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男友》 正文 第一章 飞来横祸 , “林燃,晚上来吃饭,等你哦!” 我迷迷糊糊的接了李月的电话,蒙上被子又呼呼大睡。 李月是我闺蜜,从小学到高中,我们一直同班。大学她去了南方,我去了北方。去年,我回老家考了公务员,算是捧上了铁饭碗。她则在上海一家大公司谋到了一份薪水满意,专业对口的工作。 再次被电话吵醒,我有些恼火的坐起来,往外一瞅,天都黑了。手机在床头柜上不停的震动,我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李月。 “等你吃饭呢,你怎么还没到?”电话一接通,李月的河东狮吼便从话筒里传过来。 我赶紧把手机拿开一点,迅速掀被子下床,一边穿衣服穿鞋,一边搪塞她,“我来了,在路上了,堵车!” 李月仿佛看见我在干嘛似的,“堵车?我估计你现在牙都没刷呢吧?” 被拆穿了!我赶紧装信号不好,啊了几声之后把电话挂了。 从家里出来,我慌慌张张的跑去蛋糕店订了个蛋糕。李月过生日。本来这样不冬不年的日子她应该在办公室里出卖脑力不停干活的,不过她上个月被男朋友劈腿,伤心难过之下辞了工作,和渣男各自回老家疗伤 ——一个情伤,一个皮外伤,李月那个脾气暴躁堪比雷管的老父亲听说女儿被欺负了,连夜开车到上海,逮着渣男一顿老拳,给渣男来了份中式乌眼青套餐。渣男不知是心有愧疚还是被吓到了,也没报警,第二天便辞了职,匆匆忙忙回老家去了。 我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提着水果, 一个人钻进李月家前面的巷子里,天黑灯暗,我出门又忘了戴眼镜,走在巷子里仿佛一个半瞎。 突然,后面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我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摩托车如同黑夜里冲出来的猛兽,直接把我撞在了地上,蛋糕飞出去老远,给李月带的车厘子滚了一地。 骑摩托车的人也摔在了地上,不过他似乎摔得不重,摔倒后没一会儿就自己站起来了。我就没那么走运了,小腿传来的一阵阵剧痛让我忘了心疼那盒两百大洋买的车厘子。 那人站起来后第一时间摘下头盔朝我走过来,腿很长。我顾不上这些了,又疼又气,骂道:“怎么骑车的你?出门忘带眼珠子了啊?!” 他倒没生气,但是也没向我表示任何歉意,只是很淡定的打了急救电话,并且将散落在地上的车厘子捡了起来,放在我旁边。 我气得要死,“你能不能先把我扶起来?!”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不能,你很可能骨折了,乱动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欲哭无泪,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男人无视我的吃人眼神,掏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 “我不过去了!” “帮我安排个好点的病房。” 这人什么素质!我在心里鄙视他。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里,我趴在地上把男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摔得面目全非的蛋糕捡了回来,放在我面前,问一脸懵逼的我:“这个还要么?” “要你妹!”我绝望的骂了一句。今天出门到底是冲撞了哪位大神,让我遇见这么个神经病? “那我丢掉了。”他站起身把蛋糕扔进垃圾桶,回来后又安静的坐在我旁边。 半晌,救护车终于开到了巷子口。两个男医生把我抬到了担架上,临上车时,我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你也上来,别想跑!” 本来救护车上是可以上来一位家属的,我爸妈在我高一时就车祸去世了,我没有家属,而且这种时候,抓住肇事者显然是更好的做法。 男人有点无奈的跟了上来,还是一言不发。 医生初步检查后判断我的确是小腿骨折了,要尽快安排手术。 我给李月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后,李爸李妈带着李月杀到了医院把撞我的男人团团围住,生怕他跑了。 男人处理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擦伤,又在李爸的监督下交了手术费。 李爸还没有放他走的意思,男人皱眉,“警察已经做过笔录,钱我也交了,后面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现在能让我回家休息一下么?” 他随手拿过我的手机把自己的电话和姓名存了进去。我一看,原来这个神经病叫越州,这倒是个不常见的姓氏。 虽然李爸有点不同意,但是我还是放他走了。反正手术费都交了,他留在这里除了让我看着来气外没什么有用的价值。 越州走后,李月凑上来暗搓搓道:“颜值不错哦!” “什么颜值?谁?”我鄙夷的看着她。 李月指了指门口,挤眉弄眼道:“那个。” 我望着门口思索了一下,刚才太混乱了,我哪有心情看他的长相? “你喜欢追去啊!”我撺掇道。 李月毫不留情的照着我的脑袋来了一下,“追你个头,姐不喜欢这款。” 我给单位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第三天就做了手术。手术前,那个叫越州的男人很自觉的出现在了病房,我这才看清他的面貌,说他剑眉星目一点也不为过,鼻子高挺,只是嘴唇薄,透着一股凉薄。 他穿了一身运动服,身材修长,清爽的短发,架着副眼镜,没什么表情。 “好点了么?”他问。 我有点被他的颜值惊到了,脑袋发懵,“啊?啊!没有!”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瞥了我一眼,不说话了。 我在枕头底下翻来翻去,摸出几张小票递给他,“报销一下。” 他接过去扫了一眼,突然笑了,“炸鸡,可乐,拖鞋,芒果,酸奶, 车厘子,香蕉,葡萄……你进货去了?” “这是生活必须品而已。要不是你,我也不用这么无聊的躺在医院里。”我自有一套歪理邪说。 他点点头表示认可,“所以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你就买了这一堆吃了?”他的手拍了下床头柜上的零食。 我梗着脖子厚着脸皮继续辩解,“啊,我腿都被你撞断了,你不会连这点零食都不让我吃吧?” 他似乎也懒得再理我,拿过我的手机加了我的微信,片刻,微信提示到账两千。 “够了吧?”他问。 我点点头。 “剩下的继续买,不够再跟我说。”他又说。 我又点头。 正文 第二章 神秘的肇事者 , 手术很顺利,小腿两边各打了三个钢钉。我昏睡的过程中做了个很长很古怪的梦,梦见乡下爷爷奶奶的院子,院子里开满了蔷薇花,我爸神情古怪的点了一把火,那些娇美的花朵通通葬身火海。 我爸生前有抑郁症。说实话,我们从来没想过他会有抑郁症,他看起来整天乐呵呵的,连散步都哼着小曲儿。我妈就是带他去看病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没了。我爸本来能捡回一条命的,结果得知我妈已经不在了之后,他的求生欲望一下子没了,人也随即离世。所以我十八岁刚成年就成了孤儿。 手术后,自然就没有家人陪床。还好,那个叫越州的男人还算负责,从我出手术室就一直待在病房里。这样倒让我有些不自在了。于是第二天,我准备把他赶出去。 可是我的计划还没想好,越州招呼都没打,突然消失了,直到我出院都没再见到他。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个程度起码得养个半年。看看瘦小的钱包,我决定还是早点出去上班。 李月骂我:“你简直要钱不要命啊!早晚变瘸子!” 我委屈得要命,说得好像我多见钱眼开似的,谁不知道在家养伤舒服?关键是我家除了我就没别人了,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顶梁柱倒了可不行! 李月仗义的把自己的银行卡拍在桌子上,“拿去花,随便花!” 我无语的看着她,我怎么能花她的钱?!事到如今,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没有存钱的意识。话说家里有粮,心里不慌,我这事到临头了才想起来生活还没保障,的确有点晚了。 李月拿过我的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越州的电话,拨过去却没人接听,再打,关机了。她气恼的望向我,我赶紧缩起脖子,我知道,她肯定又要骂我傻,也不知道留个身份证什么的。 果不其然,李月一边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边抱怨我太好骗,怎么就不知道出院之前先让对方拿点营养费出来? 我真是冤死了,“第一次被撞,我哪知道这个?!” 李月彻底无语了,对我翻了个白眼,起身去厨房给我热骨头汤了。 我无聊的翻着手机,忽然微信里进来一条信息。我扫了一眼,是越州。 “刚才在忙,有事?” 我看着屏幕上的字,脑子里浮现出他的脸,着实俊美。 “嗯,我快揭不开锅了。”我回。 过了半分钟,微信转进来两万块钱和越州的回复,“早日康复。” 我愣住了,这家伙也太好说话了,两万块钱跟两块钱似的说给就给。 李月端着汤出来,我得意的把转账信息举到她面前,以此来证明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还是在的。她不屑的哼了声,往我手里塞了一把勺子,“别显摆了,快吃吧!” 我低头喝汤,脑子一抽脱口问道:“你跟那个谁就这么算了?” 问完自己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抬头望向李月,她却淡定得很,“不然呢?” 也是,不合适的鞋子穿多久都不合适,何况这鞋还磨脚。 李月见我一脸傻相,凑过来贼兮兮的冲我挤眉弄眼,“撞你那男的颜值在线,看样子经济条件也不错,你都二十六了,就没啥想法?” 我白了她一眼,“没有!” 李月不死心的继续追问,“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没告诉我?” 我嘴里啃着最后一块排骨,摇头表示绝对没有。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李月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 我没理她,总不能人家撞我一条腿,我还得让他以身相许吧? 李月斜了我一眼,“我就是操心的命!看看,我还得伺候你吃喝拉撒!” 我死皮赖脸的拿头蹭她的胳膊,“我不管,反正我就赖着你。” “赖着我干嘛?”李月好笑的看着我,“又不是我撞得你!谁撞得你找谁去!” 我顺手翻了翻越州的朋友圈,只有一张女孩儿的照片,长相精致,长发飘飘。没有配文。 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失落,“我可没那个本事。” 李月抢过手机,目光在我和女孩照片之间来回了几次,“你跟这姑娘的确没啥可比性。” 我有点泄气的把自己放倒在沙发上。李月凑过来安慰我,“听说你们单位科长的儿子对你有意思?” 我警觉的看着她,“谁说的?” 那个科长的儿子一脸算计相,我知道自己智商不咋的,可不敢和这种人走得太近。何况这孩子身高太矮,体重又太重,着实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 “就你们单位那个保洁阿姨啊!”李月答道。 我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保洁阿姨!她不去干情报收集工作真的太可惜了。 我说:“以后这种事直接问我就行了,阿姨的话信不得!” 李月耸耸肩表示知道了。 我有时候很纳闷,这些保洁阿姨来工作图什么?就拿我们单位的保洁阿姨来讲吧,三个阿姨,两个拆迁户,还有一个儿子在上海工作,年薪百万,自己和老头的退休金根本花不完。三个人有两个开宝马上班,还有一个老头负责接送。我严重怀疑她们就是来打听八卦的,大到单位用人,小到谁家孩子长得像谁,她们都能给你扒得干干净净,分析得头头是道,让我好生佩服。 所以我这剩女顺利成章的也成了她们偶尔讨论的八卦对象,尤其在科长的儿子给我买花被我拒绝后,各种添油加醋的说法更是层出不穷。我懒得理,索性就当没看见,等她们找到更新鲜的新闻自然就放过我了。 正文 第三章 突然造访 , 一周后,消失许久的越州突然造访。 我拄着拐给他开门,眼前出现的除了他还有一个大行李箱。 “干……干嘛?”我觉得脑袋有点短路,完全猜不到他箱子里装得什么。 越州带着他的大箱子挤进来,“借宿两天。” 我脑袋短路得更厉害了,“凭什么?” 越州没理会我的话,自顾自的把自己放到沙发上,摇头晃脑的活动着脖子,看起来有点累。 这个神经病!我一瘸一拐的走到他面前,“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住在我这里真的不方便,首先,我们不熟,其次,你撞断了我的腿,作为肇事者,你多少应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 越州眼神平静,当然他的脸皮更厚,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说:“你不用担心,你长得这么安全,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语气戏谑,让我忍不住想打他的头。 我努力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行就是不行!” 没想到越州“啪”的扔下一沓钞票,一言不发。 这是什么意思?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么?“你干嘛?” 