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光明意潇潇》 正文 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 黑暗的走廊楼梯里,女孩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这个场景她已经在脑海里上演了无数次。 综合艺术活动楼5楼 走廊的拐角处一扇窗户微微开着,南方11月份清清爽爽的风扑面袭来,吹拂着女孩白皙小巧的面庞。 女孩儿一只手乖巧地放在窗边,另一只手托住细滑的脸部。她凝视着窗外,看着正下方葱绿的大树,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庞大。 将手轻轻放在胸前,在这寂静无人的走廊里,她能非常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在这里等了足足有10分钟了。她时不时转过头望着走廊那扇门。瞥了一眼就快速转过头来。 突然,门轻轻的打开了。女孩清晰的感受到猛烈震动的心跳声,仿佛下一秒心脏就要被震碎了。 她鼓起全身勇气转过头,是一个陌生人。 睁大的瞳孔瞬间恢复原状,像是心里落下块石头,做了个深呼吸,稍微放松了一些。 等待是如此漫长,女孩儿已经焦急的不能再焦急。 就这样陆陆续续从门里出来了几个人,都不是她要等的人。 等待的无聊寂寞已经取代了内心的惶恐不安。她开始更加放松了些。 抬起手看了看精致的表盘,还有7分钟就要打铃了,可是她要等的人还没有出现。 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要不明天再说吧。要不现在就走吧。 女孩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封用了整整一节政治课才写出来的信,咬紧牙关,决定还是等等。 突然,轻轻的,门又开了。 似乎有心灵感应般,女孩猛地一转头,目光直勾勾地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他出来了。 汗水浸透了他深蓝色的上衣,在寂静无光的走廊里,女孩只能模糊地看清他的侧影和他的面部轮廓。他单膝蹲在地上,手里握着透明的水杯,对准饮水机的出水口。等到水溢出杯口,他才停止装水开始大口大口的喝水。 他像一匹恶狼狠狠地将水咽进喉咙,水珠从嘴角溢出,滑落下巴流过脖颈,轻轻的描绘着上下滚动的喉结。 就在女孩正要开口时,男孩儿又快速的接一杯新水,狠狠地吞咽第二杯。看着男孩儿性感的喉结,也不自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抓着那封信的手指在微微地颤抖。 由于男孩儿太专注于喝水,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黑暗的走廊里,在他的旁边,站了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 “宋觉文” 男孩儿顺声望去,她一袭淡粉色的长裙,一头丝缎般的长发随风微拂。只见女孩细腻柔滑的脸蛋上几颗隐隐可见的汗珠,一滴汗珠滑落脖颈,男孩儿看的出神。 “我喜欢你” 清脆爽朗的女声,散播在空气的每个角落。 看着女孩认真而坚定的眼神,宋觉的心咯噔一下。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谢谢” 像是预料之中的事,女孩儿很轻松,也很坦然,淡淡的微笑带着一丝苦涩,轻轻地说道: “我早知道我不会成功的,这封信给你” 不等宋觉文反应过来,手中已经拿着一封精致小巧的信。 看着女孩儿离去的背影,男孩若有所思,眸光深沉。 正文 介绍 , 就在上一秒,易语清做了一件活了16年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做的事。她一个这么好面子的人,竟然胆大包天对一个男生表白了!不仅如此,还手写了一封情书!天呐,以往都是她收到别人的情书! 也许仅仅因为对方是宋觉文,她有预感,这会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男生表白。 将情书塞给宋觉文后,易语清终于如释重负,隐藏了这么久的心意,终于传达了出去。因为早就知道结果,所以她也没有太大失落,于是快速冲下楼梯,飞奔教学楼。 因为表白耽搁了太长时间,易语清还来不及换下身上的长裙,便进入教室,一进教室,她就感受到了一道灼烈的目光。 从她踏进门的那一刻,方廷禹就将目光从手中作业悄悄转移到易语清身上。 由于刚刚以最快的速度冲下五楼,又冲上教学楼四楼,易语清白皙的脸上有几颗细细的汗珠,方廷禹依旧偷偷看着,他的身体并未挪动,只是悄悄将眼珠跟从易语清从右后边然后换到左后边。他坐在易语清的右边,他们都是最后一排,但并不是同桌,中间有一条狭小的过道。 他偷偷地看着,看着易语清轻轻地拉开椅子,然后砰的一声坐在椅子上——上面有块坐垫。她一只脚踩在椅子的脚踏上,另一只脚外八方向大大咧咧地张开,长裙摆随之下垂。然后拿起桌上的水杯大口大口地喝起水,俨然一副大佬做派。喝够了,随手抽出一张桌上的纸胡乱一擦,不等擦完只见一个女生过来和她说了些什么。看着易语清嘴角还挂着的水珠和她瞪着大眼说话蠢萌的模样,方廷禹忍不住轻声地笑着。 其实易语清注意到了,很早就注意到了,但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她不能注意到。 介绍一下,易语清,一个非常非常想要平凡安静生活,只遵从内心行事,不喜欢得到太多关注的佛系少女,但出众的外表总是不能让她如意。 她眉宇间透露出的温雅娴柔,如同江南雨巷里撑着油纸伞的美人,当她回眸一笑,嘴角动人的梨涡勾勒出漫天纷飞的樱花雨。 她的美好在萧澈眼中,难以分清是云雨还是水雾,他只想追寻这樱花的踪迹,他只想在江南水乡寻找那梦里身着红色绸缎,墨发侧披如瀑的女子。萧澈觉得,易语清就是温柔的形容词。 但是易语清没有注意到,没有注意到这一双炽热的眸子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犹如一片木叶飘落一汪清澈的池水,激不起涟漪。 “喂,喂,喂!!你发什么呆啊!” 一只手不停地在易语清面前晃来晃去。易语清无精打采地放下手里的水杯,看到林舒泽后瞬间精神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林舒泽面红耳赤激动地问到。 “你小声点,去外面说”易语清眼神示意林舒泽去外面的走廊。 走廊上。 “可别给我卖关子,赶紧如实招来。” “就,就,哎呀……”易语清欲言又止,语无伦次。 正文 追光 , “就什么就,又不是便秘,赶紧把字给我吐出来!” “就那样嘛,拒绝了我,但是收了我的信。” 林舒泽沉默地看着易语清“你…还好吧?” “你知道的,我早就放下了,就是…”易语清捂着红透了的脸颊,提高了嗓音说道“真的好尴尬啊!” “啊!”林舒泽突然尖叫。 易语清往林舒泽背后一看,她站在教室前门外的走廊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瞥了她一眼,然后快步进入教室后门。 “靠,宋觉文!” 易语清大力地用手敲自己的脑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真的老脸都要丢光了!” 黑暗的走廊只有教室的窗户映出一片微光,模糊中宋觉文没有看见易语清的表情,只是耳根不自知有点红。 易语清看见宋觉文迅速进入教室,他面无表情,就像以往一样的一副不苟言笑的文静书生样,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干扰到他的情绪,他就像一个谜,好奇,却又没有探索的资格。 旁观者林舒泽无奈地笑到“这下真尴尬了。” “叮叮叮……”上课铃响了。 易语清和林舒泽回到座位,林舒泽坐在易语清的前面,不过他们中间还隔了一个人,这个人在易语清眼中就是一个大憨憨,是她的快乐泉源。 “喂,熊衍,你又在捣鼓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易语清回到座位上,看着前桌的熊衍拿着笔在桌子上画着大大的五角星,好奇地问道。 闻声,林书泽也将身体后倾,有意听他们的对话。 “切!你懂什么,这是法阵。”他突然降低了语调,神神秘秘地说“这是除妖魔的。” “噗哈哈哈”林舒泽和易语清一起哈哈大笑。 易语清觉得熊衍长得特别像一条长长的又黝黑的虫子,总是做一些幼稚又小学生的事情,虽然成绩次次是班排前五,可却好像智商不高的亚子。 “晚修已经开始了,请你们安静点!”值日班长萧澈走了过来,神情严肃。 “尤其是你,熊衍。”他补充到,然后回到讲台上巡查纪律。 “有没有搞错,笑的最大声的又不是我,怎么不说她们,这偏心的也太明显了吧……”熊衍也就敢在萧澈不在的时候小声嘀嘀咕咕。 易语清忍不住憋笑,真真一个小怨妇。 在萧澈心中,易语清是温柔的形容词。要是让林书泽知道那得活活笑死。男人总是被外在蒙蔽了双眼,易语清娴静温柔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充满活力,无时无刻不炽热跳动着的心,率真,赤诚,善良,但其实这也恰恰是最吸引方廷禹的一点。 人们总是在黑暗中挣扎,渴望寻找光的踪迹,于是奋不顾身寻找光,追随光。但其实每个人在追光的路途中,慢慢的也成为了一束光。 最初,易语清觉得,宋觉文是她的光。 