工作占了生活的绝大部分时间。而工作久了，疲惫自然而然的就吞噬了我们感知轻松的神经，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明星八卦来娱乐一下自己，看着别人那五花八门的生活，为自己寻求一种精神上的安慰。这个过程中，不会看到不喜欢就狂喷，更不会看到喜欢的就变得狂热，总之，这是一个只为放松的娱乐过程。 第二，对自己现有的生活不满 还有一类人是这样子的，看到哪个人过得好，就觉得全部都是占据了天时地利的条件，而自己没有那样的条件，否则，也会像他们一样。而且，一旦他们看到哪个明星的八卦被扒了出来，就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心里的小九九是这样的：「再让你嘚瑟，被人揭了老底了吧，看你还得意不」！ 这类人的生活大多自己过得不如意，同样也看不惯别人如意，进而在八卦中找到一种心理平衡，以求自安慰。不得不说，这是很悲剧的一种八卦心态。 第三，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最后一类人看娱乐八卦时只会注意到好的方面，不好的方面呢，也能加以理解。他们会在众多被八卦者中找到一个自己的偶像，时刻关注对方的动态。幻想着自己某一天可以与偶像相聚。甚至希望自己可以与偶像比肩，过上像他们一样的生活。 这样的人，无疑是可爱的。不以伤害别人为乐趣，正确的看待一些八卦新闻，在一定程度上，还能维持新媒体平台的「整洁、干净」。是八卦者中的一股清流。 总的来说，看明星八卦的人就这三类，也包含在这三类原因中。没有具体的数据显示哪类人更多一点，但人性大多复杂，sane、者兼而有之应该占了多数。 道艰且长 第159章 张学良人物小传 《西安事变》在2019年2月18日于横店开机，郁楷饰演人称“少帅”的张学良，乐娱旗下另一名硬汉小生何昊然饰演年长几岁的杨虎城。 两人曾经一起合作过好几部剧，一开始都是一样的配角出场，甚至在第一部戏里郁楷就是个打酱油的摄政王侍卫，对方却是戏份更加吃重的反派大boss。不过后来郁楷快速走红，成了人见人爱的男主角，长着屁股下巴的何昊然还在各个乐娱自制剧里客串烘托主角光环的反派。 其实何昊然科班出身，长相俊朗，客观条件一点不比郁楷差。只是他五官更偏男性化一些，国字方脸，下颌线条坚硬，与当今流行的审美不尽相同，所以目前为止始终没红起来。 当然，演艺圈的际遇是一门玄学，谁都说不准。也许某一天小透明能突然从十八线上升到一线，所以许正也没有完全放弃在何昊然身上下功夫。刚好编剧董婧结合历史事实打造了《西安事变》里杨虎城这么一个硬汉角色，看了一圈旗下艺人，只有何昊然符合标准。 这其实是一部比较严肃紧凑的史剧，但在开机仪式上，正值本命年的郁楷却收到了来自粉丝的一箱巨型猪饲料。助理小周一边帮他拿了一串粉红色猪头造型的氢气气球，一边看他一脸无奈的捧着“猪饲料”零食大礼包盒子道谢。 粉丝A：没有什么问题是一箱猪饲料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箱！ 粉丝B：我们要在新年里把哥哥养得白白胖胖的！ 粉丝C：哥哥要演军人了，耶，最爱军装制服诱惑了，上次在《烈焰军校》里根本没看够！ 郁楷：又不是以胖为美的唐朝，民国时期的张学良貌似是瘦弱的美男子，你们这样真的合适吗？ 这边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另一男主何昊然那边无人问津，只能羡慕地用余光瞥向郁楷—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么多粉丝来探班呢？ 他的头号粉丝，即在潇湘上一书封神的编剧董婧，即刻读出了男神心中的惆怅。她连忙送上自己的应援小物，一只印着何昊然头像的保温杯，同时爱意满满地叮嘱道，“冬天天气冷，你拍戏时要注意身体，多喝热水。” 何昊然接过董婧的好意，感谢她一如既往的支持。曾有公司八卦传言，当初向董婧抛出收购版权橄榄枝的制作公司有数十家，结果她竟因为粉乐娱的某位艺人，而让出价最高者败兴而归。 至于这名艺人是谁，大神缄口不提，诸人众说纷纭，但何昊然想来，应该不是郁楷就是宋伟龙吧。如果不是宋伟龙太年轻，演不了西安事变中的杨虎城，眼前的好机会也不会砸到他这片绿叶头上。 《西安事变》以百岁老人张学良的回忆开始，采取倒叙的方式，将这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婉婉道来。 民国是一个风云变幻的时代，也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各路豪杰不甘寂寞，纷纷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在乱世之中施展拳脚，或名留青史，或遗臭万年。张学良便是其中的一员，他被誉为民国四大美男之一，实际上长相一般，多半是不凡的出身和风流的做派带给了他这个美称。 张学良生于1901年，病逝于2001年，整整活了一个世纪。他小字汉卿，是奉系军阀首领张作霖的长子。在重视嫡长子的华夏，这样的投胎，代表着他一出生就注定将来要在动荡不安的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张作霖一生有六房太太，张学良的母亲赵春桂是原配夫人，而且嫁给张作霖后，与张作霖患难与共，经历过很多苦难。他俩的结合是那个时代少见的自由恋爱，说起来就是凤凰男娶富家小姐的俗套故事。 张作霖自幼出身贫苦农家，参加过中日甲午战争。从他后来投身绿林当土匪还能被清政府招安转正的经历来看，此人应该颇为勇敢机智，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属于善于阅读人心的精明人。 他在战场上活了下来，回到老家奉天省海城。然而没有吃饭的营生，穷得叮当响，别说找媒人说媳妇了，能不饿死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赵春桂却是大地主家的二小姐，偶然之间跟张作霖看对了眼。乖乖女总是会被叛逆的坏小子迷得不要不要的，她也不例外，闹死闹活非要嫁给他。 赵家老爷对着一穷二白的张作霖也很无奈，慈爱的父母终将拗不过自己的孩子，只得送了丰厚的嫁妆给女儿，让她不至于上赶着过苦日子。后来地主赵老爷也想开了，既然嫁都嫁了，干脆送佛送到西，扶持一下这位穷姑爷。他出钱又出力，让擅长打架斗殴的张作霖成立了一支20人的保安团，专门负责村里的治安。 这区区二十人，便是张作霖最初的起步力量，与历史上担任过亭长的刘邦颇为类似。 所谓时势造英雄、危机的本质是机遇，当时辽西多匪患的境况对于普通村民苦不堪言，却为善于经营的枭雄张作霖创造了扶摇直上的机会。 辽西之所以匪患泛滥，究其原因，主要是其位于辽宁、河北、内蒙古三省交界处，属于三不管的地带。因此，很多村落为了在土匪肆虐下自保，都纷纷出资成立保安队。 自从张作霖成了保安团长后，妻子赵春桂给他出了很多主意，使得张作霖的保安团远近闻名，从一个屯子，到二十多个屯子，都愿意让张作霖的保安团来维护治安。 随着张作霖的保安团人数增加，张作霖也成了当地有名有姓的江湖好汉，日子逐渐富裕起来。1898年赵春桂生下大女儿张首芳，1901年终于盼来了长子张汉卿，1904年生下幼子张学铭。 彼时的男女分工和社会习俗注定了这段自由恋爱的悲剧结局。张作霖在外闯荡混名声，赵春桂在内操持家务带孩子，久而久之，自然免不了天平失衡，往一方倾斜。 有钱有势的男人，哪个没有三房四妾，张作霖有了身份地位，自然抖起来了，接连娶了几房姨太太。有了新人分散他的注意力，张作霖难免对赵春桂和三个孩子冷落起来。性格强势、当初能逼得父亲妥协的赵春桂不愿伏低做小，于是两人渐行渐远。 张作霖后来成为军阀头子搬到沈阳居住，赵春桂坚决不去，依旧在新民带着儿女生活。不得不说，她的这份倔强用错了地方，也不知道她临终前是否后悔自己没能及时变通。 到了沈阳，张作霖难得不用听劳苦功高的黄脸婆唠叨，乐得在新建的大帅府里逍遥，但缺衣少粮的赵春桂却因为操劳过度、心中郁结，不久便病故了。 赵春桂离世时，张学良不过十一岁而已。没了固守新民的母亲之后，十四岁的张首芳和两个弟弟自然跟着张作霖回到沈阳居住，身为长姐的她要替母亲完成照顾两个弟弟的责任。张作霖自觉亏待了原配妻子，对于一心护崽的张首芳和顽劣的张学良，也不敢使用原始的打骂教育。 在长姐的保护和父亲的愧疚双重作用下，少帅张学良在年少时期，长成了一个五毒俱全的纨绔子弟。他跟郁楷曾经饰演过的顾雁祯有几分类似，拥有着典型花花公子哥的一切要素：手眼通天的父亲、出手阔绰的财富以及寻欢作乐的生活作风。 张作霖在东北盘踞经营多年，俨然便是东北的土皇帝，而张学良就是东北的太子爷。父子俩手握军权，每逢出行，周围必然卫兵环绕。这样的身家背景，在乱世中能给女子带来无比的安全感，就算张学良其貌不扬也少不了人主动贴上去，更何况张学良长得还算文雅。 除了风流成性之外，年少未经世事磨练的张学良还十分好赌。这似乎是遗传的爱好，因为张作霖作为乡村二流子，年轻时也经常混迹在赌场，张学良在这点上同他父亲一脉相承，经常在赌场上一掷千金。 如果说风流和好赌对于张学良来说都不算什么，毕竟自家老爸给力，他拥有着常人望尘莫及的挥霍资本，但是抽大烟的恶习却差点导致他英年早逝。 张学良之所以会染上烟瘾，还得从张作霖称霸天下的梦想说起。 道艰且长 第160章 逐鹿天下英雄梦 但凡是流连赌桌的赌徒，必然胆大包天。想也知道，从一无所有的甲午战争小兵混成袁世凯都得拉拢的实权将军，张作霖怎么可能甘心一直窝在老家东北？ 1916年6月6日，袁世凯死后，北洋军阀分裂为皖系、直系、奉系三大派系。皖系的段祺瑞在日本的支持下，控制安徽、浙江、福建、山东、陕西等省；直系的冯国璋在英美的支持下，控制长江中下游的江苏、江西、湖北及河北等省；奉系的张作霖以日本为靠山，占踞东北三省。另外，尚有若干其他军阀势力在自己的野心膨胀和外国列强操纵下，争斗不已。 天下乱成一锅粥，躲在南方的孙中山也没闲着。1917年8月，孙中山任中华民国军政府大元帅，带着能召集到的兵马讨伐段祺瑞，史称“第一次护法战争”或“三次革命”。我们都知道，孙中山虽然善于营销—在立文著书、公开演讲、散发个人魅力、收集捐款资助上面没人比得上他，打仗却是屡试屡输，推翻清政府的辛亥革命之前已经有过无数次失败的起义，针对袁世凯称帝的二次革命也以惨败告终。 这一次当然也毫不例外，在北洋军的镇压下，北伐军受挫。1918年5月，孙中山辞职，护法战争失败。不过孙中山具有完美的阿Q精神，从来不被失败击倒，他努力经营广东，并且之后把广西一并收入囊中，誓师北伐。 文人书生孙中山在夹缝中挣扎求存的时候，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张作霖却越发威武。他瞄准时机，一再为自己争取更大的权利。 在北洋三大派系中，皖系最先兴盛，亦最早衰败。袁世凯死后，段祺瑞等皖系军阀首领以北洋正统自居，操纵政局，备受瞩目，成了割据时期一帮“土匪”里头名义上的大当家。 张作霖知道凭他一个人对付不了段祺瑞，不过再厉害的人也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就像三国时期孙权和刘备结盟以抗衡势不可挡的曹操一般，1920年4月，直奉两系军阀结成反段联盟，于同年7月发动直皖战争。皖系一败涂地，从此以后一蹶不振。直奉两系共同控制了****，张作霖一言九鼎，甚至可以罢免当时皖系留下来的国务总理。 不过天下只有一个，为了争夺实权，短暂的联盟在共同的敌人皖系被驱逐后宣告破裂，直奉两系自己打了起来。 这一打便接连打了两次，第一次直系获胜，奉系败退出关。第二次奉系获胜，直系落败，像皖系一般凉的不能再凉。张作霖打进北京，任陆海军大元帅，代表中华民国行使统治权，成为国家最高统治者。 1928年（民国17年）6月3日，因前线战事不利，张作霖被迫返回东北。 1928年（民国17年）6月4日，张作霖所乘列车被日本关东军预埋的炸药炸毁，张作霖被炸成重伤，送回沈阳官邸后不久即逝世，享年53岁。 1928年6月4日，这对于张学良而言，将会是一个终身难忘的日子，他的父亲张作霖的专列在山海关外，张氏的地盘上被炸了，张作霖身受重伤，不久后就因为伤重不治，张学良也随之接过父亲所有的家业，由少帅变为了大帅，在时代的危局之下，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快速成长起来。 在皇姑屯事件之后，张学良基于国仇家恨的考量，加紧了国民政府的谈判，最终决定接受国民政府的统治，换下了北洋政府时期悬挂的五色国旗，换上了辛亥革命制定的旗帜，至此东北易帜，张学良也开始了新的人生历程。 时间转眼到了1936年，此时日军的气焰越发嚣张，侵吞了整个东三省还不满足，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整个华北地区头上，此时，日本人侵略中国的企图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整个中国上下了都弥漫着对日本人的仇恨。 但是，当时的中国当局，南京国民政府的蒋一方面把希望寄托在国际社会上，希望英法等国能够出面干涉日本的强盗行径，一方面坚持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不仅对日本人的侵略视若无睹，反而把兵力派出去剿共。 蒋这般无耻的举措自然不会得到民众的拥护，事实上，社会各界的有识之士都已经认识到了，当前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才是正途，但是蒋一意孤行，其他人也拿他没法，这时候张学良站了出来。 在东北失守之后，张学良就把日军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是敌寇一步步侵犯疆土，蒋却始终不许抵抗，于是张学良连同爱国将领杨虎城一起发动了西安事变，逼蒋抗日，然而，这件事后，张学良却遭蒋幽囚，失去了行动的自由，而这时，他才仅仅36岁，大好的光阴就这样被迫虚度了。 