越州还是不说话,又扔下一沓。 我拎起拐杖就要打他,他赶紧躲到一边,依旧一言不发的又扔出一沓。 “三万,住半个月!” 我看着红彤彤的钞票,想到自己日渐消瘦的钱包,心里有了点动摇。 越州大概也看出了我的犹豫,继续给出条件,“所有开销算我的。” “成交!” “好,那我来说说我的条件,”越州得意一笑,“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我在这里的消息,为了安全起见,这半个月,你不能出门。” 这三万块钱赚得真不容易!我有点后悔了。可是越州眼疾手快,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合同递给我,“没问题就把字签了吧!” 我接过合同扫了一眼,基本算合理。只有一条让我很郁闷——租住期间,如果房东(林然)向外透露租客(越州)的消息,则须退还租金,另付赔偿三万。 “我不出门谁买菜?”我问。 越州自来熟的摸起茶几上的苹果啃起来,“外卖!”他看了看我的腿,又说:“你都这样了,还能买菜?” 我无语的看着他把我的苹果啃了几口后放下,又挑了个芒果吃起来。 “可是李月每天会来陪我的。”我提醒道。 “告诉她你去旅游了。”他说。 谁拄着拐去旅游?看来这家伙智商也不咋地。 “我!我腿骨折了!旅游?!你真想得出来!”我对他翻了个白眼。 “那我就管不着了,你自己想办法对付她。”越州很无赖的说道。 我有点后悔贪图这三万块钱,万一搞砸了再赔出去三万,那我还活不活了? 算了,签都签了,走一步看一步。 我把越州领到我卧室旁边的次卧里。“你就睡这里。” 越州放下行李箱,长长的舒了口气。突然转过头看着我,眼神有点不太友好,“记住,不能跟任何人透露我的消息!” 我一惊,这家伙该不会是什么在逃的通缉犯吧?“我可是守法公民,你要是犯了什么事儿,我劝你最好尽快自首!” 越州没理我,把行李箱放在了地上。我脑子里立马脑补出行李箱一打开,里面躺着一具尸体,或者全是枪支的画面,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可是行李箱打开,里面除了一些换洗衣服之外,并没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 我松了一口气,越州在我的注视下拿出一套睡衣,然后作势要脱衣服。 “你干什么?”我惊道。 他一脸茫然,“换衣服啊!” 我瞪大眼睛呵斥道:“我还在呢,你怎么能当我面换衣服?” “那你还不走?愣着干嘛?”越州满脸无辜。 我面红耳赤的看着他的脸,颜值真的是太重要了,这种情景要是换了科长的胖儿子,我可能早就一拐甩过去了。 “还不走?我脱了啊?”越州作势又要脱衣服,我赶紧一瘸一拐的退了出来。 洗漱好躺在床上,李月的电话就来了,通知我第二天给我带李妈炖的鸽子汤。我想到自己和越州签的那份该死的租房协议,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那个什么,明天你别来了吧。”我试探着说到。 李月顿了顿,问道:“怎么了?藏男人了啊?” “没有!没有!”我急忙否认,脑子里盘算着找什么理由才算合适。 没想到李月根本不给我机会解释,“我不管你什么问题,反正我明天肯定去你家找你!”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欲哭无泪,这是要赔三万的节奏么?不行,我这经济状况可经不起这么折腾。想到这里,我睡意全无,拄着拐敲开了越州的门。 见是我,越州一点都没感到意外,侧了侧身,把我让进了屋。这家伙看起来刚洗了澡,擦身而过的瞬间,我闻到了一股薄荷柠檬的香味,有点心猿意马。 “怎么了?”他继续翻着手里的书,灯光下,面部轮廓更显俊美。 “明天李月要过来,”我说。 他抬起头看着我,“所以呢?” “所以你要躲起来,等她走了你再出来!”反正租房协议上写的是不能向人透露他的消息,只要李月没发现他,我就不算违反协议内容。 越州“啪”的合上书,“林燃你就不能想个好点的办法么?你家这么小,我躲哪儿?再说谁知道她要待到什么时候,我难道要一直躲到她么?” 我无语的点点头,这是最简单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你可别忘了,我们可是签了协议的。”越州的语气里带着点威胁的 意思。 我也豁出去了,“要么听我的躲起来,要么你带着东西走人,你自己选!” 越州大概没想到我能这么强硬,“协议上可是说了……” 我目光一扫,这个缺心眼儿的家伙居然把协议放在书桌上!这张纸太危险了,不撕了怎么行? 正文 第四章 躲这里 , 我把协议撕了,越州目瞪狗呆。 没办法,钱我已经收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反正看样子再出去另找住处对他来说不是好办法。我们互相瞪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妥协了,问我:“那我明天躲哪儿啊?” 我为自己的小小胜利沾沾自喜,“跟我走,我带你去。” 越州半信半疑的跟着我走进我的卧室。我“哗啦”一声拉开衣柜门,自以为是的看着他,“躲这儿!” 越州一脸的生无可恋,“小妹妹,你让我躲衣柜?” 我点头。 他奇怪的笑了笑,“我们这样像不像被抓包的情人?” 我瞬间脸上火辣辣的,提起拐杖就给了他一下,“少胡说八道!” 越州挑挑眉,望着里面我的各色衣服,又说:“你看你,品味真的不行,买的这都是什么衣服啊?跟小朋友穿的似的。” “要你管?!”我提起拐杖又要打他,他却灵活的躲了过去。“动不动就打人,性格一点都不好!” 我真是被气到了,你一个把我撞骨折的肇事者,有什么资格评论我的性格?“你再这样我可出去喊了?”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往外走。 越州一把拉住我的拐杖,“躲躲躲!我就躲这儿行了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在心里暗笑,又指挥他把衣柜里的棉被整理一下,尽量让空间大一点,明天躲在里面也好舒服一点。 越州甩掉拖鞋钻进衣柜里,自己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下。我和他都安静了下来,衣柜里有点暗,可是他的眼眸却有一点点光彩,像星星一样。 “你家就你一个人?”他突然问我。 我“嗯”了一声,心里暗忖,我爸妈要是还在,哪里有你进门的机会? “发生什么事儿了?”他又问。 这些年,总会有人问我这个,我已经习惯了,也慢慢从之前的难受变得平静。 “车祸,”我说,“很多年了。” 他点点头,然后从衣柜里钻出来,“以后不要随便收留人。”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三万块钱的份儿上,我肯收留你? 他好像能看穿我的心思,补充道:“给钱也不行!” 我本来还想在心里腹诽他的,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收起了小心思。 看起来他也不像坏人,钱我也收了,再腹诽他就有点不地道了。 这一夜,我睡得特别安稳。第二天七点半,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这才想起李月说今天要来,该不会已经来了吧? 我赶紧打开门,门口站的却是系着围裙的越州。 “吃早饭。”他丢下三个字,转身继续忙他的事了。 我望向餐桌,是我最喜欢的小笼包和黑米粥。我走过去,围着餐桌转了一圈。这家伙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你买的?”我没话找话道。 越州摘了围裙坐下,若无其事的推来一碗粥,“包子买的,粥我煮的。” 我有些吃惊的瞪着他,“吃了不会拉肚子吧?” 他白了我一眼,“要不我先吃,吃完你再吃。不过最后吃完的洗碗!” 这不是难为人嘛!我扁了扁嘴,与他面对面坐下吃早饭。 我有种错觉,我们此时此刻就像一对……夫妻?!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带着嘴里的粥也不知道该吞还是该吐,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越州奇怪的看着我,眼神里还有那么一丝丝嫌弃。“有这么好吃么?”他一边说着,一边递了纸巾过来。 我懒得理会他的臭美, 刚想接过纸巾,他却凑了过来,亲自帮我擦起嘴角的粥。 这个……我心跳如鼓,脸烫得不行,可是心里却很享受他的照顾。我看着他,他的眼睛很漂亮,鼻子很挺,脸部的轮廓俊美不凡。这么看来,他和他朋友圈里的女孩子的确很般配。 “看什么?”他一本正经道。 我摇摇头,继续喝粥。我,二十六岁,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可是对面这个男人,一米八几的身高,肤白貌美大长腿,颜值在线,看样子也不差钱,所以,还是别做白日梦了。 越州把盘子里最后一个包子推到我面前,“扫尾。” 为什么是我?我不服气的看向他,四目相对,我很快败下阵来,乖乖拿起包子吃起来。 天气很好,我吃饱喝足准备回房间睡个回笼觉时,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李月。 “喂?”我接起电话。 “我马上到了,开门!” 李月道。 “快,她来了!”我“嗷” 的喊了一嗓子,惊得越州也慌起来,顾不上手里没洗好的碗,一头从厨房冲出来。 我扯下他身上的围裙,指挥着他躲到衣柜里。此时此刻,我们似乎真的像是被抓包的情人一样慌慌张张。 不一会儿,门被人敲响了。我故作镇定的走过去开门,门口的李月花枝招展。 “宝贝儿,你这是要干啥去啊?”我一边把她让进屋,一边找话题。 李月把保温饭桶放到餐桌上,叹了口气,特别无奈的说道:“认识了一个帅哥,今天约我出来逛街。” 我听出来了,这是赤裸裸的显摆啊!李月很漂亮,上学的时候就是学校排得上名的美女,能跟她约会的自然长得不差。 “要不带你一起?”李月开玩笑道。 我真是无语透了,失笑道:“你约会,带我去?我现在还这样。” 李月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那我给你热汤,我妈四点多就起来炖了,我想喝一口都没给。” 我想起水池里的碗,心想这下坏了。急急忙忙走进厨房,李月正盯着两双筷子两只碗发呆。 “两只碗?”李月笑道。 我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你老实交代,怎么回事?”李月把我扶到沙发上,两眼散发着八卦之光。 我硬着头皮摇头否认,“没怎么回事啊,你大惊小怪的干啥?” 李月自然是不信我的话,她站起来在每个房间里溜达了一圈,但是却什么都没发现,只好又坐回我身边。 “早上吃得什么?”李月漫不经心的问。 我高度紧张,“黑米粥,小笼包,楼下买的。” 没想到李月听完这句话,毫不留情的拆穿我,“楼下那家早餐店老板娘生孩子,已经半个月没开门了,你在哪个楼下买的?” 我叫苦不迭,直恨自己嘴太快,这下弄巧成拙了。李月斜了我一眼,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 “啊?外卖,我点的外卖!”我继续嘴硬。 李月却没再继续追问我,推说约会来不及了,临出门前却回头对我坏笑,“加油哦!” 我觉得她大概是知道了家里不止我一个人。 正文 第五章 我好看的地方可不止手 , “出来吧!”我把衣柜门打开,心里有点难过。就为了三万块钱,我把这事瞒着李月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越州长手长脚,躲在衣柜里确实难受。见我开了门,仿佛得到赦免一样从衣柜里爬了出来。 “走了?”他问道。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心里五味杂陈。 越州很有眼色,见我不大开心,主动撤了。 接下来的一周,李月没再来过,打她电话,她只说太忙了,过几天来看我。我心里愈加难受,觉得我和她的感情遭到了变故。 李月不来的日子里,我渐渐觉得越州也挺好的。 越州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管我什么时候叫他,他都在翻着手里的破书。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很有家庭煮夫的潜质,做饭超好吃,而且似乎有点强迫症,但凡他看得到的地方必须整整齐齐,连我的拐杖都被要求放好。 “你为啥要躲起来?”我问他。 他笑了笑,“秘密!” 我再问,他便什么都不说了。我暗地里观察了他几天,除了早睡早起像个老大爷,其他地方跟别的男人也看不出哪里不同来, 看样子也不像逃犯。这家伙似乎挺多金的,我留意过他的衣着,都是牌子货,连睡衣都是。吃喝上更是不看价格,怎么开心怎么来。 一开始我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收了房租又白吃白喝的不大好,可是转念一想,要不是他把我撞骨折了,我也不至于整天窝在家里哪儿也去不了。这样想想,心理就平衡了,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照顾。 可是,越州的出现也给我带来了麻烦,比如横向发展的身材。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烦躁,本来只是稍微有点肉,可是现在,在越州的影响下,我天天吃吃喝喝,而且好吃好喝,肉多得我都没脸看,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挤小了。 我对着镜子愁眉苦脸,越州在一旁边啃着黄瓜边哈哈大笑。“这下完了,嫁出去的概率又变小了。” 真是叔能忍,婶儿也不忍了。我提起拐就要打他,他却拿着黄瓜边跑边啃,边啃还边笑。简直要把我气死! “算了,我让让残疾人!”他啃完了一根黄瓜,人随即也站住不动了。 我一点没客气,提起拐杖给了他一下,“残疾人?残疾人也是拜你所赐!” 可能是我气急败坏的样子戳中了他的笑点,他又忍不住笑起来。这个混蛋! 