少年满身英气尽付于球场,一腔热血倾投入舞姿。在他的眼睛里,她看见了他坚定的信仰。于是在那个秋天,随着纷飞的落叶,女孩儿听见了自己心跳声。 她心动了。 正文 她叫谢雨惟 , 班排前三,常年是萧澈,宋觉文和乔屿飞。成虎和熊衍则常年竞争第四名的宝座。 这是市里最好的高中,也是省里前3的高中。萧澈刚开学被分到这个班时,分数排位是班里第1名。渐渐的班里也就传开了,他就是那个差一分就能考进优生班的人。 萧澈坐在易语清的左前方。在她的印象中萧澈是一个高冷的大学霸。白皙洁净的面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阳光大男孩却又带着一丝不羁,其实是一个极其绅士,极其温柔,风度翩翩的人。 或是因为绅士,他总能俘获很多女生的芳心。 光线透过水晶镜片,在眼周撒下淡淡的光晕,透过银白的镜框下宋觉文的眼眸里,让人难以琢磨透,却无端的让人觉得一定是一双锐利而又坚定的眸子。他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斯斯文文的书生。 而萧澈的眸子,易语清还看不透。 既然绅士,就会有距离感。 晚修的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卷子被翻动和笔尖流利地落在卷面上的沙沙声。 易语清抬起头,看着墙上的钟表,时间在1分1秒地流逝。经过刚才的表白,宋觉文像是无事人一样在奋笔疾书,像是丝毫没有被打扰到。果然,这就是学霸。只有她,原来这只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晚修结束,宿舍里。 “牛啊易语清,你可真是出息了。不告诉我们你有喜欢的人就算了,你喜欢的居然是宋觉文,这么晚才告诉我们,然后这么快就表白了。真有我的风范。”夏妤啧啧称奇。 “好啦好啦,我知错了,下次我有喜欢的人,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啦。反正我也已经放下了。” “切,谁信啊?说放下就放下。”林舒泽一边瑶头,满脸嫌弃的样子。 “行了,这件事先暂时翻篇吧。既然小清都说已经放下了,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小清,你一句话的事,我给你介绍一个就是。你知道我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帅哥了。”何安嫣眉毛上挑,戏谑的说道。 易语清牵出一丝无语的笑。 何安嫣在这个宿舍是一个大姐大的存在。她练过10年的舞蹈,拥有1米72的身高和姣好的身材。不同于易语清温柔中带着一丝霸气,她更多是霸气中带着一丝性感。她可谓是这个宿舍的“感情咨询师”。 “对了,在教室的时候,你们都看见了吧,那个女生。”何安嫣说道。 “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林舒泽和夏妤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看见了什么女生?”易语清一脸疑惑,她刚刚在教室太专注于胡思乱想,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的。 “穿着个低胸v领,露出性感的后背,凹出性感的锁骨,在这个市重点中学里,你说这个女生还有谁?”何安嫣说道。 “谢雨惟?” 11点,整栋楼都熄了灯,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入眠。 易语清从小到大都被人夸白到发光,在她的印象中,谢雨惟是她见过的为数不多比她还要白很多的人。她似乎也是一个很难琢磨透的人。 正文 偷看 , 表白风波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几天。 生活依旧是平平淡淡,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或是因为易语清的性子本身就是这样平淡。用林舒泽的话来说,这么乖巧的性子简直就是糟蹋了这倾城的面容。 易语清不仅是以舞蹈生的身份考进这所高中,而且就算没有舞蹈生这个身份,她的分数也足够上这所高中。然而在这个班级她的成绩次次都排在中游,体会到了被虐成渣渣的感觉。 下午,舞蹈生苦命人一天的练习又结束了,该洗洗准备晚修了。作为舞团里最优秀的舞蹈生,也作为团里默认的团长,易语清总是最后一个离开舞室。 易语清像往常一样给舞蹈室上锁,这时整层楼都一片昏暗,只有落日的残光捎来一丝亮意。 余光中她瞥见不远处m舞社的专用教室亮着灯,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心突然咯噔一下。脚下挪动的步子突然往反方向转去,像是想要往前踏,却又踟蹰不前。 慢慢的,她往前走,空荡的楼层里,是舞室里传出间间断断的脚步踏动地板的声音,和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易语清的内心独白:我只是路过看看而已,没有其他想法。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她昂首挺胸走了过去。到了m舞室门口,她假装不经意地往里瞥了一眼。然后蹲下假装系鞋带,一边系一边往里面看。 没想到是真的,宋觉文在里面练舞。潇洒的舞姿透露出少年的英姿,记得当初,这一点也是很吸引她的。既然她已经决心忘掉,这便是一次告别。 她一边看另一边手也没闲着,知系着系着这鞋带就打结了。易语清皱紧了眉头,开始专注于系鞋带,当她正在纠结于怎么解开这个死结的时候,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喂,你是来偷看的吗?” 闻声,易语清忽然浑身一颤,糟了,被发现了。 她缓慢的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润的脸,两道浓浓的眉毛微微泛起涟漪,轻勾的嘴角好像带着一丝坏笑。 是萧澈。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掩饰。 “难不成是来看我的?”萧澈唇角的笑意还未褪去,画出一个弯弯的弧度。 想起宋觉文在舞蹈室里,或许正注视着这一幕的发生,易语清为了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和告诉宋觉文自己已经放下的决心,忍痛割出一个笑容,说道 “是啊,谁不知道m舞社呢,听闻你作为社长舞技一流,我也是慕名而来呢。” 萧澈有点惊讶,刚才练舞休息的时候,他就远远的看见门口的易语清在系鞋带,他原本只想逗一逗她,没成想她居然承认自己在偷看。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低头看着这个乖巧又水灵的女孩,虽然已经不知道偷看了多少次,却还是像初次看一样那么的惊艳。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脉搏会随着她的出现而剧烈跳动。 “你是舞蹈生对吧?我也很热爱舞蹈。有空一起吃个饭?” 易语清瞪大了双眼,感到很突然。 萧澈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说道“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喂,萧澈,走不走?”远处的宋觉文走了过来。 “好。”易语清脑子一热便答应了。 正文 有事要宣布 , 易语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答应了萧澈,看着远处走过来的宋觉文,她便快步离开了。 走近了宋觉文这才看清跟萧澈讲话的人是易语清,他有些惊讶。 “怎么,你要祸害人家女孩子了?”宋觉文拧开水瓶瓶盖,一副轻松的样子。 “瞧你这话说的,你喜欢?”萧澈带着坏笑的说道,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切,没劲儿。”宋觉文将拧开的瓶盖又用力地拧回去。“吃饭去。” 刚才看见宋觉文走过来,易语清便答应了萧澈的邀请,希望他不会真的记得这件事吧。 回到宿舍,外面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也许是因为这个点太晚了。易语清独自一人走在走廊上,准备去寻找固定电话,迎面而来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很甜美的笑容,轻轻举起她的手和易语清打招呼。 “嗨!” 易语清感到挺意外的,她跟谢雨惟甚至还没有讲过一句话,这是她的热情吗? 易语清也回了她一个笑容,然后快步离开。 在她离开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见谢雨惟脸上的笑容立马塌了下来。 虽然超级漂亮的小姐姐和自己打了招呼非常开心,但却有点奇怪的感觉。 不去深想,易语清来到电话面前,一只手拿起电话,另一只手在台面上不停地摩挲。犹豫了一会儿,她才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缓慢的按着,静等电话接通。 突然,电话里的音乐停了,电话接通了。那一霎那,易语清的内心是狂喜的,是雀跃的。