总之，36岁后的张学良基本是在囚禁中度过自己的漫长人生的，一般而言，大好的岁月被囚禁于一隅天地，很容易抑郁成疾，再加上早年生活的放纵，就算张学良病死在囚禁生涯也不足为奇，但是张学良不仅没有早逝，反而活到了期颐之年，这到底有什么诀窍呢？ 几次政府要员来北平，张学良理应前往车站迎接，由于毒瘾发作，不能亲往；而他与汪精卫交恶，其主要原因也是两人在会谈中，他每隔20分钟就要离座注射毒品，使汪精卫产生张对其不够尊重之感，嫌隙顿生。 这一时期的张学良活脱脱一个瘾君子。外籍顾问端纳初见他时，就觉得“这个人已病入膏肓，对他自己和国家来说，都毫无价值了”。 黄绍竑在北平会见张学良时，见他“骨瘦如柴，病容满面，精神颓丧，大家都为这位少帅的精神体力和指挥威望担忧”。 少年强则国强 看到张学良备受毒瘾折磨，其挚友宋子文产生了劝其戒毒的想法。其实，此前有很多人都劝过张学良，但六七年的毒瘾，如果不是有超常毅力之人，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戒除的？ 张学良与宋子文交往时间虽不算长，但宋子文却很了解他，知道他把国家的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宋子文把戒毒与国格、人格联系到了一起，劝解他说：“汉卿，出国之前，我劝你一定要戒除毒瘾，这不仅是为了你本人的健康，而且也关系到国家的体面观瞻！你不要忘了，日本人叫我们是东亚病夫啊！” 时光会改变很多人和事。 1920年毕业于东三省陆军讲武堂，先于奉系军中担任要职，“皇姑屯事件”之后，他继任为东北保安军总司令，拒绝日本人的拉拢，坚持“东北易帜”，为祖国统一和民族团结做出了贡献。 二、幽囚岁月 造化弄人总是难以捉摸的，张学良年轻的时候恐怕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推到家国天下的最前面，做出兵谏这种事情。 道艰且长 第161章 卧薪尝胆终翻身 郭松龄到底为什么会起来造张作霖的反？ 要知道，他可是张学良的嫡系，两人穿一条裤子都嫌肥。时人评价说：“张对郭推心置腹，而郭对张也鞠躬尽瘁。一般人都认为郭是张的灵魂”。 张学良对郭松龄几乎是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甚至曾说过“我就是茂宸（郭松龄的字），茂宸就是我”这种肉麻的话，可见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和感情。 这件事，究竟孰是孰非，还是得从头说起。 1919年12月直系军阀首领冯国璋病逝后，曹锟、吴佩孚随之崛起，并于1920年7月联合奉系军阀张作霖发动直皖战争，击败皖系势力，与奉系共同执掌北京政府。 说到底，两派不过是短暂的利益结合，难以共享胜利的果实。不久后，直奉便因为“分赃”不均而逐渐产生了尖锐的矛盾。既然大哥二哥谁也不肯屈居人下，那么说不得只能通过拳头见真章了。 于是，1922年4月，第一次直奉战争爆发。 主动挑衅的张作霖万万没想到，他引以为傲的手下不堪一击。 直军总司令“战神”吴佩孚亲到前线督战，运筹帷幄间，使得奉军腹背受敌。张作霖麾下全线大败，各部一触即溃，兵力损失惨重，一片愁云惨雾中唯一的曙光便是张学良和郭松龄负责指挥的东路军第二梯队。 第二梯队是奉军的主力，司令就是张作霖的长子张学良，这也是初出茅庐的他第一次参加如此大规模的战役。当时吴佩孚在大获全胜以后，特意调了嫡系的两个师到东线，并亲自指挥攻击张学良的部队，就是想把这个少帅永远留下来，让得意忘形的老张好好尝一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奉军整体败局已定，时任第二梯队副司令的郭松龄无力回天，他负责具体指挥三、八旅，不敢继续恋战。在他的引导下，两旅有序地撤退，并且在山海关阻击战一役中，与直军几倍追兵相抗衡，使其无法突破山海关直取奉天，让作战失利的张作霖得以安然退回老巢。 经此一役，郭松龄在奉军中声名鹊起，而张作霖也认识到了前者杰出的军事才能，开始对他施以重用。 不管张作霖怎么咬牙切齿，立志卧薪尝胆、一雪前耻，“中国最强者”的头衔却落到了将他赶出关外的吴佩孚身上。 第一次直奉战争后，吴佩孚的声望如日中天，他掌握着直系最多的兵力，势力覆盖大半个中国。西方政治军事评论家们对他一致看好，认为他“比其他任何人更有可能统一中国”，甚至于1924年9月8日成为首次亮相美国《时代》周刊杂志封面的中国人。 正当西方普通民众通过《时代》杂志恶补功课，以期了解神秘的东方领袖吴佩孚的同时，他和张作霖之间又爆发了第二次生死之争。 不甘心失败的张作霖经过两年的励精图治，总结失败教训，大力更新班底，提拔正规军校训练出来的新派军官，整肃军纪。他手下的财神爷王永江也不负所望，不但填补了奉天的财政赤字，还给张作霖创造了空前绝后的丰盈税收和财政结余。 张作霖坐在金山银山上，又开始心思泛滥，蠢蠢欲动，惦记着北京中央政府至高无上的位子。他快速扩军，不仅扩大了陆军的编制，使人数从两年前的12万翻了一倍达到了25万，而且开始组建海军和空军。 蒋介石后来评价说，绿林好汉发家的东北有两件事值得学，一件是王永江的生财之道，另一件便是郭松龄推行的军需独立。 郭松龄改革之前，在北洋军阀不成文的规矩里，军队的军需大权掌握在各级长官手中。换句话说，无论是军需也好，军饷也罢，能不能要来，能要来多少，跟下级军官的编制无关，而与长官们的心情有关。 长官们掌握了这个权力，自然是看碟下菜，挟天子以令诸侯，拿着吃饭的钱和关键时刻能救人一命的军需拉拢部下，打压异己。久而久之，受到好处多的士兵就容易蜕变为长官们的私兵，成为长官之间争权夺利的帮凶。 这个弊端在第一次直奉战争中暴露无遗，张作霖当年一起发家的那帮老兄弟不仅失去了年轻时的锐气，变得贪生怕死，而且任人唯亲，没一个具备把他老张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大局观。每逢作战，各部的精锐根本不是用于一线作战，而是保护长官，而普通士兵由于平时克扣军饷现象严重，也压根儿无心作战，刚一见血便四散而逃。 不然，以奉军12万余人的兵力，又岂会在短短六天之内就一败涂地，竟让直军收缴了四万余人的俘虏呢？与其说是一番激战后无奈被俘，倒不如说是奉军士兵主动丢下武器，只求苟活来得准确些。 如果这种弊端不彻底整治，即使奉军数量再多，也仍然会是一群乌合之众。因此，张作霖在痛定思痛之下，决定开展整军工作。 甩手掌柜张学良当时正与日后成了他第二任夫人的谷瑞玉打得火热，懒得理会日常军务，将一切交给郭松龄全权处理，于是郭松龄就在他从战场上保存下来的三、八两旅率先开始了军需独立的尝试。 这项措施在当时还是创举，无论是哪个派系的军队都没有这项制度，包括蒋介石的中央军。因为这项制度严重地侵犯了各级长官们的利益，使他们再也无法随心所欲的贪污军饷了。 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难到大家想不出解决方案，而是聪明人都喜欢明哲保身，不去触犯众怒。 商鞅变法厉不厉害，当然厉害，秦国之所以能成为战国七雄之首，全赖他奠定的坚实基础，可是商鞅本人得到了什么下场？想想都不寒而栗。 也只有郭松龄这样理想主义的二愣子，才会专注做事，不在乎后果。 郭松龄的整军方式使得散漫的奉军面貌一新，以至于在1924年秋进行的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出师大捷，所向披靡。 这一战不但巩固了张学良的继承人地位，同时也使得奉系军阀入驻京城，张作霖终于实现毕生夙愿，成为华夏实际的掌权者。 据张学良自己说：“第二次直奉战争之后，奉天方面取得了胜利。但是这次胜利的功劳不是我的，我没有那样的能力，实际上是郭松龄支持着我。” 60多年后，行将就木的张学良仍然对于这位年少时的良师益友颇多赞誉：“我最敬重郭松龄，我前半生的事业完全靠他”。 所以可想而知，当这位他最信任的人揭竿而起时，张学良有多么绝望。 道艰且长 第161章 莫问前因飘零去 有权力的地方就有斗争。 奉军入驻权力中心、张作霖成为北洋政府当之无愧的掌门人后，这种斗争更是到达了白热化的程度。 郭松龄和担任奉天省高官的“财神爷”王永江一样，不愿见到民众流离失所，军阀内耗，主张“精兵强卒、保卫桑梓、开发东北、不事内争、抵御外侮”。而士官派首领杨宇霆则善于揣摩张作霖的心思，极力主张奉系势力向中原地区发展，深得后者宠信。 杨宇霆天生聪颖，16岁便取考中秀才，大清废除科举之后赴日本士官学校留学，所以他率领的政治派系叫做士官派，与郭松龄为首的土鳖军官学校毕业的陆大派并驾齐驱，甚至在张作霖当政时更胜一筹。 郭松龄在行军打仗上面有大才，却也恃才傲物，颇以一身风骨为荣。又因为他性格耿直，不屑于逢迎拍马，在事后分赏上便难免落了下风。 张作霖原先预定由姜登选去接江苏，郭松龄去接安徽。不料杨宇霆也想要个地盘，结果杨宇霆去了肥美的江苏，把姜登选挤到了次一些的安徽，郭松龄则落了个空。郭在作战中身先士卒，冒了极大的风险，结果得到的待遇远远不及两个他瞧不起的废物，心中自然极为不满。 事实证明，杨宇霆、姜登选确实不如郭松龄，两人去了江苏、安徽没多久就断送了三个师的兵力，将苏、皖两省齐齐丢失。奈何他们二人精通文过饰非的艺术，丢了地盘回来后，在张作霖面前依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郭松龄在奉系军阀士官派当道的执政上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他迫切地希望自己的精神导师孙中山能够执掌大权，或者更加开明的张学良早日继位，将积弱的中国从漫长的内耗中拯救出来。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孙中山于1925年春溘然长逝，留下革命未成身先死的遗憾。 也许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郭松龄曾为偶像流下若干泪水。这无奈并且悲伤的命运，难道中国的军阀内战当真要一直无休止地进行下去么？ 压到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决定轰轰烈烈大干一场的，大概是张作霖不惜同日本人与虎谋皮也要上位的野心。 1925年10月初，郭松龄作为奉军代表前往日本，偶然间得知张作霖拟以“落实二十一条”为条件，取得日方供给的军火，从而进攻冯玉祥率领的国民军。此事激起郭松龄的强烈愤慨，认为“国家殆危到今日这个地步，张作霖还为个人权力，出卖国家......无论如何不能苟同。” 10月下旬，张作霖命令郭松龄去天津部署进攻国民军的事宜。他干脆抓住这一时机，安置亲信，与冯玉祥结为联盟，为倒戈反奉作准备。 11月13日，张学良在天津召集郭松龄、李景林等将领开会，传达向国民军进攻的密令。郭在会上公然抗命，痛切陈述不可再战。冯玉祥、李景林暗中共同支持郭军反奉。 21日晚，郭松龄发出讨伐张作霖、杨宇霆的“清君侧”檄文电报，提出三大主张：一是反对内战，主张和平；二是要求祸国媚日的张作霖下野，惩办主战罪魁杨宇霆；三是拥护张学良为首领，改革东三省。 23日，郭松龄率领着七万大军，气势汹汹、浩浩荡荡向奉天进发，一场血战即将拉开帷幕。张作霖乍闻噩耗，还是顶着张学良的名头，差点以为儿子要造老子的反。弄清真相后，他速速指派与郭松龄情同手足的张学良前去平叛。 24日，张学良匆忙赶到秦皇岛，希望劝说郭松龄罢兵言和。要知道，郭松龄的部队，其实就是张作霖划分给张学良的精锐部队，自家人打自家人，真是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27日，面谈要求遭到拒绝后，张学良给郭松龄写了一封劝解信，信中言辞恳切： 承兄厚意，拥良上台，隆谊足感。唯良对于朋友之义，尚不能背，安肯见利忘义，背叛家父。故兄之所谓统驭三省，经营东北者，我兄自为犹可耳。良虽万死，不敢承命，致成千秋忤逆之名。 君子爱人以德，我兄知我，必不以此相逼。兄举兵之心，弟所洞亮。果能即此停止军事，均可提出磋商，不难解决。至兄一切善后，弟当誓死负责，绝无危险……学良顿首。 先是表明自己绝对不敢反叛张作霖的态度，随即向郭松龄做出保证，表示如果此时收手，他和父亲必定既往不咎。 郭松龄既然竖帜反奉，自然经过深思熟虑，而且他认为自己此举多为公义，远远重于他和张学良之间私下里的交情。因此，他对张学良声情并茂的劝说置之不理，只简短回道： 成则公之事业，败则龄之末局。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要反奉成功，张学良你便可以不用再蹉跎下去，立即上位成就一番事业；如果我败了，那大丈夫自然认栽，左右不过是我郭松龄的末日。 郭松龄不愧是奉军第一人，亮剑之后势如破竹，没多久便突破了锦州防线。他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了张学良幼时和母亲一起居住的新民，距离大本营奉天不过一百多里路。 由于事发突然，张作霖当时能调动的兵，只有奉吉两省的十多万非精锐部队。身处黑龙江的部队，因为铁路掌握在拒绝放行的俄国人手里，一时半会儿远水解不了近渴。 张作霖让儿子顶在前面，同时将自己的金银财宝，装满了27个大汽车，时刻准备着逃离奉天城。可就在这危机时候，传来了一个重大的好消息，被郭松龄严词拒绝的日本人愿意支持张作霖。 日本人当然不是做慈善的，事实上，他们无利不起早。 当时驻扎在东三省的日本关东军司令白川瞅准了这个趁火打劫的机会，命参谋长斋藤拿着一份漫天要价的契约，去找张作霖谈判。 张作霖被逼到绝境，明知道这是日军在放高利贷，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签了下来。迫于形势的他签字后，日军倒是痛快，迅速出兵扭转了局势。 