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世界都成了反派的黑月光》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 , “给我泼醒。” 漫天大雪,将军府管家拢着袖子站在结冰的湖面上,他的身后跟着个身材魁梧的家丁。 家丁手里提着两桶水,他举起水桶熟练地朝昏倒在冰面上的白袍少年泼了上去,仿佛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干。 今年冬天比以往都要冷,几个丫鬟从湖边走过去,窃窃私语道,“质子罚跪又晕倒了。” “质子也太可怜了,这天寒地冻得,在外面跪了两天,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这是大小姐的命令,谁敢不从?” “嘘~小声些,你不怕大小姐……”丫鬟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站在湖边廊檐下的大小姐。 少女披着雪白柔软的斗篷,精致的脸上有几分病气,但依然难掩她清丽绝伦的五官,她时不时地捂着嘴角轻咳,眼眸都染上了水雾,像是在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惹人怜惜。 然而这都是表象,整个将军府谁不知道大小姐残暴的脾性,几个丫鬟噤若寒蝉,加快脚步绕道离开。 大雪覆盖了远处的青松,伏凌苍白的脸上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这将军府倒是好景色。” “我们不是来度假的。”耳边传来一个小正太的声音,它用命令的口吻提醒道,“别忘了你的任务。” 整个宇宙由三千大世界和亿万个小世界组成,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发展,所以世界之间都有强弱之分。 而它所在的世界是位于金字塔顶端的大世界,是最高等世界,同时也拥有掌管其他大世界和亿万小世界的权利。 可就在不久前,各个世界相继出现崩塌的现象。 为了维持世界平衡,必须挑选任务者前往崩塌的世界进行修复。 被选中的任务者不属于它所在的大世界,而是生活在蓝色星球的伏凌。 蓝色星球处于三千大世界之末,被几十亿孱弱的人类统治,科技文明落后。虽然也不乏一些能人异士,但跟它所在的大世界比起来却是远远及不上。 它到现在都搞不懂,主人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来完成这么重大的使命。 “蜀国质子沈昼无发动永无止境的战争,搞得天怒人怨,这才导致了这个世界的崩塌。”系统顿了顿,再次重申道,“你的任务是阻止沈昼无发动战争。作为借用身体的报酬,你还需要完成原主宋初曦的愿望:从沈昼无的手里保住宋家老小的性命。” “沈昼无?”伏凌望向蜷缩在冰面上的少年,此时家丁已经把两桶水都泼在了他的身上,少年仍然一动不动,管家又喊人去打了两桶水,颇有不把人弄醒就誓不罢休的气势,“是那个晕倒的少年?” 水气夹杂着雪花在冷风的加持下侵入骨头,将寒意放大了数倍,彻骨的寒意让沈昼无恢复了意识,他作势想要起身,可跪得太久,身体已经麻木。 “终于舍得醒了。”管家吩咐家丁把人扶起来。 沈昼无是蜀国国主最讨厌的儿子,当爹的都不在意的儿子,跟弃子没有两样。 在晋国那么多年,连奴仆都能欺负。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2) , 家丁自然不会给少年好脸色,与其说扶,还不如说像拎小鸡仔似得把人一把揪起来。 沈昼无差点又摔回去,他撑住冰面,堪堪稳住身体,冰上倒映出他的面容,一张羸弱无害的少年面孔。 “希望质子没有忘记大小姐的话。”管家站在他的旁边斜了他一眼,笑吟吟道,“这次只是把你泼醒,下次可没那么好运了。” 沈昼无一言不发地跪在冰面上,低眸敛目,滴着水的发丝没一会就结出了一层寒霜。 管家满意他的识时务,领着家丁离开了。 沈昼无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冷风一吹,他咳嗽了几声,寒气入肺,刺得呼吸带痛。 伏凌看清了少年的长相,他的脸色苍白无比,漆黑的眼眸,显得有几分冷漠,嘴唇已经被冻成乌紫色,湿哒哒的黑发凌乱地落在肩头,明明是很狼狈的一幕,可诡异地有种破碎的美感。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沈昼无抬起眸,正好对上伏凌的目光。 少女站在廊檐下歪头打量着他,那张令人无比厌恶的脸,在冰天雪地的衬托中,竟显出几分圣洁之气。 “你可以尝试纠正沈昼无的价值观。”系统催促她,“现在他过得很凄惨,你去施以援手,用爱和温暖感化他,从而打消他发动战争的念头。” 伏凌露出犹豫之色,“我不敢。” “什么?”系统急得声调都变了,“你不会是反悔,不想做任务了吧?” “哎~之前是我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伏凌望向跪在冰面上正一脸平静地看着她的少年,怯生生道,“这可是毁灭世界的大boss,像我这么柔弱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在他手里活下来?我害怕……” 这些明明都是它的心里话,可从伏凌的嘴里说出来,怎么觉得堵得慌,偏偏又无法反驳。 那种明知道伏凌很弱,但又非她不可的心情,简直糟心极了。 系统想起临行前主人交代过它的话“伏凌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你一定要好好配合她完成任务”。 现在别说完成任务了,伏凌答不答应做任务还是个未知数。 成功给系统添了堵,伏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身娇体弱,只要有人对她颐指气使,就会堵心,这一堵心…就喜欢做一些让别人堵心的事。 自从找上她开始,系统说话就趾高气昂的,这让她这个弱女子如何受得起? 系统见伏凌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正要开口但犹豫了几秒,又闭上了嘴。 但凡有其他选择,它也不至于这样唯唯诺诺,现在孱弱人类的情绪不稳定,待日后再慢慢劝说。 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沈昼无紧抿着唇,移走了目光。 —— 伏凌去了宁福院,宁福院是宋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刚午睡起来,因着信佛,屋子里檀香袅袅。 站在门边的崔嬷嬷笑盈盈地撩起帘子朝里面汇报了一声,“大小姐来了。” “初曦来了?”里屋传来老夫人的声音,言辞间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快让她进来。” 伏凌进去的时候,屋里还站着一个豆蔻年华的青衫姑娘。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3) , 青衫姑娘原本在给老夫人捏肩膀,见伏凌进来,便停了手。 伏凌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位青衫姑娘的信息,宋家庶出的三小姐宋芷兰,她微笑着打招呼,“三妹妹。” 宋芷兰没想到伏凌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愣了一瞬,而后才轻声喊,“大姐姐。” 伏凌露出微笑,看来原主与这位三妹妹处得不是很融洽,否则这宋家三小姐也不可能露出这幅忐忑的神情。 老夫人拍了拍宋芷兰的手,“今天你也辛苦了,先回去吧。” 宋芷兰福了福身子,“祖母,芷兰明日再来陪您礼佛。” 宋芷兰一走,老夫人刻板的脸也宽和了不少,“初曦快过来给祖母看看,身体好些了吗?” 伏凌走过去,说道,“多谢祖母关心,初曦的身体没事了。这些天,让祖母担心了。” 老夫人把人拉到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脸色透着淡淡的憔悴,心疼道,“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过来了,看你小脸白得。” “初曦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许久未见祖母了,甚是想念。”伏凌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跑的急了些,被风吹得。” “祖母就在院里呆着,又不会跑,你瞎着急什么。”老夫人嘴上佯装责怪,眼里的笑意却掩盖不住。 宋将军的嫡妻生下原主以后就去世了。 因是早产儿,先天不足,原主自幼体弱多病。宋将军没有娶续弦,又常年忙于公务,老夫人便把原主抱到身边亲自照料。 自己养大的孩子,感情自然是非比寻常,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而宋将军与嫡妻是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对于唯一的嫡女,也是十分疼爱。 原主养成这样跋扈的性子,宋家长辈的宠爱占了很大的因素。 “坐到祖母身边来。”老夫人坐的椅子很宽敞,上面铺着厚厚的垫子,足以坐得下两人,伏凌被拉着坐了过去。 “前阵子你身体不适,祖母一直没说你。那三皇子已经娶了叶丞相的嫡女为正妃,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伏凌疑惑,这三皇子娶妻跟她有什么关系? 脑海里闪过些零星的片段,伏凌总算想起来怎么回事了。 原主喜欢三皇子,隔三差五到三皇子面前献殷勤,而三皇子并不喜欢这位宋家大小姐,常常不假以辞色,原主每次都会装病变相的让三皇子妥协,久而久之,三皇子对原主是能避则避。 原主看出了三皇子的态度,心有不甘,眼看到了说亲的年纪,也不知道听了谁的建议,对三皇子下药,企图用自己的名节逼迫三皇子娶了自己。 没曾想,出了变故,下药对象从三皇子变成了沈昼无,还被人抓了正着。 晋国对女子的贞洁极为看重,失了清白的女子要么将错就错嫁过去,要么只能以死明志。 迫于形势,宋家只能让原主和沈昼无成亲。 原主不但没有如愿嫁给三皇子,还搭上了自己的婚姻大事,心里的怒气可想而知。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4) , 原主不能朝三皇子发火,只能折磨沈昼无以泄心头之气。 老夫人:“三皇子本就不在意你,你何苦折腾自己的身子。” 说起来,原主这次病倒也跟三皇子有关。 原主就是听闻三皇子要娶妻,气急攻心,直接病倒了,缠绵卧榻数日。 伏凌:“祖母放心,初曦不会再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你啊,以后让祖母少操些心。”老夫人满脸无奈,自己的孩子为了个男人把身体折腾病了,谁看了也不舒服,但过多苛责的话也舍不得说,“三皇子已经娶了正妃,而你也嫁给了沈昼无,听祖母的话,断了对三皇子的念想。” “是,初曦都听祖母的。” 伏凌答应的干脆倒是让老夫人产生了怀疑,“你这丫头,不会是在哄骗祖母吧?” “不会。”伏凌一本正经地说,“我父亲是晋国的宋大将军,我是宋家唯一的嫡女,千娇万宠的长大。初曦再糊涂也不会去当妾,更不会去勾搭有妇之夫。” 老夫人露出满意之色,这生一场病倒是想明白了,“祖母听说质子今儿又晕倒在冰面上,你不但没把人送回去,还让管家把他给泼醒了?” 自入冬以后,原主每天都会让沈昼无跪结冰的湖面,至于跪多久全看原主的心情,心情好就跪几个时辰,心情不好跪几天也常有发生,若沈昼无在中途晕倒则会用水泼醒继续跪。 总之,没有原主的命令,沈昼无就不能起来。 伏凌实事求是道,“有这么回事。” “你倒是诚实。”老夫人剜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质子的身份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也不应该随意磋磨,这么冷的天,你让他去跪冰面还泼水,这是你一个姑娘家家干得出来的事?” “你和质子到底是拜过堂的夫妻,以后认真过日子才是正经事,知道吗?” 伏凌表现的极为乖巧听话,老人家就得哄着,“是,初曦会牢记祖母的话。” — 宋芷兰从屋子里出来,她的丫鬟绿荷就走了上来,“小姐,今天怎么出来的这般早。” “大小姐来了。” 绿荷酸道,“老夫人也太偏心了。” 见宋芷兰没有阻止的意思,绿荷继续说,“小姐你每天过来陪老夫人礼佛,风雨无阻,即使身体不舒服也不敢怠慢,可只要大小姐过来,您就要让位,这是什么道理?” 宋芷兰想到这个心里就堵得慌,不管她做得多好,终究是比不过宋初曦。 “上次大小姐和质子的事情,老夫人都想办法压下来了,对外只说是赐婚。” “也得亏将军在朝中有几分话语权,不然这赐婚哪会这么容易地求来,倒是保住了大小姐的脸面。” 宋芷兰想到初曦干的那些事,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她这个大姐姐也不知道是没脑子,还是太过狂妄,居然敢在宫宴上对三皇子下/药,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三皇子变成了蜀国质子,两人穿着亵衣在床上被人撞了个正着。 那沈昼无六岁到晋国为质子,一直被囚困于宫中,钻过太监的跨,喝过女婢的洗脚水,连狗食都吃过。 这样卑贱的人,要是换作以前,她不可一世的大姐姐看都不会看一眼,可现在还不是拜了堂成了亲。 宋初曦是将军府唯一的嫡女又如何?嫁给一个低贱如斯的质子,还有什么荣宠可言?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5) , 伏凌陪老夫人说了会话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斜躺在倚窗的软榻上,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暖香,炭火烧得正旺,让她的脸颊染上了浅浅的绯红。 春杏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大小姐的举动,见她吃了好几块点心,战战兢兢提醒道,“小姐,这点心不好克化,您大病初愈,应少用些。” 伏凌拿点心的手略微一停顿,她以为只要自己拿点心的速度够慢,动作够优雅,就没人发现她想吃东西,今天陪了老夫人一下午,什么东西都没吃,早饿的不行了,可是原主因为身体不好,并不能吃太多东西,所以小厨房对于膳食的分量有一套严格的标准,既不会给多也不会让人饿着,加餐就更别想了。 好不容易端上来一盘点心,还要被一个丫鬟抓包。 她转头看了春杏一眼,企图让这丫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就是这一眼让春杏的脸色瞬间惨白,跪在地上,“小姐饶命,春杏再也不敢多嘴了。” 说罢,便磕起头来,撞得地面砰砰作响,显然害怕的要命。 “吃了这块糕点就不罚你。”伏凌把糕点递了过去,春杏丝毫没有犹豫,一口吞了进去,点心入口即化,软糯甘贻,又甜而不腻。 “好吃吗?”伏凌微笑着问,吃了点心就是自己人,可不能再阻止她吃东西了。 春杏忐忑打量着伏凌的脸色,见大小姐一脸真诚地望着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吃。” 她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糕点。 “我也觉得蛮好吃的。”伏凌赞同地点了点头,颇有种找到同道之人的惺惺相惜之感,“起来吧。” 春杏仔细观察小姐的脸色,见大小姐确实没有继续惩罚她的打算,松了口气,连忙起身站到旁边。 另一个叫做喜鹊的丫鬟走进来,冲伏凌福了福,声如蚊呐,“老夫人让人把质子送过来了。” 伏凌心下叹气,当个弱女子可真不容易,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思忖间,沈昼无走进了屋子。 少年湿透的衣服结成了冰霜,一触到室内的温度,化成颗颗水珠滴落在地面上,整个人湿漉漉,狼狈又可怜。 他身上带着风雪的冰冷气息,抿唇局促地看着伏凌。 喜鹊忙道,“小姐,奴婢告退。” 喜鹊合上了门。 沈昼无嗓音暗哑,问道,“大小姐,心情好些了吗?” 许久没有出声的系统见缝插针地跳了出来,“快说你心情很好,免去他的惩罚。” 伏凌没有理会系统的叽叽喳喳,笑着反问,“你觉得我的心情会好吗?” 春杏忍不住朝小姐看了一眼,看来小姐还是没彻底放下三皇子,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大小姐因为三皇子大婚的事心情很不好,甚至可以用狂风暴雨来形容。 沈昼无垂眸,漆黑如鸦羽的睫毛盖住眼睛。室内的温度并没有让他好受多少,潮湿带着寒意的衣衫贴着身体,冷热交替,让他忍不住打起寒颤。 “你看他多可怜,你还有没有同情心?”系统企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它发现伏凌完全当它不存在,它说了几句就气鼓鼓地闭上了嘴。 宋初曦是宋大将军最受宠的女儿,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哪怕是炭火也是烧的最贵的银骨炭,这种炭火无烟,产生的热量也不会因为过热让人产生不适,然而这对于沈昼无来说确是一种煎熬,他在冰面上跪了那么久,身体早已经发肿,在热意的冲击下开始泛着疼。 伏凌细细打量着他,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我这般惩罚质子,质子可恨我?” 沈昼无低着头,声音很轻,“不恨,是我惹了大小姐生气。” 这人倒是有趣,原主明显是迁怒,都这般惩罚他了,他居然毫无怨气。 真不知道这人是装,还是真的拥有一颗圣父心。 伏凌微笑道,“既然是祖母派人把你送回来得,我也不好驳了祖母的面子。你先回去吧。”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6) , 沈昼无离开以后,伏凌靠在塌上眯了一会,直到春杏进来将她喊醒,“小姐,晚膳已经备好了。” 宋家的晚膳由厨房统一做好再送往每个院子,等送到主子手上的时候菜肴都凉了大半,但宋老夫人疼爱原主,早早地给开了小厨房。 伏凌终于吃上了热乎乎的饭菜,吃到一半才问春杏,“质子呢?” 春杏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声道,“质子这会应该在下人房用膳。” “下人房?” “小姐你忘了吗?你说质子身份低贱,不配拥有将军府主子的待遇,让他去下人房吃饭。” 伏凌:…… 现在还不到酉时,但因为天冷,黑的快,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冬夜的冷风绕着屋檐上的灯笼打着璇,屋子里飘出浓郁的饭菜香,沈昼无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夜色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吱呀’身后的门打开了,一个身材滚圆的男人从里面晃悠着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一碗饭,借着屋子里漏出来的光线,依稀能看到饭上面飘着两根青菜,他笑眯眯地开口,“质子,真是对不住,今天有点忙,出来晚了。这是你今天的饭菜。” 嘴上说着抱歉的话,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以为意。 沈昼无无所谓这些人的态度,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肚子饿的十分难受,他伸手去接,可手还没碰到饭碗,饭碗故意般晃了晃掉在了雪地里。 “质子恕罪,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有拿稳。” 这个脑满肠肥的男人是厨娘的儿子叫李丰,厨娘虽也是个伺候人的活,但在晋国的地位却要比管家还高一些。 李丰仗着自己的母亲是厨娘,平时没少欺负质子,就像此刻他告着罪,但神情却倨傲无比。 沈昼无抬眸看了他一眼,李丰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但转念一想,一个战败国的质子,能给口饭吃还是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原本弱下去的气势又涨了上来。 沈昼无默默地收回目光蹲了下去,抓起雪地里的饭往嘴里塞,饭已经放了好几天,带着浓浓的馊味,饭粒混着雪渣小石子,又冷又难以下咽,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填饱肚子。 李丰看着少年蹲在台阶上狼吞虎咽的吃着馊饭,卑微地如同乞求主人赏饭吃的开门狗。质子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吃他们吃剩下的饭菜。 这一刻,李丰说不出的快意。 家丁陆陆续续地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质子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吃东西,并没有表现地很惊讶,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其中不乏恶劣的人路过质子身边的时候,装作无意般往饭菜上踩过去,然后嬉笑着看着质子把他们踩过的饭菜吃进肚子里,这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丫鬟们看沈昼无的目光,同情居多。 大小姐是宋大将军最疼爱的女儿,身份高贵,若是不出意外可以寻一个好姻缘,即使不嫁入皇室,也会是门当户对的高门权贵,可却阴差阳错地嫁给了质子沈昼无。 质子来晋国那么多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还不如大街上的阿猫阿狗。 这样低贱如蝼蚁的少年郎,大小姐自然是瞧不上。 成亲的第一个月,大小姐哭了很久,郁郁寡欢很长时间。 这两个月倒是不哭了,但也不把沈昼无当人看,随着性子折腾。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7) , 伏凌走到院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在雪地里吃着饭的沈昼无,她停下脚步看着下人对他肆意的羞辱没再往前,站在旁边的春杏为小姐打着伞,看得不忍心,鼓起毕生的勇气求情,“质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肯定是饿极了,要不然奴婢重新去拿一份吃食过来?” “不用。”伏凌认真地说,“我看他吃得很开心,而且白米饭就着雪,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春杏:…… 小姐,你是认真的吗? “你这个女人太没同情心了。”系统听到这番话顿时炸了,“人都被你欺负成这样了,你居然当没事人一样。” 伏凌微笑,“人是原主欺负的,是将军府下人欺负的,他的苦难不是我造成的,所以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呢?我最多就是不闻不问,况且哪条规定说我一定要救他,你这叫什么?对了,这叫道德绑架。” 系统被堵的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才泄气般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吧。” “像我这样柔弱的女子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伏凌神色忧愁,“只要一想到要和反派呆在一处,我这心啊就害怕的不行。” 系统想起伏凌还没答应它做任务,见她哭哭唧唧一副弱到不行的模样连忙拍着胸脯保证,“你不用害怕,只要你愿意做任务,我都会极尽所能的帮助你。” 伏凌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就准备领着春杏往回走。 下人居住的院子比不得主子住的地方,灯笼都没挂几盏,光线晦暗不明,加之伏凌正好站在背光的地方,倒是没人发现她来过。 在回去的路上,系统一刻也不闲,对着伏凌软磨硬泡,“好姐姐,你就答应做任务吧?好不好?” 原先还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系统,现在一口一个好姐姐,这态度的转变不可谓不大。 伏凌的本意是挫挫系统傲慢的性子,倒也不是真的不做任务,要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现在是其他小世界崩塌,但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蓝色星球。 世界崩塌,可怜的还是众生灵。 其实她早已经是局中人,如何能置身事外。 “好姐姐,你理理我。”系统见伏凌不搭理它,又不甘寂寞地喊了好几声。 伏凌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抛出了一个问题,“如果你有个敌人,你的敌人经常折磨你羞辱你践踏你的尊严,但是有一天,你的敌人突然开始转变态度对你很好,你会怎么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肯定是有更大的阴谋。”系统毫不犹豫地回答。 “就连你也会这么想,更何况是沈昼无。”伏凌又问,“以原主对沈昼无做的这些事,你觉得沈昼无会因为你小小的施舍而感激你吗?” 系统:“不会。” 不但不会感激,甚至会怀疑你的动机,继而更加防着你。 “那不就对了。” 更何况沈昼无也不像是良善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忍耐至此。 当一个人可以抛弃尊严,像狗一样的活着,这样的人要么是脑子不正常,要么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经过仅有的几次见面,伏凌觉得沈昼无不像是脑子不正常的人,他应该是属于后者。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8) , 系统瞬间知道了伏凌之前没有向沈昼无施以援手的原因,“那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其实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把沈昼无弄死。”伏凌中肯地给出建议,现在沈昼无一没背景二没武力,孱弱不堪的少年,随便一个磨难都能置他于死地,比如说饿死、冻死。 “……”系统哪会知道伏凌会想出这么个简单粗暴的办法,吓得直接拒绝,“不行,不能杀他。” “为何?”伏凌不理解,“沈昼无将来会发动永无止境的战争,届时天怒人怨,会有多少百姓因此丧命?像他这样的危险分子,就应该抓住机会铲除,永绝后患。趁他病,要他命。” “因为……因为……”系统不确定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毕竟这是他们的机密事件,怎么能轻易透露给其他的人。 见它犹犹豫豫吞吞吐吐,伏凌善解人意道,“如果这件事让你十分难为,不说也没关系。” 系统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她忧愁地说,“既然这是你们内部的事,那你们就内部解决。我这个局外人就不瞎掺合了。” 系统:…… 糟糕,这种堵心的感觉又来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作为任务者,还是有资格知道内情的。” 伏凌神色不动,静待下文。 系统不甘不愿地道出实情,“我们之前对崩塌的世界进行过调查,发现搞崩世界的都是同一个人。” 伏凌挑眉,“沈昼无?” “准确的说是投生成沈昼无的人,可能也不是人,那个东西的能量场很强大。”系统如实说道,“之前主人也曾想过直接把人弄死,但是把人弄死以后,世界依旧会崩坏。不仅如此,他会无限转生,能量场也会随之变得强大。” 系统:“所以,我们不但不能杀他,还得保证他不死。” “听上去好凶残。”伏凌拍了拍胸口,一脸我很娇弱的样子,“这么可怕的人,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去应对?万一我死了怎么办?” “小姐姐,你不用担心。”系统的语气是从所未有的自信,“我不会让你死的。” “真的?”伏凌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你如何保我不死?万一我没有完成任务死在沈昼无的手里,岂不是不能回去了?” “我会触发保护机制,将你弹出世界的。”系统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它怎么把它的底牌给亮出去了。 伏凌被系统蠢萌的模样逗笑了,走在旁边的春杏不知道小姐在笑什么,但是看小姐眉眼弯弯,心里的惧意也减少了些,小姐还是以前那个小姐,但又觉得哪里不一样。 就像今天,她不小心说错了话,小姐依旧会惩罚她,但是惩罚的方式却是让她吃糕点。 吃糕点算是新的惩罚方式?可大户人家做的糕点很精贵,一块糕点都赶得上普通百姓一个月的开销了。 小姐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 春杏实在是想不通,不过要是以后的惩罚都是吃糕点,她会很乐意地接受。 系统懊恼自己嘴太快,暴露了自己的老底,但还是记挂着任务的事,它又不死心地问,“那任务……” 伏凌作出拿它没办法的样子,“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样的反派扔给谁都是个祸害,只能由我舍身成仁了。” 系统心下一喜,虽然暴露了自己的底牌,但伏凌可算是答应它做任务了,“我就知道像小姐姐这样的温柔女孩子必然心怀天下,肯定舍不得看着苍生遭此磨难。”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哄好。 伏凌露出谦虚的微笑。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9) , 原主身体抱恙,这阵子都不用早起陪老夫人用早膳,伏凌睡到巳时才在春杏的服侍下起来。 春杏刚给小姐梳好头发,喜鹊急匆匆地跑来通知,“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好好说话,慌慌张张得,成何体统。”春杏说完以后下意识去看小姐的脸色,生怕小姐会因为喜鹊的冒失而发火。没想到小姐并没有动怒,反而语气平缓地说话,“有事慢慢说。” 喜鹊咽了口唾沫,道,“乔姨娘早上发现库房丢了很多东西。不但三小姐的嫁妆没了,连老夫人的玉观音都丢了。” 那玉观音可是老夫人最重视之物,由法华寺主持亲自开过光。 “此事惊动了老夫人和将军,现在老夫人、将军还有乔姨娘她们正在厅堂审问……” 伏凌挑眉,“审问谁?” “质子。” 果然。 伏凌又问,“他们有证据证明是质子拿了东西吗?” 喜鹊摇了摇头,“奴婢在厅堂外面听了一会,但离得远并未听仔细,不过奴婢好像听到了抽打的声音。” “用刑了?”伏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我们去厅堂瞧瞧。” 喜鹊行了个礼,在前面带路。 伏凌还没走进厅堂,就有人向将军和老夫人汇报,“大小姐来了。” 此言一出,空气似乎都静默了,他们齐刷刷地看向沈昼无。 少年的双臂被反剪在身后,他漆黑的眸看着地面,眼里又冷又沉。 伏凌走进来看到主位上坐着老夫人,旁边是个英武严肃的男人,是宋将军宋苍。 宋苍三十有八,蓄了胡子,看上去更显端正威严。 宋苍嫡妻死后,他并未娶续弦,但是却有三个小妾。 伏凌看向坐在宋苍下首的三个姨娘,三种完全不同的类型,各有千秋。 乔姨娘是宋苍年少时晓人事的通房,比宋苍还大两岁,姿色中上,虽上了年纪但是有股半老徐娘的风韵。育有大公子宋青彦和三公子宋景睿,在府中的地位很高,平日里会协助老夫人处理府上的庶务。 白姨娘前身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长得楚楚可怜,是宋芷兰的生母。老夫人最不喜欢她,嫌她整日穿白衣,晦气。 至于最后一位,是府中的杜姨娘,她看上去秀雅温柔,头上别着简单的发簪,举手投足带着几分书卷气。 杜姨娘是下面官员为了攀附将军府送过来的女人,是一位小县令家的庶女。 相比前两位,她的身世更加清白,育有二公子宋训庭、二小姐宋芯瑶这对龙凤胎,颇得宋苍的宠爱。 伏凌向老夫人福了福身子,然后才看向宋苍,“父亲,初曦听说府上出了件大事,特意过来瞧瞧。” 宋苍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喜质子,怕她又做出有失体统的事,沉声道,“这里的事乔姨娘会解决,你先回房休息。” 伏凌还没说话,乔姨娘倒是先开了口,“将军,质子到底是大小姐的人,万一我们审的不好,大小姐怪罪我们可如何是好?” 宋苍想起初曦的性子很是无奈,也罢,让她亲眼盯着,省的她不满意又把整个将军府搞得鸡犬不宁。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0) , 伏凌挨着老夫人坐,她喝了口茶水,看向被扣住的沈昼无。 他身上醒目地多了几条鞭痕,鞭痕又深又长延伸到脖子上,隐隐有血珠沁出来,衣袍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昨儿刚跪完冰面,今儿又被抽了几鞭子,少年本就虚弱的脸色,愈发的苍白。 沈昼无的目光始终平静无波,甚至伏凌进来,他也毫无反应,连抬眸都不曾有。 主位上还坐着将军和老夫人,伏凌作为小辈不适合插手这件事,乔姨娘是发现财物丢失的第一人,又协助老夫人管理庶务多年,当仁不让地成了主审。 “质子,这么多年,府中财物从未失窃过。”乔姨娘看着少年,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而沈昼无来府上,不过三个月,就有那么多财物丢失,“再则,府中的库房只有主子才能靠近。” 言外之意,府上的下人没资格靠近库房,剩下的主子中,只有质子一个外人。 沈昼无冷冷道,“不是我。” “不是你难不成还是府上的公子小姐?”乔姨娘仿佛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冷笑道,“质子还是尽早把财物的去向说出来,省得多受皮肉之苦。” 少年漆如点墨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乔姨娘,伏凌看见了他隐藏得很深的厌恶和冰冷。 白姨娘哀怨道,“质子殿下,妾身并未得罪与你。你可否将妾身为芷兰准备的嫁妆还回来?” 说罢,竟拿起帕子拭起了眼泪。 老夫人甚是看不惯白姨娘的做派,整日哭哭啼啼,不知道的还以为府上出了丧事,被闹的心烦,沉声道,“大清早就在老太婆这里哭哭啼啼,这是咒谁呢?要哭回房去哭。” 白姨娘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冷哼一声并未言语,白姨娘最怕老夫人,被她这么一看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她下意识去看将军想让他为她说几句话。 宋苍最是孝顺,哪会驳了老娘的意思,倒是杜姨娘站出来轻声细语地为白姨娘说话,“白姨娘也是爱女心切,说话的时候难免失了分寸。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把丢失的财物找回来,老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夫人似乎是听进去了,并未多说什么。 白姨娘止住眼泪又坐了回去,像是害怕老夫人会再次发难,她整个人都显得很沉默。 “库房只有主子才能靠近吗?”伏凌轻飘飘的声音将在场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被那么多人盯着,她做作地拿着帕子捂唇,掩盖住嘴边的笑意,“可他沈昼无算主子吗?” 沈昼无虽然是宋初曦的正牌夫君,但是在府中毫无地位可言,甚至还比不上府中的下人。他真的能靠近库房? 这话说得讽刺意味十足,已经极为难听了。 沈昼无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黑黢黢的眼睛,看着伏凌。 “话不能这么说。”乔姨娘顿了顿,“谁知道质子使了什么手段混进了库房。” “那你觉得他会用什么手段混进去?”伏凌微笑着问她,“是用银子买通下人?”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1) , 沈昼无是战败国送来的人质,将军府不会给他月银,他哪里会有银子买通下人。 乔姨娘被伏凌堵的气势都弱了下来,“兴许是他武艺了得,避开守卫,撬开了库房的门锁。” 伏凌笑了,“不知姨娘听说过没,蜀国以武为尊,质子自小就没有根骨,不能习武。” 身为一个妾,乔姨娘整日呆在府中与女人打交道,对于外面的事知之甚少,自然也不会知道蜀国国情,她下意识去看将军,发现将军并未出言,管家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宋苍的态度已经证实宋初曦所言非虚。 伏凌看了少年一眼,他身形单薄,隔着衣服的布料都能瞅见他突出的骨头,“像质子这般孱弱的人,别说武力了,恐怕提桶水都能喘上三喘。这种人要是能避开守卫偷盗成功,我看咱们府上的那些守卫也该回乡养老了。” 府上的守卫都曾在军营里训练,合格以后才会被调来府上当担起守卫的职位,手脚功夫比一般的护院好。 让守卫回乡养老,不是在说这些守卫都是酒囊饭袋嘛。 杜姨娘忍不住朝伏凌看了几眼,今日这个宋初曦句句都在踩质子的痛处,但她怎么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偏偏说不出缘由。 “即使如此,质子也是最大嫌疑人。”乔姨娘瞥了少年一眼,语言间充满了轻视,“从小就没人教规矩,谁知道手脚干不干净?” 老夫人停下转动佛珠的手,“没有证据证明是质子所为,此事还不能草率地下定论。” 宋苍看了少年一眼,他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生活在阴暗处的生物,阴沉不讨喜,“质子,你可有话说?” 沈昼无冷冷重复道,“我没做过。” “既然乔姨娘坚持说质子有嫌疑,初曦倒有个主意。”伏凌起身走到少年的身边,笑道,“质子倒底是我的人,若不然此事由我来调查。在事情没有真相大白前,质子就交由我看管。” 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大小姐对质子的态度很恶劣,甚至可以称得上残暴不仁,这次怎么会主动提出帮忙调查?莫不是想借机发挥,好好折磨质子。 别说其他人有这样的想法,就连宋苍也想到了这层,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倒是老夫人当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初曦的意思去做。” “母亲。”宋苍无奈道,“初曦什么性子您不知道嘛,就这么由着她胡闹。” 老夫人本身也对这件事持怀疑的态度,质子虽然寡言少语,但却不像是偷盗之人,正好初曦提出异议,她不过是顺水推舟,再则她也想看看初曦这丫头有没有听进她的话,是不是真的想跟沈昼无好好过日子,况且哪对夫妻一直分房睡,虽说初曦和质子成了亲,但却始终没住在一处,总那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好了,就这么定了。”老夫人一锤定音,“其他人无需多言。” 老夫人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异议,不过姨娘们大多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想要看看这宋家大小姐又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2) , 春杏在厅堂门口候着,看到小姐出来连忙走了上去,走近了才注意到坠在后面满身伤痕的质子,颇有些意外,意外小姐会把人从乔姨娘手里救出来,然而小姐接下来的话更让她惊在了原地。 “质子以后搬回我的院子,你去准备一下。” 春杏:…… 搬回来?搬回小姐的听风院?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嘛? 无怪乎春杏会表现得如此震惊,原主虽然与沈昼无成了亲,但极厌恶沈昼无,并不让他住进自己的院子,不但如此,还把人扔到了将军府最偏远的西苑居住,没有她的命令不得踏入听风院。 “乔姨娘暂时没有抓到偷盗财务的贼人,质子作为最大嫌疑人,由我亲自看管。” 实际上,伏凌只是为了监视沈昼无,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时时盯着才能找到突破口,这样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不是嘛。 像她这么娇弱的女子,除了用这种手段与反派周旋,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春杏明白了小姐让质子搬回听风院的用意,可是以小姐对质子的厌恶程度真的不会是另一种惩罚方式? 春杏只是个奴婢,虽心存疑惑,但她并不会去质疑主子的决定,点头应了下来。 下了好几天的雪停了,冬日的阳光驱散了寒意,许久未曾露面的麻雀站在梅花枝头,踩落了枝桠的积雪。 伏凌走在游廊上,雪花扑簌簌地飘进来,落在她的发间,她整个人笼罩在光影中,像是身披圣洁光芒的神女。 沈昼无走在后面盯着少女的背影,那种怪诞的感觉又来了。 她走在光和雪的交界处,圣洁的光芒令人不可侵犯,而他始终在自己这片阴暗里,他突然更加厌恶眼前的这个人。 伏凌感觉到有道黏腻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那道目光令她极为不适,就像是蜘蛛吐丝紧紧地锁定住你,让你无处躲藏不得不沦为蜘蛛食物的危险感。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沈昼无,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年低着头,卑怯又顺从无害的模样。 “小姐姐,你之前不是说不能对沈昼无施以援手嘛?怎么今天会出手帮他脱罪。”系统的突然出声打断了伏凌的思绪。 她笑了笑,“谁说我是帮他脱罪了?” “既然不是脱罪,那在厅堂的时候,你为何与乔姨娘针锋相对?”怎么说它也是被主人千挑万选出来得,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伏凌:“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系统:…… 好像也没毛病,沈昼无在将军府的地位确实尴尬又低贱。 可也是因为伏凌的这番话,沈昼无才避免了屈打成招。 系统越来越看不懂伏凌的操作了,嘴上说着不能施以援手,遇到事情的时候又会把人保下来。 那到底帮还是不帮? “你还小,很多事看不通透。”伏凌回它,“如果我直接出面为沈昼无求情,沈昼无肯定会怀疑我的动机,但是如果我踩着他的痛楚,他就不会有所怀疑,就像宋大将军、老夫人和姨娘们,她们都没看出来这点,都以为我是为了借机折磨沈昼无。”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3) , 系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那小姐姐是为了救沈昼无?” “倒也不是。”伏凌顿了顿,笑得意味深长,“我是真的想要折磨他。” 系统:…… “小姐姐你冷静一点,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你若是把沈昼无折腾死了,这个世界会完蛋。” “别怕。”伏凌还有闲心安慰系统,“我们既然要玩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系统:…… 不,它不想玩刺激,就想认真完成主人交给它的任务。 “小姐姐,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你千万别冲动。” 伏凌这么做是有自己的打算,经过这几次的观察她发现沈昼无身上有一种很矛盾的感觉,表面上卑怯孱弱、逆来顺受,但眼神深处的厌恶与冷漠无情又无处不在。 这不是一个真正卑怯孱弱的人该有的眼神。 毫无疑问,沈昼无在伪装,而且伪装的很好,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柔善可欺的人。 她倒想看看,沈昼无被压迫到什么程度才会反抗,届时就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要想打败敌人,就要把敌人了解透彻,对症下药。 当然她这次之所以会出手保下沈昼无,是因为她直觉这次盗窃与他无关。 作为一个善良又温柔的女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清白的人遭受污蔑呢。 系统都快要哭了,它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伏凌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但它又无法左右她的行为,只能暗自祈祷这个世界千万别崩了。 春杏奉命将质子的衣物和被褥从西苑搬回了听风院,听风院里的丫鬟们听说质子要搬进来都表现得很意外,“质子怎么会搬进来住?是老夫人的意思嘛?” “听说是小姐自己的意思。” “小姐怎么会主动让质子搬进来住?难不成是想通了,准备和质子认真过日子了?” “不是,我听说今日库房丢失了财务……”稍微知道点内情的丫鬟将事情经过娓娓道了出来。 丫鬟们听完以后脑海里不约而同地冒出第一个念头就是大小姐肯定没有那么好心,必然是想借机折腾质子。 这样的想法在看到质子出来挑水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沈昼无身上还带着伤,但下面的人并不会去在意,对于他们来说质子是个空有主子身份,却没有主子命的人,是可以随意奴役的对象。 对待奴役,只要不病不死,就不需要过多关注。 取水的水井在后院,后院距离听风院很远,需要穿过两个庭院三条游廊,沈昼无身上带着鞭伤,挑着两桶水走的并不快。 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积雪,脚踩下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出去很远,这里地处偏僻,鲜少有人过来,沈昼无心境难得沉静了下来,他想起从厅堂回到听风院的时候,宋初曦并未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今天你把院子里的两口缸挑满水,否则不能吃饭。” 少女眉目含笑,神情透着一丝期待,彷佛迫切地想要看他的反应。 “是,大小姐。” 少女看了他好几眼,虽然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但他还是从少女的眼神里看到了淡淡的遗憾。 遗憾什么? 是遗憾他没有卑微的求情,还是遗憾给他的惩罚过轻。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4) , 伏凌命春杏搬了张软椅在门外的屋檐下,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垂花门,她看着沈昼无一遍一遍地挑水进来又倒在水缸里,少年的鞭伤并未处理,隐隐有崩裂的迹象,鲜血在浅色的衣襟上氤氲开来,可少年仿佛察觉不到一般重复着挑水的动作,瞧着极为逆来顺受。 “春杏,我突然想起来后花园的花还没浇水。” 春杏:…… 大冬天浇什么水?而且后花园的花草一向有园丁负责,何须小姐记挂。 “你吩咐下去让负责花草的园丁来我院里取水,浇花。” 春杏这下子明白过来了,小姐是要刁难质子,她动了动嘴想要求情,但是害怕小姐发怒,几番踌躇之下,还是把小姐的命令传了下去。 下面的人哪个不是人精,知道大小姐又要折腾质子了,手脚麻利地把水缸里的水倒出来了。 沈昼无挑水回来看到的就是见底的水缸,他朝伏凌望了过去,少女坐在软椅上,手里抱着暖手炉,旁边摆着小方桌,桌子上摆放着热茶和各种糕点,看上去悠闲而自在。 伏凌盯着沈昼无,发现他朝这边看过来,露出了一个微笑。 沈昼无从未见过宋初曦这般干净纯粹的笑容,不知道是满意院中的雪景,还是他的狼狈模样取悦了她。 他看了一眼,随即平静地收回了目光,继续重复着挑水的活计。 伏凌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愤怒的表情,淡然地似乎对这种刁难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她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期望一朝一夕能撕下他的面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有伏凌的命令,沈昼无始终都没有将水缸里的水挑满,自然也就没资格吃饭,不过他已经习惯饥一顿饱一顿,好在昨天吃了碗馊饭,可以撑几天。 伏凌和沈昼无不是真正的夫妻,不可能跟他睡在一张床上,索性就让春杏抱了床被褥来让沈昼无睡在地上。 冬日的夜晚,狂风呼啸,窗橼被拍打的哐哐作响。 伏凌白日看沈昼无挑水的时候,喝了太多茶水,半夜被尿意憋醒,她掀开被子披上衣服去解手,回来路过睡在地上的少年时,察觉到他不对劲。 他呼吸浊重,整个人都在无意识地发抖。 伏凌取来一盏灯,凑近了发现少年原本苍白的脸,此刻变得通红,他没有清醒,牙关却下意识紧咬。 系统:“他是不是病倒了?” 伏凌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手下滚烫得惊人。 系统见情况不妙,立刻急了,“要不我们喊大夫吧?” “大半夜,去哪里找大夫?只能等到天明再作打算。” 伏凌立刻出去端了盆凉水过来,她用打湿的帕子擦拭着他的额头降温。 换了好几次帕子,然而这温度不但没有降下去,反而有升温的迹象。 “可是他这样下去会不会死?”系统顿时慌了,“又是跪冰面又是被抽鞭子,回来还被你奴役着挑了一下午的水,这么折腾身体早晚会垮了。他伤口还没处理,要是伤口发炎加重病情……” 古代不比现代,有时候小小的高烧都能要了性命。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5) , 伏凌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若是沈昼无死了,这个世界就崩了。 她手里的动作丝毫不慢,一遍一遍不耐其烦地换毛巾。 沈昼无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身体热一阵冷一阵,浑身都在疼。 人都不想死,否则这些年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 他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好似千斤重,他在黑暗里抗衡了很久,就在他想放弃的时候,柔软的手指触碰在他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他贪婪地想要多汲取一些。 然而那冰凉感稍纵即逝。 好在这人很快就回来了,额头上再次一凉。 冬夜的屋子,他似乎闻到了温暖的少女香。 他冷冷地想,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感觉。 伏凌一直在帮忙物理降温,可沈昼无的状况还是很糟糕,起先身体滚烫的犹如岩浆,后来冰冷的好似冰川,她捧来暖手炉塞进他的怀里,又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盖在他的身上。 她坐在少年的边上颇为生无可恋,这都是什么事? 早知道他这般脆弱就不罚他了。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伏凌立刻出声喊人,“春杏。” 平时小姐都会睡到很晚才起,今日怎么会那么早喊人。 春杏心下疑惑,但动作丝毫不慢,“小姐,可是要起了?” 掀开帘子,春杏看到小姐穿着亵衣坐在地上,头发松松垮垮地披在身后,面色憔悴,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她心里一惊,“小姐,您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可是身体不适?” 伏凌一宿没睡,脸色自然还不到哪里去,不过这会她也没功夫解释,“快去找大夫。” 春杏以为小姐身体不舒服,丝毫不敢懈怠,连忙跑了出去,没过一会,领着白胡子大夫走了进来。 伏凌已经在喜鹊的伺候下换好了衣服,头发也简单地挽了个发髻,看到大夫进来,立刻看向躺在地上的少年,“大夫,您看看他。” 大夫走上前,为沈昼无诊治。 他早就听说过宋家大小姐的残暴名声,可没想到会这般心狠手辣,本不想多言,但医者父母心,还是如实说道,“大小姐,这位郎君年纪轻轻,内里却已经衰败不堪,多有痼疾,内伤良多。这次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伤口未处理,引发了高烧。大小姐若不想要他的命,需得仔细医治。” 伏凌迟疑了开口,“若不及时医治当如何?” 大夫叹了口气,“长则三五年,短则一两年。” 伏凌:“尽管开药方吧。” 喜鹊拿了药方以后送大夫出去,春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伏凌,“小姐,你是在同情质子殿下了?” 否则怎么会为质子找大夫。 “并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他死。”伏凌回答的很直白。 谁会去同情一个毁灭世界的反派。 她可不想成为农夫与蛇里面的农夫,她这样贪生怕死的弱女子,做不来这种高尚的事情。 春杏捂嘴偷笑,显然是不相信这番说辞。 伏凌一宿没睡,身体困顿,吩咐春杏把偏房收拾出来让沈昼无住进去养病。 他这般脆弱,总不好让他一直睡在地上。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6) , 伏凌大清早请大夫的事很快传到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以为自个的心肝宝贝又病倒了连忙派崔嬷嬷过来瞧瞧。 “初曦无碍,只是有些头痛,喝几服药就好了,祖母无需担心。” 少女靠在引枕上,面色憔悴,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时不时捂一下胸口,咳嗽两声,崔嬷嬷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把人吹跑了。 在听风苑逗留了一会,说了些关心话,崔嬷嬷就急着回去复命了。 崔嬷嬷一走,站在春杏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何不和嬷嬷说实话?”那大夫明明是为了质子找来得。 “我说的都是实话。”伏凌语气虚弱,“我确实有些不舒服。” 春杏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奴婢立刻去喊大夫。” 说完急急忙忙跑了出去,伏凌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倒底还是个小丫头,不懂人性。 若她说实话是为了质子找大夫,下人肯定会因为她态度的转变而见风使舵,届时沈昼无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好过很多。 可她不愿意让他过得舒心。 善意一定要对善良的人释放,至于对待恶人,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因为对待那些恶人即使仁至义尽,他们的本性也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就凭沈昼无毁灭世界的举动,她就不会对他释放任何善意。只要保证人不死就行,至于其他的,想都别想。 既然大家都以为是她病倒喊了大夫,那就坐实他们的想法。 老夫人正在礼佛,听闻崔嬷嬷回来,在奴婢的搀扶下起身走出去,“初曦可还好?” 言辞间染上了几分急躁和关切。 崔嬷嬷把大小姐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老奴看大小姐的脸色有些糟糕,想来还未痊愈,这才反反复复。” “哎~这孩子。”老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等过几日,老身带初曦去法华寺上香,顺便让主持为初曦瞧瞧病,你去准备一下。” “是。” - 偏房很快收拾了出来,沈昼无睡到下午才睁开眼睛,他看着床顶出神。 没过一会,灰衣小厮端着药进来,看到质子醒着,吓了一跳。 “质子,喝药吧。”小厮把药放下,“大小姐让质子好好养病,养好了才能继续干活。” 整个听风院没有宋初曦的命令,没有人敢把药送进来,沈昼无知道这碗药肯定是宋初曦的意思,甚至于这个屋子也是宋大小姐的命令。 但凡能让他活下去,他都不会拒绝。 沈昼无没有丝毫犹豫,撑起身体,喝药。 小厮站在一旁,淡淡地说,“接下来的几日,奴才会准时给质子送药。” 沈昼无微笑道,“多谢。” 小厮见眼前的少年态度谦和有礼,一时间有些愧疚。 下人们都喜欢这样对待沈昼无,质子身份特殊,欺凌他有种别样的满足感。 但一想,眼前这个人活得还不如他们,既没有月银也吃不饱饭,每天还要被大小姐虐待。 念及此,小厮忍不住道,“质子想吃什么都可以跟奴才说,养病期间,奴才会质子送饭。” 质子不好意思地微笑,“不必麻烦,有什么吃什么便是。” 小厮心道,质子心肠确实不错,被故意苛待,却没有怨恨他们,也不提过分的要求。 初曦的病情反反复复,老夫人决定带初曦去法华寺上香,随行的还有沈昼无。 明朗了两天的天空又阴沉了下来,下着鹅毛大雪。 伏凌披上斗篷,扶着春杏的手走出门,看到将军府门口站着一个颀长纤瘦的影子。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7) , 少年穿了件浅蓝色长袍站在大雪里,单薄的衣服勾勒出瘦骨嶙峋的身体。 他头发乌黑,唇色鲜艳,五官比女人还要精致美艳,但因为一双平静淡漠的眼睛,并不显女气。 春杏和喜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质子殿下长得真好看,比起三皇子殿下也不差分毫,甚至更出众。 伏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自从上次发高烧已经过去了三日,最近她都没去折腾沈昼无,甚至还安排小厮每天去送药送饭,经过调养,沈昼无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沈昼无朝少女伸出了手。 伏凌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掌上,少年手上生了冻疮,有些发红发肿,还分布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然而手指却意外的纤长,若是精心养护,倒不失为一双漂亮的手。 老夫人特意将沈昼无带上无非是想让他们培养感情,伏凌怎好拂了祖母的意思,她微笑着把手伸出去放在他的手心。 沈昼无很意外,少女竟然会把手递给她,换作以前的宋初曦,必然会直接拍开他的手,亦或者无视他。 春杏飞快地朝小姐和质子看了一眼,又快速的低下头去。 上车以后,伏凌就松开了他的手,沈昼无将手背到身后,藏在袖子里的手掌动了动,他用衣袖狠狠擦拭手,冻伤的手又红又肿,他使的力气很大,直到感受到手上皲裂开一条口子,有鲜血流出来,他眸光暗了暗堪堪停了手。 一路上无聊,伏凌靠在软榻上盯着缩在角落里的沈昼无看,“你怎么穿得这般单薄,病可是好了?” “我只有这些衣服。”沈昼无低垂着眼眸,“已经好了,多谢大小姐。” 沈昼无在将军府过的日子堪称艰难,没人会去在意他穿得暖不暖,吃得饱不饱。 伏凌稍微一想就知道他的处境,“改天我会给你送几套冬装。省的受了风寒,还要我帮你治。” 若是病死了就更麻烦。 沈昼无抬眸看了她一眼,他隐隐察觉到不同,以前的宋初曦嫌恶自己的身份,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肮脏,但现在的宋初曦会扶着他的手。 伏凌从手边的格子里取出一本书递给沈昼无,“讲故事给我听。“ 沈昼无能发动战争,并且从无败绩,肯定有其过人之处。 是武力高强?是用兵如神?还是善于用人? 武力高强可以排除,‘善于用人’这点有待日后考证,倒是‘用兵如神’…… 能真正做到用兵如神的程度,必然是博学多才之人,亦或者是久经沙场的大将。 沈昼无没有领过兵,那应该是博学多才? 不说宋家,整个大晋都没人把沈昼无当人看,真的会有人教他识字读书? 她想试探下,这人识不识字。 沈昼无接过书籍,照着上面念了起来。 伏凌听了一会,忽而问道,“上一句话是何意?” 沈昼无抬头看了她一眼,伏凌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茫然之色,看来眼前的少年只识字不知其意,其实伏凌给他看的是一本兵书,沈昼无连兵书也看不明白,谈何“用兵如神”。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8) , 车子在山林间摇摇晃晃,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法华寺。 法华寺的主持颇有名望,除开他佛法高深,还因为他医术精湛,好善乐施,平日百姓有个疑难杂症都会来这里,就连原主也曾被主持救治过。 原主生下来就比普通孩子瘦弱,喝药跟喝水似的,有几次生病险些踏入鬼门关,还是主持给救了回来。 老夫人带初曦来法华寺,一是添香油钱,二也是为了让主持帮初曦看病。 然而不凑巧的是,法华寺主持最近出去开法会了,明日才会归来。 伏凌只能暂时在法华寺安顿下来,寺庙里有专门为香客的厢房,虽然简陋,但胜在干净。 舟车劳顿了一天,伏凌备感疲惫,沐浴后,春杏伺候小姐上床休息。 屋子里燃烧着熏香,她的目光从香炉上掠过,忽然站起来,“这间屋子不对。” “来人……” 春杏拉着小姐想往外走,可刚动,就觉得脑袋昏沉,眼前阵阵发黑。 法华寺的钟声唤醒了沉睡的寺庙,喜鹊准备去喊小姐起床,到了房门外却不见春杏的身影,她壮着胆子朝里喊了一声,“小姐,起身了嘛?”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喜鹊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推门而入,屋子里哪里还有小姐的影子,她转身就往老夫人的院子跑,“老夫人,出事了。大小姐在屋子里失踪了。” 伏凌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挂满蜘蛛网的屋檐,空气中充斥着灰尘味,春杏就躺在旁边,意识到出了意外,她立刻闭上了眼睛,装作自己还没醒来。 没一会,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不是让你们只抓小姐吗?你们怎么把丫鬟也弄来了?” “那个丫鬟昏迷了还死死抓着人不放,我们担心继续拉扯的话会惊动寺庙里的僧人,只能一起带回来。” 两人说完以后就没声音了,紧跟着门被人推开了。 “富家千金养的就是精细,这皮肤,这身段,比咱们寨子里的寡妇还够味。” 伏凌感觉到有人靠过来,那股汗臭味越来越浓重,她立刻翻了个身,颤抖着从地上坐起来,“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哟,醒了?”说话的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横穿了整张脸,看上去极为骇人,手依旧保持着想去摸伏凌脸蛋的姿势。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春杏一睁开眼就看到有个男人企图占小姐便宜,忍着心头的恐惧扑过去拦在伏凌的面前,“是谁派你们来得?” 络腮胡子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双浑浊淫邪的眼珠子在春杏身上游离,“既然不能动你家小姐,那就你来陪老子玩玩。” 说着就想来抓春杏,春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身子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可是她依旧没有退缩,坚定地挡在伏凌的面前。 “鲁老六。”站在身后始终一言不发,满脸横肉的男人制止了他的行为,“办正事要紧。”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9) , 被唤作鲁老六的男人立刻退了回去,嘴上还不忘抱怨几句,“我说鲁老三,你怎么总是坏我好事。” 鲁老三看向缩在角落里抖个不停的伏凌,“亲手写一封写给你父亲,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 “好……我写。”伏凌眼中含泪,说话的时候嘴唇还在微微颤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过了一会,有人拿着笔墨纸砚进来了。 伏凌按照男人的要求,很快写好了一封信。 被绑来的千金没有几十个,也有十来个,这些千金要么哭哭啼啼,要么宁死不屈,即使愿意写信也是被收拾以后认清了现实才勉强动笔,个个清高的很,倒是从未见到像伏凌这般贪生怕死之人,鲁老三很满意,一高兴,送过来的饭菜也比以前多了个鸡蛋。 外面的天色有些昏暗,现在应该是傍晚,屋子正方有一尊看不清模样的雕像,看上去像是废旧的寺庙或者是土地庙。 法华寺外面围着很多宋家的卫队,能从守备森严的宋家卫队手里,把她劫出来,伏凌肯定法华寺里必然有内应。 春杏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待冷静下来以后,整个屋子就剩下她和小姐,她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小姐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告诉这些人你是宋家大小姐,这些人要是听到我们大将军的名号肯定会把我们放回去的。” “告诉他们真相,我们只会死得更快。”伏凌吃着碗里不算好吃的面,“贼怕兵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要是被他们知道抓错了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肯定会立刻杀人灭口。” 刚才她写信的时候,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了个七七八八。 这群绑架她们的人是山贼,为了勒索钱财,准备绑架在法华寺上香的富商女儿,可没想到搞错了对象,把她们绑了过来。 在没拿到赎金前,她们应该是安全的,但是拿到赎金以后就说不好了,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暴露他们的相貌,这群人应该会选择灭口。 春杏吓得彻底没声了,只扑簌簌地掉眼泪,“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伏凌摸了摸她的头,理所当然道,“先吃饭。” 春杏:…… 都这时候了,哪还有心情吃饭。 不过被小姐淡定的情绪感染,春杏不像先前那般害怕了,大将军若是发现小姐失踪必然会很快寻过来,她们会很快获救。 入夜,她们被绑住手脚拖进一辆破旧的马车里,这辆车不知道装过什么,带着一股浓重的霉臭味。 马车摇晃的厉害,外面传来呼呼的哀嚎声,树影倒映在车帘上,像是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春杏担心小姐会害怕,挪动着身体坐到小姐的身边想安抚小姐,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小姐靠着马车车壁,睡得十分香甜。 在她印象中,小姐虽然跋扈,但却是个体弱多病的柔弱女子,动不动就会生病,得时时呵护,小心翼翼伺候。 没曾想这次遇上山贼会表现得这般镇定。 小姐身上到底是流着大将军的血,即使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境况,也能这般从容,快进山贼窝了都能睡着。 或许是有了主心骨,春杏也安心地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鲁老三进来给她们蒙上眼睛,解开邦着手脚的绳子,然后押着她们下了车。 伏凌和春杏被分开关了起来。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20) , 伏凌被锁在屋子里,门口有一群人把守。 眼睛上的黑布已经拿了下来,她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丝毫没有身在土匪窝的紧张感。 “睡睡睡,就知道睡。”系统看着还有心情睡觉的伏凌,气不打一处来,“咱们赶紧想办法逃出去。” “我一个弱女子如何从那么多人手中脱身。”伏凌换了个姿势,“倒是你,不是说会帮我吗?现在我人身受到了威胁,该你出手了。” 系统有点心虚,嗫喏地开口,“我只负责把你送到小世界,再顺利地带你离开。” 言外之意是其他事情它做不了。 伏凌忧郁望天,“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或者等人来救。” 就怕等不到人来救,系统不禁犯起了难,要是伏凌死了,任务还怎么完成,它就知道孱弱的人类靠不住,遇到这种危机的情况只能坐以待毙,弱的不堪一击。 一人一系统齐齐沉默了下去。 没一会,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是个身材魁梧的女山贼,她面无表情地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拍,“吃!” 伏凌早就饿了,这会也不矫情移动步子到桌边坐下,捧着饭碗吃了起来。 女山贼专门负责被抓来的千金小姐的饮食,换做以前那些千金小姐,肯定会宁死不吃,企图用绝食来威胁她,要不然就劝她归顺朝廷之类的话,让人甚是厌烦。 本以为今儿抓来的这个也会逼逼叨叨一些有的没的,没曾想她却一句话也没说就站了起来。 她看见这位小姐慢慢朝桌边走,行走间脚步微微轻晃,捂着嘴角轻咳,眼尾染上了绯色,瞧着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女山贼的神情看起来了温和了些,“既然到了我们寨子里就别想着跑出去,这里周围都是我们的人。” 以前抓来的千金小姐都想逃出去,这一次两次,老大也烦了,索性派了很多人来负责看守,甚至屋外还设置了很多机关。 若有不长眼的千金小姐跑出去,为防止寨子的位置泄露出去,会当场射杀。 “不…不会的…我不逃…”伏凌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害怕,“姐姐,你知不知道我的丫鬟关到哪里去了?” 她双目含泪,楚楚可怜地望着她,这个眼神让女山贼想起来了自己儿时饲养的那只小猫。 “她被关到柴房里去了,暂时很安全。” “谢谢,姐姐。”伏凌朝她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能不能麻烦姐姐把我的丫鬟春杏放回来?我自幼体弱,是春杏一直在照顾我,我们虽是主仆,但我早已将春杏当成了自己亲姐妹,现在她不在我身边,我甚是忧心……” 少女用怯怯地眼神看着她,哪怕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女山贼心里也有些不忍,但表面上仍然摆出冷酷无情的样子,“你以为这里是你们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姐姐看上去很善良……”伏凌小声念叨,似乎是害怕女山贼,不敢再开口。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21) , 第一次被夸善良的女山贼冷着脸,“吃你的饭,再啰嗦,拔了你的舌头。” 伏凌瞬间闭上了嘴。 吃完饭,女土匪收拾好饭碗退出房间,她想了想往柴房的方向走去。 春杏和小姐分开以后就被关到了柴房,紧跟着一群男人涌了进来,他们用淫邪的目光盯着她。 “你们想干什么?”春杏下意识捂住胸前,神情戒备地看着朝她走过来的男人,牙关因为恐惧而忍不住地打颤。 “大户人家的丫鬟都长得这么漂亮。”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男人笑着就想来抓她的手。 春杏吓得转身往外跑,可刚转身就撞到了个男人,那男人一把抱住了她,“哟,小娘子投怀送抱?” 春杏惊叫了一声,双手去拍打他的胸膛,可她怎么抵得过男人的力气,男人把她抱起来压在草垛上。 “别紧张,哥哥会好好疼你得。” 春杏瞪大了眼睛,眼底闪过了绝望,就在她准备咬舌自尽的时候,身上的男人忽然被踹倒了。 原本陷入谷底的心又燃起了希望,她快速站起来,躲到了角落里。 被踹翻的男人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他娘的,倒底是谁踢的老子?” “是我。” “你他娘的是不是活腻……”被踹倒的男人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吓得把话吞了回去,立刻换上小心翼翼的神情,“原来是陈二娘,对不住。” 这娘们不好得罪,曾经以一人之力灭了一家满门,这狠戾的手段谁不发怵。 陈二娘就是刚才给伏凌送饭的女山贼,送完饭以后她就径直来了柴房,没曾想会看到一群大老爷们欺负这个丫鬟,她冷着脸道,“谁让你们动她的?” “她就是个丫鬟,以前不都是这样玩的嘛。” 在钱财没有到手前,他们不能对千金小姐下手,但是没说不能对这些丫鬟下手啊。 他们再怎么说也是男人,天天在山上窝着又不能下山,总要玩玩女人嘛。这也是鲁老大默认的事。 否则他们也不会擅作主张,把这个丫鬟拉到柴房里来。 “这人你们不许动。”陈二娘走到被吓得六神无主的丫鬟面前,“你是春杏?” 春杏揪着胸口,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神来,木木地点了点头。 “跟我走。”陈二娘领着人就往外走,屋子里的人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只能让道。 伏凌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色,她对脑海里的系统说,“我一直以来都有个梦想,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是这个梦想可能要暂时放一放了。” 系统:??? 咱们都自身难保了,还谈什么梦想?还不如早点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它觉得伏凌脑子八成有问题。 “只要想到要放下这么伟大的梦想,我这心就堵得慌。”伏凌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忽然,门打开了,春杏被人推了进来,然后又快速地关上。 春杏看到小姐猛地扑过去,大哭了起来,“小姐……” 伏凌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他们可有为难你?” 春杏摇了摇头,“不曾。”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22) , 寨子大厅内,鲁老大正在和兄弟们喝酒,忽然有人跑进来把刚收到的飞鸽传书送到他的手上。 鲁老大一目十行的看完,脸色大变,直接把送信的人踹了出去,“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连人都能抓错,居然把宋将军的女儿绑了过来。” 鲁老三捡起落在地上的纸条看完上面的内容后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他不安道,“老大,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鲁老大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脸色十分难看,他浑浊地眼神里闪过狠戾,“既然如此,只能斩草除根。” 春杏看到小姐埋头吃饭,那菜色还比不上府中下人吃的东西,她哽咽着,“小姐,您受苦了。” “此一时彼一时。”伏凌把空碗放下,摸了一把嘴角,“来了。” 门被人粗暴的踢开,外面乌泱泱站了十几个壮汉,他们举着火把,手里拿着刀,瞧上去凶神恶煞。 春杏下意识往小姐的方向靠,肩膀挡在她的身前,“小姐,奴婢保护你。” “好一个主仆情深。”鲁老大望着坐在屋子里的少女,微微眯起了眼睛,“宋小姐不要怪我们,怪只怪你是宋将军的女儿。” 春杏心里咯噔了一下,糟糕,这群山贼已经知道他们绑错人,准备杀人灭口了。 她紧抿着唇,抱着必死的决心,“小姐,待会奴婢拖住他们,你想办法逃走。” “那你怎么办?”伏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个丫头倒是忠心,这时候了居然还想着保护她。 “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要有奴婢的一口气在,绝不能让他们动小姐一根手指。” “可是春杏死了的话,我会很难受得。” 春杏看到小姐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像是十二月的雪,令人目眩神迷。 “宋小姐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记得选个运气好的人生,千万别像这辈子芳华早逝。”鲁老大挥了挥手,有人拎着刀走了进来。 春杏张开双臂挡在前面,即使心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退缩,她看着男人举起刀,锋利的刀口闪烁着锐利的寒光,在刀落下来的瞬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然而等了许久她都没感觉到疼痛,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停止了。 春杏壮着胆子睁开眼,她看到小姐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刀刃,下一瞬,锋利无比的刀刃被碾成了齑粉。 在场的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陷入了静默。 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人会徒手捏碎刀刃,即使是最厉害的武者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伏凌扶起春杏,让她坐在椅子上,“你在这里休息一会,等我回来。” 春杏脑子一片空白,木木地点了点头。 伏凌往屋外走,握着刀柄的男人看她走近,下意识往后退直至被门槛绊倒,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回去。 天上又下起了大雪,整座山谷只听到寒风呼啸的声音。呜呜的声响,像是厉鬼在哭嚎。 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缓缓从屋内走出来,寒风将她的裙摆吹的猎猎作响,她身披月光光华,像是准备审判罪恶的神女。 “我不爱动武,只想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是你们破坏了一位纯真少女的美好愿望。”伏凌站在雪中,她的嘴角始终上扬着,带着冰霜的冷意,“我轻易不会生气,一旦生气会要人命的。” 鲁老大最先从刚才那一幕清醒过来,他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宋将军的女儿,倒是老子轻敌了。大伙一起上,把她杀了。”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23) , 几十个壮汉举着刀冲了过来,伏凌脚微微抬起然后轻轻放了下去,霎时间,地底下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山上有滚石掉落,紧跟着地面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迅速蔓延开来形成大网,将院子的人都圈入其中。 整个山谷地动山摇,所有人都被震得站不住脚,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地面突然裂开来,那口子越来越大,像是庞然大物张开巨口想要把他们拖下地狱。 原本凶神恶煞的山贼开始狼狈地四处逃窜,但他们渺小的力量怎么抵得过大地的雷霆万钧之势,很多人开始掉进裂缝里… 鲁老大踩着一个手下的头,勉强爬了上来,那个手下却被他踩进了幽深可怖的裂缝,他摊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刚从鬼门关走出来,身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院子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大地撕裂的巨响。 鲁老大已经不复之前的狂妄,他惊恐地盯着站在屋子前面的少女,她所站的位置自成一个小世界,其他地方的地面都裂开了,唯有那个屋子毫发无损。 刚才他看到少女跺了跺脚,整座山就开始崩塌。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伏凌察觉到山贼的目光,朝他望了过去,“居然还活着。” 鲁老大已经见识过少女的能力,发现她在看着自己下意识爬起来往外跑,似乎想要脱离这个炼狱般的地方,可他终究是晚了一步,脚下一空,伴随着绝望的惨叫声掉进了缝隙里。 宋府已经派出不少人来寻找大小姐的下落,此事还惊动了圣上,宫中也派出了大量人马。 经过几日的排查,宋苍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京城与沽州交界的牛儿山。 牛儿山地处两州交界,易守难攻,很早前就有山贼占山为王。 宋苍带着兵马到达牛儿山山脚下,还没来得及作出部署,就感觉到整个大地都在颤动,是地动。 可他记得牛儿山从来没有发生过地动,今儿怎么会如此奇怪。 虽然心下疑惑,但面上丝毫不显露。 初曦已经失踪了五日,又被山贼绑进了山寨,一个女子落到山贼的手中,想也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宋苍急着去救自己的女儿,但他不能弃几千士兵的性命不顾,若是贸然上山必然会有很多人死于地动之下,百般纠结之下还是选择让士兵就近避难,待地动过后再上山。 跟在队伍最后的沈昼无若有所思地朝山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淡淡地想,这种情况,宋初曦大概是死了罢。 伏凌把力量控制的很好,只有这个院子塌陷下去,其他地方都没受到影响,她折回去找春杏。 春杏在屋子里一直处于游魂的状态,脑海里不停浮现小姐碾碎刀刃的一幕,小姐虽然是大将军的女儿,但因体弱,从来没有习过武,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把刀刃碾成粉末呢? 还没等她抓出头细,小姐就回来了。 春杏愣愣地看着从屋外走来的少女,她脸上带着笑,像是山涧的泉水,让人只觉清爽澄净。 她忽然觉得答案也没那么重要。 小姐永远是她的小姐,要不是小姐她早就死了啊。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24) , 春杏扶着小姐出去,看到外面的废墟惊讶出声,“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春杏一直躲在屋子里,没看到刚才山崩地裂的景象,伏凌作出劫后余生的害怕模样,“刚才这里发生地动了。” 春杏紧张地去看伏凌,“小姐可有受伤?” “发生地动的时候我躲了起来,不曾受伤。” 春杏看到小姐脸色苍白,整个身体都在抖个不停,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安抚道,“小姐别害怕,奴婢会保护你的。” “谢谢春杏。” 春杏被小姐那双感激的双目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奴婢保护小姐是天经地义的事。对了,那些山贼呢?” 伏凌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他们都在地动当中死了。” “小姐看来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春杏高兴地眉眼都舒展开来了,谁知道这群山贼抓过多少良家妇女,又杀害过多少百姓,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伏凌也跟着笑了,“我们回去吧。” 春杏扶着小姐朝寨子外走。 系统还没消化刚才天地为之惊变的一幕,等它回过神来伏凌已经从寨子里走了出来,心里的疑惑更甚,它想起第一次见到伏凌的时候,她是个连瓶盖都打不开的女孩子,可是刚才,她跺跺脚就能让大地为之颤动。 这等恐怖的力量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人类身上?她真的是孱弱的人类吗? “小姐姐,你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伏凌嗔怪道,“我当然是个娇弱的女孩子。” 系统:…… 它觉得伏凌对娇弱有什么误解,哪个娇弱的女子跺跺脚就能让大地抖三抖。 可是伏凌既然有这等本事,为何被抓的时候没有出手,反而等到山寨里才…… “小姐姐,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把山贼的老巢一锅端。”除了这个,它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高端的猎人常常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个娇弱的女孩子,怎么会杀死那么多的山贼,这些山贼是死于地动。”伏凌抬头看了眼天空,“幸亏老天爷保佑,否则我也不能从山贼的手里逃出来。” 系统:…… 你怎么睁眼说瞎话,那些山贼明明是被你一脚跺死得。 明明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但是系统不敢继续问,它想起自己以前对伏凌傲慢的态度,若是再不依不饶,它越想越觉得,伏凌会像对待山贼一样,踩扁它。 这个女人不能得罪。 山寨处在山谷,四周群山环绕、山路错综复杂很难辨别方向,两人互相搀扶高一脚浅一脚地在山路上穿梭,不出一炷香就走出了山寨的范围,正好与宋将军的卫队遇上。 伏凌看到了宋苍的身影,他坐在马背上朝这里疾驰而来,身后跟着沈昼无,她晃了晃身子,素手扶额软软地朝春杏倒了下去。 “小姐。”