她强装镇定,用细软的声音说了一句“喂。” “喂,您好,我是崔女士的助理,崔女士正在开会,请问您有什么需要转告她的话吗?”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男声。 易语清狂喜的内心犹如被人浇了一盆冰冷而又刺骨的寒水,好生令人失望。 她一句话也没说便把电话挂断了,失落的走回宿舍。 站在宿舍门口,她听见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喧闹声和欢笑声,这是她为数不多感到温暖的时刻。 她努力扯了个笑容然后开门走了进去。 “小清,你回来了。”夏妤今天异常热情。 “今晚我有大事要宣布……我有喜欢的人了,具体细节晚修下课再告诉你们。” “好吊人胃口啊!”易语清抱怨到,无论她如何软磨硬泡都套不出话来。 晚修前来到教室,同学们嬉戏打闹的声音格外大声。 易语清走进教室,回到座位。 见她来了,方廷禹走了过来。 “那个,运动会要到了,我们班女生这边的舞蹈策划方案就交给你了。”身为年级里文艺部的副部长,他有一丝羞涩地说道。然后把策划方案拿给她,又回到了位置。 在易语清的映像中,方廷禹坐在她右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和她搭话。 “好。”易语清回了他一个标志性笑容。 她看着手上的策划方案有些苦恼。 林舒泽一直在注意这边,立马飞奔过来,站在易语清和方廷禹之间的过道询问易语清什么,眼神却不住地往旁边瞟。 正文 一起吃饭 , “这是什么?”林舒泽拿起易语清桌上的策划方案。 “校运会舞蹈策划书?” “小清加油,我看好你哟!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不要怕麻烦哦!”林舒泽甜甜地说到。 “行了,知道了,快上课了,你先回去吧。” “不,我不走。再陪我们小清一会儿。” “???你转性了?能不能正常说话。”易语清脸上一幅害怕的表情,平常动不动就是粗话,大大咧咧的林舒泽,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温声细语了? “说什么呢,我不是一直这么善解人意吗,小清!” “你可以正常说话吗?我还是喜欢看你凶我的样子。” “小清,注意说话要淑女。” “你可以滚了,慢走不送。”易语清实在受不了了,恶狠狠的瞪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见林舒泽在偷瞄方廷禹?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真是令人头大的傻姑娘。 晚上,易语清躺在床上苦苦思索校运会的舞蹈应该表演些什么,始终想不出更新颖的形式。 第二天中午放学,正当大部分人都准备去吃饭时,易语清打算留在教室写会儿作业再去吃饭。 当她写完作业慢吞吞的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时,突然在拐角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目测是1米8以上,双手插在裤兜,浑身透着一股冷峻的气息。 是萧澈。 之前因为暗恋宋觉文,没有关注过班里的任何男生。 回想起林舒泽说过的话“咱班可是为数不多的高颜值班,小清,你怎么就只单恋宋觉文那一枝花呢,眼界放宽点好不咯?” 这么仔细一看,萧澈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呢。 不过,他在这里干什么呢? 正当她疑惑着,萧澈突然向她走过来。 “昨天不是答应过要一起吃饭吗?”萧澈嘴角的笑意很深。 报应啊,报应啊。易语清万万没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10月末,南方的正午炎炎的烈日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太阳像一个大火球,光线灼人。 他们来到教学楼下时,不等易语清反应过来,只见萧澈手里撑开一把伞,挡在两人头的上方。炎炎烈日里,两人像蜗居在一个小小的庇护所下。 1米82的身高和1米65的身高共在一把伞下,萧澈将伞微微向易语清的方向倾斜,刚好将她周边的太阳全部遮住,而他的另一只手臂却赤裸裸地暴露在烈日下。 不知怎的易语清心跳开始加速,她有点紧张。这是她第2次和男性共撑一把伞,第1次是和她的爸爸。可惜,那也是唯一一次。 易语清对萧澈的初印象是一个高冷的学霸,在班里也不怎么说话,也未见过他与女生交谈。 她只记得开学的第1天,班主任凌经斌看见他第一眼就说“这小伙子长得可真帅呀。”虽然当时她只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太大的感觉。 再后来就是听身边的女生都说,他是一个很绅士很温柔的人。 她想,她今天体会到了。 一路上俩人都挺沉默的,偶尔会聊一两句。但这一路上,易语清的心跳动的异常剧烈。 正文 我是你的粉丝 , 食堂。 看着坐在对面吃饭的萧澈,易语清有点不适应。 “是这样的,我们m舞社今年校运会想要和你们校舞蹈团合作表演,不知你的想法如何。”萧澈开口了。 易语清皱起眉头,一副思考的样子。她将青菜夹入嘴里,两个腮帮鼓鼓的嚼着青菜,萧澈觉得她吃青菜的样子很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不一会儿易语清说道“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案,我昨天还愁着怎么解决呢。那不如就先这么定下吧,细节到时再商定。” “行。” 为了避免“男生送女生回宿舍”这样的情节发生,易语清一直偷偷观察着食堂来来往往的人。 突然,她似乎看见了救命稻草。 “安嫣!”易语清大声地喊着,用力地和何安嫣挥着手,脸上一副“快救我”的表情。 何安嫣看见坐在易语清对面的萧澈,似乎明白了什么,喊到“小清,吃完饭了吗?快过来呀。” “来了来了!”易语清看着对面的萧澈说道“那我先走啦。” “去吧。”他温柔地说道。 易语清松了一口气,她将餐盘收拾好,便向何安嫣走过去。 走近了她才看清,何安嫣旁边还站了一个女生。 她细细打量这个女生,老半天没说话。 “喂,你发什么呆呢?”何安嫣疑惑的问道。 易语清没有回答她,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旁边那位女生,神情很激动,试探性的开口“你是…骆芯窈?” “妈呀,我是你的粉丝,安嫣,你怎么早不说你认识她呀?”易语清激动的无法表述自己的心情。 何安嫣一脸无语,“谁知道你是她的粉丝啊?你也知道姐的人脉广的很啊。” 骆芯窈微微一笑,“真的吗?非常感谢你喜欢我。” 易语清内心:wc,芯窈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天生丽质,蕙质兰心,芯窈一笑,我心没掉。 骆芯窈内心:能被这么可爱温柔美丽仙气飘飘的小姐姐喜欢我真是荣幸之至不胜感激。 何安嫣才不会知道她们内心戏这么丰富。 骆芯窈在某平台上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穿搭妆教学习音乐博主。她是声乐特长生,当时是以全市第一的好成绩考入这所高中。 早在初中的时候,易语清就被她圈粉了。 这,是一所藏龙卧虎的省重点高中。 宿舍。 何安嫣和易语清一进门,林舒泽便兴致冲冲的跑过来。 “你们可终于回来了,你们还记得吗?夏妤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林舒泽转向夏妤,“好了,这下人齐了,你可以说是谁了吧?” 夏妤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你们猜。” “这我哪猜得到啊?” “宋觉文?”余檬一边嗑薯片,嘴角带着坏笑。 “去你的,吃东西别说话,小心噎着。”易语清给了她一个白眼。 “文予淮?” “他可算了吧,都不知道他和谢大美女,是谁吊着谁。” 无言。 “萧澈?” “虽然他挺不错的,但不是我的菜。” “熊衍?” “噗哈哈哈。熊衍,你怎么不说成虎呢?”夏妤捧腹大笑。 “等等,成虎…” 林舒泽突然站起来,吓得坐在旁边的余檬薯片掉出来几块,她恶狠狠的瞪着林舒泽。 林舒泽没有理会她,激动的说道。“真相只有一个……” 正文 望合作愉快 , “真相就是——乔屿飞。” 夏妤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没否认也没肯定,嘴角微微勾起,沉默不语。 成虎是夏妤的同桌,而成虎的前桌就是乔屿飞。 成虎和乔屿飞是同一个宿舍的,他们常常走在一起。这样回想起来在教室里他们三个人经常在座位上一起聊天,时不时传来欢笑的声音。 “哟,看来是真的。” “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余蒙问道。 “我有个不错的主意。”林舒泽一坏笑,易语清就知道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你可以花整整一节政治课写一封情书,然后在篮球场等他打完篮球,在他喝完水之后走过去娇里娇气地对他说‘我喜欢你’,如果他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就将这封情书塞进他的手里,然后赶紧跑…”林舒泽声情并茂,表情丰富。 “林、舒、泽,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喜欢谁。”易语清咬牙切齿。 “行行行,小清,我错了。” “好了,别吵了。” “你有几成把握?”何安嫣问道。“你也可别像小清一样那么傻,啥都不了解对方,甚至也没跟对方讲过话,深情地单恋着人家啊,对方莫名其妙的就被女生表白了。” “那必须有点把握呀。也就只有小清这么纯洁的女孩子才会傻乎乎的跟人家表白,我好歹也是有过恋爱经历的好伐。”夏妤说道。 “这么说来,故事还有一点儿进展?”余蒙问道。 “那天,乔屿飞夸我的眼睛大。然后…他还要了我的微信。”夏妤一脸娇羞。 “嘿!你别露出那副表情,瞧你那点出息样。”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小妤我看好你哦。” “我宣布,302吃瓜大队正式成立,小妤,每天都要持续更新你的恋爱故事哟!” “……” 易语清作为一个感情小白,只知道埋头学习和勤奋练舞,唯一一次暗恋还以自我认为尴尬的结尾告终,关于恋爱这方面她没有发言权,就算她有所感想,也会被其她舍友们立刻反驳。 “小清,你知道楼上那个班的郑以寒吗,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我三年好哥们儿,人品俱佳,我把他介绍给你怎么样?” 易语清感觉她每天都在被舍友担忧:小清会不会因为暗恋失败告终而闷闷不乐或者是心理堵塞? 她们每天都变着法子要给她介绍对象,试图将她的注意力转到各类“大帅哥”身上。 虽然易语清很无语,但是说真的,被拒绝了,一点都不难过那是假的。有这样一群戏精的存在,她也感觉温暖了许多。 关于校运会的舞蹈方案,易语清已经想好了。她决定,校舞蹈团演绎一场唯美的古风舞蹈,紧接着m舞社出其不意张扬狂野干净利落地出场,燃爆全场,点燃气氛。 她找到萧澈,认真和他商讨了策划方案和具体细节。 “作为两方的队长,我们握个手吧,望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合作愉快。”萧澈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半空中。 易语清没有犹豫,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又是这样的笑容,好似温暖的阳光洒落她的心灵。 正文 迷茫 , 以后要抽时间和m舞社的人一起练舞,是这样没错。 but,易语清突然想起来她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宋觉文也在m舞社!!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啊? 真是“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天空铺展苍黄的画卷,夕阳以诗意的方式们洇开一抹赤色,犹如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 当大家都离开了,她一个人独自留在舞室,打算继续练舞。 校舞团派出七八个人和m舞社的人一起合作,也是男生和女生的合作,女生将以《青花瓷》作为背景音乐的古典舞出场。 6点多,隔着两间房的m舞室里,男生们也练完了舞,准备解散了。 “你打算留下来吗?我想再练一会儿。”宋觉文对萧澈说道。 “不了,我还要去和乔屿飞切磋切磋球技呢。”萧澈脱下身上被汗水浸透了的衣服,腹部清晰的肌肉线条展现出来,换上了他的篮球衣。 “下次最好在卫生间换衣服,你的汗味儿真的很熏人。”宋觉文淡淡的说道。 “你这嫌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不和你说,我急着打球。”不一会儿萧澈穿上鞋就离开了舞室,飞奔球场。 几分钟后,充斥着喧嚣声的舞室,瞬间寂静无声。 他的身体慢慢随着音乐开始舞动。 音乐从指缝间流露,萦绕在他的每一个关节。 他用力地舞,似乎要舞动出所有忧伤,他极力地舞,似乎要倾诉所有悲痛。 思念,痛苦,为他的舞蹈镶嵌上绝美的气息。 他的眼神流露出深深的迷茫。 忽然间好像有一束光,冥冥之中指引着他,带他脱离这浑浊的世事…… 肆意,畅快。 他倒下了。 倒在这舞室里,倒在他的热爱里,也倒在他的痛苦迷茫里。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用力地呼吸,他想要最新鲜,最纯净的空气。 他缓缓的从地上坐起来,准备离开。 过了一会儿,当他关上舞蹈室的门后,听见空旷的楼层里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 “天青色的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他轻轻的往前走。 一步两步地走着。 透过窗,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她。 柔和而明亮的夕阳透过窗汇聚成光束,洒在女孩的身上,她的周身围绕着黄灿灿的薄雾。 纤细的手腕在空中灵活而柔软的摆动着,微拂的裙摆随风肆意展现着它的柔美。 恍惚间,他失神了。 他那天路过易语清书桌旁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个本子。 正当他弯腰想捡起本子的时候,他看见本子摊开的第1页上,两行蓝色秀丽小巧的字迹工工整整的摘抄着: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他将本子合上,放回原处。 桌子上堆着一沓厚厚的书。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他轻轻的走了。 他只听见音乐声,脚步声,呼吸声和心跳声。 如果能够赋予孤独一种颜色,她希望,是青色。 如果能够赋予孤独一种形式,她希望,是独舞。 正文 日记本 , 那是对宋觉文表白后的一次联考,要求把教室里所有的书都清空。这可难为易语清了。 抱着一沓沓厚厚的书,上4楼下4楼。再经过漫长的行程到达宿舍,再爬宿舍3楼再下3楼。 她小巧的脸蛋已经布满了汗珠,脑子也累得不太清醒,就这样有一沓书被她落在了某一个楼梯拐角处。 这一沓书被她分类为杂物书。 考试结束,当她惊喜于为何自己这么快就把书搬完时,只见林舒泽缓慢而又艰难的还在搬着书。 “舒泽啊,你不行啊。你的书怎么这么多呀?我早就搬完了” “是啊,莫不是你少搬了什么?” “有道理,但好像也没少什么呀。” 易语清苦苦思索,但总感觉心里像缺了什么,空落落的。 好像还真是缺了那么一沓书,到底缺了什么? 不久后的一天,她惊喜的发现自己丢失的那一沓厚厚的书,居然就放在自己的桌上。 难怪她的心总是跳动不安,原来她丢失的书里第一个本子就是她的日记本。 她很奇怪,这些书究竟是谁帮她找回来的呢? 她看向同桌郑繁音,“繁音,你知道这些书是谁帮我搬回来的吗?” 郑繁音思索了一下。 “拜托了,你一定要想起来,我真的很感谢这个人。” 郑繁音犹豫了一下,说道“应该是宋觉文吧,我看见他把你的本子放在桌上,但也不一定……” 她的心咯噔一下,她没有再听郑繁音后面说了些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的本子没有写名字,下面的书也都没有写名字,因为那是她的杂物书。 只有翻看过她的日记,通过里面的文字才能认出这是她的本子。 里面详细的记载了她对宋觉文的暗恋到表白。 这么说来,宋觉文看过她的日记本了? 在那之前会不会又有人看过呢? 她不敢深想,对于这样的问题,她一向选择逃避。 就这样过了很久,她已经快忘记这件事了。 这天练舞结束,易语清回到宿舍。 一进门就听见她们聊得热火朝天。 “他加了我微信之后,我就和他聊天,我发现他这个人真的超级直男。” “怎么个直男法?” “他问我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我说因为我想和他多聊一会,我觉得我暗示的很明显,你知道他居然怎么回我?”夏妤眼睛瞪得大大的,语调又尖又细以表示她的愤怒。 “他居然回我666” 我“???” “噗哈哈哈”一众人齐声大笑。 紧接着她又说道,“你们说他完全对我没有意思吧,那他为什么加我微信呢?但是这么直男的发言,我怀疑他真的对我有意思吗?还是一一他在吊着我?” “感情咨询师”何安嫣发言了“你看他那样儿,绝对不是个直男。我觉得他就是在吊着你。” “哼,跟我玩儿,既然他要吊,那就让他吊着,我一定会追到他的。”夏妤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易语清突然感到很害怕,她的舍友都这么猛的吗?她表白完,被拒绝了就放下了,夏妤还没表白就决定要猛追不舍。 正文 回忆 , 她们都说易语清很单纯。 确实易语清是一个很纯净的女孩,圈子也很干净。她的朋友不多,但每一个都很知心。 她们都喜欢这么形容她,单纯,善良,美好。 但单纯善良有时只是因为经历过更大的风浪,看透了许多事情简单的道理,而并不代表没有辨别判断和深层思考的能力。 很少有人形容她,活泼。 她是一个挺开朗的女孩,但更多时候她是一个心事重重的女孩。说她温柔是因为她极其细腻的心思,和她忧愁时却显温婉的面容。 她喜欢跳舞,喜欢画画,喜欢写诗,喜欢思考,这些更加练就了她宁静恬淡的内心。但她时时表现出来的还是一个小女生应有的特征。 那是第一节晚修课间。 在这个闷热的时节,刚练完舞的宋觉文上衣被汗水浸透,不断冒出的水珠腻腻的黏在身上,他轻轻撩起上衣,微微弯下头,取下银框眼镜,随意地用他的衣服擦着脸上的汗珠,腹部是常年练舞留下的痕迹。 