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点在郭松龄身上真是得到了应验。本来说好结盟一起反奉的冯玉祥和李景林为了彼此的地盘打得不可开交，使得郭松龄陷入了孤军奋战、四面楚歌的境地。 兵败如山倒，郭松龄和曾经从清朝刀口下救了他一命的夫人韩淑秀一起落到了政敌杨宇霆手里。杨宇霆担心夜长梦多，张学良会出面救助，命令手下就地处理。 杨宇霆的确了解重情重义的张学良，这位公子哥儿在得知郭氏夫妇被捕后，立马赶着筹划送他们出国避难。但他的电报还没来得及发出，便收到郭松龄身亡的消息。 临刑前，郭松龄面不改色，留下遗言：“吾倡大义，出贼不济，死固分也；后有同志，请视此血道而来”！从革命之初便陪他上刀山下火海的夫人韩淑秀也从容不迫地说：“夫为国死，吾为夫死，吾夫妇可以无憾矣，望汝辈各择死所！” 张作霖恨死了带头造反的郭松龄，可是他日后也为引入外援击败后者而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因为始终不肯履行危机时刻签下的条款，张作霖在1928年6月被日本人炸死在列车上，史称皇姑屯事件。 张学良临危受命，成为东三省新的主人。作为奉军的总参谋长，曾经被张作霖视为左膀右臂的杨宇霆却仍然没有认清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实，处处以老臣自居，掣肘张学良，最后被看上去文弱不堪的后者下令终结。 而张学良自己，也效仿曾经的良师益友郭松龄，在几年后发动兵谏，改写了中国的近代史。 道艰且长 第163章 花团锦簇的背后 《西安事变》的拍摄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李子琪担当编剧的《命运般的圆舞》也在隔壁声势浩大的开机了。 她这回走了狗屎运，将作品卖给了一家给力的大厂制作公司，对方竟然帮她拉来了红到发紫的萧战和杨杨做双男主，以及千年媳妇熬成婆的陆紫担当女主。因为这几位顶流非同凡响的号召力，开机仪式来了一大批记者和粉丝，想低调点都不行。 编剧同行许正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空前盛况，他心中难免有些酸溜溜的，暗暗想道—哼，假以时日，我家阿楷一定比这几位加起来更红！ 郁楷是不知道老板许正又设置了新的小目标，不然他一定哀嚎出声，当场表演何为痛哭流涕。 众粉丝本来其乐融融地在底下拍照尖叫，却因为主持人总是先cue萧战，接着再cue和陆紫而渐渐皱起了眉头。 “我家哥哥为什么老是排第二？不带这样儿的！”—这是为自家偶像杨杨打抱不平的热血粉丝。 “我们姐姐凭什么落在两位男主之后？她不是唯一的女主角么？”—这是深信中华田园女权应该被写进教科书里的陆紫应援者。 “哎呀，这主持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给战战拉黑树敌，我们绝不想引发番位之争。”—这是在旁边跺脚干着急、身具大局观的萧战粉头。 番位是一个舶来词，起源于日本的影视圈，指演员出现在宣传资料或者影视剧片头片尾的排位次序。近些年来，因为微博等饭圈工具普及，番位之争渐渐进入了大众的视野。实际上早在微博不存在的时候，演员之间就会为了争取更多的戏份或者更猛烈的曝光而互相撕扯。 现在时代变了，演员本人怕染上争议通常比较佛系，更多的反而是经纪公司或者粉丝在争。 至于为什么要争番位？ 这太正常了不是么，在同一个圈子里，有人吃肉、有人吃粥、还有人只能干瞪眼。不力求上进的结果就是被掩盖，那以后的片约或是戏份变少怎么办，演员在不利的情况下凭什么继续提升片酬，代言又从何而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争此名分的目的往往还是在于利：一番地位会让日后的片酬变高、代言变多，所谓咖位其实就是压出来的。番位真的就有那么重要吗？其实未必。很多人惊讶于电影《画皮》的一番居然是甄子丹，大家似乎只记得陈坤周迅赵薇三个人给大家呈现出的故事了吧？ 在军阀势力割据时期，张作霖是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之一。他从一个绿林草莽到一代东北之王，其中的成功秘诀不仅和他的胆识智慧有关，还在于他是个粗中有细的精明人，且会识人，有气度。 朝朝与暮暮cp 路遇凯子cp 北京逐光动画配音白蛇缘始 上海是神经病也没关系搭档周春雨 中国城探案纽约拍摄女装造型 马航阿童木 大纲 一边进行情节内容一边安利剧集外加调侃八卦关键要把配角塑造的很饱满不是每个人都只跟女主有love line 朝露先要治愈自己确定心意选择郁楷同样郁楷也要下定决心与其他桃花say goodbye 中间参杂点误会险些一掰两断让读者替他们着急担心 两人合体打怪升级先打通乐娱内部再通关郁爸郁妈之后是粉丝大众录制综艺郁楷没戏可拍时上小红书营销最后成为国民cp 家里两只崽子也收获粉丝无数 白诗媛带朝露参加网红之夜，与金阮芷狭路相逢 港媒耸动标题双琪夺面 生日会，蚯蚓/龟兔赛跑的笑话，本命年收到巨大的猪公仔 一首情歌王被挂上热搜几天，从此洗澡都不再开口唱歌的许凯太惨了 刘昊然的粉丝表示郁楷唱得挺不错的 许凯|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 許凱|理娛打挺疼|整蠱95後職場萌新凱～太可愛太好笑hahahaha 农历二月二是蛰龙升天的日子，民间认为在这一天剃头，会使人红运当头、福星高照。儿童理发，叫剃“喜头”，借龙抬头之吉时，保佑孩童健康成长，长大后出人头地;大人理发，则寓意辞旧迎新，希望带来好兆头、好运气。故民谚说“二月二剃龙头，一年都有精神头”。每逢这天，家家理发店都顾客盈门，生意兴隆。 960年代的香港，因生母在阿飞旭仔（张国荣）长大成人过程中的缺失，他把自己优雅地比喻为“无根鸟”，对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女人都表现得放荡不羁，售票员苏丽珍（张曼玉）和舞女咪咪（刘嘉玲）先后令他感受过温暖，可是她们也只能当当小情人。为摆脱沉重和无力感，旭仔抛下一切去南洋找寻生母。 暗恋过苏丽珍且目睹过她与旭仔情感一路变化的，曾是小巡警今在跑船的超仔（刘德华）在菲律宾又遇到旭仔，是缘分也是宿命，他参与、见证了阿飞命运被改写的过程。 小剧场 b站上专门有up主做了郁楷所有的唱歌合集，包括上综艺宣传剧集或是见面会上cp合体时顶不过粉丝要求硬着头皮迎战的那些，成为应届高考生的醒脑神曲，循环播放。 你们夺笋啊！我刚从龚俊的唱歌合集出来 龚老师最强对手 太棒了，晚上写论文都不困了 情歌王yyds 上帝是公平的 我建议你们skr而止 手机壳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 ha ha ha 2019年最后一通电话 生日会后两人放风筝、2020年之后天坛禁飞风筝 但人生有没有永久的顺境呢？我觉得也没有。 毕竟，人心会改变，生意可能破产，健康可能有危机，孩子也一直在成长……所有故事里，最精彩的两个字，是“后来”。 我想说，人生赢家就是一个伪概念，因为人生就是个变动的过程，以及，“我们只是输得慢一点而已”。（电影《白日焰火》中的一句台词，我很喜欢） 我们面对人生能做的，就是一种时刻自我提醒的抽离感。 如果那个瞬间很痛苦，抽离一下，俯瞰一下自己，在半空里凝视一下时间的长河，安慰自己，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她的小红书越做越好，大女主人设完全立了起来。节目组邀请她去上奇葩说，谢朝露一言激起千层浪。 郁楷看到视频气得跳脚，兴冲冲前来北京为时尚品牌站台的他决定不再做舔狗，没有露面、留下花束便走了。 同时被三个男人或明或暗的追求，朝露不知所措，理不清楚自己的情感的她应子琪之约一起去三亚度假。两女深夜畅谈，子琪告诉她不要让自己后悔。 在三亚的时候，朝露收到外婆病危的电话，她匆忙收拾了行李赶往深圳。子琪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三男都通知，让老天决定是谁。朝露为了料理外婆的后事在深圳滞留，郁楷请了两天假匆匆从横店赶来。 朝露捧着外婆的骨灰痛哭失声，脑海中浮现出郁楷的脸，明白她已经实实在在的爱上对方。神思恍惚间，真的在墓园里看到他，她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却不想到真的是他亲自赶来。沈家明和阳翰笙两人分别被不同的事务绊住没能抽身前来，只是分别发来了问候的电话和短信。 朝露坦白自己不敢爱他。她首次袒露心魔，他紧抱住她首次告白，却被她说不能做到的事情不要轻易承诺。两人一番交心，朝露面对生死无常的现实，终于同意和他在一起。为了安慰她，郁楷把她带回自己刚装修好的新房，说自己已经做好了结婚的准备，被前来查看的郁爸郁妈撞见。 郁楷给自己老板提前打预防针，殊不知许正告诉他早就有狗仔拍到他和朝露的照片，而之前都被他压了下来，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他不能一直为郁楷保驾护航，后者不如早做打算。 郁楷和朝露开始了甜 道艰且长 第164章 流量小生演技高 一番长篇大论的唇枪舌战后，无论是郁楷还是倪远，都有些声嘶力竭。 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两人会面的书房。 过了半晌，倪远饰演的蒋介石才一脸凝重地开口，“汉卿，你当真要与我作对到底吗？” 余下内容有待修改，请过两个小时之后再看。 自从郭松龄带头抨击和反抗老爹张作霖，挤在中间做夹心饼的张学良便染上了烟瘾，之后更在周边人的瞎出主意中恶化成了吗啡依赖症。为了支撑自己的精力，他频繁用药，活脱脱一个瘾君子。 外籍顾问端纳初见他时，张学良看上去“十分瘦弱，不时痉挛般地颤抖……”当时这位记者出身、曾经担任过孙中山、张作霖、张学良和蒋介石顾问的澳大利亚人就觉得“这个人已病入膏肓，对他自己和国家来说，都毫无价值了”。 桂系三巨头其中之一的黄绍竑在北平会见张学良时，见他“骨瘦如柴，病容满面，精神颓丧，大家都为这位少帅的精神体力和指挥威望担忧”。 从这两位的客观评语可见，当时的张学良有多么不健康。 1933年3月，刚刚扛着“热河惨败”耻辱下野的张学良，痛定思痛，决心改过自新，戒掉烟瘾。 其中之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最煎熬的时刻，张学良甚至把将他绑在治疗床上的绳子全挣断，整个人撞得“满头全是血”。如此炼狱般的经历，才换来了之后的脱胎换骨。 那之后，张学良携赵四小姐一起出国，由上海乘意大利邮轮启程赴欧洲“考察”，实则散心兼避避风头。 1934年1月，张学良回国返抵上海，就任豫鄂皖三省“剿匪总司令部”副总司令职，蒋介石任总司令。这里的匪，自然不是日本人。 大概是不忍见到同胞继续相残，面对日军的侵略，曾经的“不抵抗将军”张学良几次建议“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与蒋介石“先安内后攘外”的政策产生了激烈冲突。 在屡试屡败后，也不知道他心中经过怎样的思量，一向给人“懦弱”印象的张学良竟然决心兵谏。 乐娱自创的《西安事变》这部剧固然引用了若干张学良年少时期的回忆，但剧情主要在讲的，还是围绕着1936年末的一系列事件，力图再现当时惊心动魄、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1936年10月22日，蒋介石由南京飞抵西安，严令进剿红军。张学良当面表示反对，两人大吵一架。 10月29日，张学良前往洛阳龙门的蒋宋别墅为蒋介石祝寿，劝蒋联共抗日，遭蒋拒绝。 11月27日，张学良上书蒋介石，主动揽下抗战的担子，再度遭到拒绝。 12月2日，张学良飞至洛阳，向蒋介石面报，谓其部下人心不稳，独木难支，请求蒋委员长前往西安训话。 12月4日，蒋介石动身前往西安督战。 12月7日，张学良在西安华清池见到蒋介石，继续游说苦谏，结果依然是毫不例外地遭到拒绝。蒋介石令张学良、杨虎城立即进攻陕北红军，否则便将两人领导的部队分别调往远离大本营的福建和安徽，让他们品一品这其中的厉害。 11日晚，蒋介石邀请张学良、杨虎城等参加晚宴，晚宴期间，蒋介石宣读了换将任命书，命令中央军接替张学良所率领的东北军和西北军的剿共任务。 12日凌晨5时，东北军奉命到华清池捉拿蒋介石，我们的蒋委员长顾不上戴假牙，便于危机之中仓皇从卧室窗户跳出，但仍然没逃脱被活捉的下场。其他随蒋一起来到西安的国民党军政要员一并遭到扣留，西安事变正式爆发。 12日白天，张学良和杨虎城向全国发出了救国八项主张的通电，震惊中外。 国民党内的亲日派积极部署讨伐张学良、杨虎城，置蒋介石的安危于不顾。而以宋美龄、宋子文为首的亲美派则主张和平解决西安事变，并为了营救蒋介石积极奔走。宋美龄担心迟则生变，急忙邀请前面提到过的澳籍顾问端纳做中间人，前往西安与张学良协商。 苏联《真理报》对事变发动者张学良和杨虎城公开批评，南京和北京的学术界也没闲着，朱自清、闻一多等人共同起草宣言指责扣蒋行为。 就连曾经跟蒋介石在中原大战中打得不可开交的阎锡山亦发出规劝的函电，质问张学良和杨虎城打算如何善后，并且嘱咐他们把握好其中的度，不要越演越烈，变为更加激烈的内部争端。 22日，在端纳的全力周旋下，宋美龄、宋子文等抵达西安，代表南京与张学良、杨虎城、***等开始谈判。经过数日的拉锯后，蒋介石当面对张学良做了承诺，同意了他和杨虎城提出的八项主张。 25日下午3时，张学良担心再扣压下去“夜长梦多”，出了乱子不好向国人交代，匆匆忙忙带着蒋氏夫妇乘车直奔机场。下午4时与蒋、宋等一齐登机而去，西安事变得以和平解决。 至于事后他付出幽禁大半生的代价，那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有得必有失，这是世间永恒不变的道理。 小剧场 郁楷的八字胡军装定妆照公布后，迎来了一批粉丝的疯狂吐槽和另一批粉丝的疯狂点赞。 