春杏凄厉地哭叫出声,把倒下来的伏凌接住,“小姐你怎么了?” 宋苍远远地看到有两个人影,走近了才发现是初曦身边的丫鬟春杏,而春杏怀里抱的正是他失踪多日的女儿,他跳下马走过去,神情严肃,“把大小姐带上马车。”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25) , “将军,我送大小姐回去。”沈昼无走上前,默默地把伏凌打横抱了起来。 质子是初曦的夫君,宋苍没有理由拒绝。 伏凌靠着他的胸口,感觉到他颀长的身躯下,瘦骨嶙峋,骨头硌得她浑身不舒坦,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抗拒,柔弱的女孩子刚从山贼窝死里逃生,脆弱地不堪一击,多日来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以后晕了过去,这才是柔弱女孩子该有的表现。 沈昼无低眸看了眼怀里的少女,少女除了脸色苍白,其他地方几乎没有受伤。 他没想到宋初曦居然能从山贼手里活下来,真是枉费他的暗中相助,可惜了。 马车早就备好了,沈昼无把人抱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后,昏迷不醒地伏凌轻轻地给自己调整了舒服的姿势,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还是马车里舒服,下次还是趁沈昼无不在的时候晕倒比较好,她可不想再体验一把睡竹竿的感觉。 宋苍把春杏留下问她如何走出寨子,可否有人相助。 春杏也不清楚什么情况,跟着小姐走就这么出来了。 宋苍心下震惊,要知道牛儿山地势险要,隐天蔽日,哪怕是生活在山脚下多年的村民也极容易迷路,这也是山贼猖狂的原因,朝廷也曾派兵攻打,然而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没曾想他的这个女儿居然会走出来,而且仅仅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不过现在他也没功夫去深想,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善后。 大晋皇帝最近圣心大悦,困扰了他三年的牛儿山山贼全部伏法。 牛儿山山贼犯案累累,仅仅三年就劫杀了数十个商队,无一活口。不仅如此,他们还抓了百来个少女,这些少女在失去价值后被山贼玷污然后再残忍的杀害,其恶行天理难容。 为此,大晋皇帝愁白了头,可不管朝廷派多少人马去围剿山贼,都无功而返。 好在老天开眼,降下天罚。 除开陈二娘被收押,其余山贼皆死在地动中,更令人惊奇的是百姓无一人受伤,这场地动似乎只针对山贼窝,再也没有比这儿更畅快的事了。 此时伏凌正在府中养病,春杏急匆匆地跑进来,“小姐,陈二娘过几日就要启程去宿州了,以后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宿州地处大晋最北,气候寒冷,每年都会闹好几次饥荒,被朝廷发配到宿州的罪犯,基本上都会死在那里。 “那我祝陈二娘一路顺风?”伏凌靠在软榻上悠闲的翻着书籍,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个消息。 “小姐,她帮过我们。”春杏嗫喏地开口,在山贼窝的时候,要不是陈二娘及时赶到,她已经被那几个山贼欺辱了。 “所以你想替她求情?”伏凌没有继续翻页,她抬头看着春杏,“你知道陈二娘为何会成为山贼吗?” 陈二娘原本是牛儿山山脚下的村民,与大哥相依为命,陈大哥是个读书人,为人正直不阿,因为在街上救了位苦命的少女而得罪了当地的富绅少爷。 富绅少爷是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之人,被人坏了好事自然怀恨在心,遂喊了几个手下去把陈家大哥打了一顿,没曾想直接把人打死了。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26) , 陈二娘痛失唯一的亲人,将富绅少爷告到了官府,可官府老爷早就收了富绅少爷的好处,陈二娘非但没有为大哥讨回公道,自己还被抓了进去。 陈二娘在牢里受了一番折磨才被放出来,之后安静了一段时间,等再次出现的时候就被官府挂了通缉。 原来陈二娘为了给大哥报仇,直接将富绅一家十五口人全部杀死了。 为了逃避官府的追查,她上了牛儿山,成了女山贼。 春杏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内情,牛儿山山贼的案子已经在京城传了开来,她想不知道都难,可是让她眼睁睁看着陈二娘被发配边疆,她于心不忍。 “不能因为她帮助过我们,就抹杀她曾经犯下的罪孽。”伏凌放下书籍摸了摸春杏的头,温和道,“陈二娘不但杀了富绅少爷,连富绅最小的儿子也杀了,那个孩子才四岁,他什么也不懂,还没好好看过这世间,何其无辜。” 春杏沉默了下去,过了好一会才带着哭腔的说,“那奴婢能不能去探望陈二娘?” “当然可以。” 宋苍回府用晚膳,老夫人因着宋初曦的失踪,几日没有合眼,精神不济,没有出来用膳,至于宋初曦也在自己的院子里养病。 整个饭桌上就剩下宋苍和三个姨娘。 有丫鬟走进来福了福身子,“将军,大小姐明日想去大理寺探望陈二娘。” 但凡被关押在大理寺的重犯不得探视,初曦特意让丫鬟来传话,是想让他给打通关系,宋苍没有拒绝,倒是乔姨娘阴阳怪气了几句,“一个女儿家家怎么能去大牢那种肮脏的地方抛头露面,简直有损将军府的颜面。” 其他人不清楚内情,宋苍却是一清二楚,陈二娘身上背负着十五条人命,按照大晋律法要判死罪,可初曦那丫头说这人有恩于她,念在陈二娘帮助过初曦,再加之灭门案内有隐情,并不能简单的将罪名安在陈二娘的头上。 圣上酌情处理,法外开恩,免了陈二娘的死罪,只下令发配边疆,至死不得赦免。 “将军得好好管束大小姐了,省得一天到晚闯祸。”乔姨娘还在上眼药,“谁知道她平日里得罪了什么人,否则这山贼怎么不绑别人,偏偏把她绑了去。” “这事也不能怪大小姐。”杜姨娘温温柔柔地说话,“谁摊上这事也害怕,要妾说,大小姐是个有勇有谋的姑娘,能活着走出来。” “好了。”宋苍放下筷子肃然道,“初曦被山贼掳走的事谁也不许传出去,如果让我知道谁走漏了风声,我定不轻饶。” 乔姨娘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将军倒底还是护着初曦那个丫头,哪怕她生了儿子又如何,还不是比不上嫡女。 宋初曦被山贼掳走的事被隐秘地瞒了下来,但是宋苍却还在调查宋初曦被掳走的事。 宋家卫队随行保护,多少年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意外。 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凭那些乌合之众,不可能从寺庙里把宋初曦劫走。 可是他查了许久,都没有个结果,只能将这件事归咎于意外。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27) , 第二天一大早伏凌就带着春杏去了大理寺,大理寺的守卫已经得到了大将军的吩咐,立刻开门放人进去。 大理寺的牢房并没有想象中的脏乱,没有脏臭的臭水,也没有满地的虫蚁,从大门进去,左边关押着男囚犯,右边关押着女囚犯。 “大小姐,这边请。”狱卒早就听闻了宋大小姐的恶名,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她突然刁难。 “有劳了。”伏凌走进了右边的大门,下了台阶,她听到低低的哭泣声和骂骂咧咧地咒骂声,气氛压抑沉闷。 陈二娘被关在最后一间牢房里,她的手脚被锁链锁着,背对着牢门坐在床上,身形提拔僵硬,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陈二娘,有人来看你。” 陈二娘回头看到了站在牢门外的宋初曦,面色微冷,“宋大小姐是来看笑话的吗?” 伏凌让狱卒把牢门打开,她领着春杏走了进去,“听说你过几日便要去宿州,我来看看你。” 陈二娘马上要被流放千里,路上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春杏心下不忍,但想到富绅家十五口人的性命,又把这份情绪压了下去,她走上前诚恳道,“谢谢你曾帮过我们。” “不用你们假惺惺。”陈二娘冷酷地别过头,“若是早知道你们是官府的人,我根本不会出手。” 伏凌状若天真娇憨道,“可你就是帮了我们啊。” “哼,你们这些官家小姐虚伪至极,除了装柔弱博同情一无是处。”陈二娘想到自己就是被她这幅病歪歪的样子骗了,气得呼吸都重了几分。 只恨她一时心软,否则也不会落到这幅田地。 伏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白嫩嫩的脸蛋泛起了浅浅的红色,“谢谢夸奖。” 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柔弱,果然人只要坚持自己的梦想,总有实现的一天。 “你……”陈二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官家小姐,气得胸口都在剧烈起伏。 春杏已经把带来的饭菜摆了出来,她端着一盘糕点作势想喂陈二娘,“这是我们家小姐给你准备的吃食,你吃点吧。” “拿走。”陈二娘看也不看那盘散发着浓郁香甜味的糕点,背过身去,“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 “谁说我们是在同情你。”伏凌玩着手里的帕子,佯装正义道,“我们只是想来看看你的下场,像你这样罪孽深重的贼人,就该好好活着赎罪,死了岂不是便宜你了。” “赎罪?!”陈二娘仿佛听到了挺大的笑话冷笑了几声,她恨恨地盯着宋初曦,“该赎罪的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人。” “我们没有犯错,为何要赎罪?”伏凌看着情绪不稳定的陈二娘,神情懵懂,似乎不理解她为何要反咬一口,明明是她自己犯下大错,还怪到别人的身上。 陈二娘被宋初曦的语言刺激到,刷的一下站起来作势就想往宋初曦身上扑,站在后面的狱卒立刻冲上去把人控制住,“老实点。”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28) , 陈二娘被押着跪在地上,她目眦欲裂,“你们真的没错吗?那我大哥被打死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我去官府伸冤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呵呵~你们只是轻飘飘地给我大哥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让他死的不明不白,你们只是把我的状纸撕掉,告我大不敬之罪,把我抓在牢里屈打成招。” “李福那个狗官到现在还好好端端的当着知县。” “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打着为百姓伸张正义的幌子,背地里却官商勾结。你们都不得好死。” 伏凌一副被她癫狂的状态吓到的模样,脚步晃了晃,春杏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了她,“小姐,你还好吧?” 陈二娘被春杏的惊呼声唤回了些许神志,下意识去看伏凌,发现她靠在春杏的肩膀上,面色苍白,显得弱不禁风,她看了一眼,便冷漠地收回了目光,“别在我面前做戏,我不会再上你的当。” 春杏虽然很感激陈二娘帮助过自己,但是更在乎自己的小姐,小姐从山贼窝回来以后身体迟迟不见好转,今儿更是拖着病体来大牢,结果却被人如此折辱,心下也有些怒气。 “我家小姐怎么做戏了?小姐自幼身体不好,这次又被你们抓到了山寨,受惊过度都晕倒了,还是质子殿下把人抱回府,直到现在都没养回来。再者,本来就是你们不对,掳走良家少女在前。” 伏凌靠着春杏,盈盈双目看着陈二娘,不可置信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般坏。” 陈二娘不理她,只不过情绪已经缓和了下来,到底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官家小姐,她何必去与她多费口舌。 伏凌似乎在自言自语,“但是你说的李福我好像记得,前几日被判死刑了。” 李福就是当年收了富绅少爷好处的县令,这次山贼案把当年富绅一家被灭门的案子也牵连了出来。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这个李福贪污受贿、知法犯法、包庇罪犯,甚至还参与过多起妇女拐卖。 因触犯多条律法,前几日已经被斩首示众了。 “死了?”陈二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狗官居然死了…居然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啊…” 狱卒知道宋家大小姐身子骨不好,刚才又被囚犯这么一吓,担心她会在牢房里晕倒,到时候不好向宋大将军交差,连忙道,“宋大小姐,这里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的犯人,避免他们出手伤到大小姐,大小姐还是先行回去吧。” 伏凌点了点头,“多谢狱卒大哥。” 狱卒还是头一次被官家小姐称呼为大哥,尤其对方还是大将军的嫡女,心情颇好,连带着面色也柔和了下来,是谁说宋大小姐嚣张跋扈,他瞧着甚是温柔大方。 “谢谢~” 伏凌转身的时候,陈二娘释然的声音飘了过来,她笑了笑,没有停留,离开了牢房。 陈二娘望着少女的背影,直至看不见才收回目光,她抬头出神地看着上方的小窗口,不知为何,刚才的一通发泄,竟将她心头多年的怨气、怒气都一并散了去,唯余平静轻松。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29) , 从牢房里出来,春杏犹豫了一路,终于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咱们明明是来探望陈二娘的,可小姐刚刚为何要刺激她?” “人憋久了总要发泄出来,不然容易得病。” 春杏满头雾水,什么憋久了?什么病?这跟刺激陈二娘有关系吗? 她怎么听不懂。 伏凌微笑不语,陈二娘恨了官府多年,这份怨气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 即使李福已经死了,可失去亲人的伤痛永远不会被磨灭。 而造成这种局面,官府有不可推脱的责任,陈二娘无力去对抗官府,所以她选择了自己报仇,灭了富绅一家满门,自己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陈二娘怨吗?怨。恨吗?恨。 怨官府的不公,恨富绅少爷打死了她唯一的亲人。 然而这并不能让陈大哥起死回生。 时间长了,这些负面的情绪积压在心里,必然会出问题。 她只不过让陈二娘把情绪发泄了出来,以后大抵会越来越好吧。 陈二娘的事并没有影响到伏凌的心情,离开大理寺后,她去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这几日被老夫人押着养病,她躺得都快散架了,正好借此机会出去溜达溜达。 女孩子的爱好无外乎金银首饰、胭脂水粉,虽然原主已经有很多名贵的首饰,但谁会嫌弃首饰多呢。 伏凌毫不犹豫地进了京城里最大的首饰铺子,没曾想,她刚踏进门槛,就被人拦了下来。 一个劲装少女,手持鞭子,张开手臂挡在伏凌的面前,“宋初曦,你还要不要脸,居然跟踪我们到这里来。” 少女柳眉倒竖,煞气凛然。 伏凌心中疑惑,这位是谁? 还不等她想起来,少女又开口了,“我告诉你,我三哥已经成亲了,识趣的不要再像狗皮膏药似得粘着不放。” 伏凌总算品出点不对劲来了,原主心悦三皇子,能让原主粘着不放的人,必然是三皇子无疑,少女又口口声声喊着三哥。 如果没猜测错的话,她应该是三皇子的同胞妹妹,七公主司徒姚。 七公主颇为受宠,脾气火爆,天生和原主不对盘。 原主想嫁给三皇子,也曾讨好过这位七公主。 然而七公主每每嗤之以鼻,仿佛已经看透了她的伎俩,有几次还借机戏耍过原主。 原主碍于三皇子的面子,即使在七公主的手里吃了亏也不曾告状,这让七公主越发的有恃无恐。 “你已经成了亲,却还整天跟在男人的屁股后面追,还真是没脸没皮,简直丢大将军的脸。” 司徒姚神情充满了不屑,宋大将军武力高超,从未吃过败仗,在大晋百姓中拥有极高的威信。反观这宋大小姐,非但没有遗传到大将军的半点风采,性子反而颇为乖张跋扈,行事更是不顾礼义廉耻,简直是有辱门楣。 “七公主无凭无据,还请不要出口伤人。”春杏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畏首畏尾的奴婢,自打从山贼窝里死里逃生,她已将小姐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看到有人对小姐出言不逊,哪里听得下去。 “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司徒姚脾气火爆,何曾被一个奴婢如此顶撞过,说完这话,鞭子已经朝春杏抽了过来。 伏凌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手肘状若无意地去推了春杏一把,然后她找准角度朝门框上轻轻地缓缓地撞了上去…… 春杏看到鞭子挥过来的时候,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她知道自己顶撞公主犯下大错,这鞭子她必须受着,可没想到小姐撞了她一下,让她意外地避开了鞭子。 砰~ 春杏回头,就看到小姐撞上了门框,她连忙跑过去,“小姐可有伤到?” “我没事~”伏凌靠在春杏的身上,泛红的眸子望着司徒姚,“七公主这一鞭子,可消气了?” 这里是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处在街道最繁华的地段。 铺子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路人对着劲装女子指指点点,刚才他们看得真切,劲装姑娘先是语言侮辱,后又不分青红皂白,一鞭子抽了上去,着实过分。 没看到那个白衣姑娘都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嘛,肯定伤的不轻。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30) , “我没有。”司徒姚受不了众多谴责的视线,她瞪着已经被春杏扶起来的宋初曦,“你是不是又在装模作样。” 鞭子明明朝着那个奴婢去的,不可能打到宋初曦。 “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与其他人无关。”伏凌一副我受了委屈但是我不说的可怜模样。 “她自己都说没事了。”司徒姚就知道这个女人在装,她惯会这些伎俩。 路人看不下去了,那白衣姑娘面露惊恐,缩在椅子上抖动着肩膀,显然害怕的不行。 “向这位白衣姑娘道歉。”人群中不知道谁率先喊了一嗓子,紧跟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响应。 “我道歉?”司徒姚不可置信地指着宋初曦,“她也配?” “不用,是我自己不小心。”伏凌连连摆手,一边说一边用怯怯的眼神去瞄司徒姚。 这番神情落在旁人眼里,就是白衣姑娘顾及劲装姑娘,敢怒不敢言,即使被打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两方对比,很多人不自觉就偏向了白衣姑娘,没看到白衣姑娘被劲装姑娘吓得脸都白了嘛。 性子火爆的司徒姚从未如此憋屈过,今日这宋初曦明明什么话也没说,可她怎么总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越想越生气,拿起鞭子以刁钻的角度抽了出去,鞭子带着凌乱的气势,显然是冲着伏凌的脸去得。 伏凌努力让自己的脸变得更加苍白,然后害怕地往春杏身边缩。 春杏本来已经挡在小姐的面前,可被小姐扑了一下,避开了。 那鞭子没有落到身上,反而打到了茶盏,茶盏被鞭子打成碎片,其中有一片碎片朝司徒姚的脸飞过去。 司徒姚瞪大了眼睛,眼看碎片就要划破脸,斜方向突然飞出一柄剑,将碎片截住。 “三哥!” 伏凌定睛一看,一个眸如寒星的男子一手持剑,一手握着鞭子,他身着浅蓝色长袍,宽肩窄腰,衣袖上绣着云纹,面如冠玉,此刻正皱眉看着她。 看来这人就是原主心心念念的三皇子司徒尉。 “宋大小姐,你又在闹什么?”司徒尉冷冷地问。 伏凌还没开口,旁观的人已经七嘴八舌地说话了,“这位公子上来也不问缘由,直接将矛头指向白衣姑娘,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劲装女子上来就对白衣姑娘语言侮辱,后又挥鞭相向,还拒不认错。” “还是好好管束自己的妹妹吧,这般张扬跋扈,也亏得这位姑娘温柔善良,未曾多计较。” “你们这些人都是瞎子吗?她在装,你们看不出来吗?”司徒姚非常气愤,为何这些人都在帮宋初曦说话,明明她没有错。 温柔善良的伏凌拿着帕子做作的捂着唇,遮住嘴边的笑意,面上却一副受了惊吓的可怜模样,甚至还调整了坐姿,她敢保证没人弱得过她。 司徒尉目光微冷,旁人不知宋初曦的把戏,作为受害者的他哪能不清楚,宋初曦表面柔弱,内里却是个有心计的女人,曾经多次装病逼他就范,手段着实卑劣不堪。 可到底是宋大将军的嫡女,不能把事情做绝,这里又那么多人,着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宋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伏凌强打起精神,扯了扯嘴角,摆出了被权势欺凌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的弱者姿态,然而嘴上却拒绝的毫不犹豫,“男女有别,有话但说无妨。” 这是拒绝了。 司徒尉怔了怔,忍不住朝伏凌看了一眼,以往的宋家大小姐总是用一种痴迷的眼神看着他,行事更是狠辣恶毒,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记忆力里的宋大小姐是个披着温柔皮的蛇蝎女人。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31) , 司徒尉知道宋初曦爱慕自己到了疯狂的地步,为了跟自己呆在一起,她不惜装病博取同情。为了跟他偶遇,她会跟踪他。 今天却完全不同,她眼里很明亮,眉宇坦然,甚至拒绝了他的邀约。 司徒姚听不得宋初曦冠冕堂皇的借口,嘲讽道,“宋初曦,你也好意思说不与旁的男子接触,那你来这里又是为了谁?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表里不一的女人。” 春杏很生气,尤其是七公主刚才差点把小姐打了,连三皇子在场也不顾及,当即回道,“我们小姐只是进来看看首饰,若是早知道你们在这里,宁可去别家。” 原主曾经为了和司徒尉偶遇,确实干过跟踪的事,而且还不止一次两次。 这点,伏凌无可否认,本来她也只是看不惯司徒姚动手打春杏才坑一坑她,既然三皇子出面了,这事只能点到为止。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手伸出去搭在春杏的手上,虚弱道,“春杏,我有点不舒服,扶我回府。” 司徒尉缓过神来以后察觉到不对劲,若宋大小姐真的是跟踪他来了这里,必然不会这么容易就离开,难道真的只是凑巧? 他转头去看司徒姚,“小七,是不是真如大家所言,你主动挑事?” 司徒姚眼里的心虚一闪而过,她拉了拉他的袖子,“三哥……” 司徒尉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些旁人说的话怕是真的,他性子磊落,知道是自己妹妹主动挑事,脸色沉了下来,“你先回去。” 说完立刻去追宋初曦。 春杏知道自家小姐很喜欢三皇子,刚才她不顾尊卑,又落了三皇子的面子,小姐肯定生气,心里心虚,动作显得愈发小心谨慎。 “地上是有银子吗?” 耳边传来小姐含着笑意的声音,春杏抬头,看到小姐正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小姐~” “看你一直低着头,我还以为准备捡银子呢。”伏凌怕自己再不出声,这丫头的脑袋要垂到胸口了。 春杏见小姐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神情放松了下来,“奴婢还以为小姐生气了。” “我为何要生气?不过以后有人打你的时候要躲开,别傻傻地站在那里。” 春杏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再看小姐含笑的眸子,脑海里似有什么闪过,还不等她抓住这个念头,就被人打断了。 “宋大小姐。”司徒尉快走几步上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伏凌回头看着他,“殿下,何事?” 少女身上穿着白色袄子站在马车前,过往的哀怨不见,清澈的眼眸里映着雪,竟显出几分出尘。 “宋大小姐,刚才本殿下没搞清楚情况,望见谅。” 伏凌微笑,“没关系,只不过是小事而已。” 司徒尉虽然道了歉,但对宋初曦的感官依旧没有好转。 毕竟宋大小姐曾经做的事都是实打实存在,又妄图对他下那种不入流的药,企图自毁名节逼迫他娶了她,种种行径昭示这个女人恶毒的心思。 所以他说完以后就转身走了。 三殿下从不掩饰对大小姐的厌恶,以往都是沉着脸,何曾有今日这般好说话,可是春杏却高兴不起来,她想起七公主抽了小姐一鞭子,连带着看三殿下也不顺眼起来。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32) , 上了马车,春杏急忙拿出金疮药,“小姐,快给奴婢看看鞭伤。” “我没受伤。”伏凌靠在软榻上,吃着零嘴,神情坦然又闲适,哪里像是受了伤的人。 “在铺子里的时候……”春杏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她想起小姐在铺子里确实说过她没受伤,可是当时小姐的神情……完全没有说服力,瞧着反倒像是受了重伤。 她沉思了一会,忽而不可置信道,“小姐是故意的?” 伏凌睁大了眼睛,装作不知情,“什么故意的?” 春杏想起刚才在铺子里发生的情形,当时七公主要打她,小姐撞了她一下,她就躲开了鞭子,后来七公主要打小姐,小姐靠了过来,鞭子又打偏了。 如今细想,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七公主自幼习武,身手不凡,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会两次打偏? 春杏隐约察觉出不同来,小姐在七公主的手里似乎不曾吃亏。 不管怎么样,只要小姐没受伤就好,其他事不用去在意。 春杏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下来,她想起七公主挥鞭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想也不想道,“小姐,七公主的脾气也太火爆了,以后我们还是躲着点,省得她又像今日这般挥鞭相向。” 她家小姐如此弱不禁风,这一鞭子打上来得多痛啊。 春杏这傻丫头,还真是没心没肺,明明都已经察觉出不对劲来,居然还会担忧她会被司徒姚欺负。 不过,伏凌最喜欢跟七公主这种脾气火爆的人进行深入交流了。 马车走到点心铺的时候停了下来,春杏去给小姐买点心,买完回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斜对面的当铺走出来。 伏凌斜靠在软榻上,等了许久都不见春杏回来,她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却见到这个丫头正望着一个方向出神,“春杏。” 春杏被小姐的声音拉回思绪,上了马车,“小姐,奴婢刚才好像看到大公子了。” “宋青彦?”伏凌享受着春杏的伺候,听她提起宋家大公子,立刻坐直了身体,“你在哪里看见他的?” “奴婢看见大公子从当铺里出来,手里拿着钱袋子。”春杏想了想,又补充道,“奴婢还以为花了眼,在那里瞧了老半天,确实是大公子。” 宋青彦怎么可能出现在当铺,他很缺钱吗? 伏凌立刻吩咐春杏去一趟当铺,春杏下了马车,没一会就气呼呼地回来了,“小姐,大公子当了很多财物,连老夫人的玉观音也在其中。” 伏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宋青彦才是偷盗了府中财物的罪魁祸首,可是他为什么要典当那么多财物,这些财物少说也价值万两,他拿银子去干什么了? “小姐我们要不要把老夫人的玉观音赎回来?”春杏有些急,其他的财物暂且不论,老夫人的玉观音是法华寺的主持赠送,不关乎贵重,而是信仰问题,若是被老夫人知道玉观音被人当了出去,非气晕了不可。 伏凌摇了摇头,“你吩咐小厮去帮我找个小乞丐,让小乞丐去盯着大公子。” 春杏不知道小姐想干什么,但既然小姐这么吩咐,肯定是有别的打算,“是,奴婢马上去安排。” 回到府中,伏凌径直往听风院的方向走,路过后花园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下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33) , 伏凌从他们的话里隐约听到了质子的字眼,她走到他们的身后,“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给我听听。” 下人们被吓了一跳,回过身发现大小姐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膝盖一软,立刻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大小姐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伏凌含笑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掠过,笑了,“不方便告诉我吗?这可真让人难过。” 宋大小姐行事狠辣,别说下人了,就连姨娘们都不敢轻易得罪。 下人哪敢欺瞒,一五一十就交代了。 原来宋家三公子宋景睿今日从宫里回来,听闻质子盗了府中的财务,气愤之下带人去找质子麻烦了。 被他们一提,伏凌才想起宋景睿这么个人,宋景睿今年八岁,是宋大将军的老来子,很是受宠。 今年被批准入宫与皇子们一同读书学习,每逢月末才能回来。 本来以宋景睿庶子的身份是没有资格与皇子们一同读书,但谁让宋将军没有嫡子,这将军府的位置总要有人承袭,所以将军府的三位公子皆能接受良好的教育,择优选择承袭之人。 这孩子带人去教训沈昼无?不会把人弄死吧? 她得去看看。 “现在他们在哪里?” “三公子把人带进花园了。”下人颤巍巍地指了指后花园的方向。 宋老夫人今日一大早就把质子喊到了跟前,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温和,“先前初曦被山贼掳去,府中的嬷嬷查验过,定没有发生对不起你的事。” 妻子发生这种事,质子难免有芥蒂。若不解释开,会影响日后的夫妻感情。 沈昼无恭敬地站在旁边,面上没有丝毫郁色,“祖母多虑了,我自然相信初曦。”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得。初曦这丫头虽然身体比常人弱一些,但也不会像这次一样迟迟不见好转,必然是对此事耿耿于怀,得了心病。你回去以后让她放宽了心,万不可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沈昼无很顺从,“是,祖母。” 宋老夫人上了年纪,精神不太好,说了几句话就让质子回去了。 沈昼无从宁福院出来往回走,走到花园的时候被宋景睿拦住了去路,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家丁,“帮我把这个贼人抓住了。” 沈昼无知道自己无法反抗,任由两个家丁抓住了自己,他抬头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男孩,“三公子,我不是贼人。” “我不想听你狡辩。” 宋景睿把人带到了一处假山上,还命人把质子的手脚都绑了起来,他嚣张地叉着腰,“你把我家财物都藏到哪里去了?若是不说实话,我就直接把你推下去。” 在宋景睿威胁他要将他推下去的时候,沈昼无平静淡漠的眸子变得阴冷,但又害怕他真的把自己推下去,立刻收敛了神色,低垂下眼眸,声音轻轻的,“我根本无法靠近库房,又未曾习武,如何从众多守卫手里盗走东西?”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34) , “三公子何必与他多费唇舌。”站在宋景睿身后的小厮弯着腰说道,“先前乔姨娘审问了半天,还动了刑法,这人嘴巴紧得很,愣是一个字也没说。” “后来还是大小姐出面将他保了下来。依奴才看这人就是仗着有大小姐撑腰,才敢这般肆意妄为,连偷了财物也不用受到任何惩罚。” 宋景睿虽然读过几年书,但年纪到底还小,只知道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而质子做错了事却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火气顿时就上来了,“敢偷将军府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抬起脚朝沈昼无踢了过去… 现在正值冬日,假山上都是积雪,稍不注意就会滑倒,宋景睿一时不察,身体歪了歪,竟要栽下山去。 家丁见此情景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手忙脚乱地去救人,宋景睿有惊无险地被拉了回来,然而质子却在混乱中被人推了下去。 沈昼无的手脚被绑着,在被人推下来的瞬间,无力作出自救,甚至连呼救声也来不及发出来,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了慌乱,这么高的假山摔下去,非死即残,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令人无法接受。 死亡的恐惧席卷而来。 然而他并没有感受到预期的疼痛,似乎有一双手臂接住了他。 伏凌走进后花园,在下人的指引下看到了假山上的宋景睿,可刚走近就看到沈昼无从假山上掉了下来,她没有时间去想,下意识伸出手去接人,待人落到怀里,才松开手臂,软软地倒在雪地里。 沈昼无从未和一个女人离得如此近,近到已经能闻到她身上的少女香,她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过来,眼底闪过一丝嫌恶,若不是手脚被绑,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推开她。 春杏看到小姐被质子砸倒在地,吓得立刻跑过去把小姐扶了起来,“小姐,你怎么样?” 伏凌看到春杏,才放心地晕了过去,只要晕的够快,大家就不会怀疑。 后花园发生的事很快惊动了老夫人,老夫人拄着拐杖立刻去了听风院。 “到底怎么回事?春杏你一直跟着小姐,你来说。” 老夫人坐在上首,看着跪在地上一群瑟瑟发抖的奴仆,神色凌厉。 “老夫人,质子从假山上摔下来,小姐正好在下面,就被砸晕了。”春杏为人老实,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那质子为何会在假山上?” “是三公子。”春杏想到现在还没醒的小姐,声音不自觉就带了哭腔,“小姐刚回府就听到下人说三公子带人去教训质子,小姐担心出事,就寻了过去,没曾想……” “你这个贱婢不要胡说。”乔姨娘看向春杏的眼神透着浓浓的威胁,“景睿才八岁,如何会干出那等事情。分明是质子怀恨在心,将景睿带到了假山上,若不是运气好,今儿摔下来的就是景睿。” 宋景睿确实被吓坏了,刚才差一点就栽下假山,那么高的假山摔下去非死即残,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害怕纷至沓来,现在正窝在乔姨娘的怀里抽抽嗒嗒地哭着。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景睿,你告诉祖母是怎么回事?”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35) , 宋景睿打心底害怕老夫人,老夫人那双眼睛瞪过来的时候,吓得把什么都说了,惹得乔姨娘面上狠挂不住,这孩子怎么这么直,本来这事全都推到质子身上就算完了。 现在倒好,宋初曦是老夫人的心尖儿,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老夫人肯定帮着出气,宋景睿又是亲孙,老夫人不忍责怪,最后老夫人只会指着自己骂。 “景睿他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等想法,必然是下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老夫人凌厉地目光扫向乔姨娘,“你怎么管家的?” 乔姨娘连忙跪下,“老夫人,是妾的错,是妾管教不严。” 老夫人面色稍缓,但仍然不好看,“乔姨娘在自己院子里反省三个月。” 乔姨娘松了口气,好在只是在院子里反省,没有让她交出掌家大权。 老夫人惩罚完乔姨娘以后,又安抚地看向沈昼无,“景睿还是个孩子,质子莫要放在心上。” 这次三公子险些闹出人命,老夫人轻飘飘地一句话将所有的责任推了出去。 因为宋景睿只是个孩子,所以不用为自己的行为担责任。 若质子跟个孩子计较,气量未免也太狭小了些。 春杏觉得老夫人的惩罚有失偏颇,但她只是个奴婢,没有立场去质疑主子,尤其还是老夫人。 沈昼无低眉顺目,“祖母多虑了,我怎会与孩子计较。” 半个时辰后,昏迷不醒的伏凌醒了过来,扶着额头缓缓坐了起来,“我这是…在何处?” 喜鹊看到小姐醒了,面上露出喜色,“小姐,这里是听风院。” “质子呢?”伏凌可没忘记沈昼无,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事,虽然她对自己娇弱的身体很有信心,但总要确认那人安全以后才能放心。 喜鹊低着脑袋,“老夫人把人喊去问话了。” 伏凌作势就要起身,“扶我出去看看。” “小姐,你刚醒,应当好好歇着。” “若不是质子,我怎么会晕倒?”伏凌恨恨不平,“我得去找他算账。” 喜鹊知道小姐这是要去找质子出气了,也不敢多加阻拦,忙扶着人去了外厅。 伏凌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老夫人搬出了熊孩子闯祸后长辈的万能理由:他还是个孩子。 她下意识去看沈昼无,没想到少年神色平静,略显讥讽地勾了勾唇,仿佛这种结果,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稀疏平常成习惯。 “祖母。”伏凌在出声的那一刻,步伐不自觉放慢,眼泪像有了自己的意识立刻盈满了眼框。 少女行至门槛,因动作太急,她的身体晃了晃,靠着喜鹊的搀扶才勉强站稳身子,往日充满神采的眼眸此时含着泪,神情是无尽的委屈。 老夫人看到自己的宝贝心肝如此虚弱,心都揪了起来,“你怎么起来了?” 崔嬷嬷有眼色的搬来椅子,伏凌很诚实地坐了上去,她拿起帕子捂着唇轻咳了几下,“方才初曦吓坏了,还以为见不着祖母了。得知祖母在这里,就想过来。”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36) , 假山虽是观赏之物,但其高度也不容小觑,曾经有位小公子来将军府玩,因贪玩攀爬假山,却不小心踩空,从假山上掉了下来。 奴仆吓得惊慌失措,连忙用手去接,小公子倒是保住了性命,只是那位奴仆却被小公子砸死了。 就如今日这般情形。 只不过宋大小姐福大命大,身下又有厚厚的积雪挡住了一部分的冲力,否则怕是如那位被砸死的奴仆一般下场了。 宋大小姐倒底是个弱女子,刚才险些踏入鬼门关,肯定害怕。 所以刚醒,就拖着病体跑过来,为的就是向自己最信任的人寻求保护。 老夫人也想起了这件尘封多年的事情,吓得出了一声冷汗,板着脸训斥道,“说什么浑话,以后只要初曦想见,都能随时见到祖母。” “是,初曦晓得了。”伏凌双眸含泪,似乎被老夫人严厉的声音吓坏了,身体抖了一下,继而她用怯怯地眼神看向宋景睿,“三弟,以后你万不要爬假山了,太危险了。这次我运气好能死里逃生,下次可没有这般好运气了。” 老夫人还沉浸在失去初曦的惊恐中,又听到她说这番话,不自觉就想了很多,宋景睿这次闯出那么大的祸,险些把初曦害死,若是不严加管教,下次……可没那么好运了。 “来人,把三公子关到祠堂,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宋景睿最怕的就是宋家祠堂,祠堂又黑又冷,他吓得哇哇大哭去抱乔姨娘的手臂,“姨娘,我不去祠堂。” 乔姨娘伸出手臂努力护住自己孩子,她哭着求饶,“老夫人,景睿知道错了,您就饶了他这次吧。” “我饶了他,谁饶了我的初曦。”老夫人想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孩子差点就被这孩子给祸祸了,哪还能生出仁慈之心。 坐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杜姨娘朝伏凌看了一眼,她怎么觉得宋大小姐有些邪门,上次也是这样,明明什么话也没说,就从乔姨娘手里保住了质子,今日也是这般,老夫人都准备不追究了,她一来,三公子就被罚去了祠堂。 伏凌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眸就对上了杜姨娘探究的视线,她弱弱地朝杜姨娘笑了笑,然后低垂下了眼眸,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宋景睿撒泼打滚。 熊孩子嘛,就得教训。 任凭宋景睿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还是被几个嬷嬷拉去了祠堂,乔姨娘担心自己的儿子,也跟着追了出去。 老夫人记挂着初曦的身体,直接让她回房,吩咐崔嬷嬷去把大夫请了过来。 大夫伸手一把,眉头紧皱,“大小姐本来就有不足之症,加之受到了惊吓,需得好好静养。” 任谁在鬼门关走一遭都会受到惊吓,老夫人更心疼伏凌了,若不是景睿不懂事闹腾出这等事来,她的初曦如何会受这般委屈。 “祖母,初曦没事。”伏凌虚弱的靠在床头,不停地安抚着老夫人,“这只是老毛病,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37) , 伏凌总算安抚好老夫人,把人劝了回去,屋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小姐姐,原主因为身体不好,寿命只有20岁。”自从山贼一事以后,系统说话不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反倒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我们还有三年时间,在此之前得想出办法阻止沈昼无。” 身体的寿命,并不会因为伏凌的到来而有所改变。 伏凌神情恹恹,想杀不能杀,还得保护,她想起白日沈昼无被人推下来的时候,吓得心脏都停了几拍,若不是她反应及时,这人怕是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她没想到沈昼无这般脆弱,就连小孩子都能肆意的欺负他,甚至还差点丢了性命。 这样的人真的能发动战争?搞得一方世界崩塌? “你们确定是沈昼无?情报会不会有误。” “肯定不会。”系统回答的很笃定,“我们曾跟那东西交过手,沈昼无的灵魂波动与那人一致,连能量场都一模一样。请不要质疑我的能力。” 伏凌沉默了,若是真如系统所言,那她以后的日子还真是水深火热,总不能贴身保护沈昼无吧? 想起宋景睿那个小胖墩,伏凌觉得有必要去给他上上课,省的这个小胖墩又趁她不在的时候去找沈昼无的麻烦,若再像今日这般惊险,沈昼无有九条命都不够用。 夜半,宋景睿一个人呆在祠堂。 他缩在乔姨娘偷偷让下人送来的被衾里瑟瑟发抖,抬头就能看到宋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牌位在月光的折射下散发着幽幽的冷光,阴森可怖的气息无孔不入,像是隐藏在暗处的魔鬼随时会出现把人抓走。 对未知的恐惧,让宋景睿把整个头都蒙在了被子里,早知如此,他就不去教训那个质子了,还有那个宋初曦,为何总是护着质子,明明他才是她的弟弟。 骤然,风雪停了,呼呼的风声消失了,一瞬变得十分安静。 宋景睿的身体紧绷了起来,他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缓慢而有节奏,随着脚步声逐渐逼近,恐惧涌上了心头,他紧紧握着脖子上祖母为他求来的平安符,嘴里念念叨叨“佛主保佑,众鬼退散”。 许是心理作用,又许是真的走了,脚步声竟然消失了。 宋景睿狠狠地松了口气,他壮着胆子掀开一条缝,视线里出现了几只散发着黑色幽光的蝴蝶,蝴蝶长得很奇怪,翅膀上有两个类似于眼睛的东西,还是血红色的眼睛。 他心下好奇,伸手去抓。 然而下一秒,他惊叫出声,蝴蝶疯了般啄食他手上的血肉。 宋景睿回身就往外爬,边爬边惊恐地喊,“救命,爹爹救命……” 跑出祠堂,摔倒在廊下。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男人的鞋子,宋景睿哭喊道,“救救我,有蝴蝶咬我……” “真是可怜。”来人叹息般,轻声怜悯地说。 等三公子满身是血彻底晕过去了,少年逆着光,露出苍白的唇。 随即弯了弯嘴角,彷佛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愉悦地笑了起来。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38) , 蝴蝶还在争先恐地啄食着宋景睿的血肉。 沈昼无察觉不对劲,转头,便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披风的少女。 少女拎着灯笼,站在风雪中,抿唇看着他。 他收起脸上的笑容,黑瞳变得阴沉,蝴蝶们四散而逃。 “你在干什么?”伏凌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肃然。 廊檐下的少年冷冷地弯了弯唇,“你不是看到了吗?” 他虽然在笑,但声音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用冷冷的戒备的眼神看着伏凌,似乎在思量她看到了多少。 伏凌全看到了,以至于现在心情复杂万分,先前还说这人脆弱不堪,没想到转头就撞见他杀人的一幕。 系统:“小姐姐,那是蛊蝶,喜欢食人血肉。不过是最低等的蛊蝶,危险性不大,主要用以折磨人。” 伏凌虽认不出蝴蝶的品种,但也知道那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常的东西哪会长两只血红色的眼睛。 可是沈昼无怎么会有这种玩意儿?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缓缓朝他走过去。 沈昼无漆黑的瞳,紧紧盯着伏凌,他并不后悔今天来杀宋景睿,怪只怪自己太大意。 袖子里默默滑出一把匕首。 随着距离拉近,伏凌看清了他阴沉的脸,少年嘴唇苍白,身形单薄,在寒冷的夜风里更显得可怜无助,若不是亲眼撞见他杀人,还真以为是迷路闯进祠堂中的。 刷~ 忽而一道寒光闪过,伏凌眼疾手快握住了他的手腕,微微用力,那把匕首就从他的手里滑落掉在雪地里。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少年,委屈道,“你居然想杀我这个弱女子?” 沈昼无以为宋大小姐是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病秧子,只要把她杀了,所有的事都不会被人发现。 可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轻而易举地抓住他,力气大的完全不像是生病的人。 他阴森森地看着少女,“你会武?”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伏凌笑得一脸纯然,“我当然不会武,但是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 伏凌三两下就把人捆了起来。 他的双手被伏凌披风的带子反剪住,声音很低,却带着满满的恶意,“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将来被我杀!” “像我这般弱女子怎么会随意杀人。” 嘴上说着不会杀人,但捆起人来却毫不含糊,撞见他杀人的时候也丝毫不惧怕。 真正把言行不一,做到了极致。 沈昼无冷冷地别过头,少年乌黑的瞳,看上去怪瘆人的。 伏凌却丝毫不在意,她确定沈昼无被控制住不会再乱动以后才低头去探了探宋景睿的鼻息,还活着。 小胖墩身上血淋淋看着很吓人,实际上都是皮外伤,他晕过去,更多的是被吓得。 对付一个孩子都下这般重手,这人的心性可见有多么残忍。 “他只是个孩子,你何至于此。”伏凌看向少年的目光多了几分沉重,在她看来宋景睿虽然熊了一点,但也罪不至死,况且今日是个意外,谁也不会料到宋景睿会在假山上滑倒,随势把沈昼无推了下去。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39) , “他想杀我。” 宋景睿害他从假山上掉下来险些摔死,所以他想杀了他。 沈昼无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少年站在廊檐下,用阴沉的目光看着她。 明明是同一副面孔,伏凌生生从现在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残虐的气息。 她这才意识到沈昼无从来都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孱弱,甚至热衷于用残忍的手段杀人。 宋景睿险些害他摔死,他就要宋景睿的性命,即使他还只是个孩子。 识破少年的真面目以后,伏凌适应良好,毕竟打从一开始她就有心理准备,能挑起战争以至于整个世界崩坏的反派,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善人。 她看向少年,“把孩子抱回去。” 小孩子本就娇弱,现在又受了伤,若是再让宋景睿在这里待下去有些不妥。 沈昼无嗓音冰冷暗哑,“你不喊人?” “喊什么人?哦,你害怕别人知道你的秘密啊。”伏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沈昼无与蛊为伍,若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必然逃不过死的下场。 自古以来,蛊都是为皇室所忌惮的存在。 也难怪这些年他隐藏的那么好,若不是宋景睿惹怒了他,他也不会贸然出手。 沈昼无沉默不言,冷冷地看着伏凌。 他目光像吐着信子的蛇,不怀好意,好像随时会做出反扑把她咬死。 可惜他多虑了,伏凌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不但不会说,还会把沈昼无保护起来。 她故作扭捏,“我们已经是拜过堂的夫妻了,我怎么可能出卖自己的夫君呢。” 沈昼无冷笑,“夫君?” 他们虽然已经成婚,但成婚的过程并不美好,婚前下药,婚后折磨,说是相看两厌也不为过。 好在伏凌脸皮厚,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笑得十分乖巧,“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夫君。” 沈昼无并不会认为伏凌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放过他,但那又如何,不管她在打什么主意,只要他不死,待日后有机会他定会把她杀了。 “把绳子解开。” 伏凌这才想起自己刚才为了防止他再起杀念,用披风带子绑了他的双手,她蹲在他的面前,笑道,“夫君,我体弱,禁不得吓,你可不要再拿着匕首对着我了。” 少女笑吟吟地望着他,然而语气却带着浓浓的威胁。 沈昼无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去得罪宋初曦,何况这个女人可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病弱,刚才那股惊人的力量……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苍白瘦弱的手腕,上面赫然有一圈青紫,若是多使上一份力气,怕是会被直接掰断。 看着少年走在前面的背影,伏凌若有所思,沈昼无挺惜命的,不然也不可能这般顺从,当真是能屈能伸。 乔姨娘因着宋景睿受罚,辗转反侧小半宿都没有睡意,这时外头传来了喧哗的声音。 她起身披着衣服出去,远远地就看到有两个人影往这里来,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宋大小姐和质子,而质子手里抱着的正是她失眠的根源。 “景睿~” 沈昼无把手里的孩子扔给嬷嬷,乔姨娘这会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孩子,哪有闲心去管旁人,立刻让嬷嬷把孩子抱进屋子,再使人去请大夫。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40) , 三公子深夜晕倒在祠堂被大小姐抱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宋苍的耳朵里。 因是老来子,宋苍还是很疼爱这个小儿子,当即扔下公文,从书房直奔乔姨娘的院子,他问伏凌,“怎么回事?” “初曦担心景睿一个人呆在祠堂会害怕,所以就想去看看他,随便送些御寒的被子过去。”伏凌说到这,红了眼眶,“等初曦到了祠堂却看到景睿晕了过去。” “你还有脸说?”乔姨娘看到宝贝儿子满身血的回来,又是心痛又是怨恨,再看宋大小姐这个罪魁祸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若不是你,我的景睿也不会受此苦难。” 乔姨娘的一番指责,让伏凌苍白了脸,她泫然欲泣,“姨娘说得对,都是我的错。” “景睿可是你的亲弟弟。”乔姨娘还在不依不饶,“景睿从小就害怕被关在祠堂,老夫人下令的时候你明明可以去求她放过的景睿的,你为什么不求情?” “够了。”宋苍神色不虞,“这事本来就是景睿的错,不要把错误推到旁人身上。” 今天白日发生的事宋苍也知道,若不是宋景睿主动挑事,还爬了假山,质子何至于摔下来,初曦又怎么会被砸晕。 老夫人罚的合情合理。 虽然他疼爱小儿子,但也不至于是非不分,既然错了就要受罚,何况跪祠堂已经算很轻的处罚了。 倒是初曦这丫头,自己身体不舒服还念着景睿,大半夜跑去祠堂找人。 果然是长大了,有当长姐的样子了。 他缓和了情绪,看向面色惨白的伏凌,“你身体不好就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不要到处乱跑。省得让你祖母担心。” 伏凌露出一个病弱却又坚强的笑容,“初曦省得。” 沈昼无一错不错地盯着正在捂着胸口咳嗽的少女,眼里满是讥讽,这宋大小姐还真是有手段,把整个府上的人都耍的团团转。 宋苍这才注意到屋子里的质子,“景睿是质子抱回来的吗?” 伏凌看过去,少年安静地站在角落里,灯下他眉目隽秀,神情柔和。 任谁也看不出,他就是险些杀了宋景睿的凶手。 沈昼无嗓音清润,“初曦抱不动景睿,只能由我代劳。” 他们本是夫妻,一起出现也很正常。 虽然质子这次帮了忙,可宋苍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淡淡地点了点,就没多说什么了。 恰巧宋景睿醒了,在屋子里大吵大闹,“爹爹救命,姨娘救救我,好多蝴蝶,蝴蝶咬我……” 宋景睿抱着乔姨娘哭得满脸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上还在念叨着蝴蝶,看上去像是中了邪。 宋苍皱眉,“这大冬天哪里来的蝴蝶?” “真的,儿子真的看见了很多蝴蝶,那些蝴蝶的翅膀上长了两只血红色的眼睛,还会发光!” “我还看到了一个能驱使蝴蝶的男人。” 伏凌闻言,心也提了起来,不会真被宋景睿看到了吧? 她下意识去看沈昼无,少年面色平静,镇定自如。 “那个男人长得有房子那么大,声音阴森森地,还长了张血盆大口,想要杀了我。” 伏凌:…… 要不是当时在现场,她差点就信了。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41) , 没有人会去在意孩童的话,只当他是自己吓自己。 老大夫号完脉,眉头紧皱,“三公子身上的伤并无大碍,都是些皮外伤,只是受了点惊吓,至于这伤口是怎么造成的,恕老朽看不出来,瞧着像是被虫子咬得。” 祠堂虽然有奴仆打理,但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加之小孩子皮肤娇嫩,被咬了也在情理中。 宋苍并未起疑,“送大夫出去。” 三公子在祠堂中邪的事很快传了开来,老夫人信佛,对此事深信不疑,立刻派人去法华寺请主持来了府上。 法华寺主持法号尘缘,是位留着白胡子的老和尚,行事颇为放荡不羁,瞧着不像是正经和尚。 “初曦都长这么大啦?”尘缘来了将军府第一时间就把伏凌叫到了跟前,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非常自来熟地打招呼。 伏凌被他这一嗓子喊的差点忘记自己还是个娇弱的女子,幸亏她稳得住,立刻挂上了温柔的笑容,“尘缘师父。” “几年不见,初曦长得越发漂亮了。” 伏凌:…… 这是个出家人该说的话吗?怎么觉得像是街上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 “尘缘师父谬赞了。”老夫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主持的说话方式,开始客套起来了。 “上次贫僧不在寺里,倒跟你们错开了。”尘缘面带遗憾地看向伏凌,伏凌被这个眼神盯的浑身一激灵,这和尚咋回事?怪瘆人。 “初曦在法华寺被山贼绑架,作为主持,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尘缘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来一个签文,“为表达歉意,贫僧特意给初曦算了一卦。” 尘缘除了医术了得,在占卜方面也颇有心得,但他不轻易给人算卦,说是天机不可泄露,佛缘到了才会出手。 正因为如此,老夫人才会这般珍而重之,她接过了签文看了一眼,上面一片空白,“这是何意?” “这是一支空白签。”尘缘笑着看着伏凌,“说明无签可解。” 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无签可解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但她知道尘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基本上算无遗漏。 “我倒是觉得此签甚好。”伏凌笑着安抚老夫人,“这代表了无限可能。” 老夫人本来还很介怀,听了初曦的话,脸色稍缓。 “初曦说的不错。”尘缘将茶杯放回桌上,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和蔼,“初曦,你与我佛有缘,要不要了解下?只要你遁入空门,必然会成为最年轻的佛子。” “哈?”伏凌在脑海里想象一下自己秃头的模样,那样会很影响她成为娇弱女子的伟大梦想。 试问,哪位娇弱女子没有头发? “初曦若是不愿意,贫僧下次再来问。”尘缘笑得越发的和蔼了,像极了哄骗小孩子的歹人,“兴许下次就感兴趣了。” 伏凌在心里疯狂摇头,不了不了,当和尚哪有完成梦想来的重要。 尘缘此行的目的就是把签文给初曦,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就该去看看宋景睿的情况了。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42) , 宋景睿发着高烧,即使在昏睡中也不安稳,嘴里念念有词,有时会突然伸出手在空中乱抓,彷佛是在惧怕些什么东西,有时又会突然哭闹“爹爹救我,姨娘救我”。 乔姨娘守了好几宿,眼睛都哭肿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景睿自祠堂回来以后就醒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清醒过,一直发着高烧。” 乔姨娘的话刚说完,昏迷不醒的宋景睿又在撕心裂肺地惨叫:姨娘,救救我…好多蝴蝶…蝴蝶……儿子要被咬死了… 乔姨娘忙把孩子抱在怀里安抚,可却毫无效果,她已经束手无策,求救般看向尘缘,“主持,我家景睿到底是怎么了?” 伏凌挺好奇尘缘如何解决当前的局面,这和尚看着不像是正经和尚,也不知道是沽名钓誉,还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尘缘走近抬手摸上宋景睿的头,在上面轻抚了几次,原本还躁动不安地的宋景睿立刻安静了下去。 乔姨娘见此情景,大喜,“谢谢主持。只是我家景睿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真的是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姨娘无需担心。三公子只是惊吓过度,方才贫僧按了他几处穴位,能帮助三公子快速冷静下来,而贫僧今日所佩戴的佛珠经过特殊处理,浸泡过药材,有安神的效果,只需将这串佛珠给三公子贴身带着,不出几日必会恢复正常。”尘缘退下手腕上的佛珠戴在宋景睿的手腕上,回头看到伏凌正用好奇的眼神盯着他,他笑容和蔼,“看来初曦对贫僧所做之事很感兴趣,若不然拜贫僧为师,贫僧自会把本事都传授与你。” 说来说去还不是想忽悠她当秃子。 伏凌可不上当,她害羞地躲在沈昼无的身后,“初曦已成婚,不便成为主持的徒弟。” 谁爱当谁当去,反正她不去,她可是有梦想的人。 沈昼无愕然地看着身后的少女,伏凌含羞带怯地回望。 沈昼无眸色不定,看她一眼,对上了尘缘的视线。 尘缘这才注意到少年,早前就听说宋大小姐和蜀国质子成了亲,想来这位就是质子了。 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就收回了视线,将目光重新放在宋景睿的身上,神色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变得肃然,“贫僧很好奇,是什么样的蝴蝶能把三公子吓成这般模样。” 稚子的胡话哪会有人当真,下人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倒是乔姨娘,因为一直守着儿子,隐约记得一些,“有红色眼睛的蝴蝶。” “红色眼睛…”尘缘脸色微变,“给贫僧看看伤口。” 乔姨娘立刻吩咐嬷嬷把宋景睿的衣服脱掉,露出已经好了大半的后背。 “主持,可是有问题?”宋苍见尘缘的脸色变得凝重,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可不是普通的蝴蝶。”尘缘帮宋景睿拉上衣服,他走到宋苍的面前,“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苍见尘缘神情慎重,就知道此事非同一般,立马把人迎去了书房。 这和尚不会看出了些什么吧? 伏凌下意识去看沈昼无,少年面不改色,似乎并未将事情放在心上。 既然正主都不着急,她这个外人就更无需在意了。 谁也不知道尘缘跟宋苍说了什么,只知道宋苍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更是频频向沈昼无投去探究的目光。 “既然事情已经办妥,贫僧也该回去了。”尘缘看向人群里的伏凌,“初曦,真的不考虑贫僧的提议吗?”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43) , 伏凌亲密地牵住了沈昼无的手,笑得很是甜蜜,“主持的好意初曦心领了,初曦还是想跟夫君白头偕老。” 沈昼无在伏凌靠过来的一瞬,身体下意识绷紧,想离她远一点,奈何少女的力气很大,完全挣脱不开。 他紧抿着唇,心情很糟糕的样子,伏凌却假装没看到,加重了手里的力道直到感觉不到他的反抗才罢手。 夫君嘛,关键时刻就是用来当挡箭牌的。 两人容貌出众,宛若壁人,外人看来确实称得上良配,然而尘缘却瞧出这位质子命主孤苦,乃孤独终老的命数,怕是无法圆满,搞不好还会连累最亲近之人。 “既然宋大小姐打定了主意,那贫僧就不再劝说,望珍重。”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旁人无法干预,就是可惜了初曦这丫头。 多好的苗子。 宋景睿被尘缘看过以后很快便退了烧,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 大抵是被吓怕了,生怕再被罚去跪祠堂。 宋景睿性子比以前温顺了许多,即使遇到沈昼无也会自动绕开。 “小姐,外面都在传七公主为打压将军府欺凌小姐呢。”春杏想到外面的谣言,就止不住的想笑。 也不知道哪位好事者把前几日在首饰铺发生的事传了出去。 起初只是说七公主把宋将军唯一的嫡女打吐血了。 后来流言越传越广,最后竟然变成圣上忌惮将军府,故而让七公主欺凌宋大将军的嫡女,明面上是公主惩罚朝臣之女,实际上却是为了敲打将军府,明晃晃地告诉宋将军,皇室捏死将军府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不该有的念头趁早断了,不然宋大小姐就是最好的例子。 春杏觉得这些人忒没脑子了,就算圣上要敲打将军府,也用不着让七公主去打大小姐啊,这不是激怒大将军嘛? 众所周知,宋大将军很疼爱自己唯一的嫡女,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出了事,气性上来了,搞不好还真的反了。 然而百姓是不会考虑这些逻辑的,他们只知道宋大将军为了大晋百姓浴血奋战,立下赫赫战功,如今他的女儿却被皇室如此打压,大将军该有多寒心? 再加之,有人现场目睹宋大小姐被七公主打的起不来,又是吐血又是晕倒,让百姓更是心疼这位宋大小姐。 一时间,皇室成了良心狗肺之人,宋将军成了忠君爱国的良将,宋小姐成了可怜之人,而那七公主则是欺负了宋小姐的恶毒女人。 “哎~这群人怎么能那么说七公主呢?七公主只是性子急躁了些,实际上好相处得很。”伏凌很高兴,看来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她娇弱可怜又无助了,距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关于皇室打压将军府的谣言传了没两日,圣上就派人到宋家来送了厚礼,随这些礼物一起来的还有丽妃的邀约。 “宫里的梅花开了,娘娘想邀请您进宫赏花。”女官行了个大礼,“请宋大小姐赏脸参加。” 丽妃正是三皇子和七公主的生母。 丽妃邀请她进宫参加赏梅宴,伏凌一点也不意外,京城里谣言四起,而一切谣言的源头都在她的身上。 如果她拒绝邀约,那么京城里的谣言会愈演愈烈,对皇室有很大的影响。 谁让她是个心软又善良的人呢。 “多谢娘娘邀约,臣女一定到。”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44) , 丽妃的母族并不显赫,依仗着是太后的侄女才得以进宫为妃,然而却颇受皇帝的宠爱,虽已年近四十,但依旧明艳动人,就像是盛开的牡丹花,浓艳又富贵逼人。 她言笑晏晏地招呼伏凌入座,在座的女眷并不多,除了几个皇家公主郡主,就是朝臣命妇。 梅林中还有几个华服公子在吟诗作对,冷风中,他们穿着飘逸的衣衫,甚是赏心悦目。 伏凌抬头看了眼飘着大雪的天空,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暖炉,这么冷的天穿得那么薄,还要提笔写诗作画,活得真不容易啊。 “宋大小姐与小七自小玩在一处,虽不是亲姐妹,但胜似姐妹。”丽妃看向坐在不远处的伏凌,笑了笑,“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 来了来了,终于说到正事了。 伏凌笑得异常甜美,“是啊,七公主出生的时候,初曦还抱过,那会七公主还在襁褓中,初曦第一次见到七公主很是欢喜,嚷嚷着要抱,这一眨眼七公主都长那么大了。” 说完她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坐在对面板着脸的司徒姚,她记得原主的母亲只有原主这一个女儿,哪里来的姐妹,没想到丽妃这么会睁眼说瞎话。 丽妃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她本想打感情牌,让宋大小姐看在往日情分上,对小七既往不咎,没曾想这个宋初曦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这让她怎么往下说? 司徒姚因为上次的事本来就憋着火气,今日又被宋初曦这幅慈爱的模样恶心到了,立刻拍桌而起,“宋初曦,你什么意思?” “七公主这般孩子脾气。”伏凌微笑,“初曦又如何会跟一个孩子计较。” 司徒姚在襁褓的时候,原主已经开始读书识字。司徒姚调皮捣蛋的时候,原主都已经在说亲了。 两人相差了四岁,根本不可能玩在一处。 什么姐妹情深,不过是想打着姐妹的名头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七公主和好,将外面的谣言压下去。 她这样的弱女子如何承受得起皇室这般压迫? “你占我便宜。”司徒姚气得柳眉倒竖,宋初曦这个贱女人居然以长辈自居,她第一次感受到,何为真正的贱人,“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她从来没想过这世间竟然还有宋初曦这般讨厌的人存在,她的一言一行,哪怕是一个微笑都精准地踩在她的爆炸点上。 对方浑身上下都写着“有本事来打我啊”这几个字,刺激的她脑袋嗡嗡作响。 “司徒姚!”丽妃眼看事情发展势头不对,立刻出声喝止。 本来就是为了平息外面的谣言把宋大小姐请进宫来,今天若是处理不好,明天又有“七公主把大将军女儿请进宫往死里欺负”的谣言出来。 每当母妃直呼她全名的时候,就证明对方十分生气,司徒姚立刻坐了回去,只是脸上的怒色并未收敛。 丽妃脸色稍微,“小七,向宋大小姐道歉。” 本以为宋大小姐就算不念在往日的情分,也会看在尉儿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没曾想出了岔子。 看宋大小姐的态度,今日若不道歉,怕是很难收场。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45) , 司徒姚不想道歉,她凭什么向宋初曦这个贱女人道歉,何况上次根本就没打中对方,都是宋初曦这个贱女人坑她,为何要道歉。 但在接收到母妃警告的眼神时,拒绝的话就咽了回去,她起身走到伏凌的面前,语气敷衍,“对不起。” 明明不情愿但又不得不低头的憋屈模样,让伏凌于心不忍,像她这样善解人意的娇弱女子如何能让七公主受这般委屈,“七公主此举何意?为何突然道歉。” “宋初曦,你别得寸进尺。”司徒姚咬牙切齿,这女人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司徒姚。” 司徒姚听到母妃的声音,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不敢再造次,态度明显端正了不少,“对不起,上次不应该挥鞭相向,本公主道歉。” 伏凌捂着嘴轻笑,“初曦与七公主情同姐妹,姐妹之间闹着玩而已,何须这般见外。” 现在倒开始拉扯姐妹情深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一口一个不和孩子计较。 哪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丽妃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过宋大小姐倒底是接受了小七的道歉,这事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无聊的歌舞环节,伏凌即使在吃着东西都能感受到司徒姚忿懑的视线,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把自己弄死。可令人奇怪的是哪怕看自己很不顺眼,司徒姚也没做出格的事情,大概是丽妃说了些什么。 不能和七公主进行深入交流。 伏凌很怅然,顿觉这场赏梅宴有些索然无味,她借口身体不适提前退场,丽妃现在看到伏凌就头大,见她要走,也没有挽留,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放人了。 在出宫的路上,伏凌想起来一件事,她问领路的太监,“你知道质子先前在宫里的住处吗?” 领路的太监知道宋大小姐与质子已然成婚的事,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回答道,“在冷宫。” “可否为我领路?”伏凌向春杏看了一眼,春杏会意,立刻拿出一锭银子塞给他。 小太监连连推拒,“使不得使不得。” 伏凌:“收下吧。”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把银子收好,为伏凌引路。 没一会,伏凌站在一处残破的宫殿门口。 “这便是质子住的地方,奴才不便进去,就在门口候着。”小太监收了东西,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冷宫荒凉,宋大小姐切莫逗留。” “谢谢。”伏凌领着春杏踏进了门槛。 春杏还是第一次来冷宫,看到杂草丛生的院子,又想到冷宫闹鬼的传闻,忍不住抖了抖。 伏凌一走进来也感受到了那股阴寒之气,又看春杏实在害怕,“若不然,你先出去等我。” “奴婢想陪着小姐。”春杏哪敢让小姐独自进冷宫,她家小姐如此娇弱该如何担惊受怕。 伏凌见她坚持也没再劝说,继续往里走。 她想了解沈昼无的过去,养成他这般残忍的性子必然与生长环境有关系。 兴许能找到破解困局的关键。 冷宫中央有一口枯井,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 路过的时候,伏凌看了一眼,里面早已经没了水,一眼就能望到底,井底堆满了森森白骨。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46) , 伏凌想阻止春杏过来,然而为时晚矣,她只听到惊叫声,春杏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嘴巴,惊恐地看着井口,“人的骨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骨头……” “后宫从来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地方。这些人可能是被打入冷宫自杀的后妃,也可能是宫斗的牺牲品,又或者是宫女太监。”伏凌表现得很淡定,然而眼底却满是悲凉。 少女站在风雪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的神情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祥和平静,然而春杏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小姐的难过,小姐是在为这些死去的人难过。 “小姐~” “还不起来?”伏凌收敛了情绪,低头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小丫头,“再不起来,天就要黑了,这里可是冷宫哦。” 春杏立刻想到冷宫闹鬼的传闻,立刻爬了起来。 四周都是阴森森的,人都有好奇的心理,春杏越是害怕,越是想去看。 伏凌站在主殿的门口,春杏拉住了小姐的袖子,试图阻止小姐走进去。 “别怕。”伏凌安抚好春杏,推开了破旧的门,灰尘扑簌簌的掉,里面挂满了蜘蛛网,伏凌呛的咳嗽了几声。 她小心地避开地上东倒西歪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椅子,往里走。 走到房子中央的时候,看到有个老妇人躲在柱子后面双目空洞望着窗外。 伏凌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慢慢朝她靠近,老妇人毫无知觉。 走近以后,伏凌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难言的馊味。 “老婆婆,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妇人似被吓到了,抱着脑袋往角落里钻,嘴里惊恐地乱叫,“别过来,别过来……” 大概是之前的尸骨给了她极大的冲击,春杏见到这里有活人的时候,心里竟然松了口气,害怕的情绪也散去了一些,“小姐,奴婢听说质子六岁来大晋的时候,身边跟了个奶娘。兴许就是这个老婆婆。” 伏凌盯着老妇人若有所思,“先出去吧。” 从冷宫里出来,伏凌又召来领路的小太监,“帮我把掌管冷宫的嬷嬷找过来。” 说完又让春杏给小太监塞了一锭银子。 没过多久,一位身穿紫色宫装的嬷嬷急急忙忙踏着雪跑了过来。 伏凌也不绕弯子,直接让春杏塞她两锭银子,“嬷嬷,里面的那名老妇人是不是质子的奶娘?又为何会成这幅疯癫的模样?” 嬷嬷喜滋滋地收下银子,她在冷宫本来就没什么油水,遇到伏凌出手这般大方,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反正质子的事本来就不是秘密,“多谢宋大小姐赏赐。里面确实是质子的奶娘李氏,至于怎么疯掉的,老奴就不是很清楚了,就是某一天突然就成了这幅模样了。” 嬷嬷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道,“兴许是被那群人折磨疯的。质子与李氏于十四年前来的冷宫,那会质子长得可水嫩了,宫里又是腌赞地方,很多太监都有那等癖好,质子又长得这般招人喜欢……” 春杏脸白了白。 “李氏护住了质子,但自己却糟了难。那些腌赞的人哪会怜香惜玉,兴许就这么疯了吧…” “别说了。”春杏听不下去了,这等肮脏事怎么能让小姐听到。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47) , 伏凌示意嬷嬷继续说,“说说质子。” “质子的情况老奴知道的不多。记得那会皇子们都喜欢找质子玩,质子每次都伤痕累累的回来。” 她说的隐晦,其实嬷嬷好几次都看到皇子们把质子当畜生欺负,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嬷嬷猛然想起宋大小姐和质子刚成了亲,又听闻宋大小姐每日都会折磨质子。 她有些不安,也不知道宋大小姐对质子是什么态度,她这样说应该没关系吧。 伏凌的脑海里浮现出少年精致的容颜,怪不得挨打罚跪都不反抗,像个木头人。 对于他来说,可能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了吧。 “那质子离宫以后,李氏由谁在照顾?” 嬷嬷惯会察言观色,见宋大小姐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她又如实说道,“质子离宫前给浣衣局的老嬷嬷塞了点银子,托人关照下李氏,送点食物。” 意料之中,这些钱也打了水漂,那老嬷嬷哪瞧得上这些钱,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想起来才会丢一个馒头,像喂狗一样。 “春杏。”伏凌从春杏手里拿过钱袋子,拿出两锭金子,“麻烦嬷嬷帮我照顾下李氏,若我下次来,看到李氏过的不错,定会好好答谢嬷嬷,若我发现嬷嬷把我的话当了耳旁风,相信嬷嬷知道我这人的脾性。” “老奴哪敢。”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她接过金子,“老奴定会照顾好李氏。” 等嬷嬷走远,春杏仍然没有从刚才的情绪缓过神来,还在为沈昼无打抱不平,“这些人也太坏了,居然这么对待质子。” 伏凌没想到沈昼无的经历会这般悲惨,也难怪他的性子会如此残忍阴郁。 系统:“小姐姐,你真的不考虑用爱和温暖感化沈昼无吗?他真的很惨。” 惨的连它这个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伏凌:“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向善。沈昼无长期生活在凌虐阴暗的环境下,整整十四年,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洗心革面,心怀感恩之心?” 沈昼无怕是早就恨上大晋皇室了,亦或者也恨宋家。 主仆两人在回去的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直到看到等候在宫门口的少年。 “小姐,前面好像是质子。”春杏眼尖的看到了站在马车边,撑着油纸伞的沈昼无。 少年已经换上了冬装,白色的衣袍将他衬托的越发清隽,眉目如画,只是他神情阴郁,面部轮廓冷硬的像是十二月的冬雪。 自从在祠堂撞见他杀人,沈昼无在她面前倒是懒得装卑微胆怯,只是老用那种阴测测的目光盯着她,若是普通人,怕是早就被盯的神经衰弱,夜夜做噩梦了。 可伏凌是个身体虽然柔弱,但心性坚强的女子,她不但没被吓坏,甚至还能笑着跟他说话,“夫君,你是来接我的吗?” 沈昼无紧抿着唇,神色始终沉静,他抬眸,眼睛在少女笑颜如花的面容上多停留了两秒,随即冷淡地转开目光上了马车。 伏凌当然不会认为沈昼无会主动来接她,这大概又是老夫人的意思,虽然少年的遭遇很悲惨,但这并不能阻止她恶心他,谁让他一天到晚用那种阴冷又充满恶意的眼神盯着她,好像随时会趁她不注意上来杀她灭口。 虽然她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但谁会喜欢被人这样盯着。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48) , 刚回府,伏凌就看到将军府前站着一个小乞丐,小乞丐在门口四处张望,似乎想上前,但又害怕站在门口的守卫。 春杏凑到小姐的身边轻声道,“这是盯着大公子的小乞丐。” 伏凌知道这是宋青彦有消息了,她下意识去寻找沈昼无的身影,可是少年早已不在马车内,“质子呢?” “质子已经进去了。”马车刚停稳,质子就从侧门进去了,彷佛去接小姐就是一种任务,完成了任务就立刻抽身,若不是春杏细心,都很难注意到质子的动向。 他不在也好,省的场面尴尬,伏凌招招手,让小乞丐过来,“可是探听到消息了?” 小乞丐认得宋大小姐,连忙邀功道,“大公子最近这段时间都会光顾赌坊,今日小民又瞧见他进去了。” 原来是去了赌坊,难怪会那么缺钱。 伏凌塞给小乞丐一锭银子,“谢谢你。” 她连府门都没进,带着春杏直接去了小乞丐口中的赌坊。 伏凌在赌坊对面的茶楼里坐了一会,果然看到宋青彦笑容灿烂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赌坊老板模样的人客气地送走了他。 她吩咐春杏去把赌坊老板请过来。 没过一会,赌坊老板诚惶诚恐地入了包间,看到是宋大小姐差点就跪了,联想到宋大公子刚从赌坊离开,老板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是准备找他算账了,“宋大小姐,今儿怎么会召见小民?” 伏凌喝了一口茶水,轻笑道,“我为何找你,你难道不清楚吗?” 赌坊老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大小姐,我们打开门做生意,总不能把客人往外推吧。” “说的有道理。”伏凌是真情实感地觉得这话没毛病,这可吓坏了赌坊老板,他见惯了为了赌钱家破人亡而不知悔改的赌鬼,也曾见过在赌坊门口闹事的家眷,亦见识过因为赌输而倾家荡产在赌坊门口自杀的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会在赌坊门口破口大骂,骂他们丧尽天良、赚黑心钱。 倒是从来没见到像宋大小姐这般……明事理的人。 居然不反驳他的话,还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赌坊老板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宋大小姐说,“我想让你帮我办件事。宋大公子下次来你赌坊的时候,你想办法让他输,输的越多越好。” 赌坊老板面露难色,“输赢天注定,又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相信老板一定会办到的。”伏凌笑得意味深长。 赌坊老板瞬间明白过来,以为宋大小姐怀疑他们赌坊不干净,吓得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宋大小姐,我们是正经赌坊,不做那种不入流的小动作。你若不信,可以调查。” 京城内确实存在黑赌坊,这些赌坊会用特制的道具操控着赌桌上的输赢,让赌鬼一直赔钱又深陷其中,以达到暴利的目的。 “你照着我的意思去做,必然无事。” 赌坊老板害怕将军府的势力,为了保住赌坊,战战兢兢地应了下来。 送走了赌坊老板,春杏疑惑地问伏凌,“小姐为何要骗那个老板?”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49) ,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尤其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人,更不想跟官府有过多牵扯。若是我如实相告,赌坊老板为了避免卷入不必要的麻烦,肯定不会答应帮我办事。若是让他知道有把柄在我手里,他为了保住赌坊必然会帮我办事。” 伏凌以为春杏知道这些以后会认为她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没曾想小丫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小姐,你好厉害。” “你不觉得我这么对待大公子不对吗?” “奴婢并不觉得。”春药神色笃定,理所当然道,“大公子偷拿府中财物还嫁祸给质子,本来就是他不对。小姐罚他是应该的。” 伏凌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回府吧。” 宋青彦最近心情很不好,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倒霉运,逢赌必输,口袋里的银子没几天就输了个精光,还倒欠赌坊好几千两银子。 眼看着到了还钱的日子,手中无银两,他又打起了库房的主意。 入夜,宋青彦避开守卫,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库房,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以后拿出偷偷配来的钥匙,插进锁孔,随着咔哒一声门开了,他闪身进入库房。 因为不能惊动府中的下人,他只能摸黑拿东西,好在他对这里熟悉的很,没一会就摸到了箱子,他打开箱子在里面挑挑拣拣,奈何能拿的都被他之前拿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成色不足的首饰,“可惜不能动老头子和宋初曦那个死丫头的东西。” “为什么不能动?”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那死丫头不好混弄,搞不好会被打死。”宋青彦下意识回答,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对劲,这里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的声音。 