他拿起地上的透明水杯,推开楼道的门,门的里外好像是两个世界。从他走出来的门里是昏黄的灯光,开门的一瞬间微弱的光线瞬间沿直线散发到门外,零零散散的洒落在一个背影,一个背对着他,望向窗外的背影。 很快,楼道的门自动的关上了。门外的世界瞬间变得一片黑暗模糊,只有月亮透过窗洒进来零零星星的光线。他借着这极其微弱的光线,拿起他的水杯装水。 水从杯口溢了出来。 在他的喉咙接触到水的一瞬间,犹如干旱的沙漠里出现了一片绿洲,滋润着他干旱枯竭的身躯。 在他喝完第二杯水的时候,他听见旁边响起一道清脆银铃般的声音。 “宋觉文。” 他转过头,黑暗中看见她一袭淡粉色的长裙。一缕缕的微风不断从窗外吹入,她几根长长的发丝随风飘动。 “我喜欢你。” 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他记得在宿舍的时候,他们讨论班里好看的女生时,总会听见她的名字。但他从来只是远远的看着,看侧脸,看背影。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这么仔细,这么认真的观察过她。她很认真,说话的时候嘴角有微微的梨窝凹陷进去。 一瞬间他的大脑很乱。不是没有女生和他表白过。只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意想不到地和他表白。他该惊讶吗,还是微微感到有点自喜呢。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感情,因为他的心底始终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他忘记了他以往回绝女生告白时的傲气,也忘记了他从来不会上心这些事,从来都很坦然淡定。 但这一次面对眼前的女孩,他真的不忍心,不忍心伤害到她。 他用他自以为最不伤人又能明确拒绝的话回应了她。 他说,谢谢。黑暗中,女孩表现的很大气,很坦然。果然,这就是她啊,这就是他欣赏的她呀。他看见了女孩临走时嘴角牵扯出的一丝苦涩的微笑。 她走了,长长的裙摆随之轻轻飘动。他看着手里那两封精致小巧的信。 正文 表白的理由 , 他打开第一封信。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清秀工整的字迹,那是他一直都很喜欢的。就像她一样清秀,纯净,美好。 他记得开学考时年级里展出优秀作文的试卷,贴在最前面,分数最高的,第一个映入他眼帘的就是这个字迹。 他本人极爱看书,尤其爱写文章,为此他还加入了学校的文学社,在学校的周刊上发表了多篇作品。当他第一次读到那篇作文,就被那细腻的笔触,丰富的思想震撼到了。凝视着这篇文章,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急于想要认识这篇作文的主人。他回到班级来到讲台上,对照着座位表一个一个的找着。 “易,语,清。” 很诗意,很美的名字,他想。 最后一排倒数第三列。 他抬起头,将目光从座位表转到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身上,她的手里正在写着些什么。 他将飘荡的思绪拉回,看着手上的的信。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信封,没有他以前见过的传统情书外面贴着的小小爱心。至于信纸,他怀疑这是易语清某节课上随手撕的一张草稿纸。 标题是很醒目的几个大字:表白的理由。 看着这信纸,看着这直白的标题,他失笑。 他开始字句斟酌地读起来,就像他以往读过的每一篇文章。 正文部分: 做很多事情都不能忘记初心,要追究本源,因为这就是动力的来源。但有些事情却不需要探究缘由,跟着感觉走。 大部分人的生活平淡而又乏味,我知道我们都是这样。按部就班地上学,在青春里只有成绩考试,学习补习。家长所告诉我们的,也只是考上一个好大学,谋求一个好前程。 这当然是不容置疑的,我们也没有权利去否认。 已经被规划好了轨迹的人生,和一眼望不见前途的希望,所以我们很容易疲劳。 平平淡淡的生活中,你不知不觉多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以各种各样的方式。 她们都说我性子很淡,不问世事。包括我在内,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猜想到有一天我会向一个男生表白。 可能是因为你刚好出现了。你很适时的出现在我平淡无光的青春里,很适时的出现在我偶尔心血来潮的冲动里,很恰巧的路过了我内心懵懂之花绽放时。 于是,突然不甘于平凡的岁月,突然想要有一个充满激情的青春,突然希望以后的回忆浓墨重彩。所以我做了一个很冲动的决定,我想要摆脱以往的一切束缚,我想要勇敢的正视自己的内心,我不再探究事情的缘由,我想要跟着感觉走。 无论周围的人理不理解,也不去猜想你怎么看待,我只是这么做了。 我表达这份对你的喜欢,尽管知道你大概率不会接受,也没有想过如果你接受了会怎样。希望你拒绝了之后,我们会成为朋友,这份表白也仅仅是表达我内心的独白。 因为我不希望我的青春留有遗憾。 正文结束。 宋觉文从前坚固而执着,纠结与痛苦的内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一点一点动摇,这是最大的一次松动。 他不得不承认,他好像被触动了。 正文 寒树 , 他打开第二封信。 信的标题是:喜欢的理由。 可是他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内心,他不确定看完之后自己会不会真的动摇了。看完标题,他缓缓的将信折好,收了起来。在自己的内心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之前,他都不会轻易打开这封信。 今天下午男女生要合舞了。易语清觉得自己有尴尬癌,想到宋觉文也在,她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她到了之后队员们陆陆续续的到来。在她们一支舞毕后,和男生合作跳流行舞的一些女生要趁着男生上台跳舞的时间迅速在幕后脱去古典的舞衣。女孩儿们长长的舞衣下是露脐舞蹈上衣,白色的 t恤和黑色的小背心,很好的就将女孩们的腰线展露出来。下身则是如出一辙的黑裤子。 女生换完衣服后,舞台灯光一暗,等灯再次突然亮起时,就是男女生的合舞。 还好,练舞的过程中,作为两方的队长她主要跟萧澈交流,没有她想象中的尴尬场景。大家都很投入,也很尽心,都期待会有很好的舞台效果。 * 距离晚修上课还有将近二十分钟。易语清的左手托着她的脸搭在桌子上,右手在飞速的转动着笔身,桌子上摊开着的是数学必刷题的某章综合测试题,大题一道也没写出来,全部都是将答案摘抄下来的红红字迹。 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难啃的数学题上,她呆呆的望着教室里的同学们。乔屿飞的手撑在夏妤的桌上,脸上是痞痞的表情,嘴角露出肆意的笑容,在和夏妤畅快的聊着。 乔屿飞是篮球队的队长,他和萧澈都是队里的主力。夏妤也是一个机灵古怪的女孩,易语清认为夏妤是她见过的情商最高的女生,爱笑,圆滑却不觉世故,有大智慧。她还是她们班的语文课代表。 她都已经在脑海里脑补了无数次“心机女”倒追校园痞帅篮球队长,“心机男”欲拒还迎,欲擒故纵的小说情节,她感觉嘴角的口水已经要不争气的流下来了,果然还是一个小女生啊。 突然间她感到耳朵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就好像老鼠夹夹住了欲意要偷吃东西的老鼠的尾巴。 “喂喂喂,你还在这发呆呢,看你这道题都不会,数学都差成这样了。你说你这倒数的数学给你第一的语文都拖了多大的后腿了,你以为光靠语文好在这里就能混口饭吃吗……” 易语清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林舒泽在用力的拽着她的耳朵,不停地训斥着她。 是啊,几次大大小小的考试下来,她的数学都是倒数的。每次老师念数学成绩的时候,她的脸都红的能滴出血来。每次念到她的名字,她就很痛恨自己为什么会有名字。 她是为数不多能做到语文范文和数学背面大题空白的答题卡都贴在教室公告栏处的“奇人”。 “我也不想的呀,可是那些什么指对函数三角函数,那些孤零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寒树,一把年纪出来卖惨的寒树,我真的学不懂啊。”易语清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林舒泽外面有人找。”一个同学在教室门口喊着。 “你再给我好好看看,等我回来时把不会的圈出来。”林舒泽数学一向很好,语文却是中游,典型的“理科女”。 “真羡慕思维敏捷的女生。所以这是也为什么舒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大大咧咧的原因吗?”她暗暗偷笑。 “不行不行,认真点。…设f(x)在区间[a,a+2]上的最小值为g(a)…” “鬼知道g(a)是从哪冒出来的,这怎么求啊!!”易语清像个泄气的小皮球一样,趴在桌子上哀嚎。 正文 你的卧蚕好好看 , 或许是又一次听到易语清的哀嚎,坐在前面的熊衍转过身来,好笑的看着易语清。 “啧啧啧,这都不会,你不行啊。”