我气鼓鼓的瞪着他,可能看我真生气了,他收拾起脸上的笑,一本正经的看着我,我以为他要跟我道歉,结果过了半晌这个混蛋跟我说,“的确是比之前胖多了!” 气得我晚饭都没吃。 半夜饿得睡不着,我寻思着起来找跟黄瓜啥的垫垫肚子。房门一开,厨房有人。 我走近一看,毛玻璃上是越州的身影。这家伙大半夜不睡觉,躲厨房干什么? 正想着,厨房门哗啦一声被拉开,我吓了一跳,不想被他发现我半夜起来找吃的,可是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起来了小胖子?正想去叫你呢!” 他端着一个面碗从厨房走出来,脸上的笑容让我觉得他很欠揍。 我板着脸瞪着他,“别叫我小胖子!” “哦,那你吃不吃面?” 有心说不吃,但是肚子实在太饿了。算了,减肥又不差这一顿两顿的,不吃白不吃! “吃!” 越州摇摇头,把面推到我面前,又贴心的往我手里塞了双筷子,自己则坐到了我对面。 我拿筷子在碗里搅了搅,是荞麦面,上面卧了个鸡蛋,两颗翠绿翠绿的青菜铺在一边,还切了几片牛肉。颜值还不错,我嗅了嗅鼻子,面条和牛肉的香味一股脑的往鼻子里钻,害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不是要减肥么?所以煮得荞麦面。”越州朝面条努努嘴,“快吃啊,等会凉了。” 我端起面碗喝了口汤,不咸不淡,汤鲜味美,一碗面条一会儿就进了肚子。 越州看着干干净净的面碗,问我:“你就是这么减肥的?” 我眼睛一瞪,回怼,“吃不饱哪有力气减肥?!” 越州瞬间无语,边点头边对我竖大拇指。 从那天开始,我和越州的饮食搭配悄悄起了变化,晚上不再大鱼大肉,而且蔬菜也变多了。有一天,我冷不丁的突击检查了一下厨房,发现越州居然拿着个小称在给各种食材称重,那认真的模样仿佛此时此刻他不是在做菜,而是在做某种化学实验。 “你干嘛呢?”我小心的问道。 越州回头看了我一眼,“搭配食材。” 我哦了一声,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他的操作。本来注意力是在那些菜上的,可慢慢的,我的目光就被他的手吸引住了。 我从来没有看过哪个男人的手比他的手更好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连指甲被细心的修剪整齐。我不自觉的顺着他的手往上看,别说,这家伙长得还真有点惑乱众生。 “真好看。” 我嘟囔了一句。没想到我以为在专心配菜的越州突然停下手里的活,回过头定定的看着我。 “你说什么?” “……” 越州解下围裙,慢慢靠近我。我的脸火辣辣的烧起来,心跳也如同敲鼓一般。 “我好看的地方可不止手。你要看么?” 我觉得自己的血压蹭的一声窜了起来,脑袋嗡嗡乱响。冷静!冷静!他可是把你腿撞断的肇事者,一定要冷静啊林然! 越州把我逼到墙根下,慢慢低下头向我靠近…… “啊!” 终于,在最后关头,我提起拐杖砸了他的脚,在他的吃痛声中一瘸一拐的夺路而逃! 正文 第六章 抓包 有句话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拌嘴的第二天晚上,我已经放弃节食减肥,决心在越州的各种好吃的面前举手投降。正在我专心啃着猪蹄的时候,门铃响了。 越州没有任何防备的起身开门。我含着猪蹄目瞪口呆——门口站的是多日不见的李月。 李月看了看越州,又看了看我,突然哈哈大笑,“林燃啊林燃,被我抓到了吧!” 我哪还有心思啃猪蹄?赶紧让越州把门关上。 “干嘛呀?偷偷摸摸的。”李月扭着腰走到餐桌旁,瞄了一眼桌上的菜,“我说我这么多天不来也没听见你喊饿呢,菜不错,加分!” 我就知道她肯定要误会,“先别加分,不是你想得那样!” 我看向越州,希望他能解释一下。没想到这家伙此时却什么都不说,只顾着在厨房洗水果。 “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 掩饰就是有故事!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李月大大方方的坐下,俨然一副家长的模样。 天地良心,什么叫勾搭?! “根本没有的事儿!”我坚决否认。 李月见在我这里问不出所以然来,又把注意力集中在越州身上,“她不说,那你来说!” 越州看了看紧张的我,又看了看一脸八卦的李月,笑道:“你对我们的私事这么感兴趣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哪有什么私事?! “越州是吧?”李月双臂抱胸,站起来围着越州打量了一圈,“我可告诉你,别看我们林燃没有父母,你要是好好对她,我没话说,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可饶不了你!” 越州故作惊慌的点头,“是是是,我不敢!” 李月冷哼一声,“那说说你的基本情况吧?” 我的天,这怎么这么像女婿见丈母娘啊?我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就听见越州特别真诚的说道:“越州,男,28岁,硕士研究生,江城人。目前……无业。” “无业?无业你以后拿什么养活林燃?你父母是干什么的?”李月又问。 我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李月,我们真的……” 李月摆手示意我别出声,“等我问完了再说!” 我垂头丧气,现在想来,之前李月在洗碗池里看到两副碗筷的已经心生怀疑了,这次恐怕是搞突然袭击来的。一开始是两副碗筷,现在是直接抓到了共进晚餐的现行,我够呛能解释清楚。 “我父母做点小生意,我之后会接手,养活她不成问题。”越州居然打蛇上棍,对答如流。 我急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你好好说。” 越州和李月都没理我,继续他们的下一个问题。“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一脸的生无可恋,越州啊越州,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去圆,言多必失,你肯定会露馅的。 “去年秋天,”越州回答,“我去他们单位办事,就是林燃接待的我。” 我冷笑一声,编,你接着编!可是越州接下来话却让我傻了眼。 他说:“那天我过敏,脸上全是包,是林燃给了我一管抗过敏药膏。” 我震惊的看向越州。去年快中秋时,我的确给过一个小伙子过敏药膏。他是越州?我凑近他左看右看,怎么看也看不出来。 越州扒开我的脸,继续与李月交谈。 “那你开摩托车撞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李月试探着问道。 越州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怎么会故意开车撞人呢?” 我脑子里全乱了,做梦也没想到那天在单位遇到的人会是越州,那个年轻人满脸红包,吓了负责接待的娜娜一跳。娜娜怀孕了,非说看着他难受。为了不至于太失礼,我只好接待了他。后来我看他实在难受,所以从包里翻出了抗过敏药膏给他。 我气鼓鼓的看着越州,“姓越的,我给你药膏,你开车撞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没有,那天真的就是个意外!”越州急忙解释道。 李月仿佛柯南附体,“林燃给了你过敏药膏,所以你对她产生了好感,于是为了接近她,你把她撞伤了,然后又住到她家来。是这样么?” 这下轮到越州急了,“撞她实属意外,我后来才想起她是谁的!” 我久久无语的看着越州,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这不会是在做梦吧?我眼前这个英俊又多金的男人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李月似乎已经达到了她此行的目的,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走了!留下万分尴尬的我和越州相对无言。 我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场面。我看了眼越州,他倒是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握着玻璃水杯,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是为了骗李月才说那些话的,我不在意。”我像在安慰自己又像在安慰越州。 听我这么说,越州抬眼瞧着我,唇角微勾,“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呢?” 屋里的气氛尴尬到窒息,我只能逃回房间里。李月在微信上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谈过恋爱! 李月:“这么帅的男人不要白不要!” 我:“万一是个变态呢?” 李月:“你把他放家里这么些天了才想起这事儿来,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 我:“我收了他钱了!” 李月:“可以啊林燃,帅哥上门照顾你吃喝拉撒,还付给你钱?” 我:“三万!” 李月:“嫉妒!拿下!” 我睡不着了。 正文 第七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总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场梦,就这么被撞断了一条腿,就有帅哥愿意以身相许了? 李月却安慰我说缘分这种事是没法说的,可能越州就是上辈子作了孽了,这辈子得摊上我。 我大怒,什么叫他上辈子作了孽才摊上我?他能有我这样的女朋友是多么幸福的事! 李月简直没眼看我,让我不要总往自己脸上贴金,女孩子,要留给别人夸。 话是这么说,我依然对越州怀有几分警觉,我从心里觉得,他做的这一切并不像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越州似乎并没有跟以前有什么不同,依然每天拿着手机买菜然后烧饭,像个家庭煮夫一样承担家里几乎所有的家务活。 好几次,我看着他在阳台晾衣服,想问他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问些什么? 很快,合同上的半个月期限到了。那天早上,越州买了一堆菜,一个人在厨房洗洗刷刷,从午饭后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张罗了一大桌子菜。 我饿得都快前胸贴后背了,时不时趁他不注意跑去偷吃桌上的菜,最后干脆坐着不走了,上来一道便尝一口。 菜齐了,越州解下围裙,一本正经的和我分坐在餐桌两头。我无暇顾及这个奇怪的位置排列,只盯着靠他那头的红烧肉和蟹黄豆腐。 “来。”越州推给我一杯饮料,“你不能喝酒,这是可乐。” 我接过来,却并没有喝。说实话,我对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越州对我的照顾让我觉得这一切前所未有的不真实,所以,我不敢确定他住进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见我不喝,越州问道:“怎么?怕我下药啊?” 我迎着他挑衅的目光嗤笑一声,将杯中的可乐一饮而尽。 越州笑了笑,给我夹了块红烧肉,“尝尝,好吃么?” 我实在忍不住了,“你到底想干嘛?” 越州不以为然,继续吃菜,“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装了!”我有点恼怒,放下筷子,死死盯着他。 越州不看我,也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不停的往我和他的碗里夹菜。 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无比的蠢笨,直到现在我才后知后觉,把这样一个陌生人让进门,并且让他在家住了半个月,我特么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见我不说话也不吃东西,越州擦了擦嘴,轻轻说了句:“别闹了,我明天就搬走。” 我愣了几秒,就那几秒,我承认我从心里舍不得他走。 “你也不用怀疑,那天我和李月说的全是真的。”越州又说。 这次,我彻底愣住了。“可是,我对你……” 越州摆手打断我的话,“你不用着急给我答复,我明天去意大利,等我回来再说。” 也好,就这么冒出一个人跟你说其实很早之前就对你有想法,可能谁都需要时间接受。 我眨巴眨巴眼睛,表示同意。越州看着我,突然笑了,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 “笑个屁啊?”我嘟囔着白了他一眼。 越州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笑得几乎停不下来。我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皱着眉头不说话,心想这家伙还不会是哪个神经病医院逃出来的病人吧? “嗯,没什么,你别见怪!” 我瞪了他一眼,“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越州点着头,对我的观点表示赞同。我懒得跟他扯,从椅子后面掏出那三万块钱摆到桌子上。 “这是给你的工资!”我说。 越州看着钞票上的捆带,问道:“这不是我给的房租么?” 我点点头,表示他说的也对,“以前是你付给我的房租,现在,我要拿它给你付工资!” “付什么工资?”越州有点疑惑的看看钱又看看我。 “这半个月,你烧饭洗衣服拖地,我应该付给你工资,这跟房租无关。现在住家保姆的工资大概是四千一个月,我也付你四千吧!” 我从那三沓钱里认真的数出四十张,推到越州面前,示意他点一下。 越州没接,看我的眼神却变了,似乎不大高兴。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和越州谁都没说话。 