他僵硬着身体回头就看到有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身后,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鬼…有鬼啊……” 屋子里的烛火亮了起来。 宋青彦看清了高大身影的面貌,宋苍铁青着脸看着他,“逆子。” “爹?”宋青彦露出惊慌失措的眼神,再一看发现宋苍的身后还站着脸色难看的乔姨娘、神色哀怨的宋芷兰……除了老夫人,家里的所有人都到齐了。 比起天资聪颖的老二宋训庭,宋苍十分看不上宋青彦这样的纨绔,但是他没想到宋青彦会做出这等鸡鸣狗盗之事。 “大哥,芷兰并未得罪与你,你为何要盗取芷兰的嫁妆。”宋芷兰气愤地眼泪直掉,那可是她的嫁妆,嫁妆没了,她以后还怎么出嫁,还怎么在夫家立足。 那么多人进入屋子,不可能毫无察觉,很显然他们早就在屋子里等着了,他的一言一行都被他们看在了眼里,宋青彦知道自己今天算栽了,噗通一声跪下,“爹,我错了,但今天是我第一次进入库房,什么嫁妆?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乔姨娘反应极快,立刻也跟着跪了下来,“将军,青彦年轻气盛,只是一时糊涂,何况他也未曾得手,你不能把所有的罪名都按在他的头上,而让真正的贼人逍遥法外啊?”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50) , 因为宋青彦的辩解,让宋苍迟疑了一下,他吩咐下人,“去把质子请过来。” 所有人都聚在了厅堂,又是上回的那个场面,只不过这次场中央站了两个人。 宋苍铁青着脸,问质子,“你可曾拿过库房里的物件?” 沈昼无冷冷地说,“没有。” 宋青彦第一次经历这等场面难免有些紧张,乔姨娘安抚地看了他一眼,只要将军有所怀疑,这事就还有转机。 “哪有贼人会自愿招供所犯下的罪行?质子听妾身一句劝,还是早日招供为好,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这是又打算严刑逼供了? 伏凌笑得人畜无害,“那依乔姨娘意思,偷了东西的人当如何处罚?” 乔姨娘叹气,“按照府中的规矩,凡偷盗者要打断双臂,撵出府去。但质子不同于下人,若质子说出财物的去向,那便从轻发落,打三十板子罢。” “罚得这般重?”伏凌脸露不忍之色,“三十板子打下去会不会疼死?” “大小姐是心疼了?”乔姨娘苦口婆心,“家有家规,质子做了此等腌赞事,若是不严惩,外面的人还以为我们将军府没规矩呢。大小姐,上次妾身信任你,这才拖了那么久,这次你不会还包庇质子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伏凌,唯有沈昼无依旧神色不动,他从来都不相信宋初曦会帮助自己。 “姨娘说什么呢,我当然不会心疼。”伏凌在暂时的纠结之后,神色变得坚定,“姨娘说的对,人做错了事就要受罚。” 乔姨娘说,“质子还是快些说出财物的下落吧?” 她们就这样轻飘飘地准备把一个屈辱的罪名按在了沈昼无的头上,草率又荒谬。 少年明白了什么,不再言语,冷声道,“任凭处置。” 宋青彦见局势反转,神色一松,开始在旁边煽风点火,“姨娘,这样的贼人就应该从重处罚。” 沈昼无看向宋青彦,漆黑的瞳,像深不见底的漩涡,宋青彦心里一怵,讪讪闭嘴。 乔姨娘见将军没什么反应,心下一喜,连忙道,“来人,把质子……” “将军。”突然有小厮急匆匆地跑进来,“外面有个自称是赌坊老板的人要找大公子,说让大公子履行约定,偿还赌债。” “赌坊老板?”宋苍如鹰般锐利的眼看向宋青彦。 乔姨娘见宋青彦脸色煞白,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前她抱有侥幸心理,以为青彦是第一次动库房的念头,当他推出质子的时候,她也就信了,没想到真是自己儿子拿的。 乔姨娘的镇定全部消失,噗通一声跪下来,跪行到宋苍面前,“将军,求您念在青彦初犯的份上,网开一面放过他吧。” 宋青彦也跪了下来,“爹,我再也不敢了。” 宋苍没有看这两母子,而是让小厮把人请进来。 赌坊老板第一次进将军府心里有点发怵,但想到宋大小姐交给他的任务,只能硬着头皮上,他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大将军,小民本不想深夜打扰,但是大公子答应小民今日会把债务全部还清,小民等了一天,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寻上门来。” “他欠了你多少?” 赌坊老板从袖管里拿出借据,“这些都是大公子写下的欠条。” 小厮接过借据送到宋苍的手里。 宋苍粗略看了一下,足足有了万两之多,他将借据拍在桌面上,“乔姨娘,你教的好儿子。”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51) , 乔姨娘抽泣道,“妾愿意替大公子偿还赌债,并且补上所有的财物损失。” 伏凌眨眨眼,好心提醒道,“刚才姨娘说家有家规,犯错了就要受罚,不然外面的人会以为我们将军府没规矩。既然犯错的是大哥,那我们便一视同仁,也打三十大板罢。” 乔姨娘脸都要绿了,开始磕头,“使不得啊,三十大板,会要了大公子的命。” 她现在追悔莫及,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说三十大板的事。 “既然姨娘舍不得,那便算了。”伏凌善解人意道,“毕竟人和人之间,向来是同人不同命,毫无公平可言,有些人生来便要被轻贱,而有些人即使犯了错也能得到谅解。” 乔姨娘流着泪厉声道,“妾从未得罪过大小姐,大小姐何故这般埋汰人。” “姨娘为何会这么想?”伏凌面色白了白,委屈道,“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何况大哥也是我的哥哥,作为妹妹哪有不心疼的道理。人心都是肉长的,姨娘偏向自己的儿子有什么错?没错啊!作为妹妹,初曦偏向哥哥有什么错?没错啊!” 乔姨娘悲伤的情绪被伏凌的一番言论彻底打没了,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若是默认伏凌的言论,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先前还正义凛然地训斥宋初曦包庇质子,如今却是她在包庇儿子。 若是反驳回去,那不是把青彦往火坑里推吗? 乔姨娘第一次发现宋初曦这个女人这么难缠。 赌坊老板也被宋大小姐的这番言论震惊到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把偏心说的这么大义凛然,这么理直气壮,只是他怎么越品越不对劲。 “我们将军府,向来是帮亲不帮理。”伏凌走到宋青彦的面前,笑着安慰道,“大哥,初曦一直站在你这里!哪怕你欠了很多赌债,但又有什么关系,咱们将军府有的是银子。即使你偷拿了库房里的财物,但这也不是你的错啊,你只是拿了自己家的东西,又不是去盗别人家的,何错之有?你把责任推到质子身上也是看得起他,是他不识好歹。” 宋青彦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如此顺眼,都这个时候了,她都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 宋苍的脸色很不好看,尤其是伏凌的那番言论让他脸上烧得慌,他当即喊道,“来人,把大公子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不,将军你不能这么做。”乔姨娘立刻跑过去抱着宋青彦,一边阻止家丁来抓人,一边朝宋苍哭道,“大公子如何撑得住三十大板?” “对啊,爹爹。”伏凌挤出几滴眼泪,求情道,“我大哥身娇肉贵,如何受得住这板子?” “别人受得,为何他就受不得?”宋苍气得拍桌而起,“打四十大板,立刻执行。” 任凭宋青彦怎么求饶,还是被家丁拖死猪一般拉了下去,紧跟着就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伏凌还想继续求情,可被乔姨娘瞪了回去,“求你闭嘴吧。” 伏凌委委屈屈地退回去,只是那担忧的眼睛始终望着外面。 无论在何时何地,她都不能忘记自己是个柔弱可怜又无助的女子。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52) , 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完整场审问的杜姨娘发现,自己从未看懂过宋大小姐。将军刚正不阿,平时最看不惯的就是偷奸耍滑、仗势欺人的做派。刚才宋大小姐看似是为了宋青彦求情,实际上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大将军的痛恨点上,让大将军出离愤怒,简直比军营里能百步穿杨的弓箭手还厉害。 真正的杀人于无形,偏偏还没人知道。 想到这,杜姨娘忍不住看了眼这位宋大小姐,实在是太奇怪了,怎么看都是个身娇体弱的女人,可是近日不管是乔姨娘还是大公子,甚至是七公主都在她手里栽了跟头。 注意到杜姨娘的眼神,伏凌拿着帕子做作地拭了拭眼角,正好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看起来似乎在为自己挨打的大哥难过。 四十个板子打完,宋青彦几乎是丢了半条命,乔姨娘边哭边招呼家丁把人抬回院子,又让小厮去请大夫过来。 宋苍余怒未消,看也不看半死不活的宋青彦,扔下句“请乔姨娘尽快把赌债还上”以后就甩手离开了。 乔姨娘想到足足有万两之多的赌债还有被大儿子抵押出去的财物,简直比剜了她的心还难受,可是她自己答应下来的事必须要做到,不然将军怕是会厌弃了她们母子。 一想到这种局面是自己的儿子一手造成,乔姨娘看宋青彦的目光也淡了些。 “小姐,你是没看到乔姨娘那脸色,难看的像是会随时晕过去。”回到听风院,春杏还在兴奋的喋喋不休,谁不知道乔姨娘佛口蛇心,看着和善实际上却是个狠的,罚起人来从不手软,但遇上自己人的事,总是避重就轻,从轻处罚,真正做到了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春杏毫不怀疑,若质子坐实了罪名,按照乔姨娘的脾性,必定会把质子打去半条命。 但若是大公子,乔姨娘就会像今日这般百般包庇。 然而谁也不会料到,大公子在小姐这里翻了车,不但没有逃脱责罚,还被将军多打了十大板。 虽然这样幸灾乐祸有些不好,但是看到乔姨娘吃瘪还是觉得很爽。 伏凌捻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不忍心道,“赌坊老板也是真的狠心,这么逼迫乔姨娘,真是刀子不割在自己的身上不知道疼。我这个当小辈的,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呢。” 作为整件事的参与者,春杏立刻听出小姐这是在讽刺乔姨娘,别人犯错的时候就是罪该万死,自己儿子犯错就是情有可原,如此厚此薄彼,现在都报应到自己的身上了,简直是大快人心,“可不是嘛。” “听说乔姨娘把自己的棺材本都赔出去了,连带着和大公子的感情也淡了不少。刚刚有下人听到乔姨娘为了钱在跟大公子吵架,大公子心有怨气,怼了乔姨娘,乔姨娘气得都晕过去了。” “依奴婢看,乔姨娘这次为了给大公子收拾烂摊子损失惨重,不但搭进了自个的全部身家,还在将军那里落了脸面,定会长个教训,以后必然会好好约束大公子的言行,不会让大公子再由着性子来。” “真是可怜。”伏凌面露同情之色,一想到宋青彦以后不能随心所欲地生活,她这个当妹妹的真是感到遗憾又痛心。 小姐真的是在可怜大公子嘛?当然不是。 其实小姐才是整件事的幕后推手。 想到这,春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53) , 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便是大公子被将军打了四十大板,未来的三个月,大公子怕是都得在床上度过。 所有下人都在感慨质子命好,否则这赌坊老板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将军审问的时候来将军府,巧合的像是安排好的一样。 可若是安排好的,那谁会这般耗尽心机地为质子洗脱罪名? 不说将军府,整个大晋都不见得能找出这样的人来。 质子是敌国送过来的皇子,明面上是人质俘虏,但暗地里谁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呆在大晋。身为大晋人怎么可能胳膊肘往外拐,这跟通敌卖国又有何区别? 至于将军府和皇室就更别提了,压根就没把质子当人看。 当所有的可能都被排除,就只剩下运气了。 无论外面如何议论,沈昼无都毫无情绪波动,在他看来所谓的运气好只不过是少受一次惩罚的区别,就像人吃饭一样,少吃一顿不会饿死,多吃一顿也不会撑死,只要不死就行,至于饿不饿并不重要。 同样,只要不死,多罚一次还是少罚一次都没多大区别。 按理说质子洗脱了罪名就可以不受伏凌的看管,搬离听风院,但却被伏凌阻止了,在看清沈昼无的真面目以后,她哪敢真的把人放回去,万一这人又背着她在外面搞事情,她想救人都来不及,思来想去还得继续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沈昼无并没有话语权,只能继续呆在听风院。 伏凌今日有事出门,沈昼无独自留在院子里,院子里的奴仆并不把质子当成主子,大小姐一走立刻躲懒去了,整个听风院彻底安静了下来。 在听风院上方盘旋着一只信鸽。 然而它与普通的信鸽又有些不同,它通体漆黑,长得极为古怪,若是不仔细瞧还真以为是路过的乌鸦。 也正因为如此,将军府的守卫并未当回事,没有当即射杀,任由其飞了进来。 沈昼无推开窗户,信鸽扑棱棱飞进来落在他的手臂上。 少年眉眼柔和,他抬起苍白的手指,捏住信鸽的脖子,信鸽张开嘴吐出来一颗蜡丸,蜡丸里面是一张纸条。 他放走信鸽,展开纸条一目十行看完。 少年低垂下眼睑,鸦黑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他眼里的若有所思。 - 伏凌来到茶楼的时候,赌坊老板已经在包间里候着,见宋大小姐进来,他立刻起身拱了拱手。 伏凌落座以后,春杏下意识想去关门,可却被小姐阻止了,“门就开着罢。” 春杏不理解,要是被旁人看到小姐跟赌坊老板私底下联系,即使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若是传到乔姨娘的耳朵里,搞不好还会暴露小姐在背后做的小动作。 虽然不理解小姐此举的深意,但春杏对小姐莫名有种自信,觉得小姐必然不会被人算计去,于是乖乖地退回来,任由包间的门敞开着。 赌坊老板懵了,他们不是在密谋坑宋大公子的事嘛,这等背后阴人的事不是应该关起门偷偷讨论嘛,为何这宋大小姐如此光明正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还打开门窗。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54) , 伏凌没去看赌坊老板脸上犹如被雷劈了的表情,她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今日约老板出来,是想帮我大哥偿还赌债。这些是我典当全部首饰换来的银子,你且看看,够不够?” “乔姨娘……” 赌坊老板本想说乔姨娘已经把赌债都还上了,没曾想他刚起个头,就被宋大小姐截住了,“乔姨娘爱子心切,为了偿还赌债,最近是夜不能寐,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我爹爹虽然惩罚了大哥,但是这世上哪有不疼孩子的父亲,有几次我都撞见爹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出神……初曦实在是不忍心,便冒昧的过来找老板,略尽一些绵薄之力。” 似乎是说到了伤心处,少女有点喘不上来气,拿起帕子捂着唇咳嗽了几声,盈盈双眸望着他,眼神满是哀求之色,“老板,您就成全初曦的爱护之心吧。” 赌坊老板惊疑不定地望着伏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上次在将军府的时候,宋大小姐就是这般说话,说完以后宋大公子就挨了四十大板。 赌坊老板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清醒过,强大的求生欲让他明白,今日他必须按照宋大小姐的剧本走,不然他的下场并不会比宋大公子好。 “大小姐这般温柔善良,护兄心切,又对将军如此有孝心,小民又怎好拂了大小姐的一片良苦用心。”这一刻,赌坊老板爆发了从所未有的智商,一连串赞美之词不要命的往外蹦。 伏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板过誉了,初曦只不过是想让乔姨娘安心,让爹爹宽心。” 赌坊老板颤颤巍巍地接过银票,直到走出茶楼,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是来还银票的嘛,怎么银票没送出去,还又得了一份。 站在赌坊门口的周海看到老板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了?大小姐可曾收下那些银票。” 周海是赌坊老板的亲弟弟,前几日大哥忽然找到他,要让他在牌面上动手脚,这可把他吓坏了,要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哥最是正直,用大哥的话说’虽然我们是开赌坊的,但我们是有道德的赌坊,不干偷奸耍滑的事,只赚我们该赚的钱‘。 当初赌坊里有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哥,以权谋私,为了自己的利益没少做这种小动作,大哥知道以后毫不犹豫地把人辞退了。 现如今,铁面无私的大哥居然让他做手脚,可想而知他有多震撼。 一番追问之下,才知道里面的内情。 将军府他们不敢得罪,只能按照大小姐的命令行事,但乔姨娘送过来的银票,他们却不敢要。 毕竟宋大公子为什么会在短短几日里输掉那么多钱,大家都心知肚明,哪敢真的收下乔姨娘送来的银票。 于是,两兄弟一合计,就把宋大小姐约出来,想把这钱还回去。 赌坊老板听到周海提到宋大小姐的字眼,吓得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他打量了下四周发现没人以后才松了口气,“进去说。” 屋子里,周海看着桌面上的两沓银票有点回不过神来,“你不但没把银票还回去,还又得到了一份?”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55) , 赌坊老板沉默不言,他压根就没机会说银票的事。 “没想到大小姐还挺善良。”周海为人单纯,一听宋大小姐不但没收钱,还又给很多银票,对大小姐的好感立刻蹭蹭的往上涨。 赌坊老板实在不好评判宋大小姐这个人,说善良吧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说恶毒吧,宋大小姐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甚至还给了他们很多钱。 他看了眼桌上的两沓银票,宋小姐送给他的银票,加上乔姨娘替宋大公子偿还的赌债,足足有二万两,真正的巨款。 周海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在短暂的欣喜后就是浓浓的害怕,“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还回去?” “不用。”赌坊老板叹了口气,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郑重,“你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 宋大小姐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钱要回去,今日又多给他一份,就是想封住他的口。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如何与官府的人斗。 何况宋大小姐出手已经相当大方了,他们只不过就是动了动手脚,就白得了二万两银子。 贪得无厌的人基本上都没好下场,见好就收的人往往能功成身退。 赌坊老板无比庆幸自己没有跟宋大小姐作对,因为就在他见完宋大小姐的第二天,京城就有宋大小姐为兄还债的流言传出来。 流言越传越广,最后竟变成了宋大公子嗜赌成性,为了赌钱不仅败光了家产还连累了自个的姨娘,姨娘因为偿还不上赌债,一时想不开欲轻生,还是宋大小姐出面,将赌债还清。 乔姨娘听到流言差点又背过气去,她为了替大公子还债,几乎把全部身家搭进去了,结果外面的百姓居然把功劳都按在了宋初曦的身上,到头来好名声都是宋初曦的,她什么都没捞着。 然而百姓又不知道情况,只知道那宋大小姐约了赌坊老板到茶楼里直接给了一沓银票,当时那个场面大家都看在眼里,宋大小姐为了让姨娘不再轻生,为了让大哥不再受责骂,为了让将军不再担心,把所有的首饰都当出去了,为的不过是替大哥偿还债务,此等有情有义乃世间罕见。 至于宋大公子就成了拖累自己亲人的罪人。一时间,坊间有诸多关于宋大公子的流言传出来。什么宋大公子买东西不付钱,强抢民女,就连路过的小孩都不放过,坏的一无是处,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至于宋大小姐就成了有情有义、温柔善良的女子。 赌坊老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终于想明白那日宋大小姐为什么要打开门窗说话了,原来她就是故意让人看,让人听。 甚至他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即使他现在告诉别人宋大小姐的所作所为,大概也没人相信吧,毕竟有些人天生会迷惑人。 这一刻他下了个决定:此生要把秘密带进棺材。 谣言汹汹,宋苍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旁人的指指点点,那些人的视线如芒刺背,磊落了大半辈子的将军何曾感受过如此多异样的眼光,这些都是拜自己的大儿子所赐。 宋苍一生气就把还在养病的宋青彦踢进了军营,更是扬言不改掉身上的臭毛病,永远不要回京。 先是三公子被罚跪祠堂,再是大公子赌钱被人追上门来要债,更可气的还是京城里愈演愈烈的流言。 若不是那些流言,将军也不至于气到把大公子送进军营里,那军营条件艰苦,大公子还带着伤,如何受得住。 接连的打击让乔姨娘直接病倒了。 “姨娘,你说会不会是大小姐陷害大公子、三公子?”伺候乔姨娘的丫鬟小声道,“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两位公子前后出了事。” “大小姐跟赌坊老板说话的时候,外面那么多人看着,百姓们都看到大小姐给了赌坊老板好几张银票,如何作假。”乔姨娘虽然气极了,但脑子还在,至于景睿那档子事就更不可能了,说句良心话,若不是景睿贪玩爬上假山也不至于发生后来的事,严格说起来宋初曦还是个受害者。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56) , 伏凌斜靠在软枕上,悠闲地享受着春杏的伺候。 春杏一边帮小姐按腿一边说话,“小姐,大公子早上已经被送去军营了。” “这些人太坏了,也不知道是谁煽动了流言,让爹爹如此生气,居然不顾大哥受伤的身体,强硬的把人送进了军营里。”伏凌叹了口气,“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春杏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贴身伺候着小姐,她发现每当小姐这样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亮的惊人,就差把八卦写在脸上了,于是她接着往下说,“听说大公子不愿去军营,在院子里又砸东西又骂人,还把两个小厮砸伤了,最后还是将军把人提溜上的马车。” “哎~只要想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大哥,我这心里就难受得紧呢。”伏凌嘴上说着难受,可行为上却完全不像这么回事儿,甚至还多吃了一块点心,“乔姨娘没什么表示?” “乔姨娘病倒了。”春杏沉思了一会,“但是奴婢觉得乔姨娘对大公子不像以前那般在意了,按照乔姨娘的脾气,若是知道大公子要去军营早就去闹了,可是这次却没什么动静。” 伏凌微笑不语,乔姨娘哪里是不在意,而是没精力折腾了,前头刚给宋青彦还了赌债,又把库房丢失的东西赎回来,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毫不夸张的说,乔姨娘在将军府呆了几十年,积攒下来的银子都赔光了。 将军因着宋青彦赌钱的事,对乔姨娘本就有怒气,再加上外面的流言,让将军对乔姨娘的感官变得愈发恶劣了,若是乔姨娘再不依不饶,将军必然会厌恶她。 聪明人,现在就应该缩起来。 “小姐你不觉得将军这次有点…”春杏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将军,还在犹豫的时候伏凌接话了,“不近人情。” 春杏点了点头,“好歹也等大公子伤好了再去军营啊。” “你不懂。”伏凌摸了摸春杏的头,宋苍确实可以等到宋青彦伤好了以后再行动,但是怕就怕在宋青彦等不到那日。 有宋景睿的前车之鉴,她担心沈昼无会对宋青彦下手,毕竟宋青彦可没少干得罪人的事。 为了以防万一,必须把宋青彦送出去。 军营就是最好的选择。 一则军营里守卫森严,沈昼无杀人没那么容易,二则也能磨一磨宋青彦的性子,就他那个性子若是不改好,早晚会死。 而外面的流言就是最好的助力,宋苍性格刚正,为人正直,如何受得了百姓的指指点点。 为了平息流言,他必然会做出一番举动,把宋青彦送进军营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要不是为了完成原主的心愿,保住宋家老小的性命,她也不至于这般耗费心神。 为了这个家,她真是操碎了心。 宋青彦进军营的事在府中闹了两天,刚刚平息下去,宋苍就来告知伏凌明日晋王生辰,届时要带她一起过去。 晋王就是三皇子,在迎娶叶家嫡女为正妃的时候,皇帝就赐了封号,只是那会晋王府邸还未修缮结束,就没有举办迁府宴。 趁着这次生日宴,晋王宴请大臣们到府上热闹一番。 宋苍沉吟了片刻,“记得带上质子。” 两人已经成了婚,去晋王府,伏凌于情于理都该与质子同行。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57) , 晋王府今日很是热闹。 三皇子司徒尉,一直是大晋传奇般的人物。 据说丽妃怀孕的那年,大晋遇到了百年难遇的洪涝,大雨连着下了三个月,导致河水上涨,堤岸冲垮,良田被淹,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屋漏偏逢连夜雨,洪涝的事还没解决,当时还只是丽嫔的丽妃突然提前发动,生产的时候遇到了难产,稳婆不得不派人去问大晋皇帝保大还是保小。 大晋皇帝对丽嫔有着深厚的感情,稳婆的话无疑是将皇帝架在火上烤。 年轻的大晋皇帝心力交瘁,前方的灾情折子一封接着一封地送进来,后宫的丽嫔生死一线。 三皇子就在这儿紧要关头出生了。 说来也奇怪,三皇子降生的时候哭声一出,霎时间雨停了,风歇了,漫天的彩虹铺在皇宫的上空。 皇城脚下的百姓都见证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天降异象,必是上天有所预示。 果不其然,前方开始传来喜报,灾情已经在可控范围内。 三皇子伴随异象祥瑞出生,因为他的到来,连着下了三个月的雨停了,灾情也控制住了。 京城的百姓沉浸在一片欢乐中,更是把三皇子奉为神仙转世,来民间解救百姓于水火。 因着这层关系,别说丽妃把这个儿子看得跟命似得,皇帝都忍不住重视起这个孩子。 而三皇子也确实担得起这般厚望,司徒尉文武全才,君子如玉,容颜更如谪仙。 如果问京城的未婚女子最想嫁给谁,几乎所有人都会害羞带怯的道出三皇子殿下。 也因此,在司徒尉娶叶家嫡女为正妃的时候,全京城的姑娘梦都碎了。 其中碎的最彻底就是原主宋初曦,否则也不可能病了那么长时间。 已故的元后育有一位长公主,并未生下嫡子,太子位置悬空,皇帝这几年并未立后,也未立太子,众人心里都清楚圣上其实在为三皇子铺路。 若是立了皇后,太子之位怎么着也不会落到三皇子的身上,要知道大晋向来是嫡子继承大统,无嫡立长。 三皇子两头都不占,只能这般拖着。 至少上头没有嫡子压着,等时机到了,把丽妃扶上皇后之位,这太子之位也就名正言顺了。 按理说皇帝如此看重三皇子,这太子之位当是司徒尉莫属,然而皇帝却迟迟没立太子,反而册封司徒尉为晋王。 这并不代表皇帝不看重三皇子殿下。相反,自古以来过早册封的太子没几个登上帝位。 皇帝这是不想让司徒尉早早地成为众矢之的。 出于不得已的原因暂时不能让三皇子成为太子,但皇帝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三皇子,单看封号也能看出一二,以国号为封号,可见其重视程度。 臣子们都是聪明人,晋王的生辰宴,众人都很给面子。 伏凌走进大厅,宴席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作为宋大将军的家属,伏凌和沈昼无坐在宋大将军的后方。 司徒尉坐在主位上,正在与一位大臣说话。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58) , 伏凌秉承着避嫌的态度并未过多关注三皇子,倒是被三皇子旁边的女子吸引了,她披着白狐裘,肌肤白皙,垂眸间温婉优雅,发间系了一条简单的青色绸缎,漂亮得清新又典雅,足以担得起闭月羞花之貌。 这人应当就是叶丞相的嫡女叶青雾,晋王妃。 可是叶青雾看自己的眼神为何这般奇怪,愧疚当中带着惆怅,像极了渣男要找前任复合的样子。 伏凌揣摩了一下,实在不记得原主和叶青雾有什么交集,要说两人共同的地方,大概只剩下原主爱慕过司徒尉,而叶青雾嫁给了司徒尉。 可这也说不通,若是情敌,那叶青雾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不说火花四溅,至少也该分外眼红。 宋苍察觉到自己的女儿望着主位的方向,以为女儿又在盯着三皇子看,虎眸一瞪,“初曦!” 伏凌立刻回过神来,看着阴沉着脸的大将军,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好像很容易让人误会,于是不好意思地往叶青雾的方向看了看,“晋王妃好生漂亮,初曦都看入神了。” 宋苍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女儿的这番说辞,倒是叶青雾温温柔柔地开了口,“几年未见,初曦也越发的漂亮了。” 晋王妃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地,彷佛是得到前任原谅的渣男,浑身都散发着粉红泡泡,伏凌更惊悚了,叶青雾不会是对她有非分之想吧。 这场误会就这样不尴不尬的圆了过去。 只是伏凌却不敢再往主位上看,主要是叶青雾的眼神太令人害怕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哈哈大笑的男人走了进来。 “三弟生辰,本王来迟了,还望三弟莫要生气。” 他虽然笑着,眼里却并不是这么回事。 坐在主位上的司徒尉见到他,原本温和的脸色,冷了几分。 司徒尉站起来,“大哥。” 原来是大皇子,魏王。 伏凌悄悄观察着这个魏王,他脚步虚浮,眼底泛着浅浅的青黑,明明在笑眼神却充满了戾气,一看就不是良善之人。 魏王的身份不一般,母妃是四妃之首的德妃,德妃母族势力强大,又是长子,未来的皇位之争,他是司徒尉最大的对手。 魏王司徒镜在另一边主位坐下,正好看到了宋家,眼底闪过惊讶之色,“宋大小姐竟然也在。” 魏王对宋家大小姐的印象停留在以前,一个身娇体弱,但颇有心计的小姑娘。整天追在三弟的屁股后面,为了博得三弟的青睐,连装病这种低劣的手段都用上了,丽妃明知道宋大小姐在装病但忌惮宋大将军又不得不让三弟去将军府看望。 那会他的三弟为了避开宋大小姐,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 按理说,三弟娶了正妃,宋大小姐不说大闹一场,但也不至于会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 魏王眼里燃起几分兴趣,“宋大小姐怎么愈发楚楚可怜,这小脸苍白的,莫不是质子待你不好?” 他目光黏腻,让人很不舒服。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59) , 伏凌像是没察觉到他略带侮辱的眼神,含羞带怯地朝沈昼无看了一眼,“多谢王爷关心,夫君待臣女很好。” 沈昼无盯着眼前的酒樽,并没有因为伏凌的话而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大小姐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反倒一本正经的回答问题,这反应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难不成宋大小姐还真的打算与那敌国质子做夫妻了? 魏王饶有兴致地盯着伏凌瞧,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今日的宋大小姐甚是招人,殷红的额坠在眉宇见轻轻晃动,脸上浅浅的羞涩,有种别样的少女风情。 宋大小姐身子弱归弱,倒是生了副好相貌。 说起质子,魏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变得诡谲,“质子,好久不见,在将军府生活的可好?” 沈昼无对上魏王的视线,神色沉静,“多谢魏王关心,将军府很好。” “那就好,本王想当惦记质子这个幼时的玩伴。”魏王撩开衣袍,腿微微分开,神色暗含讥笑轻蔑。 沈昼无面不改色,朝魏王敬了一杯酒。 魏王挑眉,很是意外,这个卑贱的质子,当初从他胯/下钻过去的时候,手握紧了泥巴,那副不甘受辱的模样当真有趣的很。 如今他暗示这件事羞辱质子,沈昼无的反应却很平静。 有意思。 伏凌闻言,想起冷宫嬷嬷的话,皇子们都喜欢以玩弄沈昼无为乐。 看来魏王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皇子仗势欺人,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丢掉了。 真是令人痛心又遗憾啊。 想到要和这样的处在一个宴席上,她真是感到万分难过。 原本和乐融融的宴会,因为魏王的到来而变得冷凝起来。 好在宴会马上开始了。 伶人井然有序地从外面走进来,伏凌注意到走在最后的一个女伶人有些奇怪,她跨出来的步子好像量过的一般几乎分毫不差,按理说伶人经过训练,四肢很柔软,可她的四肢僵硬的像是傀儡。 伏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紧紧盯着那名伶人,突然她抽出腰间的软剑直冲司徒尉而去…… “刺客!”护卫见刺客朝三皇子飞身而来,立刻拔剑冲了出去,那剑贯穿了女刺客的心脏位置。 一招制敌。 甚至宴席上的大臣们都没反应过来,那女刺客就已经被刺死了。 这场刺杀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仓促,完全像是过家家。 魏王身体前倾,哈哈大笑,“本王见过那么多的刺客,像这么蠢的还是从未碰到过。” 这种话也只有魏王敢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三皇子遇刺,嫌疑最大的就是魏王了,结果这位正主倒好,不但不慌不忙,还有闲情逸致打趣。 也不知道这人是狂妄过头,还是真的不怕惹火上身。 叶青雾被吓得不轻,司徒尉吩咐侍女把王妃带下去休息。 待人走后,司徒尉吩咐护卫过来处理尸体。 大臣们似乎并未受到影响,开始互相寒暄起来。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60) , 伏凌的眼睛始终盯着那具尸体,刺客杀人的秘诀是快,为了提高得手率,刺客都会想方设法无限接近刺杀对象,可是刚才那名女刺客刚进门就开始拔剑,不合乎常理,此为第一个疑点,第二个疑点是刚才护卫刺过去的时候,女刺客完全没有反抗,好像就等着人来杀自己一样。 电光石火间,她想到了什么,“别动尸体。” 伏凌的话音刚落,那刺客仿佛活了一般,站了起来,本来想上前来拖尸体的护卫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尸体语无伦次,“刺客~刺客~站起来了~” 女刺客的面目开始扭曲,她身上凸起很多疙瘩,疙瘩像是活物一般在她的身上游走。 那景象骇人极了,女眷们脸色难看,用帕子挡住眼睛,胃里不适。 变故顷刻发生,有东西冲破疙瘩窜出来,密密麻麻的像是蜜蜂,它们冲向人群,离得最近的护卫最先遭殃,那蜜蜂冲进了他的耳朵,下一刻,护卫抽搐倒地,他的头炸裂开来,浆液溅了一地。 宋大将军也不由变了脸色,拔出佩剑,开始驱赶朝这边飞来的蜜蜂。 看见了这玩意的威力,让它钻进身体,哪里还有活路。 司徒尉的反应更快,一剑斩杀冲过来的蜜蜂,回头命令道,“找人去保护王妃。” 场上惨叫声不断,那蜜蜂冲破人体,变得越来越大。 系统虽然没有救人的能力,但是知识很丰富,立刻认出了蜜蜂来源,它连忙提醒伏凌,“小姐姐,这是蛊虫黑沙蜂,其威力绝非蛊蝶可以相比。黑沙蜂杀的人越多,吸收的血肉越多,体型越大,毒性也越强,不能让它碰到皮肤。” 如此说来,刚才的女杀手应该不是冲着司徒尉来的,充其量就是个器皿,盛着蛊虫的器皿,为的就是把蛊虫送进来杀人。 伏凌下意识去看沈昼无,少年垂着眸,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眸疑惑地对上伏凌的目光。 看上去不像是他做的。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沈昼无送出去,这里太危险了,万一沈昼无死了就更麻烦。 她抓着少年的手,“我先带你出去。” 沈昼无眼底闪过错愕,大概是没想到在生死关头,伏凌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送他出去,她不是应该和那些人一样仓皇逃窜吗?为什么要救他? 他漆黑的瞳,直直的看着她。 伏凌感觉到那强烈的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少年双目幽深,看不出情绪。 她想起那日在祠堂,沈昼无为了不让她说出秘密,不得不听命于她的模样。 他应当是怕死的。 伏凌无比清晰的知道这件事,于是她笑了一下,“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夫君,我不会让你死得,你放心好了。” 沈昼无仍然定定看着她,半晌垂下眼眸,“嗯。” 他声音又低又哑,伏凌只当他在害怕,并没有过多注意,拉着他在人群里快速穿梭。 沈昼无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双细白的手,明明只是虚虚地搭着,看上去放佛没有半分力气,但却无法挣脱,少女一边避开黑沙蜂,一边拉着他往外走。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61) , 黑沙峰数量众多,有几次险些冲到沈昼无面前来,可都被伏凌一一挡了出去。 即使身处这样的困境,她都始终没有松手。 沈昼无看着她与自己相握的那只手,柔软又坚韧,落在他眼里碍眼极了。 伏凌把人护送到门口,“你从这里出去,到马车上等我。记住一定不要出来,这里很危险,知道吗?”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折回去了。 沈昼无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往日的柔弱不再,她的脚步是从所未有的稳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便能让人看见的存在,耀眼地灼人。 她一路走,一路救人。 沈昼无冷冷地看着她,手被她握住过的地方,升起奇怪的感觉。 黑沙蜂欲上来攻击,少年轻飘飘的抓住了它的触须,黑沙峰无往不胜的杀伤力对少年竟然没有任何作用。 沈昼无笑了一下,慢声低语,“杀谁不好呢?” 方才张狂的黑沙蜂在他手里不敢挣扎,它觉察到少年身上的血肉味道,蕴藏着让人垂涎的力量,但是另一种威压感让它匍匐在地,并且深深的恐惧。 少年皲裂的右手握紧它的触须,微微捏紧,黑沙峰顷刻化作一滩恶臭的液体。 伏凌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往人群里横冲直撞,明明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可她每一次都能如此巧合的将人从黑沙蜂的手中救出来,周围的黑沙峰似乎感觉到了少女的威胁,竟集体对准了她。 沈昼无眯了眯眼,真是奇怪的人,明明拥有无比强悍的力量却喜欢装柔弱,弱者有什么好呢? 她拼命地救人,又有谁会念着她的好。甚至那些被她就下来的人看都不看她,自顾自去逃命。 他试图从她脸上找到愤怒的情绪,可什么也没有,即使被那么多人扔下,她都没有生气。 多么愚蠢的人。 沈昼无眼中蒙上一层阴霾。 一种难以自控的怨恨之感从心里升起。 自三皇子大婚病倒,她痊愈以后就变了。以前的那个宋初曦又弱又恶毒,眼前的这个却完全不一样。 她就像是天上的太阳,耀眼而又温暖,光看着她,骨子里的阴暗,便一点点啃食着他的骨头,令人战栗。 现在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那次宫宴,他故意喝下了那杯下了药的酒,走进了那间屋子。 果然,他顺利摆脱了皇宫那个地方。 既然她没有被山贼杀死,那么就今天吧。 沈昼无冷冷地看着少女消失的方向,转身往王府外走。 一路上,他看到了四处奔跑、仓皇逃窜的达官贵人,面对生死,他们丑态百出,甚至有人把自己的夫人孩子推出去挡黑沙蜂,那孩子不过七八岁。 对~这才是肮脏的人性! 宋初曦就是个愚蠢的人。 空气中血腥味弥漫开来,沈昼无愉悦的眯了眯眼,他透过树的缝隙看到了穿着青衣的男子,正在努力地护送人群离开王府。 晋王啊。 他想起了幼时,晋王是唯一没有欺负过他的皇子,甚至偶尔还会替他出头。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62) , 然而越是这样,沈昼无越是憎恶晋王。 司徒尉拥有不凡的出身,得天独厚的运气,文武全才,集世间所有美好的词于一身。 美好的让人恨不得毁掉。 心中有股恶意在增长,沈昼无深吸一口气,勉强将汹涌的情绪压下,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他必须在今天离开晋国。 所有人都在拼命往府外跑,只有伏凌在往回走,她在空无一人的后花园找到了桃树,蛊其实也属于邪物,凡邪物没有不害怕桃木,她将一颗桃树连根拔起,以木为剑刺了出去。 她笑着跟系统说话,“一直以来,我都有个梦想……” “我知道,你想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系统连忙接上她的话,看到后面冲过来的黑沙峰,吓得大声提醒,“小姐姐,你专心对付这些臭虫,不要再说话了。” “那是我的小梦想,我还有个大梦想。”伏凌将围攻她的最后一只黑沙峰斩杀,“我的大梦想是世界和平。” 这么中二的梦想,系统却有点笑不起来,语气沉沉的,“你的大梦想非常远大。” “在大梦想面前,只能暂时放下我的小梦想了。”伏凌扔下桃树,找到一处隐蔽的假山,攀了上去。 系统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小姐姐,你想做什么?” “为了实现我的大梦想,我要准备拯救世界了。”伏凌抬起头看着天空,纤细苍白的手指结了一个漂亮的印。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厚厚的云层隐天蔽日,雷声轰鸣,只是却没有下雨,也未见雷的形态。 狂风吹着伏凌的裙摆,她站在过暗的天幕下,脸上带着浅笑,平和又圣洁,周身的气流飞速地旋转,将少女笼罩在其中,她像是从天而降带着光辉的神女,美丽的令人不敢逼视。 可惜大家都在忙着逃命,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只有系统目睹这不可置信的一幕。 伏凌将手印往天空推出去的时候,原本隐匿在云层里的紫雷尽数汇聚到王府的上空,出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原本还在四处逃窜的人被这天降异象震撼住,脚像是生了根再也无法走动。 沈昼无也注意到了紫雷,情绪莫名有些烦躁,可他并未停留,继续往外走。 肆虐猖狂的黑沙峰感觉到危险逼近,惊慌失色到处乱撞,然而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徒劳,紫电闪过,所有的黑沙峰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雷云散开,天空变得明亮。天地一场大雪,纷纷扬扬。 伏凌脚步晃了晃,有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她脱力般坐在地上,“你看,实现了大梦想,连小梦想都实现了,现在的我看上去是不是特别柔弱?” “小姐姐,你怎么样了?”系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明明虚弱的快要断气了,居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 “没事,天道反噬而已。”伏凌压住口中的血腥味,笑道,“你以为问天借雷这么简单吗?”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63) , “你根本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系统有些生气,它不知道是因为担心伏凌真的死了,还是她死了以后会导致任务失败。 “不这么做的话,王府那么多人怎么办?”伏凌觉得肝胆俱碎,她实在撑不住找了一个地方靠着,“我也可以一个一个救,但耗费的时间太长了,时间越长死的人也越多,还不如直接从根源上解决祸害。” 可惜她这具身体只是肉体凡胎,不然哪里用的着这么麻烦,挥挥手就能弄死那群臭虫。 系统思绪复杂,它以前很看不起伏凌,觉得她太弱了,可是相处了才知道,她不但不弱,甚至心怀天下,有一颗强大又温暖的心。 难怪主人说伏凌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叶青雾被人护送从花园撤出王府,路过假山的时候看到了坐在上面的伏凌,她停下脚步,对后面的护卫说,“你们等等。” “王妃,王爷让我们尽快护送你出去。” “就耽搁一会。”叶青雾说完以后就上了假山。 少女脸色惨白的近乎透明,嘴角还带着血迹,看上去像是随时要死过去一般。 叶青雾心下一紧,快走到她的身边,“初曦,你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伏凌看到叶青雾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这位妹妹怎么到这里来了,不会是来找她的吧?刚才她拯救世界的样子被看去了?那她以后还怎么继续她的小梦想? 思忖间她转过许多念头,最后她用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羞赧一笑,“让晋王妃见笑了,这是我吃草莓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汁水。” 谁都不能阻止她成为一名柔弱的女子。她,伏凌,绝不认输。 “那你的脸色…” 伏凌弱弱一笑,“我身体不好,一直这般苍白。” 叶青雾没有怀疑,宋初曦是大将军嫡女,自幼体弱,在京城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有将军府当靠山,确实没人敢动她。 叶青雾神色一松,后来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犹犹豫豫地开口,“初曦你还生我的气吗?” 伏凌心下了然,晋王妃果然对她有非分之想,她一个身娇体弱的女子如何承受得住这般澎湃的情义,但是直接拒绝的话好像又太不近人情,于是她把问题又重新抛了回去,“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 她尽量表现的冷酷无情,本以为叶青雾会知难而退,没曾想她露出喜不自禁的笑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 伏凌吓了一跳,这位妹妹有点不对劲,虽然叶青雾长得怪好看的,但是她不能同意,她需要去完成梦想。 “晋王妃,我理解你对我的感情,但是我们两没可能。” “为什么?”叶青雾露出失落的表情,“只要你愿意,我们就能和好如初了。” “你现在是晋王妃,是王妃。”伏凌想提醒她注意下性别,别搞混了对象,没曾想晋王妃情绪瞬间低落了下去,搞得她像是渣男一样。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64) , “我就知道你还是没有原谅我。”叶青雾神色落寞,苦笑一声,“我知你喜欢三皇子殿下,我本不欲与你争抢,奈何皇命难违。” 伏凌:?? 她有点听不懂了。 “可是你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就放弃我们打小的情谊啊。” “我不能弃叶家不顾,只能嫁给晋王。” “你讨厌我,我也能理解。” 伏凌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但从她三言两语中依稀能推断出一个简单的结论,她误会了,晋王妃对她单纯的就是朋友之情。 她狠狠松了口气。 但是这种误会就不要说出来了,省的大家尴尬。 “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这里很危险,我先送你出去。”叶青雾过来扶她,伏凌借着她的手站起来,朝她弱弱一笑,“谢谢晋王妃。” 虽然没有得到原谅,但叶青雾仍然很高兴,她能感觉到初曦对自己的态度在逐渐好转。 伏凌刚踏出王府就遇到了脸色难看的宋苍,他大步走过来,眼神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初曦,你去了哪里?可有受伤?” “爹爹,我被人群撞开,慌不择路下跑到了后花园,正好遇到晋王妃。”伏凌边说边用看向旁边的叶青雾,脸色还残留着惊恐的神色。 叶青雾笑了笑,“宋大将军,我把宋大小姐送回来了,但是最好还是找个大夫给她瞧一下。” 伏凌一直在旁边悄悄观察,见叶青雾神色坦然,应当是没看到她在后花园做的事,心里松了口气。 宋苍见自己的女儿情况确实不太好,皱着眉点了点头,“多谢晋王妃关心,老臣先带小女回去。” 春杏见到伏凌,红着眼眶道,“小姐,奴婢以为你出事了,吓死奴婢了。” 伏凌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吧,你家小姐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容易死。” 春杏哽咽着捧来披风和暖手炉,把伏凌围的严严实实。 伏凌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暖,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她问春杏,“质子呢?” 春杏的脸上闪过迷茫之色,“质子不是跟着小姐的吗?” 伏凌心里一慌,沈昼无去哪里了?不会是出事了吧? 他若是出事,整个世界也跟着完蛋吧。 春杏看到本来打算上车的小姐突然从车架上跳了下来,身形在落地的时候晃了晃,她连忙扶着她,“小姐,怎么突然下车了?” “你先上车等我,我要去找质子。” 短短时间,晋王府已经成了尸体遍布的火葬场。 虽然天降紫电将黑沙蜂消灭了,但仍然死了不少人。 沈昼无刚走出晋王府,突然被几个红衣侍卫截住了去路,他们二话不说上来按住了他。 他眸中一暗,却挣脱不开。 红衣侍卫劫了人,往另一处掠去。 华丽的轿子上,脸色难看的魏王,头发凌乱的坐在里面。 魏王脸色阴沉地对一个蓝衣男子道,“兰卿,这个小野种就是那个蜀国的战俘。” 兰卿握着折扇,笑吟吟道,“多谢殿下。” 魏王摆摆手,惊恐感还没完全消退。 如果不是他的门客兰卿,带着人护送他撤退,他就要被那些玩意儿拆吃入腹了。 说起来也邪门,这好端端的天气突然降下紫雷,消灭了那群臭虫子。 尽管如此,他还是死了一群死士,这损失让魏王心疼的不行。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65) , 兰卿:“质子殿下,这次请你过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沈昼无收敛了阴冷的神色,“问吧。” 兰卿笑盈盈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黑沙蜂产自九黎族,而你们蜀国皇室似乎与九黎族关系不错?” 蜀国虽是个小国,但地理位置优越,与九黎族毗邻,自古以来都与其族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九黎族擅蛊,擅毒。上天很公平,当某个种族拥有了足以颠倒乾坤的能力,与之对应的寿命都不会太长。 九黎族就是最好的例子,许是天道压制,又许是受了诅咒,九黎族族人的数量很少,而且个个都活不长,即使发展了千年也不过只是一个小部落。 九黎族以擅蛊毒为尊,其中巫蛊师最为强大神秘,百年才能出一个,凡能继承血脉的巫蛊师必能搅动天下风云。 上一个巫蛊师现世,足足灭了五国,直到遇上一个道法高深的道长才得以败下阵来,还世间和平。 也正因为如此,凡巫蛊师现世,蜀国国主都会将巫蛊师视为国师。 沈昼无困惑道,“先生说的这些,我一概不知。” 少年垂眸,声音很轻,“我虽是蜀国人,但六岁就来了大晋为质子,再说我父皇根本不在意我,也不可能告诉我这些事。” 兰卿审视般打量着眼前单薄的少年。 “那么在下能否知道,质子是如何从晋王府逃出来的?” “我躲起来了,看到虫子被天雷消灭以后才跟着一位大人走出来的。” 兰卿皱眉,见少年脸上还有几分惊恐之色,他的回答也毫无漏洞。 难道蜀国质子真的是一枚无用的棋子,对蜀国的情况一概不知? 魏王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脚踢上沈昼无的肩膀。 沈昼无被踢倒在地,肩膀上一阵钝痛。 “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什么统统告诉本王。”魏王抬起脚,暴虐地踩在他的手指上,“你一个废物东西,本王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他脚下一用力,少年手指响动,竟被他生生踩断了指骨。 兰卿心中叹气,这质子也是可怜,没什么本领,来大晋的这些年活得也很是艰难。 可怜归可怜,然而他却没有求情的打算,这时候哪怕沈昼无是无辜的,但是魏王损失如此惨重,必然要找人撒气。 沈昼无的脸,紧贴着雪地。 在魏王踩断他手指的那一刻,他阴冷的眸子里黑雾森森。 他生来血肉奇特,蛊虫怕他,又喜欢食用他的血,他的一个念头就能轻易的控制蛊虫。 可这里是大晋的地盘,不宜轻举妄动,若不然,他定会让魏王死无葬身之地。 魏王想到那些恶心的虫子是从蜀国流出来,心底的火气就蹭蹭地往上冒,他阴森森地看着少年,这人还是蜀国的三皇子呢,还不是只能像狗一样被踩在脚下。 魏王不知想起了什么,怪笑了一声,“怎么说本王也是质子从小玩到大的玩伴,没想到质子如此凉薄,今日在宴席上若不是本王主动与质子打招呼,质子怕是已经不认得本王这个玩伴了吧。还真是令人难过。”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66) , 魏王微微岔开腿,撩开衣袍,“不如质子再跟本王玩一下儿时的游戏。只要质子跪着爬过去,本王就原谅质子。” “否则……”他诡谲道,“死在三弟府上的人可跟本王没有关系。” 兰卿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地上的少年。 沈昼无面无表情,过了许久,才从地上爬起来。 魏王笑道,“这才对嘛,本王知道质子一向识时务。” 沈昼无指尖泛白,他直直地盯着魏王,正要动,魏王所站的位置忽然塌陷下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魏王摔在坑底,积雪砸了一脸,后背狠狠地砸在地上,剧烈的撞击让他痛呼出声,“你们愣着干嘛!还不扶本王起来。” 沈昼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一瞬,紧跟着他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夫君,你怎么在这里?” 沈昼无抬起头来,看到雪光的尽头站着一名少女,她身上披着雪白柔软的斗篷踏雪而来,身后是洁白苍茫的雪幕,她眼神里充满了焦急之色,像极了为了寻找夫君而到处奔波的妻子。 可只有沈昼无知道这个女人绝非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温顺。 伏凌走过来看到一群红衣侍卫正手忙脚乱地去救人,她状若天真道,“咦…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大坑?这么大的坑都能掉下去,这人也太笨了吧。” 说完以后,伏凌扶起半跪在地上的少年,“幸亏夫君聪明,没有掉进这大坑,不然还真是给将军府丢脸。” 从沈昼无的角度看去,少女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可她望着他的眼睛出奇的明亮,比冬雪还要耀眼。 她为什么还能活着回来?又为何要过来寻他? 沈昼无隐约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伏凌并不想自己死,可是为什么呢?这个女人不是最恨他吗? 他无端生出一股无处宣泄的愤怒情绪,他闭了闭眼,索性转过头不再去看她。 站在一旁的兰卿有些意外,他跟了魏王这么多年,自然认得伏凌的身份。 只是这宋大小姐今日说的这番话怎么像是在指桑骂槐。 魏王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经断了,而伏凌居然还在上面说风凉话,“宋初曦,你给我等着。” 魏王性子暴虐又喜欢迁怒,如果先前对伏凌的容貌还有几分兴趣,此刻就恨不得弄死她。 “掉下去的居然是魏王殿下?”伏凌往前探了探,看到四仰八叉躺在坑底的魏王,他的双腿正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折着,显然已经断的不能再断了。 她心底闪过一丝遗憾,早知道再把这个坑弄得大一点了,没弄断他的四肢真是可惜了。 “臣女并不是在说魏王殿下。”伏凌作出犯了错又急于替自己辩解的模样,眼眶都给憋红了,“这大坑也太不识好歹了,在哪里塌不好,偏偏在魏王殿下的脚下塌陷下去。” 兰卿:…… 这不是拐着弯骂魏王殿下人品差吗?好端端的地面,其他地方都无事,偏偏就魏王殿下站的地方塌陷了下去。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67) , 红衣侍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魏王殿下从坑里救了出来,此时司徒镜浑身都粘着积雪,衣袍湿了一大片,极为狼狈地坐在轿子上。 他的脸色因为断腿的疼痛而扭曲着,听到伏凌的话差点就失去理智,他眸光阴毒,“宋初曦,本王不会放过你。” 兰卿拦住魏王,“殿下息怒,她是宋苍唯一的嫡女。” 大晋兵权都在宋苍手里,皇帝忌惮宋家,司徒镜明智一点都该知道宋初曦不能动。 没看到司徒尉即使不喜欢宋初曦,也只是尽量避开,从来不会和宋初曦发生正面冲突。 兰卿看着魏王已经断的不能再断的双腿,“现如今王爷应当尽快找大夫,保住双腿才是要紧事。” “魏王殿下,臣女真的没有说你的意思。”伏凌还在着急地为自己辩解,但是又怕惹怒了魏王殿下,神色颇为小心翼翼,声音也是柔柔的,“何况这大坑也不是我挖的啊?” 魏王被拉住,理智回笼,他挤出一个笑容,“确实是本王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宋大小姐说的没错。” “殿下以后走路要万万小心,若再如今日这般粗心大意,伤的还是自个啊。”伏凌看着魏王那两双断腿,面色沉痛,“只要想到魏王殿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臣女真是感到万分痛心呢。” 魏王、兰卿:…… 什么叫很长一段时间在轮椅上度过,这不是存心戳人痛处嘛。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不对劲,但是细品以后会觉得堵得慌。 看着伏凌和沈昼无离开,魏王目光阴测测的,他才不信宋初曦那个女人所说的话是无心之失,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这个女人。 当务之急还是即可回府找大夫。 离开的时候,他看了眼大坑,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地面怎么就塌下去了? 上了马车,伏凌虚脱般靠在马车车壁上,她先遭天道反噬,又动用了力量,现在她浑身都在疼,身躯像是被人拆开了一样。 自从离开魏王以后,沈昼无就分外安分,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里。 伏凌注意到他的手指正无力地低垂着,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是败魏王所赐,刚才她听得很清楚,看的很清楚。 她第一次意识到,整个大晋,都没把沈昼无当人看待。 上至皇室贵胄,下至奴仆。 他们似乎都在随着心意折磨着少年,也难怪沈昼无会如此憎恶这个世间,憎恶到恨不得毁掉。 她的心情是从所未有的复杂,一方面痛恨着沈昼无灭世的行为,一方面又为他的遭遇感到悲哀。 伏凌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不要去同情恶人,也不要对他心软。 沈昼无没有露出疼痛之色,显得十分麻木,他脑子里回想着刚才的一幕,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那个地面塌陷的太及时了,而且还偏偏在司徒镜的脚下,总觉得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但是什么样的人会随意操控着大地呢? 沈昼无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荒谬,居然会觉得地面塌陷可以人为操控,他冷笑了一下,便不去理会。 马蹄哒哒声中,伏凌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直至陷入了昏迷。 行进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声音,“殿下,属下来迟。” 沈昼无走出马车,外面站了好几个黑衣人,为首的人瞥了马车里一眼,“殿下,要杀了吗?” 沈昼无冷着脸,“不用,她是宋苍唯一的嫡女,杀了她我们走不出大晋。”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68) , 伏凌昏睡了好几天,直到第五日才幽幽醒转,春杏见到小姐醒了,喜极而泣,“小姐你终于醒了。” 伏凌从床上坐起来,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我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小姐的听风院。小姐已经睡了五天了。” 伏凌想起晕倒前是和沈昼无待在一起的,她问春杏,“质子呢?” “质子…质子…”春杏面露难色,在小姐的逼视下终于道出了真相,“质子失踪了,我们找到马车的时候,里面只有小姐一个人!并未看到质子。” 伏凌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又快速镇定了下来,她还能留在这里就证明这个世界还没崩,沈昼无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自从晋王府出事以后,民间有关于晋王司徒尉的流言传出来,百姓都在议论前段时间出现在晋王府上空的紫雷,更是把司徒尉当成了救世主,不然这异象怎么不出现在别处,偏偏出现在晋王府。 司徒尉成了京城百姓热议的人物。 与此同时,宋苍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回府。 府里情势莫名紧张起来,早上吃饭的时候,杜姨娘说,“将军好几日没有回府了,听说还在调查晋王府的案子。” “那日晋王府死了好些人。”白姨娘有些害怕地开口,这些天府里的人都在议论,她也听到了一些。 杜姨娘道,“我听说这些虫子都是从蜀国流出来的,晋王府的事极有可能是蜀国安排,试图挑起…” 战争。 十多年前,蜀国惨败,送来沈昼无为质。 如今的蜀国,今时不同往日,休养生息,兵强马壮。 蜀国本来就对大晋虎视眈眈,蜀国突然攻打大晋边境不是没有可能。 杜姨娘的这番话,让众人都有些忧虑。 若真要打仗,宋家男人绝对是第一个上战场。 老夫人不悦地打断杜姨娘的话,“不要妄言。” 总不能还没开战,就闹的人心惶惶。 在微妙的局势下,府中的下人对沈昼无的议论也多了起来。 这天下午春杏急匆匆跑进来,“小姐,奴婢听说宫里正在全力搜查质子的下落。若是找到,大将军会第一次将之斩杀。” 在春杏看来质子是小姐的夫君,她怕将军真的把质子杀了。 伏凌躺在软榻上拿着书,只是那书页几个时辰都没有翻页。 对于蜀国来说,沈昼无是被抛弃了十多年的弃子,对于大晋来说,他是毫无尊严的俘虏。 两国开战,沈昼无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看来她必须尽早做出行动,不然沈昼无死了…可就麻烦了。 伏凌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沈昼无的时候,是在离开魏王之后,当时她虽然脱力,但不至于会晕过去,应当是有人做了手脚。 而且,后来她问过春杏,春杏说是在城郊外的树林里找到的马车,周围并没有车夫。 将军府的车夫不会玩忽职守。 由此推断,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而且这次行动是冲着沈昼无去的,是谁干的呢? 首先排除大晋皇室,剩下的就只有蜀国,要不然就是沈昼无自己的势力。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69) , 宋苍下午回府以后,直接来了听风院。 伏凌早早得到丫鬟的通报,这会已经坐在前厅等着,看到宋苍进来,作势就想起身,可被宋苍制止了,“你身体不好,就坐着吧。” 伏凌半点都不坚持,她这样娇弱的女子大病初愈,怎么能站着呢? 落座后,她开口问,“爹爹找女儿所为何事?” 宋苍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你可知质子的下落?” 伏凌面上闪过疑惑,“质子不是失踪了吗?女儿如何知道他的下落?” 宋苍眉头紧皱,“上次宋景睿晕倒在祠堂,你还看到了什么?” “女儿到祠堂的时候只看到三公子晕倒在地上。”伏凌思索了片刻,忽而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紧张起来,“爹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三公子出事了?” “景睿没事,你无须担心。”宋苍见伏凌的脸上带着焦急之色,显然还在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看来是他想错了。 之前尘缘曾告诉过他,咬伤宋景睿的蝴蝶是蜀国的蛊蝶,那会他就曾怀疑过是不是沈昼无的手笔。 如今想来却是多虑了,那质子一直被困在大晋,怎么可能会使蛊。 蜀国虽与九黎族交往密切,但蜀国人并不擅蛊毒,要知道九黎族蛊术向来是不外传,且传女不传男。 如此说来,那咬伤宋景睿的蛊蝶当是蜀国皇帝的手笔了,为得不过是震慑他。 念及此,他忍不住叮嘱自己的这个女儿,“近日少出门,倘若想出去,一定要让护卫陪着你。” “发生什么事了吗?” “蜀国皇帝驾崩,现在登基的是蜀国的六皇子沈炎。” 伏凌微微睁大了眼睛。 宋苍道,“新皇野心勃勃,在边境屯兵,恐怕要打仗了。” 若两国开战,宋家人绝对是第一个上战场的人,此事瞒不住初曦。 伏凌沉默了下去,宋苍作为大将军上对得起皇室,下对得起百姓,唯独对不起宋家。 宋苍常年征战在外,甚少关怀子女。 原主记忆里,宋苍用兵如神,一杆长枪舞的虎虎生威。 这样的人,想必上了战场也是杀神一般的存在,应当不会那么容易战死。 宋苍见女儿安安静静地坐着,她不哭不闹,反而令他有些不忍,“爹会活着回来。” 他这个女儿脾气最是骄纵,像混世魔王一般。在出征这件事上,更是格外的叛逆。 以往他出征,初曦总要跟他闹上好几天,又是生病又是晕倒。 今日却一反常态没有过激的反应,这让他难得产生了一丝愧疚之心。 “初曦想去法华寺。”伏凌露出脆弱却又努力坚强的笑容,“我想为大晋祈福。” 难得见家里的小魔女听话,宋苍心里松了一口气,自然是答应下来,“你身子不好,在法华寺修养一段时间也不错。” 因着上次山贼的事,宋苍心有余悸,想多给几十个护卫,但被伏凌拒绝了,去法华寺只是个借口,她只是想借机去找沈昼无。 最是无情帝王家,野心勃勃地蜀国新皇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其他皇子。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70) , 冬夜,有一艘船在湖面上慢慢往西南方向前行。 “啊~”侍女的惊叫声传遍整个船舱,荆溪凤闻讯走过来,她皱眉道,“怎么回事?” “阁主,奴婢给殿下送衣裳。”侍女神色惊恐,“可是看见,殿下他……”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来。 荆溪凤说,“你走吧。” 侍女行了个礼,心中惊惧,脚步踉跄离开。 荆溪凤犹豫片刻,推开门,就看见盘腿坐着的沈昼无,他的脚边躺着一具侍女的干尸,密密麻麻泛着绿光的虫子从干尸里爬出来涌进少年的身体里。 少年乌发红唇,昳丽糜烂像是罂粟,艳丽却又充满了危险。 沈昼无睁开眼睛,似乎并不在意被人撞见刚才令人惊骇的一幕,他看了看自己已经长好的手骨,随意道,“你来了,随便坐。” 在他的身前,这样的干尸有好几具,她们被绑着手脚像是垃圾似得被扔在角落里,有些干尸的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恐惧。 饶是以前也看过这样的场景,荆溪凤心中依旧觉得发寒,看着干尸,她忍不住问道,“殿下,不若将这些人好好安葬吧。” 沈昼无眼神透露着冷漠与不赞同,“凤姑姑,你总是喜欢多此一举。这些人不过是拿来续命的玩意儿,何必如此麻烦。” 对于少年来说,这些人的命就像是随意践踏的花草,没人会去在意花草死得好不好看,体不体面。 荆溪凤的脸色白了白,她养育过少年,从来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甚至连人都称不上。 他幼时捉住小鸟,手指慢慢收紧等到小鸟快要断气的时候再松开,如此反复,直至失去兴趣,一脚踩死。 他很享受虐杀的过程与快感,每次看到小动物这样苦苦挣扎的模样,他都会笑,只是那笑容带着轻蔑而嘲弄的残忍。 荆溪凤不知道跟他说过多少次不可以,这样会被人当作怪物。 他若有所思,渐渐懂得,用更聪明虚伪的方式,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沈昼无又道,“瞧你,脸色这么难看做什么?莫不是连姑姑觉得我丧尽天良。” 荆溪凤连忙说道,“殿下只是为了活下去,若溪凤有此念头,当年也不会做出出宫的决定。” 沈昼无满意地点头,“我当然相信姑姑,你证明了你的忠诚。我也不会亏待你。你也不用为这些人可惜。” “这世间万物都是污浊不堪,我只是送她们一程,助她们早些脱离苦海。” “殿下说的是。” 荆凤溪心里难过又悲哀。 这么多年,她偶尔也会质疑自己当初的决定,然而殿下是柔妃的孩子,怎能弃之不顾。 她本是九黎族的普通族人,奉命侍奉着当时还是圣女的柔妃,也就是小殿下的母亲。 后来柔妃为了喜欢的男人,抛弃圣女的身份嫁入蜀国皇室,她亦无怨无悔地追随。 她的命是柔妃给的,娘娘想让殿下活下去,她就必须做到。 小殿下先天肺腑受损,极难存活,她利用九黎族的秘术,以蛊为引,为小殿下续命,此秘术必须牺牲别人的生命力,以命换命。 靠着九黎族秘术,小殿下活到了及冠之年。 即使是一条充满杀戮的路,也不得不走。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71) , 从屋子里退出来,荆溪凤仍感觉到一阵无力,她走到甲板上吹着冷风。 婢女拿着披风过来,“阁主,早些回房吧。” 荆溪凤哑声道,“我最近常常想起柔妃娘娘。” 婢女愣了愣,没敢接话。 她是凤溪的心腹,跟了凤溪也有十多年,看着荆溪凤从一个宫廷女官,变成摘星阁阁主。 当年沈昼无作为质子被送去大晋,荆溪凤知道若再不作出部署,殿下定活不下去,生在皇室,注定要走一条杀戮的路。 殿下若不强大起来,必然会成为夺嫡路上的亡魂。 她假意与沈昼无断绝关系,离开皇宫。 出宫以后明面上经商,暗地里却创立了摘星阁,偷偷训练暗卫,以待日后能帮助殿下夺回大权。 这些年阁主用蛊虫培育出传信用的鸽子,与殿下一直保持着联络。只待时机成熟杀回蜀国。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蜀国皇帝会突然暴毙,六皇子沈炎登基。 大船走了好几日,终于在第五日抵达了大晋的边境嘉谷关,荆溪凤已经事先作好了部署,船只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蜀国的边境。 荆溪凤站在甲板上伸手接住飘下来的雪花,越往南气候也会愈发温暖,这怕是她能看到的最后一场雪了。 她神情难得露出几分恍惚,“终于回来了。” 沈昼无问,“姑姑想念蜀国?” “重回故土,心情略有些感慨。”荆溪凤望着站在身旁的少年,他穿着玄色大氅,皮肤白的近乎病态,“这些年,殿下在大晋受苦了。” “无事。”沈昼无并不在意,反正活也活不长,死也死不了。从小到大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殿下可有兴致对弈一局?” “可以。”沈昼无掀开大氅衣摆,坐在荆溪凤的对面。 荆溪凤执白子,他执黑子。 “当年我派李氏去照顾你,后来听说她疯了。”荆溪凤落下一子,状若不经意地提起。 说起冷宫中那个疯掉的奶娘,沈昼无神色不变,“姑姑以为是我逼疯了奶娘?” 荆凤溪沉默了半晌,“当然不是。” 沈昼无把玩着一颗棋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笑了一下,带着几分凉薄与嘲讽,“当初李氏没有疯,还想着好好保护我,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回去蜀国,可她低估了冷宫的日子有多么的难熬。于是她选择了另一条路。” “大晋五皇子喜爱ruan童,所以啊…”沈昼无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荆凤溪脸色变了。 “李氏在我的饭菜里加了点料。可惜,被我撞见了,后来我就喂给了李氏,又把李氏扔去了折桂院。” “姑姑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那里是腌赞老太监生活的地方,李氏回来以后就疯掉了。” 荆凤溪神色起初很诧异,那李氏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奶娘,为的就是去照顾小殿下的起居生活,没曾想… 她低下头,“殿下,是我的错。” 沈昼无却是冷冷地弯了弯嘴角,“姑姑何错之有?这只是人之本性,肮脏的人性。当然,连我也是如此肮脏不堪。” 人性本为恶。 李氏只是顺从天性趋利避害,选择了更好的高枝,很可惜没有得手而已。 所以这个下场也是她的最终归宿。 人嘛,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72) , 沈昼无没心情继续下去,扔下棋子,兀自起身回了船舱。 荆溪凤慢条斯理地将棋子一颗一颗收起来,她望着棋盘似在出神,手指尖泛着凉意,不知是为殿下的冷漠感到心凉,还是为了自己。 天色将将暗下来,白雾在河面氤氲开来,远处似有船只的影子。 荆溪凤站在船头看向那艘船,有人低声说,“阁主,是接应的人。” 荆溪凤说,“这几日舟车劳顿,吩咐下去,今晚让厨房准备丰盛些。” 入夜,沈昼无被请到大殿,他坐在主座上喝着酒,外面涌进来一批伶人,舞曲也随之奏响。 为首的伶人穿着单薄近乎透明的舞衣翩翩起舞,她奉阁主的命令来侍奉殿下,殿下长得这般好看,连她都自愧不如,想到要和这样的男子共度春宵,心跳都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她身形曼妙,皮肤很白,拥有一具能勾引任何男人的身体。 沈昼无看着场中央的女子,神色平静又冷漠,甚至带了几分讥讽。 伶人转着身体来到沈昼无的身边,柔若无骨地靠在他的身上,极力引诱,她靠近他耳边红唇轻启,声音娇媚酥软,“今晚奴就是殿下的了。” 沈昼无:“荆溪凤让你来的?” “是。”伶人以为会在殿下眼里看到浓烈的情欲,然而他眼里始终无悲无喜,放佛在看一件死物。 “真令人伤心。”沈昼无弯了弯唇,嘴上说着伤心,眼里却无半分难过,“她总是喜欢多此一举。” 一只黑色的飞虫,从伶人的头颅上飞过,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倒了下去。 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昼无面无表情从尸体上踏过去,冷宫十四年,他什么没见过? 晦暗的天空中挂着一轮苍白的明月,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冷意。 沈昼无站在船头上,江风将他的大氅吹的猎猎作响,他低眸认真擦拭着一把精致小巧有颇具杀伤力的弩。 几个随从跪在脚边,瑟瑟发抖。 没一会,荆溪凤出现在了船头,她披着白狐裘,手里捧着暖炉,“殿下召见,可有什么事?” 沈昼无抬眸打量着她,“荆溪凤,你老了,也开始犯糊涂了。” 荆溪凤发间夹杂着几根白发,俨然已经不是当初的妙龄少女。 可她清楚少年绝非那种会跟人闲聊的人,他向来不做没意义的事。 她神色还算镇定,“殿下,为何这么说?” “你在那伶人身上下了毒吧?包括今晚的饭菜,一如当年的李氏。”沈昼无语气中透露着一丝困惑,“你想杀我,可是为什么呢?” 荆溪凤沉默不语。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你和李氏不一样,我会留你一具全尸。”沈昼无抬起弩对着养育自己十几年的女人,“溪凤姑姑,永别了。” 弓弩射出的箭,势如破竹,朝着荆溪凤飞掠过去… 荆溪凤没有动,在箭矢即将碰到女人的时候,斜方向有根箭横闯进来截住了势头,将它打落在地。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73) , 一个绛紫色锦袍的男人,哈哈大笑,走上了船头。 “荆溪凤也是妇人之仁。你看这不是遭报应了吗?所以啊,千万不要对小畜生抱有仁慈之心,否则怎么丧命的都不知道。” 他相貌英武,眉宇间戾气很重。 沈昼无脸上的笑容消失,道出来人的身份,“沈炎。” “没想到你还记得孤。”沈炎桀桀一笑,“也对,在大晋生活的不人不鬼的你肯定恨不得活剐了孤。可惜,孤才是真正的赢家,你怕是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看看,最后连荆溪凤,也背叛了你。” 荆溪凤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沈昼无手指微动,闪着光亮的蛊蝶冲了出来。 沈炎丝毫不慌乱,“你以为孤今日来,会没有一点准备?” 一位身穿蓝色布衫的女子从后面走出来,她容貌艳丽,手腕上的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极为悦耳。 随着铃铛的摆动,蛊蝶像是被定住一般,再不能往前一步,女子伸出手,一只散发着紫色荧光的蛾子拍打着翅膀飞过去,将蛊蝶吞入口中。 沈昼无冷下眉目,毫不犹豫地朝船舷边上走,企图跳河求生,可他刚转身就被一群剑客包围住了。 沈炎上前将人踹倒在地,踩在他的胸口上,“一个无法习武的废物,还妄想逃跑?” 沈昼无嘴角有鲜血流出来,他低低咳嗽了几声。 沈炎用靴子挑起他的下巴,“孤杀大皇兄的时候,他可比你有骨气多了,双腿被搅碎了,也不愿意臣服。” “二皇兄被我剥了皮,挂在城墙上晒了好几个月。” “四皇兄被砍去四肢做成了人彘,勉强还苟活于世,可惜生不如死。” 有人殷勤地般来座椅,沈炎施施然坐下,他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漫不经心道,“让孤想想,让你怎么个死法呢?” “直接杀了太没趣了。”他看向被人按在地上的少年,脸色忽而一沉,“来人,挑断他的手脚筋。” 沈昼无剧烈挣扎起来,他抬头,微红的眼睛看向荆溪凤,“姑姑,方才是我的错,我一时糊涂,我再也不杀你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他抿着苍白的唇,乌发雪肤,被三四个人踩在地上,卑微又可怜。 荆溪凤似乎是不忍心看下去,把头转了过去。 沈炎被沈昼无想活命的丑态取悦到了,他说,“孤很喜欢他这幅模样,下手记得轻一些。慢慢磨。” 剑客下手的角度极为刁钻,并不会快速地斩断筋脉,而是让人在疼痛中慢慢失去知觉,极为折磨人。 明白今日无论如何,荆溪凤也不会再帮自己,沈昼无脸上的脆弱感消失不见,手指狠狠扣住地板,脸上只剩森寒的阴狠。 “手筋别忘记了。”沈炎命令说。 剑客提起剑,以同样的手法挑断了沈昼无的手筋。 匍匐在地上的少年一声不吭,他用手肘撑着地面往船舷爬去,他红着眼睛像是不知疼痛般,一心只想活下去。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74) , 沈炎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沈昼无像是濒死的动物在做临死前的最后挣扎,那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等欣赏够了,他才起身走到沈昼无的身边,“孤听闻你从未落过泪,也不知你这眼珠子和旁人有何不一样?孤心中甚是好奇,不如让孤剜出来仔细瞧一瞧。” 他一脚踩在他的胸口,那锋利的匕首就对着那双黑黢黢的眼瞳。 沈昼无的目光是冷的,他漠然地扫过荆溪凤,最后落在沈炎的身上,他咳出一口血,血染红了唇,他开始低声笑着,既然沈炎铁了心要他的命,他也不能让沈炎好过。 少年被挑断筋脉的四肢血肉模糊,鲜血流出来,滴落在地上。 那名容色艳丽的女子神色一肃,就在刚才她明显感受到了她瓶子里的蛊虫在暴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它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来,亢奋的情绪连她都未曾见过。 若是蛊虫脱离了她的掌控,那可就麻烦了。 女子上前阻止沈炎,“主上,这里不对劲,不可轻举妄动。这人我们带回蜀国再说。” 沈炎神色略有些不耐烦,厉声道,“莫兰,你只是孤的国师,还没有资格命令孤做事。” 莫兰动了动嘴想要解释,可还不等她开口,挂在腰间的竹筒盖子被顶开,千千万万的蛊虫失控般冲出来朝匍匐在地上的少年涌去。 莫兰眼疾手快地把沈炎拉过来,这才避免沈炎被蛊虫攻击。 紧跟着她就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所有的蛊虫像是看到了美食一般吸附在少年的身上吸血吃肉。 沈昼无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任由蛊虫啃食着自己的血肉,他的嘴角依旧上扬着。 黑衣少年如恶鬼,全身浴血,竟还在冷冷微笑。 在场的人看的遍体生寒。 莫兰大呼不好,以身饲蛊,这些蛊一旦碰了旁人的血肉就不会再听命于她,“主上,我们必须即可撤退!这些蛊吃饱喝足以后会转头攻击我们。” 说完也不顾沈炎难看的脸色,拉着人就要离开。 沈炎被人护送回到了自己的船上,他阴沉着脸,立刻吩咐手下,“炸船。” 河上船只燃起,冲天的火光吞没了沈昼无。 — 大晋边境的小客栈里,客栈老板蹲在门口看着雪地发呆,寒风把他的胡子吹的东倒西歪。 “哎…”客栈小二走到老板身边,苦着脸道,“已经一个月了,一个客人都没有。” 大晋与蜀国的关系日益紧张,眼看就要打起仗来了,很多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连门都不敢出,至于达官贵人们早就准备举家往北方迁徙躲避战火,已经很久没人来光顾这个小破客栈了。 “要不然我们也关了客栈去北方躲躲吧?”客栈老板想到当前的局势就是一阵头疼,“好好地,怎得又要开始打仗了。这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过生活?瞧瞧现在,别说客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话音刚落,远远看到道路尽头有辆马车过来。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75) , 客栈老板拍了拍半旧的袍子,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马车刚在客栈门口停下,他上前作揖道,“贵客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帘角掀起,一双绣着莲花的鞋子迈了出来,少女披着斗篷,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露出里面的粉色袄裙。 客栈老板一瞧便呆住了,他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好看的像是天上的仙女儿。 伏凌看着破破烂烂的客栈,心里有些不满意,她有点担心积雪太厚,会不会压垮这座客栈。 不过这方圆百里也就这一处落脚地,若不住,怕是又要宿在荒郊野外了。 她这样的弱女子独自宿在荒郊野外,该多么危险啊。 几番踌躇之下,她还是下了车,“住店。” “好勒。”客栈老板笑着应下,可算是来了一单生意,他殷勤地把人迎进屋,讨好地用袖子擦擦椅子,“贵客请坐。” 屋子里光线十分灰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霉味,伏凌看了眼颜色暗淡的椅子没有坐下,她从袖口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桌上,“老板,我要一间上房,多备一些热水。” “谢谢贵客。”客栈老板喜滋滋的结过碎银子,还宝贝似得用袖子擦了擦,店里已经好久没来客人了,没想到要么不来,一来就来了个出手大方的,他立刻吩咐小二去厨房准备。 客栈地处大晋与蜀国的交界处,平日里会有过往的商贸队进来休息,但自打传出两国要开战的消息,就再也没有客人上门来,为了节约支出,只能将打杂人手辞退,如今客栈里就剩下老板和店小二。 此时店小二正在厨房里烧着热水,客栈老板把客人送上楼以后也径直去了厨房。 “楼上那位姑娘也太奇怪了。”店小二切着菜,想起楼上那位仙女有些疑惑,闲聊道,“现如今大家都在往北方跑,她一个姑娘家家却独身跑到边境来,难道不知道要打仗了嘛?” “你管那么多作甚?指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急着去办,若不然也不会在兵荒马乱的时候出来。”客栈老板今天心情很不错,平日里最不耐烦在厨房打下手,今日也兴致勃勃地在灶前生火,似想起了什么,他面露不忍,“刚才上楼的时候我看那位姑娘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看着身体不太好的样子。