熊衍竖起了他的中指,虎头虎脑的摇晃着头嘲笑着她,露出他那可爱的虎牙。 易语清却不感到生气,因为她和舒泽都达成一个共识——不和小学生计较,只是觉得熊衍幼稚的好笑,甚至幼稚的可爱。一般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稍微捉弄一下他就会开朗许多。 熊衍突然感到有危险的气息靠近,他一个激灵,一抬头,对上一双气势逼人的眸子,脸上嘲笑的神色渐渐褪去。他在萧澈冷峻严酷的眼神下默默地把中指收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哟,澈,澈哥,比平时来早了五分钟啊。”他说着看了看手上的表。 萧澈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双手插在裤兜里,神色依旧。 熊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突然咻的一下起身,把自己的椅子推进书桌,让出一条过道,萧澈这才缓缓走进过道,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 怂包,她暗暗偷笑。 “行了行了,数学第一,大学霸,快点教教我怎么写吧。” 熊衍嘴角上扬,神情得意。“首先f(0)=f(4),所以它的对称轴是2……” 易语清愿意这么“死皮赖脸”地请教熊衍,也是因为在数学题面前一般人都没有他的思维逻辑这么清晰,而且熊衍也是她最好意思“麻烦”的男生了。 相较之下,坐在熊衍旁边的萧澈就显得孤零零了。 看着易语清认真听熊衍教题,用她的笔在她的草稿本上涂涂写写的样子,他紧紧地攥住手中的笔,眼不见为净,开始投入的刷题。有些事情,必须有些进展了。 确实,很多事情,在易语清单纯的脑壳外,正如火如荼地进展着。 晚修结束了,各组组长开始收作业。 谢雨惟来到易语清面前说道“小清,你的数学作业。” 她看着走过来的谢雨惟有些出神。白皙的脸蛋上光滑细腻,披散的头发散发淡淡的清香,短裤下的长腿又细又直又白,樱桃小嘴粉嫩粉嫩。这就是传说中的氛围感美女吗? “给你。”易语清将作业递过去,回应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谢雨惟突然俯下身子,漂亮的脸蛋近的快要贴在易语清的脸上,一双魅惑人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易语清。 易语清的心快速而剧烈的跳动着,不明所以。 “小清,你的卧蚕真的好好看啊,你的梨涡真的好可爱啊。”谢雨惟甜甜地说道。 这一声“小清”叫得她的心愈发猛烈地跳动着。她支支吾吾,紧张的回了一句“谢谢”。 看着谢雨惟远去的美丽背影,又看了看前桌依旧埋头奋笔疾书的熊衍,还有旁边沉浸在书中的萧澈,她深深地为他们感到惋惜。天呐,这些钢铁大直男是怎么做到在大美女面前这么有定力的? 她觉得在这么甜美娇小的一个小女生面前,心都要融化了。 但在她俯下身来的那一刻,易语清有点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害怕的感觉。 谢雨惟是个很奇怪的人,有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看似皮笑肉不笑,清高中却又带着平易近人。 没有人敢妄下断言。 正文 秘密(两章合二为一) , 302宿舍 “我把我喜欢乔屿飞这件事告诉成虎了。” “什么!”余蒙一脸震惊。 “放心放心,他会守口如瓶的。而且他还答应从中撮合我们。”夏妤拍拍她的胸脯。 易语清不知道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只记得夏妤之前说他们在微信上聊的很火热,但是来到学校乔屿飞又对她挺冷淡的。后来乔屿飞又去搭讪班里一个叫黎可芸的同学,气的夏妤火冒三丈,更加挑起她的好胜心。 黎可芸长相甜美可爱,大家都评价她是日系甜美女孩。她是为数不多和谢雨惟关系很好的女生。那天她的同桌请假了,乔屿飞竟然毫无征兆地直接坐在她旁边跟她聊起天来。是在撩她吧,肯定是的。这一波操作夏妤就看不懂了。 其实易语清真的很不懂,夏妤的这份喜欢是否开始的太随便,现在又好像已经变味了,变成了一场追逐赛。她也不懂,乔屿飞这算是在吊着夏妤吗,还到处放电,这算渣男吗。一根筋的她更不明白的是,黎可芸算是夏妤名义上的情敌,可夏妤却对她很热情甚至是喜欢?可能这就是她一直羡慕的高情商吧,她得多学习。 但是舍友们一直都很支持夏妤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帮她出谋划策。同为舍友,既然不甘于平凡无味的青春的她也只表示好支持,这里面的起伏跌宕就当作从一本甜甜的校园言情小说中截取的情节来看待。 看到在洗手间手里拿着衣服却没有在洗,一直没有说话,陷入沉思的易语清,何安嫣以为她这是“触景生情”了。在大家的欢闹声中,她走到洗手间。 “你还在想他的那件事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哦,宋觉文。易语清已经解释过很多遍,她早就放下了,可惜大家伙儿都不太相信她。 “你想知道他…”何安嫣的话还没说完。 “不,我不想知道。放心啦,我又不是那种单恋一枝花的人。”易语清打断她。 你想知道宋觉文的故事吗。她想说。 何安嫣,宋觉文,萧澈以前是同一所初中的。 罢了,现在要转移小清的注意力。何安嫣想。 “我觉得萧澈就很不错啊,你有没有考虑过他呀?”何安嫣问道。 易语清的心咯噔一下,她好像确实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你怎么突然提他呀?” “我上次还看见你们一起吃饭来着。” 易语清把这茬给忘了,上次就是何安嫣帮她解的围。 “哦,那次是因为他要跟我商量校运会舞蹈的合作方案…”不等易语清说完,何安嫣直接强势地打断她“你就说他怎么样吧。” “我…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别说了,姐们儿这就给你介绍一个。” “别,千万别,真的不用。” 何安嫣当做没听见一样,以更大的声音将易语清微弱的声音压制下去“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郑以寒,你等着,下次遇见了就介绍你们认识,他这个人啊……” 她无奈极了,只感觉大事不妙。 * 舞蹈室。 今天易语清有点反常,连连做错好几个动作。 她忍不住望向宋觉文,“你想知道他…”他的什么,何安嫣那天到底想说什么?可是既然放下了,就不要再去想了。 她有点儿心不在焉,她总是时不时的看向宋觉文。萧澈看出来了。 “最近练舞强度有点大,又有期中考的压力,要不今天稍微放松一下?”休息的时候,萧澈给易语清递过去一瓶水。 “谢谢。”她接过水。“行吧,听你的。” 提早宣布解散后,大家陆续离开了。 舞蹈室外。 易语清拿出柜子里的手链正准备戴上的时候,一个不注意滑到了地上,调皮的珠子畅快的向前翻滚直到一双鞋堵住了它的去路。 宋觉文弯腰捡起,递给她。 又开始了,熟悉的心跳剧烈震动的感觉又开始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样的场景,她没有看他的眼睛。 她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 但是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会说什么呢?她又该说什么呢?她在大脑里不断的脑补着。她应该解释说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吗?因为那天他的表情是那么的漠然,那个晚修他的情绪也没有任何波动。 “喂,觉文,你一会儿去球场吗。”萧澈很适时的打破了这个尴尬场面。 “你去吧,我先走了。”宋觉文背上他从柜子里拿出的黑色帆布背包后就走了。 “我看你今天练舞的时候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萧澈问她。 “啊?有,有吗?”她回答的有点支支吾吾。 “那个是你的相机吗?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呀?”萧澈指着易语清手上一个黑色的相机专用包问道。 “哦,是的,因为我打算一会儿去拍夕阳。”易语清的兴趣突然被提起。 “不介意的话可以带上我一起,我也喜欢拍夕阳和黄昏,可惜今天我没有带我的相机过来。” “好啊。”易语清有点惊讶,他们居然有共同的爱好。 易语清带着萧澈来到高三楼楼顶。这里有全校园最美的风景和最广阔的视野。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学校的教学楼,远远望去还可以看见城市里渐渐远去变小的建筑物与泛黄的天际相融交织。萧澈在这之前还不知道原来有这样一块宝地。 高三的学子们并不是想象中的只会埋头苦读,他们有在教室里嬉戏欢闹的,也有在走廊过道上漫聊人生的。 嘈杂的声音交织在耳畔,可她却沉浸于夕阳的温柔,沉浸于天空的唯美。 萧澈看着易语清别过去的侧脸,高高的鼻梁上是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眸,可爱的卧蚕隐隐可见。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很突然。 “什么?”易语清看向他。 “你——现在有欣赏的人吗?”他还是问出口了。