第一个阵营的代表发言如下— 粉丝a：我们哥哥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要把他变成大叔！ 粉丝b：胡子拉渣的好可怕，眼神也透露出凶狠，还我可可爱爱的小猪楷！ 粉丝c：u1s1，看上去有点沧桑啊，一下子老了不止十岁吧？ 第二个阵营的代表发言如下— 粉丝d：帅哥就是帅哥，留胡子更帅了。 粉丝e：什么胡子拉碴，这才是有魅力的真男人好吧！ 粉丝f：我已经激动到舔屏了，留起胡子的楷楷一秒从奶油小生化身行走的荷尔蒙，感觉这样更man了，帅的哟！ 郁楷倒是觉得每天贴胡子有点烦，不如干脆自己蓄起来，那不是更自然。于是朝露隔段时间过来探班时，喜提一枚糙汉子。 郁楷见她一脸不知所措，这才摸摸自己的下巴：一时半会儿不习惯是吧？ 朝露： 在中国历史中，有些歪果仁扮演了举重若轻的角色。 威廉·亨利·端纳（1875—1946年）便是一个具有冒险精神的澳大利亚人，他早年在香港作特派记者，进入中国内地采访时，曾因最先披露袁世凯与日本签订“二十一条”秘约而轰动一时，并由此成名。后转型进入政界，曾先后给奥督张人俊、孙中山、张作霖、张学良作顾问，最后给蒋介石作顾问将近十年，在著名的“西安事变”过程中，曾受宋美龄之托，亲赴西安斡旋，因之更加受到蒋的器重。 近些年，因为***的丑闻、文在寅的上台和韩国民情的变化，财阀的行事风格越来越低调。三星在李健熙去世之后，将李健熙60%的遗产都捐了出来，同时还捐赠了韩国第一所传染病专科医院。除此之外，李健熙生前收藏的2.3万件艺术品也都捐给了国家。 李在镕在官司进行的前后多次向国民道歉，并承诺不会让子女继承经营权。在平息民众怒气方面做足了姿态。因此，目前韩国国内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赦免李在镕对韩国经济有好处。 道艰且长 第165章 寿星反成工具人 为了在剧中显得精神抖擞、英姿飒爽，导演让郁楷在寒冬中穿着一件薄薄的军装在户外活动。害得他把能想到的手段都用上了—比如保暖内衣和里外三层暖宝宝，但也仅仅只是聊胜于无，经常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青紫。 助力小周倒是异常贴心，每次导演一喊卡，便迅速为郁楷披上厚厚的羽绒大衣和羊绒围巾包住头，并且为他打开保温杯，里面有热乎乎的姜汤，让他喝了预防感冒。 奈何再多的防御措施也阻止不了感冒找上来的决心，没多久，郁楷就开始涕泪齐流，每说两句台词就要打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导演没办法，干脆给他放了两天假，先拍摄其他的场景。 郁楷本来以为可以施展咸鱼躺，在酒店里用这两天补觉，谁知经纪人李姐也找他抽查作业。 “生日会的曲目练得怎么样了？钢琴、吉他都熟练了吗？” 郁楷暗暗哀嚎一声，他之前上历史课上得头昏脑胀，都快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啦！ “李姐，我实在是没有时间，最近搭乘酒店电梯那短短几秒钟都能睡着。”郁楷把自己目前的难处摊开来讲，打着商量看看能不能别让他献丑了。“咱们要不取消我自弹自唱的环节吧？” 李姐就知道郁楷要临阵逃脱，所以才特意给他打的监督电话，“那你觉得粉丝会上大家要干什么，上演你看我、我看你的干瞪眼嘛？你虽然很好看，但毕竟不是美术馆里的雕塑，或是杜莎夫人的蜡像，人家会希望你有点动作和反馈的。” “那要不我们把采访互动和游戏环节拉长一些？”李姐说的有道理，郁楷想了想，他确实需要给到粉丝足够的福利，毕竟这虽然是他名义上的“生日会”，实际上他这个寿星却只是一个满足粉丝幻想的工具人。 “你以为你是郭德纲嘛！”李姐对于郁楷“青年相声演员”的自我定位简直恨铁不成钢，“粉丝要想听段子自然会去德云社，而不是来你这里。” “那不是还有游戏环节？”郁楷弱弱地反驳道。 “就算有，可你不还端着架子不愿意贴面吻、不愿意公主抱的吗？你倒是说说你能做个啥？” “粉丝们年纪太小，贴面吻实在过于暧昧，我怕她们想入非非，来个摸头杀和友爱的拥抱就可以了吧。”郁楷觉得自己很委屈，这么一心为人着想还被李姐扣上不近人情的大帽子，“公主抱我现在是真的有心无力啊，之前的腰伤还没好，连站久了都要坐下来缓缓。” 余下部分正在修改，请两个小时后再来看。 郁楷的八字胡军装定妆照公布后，迎来了一批粉丝的疯狂吐槽和另一批粉丝的疯狂点赞。 第一个阵营的代表发言如下— 粉丝a：我们哥哥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要把他变成大叔！ 粉丝b：胡子拉渣的好可怕，眼神也透露出凶狠，还我可可爱爱的小猪楷！ 粉丝c：u1s1，看上去有点沧桑啊，一下子老了不止十岁吧？ 第二个阵营的代表发言如下— 粉丝d：帅哥就是帅哥，留胡子更帅了。 粉丝e：什么胡子拉碴，这才是有魅力的真男人好吧！ 粉丝f：我已经激动到舔屏了，留起胡子的楷楷一秒从奶油小生化身行走的荷尔蒙，感觉这样更man了，帅的哟！ 郁楷倒是觉得每天贴胡子有点烦，不如干脆自己蓄起来，那不是更自然。于是朝露隔段时间过来探班时，喜提一枚糙汉子。 郁楷见她一脸不知所措，这才摸摸自己的下巴：一时半会儿不习惯是吧？ 朝露： 在中国历史中，有些歪果仁扮演了举重若轻的角色。 威廉·亨利·端纳（1875—1946年）便是一个具有冒险精神的澳大利亚人，他早年在香港作特派记者，进入中国内地采访时，曾因最先披露袁世凯与日本签订“二十一条”秘约而轰动一时，并由此成名。后转型进入政界，曾先后给奥督张人俊、孙中山、张作霖、张学良作顾问，最后给蒋介石作顾问将近十年，在著名的“西安事变”过程中，曾受宋美龄之托，亲赴西安斡旋，因之更加受到蒋的器重。 近些年，因为***的丑闻、文在寅的上台和韩国民情的变化，财阀的行事风格越来越低调。三星在李健熙去世之后，将李健熙60%的遗产都捐了出来，同时还捐赠了韩国第一所传染病专科医院。除此之外，李健熙生前收藏的2.3万件艺术品也都捐给了国家。 李在镕在官司进行的前后多次向国民道歉，并承诺不会让子女继承经营权。在平息民众怒气方面做足了姿态。因此，目前韩国国内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赦免李在镕对韩国经济有好处。 别早结婚 风度翩翩，气质绝伦，不管是现代戏还是古装戏，许凯都能给人一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绅士风度。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郁楷返回横店闭关拍戏，开始写日记，后来干脆改为给她写信，成为他新的仪式感。与此同时，她收到郁楷的首封来信。 从英国回来，把从祖父那里听来的故事告诉朝露，两人皆十分感慨彼此之间的缘分。 朝露为了转移自己的思绪，专心搞副业，忽悠家明一起录制视频。 郁楷和公司就事件处理方式发生分歧，他发现自己作为商品没有话语权，首次生出想要转型的心思，妥协的结果就是多接工作。郁楷陆紫接受直播采访，齐心协力推广新剧。 梁维亚=任嘉仑 沈若青=杨杨/侯明浩 数着浪花一朵朵 小剧场 杨次方婚礼 婚姻不是任何人的避风港，不是女人的，更不是男人的。 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只有给予自己足够的保障，婚姻才可能会幸福。 在军阀势力割据时期，张作霖是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之一。他从一个绿林草莽到一代东北之王，其中的成功秘诀不仅和他的胆识智慧有关，还在于他是个粗中有细的精明人，且会识人，有气度。 朝朝与暮暮cp 路遇凯子cp 北京逐光动画配音白蛇缘始 上海是神经病也没关系搭档周春雨 中国城探案纽约拍摄女装造型 马航阿童木 大纲 一边进行情节内容一边安利剧集外加调侃八卦关键要把配角塑造的很饱满不是每个人都只跟女主有love line 朝露先要治愈自己确定心意选择郁楷同样郁楷也要下定决心与其他桃花say goodbye 中间参杂点误会险些一掰两断让读者替他们着急担心 两人合体打怪升级先打通乐娱内部再通关郁爸郁妈之后是粉丝大众录制综艺郁楷没戏可拍时上小红书营销最后成为国民cp 家里两只崽子也收获粉丝无数 白诗媛带朝露参加网红之夜，与金阮芷狭路相逢 港媒耸动标题双琪夺面 生日会，蚯蚓/龟兔赛跑的笑话，本命年收到巨大的猪公仔 一首情歌王被挂上热搜几天，从此洗澡都不再开口唱歌的许凯太惨了 刘昊然的粉丝表示郁楷唱得挺不错的 农历二月二是蛰龙升天的日子，民间认为在这一天剃头，会使人红运当头、福星高照。儿童理发，叫剃“喜头”，借龙抬头之吉时，保佑孩童健康成长，长大后出人头地;大人理发，则寓意辞旧迎新，希望带来好兆头、好运气。故民谚说“二月二剃龙头，一年都有精神头”。每逢这天，家家理发店都顾客盈门，生意兴隆。 道艰且长 第166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 待到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李子琪简直满脸大写的无语。冷心冷情感觉可以自己一个人过得很滋润的朝露也会如此患得患失？ 看来恋爱确实使人失智，以至于英勇神武的谢律师现在听起来跟初恋中的少女没什么区别，这还是之前那个过尽千帆淡定自如的女海王嘛？ 李子琪安慰了朝露几句，便承诺道，“明天我去《西安事变》剧组转转，到时候再给你汇报情况。” “谢谢你，子琪。”得了她的保证，朝露觉得心中好受很多，方才能够安心准备入睡。 横店那边厢，夜犹未央，小吃街热热闹闹人声鼎沸，全是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和演员出来消遣，李子琪一群人吃完夜宵之后还去唱了会儿k才散场。 第二天，李子琪临近中午才悠哉悠哉地起床。一睁眼便拿过了手机，扫扫昨晚进来的消息，顺便订个车去自家片场，之后在刷牙时才突然想到昨晚好像跟朝露约定了什么，又赶紧修改了地址。 两个拍摄地点虽然离得不远，但她是走路会死星人，还是能省一点能量是一点吧。 到了《西安事变》剧组，跟导演和其他熟面孔打过招呼后，却没看到郁楷的影子。奇怪了，男主角不在嘛，怎么尽是一些配角？ 当然，配角不代表人家不专业，比如客串饰演宋美龄的清宫剧女一，或者是西安事变后积极活动营救老蒋的宋子文，说起来还是她在北电学习时候的同级生，当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不过这位星运不太好，一直没能红起来，所以只能在各种影视剧里打打酱油。 李子琪看了一圈，还是没找到郁楷，干脆拉过场务过来问道，“张学良呢？” 剧组里面本来就是角色名字和演员名字混着叫的，所以场务连眉毛都没抬就知道她指的是郁楷。 “生病了，所以这几天先拍其他的戏，”场务简短回答道。 “哦哦，”貌似白跑了一趟，看来今天是等不到正主儿了。 李子琪迟疑片刻，想说来都来了，干脆也观摩观摩对手。说不准到时候两部剧在电视上前后脚播出，都是涉及民国历史的双男主剧，难免会被娱记和观众拎出来比较。 其余部分正在修改，劳烦稍待片刻。 朝朝与暮暮cp 路遇凯子cp 北京逐光动画配音白蛇缘始 上海是神经病也没关系搭档周春雨 中国城探案纽约拍摄女装造型 马航阿童木 大纲 一边进行情节内容一边安利剧集外加调侃八卦关键要把配角塑造的很饱满不是每个人都只跟女主有love line 朝露先要治愈自己确定心意选择郁楷同样郁楷也要下定决心与其他桃花say goodbye 中间参杂点误会险些一掰两断让读者替他们着急担心 两人合体打怪升级先打通乐娱内部再通关郁爸郁妈之后是粉丝大众录制综艺郁楷没戏可拍时上小红书营销最后成为国民cp 家里两只崽子也收获粉丝无数 白诗媛带朝露参加网红之夜，与金阮芷狭路相逢 港媒耸动标题双琪夺面 生日会，蚯蚓/龟兔赛跑的笑话，本命年收到巨大的猪公仔 一首情歌王被挂上热搜几天，从此洗澡都不再开口唱歌的许凯太惨了 刘昊然的粉丝表示郁楷唱得挺不错的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 农历二月二是蛰龙升天的日子，民间认为在这一天剃头，会使人红运当头、福星高照。儿童理发，叫剃“喜头”，借龙抬头之吉时，保佑孩童健康成长，长大后出人头地;大人理发，则寓意辞旧迎新，希望带来好兆头、好运气。故民谚说“二月二剃龙头，一年都有精神头”。每逢这天，家家理发店都顾客盈门，生意兴隆。 960年代的香港，因生母在阿飞旭仔（张国荣）长大成人过程中的缺失，他把自己优雅地比喻为“无根鸟”，对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女人都表现得放荡不羁，售票员苏丽珍（张曼玉）和舞女咪咪（刘嘉玲）先后令他感受过温暖，可是她们也只能当当小情人。为摆脱沉重和无力感，旭仔抛下一切去南洋找寻生母。 暗恋过苏丽珍且目睹过她与旭仔情感一路变化的，曾是小巡警今在跑船的超仔（刘德华）在菲律宾又遇到旭仔，是缘分也是宿命，他参与、见证了阿飞命运被改写的过程。 小剧场 b站上专门有up主做了郁楷所有的唱歌合集，包括上综艺宣传剧集或是见面会上cp合体时顶不过粉丝要求硬着头皮迎战的那些，成为应届高考生的醒脑神曲，循环播放。 你们夺笋啊！我刚从龚俊的唱歌合集出来 龚老师最强对手 太棒了，晚上写论文都不困了 情歌王yyds 上帝是公平的 我建议你们skr而止 手机壳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 ha ha ha 2019年最后一通电话 生日会后两人放风筝、2020年之后天坛禁飞风筝 但人生有没有永久的顺境呢？我觉得也没有。 毕竟，人心会改变，生意可能破产，健康可能有危机，孩子也一直在成长……所有故事里，最精彩的两个字，是“后来”。 我想说，人生赢家就是一个伪概念，因为人生就是个变动的过程，以及，“我们只是输得慢一点而已”。