也不知是什么要紧事,非得拖着病体出来。” “兴许是寻亲吧。”店小二想起一段往事,那会他们邻村有位妇人,为了寻找自己的亲人去了边境,后来就再也没回来过,听说是死在战乱中了。 楼上的那位姑娘可能也是为了寻亲,她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可能也会死在战乱中。 想到这种可能性,店小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感慨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仗呢?遭殃的都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心中生出几分苍凉,连收银子的快乐也淡下去了几分。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76) , 客栈的床又旧又窄,伏凌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本来她可以在将军府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因为沈昼无才遭此苦难,想到这一路走来吃过的苦,她再也睡不着,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她气愤地对系统说,“等我找到沈昼无一定打断他的腿,让他瞎跑。反正你说不能杀他,没说不能打残,说不定残了以后他就不发动战争了。” 跟了伏凌那么长时间,对于她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系统已经能轻松应对,“打残了以后你愿意伺候他起居生活?” 伏凌毫不犹豫地回答,“让春杏伺候他。” 系统不得不好心提醒道,“春杏已经被你送到法华寺了,现在别人可是法华寺的俗家弟子,连卖身契都给出去了。” 伏凌这才想起春杏已经不是她的丫鬟了,从将军府出来她并没有去法华寺,而是直接往蜀国的方向走,现在随时随地会打仗,她不方便把春杏带在身边,只能让那丫头另谋出路,回乡也好,继续留在将军府也罢,连卖身契都给出去了。 没想到春杏死活不愿意,最后她不得不取个折中的方法,让那丫头呆在法华寺等她回来,顺便让春杏帮她带封信给尘缘。 让尘缘帮她打掩护,千万不能让宋苍发现她偷溜出来,现在战事吃紧,她不想让宋苍分了心。 “其实……”系统犹豫着开口,“小姐姐有没有想过用其他的方法来阻止沈昼无灭世,比如说让他爱上你?” 伏凌:…… 系统见伏凌脸色不对,小小声为自己辩解,“反正你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不是吗?还不如试试。” “那我觉得还是打残他比较妥当。”伏凌冷酷无情的拒绝,她可是有远大梦想的人,男人只会妨碍她实现梦想。 一人一系统的深夜会谈,就这样不欢而散。 伏凌整夜都没睡好,折腾到早上才有些困意,楼下突然传来几个孩童的嬉闹声,她把被子一掀,穿上衣服下了楼。 循着声音,来到了后院,她看到后院门口有几个孩童正围着趴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边打边骂。 “让你抢阿黄的饭,打死你。”为首的男孩子,莫约三四岁的样子,用脚去踢地上的人。 有个小女孩缩在后面,有些害怕,“你们别打了,他是大人,会打我们……” “别担心,我早观察过了,他动不了。” 伏凌看向被孩童欺负的黑色人影,那人趴在地上,无声无息。 积雪将他的身子没去大半,有人用石头砸了他一下,他一动不动。 大清早就看到熊孩子欺负人的场面,心情还真是不美妙。 “我娘说了,这种人就是小偷,是小偷就要打。”这句话似乎起到了鼓舞军心的作用,原先还犹豫不决的男童们一拥而上。 就在他们打算一展拳脚的时候,客栈老板举着扫帚冲出来赶人,“你们这些孩子要玩去别处玩,少到我这里来影响生意。“ 孩童哪见过这种阵仗,哇啊啊乱叫着逃跑了。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77) , 客栈老板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扫把走回来,看到站在屋檐下的伏凌,连连告罪,“都是这附近的孩子喜欢闹腾,这位姑娘真对不住,打扰你休息了。” 伏凌微笑,“没关系,反正我也醒了。” 她绕开客栈老板,走到那个无声无息的人面前。 黑色大氅已经破了,稀稀疏疏挂在他的身上,那人墨发散乱,看不清模样,鲜血却已经把身下的雪地染红。 伏凌蹲下来,她总觉得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她伸出手将其翻过来。 沈昼无其实一直醒着,早在孩子过来的时候,他就没有昏迷,只是被挑断了手脚筋,无法动弹。 他身上很痛,被蛊虫啃噬过的地方,血肉模糊,因为寒气,皮肉都冻粘在了一起,他的脸半埋在雪地里,却不敢睡过去。 睡过去,可能就再也睁不开了。 然而他没想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被废掉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没想过,会再次遇到宋初曦。 还是以这样的一种情况。 他四肢经脉尽断,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成为一个彻底的废人。 少女脚步轻巧地走过来,沈昼无心里一瞬间掠过很多想法,或者是急于摆脱困境的心思,任由她翻过来。 四目相对,沈昼无看到少女脸上的表情由平静到惊讶,最后转化成无语。 尤嫌两人还不够尴尬,客栈老板还在旁边补了一句,“姑娘你莫要与那乞丐亲近,这乞丐来这里好些天了,整日跟狗抢吃的,怪脏的。” 伏凌觉得当着人的面笑出来确实不好,但是她忍不住,最后把自己的眼泪也憋出来了,“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沈炎。” 伏凌自是知道沈炎,毕竟沈炎的暴行已经天下皆知,看来他失踪的这段时间是被人抓回了蜀国,也不知道这人经历了什么样的恶战才能从蜀国新皇手里逃出来。 客栈老板看两人说话的方式似乎是认识的,又看这姑娘眼睛微红,情绪很激动的模样,于是问道,“姑娘,这乞丐你认识?” “他是我兄长。”伏凌作出伤怀的模样,抬起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这次我出来就是为了寻找我兄长,能否麻烦老板帮我把人抬到楼上去,再为我寻一名大夫过来。” 客栈老板被伏凌那双哀求的眼睛盯着,想到她一个姑娘不远万里来到边境寻哥哥,此等兄妹情真是让人为之动容,自然是不会拒绝。 沈昼无确定伏凌不会丢下自己以后,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安静。 客栈老板把人背回了房间,又让店小二去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看到患者,眉头一皱,“令兄四肢的筋脉已经断了,无法续回去,以后怕是…” 伏凌看向床上宛如血人般的少年,心里有些微妙,她昨天还说要把人的腿打断,现在倒好,都不用亲自动手了。 大夫看完四肢就想来看沈昼无身上的伤口,可被少年拒绝了,他轻咳了几声,“身上并无大碍,不用看了。” 大夫最讨厌遇到不听话的患者,闻言脾气也上来了,“既如此,那老夫就先告辞了。”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78) , 沈昼无坚决不让老大夫看身上的伤口,起初伏凌并没在意,直到店小二满脸难色地跑过来,“姑娘,你快去劝劝令兄吧。他根本不让小民碰。” 沈昼无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伏凌拜托店小二上去为其换衣服,没曾想这人居然不让人近身,她微笑道,“如此就不麻烦小二哥了,我亲自上去瞧瞧。” 店小二瞧着姑娘的单薄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如今这世道,活着真不容易。 伏凌来到沈昼无的房间,“你为何不让小二换衣服?” 沈昼无手脚筋被挑断,浑身不能动弹,只用黑瞳淡淡地看着她,少女连往日的柔弱都不再伪装,望着他的眼睛里仿佛燃着火焰,似乎很不满他的不顺从。 他心中冷笑,终于不耐烦了,是不是很后悔救下他?!她是不是也觉得他是个麻烦,是个累赘,是个废人。 少年幽深的眸子满是恶意,伏凌有些无奈,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若不是怕他真死了,她才懒得过来。 她上前准备亲自动手,在手指碰上他领口的时候,少年闷哼了一声,额头的冷汗扑簌簌落了下来,可他并没有出声,只是用阴冷地眼神盯着她。 伏凌已经见惯了他这副明明恨的要死偏偏拿她无可奈何的憋屈模样,自顾自地去解他衣衫的扣子,在看到领口下皮肤的时候,面容一僵。 少年的皮肤已经完全脱落,露出里面血淋淋的肌肉组织,肌肉上布满了啃噬的痕迹,皮肉与鲜血粘在一起,因为她脱衣服的动作,伤口产生了撕裂,有鲜血汩汩流出来,甚是骇人。 沈昼无期待她露出害怕的神色,又或者是幸灾乐祸,可是没有,少女瞪着干净澄澈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伤口,除了意外,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恶感。 为什么她不害怕?她不是应该感到恶心然后离他远远的吗? 少年莫名有些恼怒,他冷笑道,“看到我成了这副样子是不是很开心?” 伏凌收回视线起身往外走,沈昼无见她离开,苍白的唇紧抿着,眸光直勾勾地盯着房门口,阴冷又森然。 伏凌在房门口问小二要剪刀,沈昼无的情况,不能直接脱衣服,必须用剪刀把衣服剪碎。 她站在门口,即使隔着一扇门,也能感受到少年如形随形的眼神,好像真的怕她走了似得。 整个客栈就伏凌一个客人,店小二随时关注着楼上的动静,听到姑娘需要剪刀,立刻送了上去。 沈昼无躺在床上,看到少女回来,冷冷道,“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 “当然是回来落井下石啊。”伏凌笑容甜蜜,她举着剪刀走过来,沈昼无目光阴毒地盯着少女,面色扭曲。 “毕竟你都这副模样了,以后肯定要遭受不少冷眼。”伏凌微笑,“我只是让你提前习惯这样的生活。” 沈昼无恼羞成怒,“宋初曦!”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很体贴?”伏凌一边说一边去剪少年身上的衣衫。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79) ,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伏凌仍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少年的身上遍布了啃咬的痕迹,瞧着不像是人的牙齿印,反倒像是虫子撕咬留下的痕迹,而且虫子的数量还非常之多,浑身剩下竟然没有一块好肉,严重的地方都能看见森森白骨,有些部位还吊着血肉条。 难怪他死死捂着不给人看,这幅样子任谁见了也承受不住,搞不好还会吓跑大夫,而且这种伤口,一般药应该也治不好,外伤药只能治疗表皮的伤口,像沈昼无这种皮肉都没了,还怎么治。 沈昼无被伏凌气得不轻,光顾着生气,竟然没感觉到任何疼痛,伏凌就把他浑身的衣服都剪掉了。 他望着少女白皙的侧颜,整个人显得很阴沉。 伏凌收拾好剪下来的衣袍就下了楼,大晋皇室在四处搜查沈昼无的踪迹,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的踪迹,这衣服也不能随意的丢弃,万一被人看见了,搞不好会把大晋的人吸引过来。 她抱着衣袍去了厨房,正好灶膛里生着火,伏凌把衣服一股脑塞了进去。 客栈老板拎着一只杀过的鸡走进来,看到伏凌有些意外,“姑娘可是需要些什么?” 伏凌看了一眼灶膛,见里面的衣服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才站起来,“我想为我哥哥熬汤补补身子,可是……” 客栈老板见伏凌面露难色,举止局促,立刻明白过来,看来这姑娘并不擅长厨房的活,“姑娘想吃什么吩咐一声便好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那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客栈老板把鸡扔在滚水里烫着,“姑娘一人跑到边境来找兄长,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伏凌露出柔弱却又坚强的微笑,那股我很柔弱但是为了找哥哥愿意吃任何苦头的气势要拿捏到位,“什么苦不苦的,再苦也要找兄长,何况一路上走来,我遇到的都是好人。尤其是老板,若不是你又找大夫又出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像我这样的弱女子如何能背得动一个大男人。” 系统默默地看着伏凌开始睁眼说瞎话,从大晋皇城到边境足有千里之遥,一个姑娘独身上路肯定会遇到心怀歹意的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收拾的很惨。 哎~愚蠢的人类总是会被表相给迷惑住。 果然,客栈老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姑娘可真善良,连这点小事都放在心上,想起小姑娘一路走来定然吃了不少苦,他又忍不住说道,“姑娘以后出门在外还是要多个心眼,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老板长得如此和善,一看就是好人。”伏凌睁着大眼睛看着老板,满脸写着纯然。 客栈老板被这一番话夸得通体舒畅,“姑娘晚上想吃什么?老朽今晚给你们露一手。” “老板亲自下厨吗?”伏凌露出崇拜的眼神,“老板也太厉害了。” “什么厉害不厉害,都是养家糊口。“客栈老板嘴上说着客套话,浑身却洋溢着欢快的气息,连拔鸡毛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80) , “那也很厉害,不像我兄长,除了有些拳脚功夫什么也不会,这次就是接了一单押镖的生意去蜀国,没曾想这一去就去了好几个月,我甚是忧心这才寻了过来,没曾想兄长会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谁吓得狠手。”伏凌似说到了伤心处,声音沉闷了下去,“我兄长嘴严得很,怎么问也问不出情况。“ 客栈老板见少女满脸忧愁的模样,心下不忍,“令兄大概是半个月前出现在这里,大概是被河水冲上来的,之后就一直流浪在街头。” “可是大晋与蜀国相接的那条漕河?”伏凌面露愤愤之色,“那必然是蜀国人动的手,我定要找到那个害我兄长之人。” “姑娘莫要冲动。”客栈老板劝住道,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引火上身,他压低了声音说,“我有个亲戚就在蜀国做小生意,听闻蜀国新皇已经把兄弟都杀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个三皇子,现下正在四处搜寻,说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蜀国境内现在乱着呢。” “听说那三皇子小时候就来我大晋为质子了。”客栈老板又说道,“那三皇子也真是可怜,前有追兵后又虎狼,最近大晋的军队也在寻找这位质子的下落。现在蜀国新帝要开战,那不是把三皇子架在靶子上嘛。” “竟是这般。”伏凌露出震惊的神色,不忍道,“蜀国新帝竟这般狠心?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 “最是无情帝王家嘛。” “当今这世道还是保命要紧。”伏凌叹息了一声,“看来兄长的仇只能就此作罢了。既然我也寻到了兄长,那明日我便启程回去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伏凌就上了楼。 系统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伏凌是在套客栈老板的话,“小姐姐,你打探消息为什么不直接问?” “你是不是觉得沈昼无死得不够透,希望我惹来追兵?”伏凌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问问客栈老板,现在她要带着沈昼无,去哪里落脚就是个问题,她必须打听下当前的局势。 这客栈开在边境,经常与商队接触,可能知道蜀国的一些情况。 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曾想客栈老板还真的知道一些。 现在沈昼无的境况有点糟糕,大晋军队在找他,蜀国那边也在找他。 总之,明天先离开这里。 晚间的时候,客栈老板送来了一锅鸡汤,伏凌端着碗准备喂给沈昼无喝,兴许是真的怕死,这人倒是配合多了,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 入夜,沈昼无发起了高烧,伏凌不得不守着他,好在大夫走的时候开了几贴伤寒药,她喂完药以后,就一直用湿毛巾在为他物理降温。 昏迷中,沈昼无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暖香,上次发烧的时候,也是这股香味。 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床边的少女。 屋内的烛光笼罩在她的身上,使得她周身都度上了一层暖光,虚幻的让人怀疑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81) ,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露出了她的面容。 是宋初曦。 伏凌见沈昼无直直地盯着她,目光幽深如寒潭,看不出情绪,她懒得去看他这副模样,只告知,“明日我们启程。” “去哪里?” 伏凌暂时也没想到落脚的地方,只能回道,“走了再说。” 沈昼无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很糟糕,大晋皇室不会放过自己,恐怕很快就有人找过来,想到宋初曦也是大晋人。 他阴恻恻地看着少女,“你是不是想把我送给大晋皇帝,邀功。” 少年像极了困兽在捍卫自己的领土,明明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依旧固执的想要反扑。 伏凌露出了招牌气人微笑,“我确实想把你送给大晋皇室,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以你现在这样子还有别的选择吗?” “只要把你交出去,我还能立下大功,届时皇上肯定会给我很多赏赐。” “你呢也不用担心。大晋的牢房我去过,那里的伙食相当好,相信你会很喜欢那里,有空我也会去看望你的。” “你……” 伏凌又成功把还在生病中的沈昼无气到自闭了,吃菜吃饭就是不吃亏,本来安安静静躺着多好,非得上来跟她吵架。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昼无已经懒得在她面前装模作样,每次见到她都这副恨不得上来撕她的样子,浑身都带着毒刺。 翌日清晨,客栈店小二把沈昼无背上了马车,临走的时候,伏凌给老板一锭银子,“多谢老板这几日的照顾,你拿着这些钱好好修缮下客栈,这客栈瞧着已经有些年头了,若是不加固,恐会砸到路人。” 客栈老板捧着钱激动的手都在抖,本以为这姑娘只是出手大方,谁能想到会这般阔绰,居然还出钱给他修客栈,这是哪里来的仙女儿啊。 伏凌走后没多久,一群士兵走了过来,领队的赫然是司徒尉。 士兵上前拿出画像,“老板可曾见过这人?” 客栈老板立刻认出画像上的人就是沈昼无,他想起那日在厨房与伏凌闲聊,听姑娘说她的兄长好像是押镖遭受了迫害,又看眼前这几位凶神恶煞的军爷。 他义正严辞地摇头,“不认识。” 这些人肯定是谋害姑娘兄长的人,他可不会上当。 “你再看看清楚。”军爷扯着嗓子喊,“这可是朝廷钦犯,犯了大事。” 客栈老板可不信,姑娘的兄长他又不是没见过,四肢都断了怎么可能犯事,再说那姑娘是仙女下凡,仙女的兄长怎么可能犯事,错的都是别人。 客栈老板毫不犹豫地把心偏向了伏凌,“官爷,小人真不认识。” 手下在询问的功夫,司徒尉就在客栈里探查了起来,确认没有任何疑点才收兵回去。 伏凌不敢把马车往城镇赶,那里必然有大晋的人在搜查沈昼无的下落,无奈之下只能赶着车子往山里走,兴许能找到一个村落避避风头。 马车行驶了一日,终于在天黑前看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82) , 伏凌上前去敲门,开门的是个模样憨厚老实的壮汉,她微笑道,“我与兄长回乡探亲,路经此处找不到落脚地,这位兄台能否收留我们一晚上?” 看到敲门的人是个姑娘,钱雷心底划过一丝讶异,他傻笑道,“自然可以,请进来,” 说完他扭头朝里面喊了一声,“娘子,有客人。” 话音刚落,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她挽着妇人髻,用一块蓝色头巾兜着,她边走边骂人,“瞎嚷嚷什么呢?成天也不见你做什么事,净往家里带人,家里的粮都要被你糟糕光了。” 说着就来揪男人的耳朵 “娘子我错了。”钱雷往后缩了缩,满脸讨好道,“行走在外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咱们给与旁人方便,是会有福报的。再说娘子你如此温柔善良,怎会把人拒之门外呢。” 妇人似被丈夫小意奉承的模样取悦了,松开了手,男子捂着被揪红的耳朵不但不恼,还乐呵呵的傻笑了几声。 “嫁给你,我真是倒了大霉。”妇人表面嫌弃,眼神却带着笑意,她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姑娘,愣住了,这是哪里来的姑娘,长得竟这般好看。 倒是伏凌柔柔地笑了笑,“嫂子,多有打扰。” 妇人回过神,看眼前的姑娘娇娇弱弱,一副涉世未深的少女模样,当即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谁还没个难处的时候。进来吧。” “谢谢嫂子收留。”伏凌看着马车的方向,神色为难,“我兄长受了伤,不能下地走动……” “害,这有什么关系。”妇人立刻推搡着男人,“还杵在这里干嘛?难不成你还想让一小姑娘把人抱下来嘛。” 钱雷应了一声,跟着伏凌去马车旁边,把马车里的沈昼无背了下来。 屋子并不大,只有两间屋子,一间是夫妻两住的,另一间的屋子空着。 妇人把屋子简单整了了一下,她弯着腰扫地,边干活边说话,“这几日我的孩子外出到镇子上卖野货,得有三五日才能回来,这间屋子就给你们住吧。” “多谢嫂子。”伏凌站在屋子中间看着妇人忙前忙后,有些不好意思,“嫂子,你不用忙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没关系,你坐着就好。”妇人看着伏凌那双纤纤玉指,打趣道,“你瞧你那双手,哪里是干活的手。” 少女手足无措地坐在椅子上,白皙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羞涩,妇人怕再说下去,这姑娘怕是要难为情的钻到地里去了,“你们先好好休息,我先去给你们准备晚饭。”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夜幕挂着稀稀疏疏的星光。 钱雷走进厨房,忙活了一整天,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他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喝酒。 妇人从院子里端着清洗过的菜走进来,看到男人瘫坐着,上前就把人揪了起来,“我在这里累死累说,你居然在这里躲懒。” “安星月。”钱雷一把拍掉她的手,不耐烦道,“你当我娘子还当上瘾了?别忘了咱们两是伙伴,在人前揪我耳朵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还揪着不放。”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83) , “谁让你不帮忙,我这都累死了。”安星月把手里的菜往灶台上一放,话头一转,“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现在的钱雷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憨厚老实相,他翘着二郎腿,压低了声音道,“方才我背着姑娘兄长的时候发现那人浑身都不能动弹,应当很好解决。” 安星月点点头,想起屋子里的伏凌,也压低声音道,“那姑娘身上穿的衣服看似普通,料子和做工皆为上乘,我都看见她袖口的刺绣了,那刺绣哪里是普通姑娘穿得起的,家境应当不错。且,这姑娘脸色苍白,明显是带了病气,应当身体不好。” “男的残,女的弱。”钱雷心中有了把握,“那今晚我们还是按照以前的法子。” 屋子里的伏凌正在为沈昼无擦脸,先前在客栈的时候,这些活都是小二做,如今身边没有其他人,她只能亲力亲为了。 少年身上的伤口很深,即使不动,每天都会流出很多的脓血,必须每天清理血污。 趴在床上的沈昼无能感受到伏凌的手指正拂过他的肩胛骨,她的指腹很凉,触碰着他的伤口,酥酥麻麻,伴随着伤口的疼痛,产生一种奇异的酥痛感,让他下意识想躲开。 可他犹如一个废人,别说躲开了,连翻身都很难做到。 伏凌看不到少年脸上的表情,但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似乎很糟糕。 想到他现在半死不活的模样,伏凌倒也能理解,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自己成这副模样。 “只要认真养身体,这些伤总能好起来。” 沈昼无听到这话,露出了冷冷的笑意,“我伤好了,就能快点赶路了是不是?你就这么急着抓我回去邀功?” 伏凌心中冷笑,她就不应该大发善心安慰他,这人活该躺在床上。 “是啊,就因为你受伤,耽误了我赶路,所以你得赶紧好起来,别拖我后腿。” 沈昼无骤然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情绪,他反唇相讥,“你嫌我碍事了对不对?那你可以不管我。” “扔下你,我还怎么邀功?”伏凌把沾着血的毛巾扔进盆子里,起身走了出去。 沈昼无苍白的唇紧抿着,黑黢黢的眼眸盯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而后讥讽般笑了一声,转过了头。 吃晚饭的时候,安星月把饭菜端进了房间,“姑娘,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拿来招待,这些都是山上打的野物,正好用来给姑娘的兄长补身体,您别嫌弃。” “嫂子太客气了。“伏凌看了眼妇人端进来的饭菜,很是丰盛,又是肉又是汤,她客气道,“嫂子能收留我们,我已经很感激了,不用这般麻烦的,我们随便吃什么都可以。” “那怎么行呢?”安星月看了眼床的方向,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年苍白的侧颜,想来受的伤不轻,“令兄受着伤,得补。” 伏凌本来也是说些场面话,香香的肉谁不喜欢吃呢,一番推辞以后装作盛情难却的模样收了下来。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84) , 等安星月走出去,沈昼无朝伏凌看了一眼,“你对待人都是这般没有防备心的吗?” 伏凌天真道,“这对夫妻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沈昼无嗤笑一声,幽深的眸子满是嘲讽,但却没有多说。 伏凌不以为意,她把蔬菜都留给沈昼无吃,自个吃肉,她不但自己吃肉,还当着沈昼无的面吃。 馋死他。 让他一天到晚阴阳怪气。 夜半,钱雷和安星月猫在门口,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他跟安星月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 安星月算了下时辰,点了点头。 两人推门而入,屋子里很安静,少年躺在床上无知无觉,那姑娘就靠在床榻睡得十分香甜。 月光从窗外倾泻进来,借着月光,钱雷在屋子里轻手轻脚地找包袱。 安星月则小心翼翼地靠近伏凌,她眼尖的发现少年的胸口有个钱袋子。 她屏住呼吸把手朝少女的胸口伸过去,摸到了钱袋子的一角,她心下一喜,没想到这姑娘身上有这么多钱,光捏着袋角都能感觉到坠手,看来钱袋子里有不少银子。 安星月观察着少女的动静,见她睡得很深,才敢继续。 拖着钱袋子的手慢慢收回来,收到一般的时候,手腕上猛然一紧。 安星月露出震惊的神色,她看向手的主人,赫然是熟睡的伏凌。 此时少女正笑着望着她,月光落在她的眼瞳里,干净又明亮,哪里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你…你怎么醒了?” “汤喝多了,尿急。自然就醒了。”伏凌的手虚虚地搭在安星月的手腕上,看上去仿佛没有半分力气,可只有当事人知道,完全挣脱不开。 这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钱雷,钱雷转头发现伏凌醒着,眸光微沉,“你没有吃下饭菜?” “吃了呀!”伏凌望着安星月,发自内心地夸赞,“嫂子的手艺很好,我还多吃了一碗呢。” 安星月惊疑地看着她,“那你怎么…”没被药倒。 “因为我喝的是锅里的,不是碗里的呀。” 伏凌之前出去倒血水,顺道就去了趟厨房,顺道就把盛在碗里的汤倒掉,重新盛了一碗。 钱雷暗叫不好,伏凌肯定是喝了那锅没有加料的汤,既然被人发现了,索性也不装了,他拔出匕首抵着伏凌的脖子,恶狠狠道,“把身上的银子叫出来,否则别管我不客气。” 伏凌露出害怕的神色,“原来你先前是装得,为得就是劫财。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看错了你。” 钱雷冷笑一声,“不然你以为我收留你干什么?做慈……” 男人最后两个字‘慈善’还没说完就倒了下去。 安星月的手被抓着,看着晕倒的同伴,立刻伸出脚去踢,结果男人一动不动。 她瞪着眼前的少女,心底止不住的发寒,“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伏凌似想起了什么,笑道,“就是把碗里的汤又倒了回去。” 话音刚落,安星月也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她才反应过来,原本为伏凌准备的加料饭菜,进了他们的肚子。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85) ,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钱雷被刺得动了动眼珠子,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得结结实实,旁边是同样被绑住手脚的安星月。 他用脚踢来踢女人,“安星月,醒醒。” 安星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原本混沌的脑子在看到钱雷阴沉的脸立刻清醒了,她看了下当前的处境,咬牙切齿道,“那个女人…” “不是让你看着人嘛,你怎么让她进了厨房?”钱雷干这行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失手过,没曾想昨日会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她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谁知道这么多心眼。” “还不是你粗心大意。”本想发点横财,却被人反将一军,心里的怒气可想而知,再看安星月这个女人,钱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你能干什么?!” “钱雷。”安星月也火了,“你能耐你不会自己看着嘛?为什么都要我干?分钱的时候没见你少拿一份,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伏凌一走进来就看到这两人在窝里斗,她还饿着肚子,不得不出声打断他们,“你们能不能先暂停一下,晚些再讨论男人和女人的问题。” 两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站在门口的少女,异口同声道,“你怎么还没走!”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方式,遇上打家劫舍的贼人,即使侥幸逃脱,第一个反应也是跑吧。 这位姑娘倒好,不但不跑,还能悠闲地站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走啊?”伏凌露出疑惑的神情,似乎很不理解他们的话。 她看向安星月,笑道,“我还饿着肚子呢?嫂子,该做早饭了。” 安星月、钱雷:…… 让一个劫财的贼人帮你做饭?这位姑娘怕不是脑子不对劲吧。 伏凌见他们没什么反应,又说道,“怎么?你们在这里睡了一晚上,肚子都不饿吗?” 钱雷率先反应过来,他心里盘算了一番,“饿,当然饿,可是你也要帮我们解开绳子啊。” 伏凌恍然大悟,真的走过来准备帮他们松绑。 两人望着对他们毫无防备的少女,对视了一眼,趁着她弯腰的空档,钱雷抬起手欲把人打晕。 可手刚落到一般,就被少女抓住了。 伏凌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控诉道,“对着我这么娇弱的女子都下得去手,还是偷袭!真卑鄙!” 钱雷没想到这个女人的手劲这么大,被她抓住的手腕,完全不能动弹,他感觉到手腕都要断了,“你骗我们?” “骗你们什么?”伏凌装作听不懂的懵懂模样,甚至还把话打了回去,“明明是你们欺骗我这个弱女子,本以为你们是好人,没想到居然想抢我的钱,你们太坏了。” 少女一边说一边加重了手里的力道,钱雷面色狰狞,脸色也因为疼痛变成了猪肝色,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从来不像她表现出来的柔弱,她的武力值非常的高。 “姑奶奶,我错了!你就饶了我们这次吧!”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86) , 安星月迫于形式,不甘不愿地做起了饭,钱雷在旁边打下手,期间两人倒是想做点小动作,奈何没有机会,那姑娘可还在旁边盯着。 想到那位姑娘的手段,两人默契的选择按兵不动。 伏凌当然得盯着他们做饭,这两人可是有前车之鉴,若是再在她的饭菜里加点料什么,那她这个弱女子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三菜一汤很快完成,伏凌看向安星月,真心夸赞道,“嫂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安星月看着少女笑颜如花的脸蛋,恨不得将之打死,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真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强颜欢笑,“姑娘过誉了。” 伏凌端着饭菜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又折了回去,”你们昨日欺骗了我,我再也不相信你们了,你们得把手脚绑起来。” “万一你们又在背后阴我,我这个弱女子会感到害怕。“ 钱雷、安星月:…… 你怕是对弱女子有什么误解? 但他们不敢说,只能任由伏凌把他们的手脚绑起来。 伏凌确认他们不会作妖以后才离开厨房,她走进屋子,少年正躺在床上盯着她瞧。 伏凌坐在床沿边上给他喂饭,依旧不给肉吃,将馋人计划进行到底。 相较于昨日,少年表现的极为柔顺,她给什么,他就吃什么,也不说带着毒刺的难听话。 伏凌甚至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视线。 沈昼无问:“你什么时候发现这对夫妻不对劲的?” 昨天那对夫妻偷溜进屋的时候,他其实是醒着的,但并未出声。 她报以信任的夫妻居然是劫财的贼人。 他期望看到她被人背叛后露出的失望、悔意,那种表情必然会很精彩。 然而,没有。 伏凌表现的格外冷静,甚至反杀,把那对夫妻绑了起来。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生气? “昨天敲门的时候我看到那名妇人手指甲很干净,干净的不像是做农活的人的手。通常来说干农活的人,手指甲里多多少少都会有泥土,但是他们没有。”伏凌抬头看着他,微笑道,”而且,出门在外肯定要多个心眼,我又不是傻的。” 沈昼无冷冷地笑着,“像他们这样的人就应该直接杀了。 “他们只是要钱,又不是索命。” 真正的穷凶极恶之人根本不会用迷药,而是直接杀人夺财。 那两个人虽然心思不正,但还残存一丝良知。 更何况留着他们还有用处呢,那个妇人做的饭菜怪好吃的。 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城镇人多眼杂,很容易暴露自己,蜀国那边也在搜查沈昼无的下落。 天大地大竟是无处容身,伏凌觉得这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昼无:“妇人之仁。” 伏凌没有纠正少年价值观的念头,因为这世上有一种错觉,总以为自己能改变一个人,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存在。 然而事实上那是一种虚幻,一种异想天开。 这世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存在,从出生开始,性格就已经注定。 向善还是向恶,主要取决于成长过程所经历的事与所接受的教导。 为什么非要让一个身处地狱的恶魔向善呢? 就像所有女人都以为自己可以改变渣男,可最终这些女人都被渣男伤的遍体鳞伤。 像她这么聪明的人可不干这种蠢事。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87) , 连着三五日,安星月都过着这种厨娘的生活,只有到饭点她才会得到在短暂的自由,待饭菜做好以后又被绑住手脚。 他们也是劫匪界的耻辱了。 经过几日的消耗,家里的食材没了,钱雷主动提出去山里打猎,甚至还一再保证自己不会跑,又是下跪又是发誓。 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让伏凌看了都不忍心,况且家里的食物确实不够吃了,就同意了,但是安星月却不能走。 这人走了,谁帮她做饭。 至于钱雷会不会趁机逃跑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反正他又不会做饭,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不过,钱雷不蠢,倒真没有逃走的念头,他身无分文,跑出去根本无法生活,他只是单纯的被关久了,想到外面走走。 他拎着自制的弓箭上山打猎,走到半道的时候看到有官府的人在搜山。 都说匪怕兵,钱雷下意识就想转身绕道走,没曾想他的这个举动引起了官兵的注意,直接喊住了他,“前面那个村民,站住。” 钱雷身体一僵,他既害怕官兵,又不敢违背官兵的命令,就在他犹豫的间隙,官兵走到他的面前,展开画像,“你可曾见过这人?” 钱雷往那画像上瞄了一眼,本想敷衍地说不认识,让官兵快些放他离开,没曾想那画像上的人他还真的认识。 正是在他家作威作福的姑娘带着的兄长。 钱雷的心思立刻活泛了起来,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犹如囚犯般的生活,又出于想摆脱伏凌魔爪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伏凌,但若是官兵把他们抓走,那他和安星月不就自由了嘛。 钱雷当即点了点头,“这人我见过。” 官兵心下一喜,连忙追问道,“在哪?” 钱雷:“你们随我来,我带你们过去。” 官兵立刻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前方的司徒尉,司徒尉听闻沈昼无有消息了,也没有迟疑,立刻调转方向,随着钱雷去寻人。 伏凌帮沈昼无处理好伤口,出来倒血水,在院子里她远远地就看到一行人朝这里走了过来,领队的还是老熟人司徒尉。 她心下一紧,现在跑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伏凌沉思了片刻,立刻返回屋子,她不顾沈昼无阴沉的脸色,把人背到了厨房,又从灶膛里扒拉出来一点灰烬,她给自己的脸上、衣服上涂了好几层灰烬,等把自己装扮的差不多了,就准备给沈昼无也来一点,奈何少年不配合。 沈昼无别过头,阴沉着脸,”你干什么?“ “为梦想奋斗。”伏凌说完也不顾少年的挣扎,直接上手,让他也变成了花脸猫。 等做好准备工作,她趴到窗口往外看,见司徒尉已经到院子门口了,才把头上的发叉拔下来,弄乱发型。 “放我出去……”在出声的那一刻,伏凌立刻进入状态,整个人扒拉在窗口,那股被劫匪劫持受虐待的凄惨模样非常到位,“我爹可是大将军,你们不能关着我。”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88) , 司徒尉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熟悉的呼救声,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趴在窗口、一身狼狈的宋初曦。 昔日的光新亮丽不再,少女浑身脏兮兮,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暗淡的眼神迸发出强烈的光彩,“晋王?你是来救我的吗?” 司徒尉沉步走出去,眉头紧皱着,“宋大小姐你不是在法华寺吗?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此事说来话长。”伏凌低垂下眼帘,似乎是想起不好的经历,她语带哽咽,“那天我从寺庙出来散心,遇到了歹人,那些人迷晕我,把我带到了这里,他们想把我卖到蜀国去。” 少女苍白着脸,双手紧紧握着门框,因为害怕,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司徒尉想起上次宋初曦也被山贼劫走过一次,他觉得这宋大小姐着实倒霉,每次都能遇到歹人,每次还都在法华寺。 宋初曦是宋苍的唯一嫡女,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他问道,“是何人抓的你?” 伏凌怯怯地眼神看向正在往这边跑的钱雷,“就是他。” 司徒尉是骑着马过来的,钱雷没有马,只能在后面跑,他刚跑到门口,还没喘口气就被人押住了,他立刻大声嚷嚷了起来,“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抓我。” “你劫持了宋大小姐,还好意思问怎么了。”其中一个士兵站出来开了口。 “什么宋大小姐?我根本就不认识。”钱雷觉得自己很冤枉,虽然他是个劫匪,但他是个有道德底线的劫匪,从来不碰不劫达官贵人的钱财,主要怕惹火上身。 他下手的对象一般就是小门小户,身上又有些银钱的人,且专挑少女下手。 少女涉世未深好忽悠,再加上她们看重清白,即使被劫了钱财,基本上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那个什么宋大小姐他见都没见过。 “睁大你的狗眼。“官兵指着伏凌说道,“她就是宋大小姐。” 钱雷看到满脸尘土的伏凌暗叫不好,他哪里知道这人会是官家小姐,他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劫持宋大小姐,是宋大小姐没处落脚,暂住寒舍。” “你这人怎么净说慌,分明是你把我劫持到这里来得。况且我一个弱女子怎么会跑到边境来?”伏凌说到这里红了眼眶,“我被关在这里好几天了,吃不饱睡不暖,我都饿了好几天了。” 钱雷:…… 这些天做的饭菜终究是错付了,倒底是谁水深火热。 吃不饱睡不暖的分明是他们。 钱雷神色微变,若是这时候还没看出来自己是被伏凌坑了,那他也白混了。 得罪了官府的人,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他开始慌不择言,“他撒谎,我根本就没劫持她。” “你敢说你没有?”伏凌泫然欲泣,“他怀里的迷药就是最好的证据,若不是这般,为何要随身携带那种东西。” 此言一出,官兵立刻上前搜身,果然在他怀里搜到了迷药。 人证物证具在,想抵赖都抵赖不掉了。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89) , 司徒尉自是相信伏凌所说的话,伏凌虽然劣迹斑斑,但凭她一个弱女子又是身体不好的弱女子,根本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到边境来。 当即说道,“来人,把人拖下去。” 钱雷是百口莫辩,迷药确实是他的,但他真没有劫持宋大小姐,他最多就为了弄点小钱,哪会想到会惹火上身。 眼看着有人上来拖自己,他挣扎着为自己喊冤,“官爷,小人真的没劫持宋大小姐,这药就是用来迷倒路人,偷点小钱,你们可不能把莫须有的罪名按在小人头上,再者宋大小姐借宿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你们要找的那名犯人,不信你们可以问问那名犯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你们不能冤枉了小人。” “你还好意思说?”眼见钱雷把沈昼无供出来,伏凌也丝毫不慌乱,她控诉地看着钱雷,眼睛里含着泪,语气是从所未有的气愤,“我被劫持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质子也被这人绑了来,不但如此,这人还狠心地伤了质子的四肢,好狠的心。” 说完,便嘤嘤哭了起来,惹得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钱雷气得脸都扭曲了,“那人来的时候四肢就已经被废掉了,哪里是小人弄的?” “你……”伏凌不敢置信地看着钱雷,她自暴自弃般说道,”既然你非要这么说,那便是吧,就当质子不是被你弄伤的。” 钱雷:…… 什么叫就当不是他弄伤的,本来就不是他弄伤的。 可在场的人没人相信钱雷是无辜的,宋大小姐的表情分明是懒得继续争辩。 然而宋大小姐越是这样,在场的人越是觉得这钱雷有问题。 司徒尉审视地看着钱雷,方才这人自己招供了迷药的用途,又承认劫财的事情,想来也是心思不正的人,至于有没有弄伤质子的四肢还有待商榷,不如先关押起来,再慢慢审问。 他沉声道,“拖下去。” 任凭钱雷怎么喊冤,还是被人无情地绑起来拖了下去,嫌他太吵,有人拿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待人被押下去以后,司徒尉才看向伏凌,问道,“质子在哪里?” 沈昼无躺在木柴旁边,他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和对话内容,脸色阴沉了下去,司徒尉肯定是来抓他的。 当司徒尉向伏凌询问他下落的时候。 他朝背对着自己的伏凌看了过去,不知道伏凌会如何回答? 这一刻,沈昼无心底莫名燃起一种奇妙的情绪,虽然他早知道伏凌会把他送给大晋皇帝,但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仍然抱有一丝希冀,期望少女不会出卖自己。 然而,这个希冀破灭了。 他听到伏凌说,“在厨房里。” 沈昼无低垂下眼眸,眼眸深处仿佛淬了寒冰,带着森冷的寒意。 果然,她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依旧会背叛他。 司徒尉带着人走进来,果然看到躺在地上的沈昼无,少年蓬头垢面,干瘦的身体裹着宽大松垮的灰色布衫,此刻正抿着苍白的唇,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90) , 司徒尉发现沈昼无的手脚腕都缠着布,鲜血在白布上氤氲开来,显然伤得不轻。 说起来沈昼无也是个可怜人,幼时在大晋皇宫受欺负,现在蜀国新皇开战,他又成了众矢之的,四肢被废如同废人。 虽然他很同情沈昼无的遭遇,但皇命不可违,况且两国开战在即,任由敌国质子在大晋的境内四处走动,过于危险。 谁知道沈昼无会不会借此机会在大晋探听军情,亦或者有别的阴谋,企图危害大晋百姓的利益。 当权者都不会放任这样不确定的因素存在。 立场不同,也谈不上同情二字。 他吩咐手下把人抬出去。 司徒尉奉命出来搜查沈昼无的下落,骑得都是马,如今多了个病人,倒是不好处理。 伏凌看出了司徒尉的为难,主动指了指停在外面的马车,提想道,“可以把人抬到马车上。” 那辆马车正是伏凌买的马车,但她没有明说,司徒尉也没问,只当是那个贼人的马车,立刻让手下把人抬上马车。 等官兵把人抬上马车以后,伏凌也准备上去,可被人拦住了,“宋大小姐,里面是朝廷钦犯,您不能与之同乘。“ “可是我不坐的话该怎么回去?”伏凌怯怯地看着旁边的马匹,“你们总不会让我一个弱女子骑马回去吧?” 官兵有些为难,司徒尉闻讯而来,看到僵持的两人,问道,“怎么回事?” “回王爷,宋大小姐想坐马车。” “不坐马车我怎么回去?我又不会骑马。”伏凌觑了眼晋王,有些难为情道,”难道王爷想带着臣女一起骑马?” 司徒尉皱了下眉头,想到宋初曦曾经做的那些事,当即说道,“让她上车。” 官兵让开,伏凌扶着马车车壁爬了上去。 沈昼无看到伏凌走进来,面色阴沉,“你进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伏凌微笑道,“咱们两毕竟夫妻一场,马上你就要去吃牢饭了,我这个当妻子的自然要来见你最后一面。” 沈昼无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他不是早就知道伏凌会把他送给大晋皇帝嘛,现在又有什么好介怀的。 他抿着唇,索性转过头不再看她。 伏凌靠着马车车壁,她掀起车帘望着外面,当看到安星月的时候,立刻出声,“晋王,那个女人是同伙,快抓住她。” 安星月洗完菜回来看到自家院子门口站着很多官兵,又听到伏凌的声音,吓得立刻扔掉手里的菜,转身就往树林里跑。 司徒尉听到宋初曦的声音,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有个女人正在往树林里跑,他吩咐手下,“去追。” 一群人乌泱泱地往树林里钻,伏凌掀开车帘,看向充当车夫的官兵,“这个林子很容易迷路,我把大致方位告诉你,你去和晋王说一下。” 官兵见宋大小姐神色担忧,言语间透着焦急,也没犹豫,当即跳下马车往晋王那里走。 伏凌见人走远了,偷偷拿出发钗朝马屁股扎了过去,马匹受痛嘶鸣一声,慌不择路地往树林里奔跑。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91) , 伏凌紧紧抓着车辕,当即失声哭喊,“救命~救命~“ 司徒尉本来在顷身听车夫的汇报,忽闻嘶鸣声,转头就看到原本停在院子门口的马车疯狂地往树林里跑,夹杂着宋大小姐害怕带着颤音的呼救声。 糟糕,惊马了! 这时候安星月已经被人抓住,司徒尉吩咐手下把人看住,立刻骑马去追。 沈昼无虽然躺着,但从马车的颠簸程度也能察觉到不对劲,他看向车门口,车帘因为马车颠簸而上下翻飞,他能清楚地看到少女的背影,伏凌正在驾着马车往另一个方向走。 想到伏凌可能作了其他的计划,沈昼无的心脏在胸膛里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扑通扑通,如此鲜活又带着他与生俱来的冷意。 也不知道司徒尉骑的是什么良驹,竟跑的这般快,眼看着距离在缩短,伏凌心都揪了起来,她一边架着马车往树林深处走,一边惊慌失措地呼叫。 她的马匹只是普通马匹,如何比得上司徒尉的良驹,虽然凭借着树林里的灌木草丛,勉强拉开了距离,但追上是早晚的事,必须想办法脱身。 伏凌闭上眼睛,霎时间地底下的山川脉络走向像地图般在她脑海里铺展开来,很快她找到西北方向有一处断崖。 断崖有些古怪,居然探测不到深度,也感知不到方向。 但未知常常伴随着奇迹。 伏凌当机立断驾车往西北方向走,越往北树林越发的茂密,隐天蔽日,一丝光线都无法透进来,阴暗森冷,周周弥漫着白色雾气,似乎连空气都凝住了一般。 在距离断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伏凌走进马车把沈昼无扶起来,少年很安静,即使碰到了他的伤口,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反抗,任由她动作,只是一直盯着她瞧。 她微笑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使死,那也要我亲自动手,所以待会我送你去跳崖,你觉得这个主意好不好?” 按照主角定律,跳崖必然不会死,她对自己的运气有着莫名的自信。 “嗯。”沈昼无收回视线,低低的应了一声。 伏凌百思不得其解,本来她还想吓吓他,没曾想这人的反应如此平淡?他不是最怕死的吗? 不过她也没时间去想沈昼无的反常,因为马车已经到断崖边了。 司徒尉在后面拼命追赶,在即将要追上的时候,眼睁睁看着马车飞出断崖,他跳下马跑到断崖边,只看到马车车厢正在往下坠落,断崖下白雾重重,很快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紧跟着追上来的官兵看到王爷站在断崖边,立刻冲了过来,”王爷,宋大小姐呢?“ “掉下去了。”司徒尉什么了片刻,当即说道,“立刻搜山,务必把人找回来。” 为首的官兵欲言又止,“可是王爷,那里是蜀国的地界,我们不能过去。” “那也要找。”司徒尉的脸冷硬的犹豫出鞘的宝剑,宋大将军若是知道宋初曦掉下断崖,那就麻烦了。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92) , 在马车冲出悬崖的瞬间,伏凌搂着沈昼无跳出车厢,两人坠落了很久都没有触底,这就像是无底洞,始终看不到尽头,她注意到周围的迷雾极为浓厚,几乎看不清周遭的情况,且温度越来越低。 因为寒冷,沈昼无鸦黑的睫毛上覆盖了一层寒霜,崖底下的罡风如利刃般将少年的衣衫割得七零八落,鲜血从崩裂的伤口流出来,将衣衫染成了暗色。 伏凌已经能闻到了血腥味,她垂眸看了眼沈昼无,少年面容苍白,显然撑不了多久。 她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直接朝山体钉了进去,匕首牢牢地嵌在山体上,她一手抓着刀柄,一手搂着沈昼无,两人的身形在空中摇摇欲坠,但总算停止了下坠。 “不对劲。“沈昼无冷静地说,“这里是树林,按道理会有很多的飞禽走兽,可是我们往下坠落了那么长时间,没有任何一只鸟经过,甚至连鸟叫声也听不见。” 伏凌挺佩服他,都快成血人了,居然还能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她也察觉到了诡异的地方,不然也不会用匕首插进山体里,阻止他们继续往下坠落的势头。 现在他们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卡着,也不是个办法。 伏凌叹息道,“若我今日救了你,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沈昼无还没问清楚什么条件,就看到伏凌抬起脚往山体上踩了上去,被她踩过的地方出现了裂纹,原本坚不可摧的石头被粉碎,紧跟着出现了一个仅供两人进去的洞口。 沈昼无早就察觉到伏凌不是一般人,但从未想过她居然拥有这等恐怖的力量,可以轻轻松松地在山体上开辟通道,他突然想起那次他被魏王欺凌的时候,魏王掉进了一个大坑里,难道那次也是她的手笔? 还没等他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伏凌就带着他跳进了山洞里。 从沈昼无的角度能看到少女脏兮兮的脸蛋,墨发乱糟糟地散落下来,那是她为了欺骗司徒尉而故意作出的伪装。 他望着少女的发旋,心中充满了疑惑,她以前不是心悦司徒尉吗?为什么刚才要选择从司徒尉手里救走他? 少年眼神冷冽,仿佛想洞穿她身上每一寸的皮肤,伏凌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她转过头看他,“我救了你,你得兑现承诺了。” 沈昼无的眼神冷了下来,他忘记了眼前的女子与旁人并无不同,她救他,是有条件的。 “是什么?” 伏凌的表情变得格外严肃,“忘记刚才的一幕,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刚才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力量,若她要继续追求梦想的话,必然要让他守住秘密。 沈昼无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伏凌会提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要求。 “这么简单的要求不会做不到吧?”伏凌见他不出声,板着脸说道,“刚才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外面吊着,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93) , 沈昼无嗤笑一声,“我什么时候答应要为你守住秘密,我可不奉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一套。” 他故意激怒她,想让她反驳自己。 可伏凌不但没有反驳,还认同地点了点头,“也对,那随便你吧,反正就算你说出去了也没人相信。” 沈昼无抿着唇,脸色阴沉可怖,似有什么堵在胸口,让人喘不上气,这股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他干脆不再看她,冷声道,“扶我坐过去。” 伏凌现在可没工夫去顾及少年的情绪变化,她在想怎么离开这里,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失去自由暂且不说,没食物没水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只要一想到自己在这里饿死渴死以后,变成一具瘦巴巴的尸体,再慢慢地腐烂成一具骨架。 伏凌整个人都不好了,死得也太不漂亮了,她无法接受自己死得这么寒酸。 沈昼无靠着山壁坐着,即使受着伤依旧坐的端端正正,他望着山洞外面,似乎也在想怎么出去的事情。 这里处在半山腰,外面是不知深度的崖底,里面是狭小的只够两人容身的洞穴。 除非找到一条通道来,否则别想出去了。 他念头刚起,身后就传来轰隆声,沈昼无转过头就看到伏凌站在一个入口处,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条通道。 “你如何找到的?” 这有何难,只要她想,所有的山川脉络都能在脑海里展现,她当然能很快的找出最佳位置,方才她探知到这座山的山脉位置被人挖空了,围绕着那个位置遍布了很多纵横交错地道,其中有一条主通道是通往外面的。 所以如果她想从这里出去,就必须通过那条主通道。 只可惜这么多地道当中,没有一条连接到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 既然没有通道,那就开辟一条通道出来。 她最擅长干这种事了,于是找了个位置开辟出一个洞口,只要顺着洞口进去应当就能摸到主通道。 但是伏凌并不想告诉他,好奇死他。 沈昼无知道宋初曦不是普通人,因为没有哪个普通人会徒手开辟一个洞穴出来,他从来就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只要能从这里离开就好,至于过程并不重要。 伏凌背着沈昼无走进了通道,里面黑漆漆一片,山壁很潮湿,她能听到水滴砸在地上的声音,她摸着黑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可始终走不到尽头。 “不对劲。”沈昼无神色凝重,“我们好像已经偏离通道了。” 周围没有丝毫光线,伏凌走的时候全靠脑海里的记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会走错,于是抬起手放在山壁上感知了一下,她的力量果然碰到了一层透明的结界,原来从一开始她感知到的方向就是错误的。 这里早就被人布了阵法,而且布阵的人很厉害。 沈昼无的血液突然开始暴动,在体内横冲乱撞。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出于对危险的敏锐感知,他果断说道,“往回走。” 伏凌也察觉到不对劲,正准备离开,可还没等她转身,脚底下忽然传来强烈的震动,紧接着地面打开,他们掉了下去……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94) 顺着坡道摔下来,两人滑进了一处密室。 在落地的时候,伏凌用手护住了沈昼无的脑袋,万一脑袋砸开花,一命呜呼可就不好玩了。 沈昼无四肢使不上劲,面对突发状况的时候,无法作出应激反应,眼看脑袋就要砸到旁边的山壁,一双手伸过来挡住了,脸正好贴在少女柔软细腻的掌心,他抬眸,看到少女光洁的下颚,她有些紧张,下颌线崩得紧紧的,似乎很怕他撞上去。 伏凌确认安全以后立刻松开他,笑道,”碰巧而已。“ 要不是为了任务,她才不会上赶着救人,救狗还知道对她摇尾巴呢,救他连个谢谢都没有。 沈昼无低低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四周阴暗潮湿,伏凌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她以为是沈昼无撑不住了,开口问他,“你还好吧?“ “暂时死不了,但是等会就不好说了。”沈昼无的视线冷冷地扫过周围,“我们应该在蛇窟里了。” 这里与外面的通道不同,山壁上嵌了很多夜明珠,夜明珠散发着幽冷的光,伏凌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周围堆满了森森骸骨,骸骨上盘缠着成千上万的蛇,蛇呈包围的趋势把他们团团围住。 似乎是闻到了生肉的气息,蛇开始躁动,它们吐着蛇信子,冰冷的竖瞳垂涎地盯着他们,像是在盯着美味佳肴一般。 更令人在意的是,蛇通身红色,身上布满了奇怪古老的纹路,瞧着不是普通的蛇类。 沈昼无神色凝重,“是蛊蛇。” 蛊蛇的一滴涎液就足以毒死一个小镇的百姓。 且毒性越强,身体就会越发鲜艳,就像人的鲜血一般。 很明显,这里的蛊蛇拥有极强的毒性。 若是要饲养出这等级别的蛊蛇,必须用无数人的鲜血献祭。 花那么多代价在这里饲养出如此庞大数量的蛊蛇,必然是要守护什么重要的东西。 沈昼无幽暗的眸子,在四周打量了起来,目光在扫过西北角一处石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们进去。” 伏凌方才也注意到西北角的石门有些古怪,这里遍布了成千上万的蛇,唯独石门前面居然一条蛇也没有,这里面可能有蛇群惧怕的东西。 她背着沈昼无慢慢朝石门靠近,期间有很多蛇对他们发起攻击,伏凌烦不胜烦,索性脚下用了几分力量。 少女每迈出去一步路,所踩踏的地面就会出现裂缝,裂缝迅速蔓延,欲上前进攻的蛇措不及防就掉进了缝隙了。 许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蛊蛇再也不敢上前来,但却没有离开,依旧虎视眈眈地盯着伏凌,似乎在等待时机,想趁她松懈的时候,冲上来喝血啖肉。 沈昼无的目光落在少女的侧颜上停留了几秒,随即冷静地移走目光。 伏凌还以为他会好奇她所拥有的力量,没料到少年会表现的这般平静,不过想想也是,沈昼无压根就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他只看重自己的命,若能保住命,他并不会去在意她用了手段。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95) 本以为打开石门要费一番功夫,没曾想在伏凌走过去的时候自动打开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背着沈昼无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很大,场地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寒潭,半空中挂着很多白色的茧,那白茧很大,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头顶,令人头皮发麻。 按理说能让蛊蛇惧怕,宁可在外面守着也不愿靠近的地方,必然是有可怕的东西存在,然而这里却什么也没有,除了寒潭就是那些不知名的白茧,安静平和的过分。 沈昼无的眼睛盯着上方的白茧,幽暗的眸子看不清情绪,“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滴落下来落在脚边,伏凌低头看了眼落在地上的类似于水滴的东西,然后抬头看向上方,这一眼差点把自己送走,只见那白茧不知何事破开了一道口子,有一只五彩虫子从里面钻出来。 她心里一沉,拉着沈昼无往后退,就在她撤离的瞬间,白茧突然整个撕裂开来,从里面涌出千千万万的五彩虫子,像是预兆,第一个白茧撕裂后,其他的白茧也相继开始出现裂痕。 五彩虫子铺天盖地的从上面掉下来,伏凌拉着人退到了门边,原先能自动开启的石门毫无动静,她正准备破门出去,然而在伸出手的那一瞬间,石门的缝隙里涌出来许多黑色的虫子,眨眼的功夫,石门上覆盖了一层虫子。 “扶我去寒潭那边。”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沈昼无能感受到血液在体内叫嚣,冥冥之中似乎在指引他往寒潭里去。 然而伏凌却以为他想出了办法,毫不犹豫地带着人贴着墙壁,避开虫子往寒潭靠近。 “放我下去。” 伏凌望着冒着森森寒气的寒潭,哪里敢把人放下,她摇头拒绝,“不行,下面很危险。” 沈昼无现在哪管得了这么多,在通道里的时候他就发现这里被人布了阵法,他故意没有破阵,反而引导伏凌把他带到这里,为得就是拿到阵法所守护的东西。 如今都临门一脚了,他如何会放弃。 趁着伏凌转身去对付蛊虫的空档,沈昼无挣脱开她的手,一头扎进寒潭里。 水里的温度很低,寒意侵入骨髓,让他整个人犹如成了冰块,可他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悔意,他不后悔自己跳进来。 沈昼无任由自己往寒潭底下沉,越往下温度越低,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极剧下降,好像随时要冻死过去似得。 鲜血从他的伤口流出来,在寒潭里弥漫。 一颗散发着白色寒光的珠子从潭底缓缓升起,停留在少年的嘴边。 沈昼无已经出于半昏迷的状态,他隐约感觉到嘴边有什么东西试图闯进来,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还是张开嘴把珠子吞了下去。 一团凉滑顺着喉咙滑入腹部,引发剧烈的疼痛,浑身的毛孔都在渗着血,他的皮肤开始剥落重组。 原先缺了皮肉的地方开始长出新的皮肉,四肢的经脉也在重新塑造……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96) 伏凌击退蛊虫以后回身就看到沈昼无跳下了寒潭,她没有丝毫犹豫也跟着跳了进去,这寒潭看着不大,却很深,视线受阻,完全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且温度太低了。 她担心沈昼无撑不住,会冻死,心里不免染上了焦急。 也不知道这寒潭里倒底有什么东西,足以让他不顾性命跳下去。 他不是最惜命嘛,如今倒是不管不顾了。 系统突然说,“小姐姐,下面好像有东西。” 伏凌问,“什么东西?” “是圣蛊。”系统的话刚说完,伏凌就看到下面有一团白光若影若现。 “错不了,是圣蛊。”系统的声音难得显得有几分严肃,“炼蛊一般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器皿,把千万只毒虫放在特质的器皿里,让它们互相厮杀,最终留下来的就是蛊虫,用器皿练出来的蛊虫种类丰富但是却没什么威力,第二种便是用身体,用身体炼蛊又分为普通人的身体和炼蛊人的身体,用普通人身体练出来的蛊虫要比器皿练出来的厉害,但却比不得炼蛊人用自己身体炼制出来的蛊虫。而在炼蛊人中,巫蛊师的血最受蛊虫喜爱,威力也最为恐怖。” “传闻九黎族第一代巫蛊师用自己的血与妖王的血融合,培育出圣蛊。这圣蛊威力巨大,若能驾驭,绝对能倾覆天下,甚至部分大妖见到拥有圣蛊的巫蛊师都会绕着走。然而自第一代巫蛊师死亡后,再也没有人能操纵这圣蛊。” “九黎族历代巫蛊师都会尝试驯服圣蛊,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死在圣蛊的手中。”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大妖,但是圣蛊却传承了千年,圣蛊吸尽了无数巫蛊师的血,现在只会比以前更为恐怖强大。” 伏凌想起方才沈昼无不管不顾的姿态,她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引我进来的?” 系统:“不好说,但是千万不能让沈昼无得到圣蛊,搞不好会让他丢了性命,若他能驾驭圣蛊,那就更麻烦了。” 沈昼无本来就不是良善之人,若他能驾驭圣蛊,这世间怕是要乱了。 伏凌加速往下游,远远地看到了一团血雾,她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奋力地朝他游了过去。 少年双目紧闭,无知无觉地漂浮在水中。 伏凌欲伸手把他捞上去,可刚握住他的手臂就被人反抓住了。 沈昼无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少女焦急的神情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了进来,他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才反应过来,方才伏凌是想救他。 他径直拉着人冲出寒潭。 原本铺天盖地的蛊虫犹如看到了自己的君王,不敢再造次,如潮水般退去。 整个大殿又恢复成最初的模样,沈昼无抬起手掌慢慢收拢,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有股强大的力量,就连肺腑受损也得到了根治。 少年面容昳丽,皮肤雪白,唇色绯红,像是生长在寒潭里绮丽又带着剧毒的海藻。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97) 伏凌这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沈昼无怕是已经彻底掌控了圣蛊,想到以后将要面对的人间炼狱,连平日里的柔弱都不想维持了,上去就对人动手。 沈昼无没想到伏凌会突然动手,他往后退了几步,勉强避开了她的攻击,他冷声道,“你在做什么?” 伏凌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停下攻击。 沈昼无的黑瞳看着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燃烧着火焰,她咬着唇,一副快要被他气死了的模样。 打起架来还真是有朝气。 沈昼无突然很烦躁,他冷声道,“你若再不停手,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伏凌怒笑道,“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 与她娇弱的外表不同,伏凌每一招都是大开大合,带着十足的力量,若是不小心中招必然会被打飞出去。 沈昼无抿着嘴,圣蛊感受到主人的情绪,越发的亢奋,蛊本为邪物,它们喜欢战斗,喜欢血腥,喜欢力量。 圣蛊能感受到那少女身上有它垂涎的东西,若是能吸收为己所用,必然会使自己越发强大。 沈昼无的瞳孔蓦然变成了红色,在伏凌攻击过来的时候,他抬起手想作出反击,但是在看到少女湿漉漉的黑发时,他的脑海浮现方才在寒潭里,她望着他的那双担忧的眸子。 原本已经浮现在掌心的劲道,无形中消弭了下去。 等到伏凌冲过来的时候,他只是被迫作出防御的姿态,侧了侧身子躲开了。 系统:“小姐姐,消消气,别打了。若是打死了,这世界依旧会崩坏,况且沈昼无已经吸收了圣蛊的力量,没那么容易弄死。” 吸收了圣蛊的沈昼无,已经不是当初孱弱无能地少年,伏凌很清楚的知道这点,所以才这般生气,想杀不能杀,真是太憋屈了。 她收回打出去的劲道,转身朝外面走去。 沈昼无看着自己的手掌,没有弄懂刚才的反常,他只当自己没有彻底掌控圣蛊,并未往深想。 圣蛊被沈昼无转化成身体的一部分,山里的阵法也随之消失,伏凌很快就找到了主通道。 从主通道出来,外面是一片沼泽,只要穿过沼泽应该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伏凌抬头看了眼天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山里呆的时间太长,还是这里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阵法,她只觉得整个天空都在晃动,眼前阵阵发黑。 在滑落下去之前,沈昼无一言不发地接住了她。 少年神色冷冷地把她背了起来。 伏凌浑身无力,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居然已经发烧了,想来是刚才在寒潭里受了风寒。 沈昼无的身上还穿着布衫,即使在沼泽行走,也走的很稳,月光倾泻下来柔和了少年带着冷意的面部线条,即使处在森冷的沼泽,他的脸上也没有半点惊怖之色。 伏凌的胳膊软软的搭在他的肩膀上,她呼出的气息很灼热,沈昼无颇有几分心烦意燥,他冷声道,“念在你之前救过我,我背你出去,自此以后我们毫无瓜葛。”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98) 伏凌有气无力地趴在沈昼无的念头,因为发高烧,脑子有些迟钝,过了一会才说道,“你是不是想要打仗?” 沈昼无没有说话,他想起了儿时的一些事情,那时候奶娘李氏还在,李氏经常挂在嘴边说,“为什么同样是皇子,大晋皇子们能高高在上,而你却只能蝼蚁偷生?因为你没有权利。” “蜀国作为战败方,在大晋面前连说话的资格也没有,你要知道弱者在强者面前是没有任何权利的,他们想打你便打你,想罚你便罚你,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奴隶,不能反抗。” “因为你没有权利,因为你是弱者。” “若我们蜀国是赢家,为质的就是大晋皇子,到时候大晋皇子就要看你的眼色做人,你让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 “你可以随着性子折腾大晋皇子,就像他们经常对你做的那些事情,你都可以反击回去,他们即使生气也该受着。” “归根究底,还是要大权在握,当你站在权利的巅峰就能随意操控这些人的生死。” “你要去争,你要去抢,只有这样你才成为人上人。” 幼时的沈昼无懵懵懂懂,但他在冷宫生活了太长的时间,渐渐懂得了权利的重要性。 权利能掌控人的生死。 只有强者才能笑到最后。 “能不能不打仗?” 轻柔的呢喃声,若不仔细听,很容易被忽略过去,可沈昼无不但听见了,还听的很清楚,他微微别过头,少女低垂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沈昼无走了一夜,终于在天亮的时候走出了沼泽,可沼泽的出口处有一群人在等着,他们身上穿着蓝色的布衫,看到有人出来,立刻举着棍子上前来拦住了去路,“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我们村的禁地。” 沈昼无看也不看他们,继续往前走,可来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们,“来人,抓住他们。” 饶是伏凌睡的再沉也被吵醒了,她看着剑拔弩张的一群人,原本混沌的脑子立刻清醒了不少,“诸位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为首的大哥可不吃这套,公事公办道,“敢擅闯禁地者,一律抓起来由长老亲自审问。” 伏凌:“我们没有擅闯禁地,只是出了意外,掉下了悬崖。” “掉下悬崖?”为首的大哥神色带上几分讥笑,“我们禁地布置了很多阵法,普通人根本闯不进禁地,莫要狡辩。” 沈昼无黑眸微冷,抬手就想把这群人解决。 “住手。” 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了沈昼无的念头,他抬眸,看到前方有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驻着拐杖走了过来。 “长老。”拦在沼泽门口的一伙人,立刻恭敬地退到旁边,把中间的道路让开来。 老者走到沈昼无的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我是这个村的长老莫鹰,敢问这位公子是如何走出沼泽地的?” 沼泽地常年弥漫着瘴气,里面毒物众多,若不是内行,随便一样都能要了小命。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99) , 沈昼无神色淡然,不欲作答,在他看来这些人都不过是跳梁小丑,对付小丑一律杀了就好,何须说那么多废话。 伏凌看见他阴毒的眼神就知道这人动了杀念,抬起手朝他的脑袋打了上去,因为生着病,伏凌打上去并没有多少力气,反倒像是抚摸似得。 沈昼无眼眸深处的狠戾有一瞬间的凝滞,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伏凌已经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她拽着他的手臂,虚弱地朝莫鹰笑了笑,“我们两本是夫妻,为了躲避劫匪从悬崖上掉下来,摔进了一个洞穴,莫名其妙地就走了出来。” 莫鹰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盯着两人看,他想起昨晚上的异动,所有的蛊虫像是得到了召唤一般,纷纷聚集在沼泽地里,就连蛊王也表现的躁动不安,哪怕是炼蛊师都不能让这些蛊虫安静下来。 它们就像是恭迎国王归来的子民,虔诚地在禁地外等着。 禁地由老祖设下,为得就是保护里面的圣蛊,只有拥有巫蛊师血脉的炼蛊人才能进去尝试驯服圣蛊。 然而千万年以来,所有进去的巫蛊师都没能活着出来。 九黎族的巫蛊师皆是女儿身,莫鹰下意识看向伏凌,少女虽然面容苍白,但气质却非常的干净,干净的带着不可亵渎的纯洁清冷。 历任的巫蛊师因为常年与毒物打交道,长相极为美艳,气质偏向阴戾,就像是美女蛇,好看但带着毒。 这姑娘明显不像是拥有巫蛊血脉的炼蛊人,倒是旁边这位长得过分美丽的公子,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很符合巫蛊师的特征。 可偏偏是位公子。 就在他费解的时候,有村民急匆匆跑过来,“长老,不好了,蛊虫突然暴动,正在朝这里涌过来。” 他的话刚说完,不远处就有铺天盖日的蛊虫纷涌而至,数量庞大到遮天蔽日,整个天空暗了下来。 蛊虫在即将靠近沈昼无的时候停了下来,它们围绕在他的身边,像是得见主上的子民,喜悦的情绪立刻传染到了炼蛊人的身上。 九黎族族长莫凤云闻讯而来,就是看到这样震撼人心的一幕,少年站在蛊虫中央,所有的蛊虫对其俯首称臣,就连平日里最难驱使的蛊王在少年面前也变得小心翼翼。 莫凤云是村长也是蛊女,能清晰地感受到蛊虫的情绪,她探究的视线落在沈昼无的脸上,在看清少年面容的时候,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喃喃自语,“莫柔?” 沈昼无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眸正好对上了莫凤云惊讶的眼神,他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即冷淡的移走了目光。 莫凤云倒是快速冷静了下来,莫柔早就被逐出九黎族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何况莫柔是女人,即使活到现在也该四十多岁了,怎么可能会是眼前的年轻少年。 她收敛了情绪,上前恭敬地跪了下去,“莫凤云拜见主上。” 能引起万蛊朝拜,让蛊王俯首称称的只有圣蛊。 圣蛊乃九黎族圣物,凡能驯服圣蛊的人,就是九黎族的主子。 莫凤云跪下去以后,其他族人也纷纷下跪。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00) , 伏凌被安排到一处屋子里养病,期间除了来送饭的侍女,她见不到任何人。 沈昼无如今得了圣蛊,又有九黎族族人为其效命,待做好部署应当会很快杀回蜀国,届时就要变天了。 伏凌偶尔也会听到外面的守卫在议论的声音。 “沈炎打赢大晋……蛊女莫兰帮助沈炎………活捉晋国大将军……” 伏凌离得远,听得并不真切,只能从零碎的几个字作出简单的推断。 蜀国新皇在莫兰的帮助下,打赢了大晋,活捉了晋国的大将军。 若是被活捉的将军是宋苍,那就棘手了。 按照蜀国新皇狠辣的手段,宋苍绝对要死,不但会死,还会死得很惨。 伏凌有几分沉重,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侍女推门走进来,“吃饭了。” 伏凌虽然已经退了烧,但精神还是有些不济,她靠在枕头上咳嗽了几声,看到侍女进来,有些虚弱地问,“姐姐,你可知道莫兰是谁?” 侍女早就得了主子的命令,主子说这姑娘心眼多,无论她怎么卖惨,都不能相信。 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着高烧,还是认清了现实,前些日子,这姑娘倒是很安分,既不吵也不闹,也不会向她打听事情。 今日姑娘主动开了口,侍女暗想憋了那么久果然忍不住了,她以为这姑娘会打听九黎族的事,或者是哄骗她,让她放走她。 然而少女开口打听的竟然是莫兰。 伏凌见侍女的神情有些不对劲,表现的颇为善解人意,“若是让姐姐很为难,不说也罢,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并不是很想知道。” 反正她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能称为蛊女必然是九黎族的人。 长老莫鹰,村长莫凤云,都姓莫。 想必这莫兰在九黎族的地位应当不低。 侍女还在纠结要不要回答伏凌的问题,结果对方却突然表示不想知道了,这就好比你还在为一个问题苦恼,结果提出这个问题的人表示已经解决了,不需要她帮忙了。 仿佛她先前的纠结就是做了无用功,这种感觉真是太憋屈了。 侍女这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最后脑子一热,竟然说出了实情,“莫兰是村长的女儿,也是族中最厉害的蛊女,之前奉命前往蜀国助蜀国新皇争夺天下,如今应当快要回来了。” 如今沈昼无才是九黎族的主子,莫兰身为九黎族族人自然不能再帮助沈炎,而是要转到沈昼无的麾下。 伏凌稍微一思量,就明白了个中的缘由,她摸了摸肚子,笑道,”我饿了,吃饭吧。” 侍女本来还在为自己的嘴快懊恼,但在看到伏凌兴致缺缺的模样,那股郁闷之气又升了起来,她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拍,“撑死你!” 伏凌也不生气,甚至还朝侍女露出了微笑,“这些日子我确实吃的很好,你们厨子的手艺很棒,我吃得要比往日多一些,但是我以后会稍加注意,多谢姐姐的关心。” 谁关心你了? 侍女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索性不在说话,退到了旁边。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01) , 莫兰收到母亲的传讯,连夜回了九黎族,她刚走进大厅,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沈昼无,少年穿着绣着云纹的黑袍,与上次见面的狼狈不同,现在的他看上去贵不可言。 母亲已经在信中提过圣蛊的事情了。 她没想到驯服圣蛊的会是蜀国三皇子沈昼无,当初这人在船上以身饲蛊的时候她就知道沈昼无的血液非同一般。 若不然,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操控蛊虫。 莫兰本想找机会抓住此人,研究下他的血倒底有何神奇之处,若是能把他改造成炼蛊的身体,必然能炼出这世上最强大的蛊王。 然而天不遂愿。 只是短短半个月没见,他就摇身一变成了九黎族的主子,就连她的母亲也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 莫凤兰见女儿迟迟不见礼,担心惹殿下生气,厉声道,“莫兰,还不拜见主上。” “无妨。”沈昼无放下手里的酒杯,笑得古怪,“我与莫姑娘是老朋友了。” 随着少年的话音刚落,莫兰感觉到身体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疼痛从心脏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作为常年与蛊虫打交道的蛊女再熟悉不过这种痛感了,她死死地盯着主位上的少年,一定是他动的手。 只有拥有圣蛊的巫蛊师才能随心所欲地操纵旁人的蛊虫反噬饲主。 她感觉到有千千万万地蛊虫在啃噬她的心脏,这种滋味简直比活剐了她还难以忍受。 莫凤兰见女儿浑身都在颤抖,眉宇间染上了焦急之色,连忙跑上前,“莫兰,你怎么了?” 莫兰浑身不能动弹,嘴巴也张不开,她只是一直盯着主位上的少年。 少年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望着她,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心情很是愉悦。 莫凤兰不是蠢人,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立刻跪下去求情,“求主上饶莫兰一命。” 沈昼无并不想取莫兰的性命,只是小惩大诫,莫兰这人有几分本事,留着更有用处。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起身走到莫兰的面前,“我与莫姑娘是朋友,既是朋友,又怎么会要了莫姑娘的性命呢?” 沈昼无凑到她耳边低喃道,“莫姑娘似乎对我的血很感兴趣?” 他居然知道她心中所想? 莫兰惊恐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心底忍不住发寒,她心里很清楚,沈昼无没有取她的性命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她还有用,若是她不俯首称臣,生了异心,下场只会比现在还要惨。 沈昼无并没有读心术,只是他体内有圣蛊,而莫兰身为蛊女,体内必然也饲养着蛊虫,当莫兰对他生有歹念的时候,圣蛊就会通过她体内的蛊虫感知到。 沈昼无见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开,在他踏出门的瞬间,莫兰身上的疼痛感消失,她脱离般倒了下去。 莫凤兰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她看着形容憔悴的女儿,问道,“莫兰,你是不是得罪过主上?” 莫兰把自己对沈昼无做的事说了出来,包括沈炎的一些事。