过了半晌,越州把钱又推回我面前,“我撞伤了你的腿,这就当营养费吧!”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钱应该给他,“那个另外算,现在你把钱收起来。” 越州大概没想到我这么犟,只好把钱放进了口袋。我见他这样,心里也稍微舒服了一点,这才继续吃饭。 不得不说,越州的手艺真的超赞,我一直吃到吃不下了才停下筷子。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我倚着门框看他收拾东西。 还是来时的行李箱,越州慢吞吞的把东西一件件放进去,码放得整整齐齐。 我压抑着自己的不舍,努力表现得无所谓。过了一会儿,越州把箱子锁好,挑眉问我,“是不是有点舍不得?” 我看着他脸上狡猾的笑,翻了个白眼,“少臭美了,你以为你是谁?” 越州不以为然,“那好吧,算我自作多情吧。”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我顿了顿,试探着问道:“你去意大利干嘛?” 越州住进来之前,我曾经翻看过他的朋友圈,只有一张女孩的照片,背景就是意大利圣马可大教堂。问完后,我又有些后悔。 “工作上的事情。”越州几乎没有一秒钟的思考,脱口便给出了答案。 只有我知道,那一刻,我有些紧绷的神经莫名其妙的松了一下。 正文 第八章 与众不同的好猪 , 夜里,我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满脑子都是越州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的影子。一直到窗外有隐隐天光,我这才放下眼皮睡了过去。 这一睡,居然错过了和越州道别。 等我醒了已经九点多了。家里静悄悄的。我揉着眼睛,顶着鸡窝似的头发走出卧室,下意识的叫了几声越州。无人回应,许久我才想起,越州走了。 我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餐桌上,牛奶,蛋炒饭和一小碟酱黄瓜摆放着。蛋炒饭已经凉了,大概是越州走前给我做的。 我觉得嗓子眼里像堵了团棉花,有点想哭。打开冰箱门,里面满满当当塞了各种吃的。看着那些吃的,我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该死的!他才刚走,我就有点想念了,怎么办? 我拎了盒蓝莓。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越州什么时候买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那些水果分装成一小盒一小盒的。每个小盒子上还都贴了便利贴。比如这盒蓝莓,上面写的是,“有点酸,记得饭后吃。” 可能是老天爷可怜我年少就失去父母,一个人磕磕碰碰走到今天不容易,也可能是他老人家觉得我在恋爱这方面实在是太不开窍,所以把越州送到我身边。 我掏出手机想给越州打个电话。可是电话就像以前一样,响了几声,然后被掐断了,再打,关机。 大概已经登机了吧。 我吃完一盒蓝莓,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我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稻草,乱哄哄的,一会儿是越州系着围裙忙前忙后的样子,一会儿是越州朋友圈里那个漂亮女孩的脸,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中午时分,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我百无聊赖的拨通了李月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李月慵懒的声音,像是还没睡醒。 “干嘛?” “没干嘛,你在家么?我去找你。”我说。 李月顿了顿,小声说道:“我没在家!” “没在家?”我一惊,“那你在那儿?” 李月没说在哪儿,只说等会儿她过来,便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我想起来她之前说认识了一个帅哥……该不会跟那个男的在一起吧? 等了一个多小时,被大雨浇得跟只落汤鸡似的李月敲响了我家的门。我看着她,又看看她左右,没人。 “你一个人来的?”我不甘心的问道。 李月拨开我,像只泥鳅似的钻进门,边往里走边反问,“不然呢?” 我八卦的跟在后面喋喋不休,“昨晚你跟谁在一起?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帅哥?你们才认识多久啊?了解他多少啊你就跟人住一块儿?” 李月找了条毛巾擦着自己头发上不停往下滴的水,抽空对我翻了个白眼,“老古董!你都赶上我妈了!” 这家伙昨晚果然是跟那个男的住一起。 “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赶紧投入下一段感情,懂不懂?” 我一脸惊讶,李月大概也猜到我肯定不懂,于是重新找了个话题。“你家那个家庭煮夫呢?” “越州啊?”我明知故问。 李月抬头看傻瓜一样看着我,笑道:“不然呢?你还有别人?” “怎么可能?!”我讪讪笑道。 李月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当初你把越州藏家里的时候不也是打死不认么?还跟他一块儿骗我,重色轻友!” 天地良心!我那是情势所迫。可是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我骗了她,于是连忙撒娇耍赖。 李月对我这招简直没有任何抵抗力,直接举手投降。“真是怕了你了!”她嫌弃的拍开我的手,“找我什么事儿啊?这大下雨天的!” 找她确实没事,就是越州突然不在家,我有点无聊。 李月突然哀嚎,“唉呀!早知道你就是无聊,我就不过来了!约会都泡汤了!” 我去,到底谁重色轻友? “这种天去约会才会泡汤吧?”我斜了她一眼。 “你懂什么?”李月找了我的干净睡衣换上,“雨中漫步,多有情调!” 我有点无语。以前这家伙可不是喜欢雨中漫步这种调调的,怎么突然转性了? “没事吧你?”我摸了摸她的脑袋,确认她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李月推开我的手,一脸得意,“没想到吧,这次我的男朋友是个中学语文老师,超级浪漫的。” 浪漫的中学语文老师?我想了想,李月的确喜欢浪漫的,怪不得会想跟他雨中漫步呢,估计这次的男人跟她很合拍。 “你呢?”李月晃荡着一条长腿,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怎么了?”我往后缩着,抓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水。 李月噗嗤一声笑了,“紧张什么啊?” 我从小到大,只要一紧张就会喝水,李月很了解我,从我手里拿走了水杯。 “大姐,你都二十六了,又不是干什么保密工作的,也应该找个合适的男生谈谈恋爱了吧!” 我的终身大事可能也是李月操心的事。可是越州真的好得让我觉得不真实。 “他对我太好了,好到我不敢接受他。” 我有点失落,李月却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这样不好么?谁告诉你所有的恋爱过程都必须是曲折的?所有的男人都是虚伪的?也许你这棵白菜天生好命,就摊上这么个好猪呢?” 李月四处张望着,又问:“怎么不见他人?” 我叹了口气,“去意大利了。” 正文 第十章 然然回来了 越州这只好猪去了意大利便再也联系不上,像是人间蒸发一样,电话不通,微信不回,朋友圈更是从来没有更新过。 我从最开始的担心,慢慢转成愤怒,我怀疑这家伙就是来耍我的,鬼一样出现,又鬼一样消失。 李月嘲笑我,“还说不喜欢,口是心非。” 我没跟她争论,心里实在烦乱,于是就像越州以前说的那样,我出去旅游了。 说是旅游,其实是去了爷爷奶奶家。 爷爷早些年从厂里退休后,和奶奶就住在老家农村的小房子里,和二叔二婶住一起。老家离我现在住的地方不算特别远,但是转车是个麻烦事,最要命的是到乡下没有直通家门口的乡村公交,只能坐车到村口,然后徒步回家。 我父母去世后,奶奶大受打击,这几年身体也越来越差。好在二婶比较孝顺,把他们照顾得还算不错。 我给二叔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遍腿被越州撞骨折的事儿,当然,我没告诉他我曾经让肇事者在家住了半个多月。 二叔是个暴脾气,一听就急了,满嘴的国骂,就要撂下电话来找越州拼命。我赶紧安抚他说已经做完手术了,没什么大碍,就是想回老家住些天,问他方不方便。 “咋不方便啊?”二叔嗓门很大,“你明天就回来!要不要叔去你家接你?” 我赶紧说李月会送我到车站,也没什么行李,让他到县城车站接我就行。 放下电话,我收拾好行李,收好证件又带了一些现金,从网上定了张回老家的高铁票。第二天天没亮,李月把我送上了车,自己又欢乐的跑去跟她的中学语文老师约会去了。 高铁回家两个多小时。我昏昏欲睡,旁边的大姨话特别密,总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把我喊醒,然后让我看她刷到的觉得特别搞笑的视屏。 一开始我还算比较礼貌,后来也渐渐失去了耐心,干脆跑到餐厅去坐着,只为躲个清静。 临下车时,我回到座位上才发现,李月给我准备的吃的东西都不见了。旁边的大姨也不见了!我火冒三丈,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人都不见了,我能怎么办?只能算了! 过道另一边的小姑娘看我拉着脸,拽了拽我的衣角,小声说:“你的零食都被刚才坐你旁边的大姨提走了。你不在,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我缓和了一下神情,“没事,提就提走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我心里都气炸了,那个塑料袋里有泡芙和蛋黄酥,是李月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给我买的,我还没舍得吃呢!气死了! 高铁到了站,那个拽我衣角的小姑娘和我一起下了车。大概是看我腿脚不方便,她还想帮我提行李箱。我前面吃了大姨的亏,这会儿防备心十足,心想万一提着我的行李跑了怎么办?我这追也追不上啊! 姑娘看出我的犹豫,也就没再伸手,但是脸上还挂着和善的笑。 我俩一块儿出了站。 本来说好在县城车站接我的二叔居然在出站口等着我,旁边站着二婶。二叔个子很高,人又五大三粗的,在一群人里特别扎眼,即使我近视三百多度,凭感觉一眼就认出了他。 “二叔!”我朝他挥了挥手,然后一瘸一拐的朝他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二婶看着我的腿,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眼睛也潮潮的,安慰她说已经没事了,现在一点都不疼,只要好好修养,大长腿很快就能恢复。 二叔嗔怪道:“这么多人看着呢!让孩子多没面子!快别哭了!” 二婶没理他,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拉着我的手说,“走,咱回家,你二叔开车来的!”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二叔,他腼腆的笑了,一边挠头一边说:“弄了几个蔬菜大棚,你叔买了辆车。你可别笑话叔的车差!” 我赶紧笑道:“什么差不差的?再贵的车不也照样在地上跑么?还能飞啊?车就是个代步工具,安全无故障就行了!” “要不说还是我大侄女了解我呢!不像你弟弟,那个臭小子嫌我车便宜,不让我送他上学!”二叔抱怨道。 二婶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了。 车是五菱宏光,平时不仅出门方便,拉个菜什么的也不在话下。二叔把我的行李箱和拐杖放到车上,然后把我安置在了后排座位。 我大概有几年没回来了,二婶在副驾驶上不停的给我介绍家乡的变化,我吃惊的发现,这个地方已经变得我差点认不出来了。小时候的平房现在都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漂亮的小楼,水泥路修得宽敞比直,不时有轿车和我们擦肩而过,其中不乏宝妈奔驰这样的豪车。 我的眼睛简直不够用了,在车上东张西望,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感叹家乡的巨大变化。 车开了个把小时,在一座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到家了!”二叔回过头对我说道。 我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二叔家的小房子哪儿去了?! 二婶笑得眼睛弯成两个月牙,“傻丫头,那破房子早就推倒重盖了。这房子都修了四五年了,当时你在外地上大学,上梁的时候我跟你二叔就没通知你。” 我傻傻的点了点头,扶着二婶的手下了车。 “爸,妈,然然回来了!” 正文 第十一章 堂弟林路 我进了院子,没见到爷爷奶奶。堂弟林路却抱着胸站在堂屋门口瞪着我。 我想起我父母去世那年,这家伙才十一岁,现在都这么大了。二婶说他总是不正经吃饭,全靠篮球活着。我看了他一眼,个子又高又瘦,像根菜苔。 “过来叫姐姐啊!然然姐,你不记得啦?”二婶责怪道,一把把他拽到面前。 菜苔表情很是不屑,没理二婶也没理我,直接走开了。 大概是觉得儿子没礼貌,二叔想追上去教训他,被我叫了回来,“算了二叔,可能过几天熟了就好了。” 二叔骂骂嘞嘞的走了回来,对我说:“然然啊,不要介意,这小子就这个脾气!” 我笑着摇摇头,表示不会计较。二叔这才又有了笑模样,表情也柔和起来。 爷爷在院子角给花浇水,奶奶身体不大好,已经坐在了轮椅上。二叔说她这两年记性也变得特别差,常常发呆,怀疑她得了老年痴呆。 见我回来了,两位老人非常高兴,拉着我的手不松开。