（电影《白日焰火》中的一句台词，我很喜欢） 我们面对人生能做的，就是一种时刻自我提醒的抽离感。 如果那个瞬间很痛苦，抽离一下，俯瞰一下自己，在半空里凝视一下时间的长河，安慰自己，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她的小红书越做越好，大女主人设完全立了起来。节目组邀请她去上奇葩说，谢朝露一言激起千层浪。 郁楷看到视频气得跳脚，兴冲冲前来北京为时尚品牌站台的他决定不再做舔狗，没有露面、留下花束便走了。 同时被三个男人或明或暗的追求，朝露不知所措，理不清楚自己的情感的她应子琪之约一起去三亚度假。两女深夜畅谈，子琪告诉她不要让自己后悔。 在三亚的时候，朝露收到外婆病危的电话，她匆忙收拾了行李赶往深圳。子琪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三男都通知，让老天决定是谁。朝露为了料理外婆的后事在深圳滞留，郁楷请了两天假匆匆从横店赶来。 朝露捧着外婆的骨灰痛哭失声，脑海中浮现出郁楷的脸，明白她已经实实在在的爱上对方。神思恍惚间，真的在墓园里看到他，她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却不想到真的是他亲自赶来。沈家明和阳翰笙两人分别被不同的事务绊住没能抽身前来，只是分别发来了问候的电话和短信。 朝露坦白自己不敢爱他。她首次袒露心魔，他紧抱住她首次告白，却被她说不能做到的事情不要轻易承诺。两人一番交心，朝露面对生死无常的现实，终于同意和他在一起。为了安慰她，郁楷把她带回自己刚装修好的新房，说自己已经做好了结婚的准备，被前来查看的郁爸郁妈撞见。 郁楷给自己老板提前打预防针，殊不知许正告诉他早就有狗仔拍到他和朝露的照片，而之前都被他压了下来，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他不能一直为郁楷保驾护航，后者不如早做打算。 郁楷和朝露开始了甜蜜的远距离恋爱，两人互相探望对方，约定不轻易猜疑彼此，并收集了各种戏服角色扮演。沈家明若有所觉，郭翠西作为秘书发现了端倪。岑律祝贺朝露开始恋爱，并拿自己的遗憾鼓励她趁年轻不要让自己后悔。 道艰且长 第167章 端水大师做女主 ， 娱乐圈最近风头最盛的女人莫过于陆紫了，她竟然同两大男神在一部剧中一起合作，实在是羡煞旁人，特别是两位顶流的一众女友粉。 各位粉丝于是不辞辛苦，一路跋山涉水过来横店现场监督，确定他们的哥哥没有喜欢上这个“妖艳贱货”。 之前找陆紫做女主的那部电竞剧还没完全拍摄完成，男主杨杨现在两头扎戏，只偶尔过来横店，还没到常驻阶段。在剧中的清末民国时期，他饰演的沈国栋原型是沈家明的曾祖父沈若青，一位后来去了日本留学的富裕官家少爷，所以剧组现在主要拍的是平民子弟梁汉鼎和洋行东家二小姐黎碧的戏份。 顶流萧战也是忙到不行，他另有两部起点ip大制作在筹划启动当中，特意划出这段时间给《命运般的圆舞》剧组，打算一口气把民国和现代的戏份都拍了。幸好三人同框的场景没有很多，大多都是陆紫作为女主左右端水，一会儿跟这个唧唧我我，一会儿跟那个谈情说爱。 陆紫饰演的女主有两段分开的感情线，民国时期她和沈国栋情投意合，结为夫妇。然而在第二部分，百年时间匆匆而过，她摇身一变成了当红女明星宋允儿，比起沈国栋的后人刑警沈励铭，她反而 余下正在修改。面临绑架，专门雇佣特种兵退役后的保镖梁羽舟，又有追查围绕她身边发生的恐怖事件，还让官配掉了个个儿。你这是要搞事情呀！” 出身平民子弟的梁汉鼎（原型梁维亚）与满清一品汉族官员后代沈国栋（原型沈若青）少时在各自的家乡上私塾，熟读国学经典，立志为中华之崛起而奉献此生。奈何国弱势微，沈国栋遂在开明的父亲资助下前往上海圣约翰书院钻研西学，而梁汉鼎也离家出走来到上海，在洋行里做学徒。 沈国栋穿戴不凡，身形瘦弱，被不怀好意的匪徒盯上，某天趁他落单将他堵在小巷里打劫，恰逢下班路过的梁汉鼎相救。之后，两人因为共同的理念，结为莫逆之交，常常在一起批判时事，或制作传单或编排戏剧试图启迪民智。 梁汉鼎暗恋洋行东家的二小姐黎碧。思想进步的黎碧不甘被限制在家中绣花待嫁，经常前往西方教会向那里的修女学习英语和医学知识，并在某次慈善义演中与积极活跃在文娱界的沈国栋经朋友介绍认识，两人惺惺相惜。 饭饭摇摇头，直觉告诉他此剧肯定要黄，“而且你居然要搞戏中戏，把民国那一段变成女明星现在在拍的剧本，这是在玩《盗梦空间》的梗么，故事中还有故事？子琪姐，你再艺高人胆大也不能这么搞啊，小心观众看糊涂了！” “这位少年，时空交错的穿插叙述手法了解一下？通过前几集的铺垫把现代的首尔和日本殖民朝鲜半岛两个时空完美衔接的《芝加哥打字机》没看过么？”已经站在内娱编剧业界顶端的李子琪觉得老做同样的事情没啥意思，必须时不时的突破一下自己。 咱们玩的就是心跳！ “看是看过，但那部剧的收视率很扑街啊？”饭饭心中犯了嘀咕，收视率暴低以后还有人找你写剧本嘛，工作室还开得下去吗，给他的工资还发的出来吗？ “不怕不怕，”子琪霸气地摆摆小手，“这又不是姐的第一部作品了。我已经用过去的成功证明了自己能够经受住市场的考验，现在终于可以减少商业化的成分，改而放飞自我了！再说，观众的喜好也是时时在变，大家看无脑甜宠剧审美疲劳之后，自然会转向比较烧脑的类型。说不准这部剧播出后还能在豆瓣上异军突起，成为我迄今为止评分最高的艺术之作。” 饭饭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去戳破子琪的yy美梦，改口问道，“那这部剧要叫啥名字啊，感觉目前定的标题也太普通了吧，《跨越时空的爱恋》？姐，咱们不是活在千禧年代初了。” “唔，是值得好好考虑一下，”子琪沉吟，“毕竟标题就是一部作品的包装，包装越精美才越容易吸引制片公司、演员和观众……” “时尚是一个轮回，历史也是，”饭饭也在积极开动脑筋，“女主黎碧在民国时期与梁汉鼎相识在先却不来电，最后嫁给门当户对的富家公子沈国栋。在现代，女主宋允儿则对身为警察的沈励铭—沈国栋的后人—不假辞色，反而与担任他保镖的梁宇舟—梁汉鼎的后人—互相看对眼，并在官宣后引来私生饭的死亡威胁。” “就叫《命运般的圆舞》吧。”子琪拍板，“跳圆舞的时候，人们必须交换舞伴，只要继续跳下去，该遇到的男女终会重逢。” “我真心觉得这样交换cp的设定会被打死，”饭饭无奈，算了，他能说什么呢，不过是个都不一定能署名的助理作家而已啊！ “行了，现在大纲框架已经有了，就差往里面填内容塞名场面了。饭饭你要认真写，你负责的工作很重要你知道吗？我们要创造言情剧历史上前所未有、引得后人争相模仿的那种名场面，”子琪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开始给他画饼，“这回如果你做的好的话就跟我一起名列在剧本封面编剧那栏上！” “真的吗？”新人助理饭饭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头不晕了，眼也不花了，“谢谢子琪姐，我一定好好干，把所有最经典的言情桥段都给《命运般的圆舞》安排上！” “嗯嗯，”无良老板子琪满意地点了点头。 饭饭马力全开的同时，她着手整理家明寄来的材料—也许这里面还可以挖掘出什么隐秘的人物关系线。至不济也可以让她感受一下当时人们是到底怎么遣词用句的，将对话写得更加贴近现实。 手机壳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 ha ha ha 2019年最后一通电话 生日会后两人放风筝、2020年之后天坛禁飞风筝 但人生有没有永久的顺境呢？我觉得也没有。 毕竟，人心会改变，生意可能破产，健康可能有危机，孩子也一直在成长……所有故事里，最精彩的两个字，是“后来”。 我想说，人生赢家就是一个伪概念，因为人生就是个变动的过程，以及，“我们只是输得慢一点而已”。（电影《白日焰火》中的一句台词，我很喜欢） 我们面对人生能做的，就是一种时刻自我提醒的抽离感。 如果那个瞬间很痛苦，抽离一下，俯瞰一下自己，在半空里凝视一下时间的长河，安慰自己，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她的小红书越做越好，大女主人设完全立了起来。节目组邀请她去上奇葩说，谢朝露一言激起千层浪。 道艰且长 第168章 人气提升作战计划 众萧战粉丝正要组团在微博上讨伐狗血淋头的不知名编剧和朝三暮四的女主陆紫，大厂宣传却突然公布了另一男主杨杨的定妆照。 他身着蓝黑色的中山装，头戴邮差帽，还侧背了一个书包，这是沈国栋在日本留学时期的标准打扮。帽檐下露出来的眉目，足以让最挑剔的颜狗失语，顿时引起一波哗然。 萧战粉丝a：本以为女主三心二意，不堪大用，在两大帅哥之间徘徊不定。现在发现原来这说的竟是我自己。哥哥对不起！ 萧战粉丝b：不行不行，我得好好反省一下我自己，怎么可以因为另外一个男人而让我的心怦怦直跳，骚动如小鹿？ 萧战粉丝c：负责服道化的老师请给我出来一下，不觉得太厚此薄彼了嘛！然后顺便说一句，隔壁粉丝群的应援口号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到的，人生就是反复在不同的年纪爱上杨杨+10086。得赶快给战战琢磨一个同样朗朗上口的，咱们不能输！ 微博上因为杨杨定妆照的热搜闹得沸沸扬扬，引发众多路人网友围观，相比之下郁楷的张学良扮相只有粉丝内部讨论，而且还是批评的声音巨多，便显得十分冷清。 不过当事人郁楷倒是浑不在意，乐得清闲。他按照郁妈的叮嘱掐时间在农历二月二蛰龙升天那日理了个发。过几天便是生日会了，得显得精神些。 郁楷老神在在，他的老板许正却忧心忡忡，与经纪人李姐召开紧急会议。 “怎么办？本来人气就不如萧战、王伊博，这回还被杨杨比下去了，郁楷的商业价值现在在一线小生中算是垫底了吧？” 余下部分正在修改 小剧场 郁楷的八字胡军装定妆照公布后，迎来了一批粉丝的疯狂吐槽和另一批粉丝的疯狂点赞。 第一个阵营的代表发言如下— 粉丝a：我们哥哥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要把他变成大叔！ 粉丝b：胡子拉渣的好可怕，眼神也透露出凶狠，还我可可爱爱的小猪楷！ 粉丝c：u1s1，看上去有点沧桑啊，一下子老了不止十岁吧？ 第二个阵营的代表发言如下— 粉丝d：帅哥就是帅哥，留胡子更帅了。 粉丝e：什么胡子拉碴，这才是有魅力的真男人好吧！ 粉丝f：我已经激动到舔屏了，留起胡子的楷楷一秒从奶油小生化身行走的荷尔蒙，感觉这样更man了，帅的哟！ 郁楷倒是觉得每天贴胡子有点烦，不如干脆自己蓄起来，那不是更自然。于是朝露隔段时间过来探班时，喜提一枚糙汉子。 郁楷见她一脸不知所措，这才摸摸自己的下巴：一时半会儿不习惯是吧？ 朝露： 近些年，因为***的丑闻、文在寅的上台和韩国民情的变化，财阀的行事风格越来越低调。三星在李健熙去世之后，将李健熙60%的遗产都捐了出来，同时还捐赠了韩国第一所传染病专科医院。除此之外，李健熙生前收藏的2.3万件艺术品也都捐给了国家。 李在镕在官司进行的前后多次向国民道歉，并承诺不会让子女继承经营权。在平息民众怒气方面做足了姿态。因此，目前韩国国内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赦免李在镕对韩国经济有好处。 战损美强惨 大哥，谁自己闲着没事儿会去黑自己啊！ 别早结婚 风度翩翩，气质绝伦，不管是现代戏还是古装戏，许凯都能给人一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绅士风度。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郁楷返回横店闭关拍戏，开始写日记，后来干脆改为给她写信，成为他新的仪式感。与此同时，她收到郁楷的首封来信。 从英国回来，把从祖父那里听来的故事告诉朝露，两人皆十分感慨彼此之间的缘分。 朝露为了转移自己的思绪，专心搞副业，忽悠家明一起录制视频。 郁楷和公司就事件处理方式发生分歧，他发现自己作为商品没有话语权，首次生出想要转型的心思，妥协的结果就是多接工作。郁楷陆紫接受直播采访，齐心协力推广新剧。 数着浪花一朵朵 小剧场 杨次方婚礼 婚姻不是任何人的避风港，不是女人的，更不是男人的。 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只有给予自己足够的保障，婚姻才可能会幸福。 在军阀势力割据时期，张作霖是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之一。他从一个绿林草莽到一代东北之王，其中的成功秘诀不仅和他的胆识智慧有关，还在于他是个粗中有细的精明人，且会识人，有气度。 朝朝与暮暮cp 路遇凯子cp 北京逐光动画配音白蛇缘始 上海是神经病也没关系搭档周春雨 中国城探案纽约拍摄女装造型 马航阿童木 大纲 一边进行情节内容一边安利剧集外加调侃八卦关键要把配角塑造的很饱满不是每个人都只跟女主有love line 朝露先要治愈自己确定心意选择郁楷同样郁楷也要下定决心与其他桃花say goodbye 中间参杂点误会险些一掰两断让读者替他们着急担心 两人合体打怪升级先打通乐娱内部再通关郁爸郁妈之后是粉丝大众录制综艺郁楷没戏可拍时上小红书营销最后成为国民cp 家里两只崽子也收获粉丝无数 白诗媛带朝露参加网红之夜，与金阮芷狭路相逢 港媒耸动标题双琪夺面— 生日会，蚯蚓/龟兔赛跑的笑话，本命年收到巨大的猪公仔 一首情歌王被挂上热搜几天，从此洗澡都不再开口唱歌的许凯太惨了 刘昊然的粉丝表示郁楷唱得挺不错的 960年代的香港，因生母在阿飞旭仔（张国荣）长大成人过程中的缺失，他把自己优雅地比喻为“无根鸟”，对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女人都表现得放荡不羁，售票员苏丽珍（张曼玉）和舞女咪咪（刘嘉玲）先后令他感受过温暖，可是她们也只能当当小情人。为摆脱沉重和无力感，旭仔抛下一切去南洋找寻生母。 