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02) , 莫凤兰非常的震惊,“你是说主上是柔妃的孩子?” 莫兰点了点头,“这些全是沈炎说的。” 莫凤兰表现得有些激动,“柔妃可是莫柔。” “好像是叫莫柔。” 莫凤兰豁然开朗,“难怪…难怪长得这般相像。” 莫柔本是族里的圣女,圣女代表了巫神在人间的旨意,在族中有极高的地位,但是终生不得嫁娶。 九黎族有不外嫁的祖制,与外人结合会玷污巫蛊师血脉,为了保证巫蛊师血脉的纯正,都是本族人结合,若是有族人要与外人结合,那就是背叛。 对于背叛者,九黎族都是把人扔进蛇窟喂蛇,能在蛇窟里活着出来的人,那便清除记忆逐出九黎族,若死在蛇窟,那就是命。 当年莫柔为了心爱的男人,入了蛇窟,幸运的是她活着出来了。 按照祖规,莫柔被清除在九黎族的所有记忆,被驱逐出去。 自此莫柔与九黎族再无瓜葛。 没想到昔日的圣女竟然嫁入了蜀国皇室,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如今莫柔的儿子驯化了圣蛊,成了九黎族的主子。 还真是宿命的安排。 莫兰见母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有些好奇道,“母亲认识柔妃?” “谈不上认识,只是知道这个人。” “柔妃是什么来头?连母亲也知道这个人。”莫兰想起荆溪凤,又说道,“柔妃身边有个女官叫荆溪凤,对她非常的忠心,甚至为了复活柔妃,选择背叛了沈昼无。” 荆溪凤的名字莫凤兰已经很久没听到了,她记得莫柔离开九黎族的时候,荆溪凤还只是一名普通的族人,但是在蛊毒方面很有天分,很有希望成为一名优秀的蛊女。 只可惜后来也离开了九黎族,没想到她居然去找了莫柔。 倒是柔妃的死,让莫凤兰有些意外,“你说莫柔死了?” “死了二十年了,好像是产子的时候,被肚子里的孩子杀死的。”莫兰也是从沈炎那里听说的,当年莫柔早产,生产的时候差点一尸两命,蜀国皇帝疼爱柔妃,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大人,小皇子察觉到自己被放弃了,奋力从肚子里爬了出来,出来的瞬间,柔妃浑身的血液都被吸干了。 柔妃死的时候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正因为如此,沈昼无在蜀国皇室一直被称为怪物。 对于这等骇人听闻的事,莫凤兰倒是表现得格外镇定,巫蛊师的降生都伴随着杀戮,上一任巫蛊师降世也是这般,出生即杀了母亲。 母亲对于巫蛊师来说只是个寄生的载体。 生下巫蛊师,就是完成了使命,她们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莫凤兰:“荆溪凤真是越活越糊涂了,这世间哪有什么复活人的秘术。” 若是真的有,她们九黎族也不会衰败至此,族人个个活不过二十。 至于她能活到现在,也不过是用了九黎族的秘术,得以延长几年寿命,但也维系不了很长的时间。 最多三四年,她也会死去。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03) 第二日,沈昼无与莫凤兰在大厅里商议大事。 莫兰赫然也在其中,相较于昨日,她的态度已经变得极为恭敬,“主上,沈炎前阵子借助蛊,活捉了大晋的主帅宋苍。如今大晋军队失去了主心骨,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她跟在沈炎身边很长一段时间了,比任何人都清楚蜀国那边的动向。 “宋苍?”沈昼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古怪地笑了笑,他吩咐侍女,“你去把她请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虽然他没有明说“她”是谁,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是那位跟着主上从沼泽地出来的姑娘。 那姑娘自称和主上是夫妻。 本来他们准备以夫人的礼仪相待,但是主上却让他们随便找个屋子关起来。 若是夫妻,主上未免太不上心了,那姑娘都病了好几日了,从不去探望,若不是夫妻,也不对劲,主上虽然没有亲自去探望,但却按时送饭送药。 主上的心思太难猜了。 因着这层关系,他们也不敢真的薄待那姑娘,只能就这么不冷不淡地伺候着。 侍女跑出去没多久,就领着人过来了。 沈昼无拿起茶盏,听见侍女通报,手里一顿,朝门口看去。 少女穿着九黎族特有的银衣,每走一步,身上的银饰碰撞发出清脆的银铃,她并未带上繁复的头饰,只用一根银簪子把头发束起来。 莫凤兰先前只顾着圣蛊的事,并未好好打量跟主上一起走出沼泽的姑娘,如今倒是看清了。 她第一眼的感觉便是这姑娘好像巫神降临,圣洁又漂亮,还带着巫神特有的神秘古朴。 就连她这个女人都不得不为之着迷。 少女出现的瞬间,莫兰就注意到沈昼无的身体绷直了,黑黢黢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沈昼无绝非是会被美色所惑的人,他不但不会被美色所惑,甚至会毫不犹豫地拔刀把美人杀了。 莫兰不明白眼前的少女有什么可让沈昼无这般另眼相待,她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心,也密切观察着。 伏凌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少年,几日不见,倒是越来越人模狗样了,就是还是这般讨厌。 “找我什么事?” “你的父亲被沈炎抓了。”沈昼无翘起唇,“只要你求我,我可以考虑帮你把人救出来。” 伏凌想到昨日从守卫那里听到的只言片语,被沈炎活捉的果然是宋苍。 但是沈昼无真的会这般好心? 伏凌宁愿相信猪上树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他故意把她喊过来,告诉她这个消息,无非是想让她向他求饶,想让她讨好他。 莫兰在听到父亲字眼的时候,情不自禁把探究的视线落在伏凌的身上,难道眼前的少女就是宋家大小姐? 她听说宋苍唯一的嫡女宋初曦与沈昼无成了亲,不仅如此,他们好像相处的挺不愉快,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仇人了。 宋家大小姐完全不把沈昼无当人看,随着心情折磨。 按照沈昼无的性子确实会百倍的报复回去,而宋大小姐这般心高气傲又怎么会忍受这般折辱。 她期待着伏凌的反击。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04) , 昔日宋大小姐高高在上,如今为了保全父亲不得不向曾经折辱过的质子低头。 莫兰以为宋大小姐必然会宁死不屈,没曾想少女意外的识时务,只见她毫不犹豫地对主位上的少年说,“望殿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出手救父亲。” 莫兰跟宋苍打过多次交道,那个老匹夫脾气极为刚正,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按理说宋大小姐作为宋苍的唯一嫡女,不说遗传其父亲的风骨,但也不该如此软骨头。 难道她不知道这是在与虎谋皮吗? 以沈昼无睚眦必报的性子,哪里会真的救宋苍,他只是喜欢看别人屈辱的神色,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伏凌当然知道这点,沈昼无现在驯化圣蛊,又有九黎族族人效力,必然会回蜀国争夺天下,而她是一定要救宋苍的,既然大家的目标都是蜀国,为何不一起呢? 只是说几句求饶的话,又不会少一块肉。 少女垂眸敛目,语气轻柔,显得极为顺从,沈昼无如愿看到伏凌向他低头,但是他却莫名有些烦躁,他讥讽道,“你倒是能屈能伸,若是宋苍知道你这般做法不知作何感想?” 如今晋、蜀交战,宋初曦作为将军嫡女,竟然对着敌国皇子服软,这不仅枉为大晋百姓,更是连宋家也不顾了。 倒底是没经历过事情的贵女,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却没考虑到此举会给宋家带来多大的灾难,大晋皇帝可能会因此猜忌宋家通敌叛国,大晋百姓也会痛恨宋家,莫兰突然有点看不上这宋大小姐了。 伏凌假装没听到他话里的讽刺,柔柔道,“臣女自知此举不妥,但为人子女哪里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深陷囫囵,还请殿下出手相救。” 沈昼无不信伏凌会这般容易就服从他,这个女人惯会装模作样,又会耍心机,可偏偏抓不到破绽,他阴沉着脸,“把人带下去,看紧了。” 伏凌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就很解气,也不等侍女上前来请她走,就施施然离开了议事大厅。 莫凤兰见主人神情阴冷,一言不发,问道,“主上真的打算救宋苍?” “谁说我要救那个老匹夫。”沈昼无冷冷地弯着唇,“宋苍是大晋的战神,他若死了,大晋就像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莫凤兰松了口气,主上的妻子是宋苍的嫡女,这对于九黎族来说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她担心主上会因为女人而感情用事。 他们需要野心勃勃、能夺得天下的主上,而不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好在主上并没有对宋苍的嫡女动心。 莫凤兰为自己的担忧感到好笑,自古以来巫蛊师都是无情无爱之人,从不会被感情牵绊住。 接下来的几日,看守伏凌的守卫明显增多,作为当事人却照常吃吃喝喝,半点也不受影响。 终于,沈昼无准备启程前往蜀国,伏凌被安排到一辆破旧的马车上。 九黎族地处西南腹地,四周群山连绵,又有瘴气和阵法守护,若非本族人根本很难找到出口。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05) “哦?”尘缘来了兴趣,“初曦的意思是…质子?” 伏凌点了点头,“沈昼无驯服了圣蛊,又有九黎族族人效劳,马上就会杀回去的。” “贫僧听说九黎族的历代巫蛊师好像都是女人,怎么……” “沈昼无的血有些特殊。”伏凌也是从莫兰那里偷听来的,想起之前在晋王府的时候,她还把沈昼无救出去,结果这人根本就不怕蛊虫。 “百年出一个的巫蛊师血脉,没想到竟然出现在男人的身上。”尘缘的脸上有几分沉重,“若真是如此,那就要天下大乱了。” 春杏在旁边听了个大概,有些不可置信,“小姐,质子要开始攻打我们大晋了嘛?” 伏凌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立场不同,没必要去纠结这些问题。你平时该如何还是如何。” 春杏心里有些难过,又有些沉闷,若是质子真和大晋打仗,那小姐可怎么办? 在她心里质子是小姐的夫君,夫妻之间反目成仇,是她不想看到的。 但若真要打起来,她还是站在小姐这边的。 驴车在路上走了五日,终于到了大晋的军营。 少将军宋训庭早就跟门口的守卫打过招呼,驴车畅通无阻地入了营地。 伏凌在这里见到了宋家二公子,宋训庭长得丰神俊朗,身穿铠甲,看上去威武十足,更令她意外的还是宋二小姐宋芯瑶竟然也在军中担任了职务,是一位女将军。 宋芯瑶一身红色戎装,高高的马尾用一根红色带子系着,走路带风,眉眼间英气勃勃,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难怪在宋府从来没见过宋家二小姐,原来她一直在军营里。 宋训庭已经多年没有回京,对大小姐的印象已经模糊,但看到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还是立刻想了起来,他有些意外,“大小姐怎么也过来了?” 伏凌神色如常地应对,“我在法华寺为爹爹祈福,看了你给主持的信件,担心爹爹的安危,便跟着尘缘师父一起过来了。” 尘缘并没有揭穿她的谎言,还笑着打哈哈,“都怪贫僧,看信的时候被大小姐瞧了去。” “胡闹。”宋训庭年纪虽小但是性子老成,常年被宋苍训练,更是把大将军的行事风格都继承了过来,当即就板着脸说道,“大小姐自幼体弱,如何能到边境来。” “怎么就不能来了,爹爹出了事,大姐姐自然担心。”宋芯瑶看不惯双胞胎弟弟训人的模样,当即开口帮伏凌说话。 “宋芯瑶,现在我是主帅。” 宋芯瑶丝毫不怕他,当即反击出去,“主帅了不起啊,我还是女将军呢。” 两人是双胞胎,在肚子里就争养分,出生就争大小。 宋芯瑶不敌宋训庭,晚出生几分钟,只能当妹妹,心里十分不服气,两人从小打对台打到大,谁都不服谁。 当年宋训庭进了军营,出于不能输的原因,宋芯瑶也跟着进了军营,虽为女子,但宋芯瑶的手脚功夫很好,在军营里几年也混到了一个不错的职位。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06) 伏凌觉得这对双胞胎处事十分有趣,笑出了声。 宋训庭被笑声拉回了些许理智,他正了正神色,“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搞得我想跟你一般见识似的。”宋芯瑶双手抱胸,把头转到了旁边。 “好了,咱们说真是要紧。”尘缘出来打圆场,“说说大将军的情况。” 说到正经事,宋训庭和宋芯瑶显得有几分沉重,他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前些日子军营里出现了怪病,很多士兵出现了上吐下泻的毛病,且吐出来的都是些小虫子,这些士兵皆肠穿肚烂而死。 宋苍知道这是中蛊的征兆,为了挽救这些士兵的性命,他只身前往蜀国的军营地用自己换取了蛊虫的解药。 但沈炎又岂是如此心善的人,解药虽然给了,但只是暂时压制蛊虫,若大晋不同意投降,他们会继续用蛊虫来控制大晋士兵。 “父亲去蜀地军营的时候,特意交代让我给主持写信,想让主持想想法子,看能不能解了这个蛊毒。” “将军大义,为了无数士兵的性命只身涉险,贫僧自当全力以赴。”尘缘又问道,“请问那些身患蛊毒的士兵在哪里?” 宋训庭亲自带路,把尘缘带到收养患病士兵的营帐,在进去之前必须穿上特制的衣服,他沉着脸解释道,“这蛊虫着实厉害,起先我们并未注意,前来照顾的士兵没做任何保护措施,回去以后也中了蛊毒。” 尘缘缺没有穿上衣服,而是给大家一人一颗药丸,“这药丸可以防止蛊毒近身,少将军可随身携带。” 宋训庭是知道尘缘的本事的,当即将药丸放在了怀里。 两人齐齐进入了帐篷,宋芯瑶陪着伏凌站在距离帐篷很远的河边等他们出来。 “大姐姐幸好你聪明,没有执意进那个帐篷。”宋芯瑶常年跟士兵打交道,身上并没有官家小姐的脾气,然而颇为爽朗,她直言道,“当初我就是不听劝,进了那个帐篷,这一眼差点没把我送走,连着做了几夜的噩梦,一闭眼就能梦到那群恶心的虫子。” 说完她才想起来宋初曦身体不好,她这么说,大小姐会不会害怕。 她努力挽回局面,“那个……其实看习惯了一样的,也没那么可怕。” 伏凌抿唇一笑,“二妹妹放心,只要没看到虫子,我是不会害怕的。” 宋芯瑶以前很不喜欢宋初曦,觉得大姐姐心机很重,如今发现她也没那么不堪,至少她说实话,怕就是怕,不怕就是不怕。 伏凌突然开口问,“爹爹现在什么情况?” 说起父亲,宋芯瑶的脸就垮了下去,父亲身在敌军军营,作为女儿哪有不担心的道理,但是他们身为主帅不能把情绪表露出来,不然会影响军心。 所以即使很担心,她也会装作冷静的模样,至少要让士兵安心。 只要宋家人还在,这仗就不会输。 虽然她也没什么信心,但气势不能输。 现在听到伏凌提起来,被她刻意抛到脑后的低落情绪就涌了上来,“情况不明朗,我们曾派探子前往蜀地想探听情况,但他们都没回来…”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07) , 蜀军大营。 “啊—” 帐篷里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仿佛在遭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那声音充满了惊恐、惧怕,渐渐地声音小了下去,紧跟着一具尸体从里面抬了出来。 尸体经过的时候,守在门口的护卫匆匆扫了一眼,那具尸体的四肢已经被砍去,身上被折磨的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肉,面容也被蛊虫啃噬的只剩下单薄的一张人皮,稀稀落落地包裹在骨头上,完全认不出尸体生前的模样。 即使已经看过很多次,护卫仍觉得胆战心惊。 这阵子皇帝的心情很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暴怒,无处宣泄的怒气只能靠折磨人来泄愤。 帐篷里的沈炎坐在主位上,前来收拾残局的护卫忍着恶心惧意,小心清理着地面上的残肢。 有位新来的护卫实在忍受不住如此血腥的场面,弓着身子吐了出来。 呕吐物的臭味混杂着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极为难闻。 沈炎淡淡地朝他看了过去,护卫吓得立刻跪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求皇上饶命…” 沈炎眼神阴鸷,自从莫兰回九黎族以后,再也没有消息传过来,哪怕他亲自传信,那个女人也毫无音讯,仿佛消失了一样,这让他极度不安,偏偏找不到人。 堆积在心头的怒气,哪怕杀那么多人都无法平复,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护卫,“没用的东西,留你有何用。” 站在沈炎身后的剑客心领神会,上前来拖人,护卫想到刚才残虐的一幕,心里忍不住地发寒,他砰砰用力磕着头,嘴里除了喊着饶命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沈炎可不会因为别人的求饶而心软,这反而越发激发他体内的暴虐,他正准备让剑客动手,外面有奴才匆匆跑进来,“皇上,外面有位自称宋大将军之女的姑娘想要求见。” “姑娘?”沈炎想起被自己关在地牢的宋苍,听闻那个老匹夫有个嫡女和沈昼无做了夫妻。 他露出古怪的笑容,“请她进来。” 没一会,有人领着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沈炎第一次见到宋大小姐的感觉是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真的是宋苍那个老匹夫的女儿? 莫不是骗人的。 伏凌刚踏进帐篷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抬头望去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他身穿玄色蟒袍,五官俊朗,眉宇间的暴虐气息非常重。 “小女贸然拜访,还望陛下不要责怪。”她边说边拿着帕子捂住唇,咳嗽了几声。 “见到孤为何不下跪?” “回陛下,小女体制奇特,不能跪人。这一跪就会地动山摇。” “是吗?”沈炎摸着下巴,目光森冷地望着站在下面的弱女子,“孤从未听闻过有这等怪事,不若宋大小姐让孤开开眼界。” 伏凌面露难色,察觉到沈炎有些不悦以后,才缓缓说道,“既然陛下强烈要求,小女自当全力满足。” 既然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就不要怪她了。 少女刚一屈膝,地面开始剧烈的颤动,帐篷里的桌子倒了一地。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08) , 突如其来的地动让沈炎险些站不住脚,他扶着椅子,感觉到整个大地都在剧烈摇晃,紧跟着他看到自己椅子下面隐隐出现了裂缝,他吓得连忙喝止住准备跪下去的少女,“别跪了,孤已经见识过了。” 伏凌半点不犹豫,立刻站直了身子,就在少女起身的那一瞬间,地面恢复了平静,唯有地面上的裂缝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事并不是幻觉。 沈炎看向少女的眼神变了变,“你真的是宋苍的女儿?” 伏凌柔柔一笑,“宋苍正是家父。” 沈炎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邪门,什么跪拜就会地动山摇,她怎么不说她是神仙,但是刚才的地动山摇又真实的发生了,他想起大晋的司徒尉出生的时候也曾天降异象。 难不成这宋大小姐和司徒尉异曲同工? 沈炎将此事归结于异象,他开口问道,“你找孤何事?” “小女想见家父一面。”伏凌微笑道,“当然作为交换,小女会告诉陛下一个消息,对于陛下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消息。” “只是见一面?”沈炎有些意外,他以为宋大小姐会提出让他放了宋苍的要求,没曾想单单只是见一面,这个女人倒是很有趣,“那要看你的消息有没有用了。” 伏凌并没有因为沈炎的轻视而生气,她道,“陛下应该很久没有莫兰的消息了吧…” 沈炎的眼神立刻变了,他与莫兰的传信连自己的亲信都不知道,这个女人从何得知? 难不成军营里有大晋的暗线? 伏凌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说道,“陛下不用怀疑小女的话,小女曾和质子做过夫妻,撞见一些事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沈昼无?”沈炎瞳孔骤然一缩,“他竟然没死。” “他好着呢。”伏凌微笑道,“小女还撞见了莫兰与质子……” 再往下她就不说了。 沈炎却因为她这几句话陷入了沉思,难不成莫兰背叛他转投了那个废物? 不可能,他明明亲眼看着沈昼无以身噬骨,跳下了摘星阁,那种情况不可能会有人活下来。 “小女可以告诉陛下前因后果,但是陛下能否让小女先见父亲一面?”伏凌神色忧郁,“小女许久未见父亲,甚是忧心。况且我一个弱女子都已经身在蜀国的营地,陛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沈炎本来还有些顾虑,但听完伏凌的话以后,彻底放心了,这个女人都在他的地盘上了,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伏凌被蒙上了眼睛,她并不知道宋苍被关在哪里,只能跟着沈炎,黑暗中她上了马车,马车行驶了很久才停下来。 侍女扶着她下了马车,她踏进了一个未知的领域。 伏凌能闻到空气里潮湿的味道,混杂着霉味,还有水流的声音。 她扶着侍女的手拐了好几道弯才停下脚步,“大小姐,到了。” 眼睛上的黑布解开,她看到了泡在水里的宋苍。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09) , 宋苍的手腕上绑着粗重的锁链,他形容狼狈,看到伏凌很是意外,“你怎么进来了?是沈炎把你抓进来的?” 伏凌知道外面有人把守,她下了水,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边慢慢朝着宋苍靠近,走到跟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并没有受什么外伤,这倒是奇了怪了,按照沈炎的性子居然没有用刑。 她心里这般想着,掏出帕子就嘤嘤嘤哭了起来。 于是站在门口的守卫听了半个时辰的嘤嘤嘤,除此以外什么话也没听到,然后他们就看到伏凌走了出来。 少女一边用帕子擦试着眼角,她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哭的小脸通红。 伏凌朝守卫行了一礼,带着哭腔道,“几位大哥,见笑了,我们走吧。” 守卫现在满脑子都是嘤嘤嘤,看到这个罪魁祸首,脑海里不约而同号冒出一个念头:真他娘的能哭啊。 回来依旧被蒙住了眼睛,沈炎并没有放走宋初曦的打算,直接把人囚禁在了蜀军营地。 他召来护卫,“你们在地牢里可曾听到什么内容?” “回陛下,并没有,宋大小姐只是一直在哭。” “一直在哭?”沈炎有点无语,好不容易见到父亲不是应该说些什么机密的事嘛,比如说汇报下大晋军营的动向,哪怕是商量劫狱也成,哭是什么意思? 沈炎有点摸不准这个宋大小姐的行为了,难道真的只是看一眼。 他从主位上站起来去了关押伏凌的帐篷。 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侍女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看到沈炎,侍女恭敬地行礼,“陛下,宋大小姐病倒了,我们要不要寻个太医过来?” “病倒了?”沈炎抬眸望着帐篷,似乎想要看穿里面的人,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去请太医。” 他倒想看看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撩开门帘,径直走进了帐篷。 帐篷里,少女有气无力地坐在床上,面容苍白,时不时地捂嘴轻咳。 看到沈炎过来,伏凌虚弱道,“小女有病在身,陛下还是不要靠近为好。” “宋大小姐怎么一到蜀军营地就生病了?”沈炎如鹰般锐利地眼睛盯着少女,嘴角带着森冷的笑意。 “小女自幼体弱,今日见到父亲情绪波动的厉害,这才病倒了。”伏凌说完又轻咳了几声。 这时太医火急火燎地背着药箱就跑了过来,他跪下,“参见陛下。” “给宋大小姐看病。” 太医哆嗦着起身上前把脉,“宋大小姐,这是娘胎带出来的不足之症,平日里要多注意饮食,情绪波动不可太大。” 沈炎坐在椅子上,他手里端着茶盏,闻言怔,难道这个女人真的病了,不是耍花招? 太医是他的人,不会说谎。 沈炎在帐篷里待了一会,见没有异常才领着太医离开。 地牢里。 宋苍望着水面出神,他想起白日宋初曦来看他的时候,边哭边用口型与他说话,他在军营多年看得懂口型,他读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今晚,子时。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10) 地牢里。 宋苍望着水面出神,他想起白日初曦来看他的时候,边哭边用口型与他说话,在军营多年他读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今晚,子时。 今晚子时?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湖面上倒映出一个少女的身影,他抬眸就看到站在池边上的伏凌,宋苍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初曦你…是怎么进来的?” 而且还是在不惊动任何、毫发无损的情况下。 这里可是蜀国的地牢,蜀国地牢由第一代蜀国国君下令修建,按照五行八卦的布局设计,地牢里机关重重。 很多武功高强的人都进不来,何况是初曦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伏凌走到锁链旁边,伸手把锁链拿起来细细打量,“我先带你离开。” “没用的,这锁链由千年玄铁制作,坚不可……” 宋苍最后个‘摧’字还没说完,就听到铮的一声,他瞧见‘坚不可摧’的锁链在伏凌的手里像豆腐般,直接被扯断了。 对上宋苍震惊的神色,伏凌颇为生无可恋,她能感觉到自己身娇体弱的形象在逐渐坍塌,好在她在追梦的路上已经失败了太多次,次数多的已经能镇定自如地应付这种情况。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个链子看着牢固,其实不堪一击。这蜀国的炼铁技术不过关啊,一看就是偷工减料。” 宋苍:…… 伏凌为了证明蜀国的炼铁技术不过关,顺手把其他的锁链也扯断了,然后用‘我说的没错吧’的眼神看着宋苍,以此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宋苍没有时间去思考宋初曦话里的正确性,他颓然道,“没用的,沈炎在我身上中了蛊,就算我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你赶紧从这里出去,不要被那些守卫发现了。” 伏凌心下了然,难怪宋苍的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原来是被下了蛊。 “父亲不必多虑,尘缘主持在军营里,他会治好你的。”尘缘那个老秃驴虽然瞧着不正经了些,但是办起事了还是相当靠得住的,短短几日就解了大晋士兵身上的蛊毒。 宋苍听闻尘缘身在军营,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只要尘缘在,那群士兵应当是有救了。 伏凌望着门口的方向,“不能再耽搁了,他们马上就会过来的。” 宋苍不再犹豫,准备上岸,在水里泡了太久的时间,起身的时候差点又摔下去,伏凌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小心。” 宋苍的目光停留在伏凌的手上看了几秒,伏凌心里咯噔了一下,糟糕,刚才情急之下暴露了,但她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嘛,立刻晃了晃身子,装作吃力的模样,”父亲,小心些。” 那股惊人的力量无形中消弭下去,宋苍以为是初曦情急之下爆发出来的力量,并未怀疑,他淡淡地收回视线,松开她的手臂站直了身体。 伏凌松了口气,当个弱女子真是太难了。 她带着宋苍走到一个大坑前,小声解释道,“这是我们挖了很久的地道。”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11) 宋苍望着脚旁边,深不见底的坑,充满了疑惑,他在地牢里关押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从未见过这里还有个大坑。 宋苍当然没见过,这是伏凌刚刚弄出来的地道,地牢遍布了机关,为了不惊动护卫,她探测了很久才选定这里作为地道的最佳出口,怕宋苍起疑,她催道,“我们快下去吧,其他人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宋苍微微颔首,率先跳进大坑,然后再下面接住了伏凌。 在伏凌跳下去的瞬间,大坑瞬间合拢,地面恢复到先前的平整,仿佛从未出现过入口。 蜀国已经进入初春的季节,初春的夜空会有一轮圆月,然而今晚那月亮却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山间的晚风带着初春的冷意。 宋芯瑶坐在石头上搓着手臂,她看向坐在旁边的宋训庭,“大姐姐什么时候来啊?” “我也不知道。”宋训庭只是收到宋初曦的传信,信中让他们子时三刻在这里等着,谁知道她会什么时候出现。 “一段时间不见,大姐姐怎么神神秘秘的。”宋芯瑶望着黑漆漆的四周,冷风吹拂发出呼呼声,在寂静无声的山里,显得格外渗人,她有些害怕的往宋训庭那里靠了靠,“你知道我们现在像在干什么吗?” 宋训庭不理她,依旧望着路口的方向。 宋芯瑶有点害怕这样的环境,但是她不想被宋训庭看出来,只能没话找话,“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你说大姐姐约我们出来,会不会想让我们去劫狱?“ 宋训庭回头看着她,“你就不能消停点,自从出来你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若真是去劫狱,你这张嘴早就吵醒一堆人了,不拖后腿就不错了,还救人?” “我拖后腿?”宋芯瑶被如此挤兑,脾气立刻就上来了,“别忘了,当初我还在战场上救过你呢,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宋训庭想起前阵子,宋芯瑶从蜀军的手里把他救下来的时候中了一箭,伤口很严重,险些要了宋芯瑶的命。 想到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宋训庭突然就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大姐姐不可能去劫狱的,她一个弱女子……”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道路尽头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借着微弱的月光他认出了伏凌,而走到伏凌身边的赫然是深陷敌营的宋苍。 因为过于震惊,等到伏凌走近了才反应过来,宋训庭大步上前,“父亲,大小姐,你们……” 伏凌截住他的话,“我们不是说好一起营救父亲的吗?” 他们什么时候商量过一起营救父亲了?他倒是想救父亲,可是他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没回来。 宋训庭还处在懵逼中,倒是宋苍突然出声,“先回去吧。” 父亲发话,宋训庭只能把心头的疑惑压下去,来的时候他按照伏凌的意思准备了辆马车。 先前他还没想明白,好端端的为何要准备马车,如今倒是回过味来了,这马车分明就是为宋苍准备的。 难道大小姐一开始就打算好去劫狱了? 可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从危机重重的蜀军营地把人毫发无损的救出来? 太奇怪了。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12) 回到军营,听闻宋苍中了蛊毒,尘缘放下手里的药材连忙赶到了大将军的帐篷,恰好撞见宋苍蛊毒发作的一幕。 一改往日威严严肃的模样,现在的宋苍披头散发站在帐篷外,他赤红着眼睛,面孔上蔓延着古怪的黑色脉络,衣服在打斗中已经被扯烂,露出结实的臂膀,臂膀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将他的皮肤鼓鼓的撑起来。 形容极为可怖。 将士一哄而上,想把宋苍按住,奈何蛊毒发作的宋苍力气大的惊人,直接将所有人甩了出去。 宋训庭看着躺在地上的众士兵,也加入了战斗,几番对战下来,宋训庭的力量速度都比不上宋苍,逐渐处于弱势。 宋苍抓住企图想再次冲上来的宋训庭,高举过头顶就想把人砸下来。 宋芯瑶见情况不妙,立刻拿出自己的长枪朝宋苍刺了过去,宋苍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但出于对危险的感知,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宋欣瑶趁机朝宋苍的胸口上踢了一脚,宋训庭摔下来滚到旁边,他望着宋芯瑶,怒道,“快躲开,你打不过。” 可已经来不及了,宋苍被激怒,开始对宋芯瑶攻击,蛊毒发作的宋苍已经不能算作人,他像是不知疲倦的恶魔,不讲感情,只知道攻击。 宋芯瑶上次受的伤还没完全康复,逐渐招架不住,挨了宋苍的一脚,手里的长枪脱手,整个人飞出去砸在地上,她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望着拿着长枪逐渐走近的父亲,“父亲,你醒一醒,难道你真的要亲手杀了我嘛?” 宋苍恍若未绝,他举起长枪就要朝地上红衣少女刺过去… 宋芯瑶受了伤完全不能动弹,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锋利的枪头距离越来越越近,眼看就要刺到她的胸口。 那长枪突然被石头打偏,她抬头就看到宋初曦拿着棍子站在宋苍身后,直接把人给打晕了。 伏凌把手里的棍子一扔,害怕地缩到了尘缘的身后,只要她不承认,谁都不知道逼迫她。 尘缘朝身后的少女看了一眼,然后才吩咐士兵把宋苍抬回营帐。 宋芯瑶在宋训庭的搀扶下,也顾不上休息,也直接入了帐篷。 尘缘仔细检查了一番,神色沉重,“大将军这蛊极为复杂,贫僧配不出这等解药,只能由下蛊的人亲解。” 让沈炎给解药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宋芯瑶坐在椅子上,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可有别的法子?” 尘缘停顿了一下,朝躲在角落里的伏凌看了一眼,“拥有圣蛊的巫蛊师的血液,可解百毒。” 宋芯瑶对巫蛊师也略有耳闻,泄气般道,“上哪去找这种巫蛊师,这还不如直接去把沈炎抓过来,至少抓沈炎可比找巫蛊师简单多了。” “非也非也,有人可以找到。”尘缘含笑看着伏凌,“以沈炎的脾气,哪里会轻易地交出解药。” 伏凌被盯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老秃驴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让她去找沈昼无吧? 以她跟沈昼无的交情…… 不如把沈炎拖出来打一顿吧,打到给解药为止。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13) 沈炎站在地牢里看着本该关押着宋苍的水池已经空空如也,他抬起脚朝匍匐在地上的守卫踹了上去,脸色阴沉,“你们怎么办事的?连个人也看不住。” 护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陛下,卑下一直守在这里,并没有人出入,而且地牢里的机关也没有触发,那宋苍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消失了?”沈炎皱着眉在四周打量了起来,他发现地牢里确实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他忽然想起在蜀军大营的宋初曦,当即道,“回。” 蜀军大营,守在伏凌帐篷外的护卫看到沈炎走过来,立刻跪了下来,“参加陛下。“ 沈炎看也不看这两个护卫,面色森冷地闯进了帐篷,正在吃着饭的伏凌看到沈炎怒气冲冲的模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沈炎看到宋大小姐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收敛了面上的阴冷,“大小姐,在用膳?” 伏凌放下手里的饭碗,神色愠怒,“陛下如此行色匆匆,是有什么事吗?” 若宋大小姐知道宋苍被人救走,不然不会乖乖的留在这里,沈炎深深地望着伏凌,虽然宋苍被人救走了,但是他的手里还有宋大小姐。 宋家人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想到这儿,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孤只是过来看望下宋大小姐。” “不知宋大小姐在这里呆的可还习惯?” 伏凌低垂下眼帘,柔柔道,“多些陛下关心,小女一切都好,只是陛下何时让我回去。” “哎~不着急。宋大小姐第一次来蜀地,还没好好欣赏美景,不如孤今日亲自带你出去看看我们蜀地的景色?”当初把宋初曦留在军营是一时兴起,但现在沈炎无比庆幸这个决定,只要有宋大小姐这张王牌在手里,任凭宋苍跑到哪里,终究还会求到他面前来。 这是牵制大晋的王牌,他哪会轻易放人。 沈炎的提议正中下怀,伏凌潜回蜀地军营就是从想从沈炎手里拿到解药。 这荒郊野岭,正是埋尸… 不,正是欣赏美景的好地方。 于是,两人各怀心思,神奇地达成了一致。 沈炎立刻遣人安排出行的马车,作为一国之君,出行的马车自然是怎么豪华怎么来。 伏凌被安排到沈炎的马车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合适,但谁让沈炎是皇帝,他让她坐她的马车。 像她这样的弱女子如何拒绝的了? 于是她假模假样的推辞一番,然后扶着侍女的手就上了马车。 豪华宽敞的马车在路上行驶,沈炎先是夸赞了她的容貌,然后言笑晏晏地说,“若是孤能娶到像宋大小姐这般妙人,哪里还会看别的女人,放在手里疼得来不及呢。” 伏凌听完浑身一个激灵,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茶味十足,她抬眸看了眼沈炎,发现他出来前居然换了身衣服,现在他穿着白衣,看上去人模狗样。 伏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个沈炎不会打算色诱她,从她嘴里套话吧?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14) 伏凌露出谦虚的微笑,“多谢陛下的夸奖,小女自幼便生的这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很多人都说小女有倾国倾城之貌。” 沈炎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秒,他是在夸人嘛? 正常女人听到这种话不是应该露出娇羞的姿态,并因此对他产生似有若无的情愫嘛。 这个女人为什么如此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客套话。 好在他很快恢复了笑容,“孤倒是从未见过像宋大小姐这般有趣的人。” 伏凌微微讶异,“看来蜀国的女子都生的比较单一啊。” 沈炎:“宋大小姐何出此言?” “若不是如此,陛下为何会这般……目光狭窄。”伏凌笑容甜美,“我们大晋的女子可是生的各有千秋,想要什么样的都有,陛下有空可以去我们大晋开开眼。” 省得随便见到一个女人就觉得有趣,若是下次遇到个与她不一样的,又会对别人有趣。 说到底还是见识太少惹的祸,但凡多看几个女人也不至于这样。 沈炎:…… 这不是明晃晃地讽刺蜀国弹丸之地,就连女子都没有大晋的漂亮,讽刺他这个当皇帝的孤陋寡闻嘛。 他嘴角的笑意往下落了落,“宋大小姐一直是这般说话的吗?” “陛下何出此言?”伏凌疑惑道,“小女只是诚恳地邀请陛下去我大晋做客,难道陛下不愿意?” 沈炎已经快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他咬牙切齿道,“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不懂?” 伏凌低垂下眼帘,“还请陛明示。” “只要你帮助孤夺得天下,孤许你皇后之位。”沈炎今天在宋初曦这里多次吃瘪,心里已经有了怒气,但是他还想着把宋初曦策反的计划,又隐忍了下来,这些女人不是最喜欢当皇后嘛,他以后位许诺,就不信这个女人不动心。 伏凌忽然想起一个词,普信男,他明明那么普通却又如此自信。 心里十分看不上沈炎的做派,但面上却露出惊讶的神色,“陛下,小女已经成亲。算起来还是陛下的嫂子呢。” 这个沈炎有点东西,居然想跟她乱\伦,口味有点重。 “嫂子?”沈炎嗤笑一声,“那个孽种还不配成为孤的兄长。” “孽种?”伏凌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沈炎会这么称呼沈昼无。 看来沈昼无不止在大晋过得不好,就连蜀国皇室…… 沈炎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怪异地笑了一声,“孤可没有自幼被关在笼子里长大的皇兄。” 伏凌震惊了,她早前就听说过沈昼无在蜀国皇室不受宠,虽然也会饱受欺凌,但最起码不会饿肚子。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被关在笼子里长大。 “宋大小姐似乎不信?”沈炎诡谲一笑,“孽种之所以成为孽种,是因为他的出生代表了不详。” 沈昼无出生在冬季,原本是万物沉睡的季节,可他的出生却招来了无数的蛇虫鼠蚁。 好端端的皇宫遍地的毒虫毒物,沈昼无甫一出生就吸干了母亲的血液,夺走了母亲的生命。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15) , 蜀国国君,也就是沈昼无的父皇,见此情形将之视为怪物,哪会生出半段慈爱之心。 别说什么父子情,在皇室没有父子之情,蜀国国君不止沈昼无一个儿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对于皇室来说,沈昼无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单个名字也能看出一二。 当初柔妃怀孕的时候,蜀国国君满怀期待,为肚子里的儿子取名“沈昼”,“昼”寓意白天,象征新生与光明。 谁能想到生出这么个怪物,于是“沈昼”变成了“沈昼无”。 这个名字仿佛成了个笑话。 自此沈昼无就被关在笼子里当畜生一样养着,除了荆溪凤那个女人看在柔妃的面子上会去送些食物,其他人根本不把他当作皇子,甚至连低贱的宫奴都能随意地欺凌他。 这样的日子过了六年,直到沈昼无前往大晋为质。 “这样的孽种如何配得上宋大小姐?”沈炎边说边撩起了伏凌的一缕发丝,正待把玩一番,却被人抽走了。 “那依陛下的意思,谁才配的上小女?”伏凌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马车已经走到荒无人烟的树林里,她掐指一算,这里正是埋…欣赏美景的好地方。 “那自然…” 声音戛然而止,行进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伏凌一愣,她还没动手呢,这马车怎么突然就停了。 她察觉到周围的气息不太对劲,按照她的经验,往往越是安静越是要出大事。 “谁让你们停下来的?”沈炎感到自己的皇威受到了轻慢,当即脸色就黑了下来,可他的怒气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外面静悄悄地,只能听到山林间呼呼的风声。 “一群狗奴才…”沈炎掀开车帘,刚踏出出门就看到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尸体的血肉已经被吸干,是剩下躯体,他的随行护卫,无一人存活。 沈炎曾与巫蛊打交道,一眼就瞧出护卫是死于蛊虫之下,他抬眸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莫兰,他目光森然,语气阴冷,“莫兰你这是在干什么?” 莫兰微笑,“执行命令。” “孤可没有下令让你杀掉护卫。” “莫兰执行的是主上的命令。”莫兰话音刚落,站在她身后的手下让出位置,露出后面豪华的车撵。 沈炎看到坐在车子上的人,眸光黑沉,“沈昼无,你竟然没死。” 沈昼无穿着玄色锦袍坐在车撵里,手里把玩着一颗棋子,他目光冷冷地扫过沈炎,连话都懒得多说,直接下达命令,“杀了。” 莫兰把腰间的竹筒取下,沈炎自然认得那个东西,那里面可装了奇毒无比的蛊虫,以前施蛊者是自己的时候,他曾亲眼见过那东西的威力,想到自己也要葬身于此,恐惧感席卷而来。 忽然想起坐在马车里的女人,慌乱的心一定,他桀桀一笑,“你的夫人还在我的手里,难道你连她也想杀吗?” 沈昼无手里的棋子啪嗒一下落在马车上,他目光阴沉地望着站在马车上的沈炎。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16) , 沈炎见沈昼无有所犹豫,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宋大小姐可还在马车里,难道你连妻子的安危也不顾了?” 沈昼无的目光扫过车帘,车帘被山林间的风吹动,隐隐露出马车里一个女人的侧颜,他收回目光,笑了,“她的安危与我有何关系?当初在大晋的时候她可没少得罪我。” 说罢抬起手,漫天的蛊虫朝他冲去。 沈炎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看蛊虫朝自己冲了过来,他朝马车里的女人伸出手,想把人拉出来挡到身前,可却抓了个空。 伏凌本来在马车里偷听得好好的,突然就伸进来一只手,似乎想把她拉出去当挡箭牌。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之前还说要她当皇后,转头就想把她推出去当蛊虫的食物。 她故作惊吓往后缩了缩,避开了。 铺天盖地的蛊虫吸附在男人的身上,沈炎临死前,眼里还残留着惊讶之色,显然没料到宋初曦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会躲开。 蛊虫把沈炎消灭以后并没有攻击马车上的少女,而是立刻返回到沈昼无的身边,钻入了少年的体内。 莫兰盯着沈昼无看了几秒,蛊虫代表了饲主的意志,主上嘴上说着不在意宋大小姐的性命,然而他的行为却无不昭示着他并不想杀了宋大小姐。 “主上,宋大小姐如何处理?” “抓起来。”沈昼无望着马车里的少女,冷冷地弯了弯唇,“关键时刻杀了她震慑大晋。” 莫兰低下头,恭敬道,“是。” 蜀国易主,沈昼无登基为帝。 莫兰站在承乾殿大殿中央,“陛下,宋大小姐如何安排。” “对待敌国人质,该如何处置,还需要问孤嘛?”沈昼无有些烦躁,过了一会才吩咐道,“关去地牢。” 莫兰有点搞不懂主上的想法了,当初宋大小姐坠崖的时候,主上神色慌张又焦急,她看得出来主上很在意宋大小姐。 可在对待宋大小姐的时候,主上又总是非常的冷酷无情,也不能说是冷酷无情。 应该说他不知道如何去处理这种莫名的情绪,毕竟从来没人教他何为爱,何为情,如何去爱,如何去对待喜欢的人。 莫兰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欣喜,这个宋大小姐或许能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她突然说道,“陛下,九黎族有一蛊,名为情蛊,中了情蛊之人,必然臣服于下蛊者,对其死心塌地、生死相许。” “情蛊?”沈昼无反复咀嚼这两个字,而后突然笑了,“你不会想让孤把情蛊下在宋初曦的身上吧?” 莫兰没有否认,她只说道,“宋大小姐于我们而言是一颗很有用的棋子,用情蛊控制宋大小姐绝对百利而无一害,况且……” 她语气轻柔,带着几分引诱,“陛下难道不想让宋大小姐死心塌地爱上您吗?” 沈昼无阴冷的眸子有一瞬间的迷茫,继而就是暴怒,怒气中夹杂了被戳中内心深处最真实想法的气急败坏,“孤不会有那种可笑的感情。” 莫兰感觉到体内的蛊虫又在反噬她的五脏六腑,她非常的痛,但又格外的欣喜,因为她赌赢了。 她故意说出情蛊,就是想试探宋大小姐在主上心目中的地位。 主上反应越是激烈,越是能证明那个女人在主上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17) 伏凌没想到短短两日,她又来了蜀国的地牢,先前是为了救宋苍,现在却是沦为了阶下囚。 好在她没被锁在水池里,而是被关在一间宽敞的牢房里。 现在沈炎死了,应该找谁要蛊毒的解药?难不成真的要去取沈昼无的血。 就在她思考如何拿解药的时候,牢门打开了。 她抬头望过去看清来人的样子,有些意外,竟然是莫兰。 莫兰缓步走到缩在角落里的少女,“宋大小姐,想必你应该知道宋大将军身中蛊毒的事吧?” 伏凌露出惊讶之色,“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想跟宋大小姐谈一笔交易。”莫兰很满意宋大小姐的反应,她凑到耳边讲内容说了一遍。 伏凌越听越惊讶,这个蛊女竟然要让她杀了沈昼无,这也太刺激了吧。 “作为交换我会把宋大将军身上所中的蛊毒解药赠与你。”莫兰不知道宋苍被谁救走了,但是无论是谁救走的,都没办法救宋苍,因为那个老匹夫的身上中了金蚕蛊,没有她的解药,根本活不了太长的时间。 伏凌先前还在疑惑沈炎并不会用蛊,怎么会对宋苍下蛊,如今却是想明白了,这蛊原来是出自莫兰之手。 她有些怀疑道,“我如何信你?”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宋大将军身上的蛊毒只有我能解。”莫兰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伏凌伸手想去接,可那个瓶子又被收了回去,莫兰笑道,“现在不能给你,等你完成任务以后,再给你。” 伏凌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看上去像是很好骗的人吗? 谁知道等杀了沈昼无以后,莫兰还会不会兑现承诺,这种空头支票谁信呀。 她心里这般想着,面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可是他那么厉害,我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你放心,我会帮你。”莫兰看着面前这个眼神清澈的少女,笑了,“只有你才会得手。” 这个宋大小姐还真是涉世未深,好骗得很,居然那么容易就上钩了。 这蛊女对她有迷之自啊。 伏凌作出挣扎之色,过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定般点了点头。 先稳住敌人,再做其他打算。 万一这个蛊女脾气上来了对她下蛊怎么办,她最怕那些小可爱了。 伏凌还真猜对了,莫兰确实是打着这个主意,若宋大小姐不乖乖听话,她并不介意在她身上下蛊,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好在这人还算识时务。 “过几日我会另行安排,你到时候准备一下。” 此时承乾殿,自从莫兰说了那一席话以后,沈昼无便陷入了沉思,脑海里不断闪过宋初曦的脸,想起两人经历的点点滴滴。 他捂着胸口感受着手掌下心脏比平时跳动的快了很多。 有种莫名的情绪,愉悦夹杂着酸涩。 这是喜欢的感觉? 许是想的太多出现了幻觉,他竟然真的看到宋初曦出现在他的面前。 蜀国的地牢根本关不住她,伏凌觉得与其和莫兰合作,不如直接找沈昼无取血,而且宋苍那边也等不了很久。 于是她便找了过来。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18) 伏凌万万没想到平日里见到自己就要刺上几句的沈昼无,会用这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她有些不自在,她往前走了走。 沈昼无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睛里只有朝自己走来的少女,她逆着光,整个人被阳光笼罩着,很虚幻。 周遭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他只听到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心底涌起从未有过的愉悦感。 这种感觉比他杀完人更令人沉迷。 伏凌走到少年的面前,举起手毫不犹豫地把人给打晕了。 她望着晕倒的少年那种古怪感越来越强烈了,沈昼无防备心很重,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她打晕的。 伏凌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未深究,她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取沈昼无的血,本以为会经历一番恶战,没曾想这么容易就把人制服了。 她从怀里拔出一把匕首,在沈昼无的手上比划了一下,老秃驴也没说要多少血啊,她是割手指,还是割手腕呢? 算了,多多益善。 — 大晋军营 尘缘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七八个瓶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宋大小姐,你这是把沈昼无的血都放光了吗?” “让他多吃点补药就补回来了。”伏凌很有分寸,她割沈昼无的手腕的时候可是算好来的,不会要他的性命。 宋芯瑶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进来,“主持你的解药配的怎么样了?” 冲进来才发现宋初曦也在里面,立刻凑了过去,“大姐姐你这几日去哪里了?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 “我去找一位故人。”伏凌开始一本正经的编故事,“我的那位故人是一位神医,我去问她如何解爹爹身上的蛊毒,没想到还真被我问出来,爹爹现在有救了。” “真的?”宋芯瑶有些怀疑,下意识去看尘缘,“大姐姐真的找到法子了?” 尘缘立刻出来打圆场,“大小姐确实找到了法子。” 主持亲自开口,宋芯瑶自然相信,她十分高兴地冲出去准备把好消息告诉给宋训庭。 宋大将军身上的蛊毒不能耽搁,尘缘拿到巫蛊师的血以后立刻动手配解药。 宋苍上次蛊毒发作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尘缘担心大将军会伤及无辜,便研制了让人昏迷的药。 现在宋苍还在沉睡当中,尘缘将配好的解药塞入将军的口中。 解药喂下去以后,毫无动静,宋芯瑶有些担心,“这方法到底行不行啊?” “别着急,药效发挥要一定的时间。”宋训庭这般安慰着,只是那紧张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焦躁。 忽然,昏迷着的宋苍睁开眼睛趴在床沿吐了一口黑血出来,黑血中有一只通身金黄的蚕。 尘缘立刻上前把脉,“将军体内的蛊毒已经清除,但还需要静养几日。” 宋芯瑶很高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主持更厉害的人。” 尘缘撵着胡子,边说边去看始终站在角落里的伏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自然有你贫僧更厉害的人。”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19) 宋大将军康复是军营里最大的喜事,为此大家准备了一场庆贺宴。 一众将士围绕着宋苍喝酒聊天,宋芯瑶凑到宋训庭的身边,望着被将士们包围的宋初曦,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大姐姐有些神秘。” 军营里除了宋芯瑶,很少见到女人,尤其还是漂亮的女人,像宋大小姐这么娇滴滴的女人甫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左右的注意,起初大家还担心这样的贵女会瞧不起他们,没曾想宋大小姐格外的平易近,一口一个哥哥,你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就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你,露出钦佩的目光。 长得好看又会说话,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呢。 是以,伏凌身边聚集了很多将士,非要拉着她聊天。 但是一众糙汉子也聊不出什么有内涵的东西,左不过都是军营里的趣事,战场上的生死一线。 宋训庭也许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哪里神秘了?” 宋芯瑶也说不上来,但上次父亲蛊毒发作的时候,她和宋训庭都没压制住父亲,可大姐姐一冲过来就把父亲给扑倒了,这也太奇怪了。 父亲被沈炎抓走的时候,他们想营救都找不到门路,可大姐姐一来,莫名其妙就把父亲给救了出来。 还有这次,按理说像大姐姐这样身娇体弱的贵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会认识神医。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大姐姐很神秘,就像神仙一样,能实现所有的心愿一样。 他们大晋面临的困境,她一来便全部解决了。 “你说大姐姐像不像无所不能的神仙?” 宋训庭当然也发现了大小姐不同寻常的地方,他还曾父亲提过,但父亲让他不要多想,宋初曦永远都会是宋家大小姐,至于其他,大小姐想怎么做便怎么做,他们只需要配合她就好了。 既然大小姐不想暴露自己,那便假装没发现。 对于宋芯瑶的评价,宋训庭难得没有反驳,反而还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像神仙。” “从小到大,我们总是互相抬杠,在这件事上我们终于达成了共识。”宋芯瑶微微一笑,她抬头望着星空,“这可是我们难得悠闲的时候了,沈昼无登基为帝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开始打仗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突然看向宋训庭,“我记得大姐姐与那沈昼无是夫妻,若是沈昼无登基了,那大姐姐不就是蜀国的皇后了吗?既然两国都联姻了,我们就不需要打仗了。” “这事没那么简单。”宋训庭神色凝重,家里的事他很少关注,但偶尔也会听到一些风声,比如说大小姐与质子并不是自愿成亲,又比如说大小姐总是虐待质子…… 虽然他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但也知道这些对于大晋来说都是不利的。 以蜀国新帝的性子真的能既往不咎,接纳宋大小姐为皇后吗? 宋训庭觉得不会,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心无芥蒂地接受这样的女人作为一国之母。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20) 伏凌再次返回蜀国地牢,看到坐在牢房里的沈昼无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少年坐在牢房的椅子上,面容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苍白,他的手腕上绑着一条手帕,那是她之前为了止血帮他作的简单包扎。 手帕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黑,看上去好像并未处理。 伏凌下意识皱了下眉头,“你没有喊太医帮你上药吗?” 对方真实性格是什么样子的,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都是千年的狐狸,没必要演聊斋。 沈昼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座地牢困不住宋初曦,因为他见识过少女如何在山体上开辟通道,也曾亲眼看见她如何一脚震裂地面,区区地牢压根关不住她,甚至不夸张的说,这间地牢若她想走,她可以来去自如。 是以当他醒过来看到手腕上的伤口,他就知道宋初曦来过,还取走了他的血。 沈昼无并没有因为少女的行为而愤怒,反而产生了莫名的恐慌,害怕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亦或者是别的原因。 他不清楚这种恐慌从何而来,只能呆在这间牢房等着才能缓解这种情绪。 当他见到宋初曦从地面走上来的时候,沈昼无自己也没注意到内心深处的欣喜,她没有抛弃他。 伏凌发现沈昼无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这种眼神让她想起了叶雪灵,好像她就是渣女一样。 她在脑海里跟系统说,”你有没有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系统:“他好像喜欢上你了。” “哈?“伏凌有些意外这个答案,继而就是一言难尽,”他喜欢我什么?是喜欢我身娇体弱,还是喜欢我怼人的样子?难不成是看上了我的脸,这也不对啊,他自己也长得好看,不应该会被表象迷惑。” 系统回想了一下伏凌怼人的模样,难逢敌手,基本上是单方面碾压。又看了下伏凌娇弱的身体,它还从未见过能一脚撼动大地的弱女子。 它沉默了片刻,然后不确定道,“兴许是透过表象,喜欢你有趣的灵魂。” 伏凌:…… 这题有点超纲了,她不会解。 但她怎么觉得沈昼无喜欢她这个可能性,有点魔幻。 这个系统肯定在胡乱猜测,系统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孩子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伏凌把这个可能性彻底排除,就在她和系统说话的空档,沈昼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失血过多,他头晕目眩,身形晃了晃,伏凌站在他的面前,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 沈昼无感受到手臂上少女的力道,侧目看了她一眼,伏凌下意识想松开,可还没等她付诸行动,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她。 伏凌抬眸望过去发现是沈昼无的手,少年抿着唇,面色冷冷地,”我头晕,扶我出去。” 伏凌想到他变成这样,还是她的原因,出于愧疚,她哪会拒绝,于是扶着他走了出去。 从地牢里出来,伏凌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有些疑惑地问他,”你的步辇呢?“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21) , 沈昼无:”没有。” “你都当皇帝了,都不坐步辇的吗?”伏凌惊呆了,“那你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 “走过来?”伏凌估算了一下地牢到承乾殿的距离,难怪他变成这副模样,伤口流着血也不处理,还走那么多路,没有失血过多嗝屁就很不错了。 看着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伏凌心里有些愧疚,于是难得说了几句软话,“要不我帮你叫人,让他们把步撵抬过来?” 她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她就那么不耐烦跟他走在一起? 沈昼无莫名有些恼怒,“倒底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我说不用就不用。” 伏凌觉得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当即露出了微笑,“是,您是九五之尊,您说了算。” 少女脸上带着疏离的微笑,沈昼无嘴唇紧抿着,心情很糟糕的模样。 伏凌觉得这人是越来越难伺候了,合着顺着他也不好,逆着他也不好,果然当了皇帝脾气也大了。 因为闹了些不愉快,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少年身形单薄,迈的步子又缓又慢,看上去极为可怜,伏凌终究过不了心里这关,说到底这人变成这样还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强行取血,他也不至于这样。 可如果不用这种方法,宋苍就会死。 当然她也可以直接问沈昼无借血,但以沈昼无的性子会同意这种要求? 伏凌觉得不会,以他的性子估计都恨不得宋苍去死,哪里会出手救人,更不会把自己的血送给她。 沈昼无感觉到身旁的少女拉住了他,他侧目望去,少女瞪着眼睛,一副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你这么走,准备走到何年马月?” 说罢拉着他腾空而起,直接往承乾殿的方向飞掠而去。 沈昼无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托着,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风速快得像是利刃,但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他抬眸望着在前面开路的少女,周围的空气流速很快,少女用身躯帮他挡住了全部的风劲。 他低垂下眼帘,嘴角往上翘了翘,不同于以往的冷笑,这次的笑容带着得逞后的愉悦。 伏凌驭风而行,眨眼的功夫就抵达了承乾殿,两人刚走进宫殿,张喜公公就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沈昼无在殿中,他立刻跪了下去,“陛下,您去哪里了?让奴才好一番寻找。” 伏凌看到有奴才在,立刻开口说道,”去请太医过来。“ 张喜偷偷抬眸这才注意到陛下身边跟着一位姑娘,这姑娘他之前远远地看过一眼,就是陛下进宫的时候,被关在囚车里的姑娘,后来听说被关去了地牢。 作为一名宦官要审视夺度,了解皇帝的喜恶,只要这样才能活的长久。 当初沈炎弑君杀兄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清洗一遍,只有他安全的活了下来,靠的就是这份本领。 当得知沈炎被杀,沈昼无登基为帝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应,甚至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新皇帝。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22) , 也正因为如此,在新帝入驻承乾殿的第二日,张喜就去打听了新皇的喜好,还打听出新皇在大晋为质的一些事情。 比如说新皇有一位妻子,妻子是宋将军的嫡女,又比如说这位嫡女狠狠地的罪过新皇,又比如说被新皇关押在地牢的姑娘就是那位嫡女。 是以当他看到陛下身边站着的姑娘时,才会表现的如此意外。 不是说陛下极厌恶这位嫡女嘛,怎么看上去不太像,难不成消息有误? 张喜下意识去看陛下,见陛下没有反对的意思,心中立刻有了计较,“是,奴才这就去宣太医过来。” 现如今新皇登基谁也摸不准新皇的性子,只知道他幼时过得很惨,后又被送去大晋为质,直到前阵子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登基以后,这位新皇既不上朝,也不管理朝政,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位新皇在想些什么。 但能登上那个位置,必然有其出众的地方,也不知道会不会像沈炎那般残暴不仁。 因为未知,才显得可怕,是以大家这阵子都过的小心翼翼。 这是沈昼无自登记以后的第一次传召,太医丝毫不敢怠慢,立刻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看到陛下,他恭敬地行礼,然后才上前诊治,“陛下的伤口……” 太医本想说’陛下的伤口并不严重,只是失血过多,修养几日便好‘,但他刚起了个头,陛下就开口了,“孤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太医可要仔细检查一番。” 太医被陛下的眼睛看着,心底的寒意直往脑门上蹿,不过眨眼的功夫,后背就冒出了冷汗。 在宫里当差多年,他立刻领会到陛下的意思,当即改口说道,“陛下失血过多,恐有性命之忧。” “这么严重的吗?”伏凌记得自己下手的时候很有分寸,不可能让他失血过多,更不可能伤及他的性命,难不成拥有圣蛊的巫蛊师血脉与普通人的血不同。 想到沈昼无有性命之忧,她顿时有些着急,“太医,那你赶紧开药方,紧着好药上,务必治好皇上。” 太医下意识去看陛下的脸色,见陛下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立刻明白了过来,当即回道,“是,老臣定会拼尽全力。” 守在门口的张喜见太医出来,立刻把人拉到旁边说话,“太医,陛下怎么说的?” 太医可是新皇第一个召见的人,很多人都想从他的嘴里知道新皇的脾气,也好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太医知道张喜问他这番话不是真的关心新皇的身体,而是想打听新皇的脾性与处事风格,他想起方才在殿中的经历,这新皇的气势也太强大了,光一个眼神就让他浑身战栗。 这可比沈炎难伺候多了,至少沈炎的残暴是摆在明面上的,做事小心点就好了,可新皇就不一样了,他看上去谦谦如玉,仿佛是谦和有礼的人,但那个眼神,让太医警钟大响。 他想了想保守地说道,“认真伺候总错不了。“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23) 太医没有进行包扎就走了,伏凌留在殿中有点懵逼,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看看躺在床上的沈昼无,又看看自己身处的环境,她仔细揣摩了一番,她对系统说,“我感觉眼前的一幕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能不眼熟吗? 当初伏凌套路赌坊老板的时候不就是用的这一招嘛,就连那装柔弱也是如出一辙。 系统心里这般想着,但是它不敢说,主要还是害怕小姐姐原地爆炸,沉默是它最后的倔强。 伏凌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从地牢里走出来以后发生的事,惊讶的得出一个结论:她被人演了。 发觉自己被演以后,她越发的惊恐了,这沈昼无好端端的在他面前扮什么柔弱? 难不成他改变了梦想,不想发动战争了,反而想要当个弱不禁风的男子? “还能怎么了,他就是想装弱博同情,让你可怜他。”系统一针见血地指出。 伏凌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因为我看了很多书。”系统骄傲的挺了挺胸脯,细数自己看过的书籍,“追男神三要三不要、恋爱心理学、恋爱的五大禁忌……” 伏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及时打断了它,“你怎么净看这些东西,小孩子还是要多学习,少看这些情情爱爱的书。” 系统真是有苦难言,本来他想让小姐姐走感化温暖那一条路子,再不济也走个攻略的路子,谁能想到伏凌不走寻常路,压根不搭理它。 可怜它一身的本领无处施展。 系统满腹怨言,一时没收住,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伏凌的表情一言难尽,“我看上像这么恋爱脑的人吗?若不是条件不允许,我更倾向于把人弄死,弄死一了百了,费那功夫瞎折腾还不如回去追求我的梦想。” 系统也沉默了,其实小姐姐的法子真的还挺不错的,把人弄死…… 等等,它怎么也有这等可怕的念头了。 果然跟小姐姐呆在一起久了,都同化了。 “小姐姐,你对沈昼无就没有心动的感觉?其实他还挺喜欢你的。” “我的心中只有梦想。”伏凌是个有追求有梦想的柔弱女子,但因为沈昼无,她的梦想全部没有实现。 她想要世界和平,沈昼无直接崩坏世界。 她想要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沈昼无屡次让她出手,让她的追梦之路越发的艰难。 所以说,男人只会妨碍她实现梦想,她是不会对这样的男人动心的。 沈昼无见伏凌站在那里迟迟没有过来的意思,有些耐不住,开了口,“过来帮我包扎伤口。” 伏凌抬眸看了他好几眼,然后走过去,她拿着纱布,对上少年略带期待的眼神,把纱布扔在了他的脸上。 沈昼无的眼睛里闪过迷茫之色,对上伏凌气愤的眼神,他莫名有些慌乱,“你……” 伏凌想着刚才系统的话,见到这人就有些来气,“这样子好玩吗?” 连一个男人都比她柔弱,越想越气了。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24) 在承乾殿闹完以后的结果便是她又被关了起来,这次没有被关在地牢,而是被关在宫殿里。 门口看守她的护卫更多了。 伏凌听着外面井然有序的脚步声,有些无语,整个大殿连个仆人都没有,空荡荡地。 她忧愁地跟系统聊天,“上次在九黎族,他也是这样把我关起来,这次又是把我关起来,难道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关不住我吗?” 沈昼无亲眼见过伏凌的力量,肯定知道这世间没有关得住她的地方。 但他还是很执着地去做。 为了什么? 当然是害怕伏凌会突然离开,会突然走掉。 他没有办法去挽留,只能想办法囚禁她,关住她。 沈昼无每次囚禁伏凌的时候,都会不停地询问侍女“她在干什么?”“她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她还在吗?” 为的不过是确认她有没有走掉。 作为阅览无数爱情书籍,精通爱情各种套路,结合无数对情侣的恋爱经验,系统觉得自己把沈昼无的心态摸的清清楚楚,只可惜所有的感情都错付了,小姐姐就是个喜欢追梦的少女。 它叹息道,“他肯定知道关不住你。” “明知道关不住还要关?”伏凌觉得自己每次都要从地下走挺麻烦的,次数多了她都快忘记自己是个柔弱女子了。 “那他除了用这种方法也想不到别的手段留住你啊。” 伏凌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她才说道,“我觉得你当个系统真是屈才了,你应该去做情感专家。” 此时承乾殿,有小太监来问要不要传晚膳,张喜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皇帝挥了挥手让人退下,现在陛下哪有心情吃饭,自从宋大小姐离开以后陛下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也不说话也不包扎伤口。 看来他要重新收集消息了,这陛下哪里是在厌恶宋大小姐,分明是在意得很。 不然也不会因为宋大小姐而这般魂不守舍。 就在张喜暗自思索的时候,少年皇帝开口了,“张喜。” 张喜收回思绪,恭敬地走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她在干什么?” 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张喜在宫里当差几十年了,立刻领会了意思,当即低头说道,“回陛下,宋大小姐按照您的吩咐在凤梧宫休息。” “是吗?”沈昼无问完以后又不说话了,他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喜犹豫了一会,问道,“要不要奴才去把宋大小姐请过来?” 请过来? 她不会来的。 沈昼无抿着苍白的唇,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不用了,你先退下吧。” 从承乾殿出来,张喜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去凤梧宫走一趟。 伏凌看到张喜过来有些意外,“公公,可是有事?” 张喜露出殷切的笑容,“自从宋大小姐离开以后,陛下就不吃不喝,伤口也不让包扎,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宋大小姐,您看您能不能陪老奴走一趟,劝劝陛下?” “这伤口虽小,但一直不处理,也不是个办法。”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25) 伏凌想起之前在将军府的时候,沈昼无的伤口就是没有及时处理引发了高烧,差点就嗝屁。 念及此,她没有拒绝,跟着张喜去了承乾殿。 沈昼无坐在椅子上,听到门口传来声音,他以为是张喜并未注意,直到闻到了熟悉的少女香,他才抬起头,看到伏凌站在他的面前,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你……” 少年的唇色很白,因为缺水,唇上有些干,他的嗓音又低又沉,带着几分暗哑。 伏凌看到他这副模样,颇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她拿起桌子上的纱布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即使低着头,她也能感受到他如影随形的目光,像是黏在了她的身上。 伏凌下意识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处理好伤口她准备去喊太医过来把把脉,万一又发了高烧可就麻烦了。 在她转身的瞬间,手腕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 沈昼无抿着唇,执着地看着她,“呆在这里有那么让你难以忍受吗?” “你舍不得让我走?”伏凌回身看着他,笑容甜美,故意激他,“你是喜欢我吗?” “谁说我是喜欢你。”沈昼无面色微冷,说话的速度下意识加快了几分,“孤只是怕你跑了,你若跑了,孤还怎么威胁大晋。” 他这么说着,手里加重了力道,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伏凌举起另一只手将少年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扯下来,沈昼无根本抵挡不住她的力量,逐渐放松了力道。 他望着少女走向门口,低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落寞。 就在他以为宋初曦离开的时候,他又听到了脚步声,沈昼无以为是张喜,抬手把桌子上的东西扔了出去,他怒喝道,“滚!” 伏凌伸手挡住了沈昼无扔过来的东西,她转身看向被吓得不知所措的太医,“去给陛下看病。” 沈昼无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僵硬了一瞬,“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嘛?” 伏凌知道沈昼无可能会喜欢她以后,对他的感官就变得复杂多了,不想再跟他牵扯,直接让太医把脉。 沈昼无别过头去,看上去心情有些糟糕,但是到底没有再说刺人的话。 太医战战兢兢地上前把脉,开了一副药,逃似得离开了宫殿。 伏凌吩咐张喜煎药,亲眼看着沈昼无喝完以后才离开承乾殿。 在回凤梧宫的路上,她遇到了莫兰。 莫兰并没有因为身在蜀国而入乡随俗,依旧穿着九黎族的银衣。 张喜认识莫兰,是沈炎的国师,沈炎已经死了,但这位国师好像没有受到波及,还如以前那般,随意的在宫中行走。 看来应当是投靠到新皇帝的手下。 张喜笑眯眯的行礼,“奴才参见国师。” 莫兰看也没看张喜说道,“我送宋大小姐回去,你先走吧。” 张喜有些犹豫,但国师既然能在宫中行走,在新皇面前应该有几分话语权。 这种人自然不好得罪。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离开。 等人都走了以后,莫兰才看向宋初曦,“宋大小姐倒是有手段。” 刚才她看得清清楚楚,宋初曦是从承乾殿出来的。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26) 伏凌装作没听出莫兰话里的阴阳怪气,神色哀愁,“我只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你交待给我的任务,再则我父亲的性命还捏在你的手里,我必须得加快步伐。” 金蚕蛊是莫兰用自己的鲜血培育出来的蛊王,蛊王一死,她立刻能感应到,前些天她已经感知不到金蚕蛊的存在,这世上能配出金蚕蛊解药,除了她以外,就只有沈昼无。 但是按照主上的性子,应该不会帮宋大小姐。 可她又想不出还有谁能解蛊王的毒。 莫兰有种事情要脱离掌控的感觉,想到自己的蛊王没了,她十分心疼,毕竟蛊王难炼制,有时候几年才能出一个,再想到自己的计划可能功亏一篑,双重担忧让她坐不住,这才找了过来。 本以为宋初曦见到她会心虚,又或者会逃避,可她表现的很坦然,想来应该还不知道宋大将军身上的蛊毒被解了。 也对,像宋大小姐这般娇弱的官家女子,又被关在地牢里,如何有那等本事解掉宋苍身上的蛊毒。 念及此,她神色微松,“宋大小姐如此有孝心,那过几日便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伏凌知道莫兰有了计划,想要她动手杀了沈昼无,可她却想不通莫兰杀沈昼无的动机,如果没记错的话,九黎族的族人可是视沈昼无为主上。 这人背叛沈昼无,就不怕惹来杀身之祸吗? 莫兰既然敢做,当然是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甚至她还将养在身体内的蛊虫取了出来,为的就是不让沈昼无察觉到她的杀意。 当初她之所以选择为沈炎效命,就是因为沈炎够残暴,能给她提供源源不断的身体,而她这么努力不过是想成为巫蛊师、训练圣蛊。 可这一切都被沈昼无给毁了。 从来都是以女为尊的九黎族凭什么要效命男子。 莫兰很不服气,恨毒了沈昼无。 所以她想杀了他,这样圣蛊就是她的了,她就能成为九黎族最强大的巫蛊师。 为了稳住莫兰,伏凌假意应下。 莫兰见她老实这才放心的离开。 系统还是头一次见伏凌这般小心谨慎,有些不解,但是它识相的没有追问,因为它知道小姐姐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隔天,伏凌终于知道了莫兰的计划,她想让她在封后大典上刺杀沈昼无。 伏凌想不通沈昼无为什么会突然封她为后,想不明白便去了承乾殿,沈昼无似乎早知道她会过来,早早地在殿里等着。 “你为什么会突然下那种旨意?” 少女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行礼,而是单刀直入地抛出问题,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沈昼无目光淡淡地从她脸上扫过,沉声道,“你是孤拜过堂的妻子,封你为后有何奇怪?”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好吗? 伏凌最近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在想什么了。 沈昼无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少女,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自觉握紧,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大晋的百年安危,条件是你留在蜀国,永永远远地困在这里。” 伏凌神色微愣,“你不打仗了?”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27) 沈昼无脸色阴沉,他不想承认自己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多年来的愿望,但他知道若他不抛出条件,少女必然会拒绝他。 她的力量,他再清楚不过。 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这世间任何东西都留不住她。 “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伏凌觉得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很多事都可以摊开来说了。 “你以为孤封你为后是喜欢你?”沈昼无冷笑出声,“孤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折磨你。” “一言为定。”伏凌已经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既然他执意如此,那这皇后她便当了,左不过是个虚名,但是却能换来大晋的百年安稳。 从承乾殿出来,伏凌迈着步子,慢而缓,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扶着墙壁吐了一口血出来。 系统见此情形,有些慌了,“小姐姐,你怎么了?” “这具身体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原主身体不好,从娘胎里带出来很多不足之症,而这阵子她没有好好养着,反而四处奔波,又是逃命又是跳崖还泡寒潭,加之还遭受过一次天道的反噬。 本来还有三年的寿命,可被她活生生折腾到油尽灯枯了。 “那怎么办?”系统有些紧张,“那我们的任务还能不能完成?这个世界不会又崩了吧?” “我也不清楚,暂且信他一次吧。”伏凌心里也很没底,但是她没有时间了。 封后大典准备的很仓促,但是却非常隆重,就是苦了下面的官员,为了在规定的时间内筹备好大典,更是不眠不休。 紧赶慢赶,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筹备工作。 侍女将皇后朝服送过来,伏凌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然后在侍女的伺候下穿上了鲜红又厚重的皇后凤袍。 明朗了半个月的天气忽然变得阴沉了下来,主殿门口站满了朝臣。 在奏乐声中,伏凌拾级而上,站在台阶尽头的少年穿着玄色滚金边的龙袍,面容清俊,端的是谦谦公子。 沈昼无的目光始终落在伏凌的身上,少女穿着与自己用色系的凤袍,凤袍拖地的衣摆绣着五彩凤凰,她像是从画中走下来的神女,美的不可方物。 他藏着袖子里的手慢慢收紧,神色莫名有些紧张。 