他问的是欣赏,而不是喜欢。 她愣了一会儿。 “秘密。”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再次别过脸去,拿起相机,右眼微微眯着,在一道咔嚓声下,记录下了天空这无法用言语形容,惊心动魄的美。 心动是你不曾知晓的兵荒马乱,喜欢是我翻山越岭后山河间依然寂静无声的秘密。 我对你的喜欢,始终是个秘密。 正文 烦恼 , 投落在作业纸上的光线逐渐暗淡,天空布满乌云,四周散发着雨前的闷热气息。 喉咙像这天气一样干燥,易语清拿起桌上的水杯畅快地喝着。透露出坏脾气的天空却也给她增添一丝烦躁。她现在很想戴上耳机隔离世事,隔离浩瀚的题海,隔离教室肆无忌惮的喧杂。 一滴雨珠沿着窗依依不舍地拖着它的身躯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地面,很快耳周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由小及大,由远及近。是雨滴敲打窗户撒落大地的奏鸣曲。 她盯着窗外忽大忽小的雨势直直的发呆,雨天总是勾起不好的回忆。 就是在那些不为人知的倾盆大雨的夜晚,年幼的她无数次伤心落泪。就是在那个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夜晚,无情扼杀了她最后一份纯真。早在很久之前的一个夜晚她就决定不再轻易流泪,早在无数个耳机陪伴入眠的梦乡她已与孤独融为一体。 尽管已经过去了很久,雨天,总是让她难以喘息。长时间被温暖围绕的她常常会忘记,只有每当一个人陷入深深的沉思时,她才深深地感受到,她其实是一个孤独的灵魂。 她就这么静坐在椅子上,与四周的欢闹格格不入。 他背靠着教室外走廊上泛着银光的护栏,任由细碎的雨滴拍打他裸露的后脖颈,他望着女孩的侧脸,高高的鼻梁上是一双灵动的眼眸,长而浓厚的睫毛下让人觉得她的眼里滑过一丝淡淡的忧伤。那神情让他联想到他读过的一篇文章,好像叫,忧伤的野玫瑰。 如果可以,他很想知道她的思绪为何而忧,他很想知道是什么使得她的目光驻足停留,他想了解她的过去,就像他总想知道为什么暗恋一个人就会变得喜欢胡思乱想。 萧澈注视着注视着窗外的易语清,就像注视着当初在讲台上出色演讲的女孩。那深刻的思想,清脆的腔调,秀气的板书,坚定的眼眸,动人的容貌,无不深深的吸引着他的目光。置身于如雷鸣般的掌声浪潮中和她走下讲台时微带笑意的嘴角,都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份从未有过的悸动。 始于才华,陷于全部。 教室里。 谢雨惟正在和文予淮开心地聊着什么,她眉眼弯弯,他反手着捂嘴像个小姑娘似的娇羞地笑着,他们之间相隔的过道也是易语清和方廷禹之间的过道。 这闷热的天气里烦躁的不只易语清一人,这气息似有感染力般浸染着周边的人。不知怎的,林舒泽看起来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她趴在桌子上,压在手肘上的嘴巴微微嘟起,看上去像一条将要因缺水而死的鱼。 “舒泽,帮我看看这道数学题。”易语清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的她。 她没有理会,将头转向了另一侧。 “你怎么了,舒泽,理一下我嘛。” “我现在是忧郁少女,不要打扰我,你去问熊衍吧。” “喂,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林舒泽终于愿意稍稍抬起头看她。 “dying.垂死的,奄奄一息。” “滚。”她又把头别了过去。 “雨小了,离上课还有20分钟,走,别不高兴了,我请你喝奶茶。” “真的吗?”像受了刺激般林舒泽瞬间直起身子,暗淡的眸子闪出一丝欣喜。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送美食给吃货就是雪中送碳。” “走吧。” 刚下过大雨的地面湿漉漉的,泥土裹挟着花香的气息扑鼻而来,令人感觉神清气爽,驱散了所有环绕于心的闷热。她们共撑一把伞,为了避开积水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细雨之下。 突如其来的雨水,携带来不可名状的忧愁。掠过两人之间的风,捎离了不知来处的沉闷。 “啊啊啊!小清,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啊。” “到底怎么了,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 “我,我……你不要问了,我就是好难过啊。” “那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跟我讲吧。”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年少时的忧愁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大人们常常说这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老师在作文最后的评语会是大大的:无病呻吟。而只有少年自己知道,这是真真实实,实实在在的烦恼,是他们一步步攀升,不断成长留下的印记。 正文 烦恼(二) 渴望生长的种子总会在贫瘠的大地上追寻阳光破土而出,在心海的沃土里延伸成一片绿。 “你这技术不行啊,比起我还差挺多呢。”萧澈喊着。他敞开双腿上身微弯,坐在篮球场边昂起头大口喝着水,汗水沿着下颚线止不住地往下流,浸湿了轻薄的篮球衣。 “还得跟你大哥我多学习学习。”萧澈的嘴角向上牵扯起一个自信的弧度,话落,随手撩起衣角擦去脖子上的汗水。 尽管已经是11月初了,南方的烈日依旧灼人。旁边的球场也只有寥寥几人。 “就你话多。”宋觉文停下手中运球的动作。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那个过分红艳的火球。阳光下,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额头被牵扯出纹路。 “走吧,今天先到这吧。”宋觉文走向萧澈。 “走起。” “喂。”萧澈有点犹豫。 “嗯?”宋觉文没有看他,摆弄着手中的篮球。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小卖部。 “你还没有放下沁怡吗。” 宋觉文打开冰柜的手一顿。“……”啊… 阿叔躺在他的躺椅上睡得正香,嘴角还带有笑意,似沉浸于美梦中。 “阿叔,马爷来视察工作了。” 宋觉文手中拿着一瓶气泡水和学生卡准备结账,萧澈背靠在门上,颇为好笑的看着。 马正盛,本校校长,身高一米九以上,江湖人称马爷。 阿叔惊醒,慌忙起身,一个不留神差点摔着。 “呀,阿叔小心点。马爷路过去了旁边食堂。” “真是不好意思啊。”阿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凌乱的头发,憨厚地笑着。 “满身是汗就不要喝冰的了,喝这个常温的吧。年轻就是好啊,我那个不听话的臭崽子以前也喜欢打完球满身是汗就喝冰的,一转眼都毕业这么久了……” 宋觉文听话地将水放回冰柜。“知道了阿叔,不早了,先走了。” “好好好,去吧。”阿叔慈爱的笑意与清晰可见的皱纹布满他那充满故事的面庞,那后来在他们的记忆里,随流逝的时光慢慢远去的面庞。 “喝不喝?”宋觉文扭开瓶盖。 “不了。” “放下了。” “你刚说什么。” “我说扭开了。” “切。” 宋觉文喝了口水,眼睛看向旁边的萧澈。“只是愧疚而已。” 过了一阵,他们走到宿舍楼下。 “阿姨好。”萧澈笑的很礼貌。 “好,抓紧时间啊。” “错的又不是你。过去了,就放下吧。其实…你本身就值得更好的。”他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宋觉文。 似是想到了什么,宋觉文沉默了几秒。 “还没有足够的信念和勇气去放下,去接纳,和去追求。” “哦…讲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文邹邹的。反正,不要总把自己闷在里面。” “知道。” “希望我下次问你的时候,你有明确的答案。” “会的。” 夕阳下,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缓慢地走着,聊着。橘黄色的光线下,少年们洒脱肆意的外表下有一颗奔腾澎湃着的心。这不勇敢却热烈的青春。 “这学期的美艺课就这么结束了吗?”林舒泽满脸忧伤,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可还是想确认一遍。 “是啊,怎么了?”易语清奇怪地看着她。“你有这么不舍得绘画和书法课吗?” “我……我只是不舍得一些人而已。”她看起来真的很难过。 “一些人…”不会是…不会吧。“真有这么不舍得吗?这有什么的,又不是不会再见了。” “你不懂。就算再见,也和不见没有区别。” 正文 停留的目光 “再见和不见没有区别?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易语清想验证当初的猜想。 “啊,没,没有啊。”林舒泽的眼神躲躲闪闪。“哎呀,快点走啦,回宿舍洗澡。” “可疑,可疑,非常可疑。”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林舒泽抱着手里的一沓绘画书法作品快步走在易语清前面。 