暗恋过苏丽珍且目睹过她与旭仔情感一路变化的，曾是小巡警今在跑船的超仔（刘德华）在菲律宾又遇到旭仔，是缘分也是宿命，他参与、见证了阿飞命运被改写的过程。 小剧场 b站上专门有up主做了郁楷所有的唱歌合集，包括上综艺宣传剧集或是见面会上cp合体时顶不过粉丝要求硬着头皮迎战的那些，成为应届高考生的醒脑神曲，循环播放。 你们夺笋啊！我刚从龚俊的唱歌合集出来 龚老师最强对手 太棒了，晚上写论文都不困了 情歌王yyds 上帝是公平的 我建议你们skr而止 手机壳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 ha ha ha 2019年最后一通电话 道艰且长 第169章 跟我一起学狼叫 ， “好的，说到这里，我们安排了一天的生存挑战，会跟狼群比较贴近。”见女同事险些被郁楷的颜值所迷惑忘记剧本，铁面无私的男记者立马接过搞事情的接力棒。“所以需要去向当地的野人学习一些狼语。” 郁楷听得一脸懵逼，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刚刚说的是狼语？” “对对对，”男记者一本正经地道，“这样你们在受到威胁的时候，才能用狼语跟它们沟通，来驱散狼群。” “哦哦，”郁楷恍然大悟，原来野外生存是这样玩的嘛，“那么想必张丰毅老师和吴京老师也都要一起学习咯？” 针对郁楷的疑问，男记者信手拈来瞎编了一个答案，“本来我们是这样计划的没错，但张丰毅老师说他年纪大了，学起新生事物不如年轻人快，所以主要希望你能承担这个重任。” 受到大哥钦点，郁楷顿时压力倍增，使命感爆棚。 他坐直身体，郑重承诺道，“好好，我来当狼语的翻译官。” 见他一脸严肃和认真的模样，男记者绷不住了，差点笑出鹅叫，赶忙逃出镜头区域以免被郁楷发现端倪。 “那我们现在来考验一下你的语言天赋，”女记者斜睨同事一眼，那样子像是在说你也没比我强到哪里去，“正好我们准备了两句狼语。” 郁楷整理了一下头发，正襟危坐，努力分辨两声狼嚎之间的细微区别。 “你觉得这两句有什么不同？”女记者问道，其实两者都是网上随便找来的录音。 “第一声比较长，叫到后头还很无力的感觉，是不是它遇到什么危险和不测了嘛？” “哇，你说的很对。我发现了，你有一种很好的直觉，这个可以让你在危险时刻保存性命。”男记者大力肯定道，并且将话题一转指向今天整蛊节目的高潮，“所以你能稍微学一下它们是怎么叫的吗？” “啊？刚刚录音放的太快，我......”面对节目组“严苛”的听力考试，郁楷小心翼翼地要求道，“可不可以再放一次？” “好呀，我们再给你播一次，让你好好感受一下那种韵律和节奏。”如今还有这种上赶着上套的明星嘛，真是笑死他们了。 郁楷侧过身体，将耳朵更加贴近手机外放声音的地方，仔细聆听。 “呜呜—”在录音播放结束后，他趁着自己尚且记忆犹新赶快模仿之前的狼嚎，还自带解说，“就是它到了尾部越来越弱，有些苟延残喘那种感觉。” 说完后看向镜头，见对面两人一脸呆滞的模样，还以为他们不太满意自己的表现，连忙补救道，“我小的时候看过《动物世界》，知道他们是一种具有很高智慧的生物，平时喜欢抱团。” 960年代的香港，因生母在阿飞旭仔（张国荣）长大成人过程中的缺失，他把自己优雅地比喻为“无根鸟”，对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女人都表现得放荡不羁，售票员苏丽珍（张曼玉）和舞女咪咪（刘嘉玲）先后令他感受过温暖，可是她们也只能当当小情人。为摆脱沉重和无力感，旭仔抛下一切去南洋找寻生母。 暗恋过苏丽珍且目睹过她与旭仔情感一路变化的，曾是小巡警今在跑船的超仔（刘德华）在菲律宾又遇到旭仔，是缘分也是宿命，他参与、见证了阿飞命运被改写的过程。 小剧场 b站上专门有up主做了郁楷所有的唱歌合集，包括上综艺宣传剧集或是见面会上cp合体时顶不过粉丝要求硬着头皮迎战的那些，成为应届高考生的醒脑神曲，循环播放。 你们夺笋啊！我刚从龚俊的唱歌合集出来 龚老师最强对手 太棒了，晚上写论文都不困了 情歌王yyds 上帝是公平的 我建议你们skr而止 手机壳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 ha ha ha 2019年最后一通电话 生日会后两人放风筝、2020年之后天坛禁飞风筝 但人生有没有永久的顺境呢？我觉得也没有。 毕竟，人心会改变，生意可能破产，健康可能有危机，孩子也一直在成长……所有故事里，最精彩的两个字，是“后来”。 我想说，人生赢家就是一个伪概念，因为人生就是个变动的过程，以及，“我们只是输得慢一点而已”。（电影《白日焰火》中的一句台词，我很喜欢） 我们面对人生能做的，就是一种时刻自我提醒的抽离感。 如果那个瞬间很痛苦，抽离一下，俯瞰一下自己，在半空里凝视一下时间的长河，安慰自己，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她的小红书越做越好，大女主人设完全立了起来。节目组邀请她去上奇葩说，谢朝露一言激起千层浪。 郁楷看到视频气得跳脚，兴冲冲前来北京为时尚品牌站台的他决定不再做舔狗，没有露面、留下花束便走了。 同时被三个男人或明或暗的追求，朝露不知所措，理不清楚自己的情感的她应子琪之约一起去三亚度假。两女深夜畅谈，子琪告诉她不要让自己后悔。 在三亚的时候，朝露收到外婆病危的电话，她匆忙收拾了行李赶往深圳。子琪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三男都通知，让老天决定是谁。朝露为了料理外婆的后事在深圳滞留，郁楷请了两天假匆匆从横店赶来。 朝露捧着外婆的骨灰痛哭失声，脑海中浮现出郁楷的脸，明白她已经实实在在的爱上对方。神思恍惚间，真的在墓园里看到他，她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却不想到真的是他亲自赶来。沈家明和阳翰笙两人分别被不同的事务绊住没能抽身前来，只是分别发来了问候的电话和短信。 朝露坦白自己不敢爱他。她首次袒露心魔，他紧抱住她首次告白，却被她说不能做到的事情不要轻易承诺。两人一番交心，朝露面对生死无常的现实，终于同意和他在一起。为了安慰她，郁楷把她带回自己刚装修好的新房，说自己已经做好了结婚的准备，被前来查看的郁爸郁妈撞见。 郁楷给自己老板提前打预防针，殊不知许正告诉他早就有狗仔拍到他和朝露的照片，而之前都被他压了下来，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他不能一直为郁楷保驾护航，后者不如早做打算。 郁楷和朝露开始了甜蜜的远距离恋爱，两人互相探望对方，约定不轻易猜疑彼此，并收集了各种戏服角色扮演。沈家明若有所觉，郭翠西作为秘书发现了端倪。岑律祝贺朝露开始恋爱，并拿自己的遗憾鼓励她趁年轻不要让自己后悔。 萧战为粉丝行为买单，从顶流沦落到无戏可拍，参加《令人心动的offer》3的录制，与朝露一起，她以自己为例开导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耐心蛰伏重待机会。被狗仔拍到照片，连同之前郁楷的照片一并放出来，朝露成了全网皆知的女海王，被骂到关评。 白诗媛协助朝露做出回复，许正质疑这种情况郁楷再继续与她见面只会惹火烧身，朝露为了郁楷的事业忍痛与他分手。郁楷因为黑粉对朝露的骚扰怒怼私生饭，被粉丝拍到一个人独坐暗自流泪的模样，网上舆论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2019年下半年，油腻教教主因为一句霸道总裁原创梗上了热搜。“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成了全国人民的流行用语。 远在美国加州的朝露在微博上刷到该综艺片段时，忍不住想到郁楷在景山公园的那段告白，“我不要和你分开，我要我们一直在一起。” 她一边笑，一边流泪。 有些似曾相识的词语、有些大同小异的句子，因为一个人，变得再不一样。只要听到，就会想起他。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她一走了之后，他总能够专注事业了吧？ 道艰且长 第170章 不会唱歌只会吟 改编后的歌词居然跟原作一样押韵，郁楷不得不服，粉丝里面当真人才济济啊！ 几百人齐聚一堂，一字一句唱歌的情景更让他十分感动，不过接下来的环节他就笑不出来了，由他唱歌展示才艺的那部分简直就是大型车祸现场。 果不其然，事后足足挂了数天微博热搜，成了路人津津乐道的明星五音不全名场面。 虽然短短几分钟的歌曲接龙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但是还好灾难总有终结的时候，之后便是跟粉丝互动发放福利。什么比飞吻啊、摸头杀啊、公主抱啊、搂着肩膀拍合照啊、戴着旗装头套反串说清宫剧女主的台词啊，对于身经百战的男主角郁楷童鞋来说，都不是什么事儿。 开玩笑，他那108个前女友是白谈的嘛！ 俗话说得好，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他的泡妞心得，都够写成一部万万不能外传的江湖秘籍了。 生日会结束后，郁楷抱着粉丝送给他的巨型猪公仔回了现女友的家。朝露听到门锁响动，抬头看向玄关，都没见到他的人，而是完全被粉红色的猪猪给挡住了。 差点以为这只公仔成了精，自己长出一双长腿迈进了她家。 “今日份营业完毕啦？”她趿着拖鞋出来迎接他，差不多一个月没见了，怪想念小猪宝宝的。她都等不及他放下公仔，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只囧囧有神的猪头，便上演了深情相望的一幕。 “嗯哪，”郁楷回答道，顺便干咳两声，仿佛西子捧心一般娇弱，“你都不知道我这一个月过得有多苦！” “有多苦？” 咦，没记错的话，不就是上了几堂额外的历史课，外加生了场病，至于弄得像林妹妹一样自怜自哀么？ “我嗓子痛得很，”郁楷刚放下东西，便开启了日常撒娇模式，“你怎么不喂我喝水啊？” 这大少爷，朝露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喏，还不快喝。” “你喂我嘛！” 朝露看向郁楷，他则一脸无辜地回看她。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她问道。 “对啊对啊。” 真无耻！ 不过正合她意，哈哈哈哈。 朝露笑得仿佛奸计得逞，二话不说就开始上下其手了。郁楷则半推半就，耳朵充血面若桃花，粉嫩嫩地煞是动人。 世事便是这般，什么锅配什么盖儿，做一对lsp没什么不好。 由喂水引发的激烈鼓掌过后，朝露枕在郁楷肩膀上画圈圈，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费脑容量的天。 “饿不饿，来之前吃东西了嘛？”她问道。 “就算吃了到现在也都消化了，”郁楷可怜兮兮地露出饥饿的眼神，“你的冰箱里有东西吃嘛？” “有些鲜虾云吞，”她想了想，好些时日没买菜了，存货确实不多。“再不然就是速冻饺，还是你要点外卖？” “煮点云吞就行，晚上也不敢吃太多。”郁楷之前有段时间夜宵完全不忌口，烧烤汉堡全上，以至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圆了一圈儿，被诸位粉丝送上血书（红色的弹幕）请他减肥，所以到现在仍然不敢放飞自我。 “好呀，”说罢朝露利落地起身，跑到厨房忙活去了。 说起煮速冻馄饨和饺子，没人比她更厉害了。熟能生巧，火候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厨房里还备有紫菜和虾皮，要不是没有新鲜的香菜，那做出来的成品简直跟外面店里卖的没啥区别。 郁楷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像无尾熊一样抱住她，看着她一步一步动作—先是煮好开水，接着下云吞，再放紫菜和虾皮，最后在汤上淋了些微麻油。 “好香，”他吸吸鼻子，有点迫不及待。 “这就来了。”她侧头亲亲他的脸颊，“还麻烦这位客官稍等一下。” 待得一个个小元宝似的馄饨浮上表面，朝露才起锅，分了一大碗一小碗。两人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颐，吃两口馄饨，喝一口汤，再看一眼对方，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日常的不能再日常的情景，心里头却甜得溢出蜜来。 “味道真不错，”郁楷吃得吸溜吸溜的，还不忘伸出大拇指手动点赞，“姐姐太能干了！” “咳，”所以现在是进入商业互吹环节了嘛？朝露谦虚地欠欠身，“哪里哪里，多亏弟弟你好养。” 其实男人真得很简单，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不思那个欲，他们便能一脸开开心心的仿佛中了五百万。朝露的馄饨分量小，她率先吃完，闲着没事干便双手托着腮帮子，欣赏郁三岁现在单纯快活的表情。 “干嘛这么看着我？”让人怪不好意思的，郁楷都被她看得脸红了，不自觉地停下了端碗喝汤的动作。 “就觉得你很可爱，怎么看都看不够。” “真的嘛？” “比珍珠还真。” “那你怎么不来参加我的生日会？”本来郁楷不想提这个的，怕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但话说到这里，心里着实有些委屈。“为了赵寅成欧巴的生日会，你都特地飞过上海，我这在北京办的，你反而过门而不入。” “我这不是担心你不自在嘛！”朝露也怕自己会突然嫉妒心爆发，露出丑陋不大方的一面，“毕竟你要给粉丝发放福利的呀。” “也是，”郁楷点点头，算是认可她的说法。 “咱们来瞅瞅今天的微博吧，”朝露说着点开手机上的app，“看看粉丝们都是啥反应。” “别看！”郁楷慌忙挡住朝露的眼睛，从她手中夺过手机，“没什么好看的。” “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欲盖弥彰？