还差两层台阶的时候,伏凌突然停下了脚步,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主台阶上的一举一动,当皇后停下来的时候,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所有的官员都在猜测皇后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封后大典都是选的良辰吉日,包括上台阶的时辰都算的好好的,皇后突然停下来,若是耽误了吉时,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沈昼无面色阴沉,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走到伏凌的面前,“你……” 少女缓缓抬起头来,露出赤红的双目,然后拔出匕首朝他刺了过去…… 沈昼无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他早就知道宋初曦见过莫兰,也知道莫兰想利用宋初曦杀了自己。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28) 在莫兰提出封宋初曦为后的时候,沈昼无就猜到了莫兰的计划,兴许是为了试探宋初曦会不会杀了自己,又许是为了自己心底深处的那一丝妄想。 他同意了。 甚至不惜以大晋的百年安危作为条件。 可惜他输了,宋初曦到底还是选择杀了他。 当匕首刺回来的时候,他固执地看着身穿红衣的少女,甚至产生了荒谬的念头,如果是死在她的手里,好像也没什么难以接受地…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匕首并没有朝沈昼无刺过去,而是经过他刺向了站在后方的莫兰。 莫兰大惊失色,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堪堪躲开了攻击,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少女,“你怎么会……”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不受你的蛊虫控制?”伏凌微笑着,慢慢往她靠近,“因为你的蛊虫对我没有作用。” “怎么可能…”莫兰满脸的不可置信,“那可是我炼制出来最厉害的蛊王,不可能会失手。” 她望着少女赤红的双瞳,这明明就是中蛊的征兆,可是为什么她无法控制宋初曦。 “你到底是谁?” “我只想当一个柔弱的女子,可是你偏偏要破坏我的梦想。”伏凌抬脚直接踹了上去,这一脚她用的力很大,直接把莫兰打飞出去砸进后面的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莫兰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痛,她吐出好大一口血出来,望着朝自己步步逼近的少女,心底燃起了莫名的恐惧,她想要放出蛊虫,可还没动手,挂在腰间的竹筒就被踢飞了出去。 “你知道破坏我梦想的人是什么下场吗?”伏凌面色是从所未有的平静,“本来差一点我就能完成梦想了,可是因为你,我前面做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只要她顺利完成封后大典……可惜莫兰这个女人居然在她的衣服上动手脚。 她这具身体只是人体凡胎,根本抵挡不住蛊虫的侵入。 她确实中蛊了,但是她的灵魂非常清醒,足以抵挡住蛊虫的力量。 更让她郁闷的是这个女人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暴露了自己的实力。 莫兰在伏凌的衣服上动了手脚,那凤袍上的五彩凤凰里藏着她有史以来炼制的做厉害的蛊王凤凰,在少女碰触到衣服的时候,那凤凰就会钻入体内,这样她就能随意地操控着宋初曦。 凤凰毒性极强,能激发中蛊者的无限潜能,但是有一个副作用,便是毒性一过,便会爆体身亡。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莫兰已经把自己做厉害的蛊王拿了出来,可没想到根本压制不住少女,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先前都被宋初曦给骗人,这个女人根本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伏凌根本不会给莫兰反思的机会,一脚踩下去,大地分裂出一条缝隙,莫兰整个人掉进了深渊。 待做完这一切以后,她支撑不住,吐出一口血出来,她眼前阵阵发黑,沈昼无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看出少女中了蛊毒,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往她嘴里送,“喝,喝完你身上的蛊毒就没了。” 正文 狠毒质子的黑月光(129) “没用的。”伏凌避开他的手指,声音已经非常虚弱了,“就算解了蛊毒,我也活不了,我的身子早已经破败不堪了。” 沈昼无感受到自己的心脏非常的难受,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握紧了他的心脏,让他有些喘不上气,少女躺在他怀里,气息已经几乎感觉不到。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让她去死,可当她真的要死的时候,他的内心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愉悦,反而沉甸甸的。 天空中的乌云不知道何时已经散了,阳光从缝隙里洒落下来,她看了看晴朗的天空,“你有梦想吗?” 沈昼无微愣,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我的梦想是毁灭这肮脏的人世间。” “是吗?我的梦想与你相反,我想要世界和平。”伏凌看向蔚蓝的天空,“你看,世间还是很美好的。” 沈昼无望着躺在怀里的少女,声音很低沉,“你到底是谁?” 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宋初曦不是真的宋初曦。 她身上所具备的力量根本不是普通人所拥有的。 伏凌已经看不清眼前的风景,她的手缓缓地落了下来。 沈昼无抱着她的尸体,眼底是浓厚的化不开的偏执:无论你是谁,我都会找到你…… 司徒尉番外 大晋皇宫,司徒尉坐在龙椅上批阅着奏章,从房梁上跳下几名暗卫,他们恭敬地跪在地上,“参加陛下。” “起来吧。”司徒尉放下手里的奏折,“有那个人的消息了吗?” “没有。”暗卫首领低下头去,有些惭愧,自从五年前大晋统一蜀国以后,圣上便下达了一条秘密指令,让他们寻找失踪的蜀国国君沈昼无。 可是他们地毯式搜索,都没找到那个人。 司徒尉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以后不用再找了。” 暗卫首领不明白圣上努力了五年,寻找了五年,为何突然就不找了? 但他们作为属下没有质疑的权利,遵命便是了。 暗卫退下去以后,整个大殿空当当地,司徒尉望着放在手边的蜀国传国玉玺出了神。 他想起五年前沈昼无独自来大晋找他的情形。 那时候他还没有登基,仍然住在晋王府,那年的冬天很冷。 少年穿着暗色的大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晋王府的书房里。 沈昼无一言不发地扔给他一个东西,他打开才发现是蜀国的传国玉玺。 他不解地望着少年,“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东西?” “她喜欢世界和平。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有这个能力治理好国家。” 少年扔下东西就想离开,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停了下来,他问他,“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司徒尉记得当时自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喜欢是一种冲动,一种感觉,能轻易挑起你情绪的人,因为喜欢,你会做一些以前不做的事情,就是喜欢。” “是吗?”少年若有所思,然后就离开了,自次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文 沈昼无番外 伏凌死后,沈昼无没有表现出大悲大喜,他依旧做着蜀国的皇帝,他望着下面为了一个政治问题争论不休的朝臣,心底涌出无限的不耐烦,他甚至想要动手杀了这群呱噪的人。 每当他想杀人的时候,他脑海里总会浮现一个少女的脸,她躺在他的怀里虚弱地说,“我喜欢世界和平”。 沈昼无按捺住心里面的暴虐,起身直接离开了朝会。 当他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这世间挺没意思的。 张喜依旧在承乾殿当差,眼看到了夜半,陛下依旧没有休息的意思,自从宋大小姐离开以后,陛下表现得格外冷静,冷静的像是在经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所有人都觉得这位陛下肯定对那位宋大小姐没什么感情。 可张喜知道陛下很在意,因为自从宋大小姐走了以后,陛下经常彻夜不眠在寝宫里枯坐。 这是张喜心里的秘密,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也不想跟任何人提起,作为宫里面唯一一盒历经三代帝皇还能好好活着的人,他必然要有点看家本事不是。 春去秋来,时间是抚平历史最好的良药,可沈昼无并没有时间的流逝而忘记记忆中的少女,他每一晚都在独自承受着孤独,习以为常的孤独,现在忽然变得难熬。 终于,他决定只身前往大晋找到了司徒尉。 几年未见,司徒尉还是这般风光霁月,沈昼无依旧厌恶他,可他知道司徒尉是明君,若他能成为皇帝,必然会造福百姓。 他把蜀国的传国玉玺送给了他,司徒尉很惊讶。 但他却是感到了从所未有的轻松。 沈昼无知道若是自己争夺了天下,他必然不会造福百姓,以他的性子估计会常年征战,毁灭世间。 可她喜欢世界和平。 为此他愿意把国家扔给司徒尉,他对司徒尉说,“她喜欢世界和平,你一定要做个明君!不然我会随时过来拿走送给你的东西。” 完成了此行的目的,沈昼无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困扰了自己好几年的问题,其实他并没有朋友,也不知道去问谁。 鬼使神差地,他问了司徒尉,“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司徒尉没有问他喜欢的是谁,而是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 沈昼无若有所思,他从来都不是个感情充沛的人,有时候甚至很冷漠带着几分残忍,他不懂人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同情,为什么要有那种可笑的感情。 哪怕被人欺凌的时候,他的情绪都很淡定,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目光而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因为他知道待他大权在握之时,这些曾经欺凌过他的人都会跪在他的面前。 他可以随意决定着他们的生死。 他所遭受的时候不公平,他都会一一报复回去。 然而他仅有的几次情绪波动都是因为宋初曦。 他的愤怒、烦躁、郁闷、心悸、慌乱…… 都给了那个死去的少女。 原来这就是喜欢。 正文 末日使者(1) 纪元400年,一种未知病毒突然爆发并迅速传播,病毒很快感染了所有的生命体,人类迎来了末日。 天空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味,昔日繁华的城镇变成了废墟,高楼倒塌,冒起滚滚浓烟。 有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站在一片废墟中,像是在黑暗的画作上增添的一笔彩色,显得格外的吸晴,又带着生气勃勃。 伏凌望着四周破败的环境,神色忧愁地对系统说,“我发现,你会成为我追梦路上的最大绊脚石。” 这样的环境,她还怎么追逐梦想? 没想到她刚从臭虫手里出来,又进了末日。 系统有些讨好地说,“绊脚石是追梦路上的炼金石,以小姐姐坚持不懈的精神,定然能排除万难。况且您已经成功挽救了一个小世界,也算追梦成功一次了嘛。” 上个世界没崩掉,是伏凌没有想到的,她以为按照沈昼无的性子必然会毁灭世间,也不知道那人后来又如何想明白了,居然没有崩坏世界。 如此看来,他身上也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能洗心革面,虽然不知道他洗心革面的原因,但结果总是好的。 这么一想,伏凌心情彻底放松了下来,忙活了那么久好歹是稳住一个小世界了,她问系统,“这个世界又怎么崩掉了?” 系统:“这次我们的目标人物是一位叫江离的博士,江离破解了未知病毒,但他并没有用来救人,而是在未知病毒的基础上研发出一种新型病毒,将所有人类变成了丧尸,所以我们此次的任务就是阻止江离研究出病毒,作为借用身体的报酬,你需要完成原主白秋的心愿:寻找身世之谜。” 伏凌仔细揣摩了一番,“按照小说套路,这个白秋应该有个很厉害的身世。” “你怎么知道?”系统有些惊讶,“你不是不看这些东西吗?之前还让我少看这些东西来着。” “我说小孩子别看,没说我不能看啊。”伏凌说的理直气壮,“我是大孩子,你能跟我比吗?” 系统:…… 头一次见到双标双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伏凌耳朵微动,忽然说道,“有人朝这里过来了。” 说完她跳下石头,走进路边一间废弃的商铺,商铺里已经被洗劫一空,货柜歪歪斜斜地横在门口,门口的墙壁上有一面破碎的镜子。 伏凌经过的时候看了眼自己的模样,脸上沾满了很多尘土,黑长直的秀发变得乱糟糟的,身上的裙子脏的快看不清本来的颜色。 很好,足够狼狈。 她很满意现在这个造型。 伏凌找到一个柜子躲了进去,在她关上门的瞬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透过柜子的门缝她看到了一双黑色军靴,顺着鞋子往上发现是个男人,还是个模样正常的人,应该还没有被病毒感染。 她故意晃了晃柜子发出声响,企图吸引外面男人的注意力。 系统不解,“小姐姐,你在干嘛?” 伏凌回答的理所当然,“像我这么柔弱的女子怎么能单独在末世行走,肯定要找个可靠的队友啊。” 正文 末日使者(2) “姑娘,你的父母呢?” 妇女的话刚说完,伏凌立刻露出了悲痛的表情,她立刻反应过来,这姑娘的父母怕是已经死了,又或者变成了丧尸,否则哪对父母舍得让自己的孩子身处这样的险境中,她露出和善的笑容,“我叫季君华,你若没处去,可以来我们这里躲一躲。” 伏凌露出受宠若惊地表情,“可以吗?” “当然可以。”季君华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哀愁,“如今这世道,大家都不容易,既然遇到了,能帮则帮嘛。” 伏凌跟着季君华来到了她们暂时躲藏的地方,那是在顶层的一间房间,房间很大,里面还有十几个幸存者,有男有女。 他们看到伏凌不约而同地迸发出强烈的光彩,刚才他们看得真真的,少女能在丧尸群中安全脱身,必然身怀异能。 中间有位十几岁的少女突然出声问道,“你也是异能者吗?” 伏凌抬眸看去,发现是位十**岁的少女,她模样清秀,神情倨傲,似乎有些不善。 她微笑道,“我并不是异能者。” 此言一出,大家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还以为又有一名异能者进来,这样他们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没想到只是个普通人。 唯有方才提出异议的少女没有任何低落的情绪,反而有几分自得。 人类感染病毒以后会异变成丧尸,当然也有很少一部分人会基因突变,拥有异能。 许雅岚是这群人里唯一的异能者,正因为如此,她在这里有优先权,食物她吃的是最好的,也不用干活,这些人依旧对她恭恭敬敬。 这种优先权让她很享用。 可当有另一名异能者进来,她的特权就会受到威胁。 所以她并不希望这里再出第二个异能者,这样她就能永远享受到特权了。 安月心抬着头望着伏凌,“姐姐,你也不会突然变出水的魔术吗?” 安月心才四五岁,暂且不能理解何为异能,但她曾见过许雅岚凭空变出水来,她就只当是魔术。 伏凌摇头,笑道,“姐姐没有这种本事。” “那姐姐刚才是怎么赢了怪物的?那个大坑好厉害。” 安月心问出了大家心里的疑惑,所有人都朝伏凌望了过来。 伏凌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姐姐运气好,正好跑到那里地面就塌下去了。我若有这等本事还用在外面跑那么久吗?” 方才伏凌在外面跑了好几圈,大家都看得清楚,若她真有这等异能,何须这般狼狈。 见伏凌不是异能者,其他人也没心思继续呆下去,回了各自的位置。 与刚才的热情截然相反,现在他们显得极为冷漠。 反倒是安月心人小鬼大,故作老成地说,“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种,姐姐你还是很有实力的。” “是吗?”伏凌笑容甜美,“看来我与月心的想法很一致。” 季君华把人带到自己的位置,压低声音说道,“这些人的态度你别放在心上,他们也不过是想多个异能者保障他们的安全。” 正文 末日使者(3) , 天很快黑了下来,一轮血月悬挂在天空中,整片大陆都笼罩在不详的氛围中。 越是晚上越是要小心谨慎,现在才是丧尸活跃的时间段。 安月心窝在季君华的怀里,睁着眼睛四处打量,自从末世来临她已经习惯白天睡觉,晚上保持清醒的状态。 忽然她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安月心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难为情的情绪染上眉眼。 季君华察觉到女儿可能是饿了,按照往常用手抚摸着她的小肚皮,企图缓解她的饥饿感。 伏凌的目光扫过安月心,继而停留在季君华的脸上,“季姐姐,你们很久没吃东西了嘛?” 季君华无奈地点了点头,“有四五天了。” 这栋是居民楼,以前她就住在这里,因为平时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安月心,她就有囤食物的习惯,末世刚来临的时候,她们母女两个靠着以前的囤货勉强撑了半个月。 直到几天前,最后一块饼干吃完。 “那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季君华的脑海里难得闪过一丝茫然,他们还有以后吗? 病毒不仅感染了人类,还感染了其他的生命体,所有的动物植物都发生了异变,食物成了稀缺物资。 现在要么变成丧尸,要么就靠以前囤积的食物苟延残喘,等把食物吃完,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其实我们不应该躲在这里,应该动起来,只要动起来才有生存的希望。” “动起来?”季君华下意识拒绝,“月心的父亲在末世来临前就出车祸死了,家里没有个男人护着。我们孤儿寡母,又没有异能,若是再外面走动的话,必然会被丧尸袭击。” “可是你们躲起来似乎也不能解决问题。”伏凌一针见血的指出,“假设你们运气很好,这里不会被丧尸发现,但是你们的食物该如何解决?饿死吗?” 季君华沉默了,她望着怀里正睁着眼睛望着自己的孩子,女孩的眼睛清澈童真,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渴求,她倒是无所谓,可她的孩子才四五岁,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难道就要在这里饿死吗?难道就要对命运屈服吗? “我听说申城有幸存者基地,我打算去那里,你们去吗?” 季君华先前也听到有人说起过,但是这里距离申城有一百多公里,路上可能会遇到很多的丧尸,她退缩了,始终没有迈出第一步。 倒是安月心听到伏凌说有幸存者基地,眼睛都亮了起来,她望着母亲,“妈妈,我们能到外面去了吗?” 女儿充满渴望的眼神刺痛了季君华的心,她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月心很想出去吗?” 安月心毫不犹豫地点头,“月心不想在这里关着,而且月心好饿,真的好饿。” 季君华抚摸着女儿细软的头发,没有说同意还是拒绝。 伏凌也没再说话,她望着外面诡异的天色,神色忧愁,“让我这样娇弱的女子在末世里生存,还真是莫大的考验。” 正文 末日使者(4) , “在追梦的过程中,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系统已经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一连串夸赞之词,“像小姐姐这样有毅力的人必然不会退缩,追梦人永不服输。” 伏凌露出谦虚的微笑,“今天也要开始为梦想奋斗了。” 系统立刻默契地接上话,“这次我们的目标人物是一位叫江离的博士,江离破解了未知病毒,但他并没有用来救人,而是在未知病毒的基础上研发出一种新型病毒,将幸存的人类变成了更厉害的丧尸,所以我们此次的任务就是阻止江离研究出病毒,作为借用身体的报酬,你需要完成原主白秋的心愿:寻找身世之谜。” “寻找身世之谜?”伏凌仔细揣摩了一番,“按照小说套路,这个白秋应该有个很厉害的身世。” “你怎么知道?”系统有些惊讶,“你不是不看这些东西吗?之前还让我少看这些东西来着。” “我说小孩子别看,没说我不能看啊。”伏凌说的理直气壮,“我是大孩子,大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系统:……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安月心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晚上睡觉了。 因为一到晚上外面就会传来怪物的嘶吼声,那嘶吼声此起彼伏,由远及近,他们担心被怪物发现,每个晚上都是心惊胆战的度过,但是昨晚却有些奇怪,居然整晚都没听到怪物的嘶吼声。 她高兴地跟妈妈分享了自己的意外发现,“怪物是不是消失了?” 季君华却没有女儿那么乐观,丧尸的数量庞大到以千万计算,而且仍然有源源不断的正常人类感染上这种病毒,哪里会一夜之间消失,但她又无法解释昨晚上的异常。 唯一知道原因的只有伏凌,昨天她在镇子里跑了那么久,几乎将镇子上所有的丧尸都吸引过来解决了,当然没有丧尸在周围晃荡了。 但这只是暂时的,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其它丧尸过来包围城镇。 季君华昨晚上几乎一宿没睡,她反复思量着伏凌说的话,终于下定决定,她走到少女的面前,“我和月心跟着你一起走。” 伏凌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答案,她知道季君华为了女儿能平安生存下去,必然会抓住所有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很渺茫,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先前的犹豫不过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这时候只要有人推一把,季君华的第一步就走出去了。 季君华准备带女儿离开这里的消息很快被其他幸存者知道了,这些人脑海里不约而同冒出念头:季君华疯了。 外面那么多丧尸,孤儿寡母又没有异能护身,不但不躲起来保命,还往丧尸面前送,可不就是疯了嘛。 季君华不知道这些人在心里如何编排她,她只是把伏凌昨晚跟她说的话重复一遍,然后说道,“你们有谁愿意跟我们一起走?” 许雅岚嗤笑一声,“你自己要出去送死,可别带上我们。” 正文 末日使者(5) 许雅岚是幸存者唯一的异能者,而伏凌只是个普通人。 两方对比,大家当然是更相信许雅岚,所以根本没有人选择跟季君华离开这栋楼。 季君华也不强求,领着自己的女儿下了楼,她跟伏凌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取车。” 季君华靠卖水果为生,为了方便做买卖,贷款买了辆小货车,末世来临的时候车子因为出现故障并没有开出去,倒是避免了被丧尸破坏,这会正停在隔壁胡同的角落里。 等待的时候,安月心拉了拉伏凌的手,“姐姐,我们真的不管楼上那些人了吗?” “我们没有不管,而是这些人没有听从我们的意见。”伏凌在她面前蹲下来,说道,“人要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既然这些人选择留在这里,就要承担起一切可能预见的结果,而你跟你母亲选择去基地,也要承担起在路上可能遇到的意外。” “啊?”安月心小手捂着嘴,惊讶道,“我们去基地还会遇到意外。” “对啊。”伏凌微笑着摸着她的脑袋,“任何决定都存在风险,你不能既不想承担风险,又想得到好处吧?世上可没那么好的事哦。” 安月心似懂非懂地点头,“妈妈常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妈妈还说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伏凌望着楼上的人,“我们没有义务去替别人承当后果。” 季君华开着小货车过来听到伏凌对自己女儿说的话,笑道,“月心还是个孩子,你跟她说这些,她也听不懂啊。” “我们月心聪明着呢。”伏凌眉目含笑望着堪堪到她大腿的安月心,“对不对?” “就是。”安月心脑袋一甩,很是傲娇,惹得季君华发笑不已。 季君华开过车,这会当然不让地当起了货车司机,伏凌抱着安月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我曾经去过申城几次,现在信号没了,又没有导航,我只能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开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对。” “季姐姐,以前我就生活在申城,因为外公外婆家在这里才过来小住几日,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回去就被困在了这里,不如我来指路?” 季君华没有怀疑伏凌的话,当即应了下来,“那可真是太好了。你指路,我开车。” 说来也稀奇,伏凌指示走的路,一只丧尸都没见到。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旁边废弃的居民楼里找到了一些食物。 安月心已经很久没有吃得那么饱过了,这会正悠闲地在后座上玩,兴高采烈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身处在末世中。 季君华透过后视镜望着女儿的笑颜,也跟着笑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月心这么高兴了。” ”月心是个开朗的孩子。“伏凌望着小货车仪表盘上的油耗,提醒道,“这条路走到头左拐,有个加油站,我们去加油站看看,运气好的话还能给货车加个油。” 一路走来,季君华对伏凌那是言听计从,这姑娘就像是个活地图,哪个位置有什么东西都一清二楚,太神奇了。 正文 末日使者(6) 小货车趟过凹凸不平的地面,驶入了加油站。 加油站早已经破败不堪,横幅歪歪斜斜地挂在栏杆上,但幸运的是还有油,季君华喜出望外,她望着伏凌,“白秋,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油?” 伏凌微笑道,“我打小记忆力不错,知道这里有个加油站,我也只是赌一把,没想到咱们运气真的很好。” “对啊,咱们运气真的太好了,一路走来不但没遇到丧尸,还收获了一大批的物资。” 没遇到丧尸是因为伏凌有意将小货车往安全的地方带,至于食物那还真是运气好。 说来也奇怪,原主的运气好的出乎意料,只要她出现的地方总能遇到很多物资。 伏凌心思一转,难不成原主还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俗称女主? 不然这运气好的也太令人咂舌了。 就在伏凌毫无根据地猜测的时候,远处有几辆重型卡车缓缓朝这里开了过来。 季君华已经养成警惕的性子,下意识就想离开,但看到伏凌没有动,才按耐住性子。 武泽远远地看到加油站有两个人影,他立刻让驾驶员停车,停稳后他跳下车去询问情况。 伏凌从男人的口中得知他们是官方派出来寻找幸存者的负责人,她将男人打量了一番,黑色军靴,迷彩作战服,留着板寸头,眉眼刚硬,瞧着不像是作假,“我们是从青花镇出来的镇民,准备前往申城的基地。” “青花镇?”武泽神色讶异,“丧尸群昨晚上袭击了青花镇,整个镇子都沦陷了,几乎没有活人了。你们居然能平安跑出来,真是太幸运了。” 季君华被整个消息震惊了,紧接着就是无比的庆幸,幸亏她们听从白秋的意见,从青花镇走出来,否则她跟女儿怕是也要命丧在镇子上了。 武泽:“我们正好就是申城基地的人,你们上车吧。” 季君华下意识去看伏凌,见伏凌没有反对的意思才抱着女儿走到了重型卡车面前,有位身穿迷彩服的小伙子帮忙把安月心抱了上去,紧跟着就是季君华,轮到伏凌的时候,她却没有动。 “白秋,我拉你上来。”季君华朝伏凌伸出手。 伏凌却摇了摇头,“我要去找亲人,就不跟你们去了。” “现在到处都是丧尸还找什么亲人?”武泽走过来听到伏凌的话,下意识就回了一句,“赶紧上车吧,能从青花镇活下来就算你命大了。” “不用,我一定要找到亲人,哪怕是发生了意外,也是我自愿的。” 少女身上依旧是昨天的白裙子,她脸上的赃物已经清理干净,露出精致小巧的五官,她的眉眼不算美艳,却有种夏日荷花的清爽之感,更让人难以忽视的还是那双清澈的翦瞳,像是含着一汪清水,令人忍不住心软。 武泽在末世里已经见多了人性的黑暗面,为了生存不折手段的人比比皆是,当然这是环境使然,他也能理解,但是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他喜欢看到这样的黑暗面。 而白秋宁可冒着被丧尸袭击的危险也要寻找亲人的这份执念,就像是在黑暗画作中,添的那一笔光彩,非常的难能可贵。 他没有再劝说,“你若想找亲人,我可以帮你引荐个人。” 正文 末日使者(7) , 武泽的话刚说完,又有两辆作战越野车驶了进来,车子稳稳地停在加油位置,有位身穿绿色作战服的男子从车子上走了下来,男子身形高大,五官坚毅硬朗,眉宇间是历经沙场沉淀下来的沉稳与严肃。 属于硬朗性美男,在末世,这样的男人很容易给人安全感。 武泽指着男子对伏凌说,“那是厉荀队长,是我们特别行动组的负责人,他们要出去执行任务,你或许可以试试能不能搭上厉荀的车。” “执行任务?”伏凌状若天真道,“他们不怕丧尸吗?” “他可是我们基地最厉害的异能者。”武泽说到厉荀眼里是藏不住的崇拜,他见伏凌那小胳膊小腿不禁生出几分同情之心,这样没有异能的少女在末世里必死无疑,出于同情他主动说道,“我可以帮你跟厉队长说说情,至于他愿不愿意带你,我就不能保证了。” 厉荀下车后检查油箱,发现油箱已经见底,他拿起油枪给车子加油,在等待的过程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抬眸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武泽,武泽是他以前的手下,现在负责寻找幸存者的任务。 武泽热情地拉着伏凌走到厉荀的面前,“厉队长,托您件事,这位白秋姑娘想去找亲人,您看您能不能把她也捎上?” 厉荀如鹰锐利般的眼睛落在少女的身上,他声音低沉,“你是什么异能?” 还不等伏凌开口说话,武泽就主动替她回答了,“她没有异能。” “我的队伍可不招没有异能的人。”厉荀面容冷硬,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像她这样的普通人,应该去基地。” “我劝过了。”武泽满脸无奈,“但是这姑娘说,不用你们负责安危,她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自己照顾自己? 厉荀无法理解这种想法的小女生,凭借着一股莽劲,自以为可以照顾自己,实际上除了会拖后腿,没有任何作用。 他对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少女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武泽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们厉队长向来是这样铁面无私,你不如还是跟我们去基地吧。” 伏凌肯定不会去基地,她还要去找江离,系统就告诉她一个名字,其他的信息一概不清楚,若是进了基地还怎么找人。 她正准备拒绝,一道娇俏的女声传了过来,“厉荀,我们去加油站里面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物资。” 一位扎着马尾的少女从车上跳了下来,她下意识往站在厉荀身旁的伏凌看了一眼,在看清伏凌的相貌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竟然是她。 伏凌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失态,看来这人应该认识原主。 她在原主的记忆力搜寻,终于找到了信息,扎马尾的女孩子叫杨佩佩,曾经救过原主。 事情还要从半年前说起,原主是个孤儿,平时靠打零工为生,有时候会打好几份工。 正文 末日使者(8) , 因为工作时间太长,身体出现了疲惫感,过马路的时候没注意到车辆险些出车祸,当时是被一个杨佩佩的路人搭救。 原主本来想好好答谢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杨佩佩只说是顺手的事,并没有挟恩相报。 原主顿生好感,本来想与之交个朋友,但杨佩佩只说是旅游经过青花镇,并不是原住民。 这事就那么不了了之,杨佩佩从那以后再也没出现在镇子上。 按理说两人既然认识,再次见面不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至少也不该慌乱。 这个杨佩佩见到她为什么会慌乱呢?人只有在做了亏心事以后才会慌乱。 伏凌起了几分好奇心,以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里面必然有情况。 她当即露出惊喜的表情,“佩佩,没想到咱们两又见面了。” 武泽自然也是认得杨佩佩,这个女孩可是基地里出了名的双系异能者,现在异能者属于稀缺物种,凡是异能者走到哪里都有人抢着要,何况是双系异能。 正因为如此,杨佩佩在基地里很是长脸。 武泽打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你们认识?” “对啊,佩佩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伏凌笑得很是无害单纯,“之前我过马路的时候险些被车撞了,还是佩佩救了我。佩佩不但没有挟恩相报,还生怕我会找到她似得,什么信息也没留给我,害得我都没好好感谢她。” 什么叫生怕她找到她? 杨佩佩眼皮一跳,微笑着开口,“萍水相逢,顺手的事,哪里需要感谢。” “佩佩你真是善良。”伏凌真诚地夸奖,“我都没见过像佩佩你这般心地好的女孩子。” 武泽见两人互动亲密,笑着说道,“既然你们认识,那不如就把白秋带上,正好有个伴。” “好啊好啊。”伏凌喜出望外,笑眯眯地望着杨佩佩,“我最喜欢和佩佩在一起了。” 杨佩佩本来想拒绝,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笑着答应了下来,她望着皱着眉满脸不赞同的厉荀,“厉荀,我们就带上白秋吧,她的安危我来负责。” 杨佩佩是队里的双系异能者,能力有目共睹,厉荀虽然不赞成带一个普通人在身边,但既然是杨佩佩开口,他自然不好说什么,冷冷地扔下句“不要拖队伍后腿”,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伏凌露出惊喜的表情,她挽着杨佩佩,眉眼是藏不住的喜悦,“佩佩我终于可以和你做朋友了。” 杨佩佩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顾及有别人在场,生生的忍住了。 季君华虽然坐在卡车上,但一直注意着伏凌的举动,见她真的不去基地不禁有些着急,想要下去劝说几句,安月心拦住了自己的母亲,“妈妈,你别下去了,姐姐想去找亲人就让她去吧。” “她一个姑娘家家在外面多危险。”季君华见女儿反应如此平静,有些意外,“你不是最喜欢白姐姐吗?这会怎么那么好说话了。” “姐姐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既然姐姐决定去找亲人,那就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我们不应该横加干涉。” 正文 末日使者(9) , 安月心望着自己的母亲,认真地说道,“若我们阻止了姐姐,阻止得了一次,还能阻止得了两次三次?姐姐若是找不到亲人会很难受的。” 季君华望着女儿清澈的眼睛,忽然笑了,她活了那么多年居然还没有自己的女儿通透,“那月心会难受吗?” 安月心点点头,“但是我难受是我的事,姐姐找人是她的事,有什么必然关系吗?就因为我会难受就去阻止别人,那不是很没道理吗?” 不止没道理,而且显得有些自私。 季君华醍醐灌顶,她不应该将自己的观念强加到别人的身上,白秋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她摸着女儿的头,笑道,“月心真聪明。” 安月心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称赞,脚丫子欢快地一抖一抖,“白姐姐也这么夸过我。” 休整片刻,几辆重型卡车开始往申城的方向前进,至于厉荀一行人则往相反的方向走。 队伍里的其他人看到伏凌都有些意外,要知道厉荀可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除非这人有特别的本领,否则是不可能招到队伍里来。 可当他们知道伏凌没有异能的时候,全体成员都露出震惊的神色,他们的队长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 难不成这姑娘和队长有一腿?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八卦就被队长通知准备出发了,只能按耐住心底的疑惑,回到车上。 厉荀开着车在前面开路,另一辆车则在后面跟着。 厉荀的车里除了杨佩佩、伏凌,还有位长着娃娃脸的少年。 少年名叫向阳,是队伍里年纪最小,也是最八卦的人,他实在对伏凌太好奇了,从副驾驶的位置转过身来看着伏凌,小声道,“你和我们队长是什么关系?他平时不让人进队的。” “没什么关系,我跟着佩佩进来的。”伏凌亲热地挽着杨佩佩的胳膊,满脸的欣喜之色。 向阳恍然大悟,“原来是佩佩的人。那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我先自我介绍下,我叫向阳,你呢?” “白秋。” “白秋真是好名字。”向阳觉得白秋长得好看,嗓音又很甜美,对少女的第一印象就很好,“佩佩姐是蓉城人,那你也是蓉城人嘛?” “不是,我是青花镇人。” “青花镇?”向阳忍不住朝伏凌多看了几眼,“那你知道青花镇镇区那个大坑是怎么回事吗?” 他们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本来按照计划要往西南方向走,但临时接收到上面的指令说青花镇出现了未知的地震,可能与他们执行的秘密任务有关系,于是厉队长临时改道前往青花镇探探情况。 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会与武泽那群人碰头。 大坑的创造者伏凌假装不知情,“那不是地震形成的大坑吗?” “青花镇根本没处在地震板块上,怎么会发生地震?”向阳笃定的回答,“肯定有什么异常,你再仔细想想。” 伏凌丝毫不慌乱,这都是小问题,她睁着无辜的眼睛反击回去,“现在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正文 末日使者(10) , 对啊,连末日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向阳忽然被点醒了,“小秋秋,你可真是个宝藏女孩。” 杨佩佩见向阳对白秋这般热情,心里有些不悦,“向阳,你安静点,不要吓着人家。” “我哪里吓着人家了?”向阳很不服气,“我们这是在进行友好的交流。对吧,小秋秋?” 说完还不忘朝伏凌眨眨眼。 伏凌怯怯地往杨佩佩的方向躲,“我都听佩佩的,你不要跟我讲话了。佩佩要生气了。” 杨佩佩眼皮猛地一跳,这白秋说的话看似没有问题,但却很有引导性,什么叫她会生气? 这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猜测,比如说她不喜欢向阳跟白秋说话。 虽然她确实不喜欢旁人对白秋过于热情,但这种阴暗的想法只能藏于心底,不能堂而皇之的揭露出来。 杨佩佩在人前一直是娇俏可人又善解人意的形象,她怎么能忍受白秋毁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她笑着挽回局面,“我没有生气,只是白秋性子内向,我担心她会被你吓着。” 伏凌露出感动的神情,“佩佩你真好,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善良的女孩子。” 她说的情真意切,满眼都是欢喜,杨佩佩一时摸不准这人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这般天真无辜。 正在开车的厉荀已经习惯了向阳的聒噪,本想直接喝止,在听到白秋说起青花镇时才打消念头,他分出几分注意力放在后座,可惜白秋并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回归正题,向阳心底还是有些失落的,“本来还以为小秋秋能知道些有用的信息,没想到又是白忙一场,这江离倒底躲到哪里去了?咱们都找他半个月了,愣是寻不到半点踪迹。” 伏凌听到江离的名字,心里愣了几秒,没想到这群人也是冲着江离去的,想到自己对江离的行踪也毫无头绪,立刻起了打探的心思,“这个江离是谁啊?你们的任务不会就是去找这个江离吧?” “我们小秋秋真聪明。”向阳说道这个江离真是满肚子的怨言,当即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江离是最年轻的病毒学研究人员,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在业界却是top1的科研人员。 说句不夸张的话,破解未知病毒的希望全靠江离。 正因为如此,官方才如此重视,这是唯一有可能解救全人类的科学家。 在末世刚爆发的时候,官方第一时间派出大量的人手去保护江离,人是从研究所捞出来的,可惜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丧尸袭击失联了。 到现在都不知道是生是死。 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要一日没看到江离的尸体,就不能放弃希望,哪怕是丧尸,那也要亲眼看到才能放心不是。 伏凌终于算知道了江离的其他信息了,但是这信息跟没有相差不大,不过她却有了个有趣的发现,她注意到向阳提起江离的时候,杨佩佩表现的很恐惧。 这种恐惧是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情绪,哪怕她掩饰的很好,但她微微发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 正文 末世使者(11) 厉荀是队伍里长得最好,实力最强的异能者,强者走到哪里都是夺目耀眼的存在。 先前也不是没有女孩子上赶着向厉荀示好,但这些女孩子无一例外都被拒绝的很惨。 白秋却不一样,厉荀让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加入队伍,本身就很让人匪夷所思。 所以大家都在猜测这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这些天以来,白秋不但没有主动靠近厉荀,甚至连一句话也没和厉荀说过,反倒是对杨佩佩热情至极。 “佩佩,你真厉害啊,居然能做出这么美味的东西。” “佩佩,你辛苦了一天,面你自己吃,我啃饼干就好了。” “……佩佩……” 此时一行人在废弃的居民楼里休整,几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啃着干粮,他们一边吃一边望着不远处正在向杨佩佩献殷勤的白秋,脸色堪称精彩。 哪怕每天都会看到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但每次看到,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白秋要去找亲人,又正好认识杨佩佩,这才得以进入队伍,但是在场的人没信相信,毕竟女孩子比较矜持,就算是冲着厉荀来得,也不能表露出来,于是只能随便找个理由。 不怪他们会这么想。 找亲人这种借口也不是只有白秋一个人用过,先前有位姑娘不也是用的这招试图混进队伍吗? 然而白秋的表现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她瞧着不像是冲着厉荀来得,反倒像是冲着杨佩佩来得似得。 “白秋对杨佩佩真好啊。”说话的是一位长相憨厚壮实的男子,叫张汉,是位火系异能者。 邹易赞同地点了点头,岂止是好,简直是盲目崇拜,不管杨佩佩做什么事,白秋都要在后面吹上一顿彩虹屁。 他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说她们会不会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张汉是典型的钢铁直男,根本Get不到张汉的点,反倒是向阳立刻明白了邹易的意思,当即反驳道,“不可能,秋秋说她们只是朋友。” “她说是朋友你就相信了?再说了女孩子跟女孩子在一起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是我们几个人当中年纪最小的人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古板。” 坐在旁边始终保持沉默的厉荀也朝杨佩佩那里看了一眼,此时伏凌正挑起一筷子方便面往杨佩佩的嘴边送,对方似乎有些不情愿,始终没有张嘴,伏凌不仅没生气,还耐着性子在哄人。 女孩子跟女孩子在一起吗? 杨佩佩察觉到厉荀在看这边,以为他在看伏凌,心里莫名就紧张起来,在伏凌再次凑过来的时候,她烦不胜烦下意识就把人推了出去,语气染上几分厌烦,“都说我不吃了。” 那碗面直接被打翻在地。 这里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厉荀。 被男人幽深的眸子注视着,杨佩佩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解释,可还没等她开口,伏凌就突然冲了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杨佩佩,神色紧张,“佩佩,对不起,都是我没有拿稳,你有没有被烫到?” 正文 末日使者(12) , 杨佩佩望着白秋那副将自己视若珍宝的模样,神色古怪,她有些尴尬地把自己的手从伏凌的掌心抽出来,“我没事。” 被这么一打岔,杨佩佩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向阳走过来看着地上还没吃过的方便面,满脸肉痛,“佩佩,你居然打翻了方便面,你知道方便面有多么珍贵嘛?!” 不是向阳小题大作,要知道在末世,食物是最稀缺的物资,有多少人因为缺少食物而被活活饿死。 结果这个杨佩佩倒好,竟然把食物给打翻了。 这罪过可比杀人重多了。 伏凌主动把黑锅抢了过来,“不是佩佩的错,是我没有拿稳。” 杨佩佩:…… 错都被别人认了,她还能做什么挽回局面? “你就不要替她掩护了,大家又不是没有眼睛。”向阳觉得白秋的脑子进了水,为了杨佩佩真的是什么黑锅都往自己的身上背。 “真的是我没有拿稳。”伏凌还想努力一下把黑锅背的稳一点,厉荀的声音就横插了进来,“收拾干净,休息好以后我们还要去收集物资。” 杨佩佩望着厉荀离开的背影,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握成拳,他肯定是生气了。 “佩佩,我再给你煮一包方便面吧。” 伏凌的示好简直无孔不入,杨佩佩望着少女殷切的脸,心底涌出无限的怒气,若不是这个女人上赶着,她又何至于惹厉荀生气。 心里明明气的要死,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她扯了扯嘴角,笑道,“不用,我自己解决好了,你先休息。” 说完便追了出去。 向阳望着弯着腰正任劳任怨在整理地上狼藉的白秋,说道,“这面本来就是她打翻的,你为什么要替她收拾?” 伏凌微笑,“这面本来就是我打翻的,我收拾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向阳见她一副软弱可欺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索性也不去管她,回到自己的位置吃东西。 在收拾的时候,系统突然冒了出来,“小姐姐,这个杨佩佩有什么问题吗?” 以它对小姐姐的了解,小姐姐可不会莫名其妙对一个人好,而且还好的这么让人害怕,就连它这个系统都快觉得小姐姐对杨佩佩有意思了。 “没问题啊。“伏凌微笑道,“我就是喜欢和杨佩佩这样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做朋友。” 系统沉默了,小姐姐每次想和人做朋友的时候,那个‘朋友’都会被整的很惨,比如说上个世界的七公主司徒姚。 杨佩佩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检查装备的厉荀,她缓慢走过去站在男人的面前,低声道,“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打翻方便面的。” 厉荀从来不会在芝麻蒜皮的小事上放过多的注意力,倒是杨佩佩和白秋的关系,让他有几分在意,他看着面前娇俏的少女,“队伍里不允许恋爱,这会影响到任务进度。” 杨佩佩被男人的话说懵了,她和谁恋爱了? 可还没等她从震惊从反应过来,厉荀又扔出一个重磅炸弹,“和女孩子恋爱也不可以。” 正文 末日使者(13) , 伏凌刚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杨佩佩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走到伏凌的跟前,脸色有些古怪,古怪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气,“我有话与你说,你出来一下。” 伏凌心思一转,立刻知道了怎么回事,看来杨佩佩与厉荀的交谈不甚愉快,她面露难色,“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出去收集物资了,能不能等到下次休息的时候再说?” 当然不能。 这事不马上说清楚,杨佩佩就无法安心,只要一想到厉荀怀疑她与白秋有那种关系,她就恨不得当场爆炸。 厉荀是她看上的男人,结果她看上的男人居然会怀疑她的取向问题,再也没有比这更尴尬更无语的事情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白秋竟然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恶心人。 杨佩佩耐着性子,说道,“耽误不了你太多时间。” “可是这耽误的不是我一个人的时间,大家还在等着呢。”伏凌小声地辩驳。 向阳收拾好东西以后走进来正好听到伏凌的这句话,看玩笑似得说道,”你们两个姑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就剩你们两个没有上车了。” “马上就好。”伏凌应完向阳,走到杨佩佩的身边,亲密地挽着她的手臂,说道,“好了,我们先去跟大部队汇合,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杨佩佩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奈何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白秋的手,这个女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难道她有了异能?! 杨佩佩被这个猜测扰乱了心神,一时间竟然放弃了抵抗,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车前。 其他人看到亲密无间的两人,露出‘果然有情况’的表情。 先前没往这方面想,如今再看两人凑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杨佩佩察觉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她着急地解释道,“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众人嘴上说着‘我们都懂’,但表情却不是这么回事。 杨佩佩有些烦躁,这感觉就像是被人喂了一坨x,她不但不能吐出来还要高高兴兴地咽下去。 她想冲过去摇晃着他们的身体大声告诉他们:她跟白秋不是那种恋爱关系。 可她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他们估计也不会相信,反而会越描越黑。 杨佩佩恨毒了白秋,偏偏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憋着火气坐上车子。 伏凌被杨佩佩甩开手也不生气,依旧欢欢喜喜的跟上去,作为旁观者的向阳看着白秋这副卑微的模样,忍不住叹息道,“爱情果然会让人迷失心智。” 坐在车子里的杨佩佩正好听到这句话几欲吐血,看向正准备坐她旁边的伏凌,下意识怒斥了回去,“别跟我坐在一起。” 她的语气十分不友善,甚至带了几分怒气,伏凌却丝毫不生气,不但没有生气,她还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我们之前一直是坐在一起的……” 杨佩佩被怼得哑口无语,她之所以把伏凌招进队伍是存了别的心思,比如说确定她是否有异能,比如说能不能找机会把人彻底解决掉,让她永远消失。 但是这一切都被伏凌的一通操作彻底打乱了,若她再任由伏凌靠近她,她敢保证她们之间的关系就更说不清楚了。 正文 末日使者(14) 伏凌没有坚持要坐在杨佩佩的边上,她乖巧地坐在座椅的另一边,只是脸上的哀怨藏也藏不住,惹得向阳频频往后看。 杨佩佩知道这么做会影响到自己在人前善解人意的形象,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必须和伏凌保持距离。 就在气氛尴尬僵持的时候,厉荀接到了上级的通知,让他们往西南部寻找江离博士的下落。 护送江离撤离实验室的队伍,十天前与上面的人通话结束后就失去了音讯,现在很多通讯都断了,无法第一时间分析数据,直到昨晚上才修复好通讯,追踪到最后次通话的地点在西南部。 “西南部?”向阳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才看向厉荀,“我记得江离博士的实验室在申城附近,他怎么会到西南部去?” 正因为如此,他们寻找江离博士的时候都是在申城周围的城镇搜寻,压根就没想到人会在西南部。 厉荀眉头紧皱,沉声道,“我听上级提过,江离博士好像要去西南部的实验室拿些东西。” “什么东西居然比自身的性命还重要。“向阳无法理解博士的行为,别人都想尽办法往申城跑,江离博士倒好,竟然往外面跑,这不止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连别人的命都不放在心上。 “好像是未知病毒的部分数据。” 向阳本来还有些义愤填膺,一听到是为了未知病毒的数据,立刻讪讪笑道,”那确实挺重要的。” 在厉荀他们讨论江离的时候,伏凌也在悄悄观察着杨佩佩,她注意到在提到病毒字眼的时候,杨佩佩的双手紧紧握着一起,指尖因为用力直接把皮肤划伤了,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她又快速冷静了下来。 其他人在提到江离的时候多数人是充满敬意的,为何杨佩佩却是恐惧? 人只有在企图摆脱、逃避眸中情景而又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会产生恐惧的心里。 毫无疑问,杨佩佩之前应该是见过江离,而且两人相处的很不愉快。 “听起来这个江离很厉害。”伏凌状若天真娇憨,满目崇拜,她望着杨佩佩,“佩佩,你见过这个江博士吗?” “佩佩怎么可能会见过江博士。”向阳接上伏凌的话,“江博士读大一的时候就被特招进入了研究所,做研究的人经常呆在实验室里,别说外人了,哪怕是自己的亲人,几年见不到人也很正常。” “向阳说得对。”杨佩佩撑起笑脸,故作轻松,“我怎么可能会认识江离博士。” 伏凌先前只是怀疑杨佩佩有问题,如今却有了九分把握,按向阳的说法杨佩佩不可能认识江离,可当大家提到江离,杨佩佩又表现的很害怕。 她想起杨佩佩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杨佩佩也表现的很反常。 看来杨佩佩隐瞒了很多事情。 车子往西南方向前行了三日,与东部不同,西南部植被丰富动物众多,除了要应对丧尸,还需要面对各种变异的动植物。 正文 末日使者(15) 一行人已经做好了随时恶战的准备,然而一路走来却并未遇到任何变异的动植物。 不但如此,甚至连丧尸都很少遇到,安静祥和的都快让他们以为不是身处在末世。 向阳望着近在咫尺的城市,提出建议,“前面就是昆城了,咱们要不要下去看看情况,顺便收集下物资。” 厉荀没有反对,他们的食物本来就不多,这一路走来又消耗了不少,确实需要补给了。 两辆车进入昆城,昔日繁华的大都市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马路上尘土飞扬,街边停靠着很多损坏的汽车,给人的感觉极度不详。 ”三人一组,半个小时后在这里集合。“厉荀对危险有着敏锐的感知,这种感知曾救过他好几次,他刚进入昆城的时候这种感知又冒出来了,出于谨慎,他忍不住重复道,“不可逗留,半小时后务必回来。” 杨佩佩立刻接上话,“我和张汉跟厉荀,白秋跟向阳他们。” 先前伏凌都是跟着杨佩佩,杨佩佩出于某种阴暗的心思也默认了,但现在她铁了心要跟伏凌保持距离,主动将组分好,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就率先进入了一栋大楼。 伏凌没有坚持,她走到邹易他们这边,有些不好意思道,“可能要拖你们后腿了。” “什么拖后腿,欢迎你还来不及。” 倒不是向阳客套,而是发自内心觉得欢喜,要知道白秋虽然没有异能,但运气出奇的好,但凡她出去收集物资,总能满载而归。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偏偏每次出去都有收获。 试问谁不喜欢这种锦鲤体质。 邹易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若是遇到危险记得出声,我们会赶过去救你。” 伏凌羞赧一笑,“谢谢。” 他们选择进入一间大型超市,在末世来临的时候第一时间沦陷的就是超市。 起初向阳并不想进超市,毕竟能吃的东西都被别人搜的差不多了,哪里还能剩下,但是伏凌却很坚持,他们对伏凌的好运气莫名有自信,于是还是进来了。 意料之中,货架上的东西都搜刮的干干净净,别说食物了,连个包装袋都没瞅见。 难道伏凌的锦鲤体质失效了? 就在他们产生怀疑的时候,伏凌的声音传了过来,“这里有食物。” 向阳与邹易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走了过去,顺着伏凌的视线他们看到了隐藏在地下室的冰库。 在发电机的运作下,冰库里的食物依旧保持着新鲜。 向阳看到一冰库的冷冻肉别提就多激动了,每天不是啃饼干面包就是吃方便面,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闻到肉味了。 “可惜不能拿太多。”邹易虽然也高兴但还算沉得住气,“肉不易保存,拿多了也会坏。” 向阳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有肉吃总比没肉吃来的好吧,他率先冲进冰库,”还愣着干嘛,快来帮忙。“ 邹易也走进冰库帮忙,两人很快把包都装满了冷冻肉。 把冷库的门关上,背着沉甸甸包准备再到别处去看看。 走到门口的时候,伏凌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望着安静的不同寻常的四周,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正文 末日使者(16) 向阳还沉浸在找到肉的喜悦中,忽然有道劲风刮过,他抬眸就看到有个丧尸出现在了他的跟前,那丧尸速度极快,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已经闪身凑到面前来,他几乎能看清丧尸脸上流着脓水的皮肤。 就在绝望之际,斜方向突然有什么东西打了过来,丧尸竟被直接被拍飞了出去。 “这里有丧尸,我们快出去吧。“伏凌佯装害怕地躲到向阳的身后,向阳听到白秋颤抖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他是土系异能者,立刻以土为盾拦在身前,他对躲在身后的少女说,“你跟紧我,我先护送你出去。” “好…好的…” 向阳专注于观察四周的情况,根本就没注意到方才被打飞出去的丧尸竟然被直接拍死了。 反倒是邹易注意到了这一异常,他并未被丧尸攻击,方才袭击向阳的丧尸速度过快,他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倒是白秋,竟然能第一时间拿起地上的石头朝丧尸砸过去,更让他吃惊的还是被砸飞出去的丧尸竟然被直接爆头了,别说是普通人,哪怕是异能者都很少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他看向躲在向阳身后的白秋,少女缩着肩膀,脸色都被吓白了,这样的女孩子真的能用石头直接将丧尸爆头? 还是说她根本就是异能者,只是平时隐藏的很好? 邹易第一次对白秋产生了怀疑,但他并未表露出来,楼里既然会出现丧尸,那么这栋楼的其他地方说不定也会有丧尸,为了安全,当务之急还是先从这栋里出去。 他们本以为离开这栋楼就能安全,然而终究是他们把事情想得太过美好了。 厉荀在搜寻物资的时候同样也遇到了丧尸的袭击,好在他反应迅速,在丧尸发起攻击的时候立刻把丧尸解决了。 此时他们走出大楼,碰到了同样狼狈的向阳,厉荀神色凝重,“你们也遇到丧尸了?” 向阳点了点头,“这里的丧尸有些古怪。“ 确实古怪,自末世以来,丧尸都只会在傍晚过后活动,可现在距离傍晚还有三四个消失。 因为知道这个点丧尸不会出来,他们才敢放心地搜集物资。 没想到这里的丧尸,居然会在白日活动。 厉荀隐约想到了一个可能,这里的丧尸变异了,已经不惧怕白日。 若是真的如此,那事态就严重了。 “先上车离开这里。” 厉荀的话音刚落,斜方向忽然飞扑出来几个丧尸,厉荀凭借着矫健的身手躲开丧尸的攻击,手掌中酝酿出雷电径直朝丧尸砸了过去,那丧尸似乎察觉到威胁,一个闪身直接躲开了,蕴藏着无限能量的雷电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坑。 “这些丧尸好像有了作战意识。”邹易从刚才的交战中,简单的得出了一个惊天的结论。 他们先前遇到的丧尸都是凭借着本能往前冲,往生人身上扑,即使被异能者打伤也毫不退缩,但是方才的丧尸却能进行分析继而作出躲避攻击的行为。 正文 末日使者(17) 张汉的话刚说完,方才攻击他们的丧尸忽然起身跑了。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张汉看向邹易,“就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什么作战意识,一群行尸走肉而已。” 邹易懒得跟张汉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交流,简直是对牛弹琴,他看向厉荀,“厉队,你怎么看?” “他们的眼瞳是绿色的。”厉荀想起刚才攻击他们丧尸的眼瞳与先前遇到的不太一样,先前的丧尸眼瞳都是白色,可刚才那个丧尸却是绿色的。 “看来我们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发生了丧尸袭击的事,而且这些丧尸极有可能发生了变异,在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十分警惕,好在他们平安回到了车上。 向阳被厉荀说的心惊胆战,回来的路上整个人都处在戒备的状态,可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忍不住吐槽道,“会不会是我们自己吓自己?丧尸压根就没……” “砰!” 向阳‘变异’两字还没说出来,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车身猛地往下陷了陷,他抬眸就看到车子的挡风玻璃上趴着一个丧尸,他吓得哇哇乱叫,“丧尸……刚才跑走的丧尸怎么回来了?” 趴在玻璃上的丧尸可不管自己的出现给这些人带来多大的惊讶,他抬起手一个用力朝玻璃打了上去,加固过的防弹玻璃在丧尸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被直接粉碎成碎片。 面目狰狞苍白的丧尸脑袋猝不及防地探了进来,向阳已经能看到他脸上斑驳的皮肤,丧尸就在他耳边发出荷荷的声响,他下意识退车门边,手紧紧握着车把,面对突然起来的丧尸竟然忘记了反抗。 就在丧尸张着嘴要咬过来的时候,车子忽然一个急转弯,将趴在挡风玻璃上的丧尸狠狠地甩了出去。 “你还可以吧?”厉荀的声音终于唤回了向阳的神志,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刚才那个丧尸太他妈吓人了,我都快以为自己要被咬了。” ”接下来才是战斗的开始,不要放松警惕。” 向阳注意到厉荀神色凝重,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他转过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跟在车子后面的丧尸。 不仅如此,道路两边也有丧尸源源不断的冲出来。 “怎么突然冒出来那么多丧尸?”向阳猛然想起刚才趴在挡风玻璃上的丧尸,立刻明白过来,“好家伙,本以为他是跑了,没想到却是去喊帮手了。” 丧尸似乎意识到不能攻击到人,转而开始对行进中的车子下手,没一会车顶就被砸了好几个大坑。 “他们是在车轮战吗?”向阳催动异能将扑上来的丧尸打飞出去,但打飞出去一个丧尸还有源源不断的丧尸接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车子要是被砸坏了,咱们全都要在这里嗝屁了。” 丧尸越来越多,杨佩佩也加入了战局,她放下车窗,运用自己的木系异能对付企图接近车子的丧尸。 厉荀说,“向阳,过来开车。” 正文 末日使者(18) 车子还在行驶中,若是要换司机就要停下来,但停下来的话,就会被丧尸追上。 厉荀的命令看似强人所难,但向阳却胸有成竹,为了应对突发状况,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他们就专门训练过如何抢夺行驶中的车辆。 对于他来说,在保证车子不停下来的情况下,换到驾驶位置上,很简单。 向阳趁厉荀钻出车窗的瞬间,立刻坐到驾驶位置充当起司机,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厉荀从车窗钻出来,一个翻身直接上了车顶,他从包里拿出绳索,一头扣在车顶的把手上,一头缠在自己的手臂上,确保自己不会被甩出去以后开始认真对付企图攻击车身的丧尸。 厉荀是最强的雷系异能者,每次出手必让丧尸爆头。 果然,攻击车子的丧尸越来越少。 “还是厉队友有办法。”向阳正夸赞着,忽然感觉到车速慢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眼时速表发现一切正常,他不得不加大油门,可不管他怎么加速都无济于事,车速正在慢慢下降,只能听到油门的轰鸣声。 他余光瞥到后视镜,这才注意到有一大群丧尸正在扒拉着后座的车窗,他们一个接一个正在用蛮力将车子往后拖。 向阳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车子提不上速度的原因,看来这些丧尸是铁了心要留住他们了。 车速慢慢降下来,有个丧尸趁机从后座的窗口钻了进去,杨佩佩没有防备,眼看着丧尸的手朝她伸了过来,后背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拉了回去,让她避开了丧尸的袭击。 她回头发现是伏凌,少女正担忧地望着她,“你没事吧?” 杨佩佩望着这张脸,这些日子所受的憋屈一股脑的冒了出来,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在丧尸再度发起攻击的时候,她将伏凌推了出去,丧尸抓住伏凌的手直接把人拉了出去。 因为惯性,丧尸抓到人以后,本来扒拉在车窗上的丧尸一股脑地被车子甩了下去。 向阳察觉到车身减轻了,立刻一脚油门踩到底,迅速拉开了与丧尸的距离。 伏凌望着远去的车子,并没有被抛下的愤怒,她早就意识到杨佩佩想把自己推出去,她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望着抓着自己的丧尸,伏凌露出微笑,“我最不喜欢看到恶心的东西。” 言罢,她抬起脚直接踹了过去,丧尸被踹飞砸进地里,她走过去一脚踩爆了丧尸的脑袋。 出于对危险的感知,周围的丧尸立刻往后退了几步,但少女身上的血肉实在太过美味了,他们能感知到少女的须肉蕴藏着强大的力量,这也是他们所渴求的东西。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丧尸开始发起攻击。 伏凌面对这么多丧尸的围攻,立刻扭头就跑,她使出驭风术让自己不用跑的那么累,像她这样的弱女子面对丧尸除了逃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丧尸群总是能恰如其分地与前面奔跑的少女保持一定的距离,既追不上又跟不丢。 伏凌眼看丧尸群越来越大,莫约差不多了,准备将这群丧尸一起解决,就在她准备停下的时候,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男人背对着他突兀地站在马路中央,看不清面容。 正文 末日使者(19) 男人所处的位置很危险,丧尸群过去必然会伤到他,可若是改道已经来不及了,伏凌没有丝毫犹豫,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伸出手去抓男人的手臂。 与此同时衬衫男子也转了过来,在看到男人脸的瞬间,伏凌立刻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江离。 因为他长了张与沈昼无一模一样的脸。 江离脑海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满眼都是朝自己冲过来的少女,她身穿白色长裙,裙摆随风飞扬,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女,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世界,心脏忽然开始有了不正常的律动。 伏凌抓到江离的手腕,利用驭风术带着人腾空而起,正好旁边就是居民楼,稳稳的落到了三楼的阳台上。 紧跟在身后的丧尸群扑了个空,正准备对伏凌发起攻击,脚底下的大地突然裂开大口子,所有的丧尸猝不及防地掉入了深渊。 面对褥子匪夷所思的场面,江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诧,仿佛这样的情形不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心神都被握在自己手腕上的纤纤玉手吸引了过去,与他冰冷的体温不同,少女的手很温暖,温暖的让他生出几分贪恋。 江离在观察伏凌的同时,伏凌也在看他,他与沈昼无长了相同的五官,但气质却截然不同,江离的气质冷若冰霜,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她松开了握着他的手,“你是江离。” 并不是在询问,而是肯定的语句。 江离并没有因为少女笃定的语气而产生任何好奇心,他望着她,声音清冽,“你是谁?” “白秋。”伏凌微笑道,“没想到江博士竟然躲在了昆城,可真让我们好一番寻找。” 她没有说流落昆城,也没说呆在昆城,而是说躲在昆城。 伏凌怀疑江离根本就不是发生意外与护送人员走散,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方才丧尸群过来的时候,江离站在街上没想着躲开,这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该有的行为。 她有理由怀疑江离出现在昆城并不是偶然。 江离对伏凌的怀疑视若无睹,反倒对她的名字很感兴趣,“你的名字真的叫白秋?” 难不成他还能想起她是谁? 伏凌忍不住朝他多看了几眼,笑容甜美,“那江博士觉得我应该叫什么名字?” 江离抿唇不语,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只是在看到少女的第一眼,内心深处就有个声音不停地催促他问出这个问题,似乎这个答案很重要。 与此同时,向阳开出昆城才发现白秋不见了,他停下车子把整辆车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然后才看向杨佩佩,“白秋人呢?” 杨佩皮垂下眼眸,声音低落,“白秋被丧尸抓走了。” “被丧尸抓走了?”向阳不可置信,“白秋明明在车里呆的好好地,怎么可能被丧尸抓走?” “方才有一群丧尸坠在车子后面,突然有个丧尸钻了进来抓住了白秋。”杨佩佩说着说着声音就带了几分哽咽,语气很是自责,“我已经第一时间去救白秋了,可是那个丧尸很厉害,抓到人就溜走了。” 正文 末日使者(20) , 方才车子后面坠了那么多丧尸,向阳又一门心思开车,确实没有注意到有丧尸趁机钻进后座抓人,他气恼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白秋是我朋友,她被丧尸拖走我比谁都难过,可当时那个情况……”杨佩佩欲言又止,“停车救人只会让所有人都身陷困境。” 理性上是一回事,感情上又是一回事,向阳有点接受不了,倒是厉荀很赞成杨佩佩的做法,不能因为救人而将所有队员都置于危险之中,况且当初带上白秋的时候,就说的清清楚楚,他不管生死。 看到厉荀一行人突然停车,邹易也跟着下车询问情况,“怎么回事?” 向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像白秋这样没有异能的女孩子,落在丧尸手里必死无疑。” 邹易沉默了好一会,忽然开口建议道,“不如我们折回去找找白秋。” “你疯了吗?”杨佩佩不可置信地看着邹易,“我们好不容易才从丧尸群脱身,现在又回去?” 许是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冷酷无情,杨佩佩小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昆城那么多丧尸,我们贸然进去不是送死吗?” “说不定丧尸已经离开了。”邹易想起之前伏凌救向阳的一幕,总觉得这个女人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是个厉害角色,虽然不知道白秋隐瞒自身实力的原因,但与这种人交好总没有坏处,他看向厉荀,“我们回去看看吧,说不定她还活着,这姑娘运气很好。” “对啊对啊。”向阳看到邹易站在自己这边,瞬间看到了希望,在旁边不遗余力地帮腔,“白秋运气很好的,之前我们出去收集物资她总能满载而归,而且今天我们在白秋的帮助下还找到了肉。” 厉荀拧着眉望着邹易,邹易并不是个冲动的人,相反他非常有头脑,做事顾全大局,不可能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不顾队员的安危,除非那个人很有价值。 “上车,回去。” 杨佩佩很是惊讶,她没想到厉荀竟然真的会同意回去救人,但转念一想,即使回去了又如何,白秋只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落在丧尸群里怎么可能会有活路。 念及此,她没有反对,还表现的很欣喜,“那我们快回昆城,早些回去,白秋就能多一些生还的希望。” 既然要回去救人,就要作出周密的部署,厉荀只带邹易回昆城,其余的人就在城外等着,临上车前他转头对向阳说,”我们若是三日没有回来,你们就离开这里,不要再进昆城。“ 昆城的丧尸已经出现异变,他们此次进去凶多吉少,这也是他只带邹易进城的原因,邹易是金系异能者,金系异能仅次于雷系异能,再加上邹易遇事冷静,有脑子。 带这样的人进去才能大大提高生还的几率。 向阳本来也想跟着去,但想想自己确实没有邹易聪明,就算进去了大概率也会拖后腿,当即就歇了心思。 天色暗了下来,整个昆城都笼罩着血月的红光之下。 正文 末日使者(21) , 门并没有锁上,伏凌顺利地从三楼的阳台进入屋子,里面装修的很温馨,处处能看得出主人的用心,可惜末世来临,这间屋子已经荒废了,好在很多设施还能用。 “今晚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想办法离开昆城。” 江离没有说话,他漆黑的眼瞳始终看着少女,一如他做研究时的认真。 伏凌在屋子里四处搜寻总算在犄角旮旯的柜子里找到了几个面包,她把其中一个看上去不太好吃的面包递给江离,“诺~先凑合吃几口,明天再去找东西吃。” 江离并没有看向面包,反而将目光落在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指上,他摸了摸方才被伏凌握住过的地方,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伏凌见他不接也不坚持,反正一顿两顿不吃又不会饿死,顶多就是不好受,她把面包收回来随意地放在茶几上,然后拿起看上去比较好吃的那个面包啃了起来。 她边吃边问他,“你为什么大半夜会出现在街上?” 江离并不是个多话的人,甚至显得有几分冷漠,除了研究,他很少去在意周围的人和事,可面对少女的提问,他并没有生出反感,反而认真地回答,“取样。” 伏凌想起刚才男人突兀地站在街上的画面,她有了个可怕的猜测,“你不会是想以身做饵,将丧尸吸引过来再从丧尸身上取样吧?” “嗯。” 江离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看来有多么的骇人,神情极为平淡。 旁人都是想办法离丧尸远一点,他倒好,居然想办法往丧尸群里钻,伏凌起了几分好奇,“你不怕被丧尸咬吗?” 江离并不会害怕自己被丧尸咬,相反他很期待这么一天到来,他想感受下被病毒支配的感觉,这样有助于他的研究工作。 可他并不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毕竟对方只是个素未谋面的奇怪少女,他没必要去跟她交代些什么。 伏凌觉得江离是个脾气古怪的人,既然问不出什么东西,她也不再开口说话。 吃完东西以后,她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江离又开始观察起少女的一举一动,他用手按住心脏的位置,心跳已经趋于平静,可刚才心跳加快,也是实实在在地发生过,就在他看到少女的第一眼。 心跳加快通常有几个原因,首先是生理性的因素,在比较焦虑、紧张、工作压力大、繁忙、失眠,或者饮用咖啡、浓茶等刺激性的饮品,会导致交感神经兴奋,出现心跳加快,也就是心率的增快。 除生理因素以外,病理性的因素主要是快速性心律失常,包括阵发性的室上性心动过速、心房心颤,心房扑动等等,可能会引起心率增快。有一些基础性心脏病的病变,也会并发快速性的心律失常。 江离已经习惯高强度的工作,不会因此引发心跳过快,而他没有喝咖啡的习惯,这点也可以排除,至于病理性因素,他的身体很健康,并无心脏性疾病。 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那他为什么会心跳加快? 正文 末日使者(22) , 夜间是丧尸最活跃的时间段,然而此时的昆城却格外安静祥和。 “奇怪,城里居然一只丧尸都没有。”邹易望着四周,越发的警惕,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小心,忽然他看到前方有个巨大的裂缝,“好像有情况。” 厉荀立刻停车,两人下车以后借着远光灯才发现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邹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坑有些眼熟?” “青花镇。” 眼前的大坑与出现在青花镇的深坑如出一撤。 “难道除了丧尸以外,又有别的异象发生了?” “先找人。”厉荀拿出手电筒在四周打量了起来,他注意到深坑边上有栋居民楼有微弱的光,“我们去那里看看。” 居民楼距离深坑并不远,但因为中间有条深渊横亘在中间,并不能直接过去,得绕行。 裂缝延绵数百米,邹易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打着手电,观察着这条古怪的裂缝,“这个裂缝有些奇怪,若是地震引发的地裂,不应该只出现一条,而且你看周围的房子,毫发无损,会不会太奇怪了。” 地震是突发性事件,会引发地裂,房屋倒塌,而且覆盖范围极广。 然而昆城出现的这条裂缝只出现在空地上,不但没有损坏屋子,连停靠在路边的车子都毫发无损。 这完全不符合突发事件的特征,反倒像是人为操控,有意识地没去损坏房屋。 但什么样的人能制造出这么大的阵仗? 哪怕是丧尸都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回去以后上报上级。”厉荀早在青花镇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裂谷有些怪异,但又没有合理的推断,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大自然的力量。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跟上级反应下情况,现在的他们可经不起丝毫折腾了。 “只能这样了。” 车子在黑夜中穿梭,很快到达了居民楼楼下,厉荀望着三楼的灯光,“我从阳台上进去,你在下面接应我。” 邹易立刻明白厉荀此举的用意,他们若是从楼梯走上去,难保不会遇到丧尸,丧尸在暗处,若是丧尸发起攻击,他们防不胜防,就会处于被动的局面。 若是从阳台上攀爬上去,就能一目了然地观察到周围的动向,也更为安全。 厉荀从后备箱拿出攀爬工具,很快就组装好绳索从一楼往上爬,爬到二楼的时候,挂在三楼阳台上的绳索忽然断了,厉荀眼疾手快地抓住旁边安置空调的架子,他整个身体悬挂在半空中,抬头网上看发现三楼的阳台上有一个人影,一时不知道是人还是丧尸。 就在他准备用雷系异能把人打下来的时候,上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不是有东西上来了?” 厉荀立刻认出了白秋的声音,他撤走掌心的雷电,朝上喊了声,“白秋,是我。” 身处末世,身边又有个江离要保护,伏凌可不敢真的睡着,在江离起身的瞬间,她也跟了出来,本以为是丧尸爬了上来,没曾想居然是厉荀。 正文 末日使者(23) 天边露出蒙蒙的光亮,有辆军用越野车在荒芜的城市里穿梭。 车内,邹易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的两人,他没想到这趟出来不但找到了白秋,连失踪了好些日子的江离也寻到了。 “白秋,你怎么会跟江博士在一起?” 伏凌最擅长的就是编故事,她立刻露出后怕的神情,说道,“当时我被丧尸群包围,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曾想发生了地震,丧尸连带着我都掉进了地缝里,正巧江博士出来寻找物资将我从地缝里拉了上来,后来我们就回了江博士暂住的地方。” 那栋居民楼附近确实有地裂的痕迹,白秋的说辞也毫无漏洞,可邹易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伏凌为了增加自己话里的可信度,看向坐在窗边正望着车外的江离,“你们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江博士。” 边说边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江离感受到熟悉的温热的体温侵入自己的皮肤,心脏又小幅度出现了波动,他回头对上少女清澈的眼眸,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既然江博士都开了口,邹易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不再说话。 此时昆城郊外,向阳正站在石头上往进城的方向张望,“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你他妈的能不能消停会,从昨晚上到现在你都问了八千遍了。”张汉坐在火堆边上心不在焉地煮面,听到向阳的啰嗦,很是烦躁。 本来大家都很担心厉队,向阳还在这里反复的念叨,这无疑是在放大焦虑和担忧。 “我这不是在担心吗?”向阳从巨石上跳下来走到张汉的边上,他看了眼锅里的方便面,黑乎乎的一团,散发着浓烈的焦味,当即就笑了,“还说我呢,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张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方便面煮坏了,当即跳了起来,也不怕烫伤,直接把锅子端到了旁边,他看着锅子里黑乎乎的一团,嘴里骂骂咧咧,“都怪你,要不是你在老子耳边唧唧歪歪,说些有的没的,老子又怎么会把方便面煮坏?” “好你个张汉,自己煮坏了食物,就怪在我身上。” “要不是你啰嗦老子能分神?一个大男人像个娘们似得,这么点小事也值当你挂在嘴上念叨。” “你说谁是娘们?” “说你,你就是个娘们。关键时刻不顶事,除了逼逼赖赖,什么也不会干。” “张汉,我很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别逼我动手。” “哟?就你那小胳膊小腿还敢跟老子动手,来啊,谁怕谁,搞得老子怕你似得。” 大家的情绪本来就不好,稍微一点摩擦就能引起争论,杨佩佩从车上走下来看到剑拔弩张的两人,皱眉道,“好了,吵什么?你们要相信厉荀,他从来不干没把握的事。况且,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若是被厉队看到了你们少不了一顿批。” 话刚说完,道路的尽头有辆车慢慢驶了过来。 正文 末日使者(24) 向阳架也不吵了,兴奋地说道,“好像是厉队的车。” 厉荀的车刚停稳,三人就齐刷刷地围了上去,车门打开,厉荀和邹易下了车,向阳见他们毫发无损,彻底放心了,他笑着问道,“白秋呢?” 