奶奶看到我的腿,心疼得直抹眼泪。爷爷比二叔更生气,当即就要收拾东西去找肇事者算账。 我赶紧拦住老头儿,告诉他我没事儿了,好好养着就行。老头儿这才作罢,但是嘴里依然骂骂嘞嘞。我有点担心,如果越州站在这里,会不会被他和二叔痛扁一顿? 二婶张罗了一桌子菜,但是直到吃完饭也没见到林路回来。二婶说不用管他,那么大的孩子,饿不着他! 二叔冷哼了一声,抱怨道:“正经饭不吃,就爱花钱吃垃圾!” “啊?”我一惊,“什么垃圾?” “可乐薯片汉堡!又贵又没营养!”二叔解释道。 “吃你的饭吧!”二婶瞪了他一眼。 看得出来,二婶挺宠林路的。我突然有点羡慕他,起码他有爸爸妈妈,有完整的家。而这一切,我再也不可能拥有了。 吃完饭,爷爷把我叫到他和奶奶的房间,问了很多我的近况,工作怎么样?同事好不好相处?工资够不够花…… 我掏出手机给他看我手机上的银行卡信息。老爷子戴上老花镜,认真的数着余额,“个,十,百,千,万!” 我挑眉,“怎么样?我说我很好,这下你相信了吧?” 老爷子笑了,“不管什么时候,多攒点钱有备无患!” 我没敢告诉他,我卡里仅有的九万块钱,里面还有越州给的两万。 奶奶摇着轮椅,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些老旧的首饰和一张银行卡。她把木盒递给我,眼神清明,根本不像二叔说的老年痴呆的样子。 “这是我结婚时,我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太姥姥给我的陪嫁,”她挑出一个玉镯子硬套在了我手腕上,自言自语道:“还挺合适。” 我赶紧往下撸,却被爷爷拦住了,“拿着,留个念想!” 奶奶握着我的手,混浊的双眼里盛满了泪水,又挑了个金戒指塞给我,“这卡里有点钱,是我和你爷爷攒了一辈子的私房钱,你拿着,算是给你的嫁妆!剩下的这些东西留给林路,我们谁也不偏向!” 我满心愧疚,自从我父母去世后,我已经快六年没回来过了。我以为我是个女孩子,他们有林路,应该不会在意我。没想到,他们居然偷偷给我准备了嫁妆。 “奶奶!”我搂住她的脖子,哭得特别大声。 爷爷却哈哈大笑,说我跟小时候一样,是个大嗓门,一哭起来,半个村都听得到。还说我小时候第一次回老家,不敢去农村旱厕,被屎憋得哭了半宿,村里的狗也叫了半宿。 我…… 也许是换了新环境,我几乎一夜没有合眼。胡思乱想,一会儿想起我父母,一会儿想起越州,来来回回,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于是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只熊猫眼出现在了林路面前。 这小子跟昨天一样,对我没啥好脸色,看见我这对吓死人的黑眼圈,小声嘀咕了一句,“瘸就算了,还丑!” 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洗漱。 这根菜苔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欢迎,看我的眼神里总带着挑衅。我懒得跟一个小屁孩计较,所以并没理他。 二叔匆忙塞了几口馒头,对我说:“大侄女,我等下和你婶儿出去给人送点菜,中午可能赶不回来了,午饭让林路给你们烧,菜我都买好了。” 他话音一落,林路立马站起来,“我抗议!凭啥我烧饭?” 二叔抹了抹嘴,连正眼都没给他,“抗议无效!吃了午饭,让你姐辅导你写作业!” 正文 第十二章 学渣林路 , 林路还算听话,虽然饭做得不咋地,但起码是做了。虽然干煸四季豆有点糊,红烧鱼有点咸,麻婆豆腐有点淡。 “吃完你刷碗!” 这是林路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我的任务是辅导你写作业。” 林路瞪着我,“你别后悔就行!”气鼓鼓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北方的秋季,天空超级蓝。我坐在院子里,傻乎乎的盯着天空发呆,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越州。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到底在意大利干什么?还搞单线联系。我掏出手机,屏幕上空空如也。又是没有越州消息的一天。 我这边思绪万千,林路却很没礼貌的把书包拍在石桌上,臭着一张脸,“你不是要辅导我写作业么?来吧!” 我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里也猜到了几分,估计是个学渣。 果不其然,我翻开他满是红叉叉的试卷,再看看他贴地飞行的分数,心都凉了。 我问他二叔知不知道他成绩这么差? 林路不以为然,“知道啊,不知道他能让你辅导我?” 我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你爸妈真送菜去了?” 林路的臭脸上有了些幸灾乐祸的笑容,“半真半假吧。” 怪不得跑得那么快!我脑袋发胀,忍着头疼仔细看了看林路的试卷。我不得不感叹,这分数,好几张加一块儿都没我血压高。 这么低,一看就是连基础都没打好。这样的娃,辅导起来还得从头抓起,否则根基没打好,添再多砖也是白搭。 我让林路去找初中一年级的课本,打算从初中开始补习。 林路却不听我的,从文件夹里找出一张满是红叉叉的试卷,“你的任务就是讲解这张试卷,别的不用管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了看试卷,讲倒是能讲,就怕讲了也是白讲。“你能听得懂么?” “这不用你管,你赶紧讲完你的,我约了同学打篮球,五点就得走了!” 还有心思打篮球?我气得差点给他一拐,这什么孩子?对学习完全是应付的态度,回头我一定要告诉他爹妈,好好修理他一顿。 我忍着气摊开试卷,从第一道错题开始讲解起来。林路摸摸这个,扣扣那个,我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学校是什么德行了。 “认真点行么?”我敲了敲石桌,很是不高兴。 林路瞥了我一眼,突然老气横秋的问我,“你二十六了,有男朋友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把试卷卷成筒,想打他却被他轻易的躲了过去。 “别打别打!”林路跳到一旁,“我就是好奇嘛!” 我继续瞪着他,他走回我身边坐下,突然凑近了我,小声说道:“你想不想见见我女朋友?” 我惊呆了,转过脸盯着这个家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的天爷啊!我二十六了没谈过恋爱,这小子居然十六七就有女朋友了!真是不公平。 林路眨巴了几下眼睛,表情有些得意,“你看你,穿得跟个小孩似的,又凶,连妆都不会画,说吧,你这腿是不是男朋友打断的?”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家伙脑洞也太大了吧? 他继续说:“不过没关系,我让你见见我女朋友,你跟她学学,毕竟咱家外貌上的优良基因还是挺显著的,等腿好了重新再找个男朋友!” 我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心里真是无语到死。这么自以为是的家伙还能有女朋友?真是开玩笑。 我制止了他再说下去,忍着气跟他解释我这腿是车祸被撞断的,我也没有男朋友,请他收起那些可笑的想象。 没想到林路听了却有点失望,“没有男朋友啊?二十六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你也太惨了吧?!” 我终于忍无可忍,提起拐围着石桌追着他打。这家伙皮太厚,挨了几下都没叫疼,反而笑得很大声。 追了几圈,我实在是追不动了,正想停下来歇歇,忽然从门口传来一个软软的女声。 “林路!” 我停下来,林路直接跑去开大门。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我慢慢踱回石桌旁住下,一抬头,林路已经领着女孩进了门。 走到近前我才认出来,这不就是在火车上想帮我提行李箱,却被我拒绝的女孩么?她是林路的女朋友? 林路昂着头把女孩推到我面前,“这是我女朋友赵耀,漂亮吧?” 赵耀进来的时候还有点害羞,微低着头,大概后来也认出来了我,人便没那么拘谨了。主动跟我打招呼:“你好,我们在火车上见过吧?” 我嘴上说着好巧,心里却在感叹世界真小。 林路看看赵耀,又看看我,介绍说:“这是我堂姐,来我家养伤的。” 赵耀忽闪着大眼睛问我道:“你腿怎么了,看起来还挺严重的呢!” “没事,”我赶紧解释,省得林路又胡说八道,:“前些日子被摩托车撞的。” “真不是男朋友打的?”林路一脸欠揍,“你可别跟我客气,要是男朋友打的,你吱声啊,咱又不是娘家没人!” 我谢谢你啊! 正文 第十三章 成交 我问赵耀,“你们家肯定很穷吧?” 赵耀脸色有点尴尬,“啊?” 我说:“钱都给你看眼睛了啊!你说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会看上林路这个学渣?又二又自以为是!” 赵耀哈哈大笑,说:“我觉得你们俩还挺像的。” 小姑娘说这话我就不高兴了,咋的我是二还是自以为是啊? “你们说话都挺逗的。”赵耀忽闪着大眼睛,说得很认真。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明明是二,在赵耀眼里却是逗。真是没天理。不对啊,我转念一想,二的是林路,逗的是我!嗯,肯定是这样的。 赵耀是个学音乐的,那天之所以能在火车上遇到她,是因为她去榕市参加一个比赛。我万分羡慕的看着她,问她学的是什么乐器。 “小提琴。”赵耀答道。 小提琴?我皱皱眉,一些略带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小时候,我妈曾经逼着我学了几个月小提琴。我从一开始就非常抗拒,但是我妈就喜欢这种所谓的高雅艺术。用她的话说,我爸是个陪她看音乐会都能睡着的人,所以她把希望全寄托在我的身上。 于是,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嚎啕大哭,一到上小提琴课就哭得更厉害了。但是哭也没用,我妈依旧初心不改,按时按点送我上课,监督我练琴,丝毫不敢懈怠,并且完全沉浸其中。 可是我真的不是那块儿料,练了三个月,连最简单的《两只老虎》都不能完整的拉出来。 即便如此,我妈依然不放弃。直到有一天,楼上楼下的住户一块儿上家里找她,投诉我拉琴像锯桌腿似的难听,实在扰民。还说我妈要是再不想办法降噪,他们就去居委会投诉。 我妈急赤白脸的跟他们大吵了一架,回头来哭了半天,最后在我爸的劝说下终于接受我在小提琴上毫无天赋这件事。 我因此得救。可能是小时候那段记忆太深刻,以至于我后来几乎是谈琴色变。 “那你拉得一定挺好了吧!”我讪讪笑道。 赵耀挑眉,“我初中就过了十级了。” 真要命,还是换个话题吧。 “那什么?你俩这样影响学习!现在应该以学习为主!”我一脸正色的教育道。 林路不以为然,“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二十六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我提起拐又要打他,他往旁边一躲,笑道:“骨折还这么凶!” 我拍拍他的试卷,嘲讽道:“没男朋友不代表我没人追!倒是你啊,看看你这成绩,给黑子一只笔,它考得都比你好!”我指了指院角枣树下的大黑狗。 林路哈哈大笑,但是显然抓错了重点,“谁追你?说来听听!” “我……” 我一下子怔住了,谁追我?越州么?对,就是越州,反正他们俩又不认识!再说了,他可是说过对我有好感的。可是我该怎么介绍他呢?说他就是把我撞骨折的肇事者?还不被林路笑死?! “租客!以前租我房子的!又高又帅!才貌双全!”我得意道。 林路对我的话嗤之以鼻,扭头对赵耀说:“看吧,大龄剩女出现幻觉了。” 赵耀推了推他,示意他别说了,可是他却像没感觉到似的,继续质疑:“我才不信呢!” 我涨红了脸,却不知道该怎样去证明越州的存在。“不信拉倒!” 林路对赵耀耸耸肩,那意思像是在说不跟我计较。我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火来,拿过手机给拨出了越州的电话,不出所料,电话依然没有接通。 此时,林路看出了我情绪上的不对劲,收起笑容凑到我面前,“那个什么,要不我先出去?” 我瞪了他一眼,“试卷还没讲完呢!出去干嘛?老实待着!” 林路的脸立马哭丧下来,“我是体育特招生,文化成绩不是最重要的。” 怪不得二婶说他整天正经饭不吃,全靠篮球活着,原来这家伙是体育特招生。 赵耀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啊姐姐,你就让我俩出去逛逛呗。今天县城有庙会,晚上还有灯会,可好玩儿了!” 我这趟回来就是散心来的,既然有庙会,我肯定得跟着去看看。 “也不是不能让你们出去!” “你想怎么样?我可没钱啊!” 我对林路真是太失望了,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要他钱干嘛? “除非你俩带我一块儿去!” “不行!” 赵耀还没开口,林路便急着拒绝我。 “那我就没办法了!”我装作惋惜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吃准了他一定会回头。反正他要是敢擅自出门,我就打电话给二叔,回头让二叔教训他。 林路有些急了,“我俩出去逛逛你跟着干嘛?不嫌自己瓦数大啊?” “我又不跟着你们,你们逛你们的,到时候找个地方会和就好了。”我继续游说。 “成交!” 正文 第十四章 骗子 , 林路推出家里的电动三轮车对我说:“愣着干嘛?上来啊!” 我没反应过来,“骑这个去?” “不然呢?”林路不由分说,直接把我的拐放到车斗里,又和赵耀把我架上了车,边架边抱怨,“你也太重了!女孩子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材管理!” 我无语,是我想这样的么?还不是越州把我撞骨折了,我天天吃吃吃的,又不运动,这才体重飙升的! 