宿舍。 趁着林舒泽在洗澡,易语清决定打探一下。 “余蒙,林舒泽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她很直接地脱口而出。平常跟林舒泽关系最好的就是余蒙了。 “啊啊?有吗?”她的眼神也躲躲闪闪。 “有鬼。我是认真的,而且十有**已经猜出来了。” “你自己问她。”余蒙嘴角勾起一个坏笑,似是想暗示什么,又似在保守什么。 “哈,我懂你的暗示了。”易语清眉眼弯弯。 去晚修教室的路上。 “说吧,喜欢的是谁?”易语清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 “哈?没有啊。” “啧啧啧,表情都变了。每次你说违心话的时候,嘴角心虚的笑意总是难以掩盖。” “有吗?” “是不是——方廷禹?” “不是。”她立刻否认,好像有点惊讶,表情微妙。 “那就是了。你要我揭穿你吗?”易语清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林舒泽。 “每次你在我座位旁边都偷看他,看似跟我说话,但其实心不在焉。每次集会你都东张西望最后视线定在一处,我顺着你的视线望去——方廷禹。哦,对了,每一次你都把他考试的排名记得很清楚,我还奇怪为什么你总拿他的成绩做比较。” 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也挑明了,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呢?因为想听到林舒泽亲口说一句,亲口承认。 “好吧。连你都看出来了,原来我这么明显吗?他应该没看出来吧?”她的表情动作都极其不自然。 舒泽是一个很好脾气的女孩,没有心眼。如果说易语清单纯,那可以说她是“傻白甜”,是一根筋,搭配上矮矮的身高让人感觉可爱极了。但往往一根筋没什么烦恼,心事也藏不住,都写在脸上了。 “什么叫连我都看出来了,是你自己大大咧咧的不会隐藏,我可是很细心的好吗。我当时喜欢宋觉文你们不是没人看出来吗?” “确实,小清,我真的好佩服你啊,隐藏了这么久。”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你想追他吗?”其实易语清隐隐有些担心。 “我……我还是算了吧。能远远地看着就好了。远远地看看优秀的他就好了。” “啊,这样吗。”不知为何,易语清会替她有点难过。 *** 刚开学的时候,美艺课选课,易语清不出意外的选了舞蹈课,林舒泽选了绘画书法课。 “小清,你觉不觉得坐在你旁边那个男孩子白白净净的,很斯文且安静。” “?还好吧” “小清,我知道了你旁边那个男孩叫方廷禹。” “这个名字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小清你快看,这个年级榜单上我们班的方廷禹上榜了诶,他进步了300多名,好厉害。” “确实厉害。” “小清,这也太巧了吧,在年级里我的排名刚好在方廷禹后一名。” “这应该挺正常吧,你们实力差不多。” “小清,方廷禹的物理成绩这次居然在年级前十,这也太厉害了吧…………小清,你不觉得他软萌软萌的,很安静很可爱吗,就好像……” “这也太太太巧了吧,小清,你知道吗,美艺课方廷禹居然跟我一样选了绘画书法课,而且他还坐在了我的旁边!” 因为暗恋一个人,所以目光永远停留在一处,于是所有的巧合都变成了不期而遇。 后来她说。那是第一节美艺课,她早早的来到教室,随便找了个座位坐着,百无聊赖地玩转着手中的圆珠笔。 老师来了,已经快上课了,方廷禹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报告。”少年好听的音色洒入耳畔。 她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他。略带歉意的脸上是阳光干净的笑容,好像一束温暖的光照进了她的心底。 他在找座位,她局促地把头低下。 她看着旁边的空座位,心跳莫名加快。突然,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响起,她抬起头。 “我可以坐这里吗?” 一瞬间,明亮的阳光,轻拂的微风,纷飞的落叶,他的脸庞,填满了她的整个世界。 至此,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就像向日葵跟随阳光一样,有了方向。 正文 痕迹 不知不觉已经11月中旬,马上就要迎来校运之夜。 宿舍里。 一进门林舒泽把她的帆布袋一扔就一头倒在床上。 “小清,你们节目什么时候表演啊,我好期待啊。” “我已经想象到校运之夜M舞社出场时全场的尖叫声了。” “小清,你会有紧张的感觉吗?” “其实也还好啦,演出多了也就习惯了。” “小清,到时候我们给你搞个应援灯,让你的名字出现在大屏幕上!” “谢谢你们,心意收到啦。” “对了,夏妤是在乐团有表演对吧?” “对,我是拉小提琴的。” “哇!加油,我到时候用我的相机给你拍绝美照片。” “对了,我这几天中午都要练舞,中午就不回宿舍午休了。” “我也是,我要拉小提琴,要待在乐团里。” “其实,我和骆芯窈有音乐剧哦,中午有时可能也不会来了。”何安嫣说道。 “真的吗!!我太开心了,可以看见芯窈小姐姐表演,有机会听见她的歌喉好激动啊!”林舒泽兴奋地直接上手摇晃何语嫣的肩膀。 “这么说来,中午就只有我和舒泽两个闲人了。”余蒙说道。 虽然易语清也很开心,到她还是得提醒从放学之后就泡在图书馆还没洗澡的某人“喂,距离熄灯还有25分钟,我好像记得有谁没洗澡来着?” “啊!没事,我洗澡只用5分钟。”林舒泽冲去洗手间。 “哈哈哈,这是要破余蒙10分钟的记录吗。” *** “叮叮叮……”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易语清,你妈让你打个电话过去。”班主任凌经斌出现在门口。 “好的,谢谢老师。” “萧澈,你们先去练舞,我一会到。”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 放学的音乐声激醒了沉睡的身躯,唤醒了躁动的灵魂。如同炎热夏日里的蝉鸣声,在燥热的天空划破一道痕迹。 痕迹。那是她一篇作文的题目,萧澈记得。 跟以往一样,这是一篇范文,“不过跟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是一篇离题了的优秀作文。”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说着。 “痕迹,是清风拂过湖面泛起的涟漪;痕迹,是古老的城墙上斑驳了岁月的殇;痕迹,是奔跑路上不曾留意过悄然绽放着的荆棘花。……”语文老师深情的念着。“即使离题,还是写得这么好。当然,我不是要你们学她离题啊……” 那是不甘束缚,脱离惯性思维也努力优美绽放着的光芒之花,是深处黑暗不见天日还倔强要绝地重生的青春之花。 综合活动楼下固定电话处。 “喂,老师说您找我有事?”易语清有点难掩的兴奋。她上高中这么久以来,这是妈妈第一次主动找她,久到她有时会以为,她真的只是孤零零一个人生活着。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听歌。 但其实,她一直向往美好,向往温暖,向往家中能有在教室里和宿舍里时一样的喧闹,尽管她从来没有体验过,也以为自己不需要。 “小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下,就在前天,我和你爸办理了离婚手续……”后面的话她没有听进去。 沉默了一会。 “哦,这种事不用通知我了,反正你们也不会在意我的感受不是吗?”语气冰冷。 毅然决然地,她挂断了电话。努力忍住的泪水挤满了红红的眼眶,终于如释重负般夺眶而出,黄豆大小般一粒一粒洒下。 从远处过来的萧澈手里拎着好几个袋子,里面装着外卖。 当她的眼泪滑落时,他定住了脚步。 “消失的下雨天,我好像再淋一遍……” 思绪好像又回到那些令她伤心的雨夜,那些没有哭声却泪流满面的夜晚。门外,是责备声,抱怨声,埋怨声,吵架声。但耳朵里,只有一遍又一遍重复的歌曲。 她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当她再次听到这首歌时,会使得自己重新回望摆脱了很久的过去的悲痛的一天。 “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乐声停了。 陪伴了她的童年,见证了她的青春,在这一刻都慢慢淡化了。 当她再次回忆起这首歌时,只会是当林舒泽得知这首歌作为放学铃声,在众多热门歌曲中以票数最多脱颖而出时激动与易语清拥抱在一起的瞬间,“嘶吼”着表达两个周董迷妹的惊喜。平平淡淡的经典,却经久不衰地散发着魅力,胜过所有。 夺眶而出的眼泪,就好像很多年的心结,这一刻终于如释重负。仅仅只是洒落了几滴的眼泪,她便强忍住了。她从口袋拿出纸巾,取出一片,轻轻擦拭眼角,想吸干眼眶里的眼泪。她已经决心不再难过了,这是很久以前就做出的决定。 当她准备离开时,看见了远处的萧澈,看着他的手里提着这么多外卖袋子,有点儿惊讶。 “我帮你提一点儿吧。”她深呼吸,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对他挤出一个笑容。 湿润的眼眶下,是如花般的笑靥,绽放在正午的烈日下,绽放在少年懵懂的心里,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