厉队既然能平安归来,那白秋应当也是找到了的。 伏凌从后座下来,笑道,“我在这呢。” 向阳从来都相信白秋是个运气很好的女孩子,但相信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当初他坚持要去找白秋的时候,其实心里也很没底,毕竟运气是个很玄乎的事,然而当看到白秋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他是彻底服了,“让我看看我们家的小秋秋有没有变成丧尸。” 作势就想上前来检查,这时从车上又走下来个男人,正好拦在了伏凌的面前。 向阳被打断,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伏凌身边的男子,为了更好的执行任务,他们队里的每个人都见过江离的照片。 向阳自然也不列外,立刻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惊讶道,“江博士?厉队你居然找到了江博士。” 厉荀淡淡地开口,“不是我,是白秋找到的。” “小秋秋你也太厉害了。”向阳看向白秋,满眼地崇拜,他知道白秋的运气很好,但没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他们找江离博士找了半月之久都没找到人,白秋倒好,来了三五日就找到人了,简直是他们队伍里的福星。 张汉笑呵呵道,“咱们可算能回去复命了。” 其他人都沉浸在完成任务的喜悦中,只有杨佩佩落在最后面,她站在向阳的后面,心里满是震惊,她没想到白秋还能从丧尸群里活着回来,不但好端端的活着,甚至连伤口都没有。 白秋会不会告诉其他人是她把她推进丧尸群的?若是厉荀知道了是她推白秋金丧尸群,会如何看待她? 还没等她从恐慌中回过神来,杨佩佩见到了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江离。 曾经那段黑暗的日子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海里。 绝望、疼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离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眸望了过去,发现是个扎着马尾的姑娘,这姑娘的眼神好像认得自己,可他记得自己从未见过她,更奇怪的是她的眼神很奇怪,似乎很害怕他。 他浅浅地弯起嘴角,事情忽然变得有趣起来了。 杨佩佩注意到江离的笑容,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脚底下的石子发出声响,伏凌始终在注意着杨佩佩的动向,当然也看到了她看到江离时眼睛深处的恐惧。 她快步走过去抱住她,声音哽咽,“佩佩,我好想你,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在抱住人的瞬间,伏凌察觉到杨佩佩的身体在发抖,她居然会因为看到江离而害怕的发抖。 伏凌忽然起了坏心思,”佩佩,你为什么在发抖?你是生病了嘛?“ 杨佩佩被白秋的声音拉回思绪,可她不管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都无济于事,她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那是根深在灵魂深处的惧怕。 “最近身体确实有些不舒服,休息几天就好了。” 正文 末日使者(25) , 一行人在短暂的休整过后准备出发回申城,临上车的时候,杨佩佩以身体不适坐在后座会胸口发闷为由与向阳换了位置,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向阳准备坐到后面,他刚打开车门,江离就坐了进去,向阳愣了一下,说道,“江博士你应该坐在后面那辆车。” 江离神色淡淡,“我坐这辆车。” 向阳为难道,“可是坐在前车不安全。” 把江博士安排到张汉车上,一是张汉的后座没人,空间大,不用与他们挤在一处。二是为了保障江博士的安全,若是前车遇到袭击,张汉可以先行护送江博士离开,毕竟江离可是他们重点保护对象,可不能有丝毫松懈。 厉荀最后一个出来,看到杵在外面的向阳,立刻走了过去,他看到坐在后座的江离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沉声道,“你坐到后面与张汉同车吧。” 厉队都发话了,向阳哪敢不服从,走到后面上了张汉的车。 自从白秋平安归队以后,杨佩佩已经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白秋,但她又担心白秋会跟厉荀说出真相,在这种提心吊胆的情况下她选择坐在副驾驶位置,既能与白秋保持距离,又能随时注意到白秋的动向。 可她万万没想到江离也会坐上来。 杨佩佩如坐针毡,连白秋也顾不上,当即说道,“要不我坐到后面,向阳坐在这里吧。” 说罢就想去开门,可却被厉荀阻止了,“坐哪里都一样,别耽误大家出发。” 杨佩佩张了张嘴想继续争取一下,但对上厉荀不怒而威的眼睛,瞬间蔫了,她知道厉荀不喜欢别人反抗他的命令,若是她再执意下车必然会引起他的不满。 她踌躇了片刻,还是选择坐了回去。 厉荀上车后看到杨佩佩面色苍白,以为她是生了病,并没往别处想,出于对下属的关心,他说道,“不舒服的话可以靠在椅子上休息会。” 若是以前,杨佩佩早就因为厉荀的关心而沾沾自喜了,可现在她却有些心不在焉,她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整个人缩在车窗的位置,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回些安全感。 两辆车行驶了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厉荀找了处废弃的工厂作为落脚点。 “我跟邹易进去探探情况,你们留下保护江博士。” 为了确保安全,厉荀每到一个落脚点都会进去查看一番,以确保没有丧尸在周围晃荡。 这次也没有例外。 向阳和张汉站在车外警惕地看着四周,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草丛动了一下,他们两对视一眼,放轻脚步慢慢朝草丛靠近。 伏凌察觉到外面没有了动静,心里警惕了起来,她正准备下车看看情况,忽然有人蹿上了驾驶室的位置,紧跟着后座的车门也被人打开。 看到后座有人,来人也表现的很惊讶,“怎么车里还有人?” 坐在驾驶位置的男人听到同伴的声音,跟着回头才发现后座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而且两人都没有异能,他当即说道,“还愣着干嘛?快上来,万一被那些人发现找回来咱们就走不了了。” 他们没有犹豫,径直挤了上来,伏凌被迫挤到了江离的身上。 正文 末日使者(26) 江离瞬间被一股少女暖香包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抚住胸口的位置,那里的心跳频率又加快了,他抬头望着挤在伏凌边上的人,“我不喜欢拥挤。” 男子的眼瞳幽深如看不见底的深潭,令人不自觉服从他的命令。 叶亦往同伴身上挤了挤,将中间的位置腾了出来,被挤的同伴,脸都已经贴在车玻璃上了,他含糊不清地骂人,“叶一,腻在干什莫?” 叶亦恍若未闻,任凭同伴如何反抗都稳如泰山,尽量让中间的位置空出来。 伏凌盯着叶亦看了好几秒,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非要说个一二三出来就是这个男人未免也太听话了。 对,太听话了。 难道是因为江离的气场太过强大了?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是搞崩世界的大反派,和大反派呆在一起谁不发憷呢。 江离见少女没有动,声音有些不耐烦,“过去点。” 伏凌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与江离的距离。 江离感受掌下心脏的跳动,已经逐渐趋于平静,心里狠狠松了口气,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车子逐渐远去直至看不到,杨佩佩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她早就发现有人企图夺车,可她并没有声张而是躲了起来,为得不过是让江离离开队伍,只要想到和江离那个魔鬼呆在一起,她时时刻刻都无法逃脱恐惧。 现在好了,不但送走了江离,还把白秋解决了。 只要白秋和江离待在一起,早晚会被折磨至死。 想到这儿,杨佩佩露出了一丝笑意。 厉荀确保附近没有丧尸以后回到原处,发现车子少了一辆,他大步走到另一辆车边发现车内空无一人。 难道是遇到了意外? 就在他准备出去找人的时候,向阳和张汉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厉荀走过去厉声道,“江博士呢?” “江博士不是在车上吗?”向阳说完看向原本停靠车辆的地方,发现那里的车子已经没了,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我们走的时候明明还在这里的?” “你们去哪里了?”邹易皱着眉望着风尘仆仆的两人,“不是让你们好好保护江博士,遇到危险及时发信号吗?” “方才我们看到草丛这里有异常,担心是丧尸出没就过去查看了下。”张汉挠了挠头,满是自责,“况且有杨佩佩守着,我们以为没事,谁会想到……” 杨佩佩既是木系异能者又是空间异能者,以她的本事拖延时间必然不成问题,再不济也能把江博士收进空间里避难不是。 谁能想到会出现这等意外。 厉荀环视四周企图找到些蛛丝马迹,忽然他看到不远处的草丛有踩踏过的痕迹,他快步走过去发现居然是满身伤痕已经陷入昏迷的杨佩佩。 他把人抱回车上,又喂了点水,杨佩佩才悠悠醒转,她咳嗽了几声,抓住厉荀的手腕,虚弱道,“有人用调虎离山,抢夺车子,快去救江博士。” 正文 末日使者(27) 身处末世,为了生存下去,很多人已经不顾道德底线伦理纲常,何况是抢夺车子。 向阳忙问道,“那你可看清是谁抢走了车子?抢车子的人又往哪个方向走了?我们现在追过去兴许还能追上。” “我被人从背后打晕,并未看清抢车人的面容。”杨佩佩满是自责,“若不是我轻敌,也不会让他们得手。” 她看向厉荀,“厉队,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江博士。” 对这番说辞,厉荀并未产生任何怀疑,他现在只担心江博士的安危。 异能者之间能互相感应,他并未从江离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异能,再加上一个白秋。 两个没有异能的人行走在末世,若是遇到歹人,必然是凶多吉少。 面对大家的愁眉苦脸,邹易则表现的淡定很多,他曾亲眼见过白秋如何用一块石头打爆丧尸的脑袋,有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女孩子跟在江博士身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问题。 杨佩佩见大家对她的说辞没有产生怀疑,心里松了口气,也不枉费她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了。 “现在怎么办?”张汉看向厉荀,“那我们还继续回申城吗?” “回什么回?”向阳没好气道,“人都丢了,还回去做什么?当然是继续找了。” 本以为找到江离博士就能回去交差了,谁能想到出了这等岔子。 道理谁都知道,但是该从哪里开始找? 既没有通讯追踪,又不知道车子往哪个方向离开。 整个炎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在丧尸横行的情况下找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线索彻底断了。 与此同时,被劫持的伏凌已经出现在几十公里外的村落,车子停在一所荒废的农家院子门口。 被叶亦挤得动弹不得的高晖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子,他活动着手脚,“可把老子挤死了,叶亦你怎么回事?非得往老子身上挤呗。” 叶亦却并不搭理他,兀自下车观察四周的环境,确认这里安全以后才回到车边准备检查下后备箱里有没有物资。 “咱们可算是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了。”副驾驶坐着位身穿黑色劲装的女人,她有一头大波浪,容貌艳丽,说话娇媚慵懒,是他们队伍里唯一的女性,她下车后就靠在院门口抽起了烟。 “下车。”杨炯朝后座的两人喊了一嗓子,然后从驾驶室下来,他走到女人的面前,“裴月,那两个人如何处理?” 裴月上挑的凤眸朝站在车边的江离望了过去,身处末世很多人都在想尽办法活下去,根本无暇顾及衣着打扮,常常是风尘仆仆,衣服也多是肮张不堪,可眼前的男子却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格外的招眼。 这就好比在一群丑小鸭里看到了天鹅。 不,是仙鹤。 如此的引人注目,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应该是普通人,可事实却是这人没有异能。 至于那个女孩子。 裴月将目光落在伏凌的身上,少女低垂着脑袋,胆怯地缩在男子的身后,一副害怕到不行的模样。 她下意识皱起了眉头,这个女孩子太弱了。 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女孩子没有异能,而是她身上脆弱又干净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菟丝花,只有依附别人才能存活。 这样的少女在末世前会被男人捧在手心当眼珠子护着,然而现在……自生自灭罢了。 正文 末日使者(28) 裴月吐出一个烟圈,漫不经心地开口,“我的队里不留没有能力的人,你们若是想跟着我们走就必须自力更生,我们可不管你们的生死。” “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不会麻烦你们的。”伏凌小声地开口,“谢谢姐姐。” 裴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少女的不自量力,但也没多说什么。 车子后备箱确实有些食物,但并不多,只够两天的量,除此以外还有两大桶汽油。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煮方便面。 方便面煮好意后,裴月让杨炯端两碗给伏凌他们送过去,锅里瞬间少了四分之一的面条,高晖见此有些不爽,“裴姐,咱们食物本来就不多,干嘛还要把食物分给那两个外人。” “咱们能安全地离开那个镇子,还有食物填饱肚子,倒底是托了谁的福?”裴月似笑非笑地看着高晖,“严格说起来还是咱们占了别人的便宜,你若有意见就别吃了。” 高晖被怼得瞬间没了声音,但心里面很不服气,现在是强者为尊的时代,车子包括食物是他们凭本事得来的,凭什么分给那两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可他不能反驳。 裴月是他们所有人当中能力最强的人,无论是异能还是作战能力,暂时不能翻脸。 杨炯端着两碗面走到两人的面前,“吃吧。” 伏凌接过两碗面,感激地朝男人笑了笑,“谢谢。” 少女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像极了不谙世事的邻家妹妹。 明明是他们先抢了他们的车子,这姑娘非但不生气,还对他说感谢的话。 杨炯觉得眼前的女孩子有点傻,但是傻的挺可爱,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也是这般天真无邪。 杨炯对眼前的女孩生出几分恻隐之心,说道,“周围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丧尸,你们可以好好休息。” 说完就转身回到了篝火旁。 江离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眼眸幽深了几分,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又有些不对劲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非常沉闷。 伏凌看江离一手捂着胸口,以为他生病了,下意识去看男人的脸色,面色红润完全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可他为什么捂着胸口? 明明看见了却假装没看见似乎有点冷漠,但是要她出于朋友去关心他,好像也做不到。 伏凌斟酌了片刻,才开口道,“你怎么了?” 少女的声音跟与杨炯说话时截然不同,她刚才对杨炯说话的时候声音很甜美,然而此时却非常的平淡,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客套又疏离。 沉闷的情绪愈发地严重了,江离索性不再看她,望着别处。 “奇奇怪怪。”伏凌小声嘟囔了一句,把手里的面塞给他,“吃吧,吃完就舒服了。” 江离淡淡地瞥了眼碗里的面,黄澄澄的油漂浮在面条上,整碗面散发着奇怪的气味,他冷声拒绝,“我不吃化学元素。” 正文 末日使者(29) 自从在昆城偶遇江离开始,伏凌就没见他吃过东西,算起来得有两三天了,难不成这人打算自己把自己饿死? 好歹毒的心思。 为了不让江离的奸计得逞,伏凌从自己的腰包里拿出了一袋牛肉干,她用手肘撞了撞他,极不情愿地把自己珍藏了好几天的牛肉干递了过去,“省着点吃。” 这还是她之前收集物资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谁能想到她自己还没尝过味道,就先贡献给了江离。 裴月坐在的位置正好在伏凌的对面,一抬头就看到了少女递肉的行为,她戏谑一笑,“小姑娘对自己男朋友挺好的啊。” 伏凌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羞涩,反而显得有些悲痛,“他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下去,多活一天算一天,肯定要对他好一点的。” 全场静默,齐刷刷地看向江离。 男子身形挺拔,瞧着有些瘦弱,但面色还算不错,怎么瞧也不像是生病的人。 “他心脏不好。”伏凌毫无心理负担地把江离塑造成一个有心脏病的人,言辞愈发地低沉,“平时看起来挺健康的,但情绪波动不能太剧烈,否则就会晕厥,你们看他的表情是不是一直这副模样,好像发生任何大师都不能激起他的情绪波动?” “普通人该有的喜怒哀乐,他都不能有,否则就会加重病情。” “不是他性子冷淡,而是不能有情绪。” 众人仔细想了想确实如此,从他们见到江离开始,江离就一直是这副高傲,仿佛对所有的事都不削一顾的表情,若不是男子气场太强,他们都忍不住想打一顿了。 在末世有资本摆架子的只有高级异能者,除此以外其他人都得缩着脑袋过活。 像江离这样既没有异能,又喜欢摆着一副臭脸,确实挺招人恨的。 被伏凌一番情真意切的剖析说服,众人对江离的抵触心理立即消除了不少。 毕竟没有人会对一个没有异能又身患疾病的普通人一般见识。 伏凌明显的感觉到裴月一行人对他们的防备在逐渐降低,为了在队伍里待下去她真是操碎了心,忽然察觉到又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伏凌侧过头就对上了江离幽深的眸子,还没等她开口,江离就说话了,“你怎么知道我心脏有问题?” 这人还挺机智,居然知道配合她的故事。 伏凌顿时有种孺子可教的欣慰感,她低声道,“从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只是没跟你说而已。” 江离以前每个月都会定期检查,很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疾病,而他感觉到心脏不对劲确实是从遇到伏凌的那一刻起。 难道这个女人对他用了什么东西?又或者她身上带着某种未知媒介,能让人心脏出问题? 把人弄到实验室进行研究的想法愈发迫切了。 伏凌把牛肉干往他面前推了推,江离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并没有拒绝。 用过晚餐,杨炯和裴月负责守夜,其他人去休息。 杨炯看向正在抽着烟的裴月,“接下来我们往哪里走?” 裴月抖了抖手里的香烟,说道,“听说燕京那边有个幸存者基地,我们去那里吧。“ 正文 末日使者(30) 这里去申城幸存基地会更近,可裴月宁可舍近求远去燕京也不愿意去申城。 伏凌觉得有些奇怪,她小声地开口,“其实我们可以去申城基地,那里更近一些。” 裴月转头看了少女一眼,“看来你还不知道这里去往申城的必经城市已经沦陷了,成了丧尸城。” “丧尸城?” 裴月倒也没瞒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了出来。 丧尸城,顾名思义,整座城里的人都变成了丧尸。 而且丧尸城里的丧尸与先前遇到的有些不一样,擅长团队作战,有基本的作战意识。 “我们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杨炯想起前路一片黑暗,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以我们的能力根本无法顺利穿过城市,只能绕行去燕京的幸存者基地。” 伏凌了然,难怪他们抢夺车子以后会从反方向离开,她忽然想起在昆城遇到的丧尸,问道,“那些丧尸长什么样子?眼瞳是不是绿色的。” 杨炯意外地看了少女一眼,“你见过?” 伏凌点了点头,“昆城里的丧尸就是绿色的瞳孔,我们就是从昆城逃出来的。” 杨炯和裴月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丧尸进化了,现在还只是开始。”江离淡漠的声音传了过来,“病毒生存能力强,但必须依托宿主生存,当人类进化出异能来摧毁丧尸,那些存在丧尸体内的病毒会死亡,为了存活它们会进行变异,让丧尸活得更久。” 变成丧尸后的人类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高出正常人无数倍,但他们有个致命缺点,就是没有思考能力,宛如行尸走肉。 异能者能凭借自身的异能短暂性压制住丧尸,但是当丧尸变异以后,生出作战意识,异能者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毕竟激发异能的异能者只占很少一部分,大部分都还是普通人,而丧尸的数量却是千千万万,更甚达到亿万级别。 异能者如何以少胜多? “胡言乱语。”高晖本来在闭目养神,忽然听到江离的言论,满脸不屑地开口,“什么进化,什么变异,那些行尸走肉不过是仗着数量多而已,真对上所有异能者,还说不准谁输谁赢。” 江离不再开口说话,转过头去闭目养神。 高晖从第一眼见到江离开始,就极度不喜这个男人,明明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却总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现在又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火气顿时就压不住了,手掌酝酿着火,正准备给江离一个教训,却被裴月喝止了,“高晖你不去睡觉,杵在这里干嘛?” 高晖不敢不给裴月面子,手掌的火瞬间灭了下去,他不甘不愿地走回去休息。 杨炯看着高晖的背影,皱了下眉头,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想到方才江离所说的内容,有些担忧地看向裴月,“你怎么看?” 裴月觉得江离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沉默了好一会她才说道,“先去燕京基地再作打算吧。” 正文 末日使者(31) , 被江离一语成畿,他们第二天在小镇收集物资的时候遇到了绿色瞳孔的丧尸,而且还不止一只。 杨炯凝结出的冰刃锋利地足以削掉丧尸的脑袋,起初就有几个丧尸命丧于此,然而随着倒下的丧尸越来越多,丧尸似乎已经意识到冰刃的危险,开始作出躲避的行为。 冰刃已经完全不能发挥作用。 丧尸凭借着自身的速度与力量,总能轻松地躲开攻击,并且朝他们步步逼近。 杨炯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晕眩感阵阵传来,这是异能枯竭的前兆,异能者的异能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当达到临界点的时候,他们就使不出异能,只有等到第二天才能恢复。 以前每次与丧尸交战,他们总能在异能枯竭之前结束战斗,从未经历过像今日这般的恶战,仿佛杀不完一样,总有源源不断的丧尸扑上来。 就在他支撑不住的时候,熟悉的越野车以极快的速度从后方冲进了丧尸群,一个甩尾将丧尸撞飞,然后开到他身边,”快上来。“ 裴月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正招呼杨炯上车,杨炯勉力将靠近的丧尸击退,一个纵跃从车窗钻进了后座。 裴月狠狠地吸了口烟,将烟蒂从窗户扔了出去,她双手把着方向盘,语气染上了几分兴奋,“坐稳了。” 话还没说完,猛踩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坐在后面的杨炯差点摔下椅子,幸亏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车把手,他看向驾驶位置上的裴月,半开玩笑道,“没被丧尸弄死,倒是差点被你吓死。” “认识我那么多年,连这点速度都承受不了了。杨炯你是老了吗?” 裴月以前是个赛车手,曾在多个赛车比赛中获奖,车技自是了得。 在她操控下的越野车犹如泥鳅般在丧尸群里穿梭,试图上前来阻拦的丧尸都被撞飞出去。 杨炯在车内环视了一圈,忽然问道,“其他人呢?” “按照之前我们分开的地方,他们还在前面。” 他们收集物资的时候通常都是两人一组,分头进行,裴月和杨炯一组,而高晖这人孤傲又自视甚高,从来都是单独行动。 至于叶亦,往常都是跟着裴月,但这次却主动提出和那两个没有异能的人组队了。 此时,伏凌正在一间仓库里仔细搜寻,食物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了很多漂亮衣服,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换过衣服,她眼睛都亮了,下意识就加快脚步走到了货架前,认认真真地挑选起来。 江离跟在后面,始终关注着少女的一举一动,眼底充满了探究之色。 就像是研究小白鼠一样,从行为举止来推测出她的思维模式和行动轨迹。 可他观察了许久都摸不到伏凌的思维模式,反而越发茫然,她就像是个谜团,看不清摸不透。 伏凌转过身就看到江离在看着自己,她笑道,“怎么?江博士也想选衣服?” 江离收回视线,转身走到门口,并不搭理她。 正文 末日使者(32) ,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杨炯干嘛?”高晖状态很不好,他方才与丧尸搏斗,耗光了异能,这会已经精疲力竭,若是不尽快离开这里很有可能把命交代在这里。 “他是我们同伴。”裴月知道高晖这人自命不凡,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若不是她异能比他强,高晖哪会听她的命令行事,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人在生死关头竟然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同伴的性命。 “什么同伴。大家都是各凭本事生存,杨炯死了就是他命不好。”高晖就是不喜欢裴月的妇人之仁,眼看着那群丧尸又追了上来,焦急地想去抢夺方向盘。 裴月冷笑了声,“想从我手里抢夺方向盘,你还嫩了点。” 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拨弩张,叶亦的声音插了进来,“他应该在前面那间便利店了。” 裴月懒得与高晖周旋,腾出一只手直接把人打晕了。 此时,杨炯已经被丧尸包围了,他望着朝自己扑过来的丧尸,瞬间凝结出冰刃甩出去,锋利地冰刃足以削掉丧尸的脑袋,起初就有几个丧尸命丧于此,然而随着倒下的丧尸越来越多,丧尸似乎已经意识到冰刃的危险,开始左右躲避。 冰刃已经完全不能发挥作用。 丧尸凭借着自身的速度与力量,总能轻松地躲开攻击,并且朝他们步步逼近。 杨炯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晕眩感阵阵传来,这是异能枯竭的前兆,异能者的异能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当达到临界点的时候,他们就使不出异能,只有等到第二天才能恢复。 以前每次与丧尸交战,他们总能在异能枯竭之前结束战斗,从未经历过像今日这般的恶战,仿佛杀不完一样,总有源源不断的丧尸扑上来。 就在他支撑不住的时候,熟悉的越野车以极快的速度从后方冲进了丧尸群,一个甩尾将丧尸撞飞,然后开到他身边,”快上来。“ 裴月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正招呼杨炯上车,杨炯勉力将靠近的丧尸击退,一个纵跃从车窗钻进了后座。 裴月狠狠地吸了口烟,将烟蒂从窗户扔了出去,她双手把着方向盘,语气染上了几分兴奋,“坐稳了。” 话还没说完,猛踩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坐在后面的杨炯差点摔下椅子,幸亏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车把手,他看向驾驶位置上的裴月,半开玩笑道,“没被丧尸弄死,倒是差点被你吓死。” “认识我那么多年,连这点速度都承受不了了。杨炯你是老了吗?” 裴月以前是个赛车手,曾在多个赛车比赛中获奖,车技自是了得。 在她操控下的越野车犹如泥鳅般在丧尸群里穿梭,试图上前来阻拦的丧尸都被撞飞出去。 就在大家以为获救的时候,仪表盘上代表油箱的黄灯亮了起来,裴月神色凝重,“糟糕,油快没了,必须得想办法突出重围。” 江离看着紧跟在车后面的丧尸,缓缓开口,“停车。” 正文 末日使者(33) , “你疯了吗?”裴月满脸的不可置信,“外面都是丧尸,你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话刚说完,就看到原本坐在后座的江离凭空消失了。 裴月吓得连忙踩了急刹车,伏凌趁着这个空档推开了车门,她焦急道,”裴月姐,我去找他,你们先走吧。” 裴月压根就来不及阻止,就看到白秋跳下了车。 眼看着丧尸又要攻上来,杨炯忍不住催促道,“尊重他们的选择。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裴月艰难地收回目光,重新踩下了油门。 跳下车的伏凌滚到了路边,丧尸没有视力,但嗅觉听觉异常灵敏,闻到生人的味就朝伏凌冲了过来,这也为裴月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丧尸蜂拥而至,伏凌脚底下的一方地面突然升了起来,丧尸避之不及撞上了坚硬的岩石。 其他的丧尸跃跃欲试,但他们如何爬得上足有十层楼高的石柱。 伏凌往底下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现在她可没功夫去和丧尸玩,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江离。 站得高,看得远。 在周围扫视了几圈,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江离正被一群丧尸团团围住,他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带了几分云淡风轻的笑意。 他的目光从丧尸的脸上一一扫过,当看到站在最后有个丧尸是蓝色瞳孔的时候,轻笑了下,“找到你了。” 拥有蓝色眼瞳的丧尸似乎有些生气,发出咴儿咴儿的低吼声,径直冲了过来。 江离没有躲避,眼底深处生出几分兴奋,就在丧尸要冲到跟前的时候,有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往后拉退了一步。 他抬眸就对上了少女焦急的眼神。 江离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丧尸见自己的攻击扑了空,越发的生气,转头又朝江离扑了过去。 伏凌察觉到丧尸的意图,正准备带着人跑路,却不想还没等到做出下一步举动,眼前阵阵发黑,失去意识前她看到了江离略带不悦的脸。 - 干净整洁的实验室里,江离正在操作台前忙碌,他一边观察培育皿里的病毒,一边在电脑上输入内容。 当最后一个符号输入完毕,他才起身离开。 实验室门口早已有人等候,见到江博士出来,他恭敬问道,“博士,那个女孩子如何处理?” 光洁如新的墙面照出来人的面容,赫然是叶亦。 江离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你去准备一下,晚些我会过去进行研究工作。” 叶亦没有多问一句话,两人之间有种奇异的默契。 江离回到休息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块手表,这块手表由他亲手研发,可以随时监测人体的各项指标。 等一切准备就绪以后他才起身去实验室。 叶亦已经把前期的基础工作做好,看到江离进来,立刻退了出去,博士做研究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场。 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随着实验大门缓缓关上,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江离缓步走到隔间,里面的操作台上躺着一个女孩。 正文 末日使者(34) , 江离走过去,目光恨不得将人看透,他低声道,“白秋~” 少女双手搭在腹部上,神态安静祥和,她的五官镀上一层光晕,干净又充满神圣之感。 江离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心率有上升的趋势,他下意识皱了下眉头,问题果然出现在白秋身上。 之前回到实验室的时候,他为自己做过全身检查,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然而先前不正常的心脏律动真实地发生了好多次。 他有理由怀疑问题出在白秋的身上,这才带着手表过来。 没想到猜想得到了验证。 为了将病因找出来,他决定对白秋进行一次研究。 江离伸出手缓慢地拉开了裙子的拉链,他以前从未接触过女人,只是在书籍上看过基本的生理结构图。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把白秋当做书籍上的生理结构图看待,然而随着拉链慢慢拉开,少女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江离感受到心脏在胸膛里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跳动着,发出咚咚咚的回响,不用看手表上的心率,他也能想象到自己此刻的心跳频率有多快,甚至他还有了不言而说的生理反应。 他难堪地将裙子拉链拉回去,脚步凌乱地离开了房间。 叶亦始终守在门外,看到博士出来,有些意外,“江博士,今天怎么出来的这么早?已经解剖完毕了嘛?” 江离面部线条越发的冷硬,声音也是从所未有的暗哑,“状态不好,改日再进行解剖。” 叶亦望着博士远去的背影,察觉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他挠了挠脑袋,“今天的博士可真奇怪。” 回到房间,江离又洗了个冷水澡,他躺在床上对自己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哪怕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白秋对于自己来说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特殊到每次见到她,他的心脏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对于未知的事或人,江离更倾向于把人毁掉,只要白秋死了,他就不会受制于人,就不会再出现心脏失律的问题。 让白秋去死!!! 想到这个可能,江离猛地坐了起来,他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仿佛有什么压在胸口,让他喘不上来气几近窒息。 叶亦过来送营养剂,看到江离趴在床上,状态似乎很不好的样子,吓得连忙走了过去,“博士你怎么了?” “没事。” 叶亦无意间瞥到了博士手上带的手表,他认得这表不是普通的表,而是监测身体指标的功能表,此时表上的心率已经高到150,这已经远远超过正常人的数值。 “江博士,你的心率已经超过正常数值,是不是心脏不舒服?” 江离神色微冷,“这阵子老是出现这种情况。” “要不要我为你检查?”叶亦顿了顿又补充道,“虽然是我是你的学生,但最基本的常识都会看。” “不用,我已经检查过了。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就是没有任何问题才觉得诡异。 正文 末日使者(35) , 伏凌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她坐起来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呆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房间整体呈冷色调,墙面以及家具都以白色为主。 见惯了杂乱荒废的屋子,乍一再看到这样干净整洁的布置,难免有几分诧异,甚至她都以为自己产生了自觉,来到了不是末日的世界。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伏凌记得自己先前在丧尸群里拉住了江离,然后就晕过去了。 就在她费解的时候,系统的声音传了出来,“这里是江离的空间。” “空间异能?”伏凌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江离会是空间异能者,而且所有人都没看出来,“那我怎么会晕过去的?” “这里的空间属于江离,外人进入的时候自然是会晕倒的。”系统补充道,“大概是排斥反应。” 伏凌起身在房间里转悠起来,她注意到这个房间很大,由此可以推断江离的空间肯定不是小打小闹的级别。 否则不可能把这么好的房间给她住着。 就在她在房间里胡乱转悠的时候,门铃响了,伏凌走过去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叶亦有些意外,但又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 先前她就觉得叶亦和江离的关系不一般,只是没想到叶亦会出现在江离的空间里。 “白秋小姐,这是营养剂,这两袋足以满足人体的正常需求。” 伏凌低头看了眼他递过来的餐盘,上面放了两袋透明的东西,她忽然想到江离从来都不吃饭喝水,难不成他就是靠着营养剂补充每日的营养? “江离人在哪里?” “江博士现在在实验室做研究。”叶亦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博士不喜欢做研究的手被打扰,所以白秋小姐尽量不要靠近实验室。” 伏凌佯装顺从的点了点头,叶亦把该交代的交代完就离开了。 回到房间,伏凌没有动那两袋营养剂,而是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走,江离未来会发明一种病毒将所有幸存的人类改造成丧尸。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继续这个研究,又或者让他改变想法。 江离智多近妖,若是他能将病毒研究方向放在救人上,那么将会有多少人类为此重获新生。 改变想法嘛…… 伏凌望着桌子上的营养剂陷入了沉思。 叶亦给伏凌送完东西以后就回了实验室,他如往常般站在实验室门口等待江博士的召唤,然而他站了没多久,江离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叶亦恭敬道,“博士,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她有说什么吗?“ 博士虽然没说‘她’是谁,但叶亦跟了博士好几年,立刻领会到了意思,回道,“白秋小姐问你在哪里,其他没说。” “那你如何回答的?” 叶亦将自己的回答复述了一遍,江离点了点头,“这阵子我要闭关,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白秋那边由你照应着。” 把事情交代完以后,江离又转身回了实验室。 正文 末日使者(36) , 江离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伏凌在四周溜达了好几天,她发现这是一座设备完善,拥有完整循环系统的实验室,甚至有用之不尽的干净水源。 这样一个地方对于末世来说堪称是世外桃源。 能在空间里弄出这样一座实验室,足以见得江离的可怕。 “前面是江博士的实验室,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叶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伏凌停下脚步,转身的瞬间立刻换上了人畜无害地神情,“我就是随处走走。” 叶亦对白秋的印象还算不错,究其原因,大概是眼前的少女对博士有几分照顾,倒也没说其他责备的话,他走过去说道,“方才我已经把营养剂送到了你房间。” 说起营养剂,伏凌咂吧下嘴巴,顿觉嘴巴里有些寡淡,她有些奇怪问道,“你们一直是用营养剂维持生命体征?” “营养剂既能补充人体所需的元素,又能省去吃饭的麻烦。”叶亦理所当然道,“一举两得。” “白秋小姐放心好了,营养剂由博士亲自研发,营养元素比外面那些更丰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说起江离的时候,叶亦的神态语气充满了崇拜,伏凌觉得这人肯定是江离的小迷弟,她继续问道,“那你跟裴月他们是故意抢夺我的车子?” “巧合而已。”叶亦听从博士的安排离开实验室收集样本,碰巧遇到裴月一行人,裴月看重他的异能,主动邀请他加入队伍,他见裴月还算有能力便同意了,没曾想会遇到博士,而博士的身边还多了个女孩。 叶亦跟了江博士八年,从未见过博士与异性接触过,然而白秋却能跟博士待在一起,他本以为白秋是博士选定的实验体。 然而前几天发生的事让他否定了这个想法。 本来博士准备对白秋进行解剖,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博士临时改了主意不但没有继续解剖,反倒替人安排了住处。 虽然不知道博士此举的目的,但他相信博士必然有其重要的理由。 正因为如此,他才愿意回答白秋的问题。 伏凌恍然大悟,“那你和江离是什么关系?” 叶亦正准备回答,忽然听到痛苦的嘶吼声从走廊尽头的房间传出来,他神色一肃,“白秋你先回房,我有事先走了。” 扔下这句话以后他便匆匆离开了。 伏凌立刻跟了上去,刚才她听得清楚,那嘶吼声分明就是丧尸发出来的,她怀疑这间实验室除了他们三个人,还有丧尸在这里。 叶亦跑到门口熟练地输入开门密码,可却没有打开门,他暗叫不好,博士肯定把门反锁了。 里面不断有丧尸的嘶吼声传出来,他焦急地在门外喊叫,“博士,您把门开一下。” 伏凌正好追了上来,离门越近,丧尸的嘶吼声就越发震耳欲聋,“发生什么事了?” 叶亦看到白秋有些意外,但也没有隐瞒,说道,“里面关着供研究用的丧尸,博士还在里面,可是门被反锁,我进不去。” 正文 末日使者(37) , 江离和丧尸呆在同一个房间?! 伏凌担心江离出事,连忙让叶亦往后退几步,抬起脚就朝门踹了上去。 实验室的大门由特制的材料制成,防弹防爆,坚不可摧,然而此时却被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女孩子一脚踢爆了。 叶亦目瞪口呆,直到白秋招呼他进去才回过神来。 实验室里江离气定神闲地站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前,玻璃罩里面锁着一只丧尸,那只丧尸正愤怒地撞击着玻璃罩试图从里面逃脱,玻璃因为它的撞击开始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伏凌认得这只丧尸,是那只蓝色瞳孔的丧尸,然而此时它的眼瞳却变成了红色。 “又变异了。”叶亦神色凝重,他快步走到江离的面前,“博士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丧尸再次发生变异,这也就意味着它的力量和速度会得到质的飞跃。 这只玻璃罩以前关过很多丧尸,但每只丧尸都无法从里面逃脱,唯独这只红眼丧尸将玻璃罩撞出了裂纹。 现在玻璃罩岌岌可危,丧尸随时会从里面逃脱出来伤人。 江离却不为所动,漆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玻璃罩里面的丧尸,病毒的变异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 若是能提取这种病毒再加以研究必然能达成他一直以来的追求:改变人类肮脏的基因。 想到这儿,江离不禁有些兴奋,眼底燃起某种狂热之情。 伏凌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情绪,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正准备把江离强行带离这间实验室。 “砰~” 随着一声巨响,玻璃罩被打破,丧尸的红色眼瞳在三个身上转悠了一圈,然后愤怒地朝江离冲了过去。 就是这个男人把它关在玻璃罩里,日日夜夜地用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折磨它。 丧尸的速度极快,几个闪身就已经逼近他们,叶亦心下大骇,他从未见过行动如此快的丧尸,根本来不及使出异能。 红眼丧尸锁定住江离,将雷电凝聚到自己的手上朝人攻了过去,就在雷电球快要砸中江离的时候,伏凌突然出现拉着两人迅速往后撤退,拉开了与丧尸的距离。 雷电球落空,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霎时间尘土飞扬,伴随着无数的碎石。 江离刚才太过专注,并未注意到伏凌也进来了,直至现在才发现,在看到少女的瞬间,身体出现了短暂的僵硬。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白秋,这阵子都是把自己锁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没曾想两人再次见面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叶亦心有余悸,转头才发现刚才救自己的人竟然是白秋,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少女怎么会瞬间爆发出如此快的速度将他们从丧尸手底下救出来。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转头看向江离,“博士,我们先从空间里出去。” 普通的丧尸只有速度和力量,高级些的丧尸会有最基本的作战意识,但是像红眼丧尸这样,能熟练使出雷电的丧尸,简直是见所未见。 而且红眼丧尸使出的雷电的速度比异能者都快,几乎是瞬间凝聚出雷电球。 这样的丧尸远非普通人可以对付。 正文 末日使者(38) , 红眼丧尸见自己的攻击落空,发出荷荷的低吼声,立刻转变攻击方式,朝江离射出了冰刃。 叶亦往前走了几步,催动异能在三人前面竖起了金属盾牌,冰刃无视盾牌的防御,竟然直接打穿了盾牌。 盾牌瞬间瓦解,叶亦吐出一大口血出来,无力地跪在了地上,眼看着冰刃就要冲到江离的眉心上,却又无能为力。 “博士!” 千钧一发之际,伏凌抓起地上的碎块朝冰刃打了出去,冰刃被打落,叶亦狠狠松了口气,博士是全人类的希望,可不能出丝毫意外。 “快走。”伏凌闪身到江离的身边抓住他的手腕就想把人拉走。 江离哪里会舍得离开,为了不让别人打扰到自己的研究,他准备把两人强行送出空间。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人推到了门外,紧跟着叶亦也被扔了出来。 实验室的大门缓缓关上,伏凌眼疾手快地把门反锁上,她早就注意到江离的眼神不对劲,这人就是疯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完全不顾后果。 她想起在昆城初见江离的时候他就曾以身做饵。 所以在江离迟迟不肯离开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他想要做的事。 若是江离感染了病毒那才叫彻底完蛋。 红眼丧尸感知不到江离的存在,立刻锁定住了站在门前的少女,真是多管闲事。 也罢,待它解决完这个女人再去杀江离。 伏凌察觉到自己吸引了丧尸的注意力,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这里是空间,她的力量无法施展,看来只能跟丧尸真刀真枪的打了。 起初红眼丧尸并不把少女放在眼里,但在交手过后,它逐渐意识到少女的可怕,开始使出了全身的本事。 在缠斗的过程中,伏凌发现红眼丧尸不仅拥有惊人的速度和力量,还能使出很多种异能。 异能分金系木系水系火系土系,除此以外还有特殊异能雷电异能,水系异能。 就在方才,丧尸就使出了三种异能与她战斗。 伏凌不是没见过异能者用异能战斗的场面,但跟红眼丧尸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丧尸不但能使用多种异能战斗,而且还能进行结合,比如说在金系里夹杂着雷电。 金系本来就有导电属性,加入雷电以后,直接将威力放大了无数倍。 少女犹如泥鳅在实验室里左右躲避,红眼丧尸的攻击次次落空,这大大激怒了它,它一手催生出水柱,另一只手将混合了金元素的雷电融合到水柱里幻化成水龙,然后朝少女砸了过去。 伏凌腾空而起,水龙砸到了后面的冰柜上,冰柜被硬生生打穿,里面放置的多种病毒培育器皿破裂,洒了一地。 红眼丧尸虽然能使用多种异能,但它的异能并不是无穷无尽,刚才的三种异能融合已经耗光了它所有的力量。 此时它正半跪在地上发出粗重的鼻息声。 伏凌笑得人畜无害,“好了,你玩够了,现在要轮到我了。” 少女腾空而起,头顶的灯光笼罩在她的周身,像是准备审判邪恶的神女。 正文 末日使者(39) , 光与暗。 正与邪。 此刻红眼丧尸真正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为了活下去,它开始作出临死前的垂死挣扎。 但所有的反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徒劳。 伏凌一个飞踢把人踢飞了出去,然后操起操作台上的匕首甩出去,锋利的匕首直接将丧尸的脑袋削了下来。 一颗七彩石头滚到少女的脚下。 伏凌弯腰捡起来,她的手慢慢收拢,从七彩石头上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能量,难道丧尸的力量是这块石头提供的? 她正疑惑的时候,系统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是晶核,可以增强异能。” “那我以前怎么没从别的丧尸那里见过。”伏凌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丧尸,更不是第一次打丧尸,但以前的丧尸并没有出现晶核。 “你以前遇到的都是低等级丧尸,自然不会有晶核,这红眼丧尸的级别都快达到丧尸皇了。” 伏凌没有异能,要这晶核也没用,但是这晶核瞧着亮闪闪的很像钻石,哪个女孩子能抗拒这种亮闪闪的东西? 她喜滋滋地收进了自己的包里,正准备离开,忽然感觉到眼前阵阵发晕。 一门之隔的叶亦只能感觉到实验室里正在激烈的打斗,他有些担心地问江离,“博士,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江离目光沉沉地望着大门,说道,“门已经被反锁了,我们从外面根本无法进去。” 叶亦有些担心,里面的红眼丧尸可不是普通的丧尸,刚才攻击他们的时候,丧尸就使出了两种异能,白秋一个女孩子真的能对付? 相对于叶亦的焦躁不安,江离就显得淡定很多,他在昆城的时候曾亲眼见过伏凌的本事,他有种知觉,那只丧尸不是她的对手。 让他更为在意的是伏凌刚才的行为,她好像很怕他会死? 她为什么会害怕他会死? 从见到伏凌的第一眼,江离就觉得这个女孩很奇怪,举止奇怪,人更奇怪。 “里面没有声音了。”叶亦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她会不会出事?” 江离皱了下眉头,原本的笃定有了些动摇,他催动异能,把所有人都送了出去。 周围还是熟悉的街景,正是宣城,他们之前消失的地方。 叶亦站在江离的身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面背对着他们的少女,“是白秋。” 伏凌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她的眼前雾蒙蒙地一片,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两个身影。 少女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病态白,她的眼瞳竟然变成了金色,叶亦神色诧异,“她的眼睛……” 江离猛然想起存放在实验室的病毒培育器皿,器皿里存放的是各种从丧尸身上提取出来的病毒,这些病毒必须用特殊的条件储存,若是暴露在空气中会立刻死亡,但也有例外。 比如说存放在空间里的病毒,并不受此影响,即使暴露在空气中也不会死亡。 若病毒器皿不慎打破,病毒会以极快的速度挥发,吸入病毒气体的人会产生异变,成为丧尸。 白秋应当是吸入病毒气体,变成了丧尸。 正文 末日使者(40) , 伏凌看不清东西,但嗅觉听觉变得异常灵敏,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 系统忐忑地开口,“小姐姐,你被丧尸病毒感染了。” 通常情况下只有被丧尸抓破皮或者咬伤才会感染病毒,伏凌想起之前在与丧尸打斗的时候并没有被伤到,那她怎么会感染病毒? “是病毒培育器皿里的病毒。”系统担心小姐姐接受不了变成丧尸的事实,说话越发的小心翼翼,“空间里的环境特殊,病毒暴露在空气中的话并不会死亡,而是会挥发成气体,你不小心吸入了气体,感染了病毒。” 伏凌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光滑平整,她又不放心地去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还是以前的触感,只是皮肤的体温变得很低。 她狠狠松了口气,庆幸道,“还好,还好。” 系统:…… 都感染丧尸病毒了,她居然说还好?!小姐姐的脑子莫不是也被病毒感染了?! 但它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在这个关头去触碰小姐姐的神经。 “还好没变成丧尸那副磕碜的模样。”伏凌又不是没见过丧尸,丧尸身上的皮肤斑斑驳驳还流着脓水,试问哪个姑娘能接受自己变成那副丑样子。 系统:…… 敢情小姐姐是不能接受自己变丑! “因为小姐姐是通过气体感染病毒,现在只是半丧尸化,所以并不具备丧尸的所有特征,外貌与普通人无异,只是皮肤苍白了些,眼瞳变成了金色。” “至于小姐姐会不会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还是说随着时间推移彻底成为丧尸,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从未见过半丧尸化的例子,以后会怎样,没人会知道。” 系统并不想隐瞒小姐姐,虽然觉得很残忍,但还是如实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说了出来。 伏凌陷入了沉思,许久都没有说话,系统不禁生出几分担忧,也对,好端端的正常人变成了充满未知数的半丧尸化丧尸,换作谁也接受不了。 因为未知,才显得可怕。 “小姐姐也不用太过担心,兴许半丧尸化的人又会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系统说了一连串安慰人的话,但是都得不到正主的回应,它不禁有些焦急,“小姐姐就算变成丧尸也是最美的丧尸……” “你真觉得我是最美的丧尸?” 系统:…… 合着前面说了那么多的话都白说了,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我还没见过自己的金色眼瞳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像不像小说里说的那样狂拽炫酷吊炸天。”伏凌发出奇奇怪怪的笑声,“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体验一次玛丽苏本苏。” 以前她看小说的时候常看到作者描写女主的时候出现什么紫色瞳孔、绿色瞳孔……甚至还有些女主会出现炫彩七色瞳孔,会随着心情各种切换,可厉害了。 也不知道她这个金色瞳孔能不能与之一较高下。 系统:…… 一时间竟不知道从哪里吐槽好。 “那里好像有情况。”向阳躲在暗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三人,“他们是人还是丧尸?” 正文 末日使者(41) 向阳得不到回应,转头发现本该呆在旁边的厉荀早已经朝那三人走了过去,他连忙追了上去,“厉队,你行动怎么也不打声招呼?万一那三个人是丧尸可怎么办?” 厉荀言简意赅,“不是丧尸,是熟人。” “是熟人?”向阳抱着疑惑望了过去,待看清面容之后,他激动地说道,“居然是江博士。” 厉荀大步走到江离的面前,“江博士,您没受伤吧?” 江离并不搭理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向阳主动站出来打哈哈,“幸亏厉队擅长侦查,根据周围的环境变化猜测出您大致往哪个方向离开的,我们是一路侦查一路找,可算是找到您了。” 向阳说完以后才注意到博士身边有张生面孔,“这位是?” 叶亦并不认这两人,自然不可能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字。 向阳吃了个闭门羹有些怏怏,他忽然问道,“白秋呢?” 空气出现了短暂的静默,向阳注意到大家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就连厉荀也是眉头深锁的模样。 他顺着他们的视线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熟悉又陌生的少女,“白秋你的眼睛……” 向阳的话还没说话,就感觉到身边有劲风刮过,定睛一看发现厉荀已经朝白秋冲了过去。 伏凌的视力受阻,但听觉嗅觉异常灵敏,在厉荀朝她冲过来的时候,立刻闪身往后拉开了距离。 随着一声巨响,雷电球在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深坑冒着阵阵黑烟,夹杂着呲呲的电流。 “厉队你在干什么!”向阳没想到厉荀会直接向白秋动手,满脸的不可置信,“那是白秋。” “她不是白秋,是丧尸。”厉荀如鹰锐利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少女,在他眼里只有人类和丧尸两种,白秋此时的模样虽然与丧尸有些出入,但也基本符合丧尸的外貌。 何况白秋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躲开他的攻击,除非她发生异变,异变只有两种,要么是异能者,要么是丧尸。 而白秋无论是外貌还是面对攻击时的反应,都能证明她并没有激发异能,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丧尸。 既然是丧尸,那便要诛杀。 向阳察觉到了厉队的杀意,他无力阻止,只能悲痛地转过头。 江离嘲讽般扬了扬嘴角,这就是肮脏的人性,刻在人类骨子里的肮脏基因,哪怕是曾经的队友,一旦涉及到利益都会毫不犹豫地牺牲。 他下意识去看白秋的表情,也不知道她面对曾经的队友的杀念,会有什么感想? 恨意?怨念?不甘? 令他意外的是,白秋很平静,平静到仿佛在看待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江离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叶亦以为博士在担忧白秋,问道,“要不要我去帮忙?” “不用,她会自己解决。”江离对自己培育出来的病毒有信心,存放在实验室里的病毒是他从丧尸身上提取出来再进行改良,虽然没有正式在普通人类身上进行过试验,但其威力绝对可以打赢所有的异能者。 正文 末日使者(42) 伏凌并不想与厉荀交锋,在缠斗的过程中,找到机会直接溜走了。 厉荀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向阳快步走到厉队身边,说道,“白秋似乎不想跟你打。” 厉荀也早就察觉出来了,方才在与白秋打斗的时候,白秋并没有出招,反而在步步退让。 “你说她是不是认得出我们?” “不知。”厉荀扔下这句话以后就走到了江离的面前,“博士,车子在前面,你随我们走吧。” “我不会跟你们走。”江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往伏凌的方向离开。 厉荀连忙跟了上去,肃然道,“博士,您这样在外面很不安全,必须跟我们回基地,那里会有人保护你的安全。” 他话音刚落,江离就转了过来,漆黑的瞳孔仿佛黑色旋涡,能直直将人吸入进去。 厉荀原本坚定的眸子变得恍惚。 向阳见厉队直愣愣地走回来,双目空白,他走上去用手在厉荀面前晃了晃,可厉荀像是看不到一般,只知道往前面走。 他看向江离的方向,此时江离已经走出去好几米,向阳既要拉着厉荀又要时刻注意着博士,他脱不开身不得不得大声喊,“博士,你对厉队做了什么?” 可江离并不回应他的问题,倒是叶亦停下了脚步,“你把他带回去以后休息片刻,他自会恢复正常。” “哎~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向阳喊了半天得不到丝毫回应,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这都是什么事儿。” 为了防止车子再被抢夺,邹易与杨佩佩同时呆在车子里候命,忽然他们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那是不是厉荀?”杨佩佩指了指不远处犹如傀儡般的男人。 而向阳正在用一根绳子牵着厉荀。 邹易立刻推门下车,“向阳,你们怎么了?厉队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向阳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要他说白秋变成了丧尸还和厉队打了一架,结果白秋跑了,江博士也没带回来,厉队还变成这副奇奇怪怪的样子。 杨佩佩也追了过来,“怎么了?你们是不是遇到丧尸了?” 向阳下意识隐瞒了白秋变成丧尸的事情,只说遇到了江离。 “那是好事啊。”邹易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那你们怎么没有把江博士带回来。” “我们倒是想把江博士带回来,可江博士不愿意。”向阳指了指厉荀,“还把厉队变成了这样子?” 邹易朝厉荀看了过去,一时间竟看不出什么名堂,“江博士可有说什么?” 向阳又把叶亦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你说那个人说的可不可靠,万一厉队没有恢复正常可怎么办?” “先把人抬到车子上,我看看。”邹易既是jun人出身,又擅长医术,一般的疑难杂症根本难不倒他。 向阳连忙把人拖到了车上,邹易拿出药箱对厉荀进行了全身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奇了怪了,江博士倒底是怎么把人变成这样的?” 正文 末日使者(43) “我也不清楚。”向阳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忽然他想起了一个细节,说道,“好像就和厉队对视了一眼,厉队就不对劲了。” 杨佩佩手里一抖,碰翻了手边的药箱,动静把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她解释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自从张汉为了救杨佩佩死在丧尸群以后,杨佩佩的情绪就一直不好,向阳虽然不喜欢杨佩佩,但也能理解,“这里有我和邹易,你先去休息一会吧。” “好。” 杨佩佩把打翻的药箱整理好以后就坐在了旁边的石墩上,她能听到向阳在跟邹易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具体的内容,但也能猜到与厉荀有关。 相对于他们的担心,杨佩佩表现的很淡定,她知道江离是精神异能者,厉荀是被人暂时性控制了而已,等会就能恢复正常。 江离。 犹如魔咒般的名字。 难道她永远要活在江离的阴影之下? 杨佩佩很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她不想死,也不想重蹈覆辙,既然逃不开,那便想办法解决掉江离。 天色渐暗,厉荀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就看到了向阳灿烂的笑容,“厉队,你终于醒了,看来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厉荀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记忆还停留在劝说江离跟他们回基地的时候,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车上,越发的茫然,“我怎么回来的?” 向阳奇怪地看着他,“你不记得你自己怎么回来的?” 厉荀抬眸盯着他看了几秒,满脸的困惑。 “你之前变得很奇怪,跟江博士对视了一眼,就自己走了回来,就像是傀儡一般。” 傀儡? 厉荀并不记得这些事,但他现在也无暇去深究,“博士呢?” “博士没跟我们回来。” “你怎么不留住他。”厉荀皱眉道,“你应该知道博士对于我们的重要性。” 他倒是想留人啊,问题是他留得住吗? 向阳很是无力,他越发觉得江博士很神秘。 厉荀已经不想跟向阳探讨这种没有任何结果的话题,问道,“那你还记得博士从哪个方向走的吗?” 向阳点了点头。 厉荀立刻坐了起来,“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我们现在就走?”向阳很意外,“现在可是丧尸最为活跃的时刻。” “白天和夜晚有什么区别吗?”厉荀眼神扫了过去,“形势严峻,必须把江博士带回去。” 现在大部分丧尸都发生了变异,已经不再惧怕白日,若是再继续下去,幸存者的生存空间将会越来越少。 向阳知道形势迫人的道理,也不再多说,转身去通知其他人。 此时,伏凌坐在大楼顶层扶栏边上的坎上,双脚垂在外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若是有人看见必然会以为她是想不开欲跳楼的迷途少女,随时会摔下几十层高楼。 可惜没人会来到这个顶楼。 她双手撑着下巴,抬头欣赏这月色,成为半丧尸唯一的好处大概是不会感到饥饿。 正文 末日使者(44) “刚才你为什么没有和厉荀动手?” 伏凌已经闻到了江离身上的气息,她凭借着声音转过头模糊地看到了一道身影,“我为什么要动手?” “他想杀你。” “我是丧尸,他想杀我有何问题?”伏凌的表情非常的自然,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不杀了她难不成还留着她为祸世界不成? 江离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忍不住朝少女多看了几眼,在他的预期中经过改造的丧尸会变成一个没有感情只会杀戮的机器,然而伏凌却有些不一样。 难不成是他的预测出了意外,又或者是病毒进行了变异? “你现在感觉身上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伏凌被问的一脸莫名,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没什么不适的地方,就是眼睛不能看东西有点不习惯。” 江离沉思了片刻,“我想对你进行一次全方面的研究。” 伏凌忽然笑了,“你想破解丧尸病毒以此来拯救全人类,还是另有目的?” 江离意外伏凌的敏锐,居然能洞悉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他喜欢病毒研究并不是为了造福人类,也不是为了梦想,只是单纯的喜欢病毒身上无限的破坏力和创造力。 明明那么渺小却足以毁灭全人类,并且能根据环境的变化进行异变,这是多么惊人的破坏力。 “你若想研究我身上的病毒也不是不可以。”伏凌心里有了计较,既然江离想要拿她做研究,那她也不能白给人当小白鼠,于是趁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只要你答应我将所有丧尸恢复成正常人。” “一言为定。” 江离答应的干脆,这是伏凌没有料到的,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少女坐在大楼的边沿,半侧着身子望着他,金色的眼瞳迸射出的光彩足以灼烧热任何东西,江离低头看到了手腕上的表,心率又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为了平复心情转过了头,然后淡淡地应了声,“嗯。” 他答应伏凌不过是权宜之计,待破解未知病毒以后他可不会兑现承诺。 “那我们走吧。”伏凌从地上坐了起来,“去你实验室。” “病毒在空间里肆意,实验室不能继续使用。” 伏凌不禁有几分着急,“那你还怎么研究我身上的病毒?” “回基地。” 伏凌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她又有些担忧,“我成这副模样,还能进入基地?” “无碍。”江离望着楼下,有辆车正停在路边,“他们会解决这个问题。” 得益于丧尸敏锐的听觉,伏凌听到楼下有向阳的声音,她立刻领会到了江离的意思,“他们会答应吗?” “他一定会答应。” “厉队,你确定博士就在这里吗?”向阳警备地望着四周,他还是第一次晚上出动,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丧尸袭击。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厉荀关上车门正准备进入大楼,忽见黑暗处有三道人影走了出来…… 向阳吓得立刻戒备,准备攻击的时候被厉荀拦住了,“是江博士。” 正文 末日使者(45) 借着车灯的光亮,向阳看清了来人的面容,立刻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丧尸。 厉荀走上前肃然道,“希望江博士以大局为重,跟我们回基地。” “跟你们走可以,我有个要求。”江离淡淡地瞥了眼身后的伏凌,“我要带她一起走。” 厉荀看向站在江离身后的白秋,想起先前交手,白秋不战而逃的事,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但他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了个要求,“我们必须锁住白秋,不知江博士意下如何?” 江离还未说话,伏凌就已经主动把双手递了出去,“锁吧。” 厉荀的视线在少女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从腰间拿出了一副特质的手铐把人锁住了。 考虑到白秋的特殊性,她没有如来时一般坐在后座而是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手铐一头铐在车把上,一头铐在手腕上。 后座则坐着江离,其他人被安排到另一辆破皮卡车上。 皮卡车是他们之前途径一个小镇的时候顺手开出来的,因为发动机损坏,速度拉不上去,只能缓慢行驶。 为了配合破皮卡车的速度,厉荀驾驶越野车的时候特意放慢了速度,“申城那边已经沦陷,大批幸存者开始往燕京基地转移。我已经跟上面的人打过招呼,这次我们直接去燕京基地,那边会有人接应我们。” 交代完以后,厉荀就不再说话。 宣城距离燕京并不远,大概是北方还没彻底沦陷,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丧尸群,偶尔见到一只两只,都被厉荀解决了。 莫约一日的功夫,他们就抵达了基地。 大概是得了上面人的命令,厉荀的车子畅通无阻地进入基地,江离身份特殊,受到基地管理层的高度重视,早早地就有人在门口等着。 一位身穿迷彩服的中年男子主动上前自我介绍,“我是这个基地的负责任伍承。” “厉荀。”厉荀报上自己的家门,又依次把自己当鹅队友介绍了一遍,轮到江离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这位是江博士。” “江博士年轻有为。” 对于伍承的客套话江离显得有几分冷疏,他单刀直入地问,“实验室在哪里?” “我们接到上面的通知,早早地为江博士准备好了实验室,只是在去实验室之前,博士要先接受例行问话。”伍承笑呵呵道,“就是简单问一下博士的近况,还有检查身体有无感染,其他就没什么了。” 江离漆黑的眸子冷冷地扫了伍承一眼,厉荀立刻意识到江博士很不满意这个安排,当即说道,“博士想要尽早投入研究工作,没必要的问话就省去吧。” 伍承认得厉荀,这位可是特种出身,有名的阎王,威信极高,又是厉家长孙,不能得罪,可他也不敢破了规矩,先前就有被丧尸抓伤却不上报的案例,那名隐瞒不报的异能者差点把基地给掀了。 正因为如此,上头在这事上抓得很严。 伍承一时间有些为难,“这恐怕不合适吧……” 正文 末日使者(46) 厉荀沉声保证,“有什么事我兜着。” “既如此,那便依博士的意思。”伍承招来一个小兵,“带博士去实验室。” 江离收敛了神色,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伍承抬头朝跟在博士身边带着帽子的女人看了一眼,心下有些奇怪,“那姑娘是谁?” “博士的助理。”厉荀话锋一转,“我有事与禹山元帅商量,不知道伍叔能否引荐?” “这~”伍承神色难为,“禹山元帅最近身体不适,恐怕无法接见。” “禹山元帅病了?”厉荀冷硬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真切实意的担忧,说起来厉家与禹家也是世交,厉爷爷与禹山是有过命交情的朋友,算起来他也应当尊称禹山为爷爷。 “元帅身体一向硬朗,直到前些日子听闻青花镇遭遇了丧尸袭击才一病不起。”伍承顿了顿说道,“听闻禹山元帅唯一的孙女儿在青花镇,青花镇突然遭次厄难,那位禹小姐怕是凶多吉少,元帅接受不了吧。” 禹家有两子,而且皆加入炎国特种部队效命,长子在六年前一次执行任务中牺牲,禹老二在护送禹山撤退到基地的时候被丧尸袭击,为了不变成丧尸自己了断了性命。 如今禹家就剩下禹山一人。 可是禹家的两位不是没有结婚吗? 孙女儿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厉荀虽然感到奇怪,但他没有管别人家事的爱好,并不打算继续问下去,只说道,“那等元帅康复以后,伍叔再通知我可行?” “好说好说。”伍承还是很满意厉荀这位后辈,身为严家长孙,没有年轻人的浮躁,能力又强,这样的后辈谁不另眼相待,“厉队一路护送博士过来也辛苦了,我已经替诸位准备好了住处,若不然大家先去休息。” 厉荀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他的建议。 燕京基地相对于申城的基地面积更大,但容纳的幸存者也更多,所以房子很紧张。 伍承为厉荀准备的是一套两层小楼房,底楼是客厅厨房,楼上有三个房间。 “厉队,咱们基地房子紧缺,只能委屈你们暂时住在这里。” “无碍,我们随便住哪里都成。”厉荀常年在外面出任务,出任务的时候经常十几天不睡觉,累的时候倒在地上就能睡着,对于住处完全不挑。 “就是,就是。”向阳在旁边附和,“我们厉队没那么多臭毛病,哪怕你安排他住在外面的马路上他都可以。” “那你们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等伍承离开以后,厉荀就在屋子里四处检查,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会以最快的速度摸清屋子结构以及周围的环境,为的就是应对突发情况。 “主卧留给杨佩佩,其他房间你们自由安排。” 杨佩佩是他们当中唯一的女孩子,主卧带独立卫浴,会更合适些。 “我跟厉队住一个屋子。”邹易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向阳却不乐意了,“合着我一个人住一个屋子?” 正文 末日使者(47) 邹易:“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向阳看着阳光活泼,实际上却害怕一个人睡觉,“我要和厉队睡一个屋子。” 厉荀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 被毫不掩饰地嫌弃,向阳不服气,“为什么?” “你太吵了。”厉荀扔下这句话以后就走进来左手边的房间,向阳想要趁机钻进去却被门险些砸到鼻子。 他有些讪讪,“不让住就不让住,凶什么。” “你就别闹腾了。”邹易走过来拍了拍向阳的肩膀,望着紧闭的大门,说道,“厉队现在烦着呢,不要打扰他了。” 向阳当然知道厉荀心事很重,毕竟现在基地里可有一个丧尸白秋,也不知道上面的人能不能同意把白秋留下来,若是不能留下,江博士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他委屈巴巴地说,“我这不是为了缓解气氛吗?” “那你在这里慢慢缓解气氛吧,我先去休息了。”邹易推开右边的空房间,趁向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关上了房门。 向阳懵了,合着哪个房间都容不下他呗。 另一边~ 伏凌跟着江离来到了实验室,只是她并没有进入实验室,而是百无聊赖地在门口等着,她实在等得无聊凑过去问,“我们在这里等什么?” 江离:“叶亦在消毒,等消完毒再进去。” 叶亦按照以前的习惯把实验室用消毒水消毒了三遍以后,才从实验室出来,“博士,可以进去了。” “嗯。”江离领着人进入实验室,叶亦则守在外面。 见四下无人,伏凌才敢把帽子脱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做研究的实验室,虽然看不清东西,但仍然抵挡不住她的好奇心,眼珠子转个不停。 江离换上白大褂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少女摸瞎般在操作台前小心翼翼地行走,双手试探性地往前探来探去,似乎想触摸仪器,可任凭她怎么努力靠近,距离仪器还是有一大截的距离。 江离的嘴角几不可闻地勾了勾,不同于以往的冷笑,这次的笑容更真实了些。 伏凌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她抬起头准确地捕捉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躺上去。”江离拍了拍操作台,“我要为你做个全身的监测,监测结束以后才取样。” 伏凌乖乖地躺在操作台上,任凭男人将乱七八糟的仪器固定在她的脑袋上,四肢上,胸腹上…… 在等待的过程中有些无聊,伏凌的眼睛看向正在忙碌的身影,“那些人为什么看不出你有空间异能?” “他们异能等级太低了。” 伏凌立刻领会了江离的意思,打个比方,其他异能者的异能还停留在1级,可江离的空间异能等级已经达到了3级甚至更高。 试问低等级的异能者如何看得透高等级的? 想想也对,能在空间里建造出那么大的实验室,想想也知道异能等级很高了。 伏凌微微偏过头,看着江离模糊的样子,忽然感叹道,“你很厉害,也很聪明。” 虽然她不喜欢他的某些作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智商真的很高。 正文 末日使者(48) 每天都有幸存者加入基地,这些新进来的幸存者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都要按照规章办事,先确保没有被丧尸病毒感染,然后再根据有无异能进行安排,异能者能得到较好的待遇。 当然这也是相对普通人而言,并不是说异能者来了基地就能当老大。 无论是谁,来到基地就要服从负责人的命令。 伍承作为基地负责人拥有绝对的权威,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还因为他本身拥有强悍的双系异能。 正因为如此,大家在看到伍承亲自接待厉荀时便多了几分关注。 高阶异能者一眼看出厉荀几人也是异能者,尤其是有个男人还是少见的雷电异能,也难怪伍承会如此看重他们。 基地的人并不是无所事事的人,瞧了几天热闹便各做各的事情去了,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有则骇人听闻的消息在基地里流传开来。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基地有丧尸。” “进入基地以后大家可都是经过层层检查,确认没有被感染才会被放进来,不可能有丧尸。” “那可不好说,你们忘了前阵子进入基地的那几个人可没有检查,也不知道有没有感染病毒。” “我瞧着不像,那几个人模样挺正常的,不像是丧尸。” “他们是不像丧尸,但是跟在后边戴着帽子的那个人却不好说了。大热天的,戴着帽子,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瞧着就不太正常。” “咱们基地不会真的藏着丧尸吧?” 流言在基地里闹得沸沸扬扬,很快就传到了伍承的耳朵里,为了安定人心,他亲自找到了厉荀,“厉队,外面的流言你听说了吗?” 厉荀是今天听到的消息,正打算去找伍承,没曾想对方主动找上了门,他黑沉的眼眸朝向阳看了一眼,向阳有些心虚的往邹易背后躲了躲,又不是他故意隐瞒不报,是杨佩佩说厉队最近心事重,不要因为莫须有的流言去打扰厉队。 若不是如此,他前几天就告诉厉队了,哪会憋到今天早上才说。 厉荀:“伍叔,能否借一步说话。” 伍承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外面的流言可能不是空穴来风,他笑眯眯道,“厉队,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事不妨直说。” 厉荀本来想单独和伍承说这个事,但很明显对方并不想配合,他自知不占理,何况这事本来就瞒不住。 他点了点头,“外面的流言属实。” 伍承本来也只是猜测,待等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嘴角的笑意淡去了几分,“厉队,你可是厉家人,应该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你把丧尸带进基地有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安全?” “白秋不是普通的丧尸,她拥有自我意识,不会对其他人发动攻击。” “丧尸就是丧尸,是行尸走肉,哪里来的意识,若是有意识能把世界搞成这样?”伍承的夫人就是葬身在丧尸手里,他对丧尸深恶痛绝,“再则,你能保证你带进来的丧尸一定不会伤害其他人吗?” 正文 末日使者(49) 厉荀不敢为白秋打包票,可他答应过博士必须留下白秋,“江博士做研究需要样本,白秋会配合他的研究工作,何况白秋呆在实验室里,有专门的锁链关住她,她不会出来伤人。” “我倒是从来没想过厉队会如此天真,竟然相信丧尸会配合研究。”伍承笑得讽刺,“难不成丧尸还能心甘情愿成为实验的小白鼠?” 伍承站了起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这位叫白秋的丧尸必须死。” 厉荀上前几步拦住他的去路,“伍叔,您不能如此草率地做出决定。” “我是基地的负责人,必须为基地所有人的安全负责。” 厉荀:“事关重大,我们上报过禹山元帅以后再作定夺。” 伍承似笑非笑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敢。” 厉荀嘴上说着不敢,但行为上却丝毫没有退让。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个小兵,“伍将军,实验室那边出事了。” 伍承神色一变,难道是丧尸伤了江博士? 博士可是他们重点保护的对象,可不能出了纰漏。 厉荀与伍承想到了一处,齐齐往实验室赶去。 此时,实验室门开堵满了异能者,叶亦拼尽全力也没拦住,实验室大门被破开,一群人涌入了实验室。 江离正在用针管从伏凌的体内抽取血样,凌乱有力的脚步闯了进来,他们看也没看江离,目光径直锁定躺在操作台上的少女,“你们看,果然是丧尸。” 叶亦踉跄着走进来,歉意道,“博士,对不起。这些人莫名其妙闯进来,我没有拦住。” “嘘~”江离专注地盯着仪器,“不要吵。” 众人这才注意到屋子里站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子,男子站在操作台前,戴着白手套的手有条不紊地操作着仪器,明明只是个普通人,气场却比任何异能者都强。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气凝神,因为他的一句话,无人再敢发出声音。 原本嘈杂的环境诡异般安静了下来。 伍承与厉荀赶到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么奇异的一幕,本以为会撞见难以收拾的场面,没曾想却是如此和谐。 江离看到数据分析以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慢条斯理地脱掉手套,“我不喜欢被人打扰,诸位打哪里来就回哪里。” 人群中有人率先发出了质疑声,“你是何人?竟然私藏丧尸。” 江离冷冷地瞥了眼出现在实验室里的不速之客,这就是他不愿意来基地的原因,又蠢又吵,只可惜他空间里的实验室毁了,否则他可不愿意来这里受罪。 伏凌早就听到实验室外的动静,为了不打扰到江离的研究,她始终保持着安静,直到她真切地感受江离身上似有若无地杀意。 她伸出手想要去抓他的手腕,却因为视线受阻,抓住了手指,男人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微微的冷意。 江离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拉住,垂眸看向了少女,丧尸的体温偏冷,变成丧尸的伏凌体温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正文 末日使者(50) 恍惚间,江离想到了两人在昆城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这般握住他的手,与现在的触感不同,那时候少女的手是温暖的。 