林路扭了下车钥匙,三轮车猛得往前,差点把坐在后面的我和赵耀杵倒。 “你行不行啊?”我照着林路的脑袋来了一下,我已经腿骨折了,可不想再折其他地方。 林路甩甩头,狼尾在秋风里飞扬。“坐好了,小爷我可要加速了!” 我赶紧扯住他的头发,“你慢点开!别掉沟里!” 可能是三轮车的噪音太大了,林路没理我。三轮车在笔直的水泥路上加速,我只觉得风从我耳朵边呼呼的略过,吹得我脑门疼。 我真怕这小子一不小心把我栽沟里去。他们俩好胳膊好腿的还能自救,我这带着拐的可就危险了。我可不想半路改坐救护车。转念一想,不不不,如果出来意外,一定要给我改坐救护车的机会。 一路担惊受怕的开到县城里,林路说的庙会果然存在。放眼望去,各种摊子简直望不到头。街上人挤人,更别说骑三轮车了,赵耀提议找个地方先安置好三轮车,再徒步去逛。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支持。可是街上人太多了,找个停车的地方实在太难。最后没办法,林路把三轮车停到了一个人行道上,央求我坐在车上看着,万一碍事,立马挪走。 “那你俩呢?”我问道。 林路搂过赵耀的肩膀,“我俩去逛逛,一会儿就回来!” 这不要脸的家伙,活脱脱的重色轻姐啊!我柳眉倒竖,“我给你们看车,你们出去逛街?” 林路点头。 我跳着一条腿,一巴掌扇在他头顶上,“自己说合适么?!” 林路嬉皮笑脸,“这我俩不是处对象么?你又没对象,行个方便怎么了?” 这是赤裸裸的对单身狗的歧视啊!我又要打他,赵耀赶紧拦住,继续给我灌迷魂汤,“姐姐这么温柔漂亮又迷人,一定会成全我们的是不是?” 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们,掏出手机准备给二叔打电话告状。林路一把按住我的手,低头小声在我耳边说道:“我那儿有一张张信哲的签名海报,回头送你!” 我看看他,这小子说得咬牙切齿,看来是真有。没办法,谁让我是张信哲的歌迷呢?!偶像签名海报的诱惑属实有点大,我实在抵抗不了,只好举手投降,答应给他们看车。 看着林路牵着赵耀的手消失在人群中,我心里涌上几分落寞。看着空空无也的手机屏幕,我没来由的又生出一股火来。从通讯录里翻出越州的手机号码,拨过去,依然不通。 我叹口气,从口袋里找出耳机戴上,打算听歌打发时间。 本来还暖烘烘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天空有点阴沉。我四处看了看,后悔出门没带雨伞,万一下雨,回去肯定要淋成落汤鸡。 看了看表,这两个家伙都逛了快一个小时了,还不回来!我往人群里张望着,忽然,一个还算熟悉的面孔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越州?! 我揉揉眼睛,又摸出眼镜戴上,可就这么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那张脸又不见了。 我站到车斗里盯着来来往往的人。过了一会儿,那个面孔又出现了,我聚精会神的看着他,谁要是跟我说那张脸不是越州我都不相信! 这个骗子!他不是去意大利了么?怎么会在这里?怪不得电话不通?说对我有好感恐怕也是假的! 我又气又委屈,眼泪差点掉下来。心想一定要当面问清楚,看看这个男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刚想喊,他却朝我走了过去,目光扫过我,没有一秒钟的停留,像不认识我一样从我面前走过。 我看着他越走越远,嗓子眼好像堵着什么东西,堵得我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林燃啊林燃,你怎么这么好骗?你这个傻子,还给他打电话发微信,期待他的回复,他肯定在心里笑话里很多次了。 眼泪越流越多,我干脆在人挤人的大街上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大概是被我的哭声吸引了,我从指缝间隐约看到三轮车旁围了一圈人,并且这群人还在议论纷纷。 “咋还哭上了?” “不知道呢。” “你们看,还带着拐呢!” “年纪轻轻的腿就瘸了,怪不得哭呢!” “还是个姑娘,太可惜了。” 我…… 正文 第十五章 败露 林路和赵耀扒开人群挤到我身边时,其实我已经不哭了,但是围观的人太多,我实在没脸抬起来头来。 “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啊?”林路一边轰散围观人群,一边拍了拍我的胳膊,提醒我差不多得了。 等人散了,我抬起头,只见赵耀捧着一堆吃的,满脸关切的看着我,“姐你怎么了?”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们逛街没带你,所以哭了吧?这样的话你可太小气了!”林路把一袋吃的塞给我,又把另一袋吃的放进三轮车车斗里。 我这才注意到,这两个家伙简直像是进货一样,超大的购物袋满满当当塞了四袋子零食。 “没事。”我吸了吸鼻子,一抬头,越州正在远处的电线杆子上靠着,这一次,他嘴里叼着烟,似乎也正在往这边看。 我呆了呆,眼睛盯着他,嘴里却在对林路说:“你去问问那个电线杆子上靠的人叫什么名字?” “哪儿啊?” 林路和赵耀一起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越州压了压帽子,用脚踩灭了烟头,走了。 林路似乎还没锁定目标,回过脸来问我:“那人谁啊?” 我扁着嘴又要哭,赵耀赶紧让他别问了,“回家,先回家再说。” 一路上我都在想,越州为什么要骗我?如果他不住进我家,我跟他仅仅是肇事者和受害者的关系,一辈子都难有交集。可是他为什么要照顾我,对我说那些让我误会的话,然后骗我说去意大利,一走便再无联系?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以至于三轮车停在家门口我都没发觉。 二叔二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门口跟人聊天。见我们回来了,二叔没鼻子没眼的就要骂林路。一旁的二婶推了推他,用眼神示意赵耀的存在。 “叔叔阿姨好。”乖巧的赵耀大大方方的打了声招呼。 二叔的怒气值一下子降下来一大半。一米八的大汉,此刻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和二婶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也不好意思再骂林路,想给林路的同学留个好印象。 还是林路脸皮厚,一把揽过赵耀的肩膀,主动对二叔说:“爸,这是我女朋友,赵耀。” 二叔一惊,随后脸一沉,下一秒抄起板凳就冲了上去,吓得林路像兔子一样没命的逃跑。二婶也是直哎哟,“你说你不好好学习,找什么对象?” 赵耀在一旁吓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不怎么说林路是体育特招生呢,二叔硬是没追上他,让他给跑了。他攀上一道高高的围墙,骑在墙头大口喘气。二叔也不走,就在围墙下等着他。 “爸,你这是干嘛?!” “干嘛?!”二叔脱了鞋子拿在手里,指着林路,“你整天不好好学习,在学校乱来,小小年纪,还学会谈恋爱了!看老子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眼看着林路要挨揍,我赶紧让二婶去叫爷爷。二婶心疼儿子,忙不迭的跑进院子搬救兵。 围墙下站了几个围观的邻居,笑呵呵的等着看热闹。二叔觉得脸都丢净了,心里愈加来气。林路坐在墙头犯了难,下去吧,肯定少不了一顿揍,不下去吧,总不能老坐在这里吧? “小兔崽子!我看你坐到几时?”二叔怒道。 话音未落,从他背后传来一声呵斥:“孩子小,你也小?堵在这里难看不难看?!” 原来是二婶把爷爷请出来了。老爷子在家大半辈子说一不二,又是个极爱孙辈的老爷子,看二叔这么为难林路,他自然是不答应的。 我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林路今天这顿揍算是躲过去了。 在爷爷的施压下,二叔眼睁睁看着林路从墙头下来,忍住没揍他。 林路第一时间把赵耀送回了家,再回来时天都黑了。我们都吃过了晚饭。二叔还生着气,冷着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我朝林路使了个眼色,让他快点从二叔面前消失。谁知道这小子属驴的,犟得很,非但不走,还坐下来要跟二叔谈谈。 二叔觉得自己遭到了挑衅,要不是爷爷压着,二婶拉着,说什么都要揍林路一回。 林路说:“爸,我不想跟你吵架!” “那你想干啥?”二叔站起来,瞪着眼,“老子送你去念书,你干啥了?搞对象去了!” “我喜欢赵耀,她也喜欢我!”林路争辩道。 二叔真是被他气昏了头,“你们是学生,这样做不影响学习么?” 听二叔说这话,我差点笑出声来,就林路那成绩,影不影响都那样了,这不能赖人家赵耀。 林路自己心里都清楚,“爸,我那成绩它就好不了了,没有赵耀也好不了,你别冤枉她!” 二叔大概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声音便也没那么高了。“那你也不能现在谈恋爱!” 林路见他语气有所缓和,忽然话锋一转,问二叔:“爸,你觉得赵耀怎么样吧?” 二叔被问到了,这怎么说?人家姑娘模样周正,人也大大方方的,总不能硬说人不好吧?可是如果都说的优点,那不就变相的认可了儿子的这段恋爱了么? 二叔犯了难,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我头一缩,装作没看见。 本来这就是林路和赵耀的事,双方家长掺合进来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是我一个堂姐,这时候发言势必会得罪一方,我才不干呢!更何况我这里还有疑点重重,乱七八糟的一团事儿呢! 正文 第十六章 你在哪里? , 二叔大概也是实在不敢在爷爷面前揍林路,只能手拿皮带,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作你多说一句话老子就揍你状。我其实挺理解二叔的,望子成龙是每个父母的心中所想。 我只好劝二叔:“要不算了吧!” 二叔朝我一瞪眼,“你跟他一伙的啊?” 这可冤枉死我了!我忙喊冤,“哪能啊?就是这事儿都这样了,你也改变不了不是?” 按林路的成绩,想通过文化考试上大学,别说大学,恐怕连个专科都够呛。就这成绩也不存在受早恋影响这一说了。再说赵耀,那么好的姑娘,配他也实在是绰绰有余。 怎么算都是林路占便宜。 我给二叔分析了一通,二叔听后沉默了很久,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皮带。但是也没明说同意林路谈恋爱这回事。临走时丢下一句,“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我躺枪。 二叔一走,林路赶紧给我作揖鞠躬,“谢谢姐姐救命之恩啊!” “我这么严重么?”我白了他一眼,其实满脑子都是庙会上那张和越州一模一样的脸。 林路贱兮兮的凑过来,连扶带架的送我回了房间,然后一脸八卦的问我,“今天你在街上看见谁了?” 我把他凑过来的脸推开,“小孩子瞎打听什么?睡觉去!” 林路却不肯死心,“是不是你说的那个追你的男的?” 我无语的看着他,“再胡说八道我喊你爸来抽你了啊?” “凶巴巴的,还好人家没继续追你!”林路嘀嘀咕咕,一边刺激我,一边丢了一盒牛奶在盆里,随后倒上热水。 我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回老家后,二婶特别嘱咐了二叔,家里一定要有人在我睡觉前给我热上牛奶。 “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得了,少问那些有的没的。”我继续守口如瓶。 林路一脸欠揍,“你都二十六了还没男朋友,我才多大啊?你肯定比我急!” 我瞪着他,作了个过附耳过来的手势,在他凑近时突然扯住他的耳朵。他一看情况不妙,慌忙挣脱开,一溜烟跑了。 我暗暗发笑,小样儿,姐的事是你随便打听的么? 一通洗漱后,我躺在床上给李月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李月的声音压了又压,做贼似的问我有啥事,她正和她的中学语文老师看电影呢,没事的话回头给我回电话。 真是重色轻友! 也难怪,人家正约会呢。我只好说没事,收了线。 我百无聊赖的躺着等李月给我回电话。要说林路谈恋爱这事儿还真没给我造成太大压力,毕竟他青春正盛,可是李月比我还大一岁,她也有对象,就我最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还是个骗子!我越想越气,干脆坐了起来。 从被撞到越州从我家离开,我细细想了这期间发生的每一件事,实在是想不出他为什么要骗我。骗色?他说我长得实在安全。骗钱?天地良心,他光房租就给了我三万,还不算其他乱七八糟的开销。 窗外月色正好,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桌子上。忽然,我的手机进来一条微信。我原以为是林月,按亮屏幕一看,居然是越州!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点开,那条微信只有三个字,“睡了么?” 这是越州离开后跟我说得第一句话。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气愤,我的双眼起了一层水汽。 我回:“干嘛?” 过了好久,越州的回复来了,“有点想你。” 我冷笑,想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想我的! 我问他意大利好不好玩?什么时候回来? 这家伙居然跟真的似的跟我抱怨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 这一次,我是不会再让你进我的家门了!