你越是这样遮遮掩掩，我越是好奇。” “哎呀，”他扭扭捏捏地不肯把手机还给她，“就是又唱歌了嘛，然后你也知道我的水平。” “整段垮掉？” “嗯嗯差不多。” “好吧，大致可以想象。”上回他在浴室练歌时，她都不能集中注意力工作了。“那现在要不要跟我饭后跳跳舞运动一下？” “还是switch那个嘛？”郁楷对之前的惨痛经历记忆尤深，“不要了啦，我又不擅长跳舞。” “哦，所以我们要继续这样大眼瞪小眼嘛？” “其实，我尚有一些余力刚刚没得到施展，不如我们......” 道艰且长 第171章 传说中的自然撩 郁楷这回在北京总共可以待上三天，除出生日会的行程之外，还有一些媒体采访和杂志拍摄。 第二天，不用朝露催促，他自己迷迷糊糊被闹钟从睡梦中叫醒，然后助理小周便过来接他去拍摄现场了。 真是睡到最后一刻，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争分夺秒，连洗脸的时间都没预留。 朝露见他顶着一个鸡窝头就准备出门，实在看不过去，拿着沾了水的毛巾追到门口给他擦脸，“你呀你，好歹注意点形象，怎么也得把眼屎清理干净吧。” “没所谓啦，”他耸耸肩，“早就有夺笋粉丝把我的晨起上工丑照po的全网皆知了。” 朝露简直恨铁不成钢，“那我呢，你就吃定我了，连装都不装一下啦？” “咦，不是你昨晚说的嘛，”郁楷一脸如假包换的疑惑表情，“怎么看我怎么可爱，如今想要出尔反尔了？” “过了一晚上我变心了不行啊！”这小子逻辑能力越来越溜了，朝露一时半会儿说不过他，索性推他出门去祸祸别人，“头发卷得跟菜花似的，看着都辣眼睛。” 小周在旁默默点头，是啊，货真价实的凤梨头和自来卷，F4的道明寺同款get。 “拜拜！”郁楷俯身飞快地亲了一下她，这才得意洋洋的一边挥手，一边蹦蹦跳跳地远去。 那模样，幼稚的要命。 朝露合上门，靠在门上缓了两下，摸摸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这才肯承认，郁楷同时可爱的要命。 “也不知道这家伙老了以后是什么样子，还会不会这么活泼，”她自言自语道。 这一天，朝露在工作中时不时走下神，惦记着小猪的情况。 听说杂志拍摄会在户外进行，现在春寒料峭的，都说春捂秋冻，应该多穿些衣服才是，可是他又要展示薄薄的夏装，恐怕一天下来，还没好利索的咳嗽又要严重了。 郁楷今天要替某时尚杂志拍摄封面人物，顺便帮着现在跟他签约的欧洲奢侈品牌宣传，穿的戴的都是这家的衣物和配饰。杂志内容会附带几页关于他的特辑，所以在拍摄间隙换衣服和等发型师重新弄造型的时候还有记者对他进行采访。 因为郁楷是有名的古装小生，为了相得益彰，拍摄地点也选在了天坛，他得在古香古色的亭台楼阁与青砖墙壁前摆出各种时尚前卫的姿势，展示他95后新人类的面貌。 他穿着一件薄薄的春衫，袖子还被服装师捋得老高，露出手臂以及手表手链等需要重点展示的饰物，下面则穿了一条浅卡其色的短裤，不算浓密的腿毛是他唯一的御寒保暖层。北风萧萧，在清晨凝结的露水中，郁楷不由自主地感到身体一阵湿冷，然而表面上还得做出毫不在意的神情，酷拽炫的面对镜头，一副“我不在乎、我是高冷男神本冷”的态度。 年轻的女记者在旁边看得眼睛射出日本漫画里的爱心星星—郁楷身上的丝质衬衫上有水墨印染的图案，别人穿着可能会像没有形状的麻袋一样，可是放在他这里，潇洒飘逸的仿佛仙侠小说里的男主穿上了现代装。 她是通过激烈的社内猜拳竞争才拿到今天的福利。为了产出一篇优秀的采访作品，她事先特意做了很多功课了解郁楷，力争写出感性与幽默结合的文章。除了聊戏、家庭、成长以及未来的人生规划等深刻话题之外，她还准备了许多快问快答放在正文后面的彩蛋里。 其中一个就是：下面哪个场景会更激励你减肥呢？1.你和一个身材好的男生走在街上美女都在看他。2.你的粉丝说你再胖她们就跑路粉其他明星。 郁楷刚刚冻了许久，才得到了休息的机会跟记者闲聊，他手握热气腾腾的保温杯，身披零度以下也能所向披靡的加拿大鹅羽绒大衣和盖腿电热毛毯，简直从寒冬来到了初夏，快活似神仙。 面对记者给出的刁钻场景，他丝毫不怯懦，自信满满地回答道，“这两个都不存在的。” 说完后还一阵“呵呵呵”的魔性笑声以显示自己的得意，“因为我有个好哥们他身材就很好，但大家看的还是我。” 这位不幸的兄弟就是发小兼罗湖区烧烤店老板江山，他的胸肌比很多女孩子的都大，平时最喜欢在朋友圈发健身照，以及穿绷得紧紧的小T恤和白背心秀出自己的优越线条。然并卵，即便是在未成名的普通路人时期，走在路上被搭讪的还是“郁霸”而非“山哥”。 女记者静默一刻，怎么办，郁楷这样的沙雕帅哥真的完全长在她的萌点上，差点儿不能抑制自己想要表白的心了！不过她是一个喜欢做尽职调查的孩纸，从不打无准备之仗。那么做之前，必须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不如借此机会以公谋私，再多问几个问题好了。 “听说你从小到大没有主动追过人，这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记者继续道。 作为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他的经历怎么可能如此单一呢，这到底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不实之瓜？郁楷挑挑眉，坚决否认道，“肯定有过啦，正常的直男，谁没有追过女生呢？我失败了而已嘛。” 不往远的说，最近这大半年来不也被朝露连续打过N次枪吗？如果不是他不屈不挠不肯轻易放弃，她又会成为他丰富情史上一桩失败的案例。 对于郁楷追求异性遭遇滑铁卢，女记者觉得不可置信，“大家都觉得你看起来很会撩，长成你这个模样竟然也会失败吗？” “这不是竞争激烈嘛？”郁楷调侃道，“现在各行各业内卷的厉害，人人注重形象管理和经营自我，单凭外貌已经难以取胜了。” “请问你在喜欢的女生面前会如何展示魅力呢？” “刻意展示魅力啊，那岂不是落了下乘？”郁楷嘻嘻一笑道，“我会尽可能地不说话。”楷式撩妹技巧就是保持神秘感，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不然一开口就露馅儿了，以至于手动捞粉时常前功尽弃，毕竟150斤的有趣灵魂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 原来你撩妹时走的是神秘主义那一挂啊，女记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默默记下重点。“那么，可不可以做一个你认为最撩的动作？” “最撩的动作？”郁楷不知所措地抠抠颈脖，“这我还真不知道，不如你教我一个？” 刚刚那个仰头大笑和不经意间摸自己喉结的动作就很性感啊，女记者感到血脉喷张、心跳加速，再看看电热毛毯下头露出的白花花的大腿。噢买尬，这就是属于男人的原始性别诱惑嘛？ “粉丝说馋你的身子馋你的脸，对此你想说？”打着粉丝的旗号问出自己好奇的事情，做娱记的福利不要太好～ “看看就行了，”郁楷注意到女记者灼热的目光，连忙拉了拉毯子，彻底盖住这条短到不能再短的小裤头。真是不懂欧洲那帮顶级时尚设计师在想什么啊，哪个直男会在日常生活里穿这个！ “最好别想太多，不然现实生活中可能找不到男朋友了，”他实事求是地说道。 唉，女记者暗暗叹气，传说中礼貌的婉拒，明明自恋到了极致，偏偏还让人无法反驳！算了，女素人泡男明星的梦想的确不太实际，虽然她当初就是抱着这个目的进社并且成为一介知名娱记的。 不如最后来点实惠能用的算了，也算不虚此行。想到这里，她临时加了一个稿子上没有的问题，“楷楷你身体这么白，不知道平时有没有什么美白的妙招？” “我身体哪里白了？”郁楷矢口否认道，“我明明是古铜色的肌肤！” 果然，郁楷的嘴，骗人的鬼，坊间不靠谱的传言也有十成十真金的时候。 女记者不说话，虽然现在两条长腿已经完全遮盖住了，但是看看他衬衫上方没扣紧的锁骨位置，再看看他的脸，给他一个眼神让他体会一下自己睁眼说瞎话的程度。 郁楷心虚地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嘿嘿，这是现场的光打的，出了这儿就是古铜色的了。” 道艰且长 第172章 灵机一动大忽悠 古铜色的肌肤？当然不存在的，不过做男人太白会让人有小白脸的错觉，所以说什么也不能承认这点，这是郁楷作为直男最后的倔强。 杂志拍摄进入到尾声的时候，郁楷望着远处天空中摇曳生姿的风筝，想起朝露曾经告诉他小时候十分喜欢来天坛公园放风筝的故事。 他连忙向助理小周要来手机，发了一个微信给她，“你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别卖关子啦，我跟客户在电话会议上呢。”她倒是秒回，可是内容不太友好，显得凶凶的。 敏感的双鱼座小朋友郁楷浑身瑟缩了一下，“就不能加个波浪线嘛，貌似语气很不耐烦的样子。” “快说吧～～～”朝露知错能改，“三个波浪线够不够？” “我在天坛呢，你要是能早点翘班的话，咱们一起放风筝吧。” 这提议不错！ 朝露一心两用，一边在电话上嗯嗯啊啊表示自己正在用心聆听，一边打开电脑上的日历，确认自己今天剩下来的会议安排。咦，竟然真的这么走运，只要熬过这两小时之后就没会了？ 虽然工作量依旧不少，但大不了晚上拿回家熬夜赶工呗，下午还是可以溜出去一会儿的。 “那风筝从哪儿来？”朝露问道。 “我想办法搞一个，你人来就行了。”有事找助理嘛，郁楷对万能小周充满了信心，相信他可以跟日漫里的哆啦A梦酱媲美。 旁边的小周只能无语问苍天，合着他现在业务范围越发拓展了，竟然包含了为艺人准备谈情说爱的道具。 奈何打工人没有话语权，他丢下拍摄中的郁楷，跑到天坛祈年殿和圜丘坛之间的汉白玉甬道，寻找有没有摆摊儿卖风筝的小贩。然而在游客地点一根平平无奇的火腿肠都可以卖到超市里五倍的价钱，更何况是走俏的风筝，来这儿的小孩儿几乎人手一个，属于供不应求的热卖品。 一问价钱，最丑的毛毛虫风筝都要100块软妹子，漂亮的燕子和蝴蝶就更贵了。 虽说一切都由郁楷报销，但小周是个讲良心的助理，他不愿意自家艺人花冤枉钱，毕竟郁楷日常工作的辛苦他也看在眼里，这份钱并不好赚。 再说了，喜欢实惠的他习惯了和人讨价还价，当下便与个体户老板打着商量，“毛毛虫也要100块吗，老板你这淘宝过来的成本也就10块钱吧？” 小贩翻了一个白眼，总碰到喜欢讲价的客人，没看到他特意贴出的“一口价”巨大标识嘛。这淘宝的价钱有什么参考价值吗，有本事你现在下个淘宝订单，立马就能把风筝拿在手里放吗？他卖的是风筝吗？才不是，他卖的就是这份即刻到手的时效性。 不过他也不去跟不懂商业理论的客人争论这个，淡淡从刷抖音的手机上抬头回复道，“不讲价，还有你现在指的这个是威风凛凛的蜈蚣，不是绿油油的毛毛虫，没看到颜色都不一样吗？”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本质性区别么？？？小周一头雾水，不均是毛茸茸让人看了犯触的爬行虫类嘛？ 面对价格之间的悬殊差距，到底该选哪个造型的风筝呢？小周犯了难，说到底，他不清楚客户的具体需求啊，只好虚心请教老板，“约会的话是不是不要选虫类动物比较好啊？” 你认真的吗？闻言，老板更是一脸问号，这种问题不是明摆着的嘛，哪个女孩子会喜欢蜈蚣多过燕子啊？ “多花点钱吧，小伙子，”他语重心长地劝道，“怎么能在这方面省钱，你要单身一辈子吗？” 也是，别说只见过几次的都市女性谢律师了，就连号称自己是“大男人”的郁楷貌似也挺怕虫，上回节目组给他准备了毛毛虫造型的软糖，他都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小周花了蜈蚣两倍的价钱拿下五颜六色、看上去颇为喜庆的燕子，拎在手里返回拍摄地点，顿时吸引了众多工作人员的目光。 “大哥，你低调点行不行？”郁楷急了，小周怎么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呢，这能是让人看到的嘛？“人家可能以为咱们俩个大男人要一起放风筝的，万一因此闹出来什么奇怪的传闻怎么办？” “那我能咋整？”小周自觉冤枉得很，“这玩意儿又不能折叠。还有，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别人只会以为是我自己要玩儿。” 话音刚落，刚刚采访完郁楷的女记者已经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楷楷好雅兴啊，待会儿要放风筝吗？” 看吧，郁楷丢给小周一个眼神，保密工作做得不到位便会引发一系列的后果。 “哈哈，没啦。”他连忙打个哈哈，急中生智，“我是想说最后一组镜头了，要不要来点儿应景的道具？于是便让助理先买过来看看。” “好想法诶！”摄影师赞叹道，“你这么一说，我脑海中都有画面了。来，楷楷你一手端着线圈，一手拿着风筝，沿着回音壁的墙壁跑跑看？” 郁楷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一说，竟然真的引发了摄影师的共鸣，只能赶鸭子上架，尽量让画面不要那么突兀，回想自己的中学时代，演绎纯真的少年模样。 “好，非常好！”郁楷现在的状态与手中的风筝配合得天衣无缝，摄影师及时给予了大力肯定，“再微微换个角度，给我一点侧脸。” 与此同时，他也在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尽量利用阳光和阴影，突出郁楷琥珀色的眸子和脸上细细的绒毛。 这一组照片拍出来的效果跟之前的“高冷”、“前卫”、“淡漠”截然不同，反而少年感爆棚。可以预想，杂志刊出后，诸多饭圈女孩儿将会果断抛弃之前的本命哥哥，改而投靠郁楷的墙头，将他放在手机屏保上，方便随时随地舔屏。 摄影师一边检查结果，一边赞不绝口，“果然是模特出身啊，楷楷你太专业了，可塑性好强，给观众多种不同的感觉。” 郁楷腼腆地笑了笑，人家以为他是谦虚，了解内情的小周却知道他是心虚。