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回我,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绿色电话,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接通了。 越州的声音有些疲惫,“怎么还不睡?” 我忍着骂人的冲动,“等会儿就睡了,那你怎么还不睡?”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有点事没办完,你……” 他停了停,突然问我:“你有没有点想我?” 我在心里大骂他不要脸,明明就在我老家,居然还说自己去了意大利,别让我再碰见你,否则我非用拐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想了。”我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轻声笑了,说:“下周三。” 我翻翻桌上的台历,今天周六,就是说再有四天我就能再见到这个骗子了?! 我哦了一声,很想问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可是我还是忍住了。实在想不出该跟他聊些什么了,于是我匆匆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我把还在蒙头大睡的林路喊醒,央求他再带我去一趟庙会。 没想到林路眼睛都懒得睁开就拒绝了我,“我可不敢去,我爸正在气头上呢!” 正文 第十七章 这下完了 , 离了你,地球还不转了?!不去拉倒,我自己去。 骑三轮车这种事其实不难,难得是怎么把车从院子里开出来。 碰巧隔壁婶子来借车拉稻谷去碾米,我本来想让她送我去的,可一打听发现根本不顺路。 等了快两个小时,婶子终于把三轮车送了回来。林路还没起床,二叔二婶可能在大棚里忙活,我四处看了看,没人,一拉电门,三轮车呼的一声冲出了院子! 这是我第一次骑三轮车,而且还是电动的,起步太急,拐都落院子里了。 出了院子再上一道缓坡就是大路,我很轻松的就上去了。一路上,风在我耳朵边呼呼吹过,把我好好的刘海硬吹成了中分。这一趟,不为别的,就是要再去碰碰运气,如果能再碰到越州,我一定要当面跟他对质。 我一边骑一边想象着等一会儿如果碰到他了,我该怎么霸气的斥责他。可是骑着骑着,我发现了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我好像迷路了! 这怎么办?! 我远远望见前面好像有个老大爷弯着腰在找什么东西,我把三轮车停在他面前才发现,他不是在找东西,而是腰弯得太严重了,他其实只是在走路…… 我这该死的观察力啊! “大爷!大爷!”我喊了他两声,他像没听见一样慢吞吞的往前走。 可能耳朵有点问题吧!我又喊了几声,他还是不理我,而且离我越来越远。 我四处看了看,天气不大好,除了我和他,路上居然没有行人路过。看来只能问他了,我带了一把电门,想骑到他前面等他。 可能是我的近视眼对方向判断有误,毕竟我以前没骑过这玩意,只见三轮车一下子对着老大爷冲了过去! 那是个老头啊!我要是撞上了他,十年的工资都不够赔的!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得往旁边拐了一下车龙头,于是连人带车栽进了旁边的沟里! 这下完了!我在心里唉叹。 还好不是灌溉时期,沟里几乎没有水。到即便如此,我摔在里面也够我喝一壶的。我只觉得身体从车上掉了下来,头还在车龙头上磕了一下,随即整个身体重重摔在了沟里。万幸的是,三轮车摔在我边上。这要是砸在我身上,不死也得残了。 最初的惊吓和头晕目眩过去之后,我躺在沟底大口大口喘气,庆幸自己劫后余生。眼镜不知道摔到了哪里,我眼前一片模糊。本来被越州撞骨折的那条腿此时此刻更是发出钻心的疼痛。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别的,我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滴进耳朵。 “小姑娘,你没事吧?” 我擦擦眼泪,看身形像是刚才路上的耳背老大爷。 “没……没事!”我说,“大爷,你能不能拉我一把?” 大爷蹲在沟边想了一会儿,说:“看你长得白白胖胖的,我这把老骨头可拉不动你!” 我:“……” 大爷你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 “不过,”大爷又说:“你等着,我去村里喊人。” 大爷,你可真是我亲大爷!“那行,我在这儿等着!” 大爷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姑娘,咱可说好了,是你自己掉进沟里的,跟旁人可没有关系。不兴回头我找人把你拉上来了,你再胡说八道啊!” 我赶紧跟他保证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大爷这才安心的去找人救我。 活动了一下四肢,除了那条伤腿疼得厉害之外,没有别的太大的不舒服。我摸摸口袋,手机还在,不过屏幕摔花了。我凭感觉想打120,可是马上又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处,还是算了吧。 等了二十来分钟,大爷带着一群人回来了。几个大叔把我从沟底抬了出去,又用绳子把我的电动三轮车从沟底拉了上来。我这才发现,除了那几个大叔,还乌泱泱的来了一大片看热闹的人。 我让他们把我平放在路边,问那个耳背的大爷,“您知道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么?” 大爷这会儿耳朵一点都不背,大声说:“这是百花村啊,姑娘你是哪家的?” 我不知道二叔住的村里叫什么名字,只好告诉他们我二叔叫林二木。 “你是一木的闺女啊?” 人群里有人兴奋的喊了一声。随后便有好妇女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这个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那个说:“这丫头小时候可淘气了!” 又有一个说:“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拔过我家公鸡尾巴上的毛?” 还有一个说:“这不是昨天在大集上哭的那姑娘么!” …… 我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麻烦大家能不能帮我打120,我腿之前骨折刚做完手术,这下可能又摔到了,还有……” 我的眼前忽然开始变得模糊,所有能看得见的人或者东西都变得重影,并且开始摇晃起来…… 在几个大叔的呼喊声中,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正文 第十八章 脑震荡 , 我再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了。二叔二婶和林路都在,尤其是林路,都哭了。我倍受感动。 林路见我醒了,狠狠瞪了我一眼,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我偷偷骑三轮车跑出去摔沟里,二叔大发雷霆,把他一顿胖揍。 我实在是抱歉,那谁知道会栽沟里嘛! 二叔摸着我的脑袋,“还疼不疼了?” 我想摇头,但一动才知道,脖子实在太疼了。 二婶心疼又生气,“你这闺女可吓死我们了,那么高的沟,医生说……说没摔断脖子是万幸!你说你怎么那么淘呢?” 我抱歉的握了握她的手,眼睛里起了一层水汽。 二婶赶紧摸了摸我的脸,哄道:“别哭别哭!” 我这一摔摔出了脑震荡,本来想着这两天就回榕城的,但是照目前来看,我得在医院住两天,进一步观察一下。 我问林路看见我手机没有,这家伙撅着的嘴快要能挂得住油壶,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新手机丢给我。 “你那个摔烂了,我爸给你买了个新的。” 我拿过来一开机,短信和微信不停进来,短信在提醒我关机期间有未接电话,而微信则全是越州发来的,问我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路凑过来看了一眼,阴阳怪气的说:“没想到还真有人追你啊!” 我瞪了他一眼,把手机藏在被子下。 越州的微信响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看着那些语气关切的文字,心里乱糟糟的。如果不是那天在街上看见他,我一定还在等他从意大利回来。可是现在他在我心里就是个骗子! 那条本来骨折的腿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在医院住了三天,二叔把我接回了家里。这次,他让爷爷奶奶看着我,因为林路上学去了。我奶奶坐着轮椅,我二叔一看我的腿,二话不说也给我整了个轮椅坐着。 于是,村里开始有我的传说,其中流传最广的版本就是我是个残疾人,回村来找对象的! 我无语至极,也懒得出门跟他们解释,毕竟谣言止于智者,起于智障。 奶奶有点记忆混乱,但是偶尔还是挺清醒的,能陪我说会儿话,不过说着说着她就开始糊涂了。我这才发现,或许二叔说得没错,她可能真的有老年痴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翻翻日历,已经过了越州说的要回来的日子。我想象不出他找不到我又联系不到我时该是怎样的心情,是不是觉得可惜,因为没骗到我。 秋天一下雨便淅淅沥沥的又潮又冷。我没带厚衣服,只能套着二婶的外套取暖。正当我百无聊赖的看着院子里的雨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眯起眼睛认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出了他,越州?! 越州剪了头发,干净利落的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他板着脸,三步两步走到我面前,带着愠怒问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被他的理直气壮气笑了,反问道:“为什么要接你电话?” 你个骗子,还好意思质问我?谁给你的脸? 他没回答我的话,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换了副口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真是厚颜无耻啊!“担心我什么?” 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编出哪些说辞来! 他看着我,突然沉默了,我无比鄙夷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意大利!”他答得飞快。 我冷笑,“我再问一遍,你到底去哪儿了?” “你不相信我?”他皱了皱眉,眼神里全是惊讶。 我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到底去哪儿了?!” 他没说话,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握得特别紧,紧到我想喊疼。 我在想,哪怕此刻他跟我坦白,或许我看在他过人的颜值上还能跟他做个普通朋友。可是他没有。我彻底失望了。 “你找得倒挺准啊!”正当我想抬腿踢他时,二叔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五花八门一堆菜。 越州放开我的手,迎上去接过二叔手里的菜,“我一看,就这院子最符合您说的特征,得,就它了!” 二叔看起来很高兴,攀着越州的肩膀走到我跟前,“你这孩子,有男朋友怎么不告诉二叔。害得你二婶昨天还托村东头的刘婶给你留意着合适的男孩子呢!” 我惊得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大声否认,“谁说他是我男朋友了?!” “我!”越州的声音盖过了我的,眼睛盯着我,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二叔以为我在害羞,“行了行了,小越都找上门儿来了,今天我们就一块儿吃个便饭!” 我看着越州越来越得意的脸,真想掏出他手里提着的豆腐糊他脸上。 二叔拿着菜走进厨房,片刻又伸出头来警告我,“别为难人家,有话好好说!” 真不知道越州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正文 第十八章 养你没问题 越州大概觉得拿下我的家里人也就间接的拿下了我,可是他没想到,我是个特别较真且死磕的人。即便二叔二婶真把他当我男朋友看待,他在我心里还是那个不说实话的骗子。 如果我之前没发现,在他从所谓的意大利回来之后,也许我们就真的能谈场恋爱。可是我发现了他的不坦白,如果我装傻接受了他,那以后和他相处的每一天,他说得每一句话都会让我怀疑。这样的感情根本就不能要。 没错,我就是这么较真。 但是毫无疑问,抛开他不坦白这件事来说,他的确非常优秀,优秀到二叔觉得我能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是我爸妈在天有灵。尤其是林路,对他简直崇拜到不行。咱也不知道为啥。 林路是晚饭时才见到越州的,那时越州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煎鱼。农村厨房没有油烟机,一做饭就是打开一个大窗户和一个排风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烟特别大,看起来想要把厨房点着了似的。 我坐在屋檐下冷眼旁观这一切,林路放学回来了。一进大门,这小子就被吓到了,冲我喊道:“咱家怎么了?厨房着了?!” 我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正在秀厨艺的越州,“问他!” 林路走到窗户前,越州大大方方的跟他打了个招呼,“你是燃燃的堂弟吧?我是越州,包里有给你的礼物,自己去拿!” 要不说林路最没立场,一听说有礼物,也不管厨房是不是被越州点着了,赶紧跑去翻包。我真是低估他的没出息了。 “哇,这是给我的么?!”林路抱着个鞋盒子跑进厨房,激动得跟什么似的。 越州往锅里倒着啤酒,笑道:“嗯,试试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我拿去调换。” 我这才看清是双挺大牌的运动鞋,官网上标价三千多。鞋子可是林路的心头好,越州还真是会收买人心。 林路当场脱下自己脚上臭烘烘的鞋子,一脚就伸进了新鞋里。“正合适!” 我心想完了,这下越州的阵营里又多了个人。果然,林路像认识了越州很久一样,熟练的跟在他身后打下手。要知道平时让他给我洗个苹果跟能累死他似的,做啥都要跟我谈条件。 二婶对会做饭的越州简直越看越喜欢,原因是二叔不会做饭,她嫁给二叔这么多年,哪怕吵架也得给他把饭做好。用她的话来说,没享过二叔一天的福。我更是成了她眼里有福的人。 我冷冷看着越州忙前忙后,又听着二叔二婶对他的赞不绝口,心里憋着一股火。所以吃饭的时候,我故意坐得离他远远的。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落坐时不声不响的跟在我旁边,不理我的白眼。 糖醋排骨,椒盐虾,清蒸鲈鱼,红烧肘子,麻婆豆腐,香菇菜心,炒螃蟹,外加一个紫菜蛋花汤。越州把这些菜摆上桌子时,彻底赢得了二叔二婶的好感,以至于我摆脸色给他看时还遭到了二叔的小声训斥。 有一说一,越州的菜做得很不错。我本来是想拒绝吃他烧的饭菜以表不想跟他有瓜葛的决心,可是转念一想,人是铁饭是钢,菜是我二叔买的,又没毒,我凭啥不吃? 越州见我吃得欢快,忙着给我夹菜,连回答二叔的问题时,手都在忙着给我剥虾壳。我不看他,可是我却看到了二叔脸上的欣慰。他一定是觉得我十几岁就没了爸妈,所以老天爷才会安排越州来到我身边。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他的不坦白在我心里拧成了一个死结,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打开它。 “从来没有听燃燃提起过你,”二叔斟酌着问道:“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我是江城人,今年28了。”越州答道。 二婶推推二叔,笑了。我知道,我二十六,越州二十八,在他们心里这样的年龄差正合适。 “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二婶问道。 越州笑了笑,没正面回答,只是说家里做些生意,他以后会接手。 我冷哼一声,挖苦道:“你们赶紧问问他是不是富二代,说不定我这就嫁入豪门了呢!” 大概是听出了我语气里的异样,二婶朝我眨眨眼,示意我别说怪话。 越州对此却毫不在意,微笑着对我说:“养你不成问题,你可以选择不上班。” 选你大爷!我瞪了他一眼,真是打蛇上棍,你以为你是谁啊?! 一旁的林路满脸崇拜,两眼都是小星星,提起一只脚给二叔二婶展示着他的新鞋子,“越州哥给我买的,我喜欢了很久一直没舍得买!” 我很奇怪,我好几年没回老家,林路多大的脚我都不知道,越州第一次来,为什么他买的鞋子林路穿着正合适?还有,他怎么知道林路喜欢哪双鞋子? 正文 第十九章 我坦白 我越来越觉得越州奇怪,很多事情我也是回来老家之后才知道的,比如林路喜欢的鞋子。可是他从来没来过我的老家,没见过我的家人,为什么他会知道?他还给我爷爷奶奶买了个按摩椅,在我们吃晚饭时,工人摸着黑把按摩椅送上了门。 我爷爷看着那个黑色的按摩椅,笑得十分开心,直夸越州懂事,说自己年纪大了,经常腰酸背痛,有了这个按摩椅,他以后吃了饭可以享受一下了。 我趁着他们都围着按摩椅摸来摸去的时候,把越州拉到一旁,问他是什么意思? 越州耸耸肩,“初次登门,我总不好空手来吧?” “那你怎么知道林路喜欢鞋子,爷爷想要按摩椅?”我瞪着他,想从他的眼里找到些蛛丝马迹。 越州笑了笑,说这是男人的直觉。 去你大爷的男人的直觉!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不追究你骗我的事?想多了! 我坐下来,继续吃饭。越州给我剥着虾。这一幕在旁人看来着实是充满幸福的。尤其是在二叔的眼里,他大概觉得有这样的人照顾我,我爸妈在天上都能安心。 越州把按摩椅安装在爷爷奶奶的房间里,殷勤的扶着爷爷躺上去感受一下。我有些搞不懂,这按摩椅一个少说得一万多,他出手这么阔绰,又不嫌我个矮人胖脾气差,他到底图我什么?或者说他想骗我什么? 全家人都围着爷爷问他感觉怎么样,我把越州叫到院子里,想把话说清楚。 还没等我开口,越州指着车棚底下的电动三轮车问我:“你是不是骑这个车翻到沟里的?” 我觉得脸都丢尽了,“谁告诉你的!我只是不小心而已!” 越州一脸了然,拖长了声音说:“哦~一不小心摔成了脑震荡?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眼里都是笑。可是在我看来,他的样子真的很欠扁。 那么高的沟,摔成脑震荡算运气好了,运气要是差点,直接摔断脖子,还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想起来那天自己是想到集市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碰上越州,这才出的事,他居然有脸在这里笑? “你根本没去意大利是不是?”我不想再跟他绕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 越州的表情没有任何特别的变化,“怎么这么问?” 我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里波澜不惊,“我都看见了,你还要抵赖么?你根本没去意大利,你在骗我!” 我有些激动,声音很大,惊得二叔他们都从爷爷房间里走了出来。 “燃燃,有话好好说,喊什么?被邻居听到了多不好?”二婶拉住我,小声劝道。 林路也附和,“对啊姐,越州哥犯了什么错了?你发这么大脾气?” 短短小半天,越州就让家里都站在了他那边。我气得半死,吼道:“你懂什么!” 林路见我真生气了,缩了缩脖子,往后站了站。“凶巴巴!” “你说你去意大利,可是我明明在集市上看到了你。你还装不认识我!”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分贝,尽量不弄得左右邻居出来看热闹。 越州脸上的笑容收起来,整个人也变得严肃。 我一看他这样,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接下来应该是坦白环节了吧? 果然,越州附耳过来,轻不可闻道:“回榕城再给你解释。” 承认了是吧?!我盯着他,眼泪快要掉下来。我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可能是我给他打电话发微信他从来没有回应,让我觉得委屈。可能是他从头到尾的欺骗,让我觉得心寒。还可能……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承认吧,这一切只是源于你喜欢上了他。 越州见我哭了,突然轻轻把我拥在怀里。他身上还是那股好闻的柠檬味。 “对不起,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我推开他,“要么现在说清楚,要么我们绝没有发展下去的可能!” 越州有些手足无措,像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可以听他解释,只要理由正当,我绝不为难他。 越州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没看错,那确实是我。” 我脑袋嗡嗡,好你个越州,骗我去意大利,不接电话不回微信就算了,面对面碰了个正着居然装不认识我! “现在我坦白,我没骗你,我确实去了意大利,但是只待了两天就回来了。你在集市上看到的人也确实是我!” “那你为什么装不认识我姐?”我一抬头,林路冲了出来,像头发怒的小豹子,“怪不得那天在集上她哭呢!” 你看,家里人到底还是家里人,越州的鞋子的确讨得了林路的欢心,可是面对原则问题,这小子还是护着我的。 正文 第二十章 自古套路得人心 我实在太能死磕了,非要弄清楚。越州实在受不了,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小声跟我说:“我是警察,那天在执行抓捕任务!” 我瞪大了双眼看着他,脑子里像过火箭似的刷刷刷乱响。 “你……是警察?!”我不可置信的问道。 越州无奈的点点头,“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 “行!别说了!”我制止他,他是警察,这一切便说得通了。 越州抱歉的看着我,赔着小心问道:“那你还生气吗?” 我有点发懵,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这么说这家伙虽然骗了我,但也是有十足正当的理由了。要不这一次就饶了他? 看我脸色有缓,二婶赶紧过来把我和越州连拉带拽的拖回饭桌上。这回我没抗拒,乖乖和越州坐到了一起。 “有什么误会也说开了,回去好好的,别动不动就闹矛盾。你这个脾气跟你爸一样,老不让人省心!”半天没说话的奶奶突然在角落里开了口,样子看起来一本正经的。 听她提起我爸爸,我心里忽然有点难受。其实我一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平时那么开朗的爸爸怎么会有抑郁症? 爷爷有点尴尬的推了推奶奶,奶奶却让二婶给她递过来一个盘子,一边往盘子里夹各种菜,一边嘀嘀咕咕,“一木最喜欢吃虾了,还有鱼他也喜欢,就是老被鱼刺卡嗓子。这个傻孩子……哎,老头子,”她突然朝门口张望着,抓着爷爷的手问:“一木怎么还没放学?是不是又跑村后的水塘旁边钓鱼了?你赶紧去把他找回来!” 爷爷按住奶奶乱挥的手,安慰道:“他回来了,没去钓鱼!” 奶奶的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越州脸上。她慌乱的目光变得柔和慈祥,对着越州说:“一木啊,你回来了?妈跟你说,那个水塘可不能去,会掉进去的!” 越州愣了愣,随即点点头,“您放心吧,我不去!” 奶奶又把装满菜的盘子推到他面前,催促他说:“快吃,快吃!” 我愣了好久,突然意识到奶奶的记忆已经开始混乱了。望着她苍老的面容和雪白的头发,我的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 见我哭了,她很是疑惑,小声问越州:“她是谁?怎么哭了?” 越州看看我,又看看二叔他们,悄悄附在奶奶耳边说:“她是我媳妇儿!” 奶奶呆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噢!噢!她是敏娇啊?!” 敏娇是我妈妈的名字。她还记得我妈妈。 我泪眼婆娑的踹了越州一脚。她看着我柔声问我:“敏娇啊,你哭什么?是不是一木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我摇摇头。我爸妈出事前,奶奶和我妈的关系非常一般。我妈爱较真,奶奶也好强,为了减少婆媳矛盾,我爸都是逢年过节才领着我和我妈回老家。每次待上几天就往回赶,有时碰上假期短,我们常常住一夜就启程。 人家说见面三分情,我妈和我奶奶见的面少,感情自然也薄,平日里都是电话联系。偶尔我妈会给奶奶寄点衣服和吃的,奶奶也从未过多的表现出高兴,只是隔上不久便托人给我们捎些东西作为回礼,或是时令蔬菜,或是一个个裹上稻草的土鸡蛋。 没想到在她混乱的记忆里居然还有妈妈这个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从来没有长时间相处过的儿媳妇。 越州为了哄她高兴,爽快的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腮帮子鼓得像只松鼠。 老太太很高兴,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可是转脸就不认识他了,一脸问号的看着他,小声问二叔,“二木,这是谁啊?” 越州愣在当场。本来笼罩在我心头的悲伤情绪一下子消散了大半,我脸上还挂着泪,但是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奶奶指着我,又问二叔:“二木,她是谁啊?” 二叔挠了挠头,“妈,你不是说她是敏娇嫂子么?” 奶奶一巴掌拍在二叔头顶,“胡说八道,她那么胖,怎么会是敏娇?!你糊涂啦?!” 这下,除了我,所有人都笑了。我觉得自尊心受到了奶奶强烈的打击,哀怨的看着她,却不忍心说一句抱怨的话。 奶奶被二婶扶回轮椅上,还好,她认二婶倒是认得很清楚,“亚丽啊,妈想吃汤圆,你给妈包!要猪油馅儿的!” 二婶为难的看看爷爷和二叔,奶奶年纪大了,猪油汤圆这种食物根本不适合她吃。但是如果此时拒绝,心智犹如孩童的奶奶必定不依不饶。 爷爷朝二婶点点头,二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哄道:“好的妈,明天我就给你做,你听话,先把这碗饭吃了。” 奶奶撅着嘴,显然对他们的套路很是了解,“你肯定骗我,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缓兵之计被识破,二婶哑然失笑。奶奶却不依不饶,像个孩子一般吵着要吃猪油汤圆。 “奶奶,”林路端起那碗饭,用勺子舀了一勺饭送到奶奶嘴边,“你把菜吃了,要是吃完还没饱,我马上给你煮汤圆,好不好?” “好!”奶奶张开嘴,一口吃掉了勺子里的饭。 林路趁胜追击,一会儿功夫便把一碗饭菜全喂完了。 “饱了么?”林路问。 奶奶打了个嗝,“饱了。” “那还吃汤圆么?”林路又问。 奶奶摇摇头,又打了个嗝,摆手说:“不吃了,下次吧!” 果然自古套路得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