熟知彼此的两人面面相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同时，尽责的女记者也没忘记自己挖掘真相的本职工作，“哇，楷楷，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我们大家都看到风筝在天空中争奇斗艳，却没人想到拿一个过来，融入到拍摄当中。” “呃，大概是因为我最近看了《追风筝的人》，触景生情，引发了联想？”说来这也是个老片子了，不过郁楷之前对沉重的外国历史片不太感冒，还是在朝露的推荐下才跟她一起观完了这部电影。 家里面的御姐是狂热的历史爱好者，他能怎么办？只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早日入乡随俗了。 幸好这部片子不像赵寅成欧巴的《The King》那般难以理解，不然他又要在看到一半的时候睡着。如果再次睡到流出口水，他九漏鱼的帽子估计这辈子都摘不掉了，那好歹上到大一才退学的他可比窦娥还冤了呀！　　() 道艰且长 第173章 论脸皮能有多厚 朝露赶到的时候，工具人小周已经知情识趣地退场了。 郁楷从薄薄的夏装换回自己保暖效果极佳的衣服，在厚厚的羽绒服烘托下，显得人高马大，跟只森林里养尊处优的熊一样。他戴着口罩，正在跟旁边的小童请教放风筝的技巧。 “你的是怎么飞那么高的？我的连飞都飞不起来呢。”他十分卑微地跟稚龄“大神”套近乎。 “叔叔，你跑的方向都不对！”小豆丁一脸鄙视，“你先感受一下风向再起跑吧。” 郁楷很受伤，“怎么是叔叔，不应该是哥哥嘛？” 这个叔叔有点厚脸皮，明明那么大只，还想故意装嫩？小豆丁不再理会这位无聊的大人，“蹬蹬”踏着小短腿追着自己的风筝跑远了。郁楷无奈，只得努力观察周边的人事，看看有没有可以借鉴的地方。 朝露在一旁看得好笑，这家伙，真是笨手笨脚的可以。她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这位少年，你看起来仿佛很困惑的样子。” “你来啦，”郁楷松一口气，总算有大师级人物登场了。“赶快过来帮帮我，这个我一个人放不起来。” “你小的时候没玩过吗？”朝露感到奇怪，“这就像骑自行车一样，成为身体的肌肉记忆，学了就不会忘啊。” “我们小时候都去游戏厅比较多，打打拳赛赛车，不然就是在家里的电脑上玩《仙剑奇侠传》，带入到李逍遥的角色里，觉得自己老帅了。” 也是，朝露默然，他俩之间差了代呢，在这种不经意的时刻再次认识到这点，老扎心了。据说现在的小朋友更是ipad不离手。哎呀，这一代一代的，中华民族优良的传承都要丢失了。 “仙剑啊，嗯，我们班上的男生们也喜欢玩。”她接过他手里的风筝，把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线先理顺，再多放了一些出来绕在手上。“那你当时pick了谁啊？赵灵儿，还是林月如？” “你当是现在啊？我们那个时候哪里有站CP这说，就觉得两名女孩子都挺好的，一个都不能少。” 俗话说，三岁看大，果不其然，海王在小的时候也想坐享齐人之福。 朝露撇撇嘴，不去追究他过去的花心，而是将话题重新带回眼前。“喏，你看好了，风筝初放起时，要根据风力和飞升的情况，放一段线便停一停，并把风筝线轻轻一拉一松，这样可以帮助它增加向上的冲力。” “刚刚弄的时候，明明其他人的风筝在天上曼妙起舞，可我在地面上却连一点儿小风都感受不到，无法借力。”甩锅时间到，郁楷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是他的操作毫无头绪。“我觉得这只风筝可能是假冒伪劣产品，竟然飞不起来。” “也有可能是地面风力不够大。”朝露不客气地指挥他干活儿，“你个子高，尽量把风筝往高了举，先站着别动。我走在前面逆着风跑，叫你放手的时候你再放。” 郁楷乖乖地依照着她的吩咐做了。 果然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次不但顺利起飞了，而且不消一会儿的功夫，燕子风筝便在朝露的操纵下飞得老高，跟其他先来的蜈蚣啊、老鹰啊、蝴蝶啊等等竞争顶流的位置。 待得风筝在空中稳定后，朝露将线轴交给郁楷，同时不忘指点迷津，“你感到风大线绳紧绷的时候，多放些出来，这样风筝可以飞得更高。如果看到风筝有下坠的趋势，这时候就必须把线收紧。” 郁楷试了试，真的如同朝露所说，一收一放间，风筝越冲越高，直到变成一个隐约可见的小点。 “你快看，我是不是很厉害！”他转头得瑟道，“第一次玩哦，就胜过周边诸多老手。” 闻言，朝露不由自主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嗯，她之前的确没看错，所谓的“老手”，全是一群年龄不过10岁的小豆丁。 “你很好意思跟人家小学生比较是吧？” “哎呀，术业有专攻嘛。再说了，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他们虽然年龄小些，但在这方面却是绝对的权威啊。”郁楷振振有词地辩解，随即催促道，“快点啦，从你嘴里说句我很厉害会掉块肉吗？” 寻求肯定的小男生真幼稚！ 朝露像撸狗那样搓搓他头上的毛，“嗯，你太厉害了！” “有多厉害？刚刚那么照本宣科好单薄，你再多形容形容嘛。” 什么叫做得寸进尺，什么叫做蹬鼻子上脸，什么叫做给三分颜色就可以开染坊的主？见过无赖的、脸皮厚的，但厚到城墙拐弯儿的，也只有郁楷了！ 朝露本来作势要瞪他，然而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实在暖和，让人有种醺醺的醉意，空气里也有春天的味道，她的气势便散了几分。再加上附近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他们之间互相追逐打闹，围绕着站在甬道中央的两位成人开心的跑来跑去，全把朝露和郁楷当掩护工具和阻挡“敌人”的障碍。在这样充满童趣的氛围下，她尚未出口的呵斥迅速消散蒸发了。 生活也是躲迷藏，有的时候你认为自己成熟稳重了，实际上你只是忘记了简单的快乐。 仿佛受到周边气氛的感染，不单是郁楷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就连平日里奉行完美主义精神的朝露亦笑容满面。 “要我说，你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你明明很睿智，却仍然愿意装傻充愣逗我开心。”她由衷夸赞道，“这算是一种程度上的彩衣娱亲嘛？跟你在一起时，我总有种返老还童的感觉。” 阳光温柔地洒下来，落在朝露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整个人盈盈发光。郁楷有点看呆了，他忍不住一低头亲了上去。 朝露被他弄得有点懵，隔着口罩的安全吻，对她来说是第一次呢。 毕竟是在公众场合，他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摘掉最后一层掩饰和伪装。 “咦～羞羞脸！”周围的小孩子们见到大人亲热的场景，都纷纷捂住眼睛做鸟兽散，“我们明天要长针眼啦！” 看来，这些年来，大人拿来忽悠孩子的说辞倒是没有变，朝露抿嘴偷着乐。 隔着口罩到底不过瘾，轻轻碰了一下也就没有下文了。郁楷悻悻然地与朝露分开，“哪里会长针眼？这帮家伙，明明一知半解，却还不懂装懂，毁人兴致！” 近在咫尺的柳树说不了话，只能在风中嗦嗦抖动，暗示这对秀恩爱的男女赶快离开，它还要憋足力气发芽抽条呢，可不想继续啃狗粮。 道艰且长 第176章 功夫不负苦心人 因为心上生出的那一丢丢怀疑而故意留下没走、躲躲缩缩藏在一旁的女记者激动得一批，天啊，她刚刚拍到了怎样具有娱乐头条价值的照片！这一旦发出去，妥妥火速刷爆微博，引发大型塌房脱粉事件啊！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功夫不负苦心人嘛？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哎呀呀，怎么看怎么满意，她用手机都拍出了艺术大片的效果，画风十分唯美，也算对得起男女主角当事人了。 至于自己早先迷上郁楷并因此破碎的少女心，不要紧啦，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她喜欢的男艺人就没一个甘愿做和尚的，每每被爆出秘密恋爱事件，作为粉丝，她的心早已千锤百炼，破着破着就习惯了。 不过她毕竟是时尚杂志社里的正经娱记，而非靠爆料赚足眼球的独立狗仔，跑完这趟差回去把照片交给主编大人看后者想怎么办吧。 碰巧，乐娱的公关部长和该杂志社主编是亲近的前后辈关系，因而及时得到了对方的提点。不足两个小时以后，这组照片便被许正花大价钱买断了，从电脑上打印出来呈放在他的桌上。目前只有乐娱的高层可以看到，还不曾见过外头的天日。 许正扶着突突跳的太阳穴，吩咐自己的助理，“通知李姐、阿楷和小周，我要立刻跟他们召开视频会议。” 助理唯唯诺诺地应了，老板气压好低啊，这氛围，分明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凝重感。身为一名94年生的新人类，他虽然没怎么读过金庸的武侠小说，但也感受到了即将降临的腥风血雨，想来江湖势力经此一役，必然重新洗牌。 消息传到郁楷这里的时候，他还以为许正又构思了什么新作品要跟他讨论。不是他说，老板许正在某些方面就像是一个舍不得孩子离巢的家长，不但出席活动时常常把郁楷拴在裤腰带上得意展示，而且动不动就发消息或者打电话给他，表现得十分黏人。 郁楷起初不以为意，还在群里发表情包，示意自己随时待机、聆听领导教诲，结果视频电话一接通，就真被教诲了。 许正一脸严肃，“你现在在哪儿？” “在酒店呢。”郁楷事先特意找了一处不易穿帮的背景墙，朝露这间房子里除去几个粉红色的点缀品之外，本来就是标准的酒店式公寓装修和家具配备，看上去商务得很。 “行了，别装了。”许正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也没含糊，把一组照片拿在手里展露在镜头之前，“你今天下午在天坛干了什么好事情，都被人家拍到了。” 本以为是秘密的行踪突然暴露无遗，郁楷有点惊慌，但又没有那么失措，毕竟他对于这一刻早有心理准备，并且曾经在脑海中无数次演练过被老板发现后对峙的场景。 “嗯，我恋爱了，”他大方承认道，“这不算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吧。” excuse me？许正满头问号，偶像流量男明星职业操守第一条不就是必须保持单身嘛！“你是不是对这个行业还有什么误解？难道不晓得你现在恋爱就等于失业吗？” “诶，您太过危言耸听了吧。”郁楷一脸不以为然，“我以前也没少谈，现在不仍在工作呢么，这说明粉丝的容忍度还是挺高的，能把角色和本人区分开来。” 闻言，许正忽然感到一种脑子要爆炸的溢血征兆。夭寿啊，这只猪仔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安然无恙，这背后费了他和团队多少心力！ 那些曾经压下去的热搜，那些呕心沥血写成的公关稿，那些量身打造突出郁楷优点的剧本，哪个不是他许正的功劳！ 还有那些时尚资源，那些红毯典礼，那些商品代言，那些热门综艺，哪个不是经纪人李姐跑断了腿才谈下来的！ 日子好了就忘本，这话说的真没错，郁楷这才红了几年，就忘记了惨淡无光的十八线小透明时期么？ 许正真想把他雪藏一番，让他好好品品个中滋味，然而乐娱内部暂时没有能够顶替郁楷的人选，一时半会儿还得靠他捞金，形势逼人妥协，只能为他上下打点擦屁股善后。 许正说不得郁楷，总能批评更小的虾米，“小周啊，你到底怎么搞的，察觉了情况不对头也不跟我和李姐及时汇报吗？”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小周人微言轻，便成了许正炮轰的对象。 小周迅速低头认错，毫不辩解，态度十分谦逊，心里却叫苦不迭，他只是个老实嘴严的孩子，夹心饼和双料间谍什么的，他真心做不来啊！ “你别念小周，”郁楷当然得罩住自己人，“有什么教训都冲我来吧。” “所以女方到底是谁啊，看样子不像是圈内人？”李姐忍不住了，这几个男人呱呱说了半天，都没讲到重点上。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好奇郁楷恋爱对象的身份嘛？ 女人啊，你的名字是八卦，许正压根儿不觉得这才是问题的重点。 众所周知，郁楷是一只花心的八爪鱼，他的每条腿长啥样儿没必要细细过问吧。不过趁着李姐接过主持重任的功夫，体检时查出三高的中年人许正赶紧拿过旁边的马克杯喝上两口绿茶，缓解一下自己飙升的血压。 郁楷听到李姐的问话后，忍不住往朝露的方向瞥了好几眼。 谢律师今天下午出去撒欢儿，跟郁楷约会摸了好一会儿鱼，导致该做的工作都没做。手底下的律师已经邮件、电话、微信海陆空三式把她催上天，所以大晚上的忙着补课。为了更好的专心致志，朝露此刻正戴着降噪耳机，对着电脑屏幕在键盘上奋笔疾书着，从头到尾就没注意过郁楷这边，对他从背后投来的目光自然也毫无所觉。 她没有察觉，不代表镜头对面的几个人是瞎子，见郁楷在严肃的视频会议开到一半儿时，都能露出温柔缱绻的眼神，乐娱的老板许正外加李姐小周等核心员工不约而同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喂，你适可而止啊！”李姐马上喊卡，“我们现在又不是在拍偶像剧。”实际上是她还需要回归朴素的婚姻生活，如果郁楷这样深情的眼神看久了，恐怕会从此以后对自己的老公挑三拣四。 许正和小周虽然没有说话，但也用身体语言表达了和李姐同样的心声。四十多岁的单身狗和二十出头的单身狗，虽然相互之间年龄差了一倍，但是同样伤不起啊！ “你们管得还真宽，”郁楷失笑，丝毫不以旁人的怨念为意，“我是看我家露露的。” 呃～众人齐齐一寒，露露是什么鬼，叫得这么亲昵，以至于他们突然间有点想叫停批斗大会，瞧瞧庐山真面目一解好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