而他喜欢温暖的她。 江离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个念头,若是能破解病毒,将伏凌恢复成正常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得对江博士无理。”伍承从人群后面走出来,众人看到他,立刻乖乖地让出了一条路。 “这是从事病毒研究的江离博士。”伍承看着江离向大家说道,“未来,江博士会努力破解丧尸身上的病毒,研究出有效药。” 他们落到这幅田地,全败丧尸病毒所赐,听闻江博士能破解病毒,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有憧憬也有崇拜,更有对未来生活的期盼。 厉荀抓住机会乘胜追击,“既然要研究丧尸病毒,那么样本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而实验室里的丧尸就是用来研究病毒的样本,并不会主动发起攻击,大家大可放心。” 有人发出了质疑,“再是样本也是丧尸,丧尸没有意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突然出来伤人?”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出来附和,“对啊,大家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躲到基地里来,可不想再羊入虎口。” “没有丧尸,博士还怎么研究病毒?都这时候了,应当以大局为重,若博士能研究出有效药,受益的可是全人类。” “你说的轻松,大家的命就不是命了嘛?你想去送死就去死,别拖上大家。” 有人支持留下丧尸,有人支持杀掉丧尸,两派人吵的不可开交。 “那么多人挤在这里干什么?” 一道洪亮充满威严的声音穿插进来,打断了闹哄哄的争论声。 众人回头,看到了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的禹山元帅,他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脸色有些憔悴,但精神头还算不错。 伍承走到老者面前行了礼,关切道,“禹元帅,您怎么过来了?” “我再不过来,你们就要把这儿给掀了。”禹山老爷子已经八十多岁,但当年上战场的狠劲还在,眼神扫向众人的时候,大家都不自觉低下了头,“大难临头了,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就知道在这里吵来吵去,吵能解决问题吗?” “元帅,这事情有些复杂……” “哪里复杂了?”禹山打断伍承的话,“所有的决定都伴随着危险,难不成你们想既不承担风向又想要得到好处?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们以为躲在基地就安全了是吗?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禹山拄着拐杖转头看向众人,“亏得你们还是异能者,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你们不清楚嘛?丧尸的数量与日俱增,并且很多丧尸都出现了异变,随时会出现丧尸皇,等到丧尸围城,你们打得过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基地永远安全,你们可以呆在这里一辈子,那你们的子孙后代也要像你们一样,在这里窝囊地活着吗?” “曾经我们可是这片大陆的主宰,你们就甘愿缩在一方角落里苟延残喘,慢性死亡?” 禹山的话一针见血,把企图逃避现实的人从安全的洞里拉出来,逼迫他们面对现实。 正文 末日使者(51) “想必这位就是江博士吧。”禹山直到把人说道鸦雀无声才看向江离,他欣慰道,“果真是年轻有为。” “若博士的有效药研究出来,我愿意第一个以身试药。” “元帅。”伍承被禹山的话吓了一跳,“您怎么能以身试药?” “有什么不可?”禹山说的理所当然,“我身为元帅,就要身先士卒。难不成还指望着你们?一个一个~胆量还不如我一个老头子。” 伏凌觉得这个元帅挺有意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禹山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转过头就看到了呆在江离身边的少女,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手里的拐杖摔在了地面上,他不可置信地喃喃出声,“禹均……” 伍承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禹山,“元帅,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禹山在短暂的事态之后立刻恢复正常,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拐杖,他指着伏凌问道,“这姑娘是谁?” 伍承如实回答,“她是白秋,江博士拿来研究丧尸。” 禹山忽然一笑,“老头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丧尸。” 伏凌露出笑容,“我也从来没见过夸丧尸好看的普通人。” 禹山哈哈大笑,“我瞧这个丧尸挺好的,居然还知道回我话,想必不会发生你们担心的事,就留在实验室吧。” 他扔下这句话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再次停下了脚步,“若是出了意外,我以死谢罪。” 又禹山这句话顶着,伍承也不再多说什么,临走的时候,他深深地往了白秋一眼。 大家离开以后,立刻有人过来收拾满地狼藉,并且对实验室做一些特殊处理。 虽然有了元帅的命令,白秋得以继续留在这里,但出于安全的考虑,还是要对实验室进行改装,以确保丧尸不会从实验室里逃出去伤人。 伏凌被暂时安排到了实验室的里间,江离则坐在她的身边。 “你今天不看数据了?” 这阵子她天天呆在实验室里,近距离感受过江离做实验时近乎苛刻严谨的态度,有时候为了记录数据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 堪称敬业。 “等收拾好了再继续记录。”江离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们这么对你,你还想让我研究出有效药救他们吗?” 伏凌立刻领会到他的意思,说道,“我是丧尸,他们害怕也很正常,有什么可介怀的。” 江离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人类向来是恩将仇报的生物,你做的努力,他们是不会心怀感激。” “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得到他们的感激,而是为了实现梦想。”兴许是这些日子一直与江离呆在一起,伏凌面对他的时候,已经能把他当做正常的说话对象,“一直以来,我都有个梦想,我想要世界和平,百姓安居乐业,繁花盛开,天地间一片繁花似锦。” “这是我的信念。”伏凌笑容灿烂地看着他,“你的信念是什么?” 正文 末日使者(52) , 从实验室出来,禹山就收到自己心腹谢沛回来的消息,他吩咐下面的人让谢沛立刻来找他。 谢沛得到消息,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急匆匆来到了禹山的休息室,“元帅,您有事找我?” “任务执行的怎么样了?” 现如今水源遭受污染,人类面临严峻的水源短缺问题。 谢沛此次出去是为了寻找水源,“回元帅,属下平安到了长白山山脉,从天池里取了水样回来,经下面的人检测水源无污染的现象。” 萦绕在禹山眉心的忧愁散去了几分,“不错,新的水源够咱们撑上一段时间了。” “可是~”谢沛欲言又止,“咱们怎么把水运回来是个大问题。” 长白山山脉处于炎国最北,积雪覆盖,常年保持着零下100度的低温,病毒无法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生存。 正因为如此,天池里的水才没有被病毒污染。 这里去天池路途遥远,除去路上可能会遇到很多丧尸,还要应对恶劣的天气,哪怕集结所有的异能者,也不能保证平安抵达长白山山脉,何况是把那里的水运回来。 “这都不是问题,晚点你传令下去集结异能者,凡愿意前往执行任务的人都能得到不菲的物资以及住房。”禹山顿了顿说道,“尤其要把基地里的空间异能者带上。” “是。” “对了。”禹山下达了命令以后,又说道,“你去帮我查一个人。不,是查一个丧尸。” 谢沛被这个命令震惊到了,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再次重复道,“元帅你是说查丧尸?” 禹山想到白秋的脸,脸上流露出几分笑意,“对,那个丧尸叫白秋,调查方向就往青花镇查。“ 禹均是禹山的大儿子,当年与相恋多年的女友白雾结婚。 婚后,因常年在外出任务,甚少回家。 白雾受不了这种丧偶式婚姻提出了离婚。 禹均自知失职,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白雾离婚后并没有呆在燕京,而是选择远走他乡。 谁能想到白雾走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 直到禹均死的时候,禹山才在机缘巧合下得知这个消息,为了找到这个孩子,他派出很多人手,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白雾最后次出现就是在青花镇。 可还没等他找过去,病毒就席卷了全人类。 这事就耽搁了下来,直到他看到白秋,那姑娘跟禹均长得极为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怀疑白秋是禹均的孩子。 作为心腹的谢沛当然也知道元帅在寻找孙女儿的事,只是他没想到元帅苦苦寻找的孙女儿竟然成了丧尸,他有些犹豫,“元帅的意思是这位叫白秋的丧尸是禹家人,那这姑娘现在在何处?” “就在咱们基地。” “咱们基地?”谢沛满眼的不可置信,他不过离开基地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就把丧尸堂而皇之地放了进来。 禹山看出了谢沛的疑惑,笑着把实验室的事说了出来,“白秋虽然是丧尸,但却拥有自主的意识,并没有伤人的行为,何况江博士研究病毒有效药,也需要她。” 正文 末日使者(53) 谢沛皱眉道,“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你以为现在咱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禹山叹了口气,“何况我已经派人加固了实验室,应当不会有问题。” 谢沛没了声音,外面丧尸横行,基地里物资匮乏,当然也有不少异能者会从外面收集物资进来,但这也是杯水车薪。 人类若想要生存下去,还是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否则也不过是在慢性死亡。 “一切听从元帅的安排。” 隔天基地的公告栏就贴出了征集令,征集异能者前往长白山运输干净的饮用水,愿意前往执行任务的异能者都能得到一笔不菲的物资奖励。 兴许是为了得到物资,又许是在实验室的时候被禹山的一席话骂醒。 报名的异能者非常多,厉荀也毫不犹豫地参与了这次行动。 “什么?!你要参加这次任务?”杨佩佩得知消息,表现的很惊讶,“你知不知道这个任务很危险。” 厉荀:“咱们以前执行的任务哪个不危险?” “那不一样。”杨佩佩不想要厉荀去冒这个险,企图让他改变主意,“基地里有那么多异能者,缺你一个不缺,你干嘛要去送死。” 厉荀隐约察觉出不对劲,停下收拾行李的手,说道,“你怎么笃定我们是去送死?难道你见过?” “因为……”对上男人探究的眼神,杨佩佩浑身一激灵,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她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慌乱,“因为这个任务听上去就不简单。” 向阳早就听到了客厅的争论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说道,“咱们做了那么多的任务了,哪个任务算简单?” “你应该相信厉队。”邹易也出来附和,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其他人都纷纷表了态,唯有杨佩佩始终保持着沉默,察觉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她才缓缓开了口,“我最近身体不舒服,就不参与这次行动了。” 大家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 杨佩佩望着几人坐上车子,颓然般跌坐在沙发上,既然厉荀听不进劝告,执意去送死,那她又何必去阻拦。 只是没了厉荀,她又该如何生存下来。 难道不管她怎么挣扎,都逃不开命运? 杨佩佩想到自己的下场,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本以为只要她爆出江离私藏丧尸,异能者肯定会大闹一场,基地的负责人为了平息怒气必然要把江离赶出去。 谁能想到事情完全朝别的方向发展。 难道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不能逃脱命运? 不,她不甘心。 杨佩佩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伍承觉得禹山元帅是越来越糊涂,居然会允许丧尸留在基地,就在他独自生闷气的时候,手下进来通报说有个叫杨佩佩的姑娘有事与他商议。 他认得杨佩佩,便让手下把人放了进来,“听说你有事找我?” 杨佩佩看了看守在门口的士兵,“我想单独与您说几句话。” 正文 末日使者(54) 伍承立刻领会到杨佩佩的意思,挥手让所有都出去,“现在可以说了?” “江博士并不是想救你们,而是想把所有人都转化成丧尸。” 一语激起千层浪,伍承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女,“你有何证据证明?” “想必你们先前也派出过不少人去找博士,但是那些人是不是都没有回来?”杨佩佩顿了顿,继续说道,“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那些人不都被丧尸感染了病毒?” “普通人被丧尸感染以后,并不会立刻丧尸化,一般来说都会过几个小时,甚至是几天才会彻底变成丧尸,就算前去救援的人被丧尸伤到,他们应该也会有时间发信号通知基地的人,但是据我所知你们没有收到任何求救信号。” 伍承因为这番话陷入了沉思,前去救援博士的人有百人之多,但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没有传回消息,就好像是莫名其妙消失了般。 大家都只当这些人都遭受了厄难,并未往深处,如今细细想来却是处处透露着疑点。 “当初我和厉队出去找博士,是因为基地定位到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在西南方,在此之前我们从未收到搜救队员的只言片语。伍叔就不觉得奇怪吗?” 伍承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的意思是说……” 杨佩佩点了点头,“那些人都被博士拿去当试药的小白鼠了,现在想必都已经成了丧尸,又或者已经死了。” “伍叔,你仔细想想,若任由江博士研究下去,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若杨佩佩的猜测正确,待江博士破解了病毒,所有的幸存者都将变成丧尸。 伍承光想想这个可能性,就觉得不寒而栗,“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吧。” 杨佩佩知道他听进去了,也不多留,笑道,“伍叔可以好好考虑我所说的话。” 从屋子里出来,杨佩佩松了口气,但愿这样能除掉江离。 此时,江离正在实验室里忙碌,一群人突兀地闯了进来,“博士,有事需要你配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叶亦立刻走出来,做实验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扰,别说博士了,他都产生了不满,“博士做实验期间不得打扰。” 为首的士兵说话还算客气,“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叶亦下意识去看博士,江离脱下手套,吩咐道,“叶亦帮我记录数据,晚点我回来要用。” “是,博士。” - 伍承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忽然笑了,“这次把江博士请过来是有些事想要问你。” 江离抬眸看了他一眼,“何事?” “是关于搜救队的事。”伍承起身走到江离的身边,“自病毒爆发以来,基地派出去保护江博士的队员不下百人,然而这些人全都没有回来,博士可有什么解释?” 江离黑漆漆的眼瞳盯着他,嘴角带着几分凉薄的笑意,“你是在怀疑我吗?” 正文 末日使者(55) 伍承:“博士不要多想,我也是例行询问。” 江离的余光瞥到了站在门外的一道人影,漫不经心地笑了,“既然你已经猜到了,何必多此一举,大张旗鼓地把我请到这里来。” 伍承没想到他会如此大方地承认,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几秒,“博士,您知道您的行为会给大家带来什么后果吗?” 考虑到江离身份特殊,伍承并不敢直接把人弄死,只是暂时把人关押在地牢,待上报过禹山元帅以后再作定夺。 伏凌为了配合研究工作,自愿躺在实验室的隔间,接受全天不间断的仪器监测,江离说需要拿到病毒在她体内的活动数据。 为确保数据的真实性,在监测的时候,她必须保持昏迷的状态。 等她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伏凌在实验室里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江离的身影。 “真是奇怪,人呢?” 就在她兀自嘀咕的时候,叶亦匆匆走了进来,看到她,似乎有些意外,“你怎么醒了?博士给你注射的药剂应该能让你昏迷半个月之久,是不是病毒又产生了变异?你先躺回去,我再给你做个监测。” 伏凌熟练地躺在操作台上,忽然问道,“对了,博士呢?“ “博士~”叶亦欲言又止,“博士被关起来了?” “为什么?”伏凌有些意外,“元帅不是允许他在这里做研究的吗?”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暂时没有危险。”叶亦这些天除了在实验室里记录数据,就是在外面打听,听说江博士被关在了地牢,那所地牢专门用来关押犯错的异能者,所以外壁都是经过特殊处理,哪怕是异能者都不能打破壁垒。 再则没有博士的命令,他也不敢贸然行动。 叶亦说完以后看了少女一眼,发现她眉头紧皱,似乎很担心的样子,“你不用在意,博士没你想得那么弱。” 伏凌确实有些担忧,但仔细一想,江离确实是个神秘又奇怪的人,说不定真有压箱底的手段保护自己。 然而乐观的态度没有维持多久,隔天就传出江离在地牢失踪的消息。 伏凌在实验室里再也待不住,准备出去找人。 外面的守卫看到丧尸出来,以为是丧尸暴走出来伤人,立刻按下警报铃。 在警铃响起的瞬间,有三个异能者冲出来,二话不说就朝伏凌发起了攻击。 伏凌察觉到有人冲过来,身形立刻闪到了他们的背后,巧妙地躲开攻击,不想与这些人纠缠,径直朝外面冲了出去。 见状不妙,异能者立刻让其他任务阻拦,“别让她跑出去。” 伏凌跑到走廊尽头,毫无阻碍地跨进了坚硬的墙壁,一群人跑过来没找到人,疑惑地嘀咕,“人呢?明明看到她往这边来的,大家四处找找,务必把人找出来。” 伏凌先去地牢探探情况,她并不知道江离被关在哪里,只能一间一间凭借着嗅觉找过去。 等她走到最后个牢房的时候,忽然有股强大的力量把她吸入了陌生的地方。 正文 末日使者(56) 伏凌眼前灰蒙蒙地一片,不知道自己被拉到什么地方来了,忽然她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 “这里是我的空间,为什么我却操控不了?” 是杨佩佩的声音。 原来这里是杨佩佩的空间。 “不是你把我绑进来的吗?” 这是江离的声音。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伏凌屏气凝神,认真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杨佩佩本打算把江离拖进自己的空间,再利用空间异能将江离杀死,空间异能并不是只有储存这一项作用,空间超脱人类现实,是独属于个人的一方天地。 换而言之,她是空间的天道主宰,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着空间里所有的生命体,包括生命。 然而她没想到江离完全不受空间异能的控制,更可怕的是她感知到自己与空间微妙的联系切断了。 她已经无法掌控这里。 空间异能是她最大的依仗,若失去空间,杨佩佩无法想象自己该怎么逃脱命运的枷锁。 “是不是你搞的鬼?对,是你控制了我的思想。”杨佩佩被巨大的恐惧笼罩,已经失去了理智,“你是精神系异能者,肯定是你控制了我的思想……” 江离嘴角的笑意越发的阴冷,他从未跟人说过精神系异能的事,杨佩佩连话都没跟他说过几次,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杨佩佩就很惧怕他。 这个女人果然有古怪。 江离弯了弯嘴角,语气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你猜错了,我可没有控制你的思想,我只是窃取了你的异能而已。“ “窃取异能?”杨佩佩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窃取异能!” “精神系异能就能做到。”江离想要杀死杨佩佩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相对于杀掉这个女人,他对杨佩佩身上的秘密更感兴趣,难得多了几分耐心为她解惑,“精神系异能初级才是控制人的思想行为,当异能等级达到顶级就可以随意地窃取其他异能者的异能为己所用。” 窃取异能为己所用? 杨佩佩被这几个字震的脑袋发蒙,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怎么可能呢~” “你的空间异能就是最好的例子。”江离环视了四周,“你的空间异能太低,地方有些小,但总比没有好。” 杨佩佩对江离的恐怖又有了更深的了解,现如今空间异能没了,待江离破解了病毒,她还是会死。 与其这样,还不如她自行了断。 杨佩佩正打算自爆,却不想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她看向江离,“是你控制了我?” “你还没把我想知道的东西告诉我,我怎么能让你去死?” 事到如今,杨佩佩也不想再挣扎,“是不是只要我说出来,你就放了我?” 江离冷笑道,“你有跟我谈条件的余地吗?” 伏凌从来都不知道江离居然是精神系异能者,颇感意外,不过更让她好奇的是杨佩佩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听江离的语气,他似乎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 正文 末日使者(57) 然而杨佩佩接下来的坦白,让伏凌豁然开朗,原来杨佩佩是重生者,上一世她死在江离的手里,没曾想死后又活了过来。 伏凌忽然想起杨佩佩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表现的很慌乱,这是何原因? 出于好奇,她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伏凌突兀的出现,让杨佩佩感到十分意外,直直地盯着从黑暗处走出来的少女。 江离却表现的很淡定,从伏凌踏进空间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了。 “我记得之前在青花镇见过你一次,真的是巧合还是你有意为之?” 当然是有意为之。 杨佩佩知道白秋身上有一条项链,那条项链看似普通里面却有一口灵泉,为此她特意去青花镇接近白秋,顺利地拿走了项链。 伏凌在原主记忆深处找到了关于项链的信息,项链是一位老太太送给她的,那次原主碰巧见到一位老太太摔在马路上,在大家都在旁观的时候,原主主动把人送到了医院。 为了感谢原主,那位老太太把珍藏多年的项链送给了她。 原主并未把项链放在心上,以至于丢了也没发现,更没有特意地去寻找。 “所以你见到我是害怕我发现你拿走了我的项链?” 杨佩佩点了点头,当然还有个原因她没说出来,在上一世白秋早早地死在丧尸群中,根本不可能从青花镇活着出来。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可以让我死了吗?” “谁说你可以死了?”江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似乎很执着去死?” 杨佩佩心里咯噔了一下,眼底闪过慌乱,她扯了扯嘴角说道,“我做下那么多的错事,理应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何况就算我不想死,你们就能放过我吗?” 伏凌忽然察觉到外面有些不对劲,不想在这里和杨佩佩浪费时间,径直消失在了空间。 江离:“你活着还有个用处,便是试药。” 杨佩佩听到试药身体忍不住开始发抖,她发疯般大叫,“我不要,我不要试药,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对上女孩哀求的目光,江离不为所动,他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这里。 伏凌出来的时候,基地里的人已经乱作一团,她随意抓了个人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白姐姐。”安月心望着许久不见的白秋,满脸的兴奋,“白姐姐,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月心?”伏凌根本不知道自己随手拉住的人竟然是安月心,但她记得这个声音,“你妈妈呢?” 话刚说完,季君华就从远处跑了过来,一把搂住自己的女儿,“月心,你怎么样?有没有被伤到?” “没有。”安月心看向白秋,“妈妈,我看到了白姐姐。” 季君华顺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在看清她金色瞳孔的时候,下意识搂住女儿往后退了几步,“白秋你……” 伏凌知道自己的相貌会引起恐慌,立刻往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我不会伤害你们。” 正文 末日使者(58) “妈妈~”安月心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天真的地抬头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季君华察觉到白秋对自己没有威胁后,才放松警惕,“白秋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伏凌不欲多解释,连忙问道,“基地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这般兵荒马乱?” “丧尸围城了。”季君华想到外面的丧尸潮,满脸的忧愁,“基地的异能者都去围墙上抵抗丧尸了。大部分异能者都在外面执行任务,只要留有一小部分在基地里,应该撑不了多久。” “现在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都要拿起武器去战斗,若是让丧尸攻进来……” 季君华的话还没说话,伏凌就消失在了原地,朝城墙赶去。 巍峨的城墙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丧尸,丧尸不要命地朝基地冲过来,站在围墙上的异能者各使其能,企图把靠近基地的丧尸打回去。 然而丧尸的数量太多了,已经有不少丧尸接近了围墙,它们一个叠一个往围墙上怕,已经有不少异能者被拉了下去,伴随着惨烈的喊叫声。 禹山拄着拐杖站在围墙上,他看着异能者越来越少,生出无限绝望,难道基地的人今天都要葬生在这里了嘛?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所有人把矛头对准了突然出现在围墙上的少女,“有丧尸,丧尸爬上来了。” 伏凌一个腾空躲开了异能者的攻击,跳上了围墙的最高处。 “住手。”禹山出声阻止了异能者,“她不是普通的丧尸。” 然而此时杀红了眼的异能者,哪里听得下去这些,仍然向少女发起进攻。 伏凌不想与这些人纠缠,纵身跳进了丧尸群,与此同时,催动力量将基地下面的地面整个抬高。 禹山看到自己的孙女跳下去,吓得连忙往围墙边上走了几步,可还没等他挨到边上,地面忽然产生了剧烈的颤抖,紧接着整个基地开始上升。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吓懵了,等他们回过神来,整个基地已经停止了上升,原本守在城墙下的丧尸全都掉了下去。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基地怎么突然升起来了?” “兴许是打造基地时候造的机关,能把基地抬高。” “这机关早不开启晚不开启,偏偏等到人死得差不多了才启动,这也太奇怪了?” “丧尸暂时攻不进来,咱们安全了。” 众人沉浸在获救的喜悦中,只有禹山悲痛地望着下面,伍承站稳以后立刻过来搀扶禹山,“元帅,你有没有受伤?” “无事。”禹山微微抬头,微红的眼睛望着天空,却是欣慰地笑了,不愧是他们禹家人,在大义面前,哪怕变成丧尸,都会义无反顾地往前冲。 丧尸这样有组织的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伏凌在围墙上注意到躲在丧尸群最后的丧尸拥有着红色眼瞳,这些日子她呆在江离的身边已经能根据眼瞳的变化判断丧尸的级别,红色眼瞳绝对是丧尸皇。 只要把丧尸皇杀掉,这些低级丧尸就会撤退。 正文 末日使者(完) 伏凌无视想他发起进攻的丧尸,径直冲到了丧尸皇的面前,抬起手就砸了过去…… 一招制敌。 丧尸皇到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只半丧尸化的女人一拳头打死。 在丧尸皇倒下的瞬间,所有的丧尸立刻鸟走兽散。 伏凌弯腰从丧尸皇的脑袋里取出了散发着红色光芒的晶核,她把晶核收好,正准备回去,忽然眼前阵阵发黑。 在她失去意识的瞬间,她隐约看到了江离的脸…… - 番外 实验室里,江离将病毒的有效药装入了特质的瓶子,再存入箱子,然后吩咐叶亦把东西送给禹山。 叶亦接过封存好的箱子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他忍不住朝博士看了一眼,他看到博士又站在玻璃圆柱体前,盯着泡在特殊防腐剂里的少女。 白秋是唯一半丧尸化的人类,兴许是病毒发生了变异,又或者病毒是半成品的关系,在丧尸围城以后她就死了。 他还记得博士把白秋抱回来的时候,少女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那段时间博士做实验都心不在焉,然后就把少女封存在了防腐剂里,永远地存放在圆柱玻璃体内。 起初他以为博士是为了研究白秋体内的病毒才费尽心机把人封存在这里。 渐渐地,他就改变了想法。 他注意到博士每天都会站在玻璃前,盯着少女看,眼神也不太像是在做研究,反倒像是在出神,又或者是困惑。 叶亦意识到,博士没有把白秋当作研究对象,仅仅是因为这个人。 其实病毒的特效药早在半年前就研究出来了,但博士迟迟没有把药交出去,外面的人旁敲侧击地来问过了好几次,然而都被博士以没有研究出来为由挡了出去。 叶亦知道博士想把人类打造成类似于丧尸的物种,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谁说做研究的一定要救人,博士只是喜欢做实验而已。 只要是博士想做的事,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这是粉丝对偶像的支持。 自从白秋死了以后,博士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以前的博士一门心思扑在研究上,像一个冰冷的机器,可现在却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可不管博士变成什么样,做什么决定,他总会支持他的。 叶亦收回视线,走了出去。 整个实验室就剩下江离一人,他望着双目紧闭的少女,心脏又产生了那种莫名的疼痛,疼痛感不明显,却让人无法忽视,像是针细细密密地扎在身上。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可是检查了几次都没检查出病因。 江离觉得自己病了,一种由白秋引起的疾病。 鬼使神差地,他冒出了一个念头,若是能把白秋复活,他的病是不是就能治好了? 因为这个设想,江离立刻投入到了新的研究当中。 新纪元年,困扰了人类多年的丧尸病毒被江离破解,人类因此获救。 与此同时,作为人类功臣的江离失踪,与之一起失踪的还有白秋。 正文 杨佩佩番外 , 杨佩佩有个秘密从来没跟人说过,她是个重生者,而且不止重生过一次。 算上这一世,她重生了十次,而且每一世都死在江离的手上。 第一世,她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在丧尸潮来袭的时候,被同伴抛弃,被江离所救。 她以为江离是来拯救她的天神,然而没想到却是恶魔。 她被江离关在实验室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试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体终于负荷不了无数次的试药,宣布了死亡。 杨佩佩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是解脱,可万万没想到她重生了。 第二世,她利用自己重生的优势提前做好了准备,呆在江离的实验室纵然暗无天日,但也学到了很多关于异能者的知识。 比如说,异能的激发并不是只有听天由命这一条,还可以通过杀死异能者,夺取异能者脑袋里的晶核,获得异能。 杨佩佩用各种手段杀了很多人,终于激发了最弱的水系异能,然而这依然没有逃脱命运,她被江离抓住,成为了试药的工具。 这次试药的结局是她又死了,也又一次重生了。 第三次重生,杨佩佩没有再执着拥有异能,反而努力避开江离,她为自己找了个金大腿厉荀。 厉荀是个能力很强的雷电异能者,能力强长相帅有责任心,兴许是慕强心理,又许是日久生情,她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然而厉荀并不喜欢她。 杨佩佩不甘心,哪怕用尽了手段,都没如愿以偿。 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她赌气脱离队伍,再次碰到了江离。 意料之中,又死在试药台上。 第四次…… 第五次…… …… …… 杨佩佩重生到第八次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寻常之处,她似乎可以一直无限重生。 然而每一次的重生都会死在江离的手里。 为了逃脱命运,她想了很多办法,可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第九次重生的时候,她认识了白秋。 白秋是个温柔又单纯的女人。 那个蠢女人竟然毫不避讳地说她有一口灵泉,灵泉水具有强身健体,激发异能的功效。 不仅如此,白秋还会大方地把灵泉分给队友。 此举为她赢得了很好的名声。 而在长久的接触中,厉荀也喜欢上了白秋。 杨佩佩很生气,她每一世都在讨好厉荀,可厉荀根本不为多动,白秋凭什么能得到厉荀的另眼相待。 在一次丧尸潮来袭的时候,趁大家不注意,她把白秋推了下去。 而她推人的时候伸出去的手,被丧尸抓伤,感染了病毒。 她成了丧尸。 成为丧尸以后她又遇到了江离。 第十次重生,杨佩佩早早地去了青花镇从白秋的手里拿走了那条灵泉项链,并成功将灵泉变为自己的私有物。 并且利用灵泉激发了空间异能和木系异能。 杨佩佩这一世的目标就是努力变得强大杀掉江离,得到厉荀,初开始她把这项计划执行的很好,失去项链庇护的白秋必然不可能活着离开青花镇,而她也成功成为了基地里稀少的双系异能。 正文 公出不远嫁(1) 杨佩佩低估了江离对自己的影响。 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平静地面对江离,可她必须克服恐惧,否则根本无法逃脱命运,终于她作出决定把江离骗到自己的空间里杀死。 没想到江离竟然是故意跟她进来的。 不得已她坦白了自己重生者的身份,但却没说自己重生了十次。 她知道江离不会放过自己,准备自杀,自杀对于她来说不是终结,而是新的开始,她知道自己会再次重生。 只可惜江离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把她关了起来。 直到白秋死亡的消息传来,江离因为白秋的死亡很久没有关注过她,她终于找到机会自杀了。 可是这次她没有重生,而是真正的死亡。 - 景和六十六年,平景国君驾崩,平景帝生前沉迷丹药,无心朝政,导致内政腐败,兵弱将寡。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企图争夺政权,其他三国也对平景国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之际摄政王提出将公主送去风影国和亲,以此来稳定局势。 平景帝膝下没有皇子,却有位公主,封号景顺,也是唯一的一位公主。 和亲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景顺公主的身上。 此时,百里外的官道上,壮观的送亲队伍一路往风影国的方向前行,偶有百姓驻足观望,夹杂着小声的议论声,“这是哪里的送亲队伍,排场如此之大?” “这是景顺公主的送亲队伍,听说要嫁给风影国的国君。” “风影国国君?可惜了……” 景顺公主容貌昳丽明艳,乃四国第一美人,可那风影国国君已经年过花甲。 花容月貌的景顺公主嫁给年过花甲的老者为妃,这无疑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谁不道一声可惜。 百姓长吁短叹的声音清晰地传进马车里,坐在马车角落里的春华以帕拭泪,“咱们公主长得如此貌美,怎得摊上了这么件事。奴婢听说风影国国君今年都六十多岁了,都能够当公主的祖父了,公主嫁过去还有什么盼头。” “春华。”坐在另一边的侍女秋实出声喝道,“谨言慎行,莫要胡言乱语。” 春华为人单纯,性子直,说话的时候嘴上没个把门的,但倒底听进了秋实的警告,只是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声地抽泣着。 秋实心里也是万分悲凉,她们两人自幼跟在公主的身边,虽然身份低微,但公主却对她们极好,说是形同姐妹也不为过。 风影国地处荒蛮之地,那里的人性格狂放,而且素来有‘父妻子继’的风俗。 若风影国君驾崩,公主就要嫁给太子,这简直有违伦理。 相对于她们的哭哭啼啼愁眉苦脸,伏凌则表现的淡定许多,甚至还有心情看闲书,她边看边说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们怎么不高兴?” 此言一出,春华立刻停止了哭泣,秋实也忍不住朝主位上的公主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你们别那么看着我。”伏凌放下手里的书说道,“我知道你们觉得和亲委屈了我,可是你们有没有从另一个角度想过?” 春华、秋实:“什么角度?” 正文 放学后操场见(2) 若是以前伏凌是不愿意走感化的路线,但是现在…… 她每次离开世界以后都能从系统那里知道她离开以后的后续情况,她知道那个人没有发动战争,也没有将幸存者变成丧尸。 伏凌虽不愿意成为农夫与蛇里的农夫,但若是这条蛇尚存一丝善念,她也并不会去拒绝做农夫。 “除此以外,原主有什么心愿?” 系统没想到小姐姐愿意走感化的路子,意外的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原主的愿望:另一种人生。” 另一种人生? 听上去有些意思。 伏凌收拾好心情准备回去,未曾想刚转身,就看到天台的门被人撞开,乌泱泱涌进来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他们看到站在边缘上的少女,露出小心翼翼地神情,“这位同学,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好好谈,莫要冲动。” “是啊,你想想你的父母亲人,他们该多么难过?” “你还那么年轻,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不要为了一些小事钻牛角尖,更不能如此轻视自己的生命。” 很显然,原主的跳楼已经引起了校方的注意。 伏凌本想悄悄地平息此事,但现在她改变了主意,既然事情已经闹大了,不如闹得更大一些。 她黑亮的双眸随着来人的劝说露出茫然的神色,警察见女孩被说动,悄无声息地向身后的同事使了个眼色,让其悄悄接近轻生少女。 伏凌始终观察着他们的动向,当有人扑过来企图拉住她的时候,她没有挣扎,顺着力道被带离了危险区域。 轰轰烈烈的跳楼事件的结果便是伏凌被带到警察局进行心理辅导。 伏凌呆在休息室里没多久,一位穿着朴素的妇女闯了进来,在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沈青,冲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这孩子,我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为什么要选择跳楼?!” 站在旁边的夏云是警局的心理辅导员,她知道对于欲轻生的人来说,任何的劝说都是无用功,所以从进来以后她都没有同沈青说过一句话,而是以陪伴的形式呆在这里。 本打算等沈青的监护人过来再谈论沈青的问题,未曾想这位母亲的态度有些出乎意料。 “请问你是沈青的母亲?” “是,我叫张淑。”张淑收敛了情绪,看向夏云,诚惶诚恐道,“真是对不住,孩子她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夏云:“没事,我想跟您谈一谈,不知张女士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淑看向自己的女儿,沈青低着头,额前的刘海挡住了她的眉眼,看不清表情,她犹豫了半晌才点点头,“可以。” 等人走了,整个休息室就剩下伏凌一个人,系统有些为原主打抱不平,“摊上这么个母亲,难怪原主会一时想不开选择跳楼。” 伏凌:“你是不是觉得那个母亲很糟糕?女儿刚从鬼门关回来,不但没有一言半语的安慰,反倒是责怪。” 系统不解,“难道不是吗?” “她进来的时候脚步匆忙凌乱,连敲门都不曾就直接闯了进来,而且我注意到她的手在发抖。被辅导员喊出去的时候朝我看了好几眼。”伏凌意味深长道,“她这是在害怕!看人看事不要只看表面,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得。” 正文 放学后操场见(3) , 从警局里出来,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乌云翻滚,黑沉沉地压在上空,沉闷又压抑。 张淑来时匆忙并未带雨伞,她看向站在旁边的女儿,说道,“你在这里等着,妈妈去打车。” 与之前的责怪不同,女人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谨慎与小心翼翼,生怕碰触到她敏感的神经。 伏凌抬眸看着眼前缩手缩脚的女人,原主才十七岁,张淑顶多也就四十来岁的光景,可她看上去比同龄人要老上好几岁,头发已经出现了很多白丝,眼神也被生活磨去了光彩,像是暮气沉沉的老人。 原主沈青,生父是杀人犯,早被处决,母亲没有再嫁,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原主,因为没什么文化,只能靠打零工维持生活。 伏凌默默地从包里拿出一把伞打开,“我有伞,不用打车。” 张淑常年不是在打工的路上,就是在打工,很少有空余的时间,原主打小就没享受过被父母接送的滋味。 即使下雨,也没人会来送伞,冒雨回去会感冒。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在包里放把伞的习惯,以备不时之需。 “我来撑吧。”张淑伸出手准备去接雨伞,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下意识朝伏凌看了一眼,然后走到旁边去接电话,”老板……我今天真的有事……什么?老板您不能辞退我,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张淑走到女儿的面前,“青青,那个妈妈……” “你去吧。”伏凌已经听到了电话的内容,想来是张淑的老板催人回去上班了。 张淑见女儿乖乖巧巧地心里越发的愧疚,她想起在警局的时候夏云警官跟她的谈话,所有的自杀者都不可能莫名其妙寻死,必然是有心理上的创伤,亦或者遭遇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那位女警官让她好好做做女儿的思想工作,了解女儿的真实想法。 她本打算回去以后跟女儿好好谈谈,未曾想老板会打电话过来。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工作。 张淑挣扎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工作,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红色面值的纸币塞给女儿,“打车回去,妈妈今天尽量早些回去。” 说罢就想往雨幕里冲,伏凌拉住了她,把伞塞进女人的手里,“我打车回去,用不到伞。” 张淑也没推辞,撑起伞急匆匆走了。 伏凌并没有打车,而是从警局的门卫处借了一把伞准备走回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城市亮起了霓虹灯,五颜六色的光晕为夜间增添了繁华热闹。 而在繁华街道的另一面是潮湿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胡同。 胡同里的路灯,因为电力不足,忽明忽暗,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场景。 在胡同里拐过两道弯,伏凌忽然听到了尖锐的猫叫声,她循着声音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有几个男孩子正在折磨一只猫。 他们不知轻重地对那只猫肆意蹂躏,为首的男孩子尤嫌不够,将猫举起来似乎准备往地上砸。 伏凌见状扯着嗓子吼了一声,“警察来了!!” 小孩子对警察这两个字有着莫名的惧意,一听警察来了,扔下野猫就跑了。 正文 放学后操场见(4) , 伏凌撑着伞走到路灯下,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黑猫,它受了不轻的伤,躺在水坑里苟延残喘,汩汩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来将身下的水都染成了红色,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黑猫睁开了眼睛,蓝绿色竖瞳在夜间闪烁着诡异的光,给人的感觉阴郁又冰冷。 伏凌看着这对猫眼,无端地想起了个人,念头刚起她就笑了,果然是做任务做魔怔了,看到一只猫都能把人代入进去,那个人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容宴,是个没有觉醒半妖血脉的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是猫呢。 她伸手欲把猫抱起来,黑猫非常戒备,在手伸过来的时候,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奈何伤势太重,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一头栽进了水坑里。 伏凌趁机捏住黑猫后勃颈将它拎了起来,黑猫的四只脚在空中扑腾了几下,想要挣脱束缚。 “挣扎也没用,没人会来救你。” 黑猫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人话,奇异般停止了挣扎,只是用那双蓝绿色眼瞳盯着她瞧。 四目相对,伏凌从黑猫的眼瞳里看到了哀求之色,她心里十分纳罕,这猫成精了嘿,发现挣扎没用,开始对她装可怜了。 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袖手旁观,这黑猫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若放任它在这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明日。 先带回去治伤,回头再为其找个好人家,这年头猫奴还是很多的。 伏凌将猫塞进背包里,拉拉链的时候,特意为其留了缝隙,以防里面空气不流通,把黑猫闷死。 许是察觉到她没有恶意,黑猫没有再挣扎。 伏凌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回了家,那是一间普通的民建房,典型的老破小,好在屋子里整理的很干净,可以看得出主人的用心。 她打开背包,准备为黑猫检查伤口,未曾想黑猫已经陷入了昏迷。 伏凌摸了摸它的胸口,发现心脏还在跳动,心里松了口气,好在没有断气。 黑猫的伤口比想象中的严重很多,四肢都已经骨折,肚皮上有源源不断的血流出来,因为毛色关系,她并不能看清伤口,只能大致判断出这伤口是被利刃所伤。 如此严重的伤,必须得送去医院了,可去医院得花上一笔不小的钱。 以原主的家境,应该承当不起一只猫的医疗费。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灵力。 伏凌闭眼去感受,惊喜地发现这个世界有灵力,虽然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应该也够用。 她将灵力凝聚于掌心,然后将手置于黑猫上方,无数光点像是有意识般萦绕在黑猫的周身,源源不断地能量修补着伤口。 等灵力用尽,伏凌才停下手,她仔细检查下黑猫的伤口,发现血已经止住,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出一周,黑猫的伤口应当就会痊愈。 她在屋子里找了一个纸盒子,简单地做了个临时猫窝,待安顿好黑猫以后才进入浴室打理自己。 正文 放学后操场见(5) , 半夜,屋外雨势渐小,淅淅沥沥拍打在窗上像是催眠曲,使人陷入深睡。 容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睡在柔软的枕头上,他动了动四肢察觉到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心里划过一丝意外,要知道他的伤口并非普通药物可以医治。 他是人类与妖的结合体。 人类血脉与妖族血脉不能相容,所以他每个月都会经历骨头断裂再重组的过程,并伴随着五脏六肺破裂的症状。 因妖族血脉强悍无比,他并不会死去,只能硬抗,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半个月之久。 然而他此时的症状却得到了缓解,照这个趋势下去,他用不了几日就能恢复正常。 在他昏迷期间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容宴陷入了沉思,他忽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名少女。 黑猫迈着灵巧的步子从枕头上跳下来,它在屋子里巡视一圈,然后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 容宴抬头看了眼门把手,一跃而起打开了房门,房间里布局十分简陋,只有张窄小的小床以及一张书桌。 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少女的睡颜露在外面。 猫夜能目视,容宴不用开灯也能准确地找到人,他跳上床,缓慢踱着步子,走到枕边一瞬不瞬呐地盯着人瞧。 容宴觉得眼前的少女与之前见到的模样有些出入,先前她留着厚重的刘海戴着粗框眼镜,显得十分呆板,然而此时却有些不一样,她的刘海全部掀了上去,眼镜也被取下,露出了精致的小脸。 床头上的夜灯散发着微弱的灯光,使得少女的五官镀上一层光晕,纯洁又干净,像是误入凡间的仙子。 他明明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但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容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又十分可笑,他伸出爪子放在少女的额头上,妖与妖之间能互相探测,若是同类便能有所感应。 令人意外的是眼前的少女并非妖,而是实打实的人类。 人类怎么会治疗他的伤势? 就在容宴沉思的时候,房门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黑猫蓝绿色眼瞳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给人的感觉极为不详,张淑被吓得发出了尖叫。 声音惊醒了伏凌,她打开灯以后看到了坐在床沿上的黑猫,又瞅了瞅站在房门口拍着胸口,一副受了惊吓模样的母亲。 她动了动眼珠子,立刻想到了怎么回事,她掀开被子走到张淑的身边,抚着她的后背,为其缓解情绪。 张淑惊魂未定,待看到女儿才勉强平息下来,“哪里来的黑猫,怪吓人得。” “路上捡的。”伏凌顿了顿又说道,“它只是暂时留在这里,等伤好了我会把猫送走。” 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睡衣,低眉顺目,看上去极为乖巧懂事。 女儿越是表现的平静,张淑越是紧张,在她印象中女儿非常听话,她说什么,女儿从来不说一个不字,可谁能想到这样乖巧的女儿竟然会有轻生的念头。 她忽然想起夏云警官的话,有轻生念头的人心理脆弱,不愿意跟外人透露真实想法,这时候可以养只猫或者是小狗,小动物可以帮助轻生的人打开心扉,甚至能让其打消轻生的念头。 “你若喜欢,便养着好了。” 正文 放学后操场见(6) 对于张淑的话,伏凌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她转移了话题,“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是进来看看。”张淑平日里下班回来以后都是直接回房睡觉,并不会像今日这般进入女儿的房间,神色颇有些局促,她动了动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说道,“青青啊,若是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跟妈妈说,不要藏在心里。” 张淑并不擅长交谈,也不知道怎么和女儿相处,说话的时候很紧张,双手不停地在绞在一起。 伏凌看在眼里,安抚般笑了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如果真的没事会爬上天台跳楼? 张淑不信女儿说的话,但既然女儿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勉强,“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我已经跟学校那边打过招呼了,过几天,妈妈带你去办理转学手续,咱们换个地方读书。” 张淑想得简单,女儿以前从未有过轻生的念头,怎么一进入高中就变了,必然是在学校过得不开心。 既然不开心,那就换个地方读书。 伏凌却不想转学,她觉得原主自杀这件事有些蹊跷,因父亲是杀人犯的关系,沈青从小就被人当作‘怪人’看待,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在学校也会被人欺负。 长此以往,原主养成了敏感自卑内向的性子,从来不和人交际,独来独往。 若原主有轻生的念头早就自杀了,何苦等到高三才跳楼。 她直觉原主在学校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不用转学,我觉得学校蛮好的。”伏凌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们学校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当初我努力了很久才考上,怎么能轻易转学呢?” 被女儿这么一劝,张淑犹豫了,沈青就读于青藤高中,当初为了考上这所高中,女儿每天都会学习到很晚。 她语气颇为纠结,欲言又止,“可是你……” “我没事。”伏凌见她实在担忧,不得不编造善意的谎言,她轻松道,“其实他们都误会了,当时我在天台上学习,笔掉了下去,正好滚到天台边缘,不成想被路过的同学撞见,就以为我自杀,还惊动了警察。” 张淑还是有所怀疑,“那你怎么不跟警察说清楚?” 伏凌低垂下眼眸,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吓懵了,而且他们是警察,我有些害怕~” 因为父亲的关系,原主打小就对警察有种莫名的惧怕感,再加上性格原因,难免会有疏漏。 张淑也想到了这点,原以为女儿有自杀的倾向,提心吊胆了许久,如今听到真实原因,压在心头上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只是想到女儿害怕警察的原因,她又有些心疼和怨恨,怨恨孩子的父亲。 若不是孩子爸犯下的错事,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变成这样。 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现在再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既然你想留在学校继续读书,那便依你。”张淑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跟妈妈说。” 虽然已经解释开了,但女儿跳楼自杀的阴影还在,她莫名还是有些担忧。 正文 放学后操场见(7) 送走张淑,伏凌回到了房间,黑猫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书桌上,正歪着头观察着她。 猫这种动物,本来就是说摸不定,因着身手矫捷,常常会上蹿下跳。 她的房间没有上锁,以猫的能力确实能打开房门进来。 伏凌走到床边径直躺了下来,看也没看黑猫,仿佛并不在意房间里多了只猫。 容宴愣了几秒,他没想到少女会这般冷淡,人类对猫的态度基本是持两种极端的态度,要么很爱,爱到甘愿成为猫奴,要么是不喜,不喜到碰到猫都会踢上几脚。 很显然,少女并不属于这两种人。 说她不喜猫,也不对,不喜欢猫的人根本不会在路上捡猫回去。若是喜欢,也不尽然,端看她冷淡的态度也能看出一二。 容宴对这人是越来越好奇了,索性他暂时会在这里呆几天,并不急于一时。 这般想着,他跳到床上,缩在枕头的另一端进入了睡眠。 伏凌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好在学校那边已经请好了假,她这几天并不用去上课。 屋子里静悄悄地,张淑早已经出去上班,餐桌上放着已经冷掉的食物。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伏凌早已经饥肠辘辘,也不挑剔,坐下就吃了起来。 等吃饱喝足以后,抬头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就坐在她旁边的黑猫。 伏凌这才想起来,猫还没有吃饭,家里根本没有猫粮,她也不打算去买,毕竟这只猫只是暂时收养,买猫粮就是浪费钱,再则以她现在的处境,也没有闲钱去买。 她站起来去冰箱里找了找,终于在最里面找到了一小块鸡胸肉。 考虑到猫不能摄入盐分和糖分,伏凌并没有以人类喜欢的烹饪方式做鸡胸肉,而是简单的去腥焯水,再辅以萝卜丁,将鸡胸肉做成了肉丸子。 系统看着小姐姐这行云如流水的操作,忍不住发出感叹,“小姐姐,没想到你还会烹饪。” “那是当然。”伏凌丝毫不谦虚,“有机会我做给你尝尝?” “真…真的吗?”系统受宠若惊,它无法想象小姐姐做饭给它吃得场景,但这并不妨碍它产生感动之情,“小姐姐真好,我从来没见过像小姐姐这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温柔女子。” 一通彩虹屁把伏凌拍的通体舒畅,她觉得自己又行了。 在一番操作以后,一盘肉丸子出锅了,她端着盘子回到餐厅,摆在黑猫的面前,“吃吧。” 容宴是半妖,根本不用吃饭,他本想着拒绝,但想到少女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身影,再加上这肉丸子看上去色泽鲜亮,瞧着挺不错的模样,鬼使神差地低头吃了一口。 说不上难吃,但也说不上好吃,一种非常古怪的味道 这一刻,他切身体会到了味同嚼蜡。 伏凌屏气凝神,眼睛紧紧地盯着正在吃东西的黑猫,她这次下厨可是拿出了所有的看家本领,应该不至于把味道做的十分新奇。 容宴本打算吐出来,可对上少女暗含期待的盈盈双眸,他咽了下去,待反应过来,脑海里出现了短暂的茫然。 他为什么会这般迁就一个女人? 正文 放学后操场见(8) 伏凌看到黑猫本来吃得好好地,突然就跳下餐桌走远了,她盯着餐盘里的肉丸子陷入了沉思,难道她又做出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 出于好奇,夹起一个肉丸子吃了一口。 下一秒,立刻吐了出来。 果然,她做的东西一如既往地只能看不能吃。 那肉丸子看上去色泽鲜亮,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可小姐姐却吐了出来,系统脱口而出问道,“不好吃吗?” 伏凌一本正经地回答,“味道挺好的。” 系统却有些不信,以小姐姐的个性,好吃的话会吐出来? “这肉丸子本来就是做给猫吃得,我吃着会有些古怪。”伏凌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进行了举例,“你没看到刚才黑猫吃了一整个吗?” 系统觉得有道理,彻底信了小姐姐的话,以至于未来它为自己此时的单纯感到万分后悔。 若是早知道小姐姐做的食物的味道如此‘特殊’,它说什么也不会吃,当然这都是后话,至少现在的系统是非常期待能吃到小姐姐亲手做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美食所’征服‘,伏凌一整个下午都没看到那只黑猫,不过猫这种生物向来都很高冷,喜欢依照心情行事,经常会躲起来,等黑猫想出现的时候便会自己出来,她并不着急去寻找。 家里的食材已经吃光,傍晚的时候,伏凌准备出门去买些菜回来,经过中午那一遭,她不准备自己做饭了,但是可以买菜回来给张淑做。 原主的家庭并不富裕,承担不起在外面下餐馆的开销,她想来想去还是在家做饭最省钱,只能暂时麻烦张淑女士天天做好放在冰箱,等肚子饿的时候拿出来吃。 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她得想办法赚钱了。 胡同属于老破小,环境并不好,但胜在周围的设施比较完善,附近就有家小型菜市场。 伏凌拿上菜篮子,熟门熟路地去了菜市场。 张淑忙于工作,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家庭,原主从很小的时候就会自己买菜做饭,来菜市场来的多了,菜市场不少摊主都认得沈青。 “这姑娘我咋瞅着有些眼熟?”看守在蔬菜摊位前的阿姨盯着伏凌看了很久,有些不确定地喊了声,“小沈?” 伏凌甜甜一笑,“是我。” “哎哟,你把头发扎起来我差点就没认出来。” 往日的沈青留着厚重的刘海,总是缩着身子,低着头不爱说话,今日却把所有头发梳上去扎了个丸子头,看上去娇俏又精神,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嘴边还有梨涡,给人的感觉阳光又讨喜。 “小姑娘就是要这样才好看。”摊主赞许般点了点头,“今天又帮妈妈出来买菜了?” “对。”伏凌笑容甜美,“姐姐,今天我要一些青菜。” 摊主阿姨因为小姑娘的一句姐姐,笑得见牙不见眼,“什么姐姐,我都这般年纪了,都能当你妈了。” 伏凌露出惊讶的神色,“我还以为跟我亲戚家的姐姐一般大……” 小姑娘不可置信地眼神,让摊主阿姨心情舒畅得不行,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夸年轻呢? 正文 放学后操场见(9) , 摊主阿姨被哄得很高兴,称重的时候给小姑娘多拿了一些,“一共8.3元,收你8元。” 伏凌接过袋子掂了掂,疑惑地看着摊主,“姐姐,你好像多给了,这里应该超过8元钱了。” 摊主:“你咋知道超过了?” “因为我数学好。”伏凌充满了自信,“这袋子很坠手,肯定不止8元,我觉得11元还差不多。” “小小年纪不得了,没过称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摊主对小姑娘刮目相看,笑道,“多出来的就当我送给你的,不用给钱。” “那怎么行?”伏凌满脸不赞同,“姐姐卖菜也很辛苦,我不能白拿姐姐的东西。” 说罢,就从袋子里抓了些青菜出来,伏凌笑了笑,“这样就差不多了。” 在菜市场买菜的人群多数以中老年为主,中老年人哪个不占点小便宜,有时候要求摊主抹个零,有时候要求送些香料,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谁能想到眼前这小姑娘,这么死心眼。 “我这几个菜能值多少钱?”摊主阿姨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心里还是十分熨帖,小姑娘越是这样识趣,她越是想送,可还没等她把东西塞过去,小姑娘就扔下钱跑了。 摊主喊了几声都没把人喊回来,隔壁摊位的摊主朝远处的小姑娘看了眼,然后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她说道,“你怎么跟杀人犯的女儿说话?她不是什么好姑娘。” “什么杀人犯?”摊主阿姨是外地人,叫赵春花,刚盘下这里还没满三个月,自然不知道个中缘由。 “就是刚才跟你买菜的姑娘叫沈青,她父亲十年前犯了事被枪毙了。”在后面摆摊的摊主立刻插了进来,现在这个时间点也没什么生意,索性把沈家那档子事里里外外说了个清楚。 “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杀人犯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可不是,不瞒你们说,以前她来买菜的时候,我心里都毛毛地,那姑娘总是低着头,瞧着就很阴沉,好像随时会扑上来打人似得。” 几个摊主,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沈家的事,赵春花却有些听不下去了,她神色不虞道,“犯错的是大人,跟小孩子有什么关系。那时候她才五六岁的光景,能记得什么事?我瞧那小姑娘挺好的,你们不要再这样在背后说别人。” “好了,我还要做生意,你们不要在这里吵吵闹闹的。” 几个摊主正说到兴头上,突然被人泼了盆冷水,只能讪讪回到自己的摊位。 而作为她们的议论对象,伏凌并没有走远,她正站在一家猪肉摊位前买肉,她们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耳里。 “小姑娘,不要把她们的话放心上。”卖猪肉的摊主是个面容宽和的中年男子,那些议论声他也听到了,担心小姑娘想不开,便出言安慰道,“那些人就是闲得慌,喜欢说人是非。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理,不要被外人所影响。” 伏凌微笑着点点头,“谢谢叔叔,我会的。” 正文 放学后操场见(10) , 苏玺根据在黑猫身上留下的印记追踪到了胡同里,堆在路灯下的纸箱引起了他的注意力,昨晚大雨,冲刷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但妖族的血很特殊,即使被冲淡,也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他蹲在地上观察着地面上的痕迹,纸箱上有一点可疑的血迹,苏玺用手指蹭了蹭血迹,放到鼻尖下闻了闻,果然是那半妖的血。 伏凌买菜回家,途径胡同的时候,看到有个怪人正在垃圾堆里左闻闻右闻闻,虽说爱好是属于个人自由,但是喜欢闻垃圾味道的人还真是不多见。 她匆匆瞥了眼就准备回去,未曾想那怪人突然喊住了她,“小姐姐,等等。” 怪人之前蹲在地上根本看不清模样,如今立在路灯下,伏凌倒是看清了他的长相。剑眉星目,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深邃又多情,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就是爱好有些独特。 “有事吗?” 小姑娘穿着居家服,手里拿着食材,看样子是刚买完菜回来,应该是居住在附近的人,苏玺立刻拿出自己的招牌笑容,“是这样的,我家的猫前几天逃出来了,想问一下你可曾见过一只黑色的猫?” 黑猫? 伏凌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没看到。” “你再仔细想想,一只黑色的猫。”苏玺不想见此放弃,故作悲伤道,“这是我养了好几年的猫,等同于我的亲人,这几天我茶不思饭不想,您就帮帮我吧?好不好?” 在她面前装可怜博同情,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伏凌仍旧是那句话,“没看到。” 说罢就准备离开,苏玺见她确实不知情,便也不再为难,准备去别处看看。 回到家,伏凌刚关好门,就看到消失一整个下午的黑猫站在了她的身后。 容宴一整个下午都在研究自己对伏凌那股莫名的情绪,直到他察觉到苏玺的气息靠近,他现在受了伤,但身为妖的警觉性还在,因伤势得到缓解,他的妖力已经恢复了三层,能很清楚地感知到周围的动向。 自然地也能听到伏凌和苏玺的对话。 他没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没有将他的具体的位置透露出去。 她为什么要帮他?难道已经识破他半妖的身份,想要挟恩相报,又或者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黑猫周身都萦绕着阴沉冰冷的气息,伏凌与之对视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她问系统,“你说,容宴会不会已经觉醒了妖族血脉?” “小姐姐,你怎么会这么问?” “刚才向我打听黑猫去向的人有些奇怪。” 按理说,自家的猫走丢,主人都会很焦急,方才向她打听黑猫去向的怪人,虽然伪装的极好,但她却看得出来,那人并不是真正的想找猫,因为那个人的眼神很平淡,就像找猫就是一件任务。 如果那个怪人不是黑猫的主人,那为何要特意来找猫?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应该不会。”系统言之凿凿,“容宴应该还是普通人的身份。” 正文 放学后操场见(11) 伏凌从第一次见到黑猫开始就觉得莫名眼熟,总是不自觉将那人代入进去,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猜测黑猫是不是容宴。 这会听系统言之凿凿地保证不是,心底的疑惑倒是散去了几分,但是想到那个怪人…… 她忍不住朝黑猫投去了探究的目光,这猫倒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少女的目光犹如实质,仿佛一把利刃,想要将他的面具破开看清藏于面具下的真实面貌,容宴变得警惕起来,难道她开始起疑了?若她知道自己是半妖又会如何处理? 就在容宴深思的时候,伏凌伸出双手放在黑猫的腋下一把把他举了起来,然后将黑猫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她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所以想把你抓走当种猫?” 容宴一时不察被抱了起来,眼底的寒意更甚,从来没人敢这么对待他,尤其是现在他最软弱的肚子正面对着少女,腹部是猫最弱的部分,将腹部暴露在人前,无疑是把自己软肋往敌人的刀口上送。 更让他出离愤怒的是伏凌竟然把他当作种猫?! 专门跟母猫配种生小猫仔的种猫?! 伏凌说完话以后发现黑猫剧烈挣扎起来,担心黑猫碰到伤口,她立刻松开了,黑猫跳到地上甩着尾巴离开了,只留给她一个孤傲的背影。 猫是好猫,就是脾气糟糕了一些。 伏凌如是想到,不过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几分道理,以黑猫的颜值,确实有当种猫的潜质,这年头长得好看的猫咪可贵了,不排除心怀歹念的人想要将黑猫骗走,然后关在笼子里一窝一窝的生崽子,再从中牟取暴利。 只要一想到猫咪过上这种工具猫般的生活,她就万分痛心,居然对猫咪下这样的毒手,真是丧尽天良。 或许是女儿自杀的阴影还在,张淑下班的时间比平时早一些。 饭桌上,伏凌忽然说道,“明天我就回学校。” 张淑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有些意外,“不在家多休息几天吗?学校那边你不用操心,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不用,我没事。而且~”伏凌顿了顿,“一个人呆在家里容易多想,还不如上学。” 张淑本来还有些犹豫,但听到后半句话立刻打消了继续劝说的念头,“那好,晚点我会跟老师打声招呼。” 沈青自杀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一时间,沈青成了学生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伏凌一踏进学校就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似有若无的视线,伴随着窃窃私语的声音,“她不是自杀了,怎么这么快就来学校了?” “什么自杀,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真的想自杀哪里会等到人来救。” “那倒也是,沈青胆子那么小,怎么有胆子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对于这些恶意的议论声,伏凌倒是没放在心上,只是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唯唯诺诺地模样,迈着小步往教室走。 “乔灵,你看,那个是不是沈青?”站在乔灵身边的陆馨眼尖地在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她怎么来学校了?” 正文 放学后操场见(12) , “不是听说自杀了嘛?”江暖想起先前学校里的流言,忍不住说道,“我还以她会转校或者是休学一阵子再说呢。”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想不开?”陆馨性子直接,脱口而出道,“不会是因为我们老欺负她,她想不开吧?” “你胡说什么呢?”江暖不以为意,“我们哪里有欺负人,就是小小的恶作剧一下,她不至于会跑去自杀吧?” 乔灵听着她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心里越发的烦躁,自从得知沈青自杀的消息,她震惊的同时又有些在意,甚至还做了个噩梦,梦里沈青就是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结束了生命。 梦境的内容过于真实,真实到仿佛真的发生过般。 以至于她这两天没来学校,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未曾想刚踏进校门就看到了沈青,她还是和往常一样,低头缩脑行走在人群中,毫无存在感。 乔灵望着走远的少女,直到看不到身影才收回视线,“别吵了,要上课了。” 扔下这句话就走远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江暖满腹疑惑,“她以前不是最不喜欢沈青吗,每次都要冷嘲热讽几句,怎么今天反应那么大?” “谁知道,可能又被父母没收零花钱了吧。” 伏凌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引起了那么大的关注,此时她已经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原主的班主任叫赵兰,面容和蔼可亲,是个体态丰腴的中年女人。 赵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因为紧张而神情局促的女孩子,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沈青交谈,害怕触及到女孩紧绷的神经,若不说些什么,又担心沈青想不开又跑天台上去跳楼。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沈青同学你身体不好可以在家多休息几日,不用这么着急来学校,学业虽然重要,但远远比不上有个健康的身体。” 赵兰尽量让自己的态度变得柔和,也并未提起自杀的事,只说是身体不好,为得就是顾及沈青的情绪。 伏凌察觉到来自老师的善意,轻声道,“谢谢老师关心,但是我已经没事了。” 赵兰不信选择轻生的人能那么容易看开,她曾经在报纸上看过一则新闻,新闻里报道的是孕妇自杀的事,那位孕妇曾多次轻生皆被家人发现救了回来,许是想开了,那位孕妇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安分,家人见孕妇恢复正常便放松了警惕,未曾想那位孕妇还是自杀了,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割腕自杀了。 所以,她并不相信沈青能在短短两三日内改变想法,说不定只是为了迷惑大家的注意力。 至于沈青自杀的原因,赵兰到现在也没弄清楚。 自出事以后,她曾向同学打听沈青的事,但却没什么有用的信息,盖因这小姑娘自入学以来就一直独来独往,很少与人交谈,极为孤僻,唯一的优点便是学习成绩好。 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父母给了太多的学习压力,这才导致小姑娘想不开。 正文 放学后操场见(13) , 为此,赵兰还与沈青的母亲谈过,谈下来后发现这个可能性完全不存在,沈青的母亲从未要求沈青的成绩要多么突出。 她猜测沈青之所以会做出轻生的举动,大抵是因为心理上的问题,又或者是遭遇了什么难以承受的事。 赵兰努力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才柔声道,“老师带你去见个人,见完以后再回来上课好不好?” 伏凌哪里好意思拒绝老师的好意,乖巧地答应了下来。 近日申城内多所学校发生跳楼事件,死亡的都是女同学,且生辰都是阴年阴月阴日,上面的人怀疑此事有蹊跷,许是与妖族有关,故而派苏玺前往调查。 在这些跳楼事件中,女孩死状凄惨,且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只有青藤高中的一名受害者,诡异般活了下来。 苏玺翻阅着从学校那里拿来的资历,资料上贴着张照片,照片里的同学留着厚重的刘海,刘海遮住眉眼,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极为阴郁,像是躲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的小怪物,极为不讨喜。 旁边写着照片主人的名字:沈青。 这是跳楼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 苏玺正准备把沈青的资料详细地看一遍,就有人在外面敲门,“苏老师,你在里面吗?” 苏玺不得不把资料收起来,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说道,“进来吧。”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赵兰领着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走了进来。 苏玺一眼就认出赵兰带来的女学生就是沈青,他微微挑了挑眉,隐约猜到了赵兰的来意。 赵兰领着人走进来,她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沈青,说道,“打扰苏老师了,能否借一步说话。” 苏玺注意到赵兰往身后的小姑娘看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刻领会了意思,“跟我进来。” 赵兰跟着苏玺进入里间,她朝门外看了一眼,见沈青乖巧地站在那里没有往这里看,才将来意简单说了一下,“沈青这孩子有点特殊,我想请苏老师帮忙进行心理辅导。” 苏玺是学校新请来的心理辅导员,主要负责学生的心理健康,现如今孩子课业压力重,再加上又是叛逆期,很容易做出偏激的事情,心理辅导员就是起到了疏导的作用。 不管是出于对职业的尊重,还是身上的任务。 苏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他笑道,“我会好好照顾沈青同学,赵老师无须担心。” “那麻烦苏老师了。”赵兰跟苏玺谈完以后,又去跟沈青说,“这几天你就留在苏老师这里学习,有问题再来办公室找我。” 伏凌没有反对,对于她来说在哪里都一样,何况她对这位苏老师很感兴趣,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她就认出苏老师就是之前在胡同里找猫的怪人。 要不说人不可貌相呢,谁能想到这人不但偷猫配种,还干心理辅导这一行。 赵兰又认真叮嘱了几句,直到临近上课才离开。 整个咨询室就剩下两人,苏玺没有跟沈青说话,径直坐回去继续翻开沈青的资料。 伏凌见状也不主动开口,神色自若地坐到沙发上,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正文 放学后操场见(14) , 苏玺虽然在看资料,但还是分了些注意力放在沈青的身上,发现她安静的在玩手机,心里划过一丝意外,他怎么觉得这个沈青与资料上有些不同。 资料上说沈青性格孤僻,很少与人交往。 苏玺却有不同的看法,来青藤高中上任前他去走访了沈青曾就读过的学校,包括幼儿园以及小学,发现在沈父没有出事前,沈青的性格很开朗,甚至还担任过班级上的学习委员,在同学之间颇为活跃。 直到父亲出事,才变得沉默寡言。 沈青的转变除开父亲的原因,应该也有其他的外在因素,比如说旁人对沈青本人的评价--杀人犯的女儿。 沈青顶着这样的帽子,在人际交往中,逐渐感到自卑与低人一等的观念。 因为自卑所以很少与人交往,显得孤僻又不讨喜。 ‘杀人犯的女儿’这几个字就像是囚牢,禁锢着少女。 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成长,沈青的性格逐渐发生了改变。 苏玺认为沈青的孤僻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环境所致,这样的人对环境的变化很敏感,每当身处在陌生的环境会感到不自在,无所适从。 然而现在的沈青却没有这种不安的情绪,她显得安静又放松,仿佛是在自己家一样。 这跟沈青的人生经历所造成的自卑孤僻有些出入。 苏玺觉得以沈青现在的精神状态不会再做出轻生的举动,不过这仅是他的初步判断,并不是最终结果,他还需再观察几日,才能下结论。 伏凌坐在沙发上玩了一下午的方块消消乐,直到有条消息进来,发件人被特别标上了星,看来发消息的人在原主的心目中很重要,否则也不可能被置顶到通讯录的最前面。 她点开消息,上面简单明了地写着:放学后老地方见! 伏凌满腹疑惑,老地方在哪里? 她仔细想了想,终于在脑海深处找到了蛛丝马迹,原主曾与一位男士有过密切的交往,且每次都会去一个叫‘爱情海’的地方。 难道那个爱情海就是老地方? 赵老师把沈青送到心理辅导处本来就不是秘密,同学们私底下都在议论着,有说沈青受了刺激变成神经病的,也有说沈青做戏的…… 本来是背景板存在的沈青忽然就成了话题人物。 终于熬到了放学,乔灵背起书包就往外走,自从早上看到沈青开始,她整天都心不在焉,沈青为什么会去心理辅导处?难道是心里状态不好?又或者与自杀的事情有关? 乔灵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心理辅导处的门口,既然都到这里了不如进去看看情况? 脚刚迈出去又缩了回来,沈青出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让沈青自杀的。 可是…… 就在乔灵摇摆不定的时候,伏凌突然冒了出来,“这位同学,你也是来进行心理辅导的吗?” 乔灵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才发现是沈青,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出来的,有没有看到她方才的奇怪举动。 因为不想被人发现她刚才奇奇怪怪的行为,她顺势就应了下来,“对,最近睡眠不好,想找苏老师看看。” 正文 放学后操场见(15) , 乔灵在门口站了很久,一会想进来一会又不想进来,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仿佛在做艰难的选择,伏凌想不注意都难,她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苏老师在里面,你快进去吧,晚点他可能就下班了。” “啊?好~好的~” 事已至此,乔灵只能赶鸭子上架,她迈着步子慢吞吞往里走,路过沈青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有些别扭地问,“你还好吧?” 伏凌被问的愣了几秒,怔楞的间隙,乔灵又补充道,“你别以为我是关心你,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说罢便走进了屋子,留下一脸懵逼的伏凌,她缓过神来便忍不住笑了,这个学校的学生都这么可爱的吗?关心人还这么变扭。 放学时间段,学校门口格外的拥堵,伏凌故意晚出来几分钟,门口的公交站牌依旧站满了人,鸣笛声此起披伏。 她放弃了搭乘公交的念头,准备走到赴约地点。 原主家境并不富裕,没有多余的钱购买智能机,伏凌手里用的还是被市场淘汰的按键手机,手机上功能不全,没有导航功能,她只能边问路边找过去。 好在‘爱情海’距离学校并不远,步行十五分钟便到了。 这是一处人造海滩。 伏凌站在堤岸上拿出手机给那人发了个信息:我到了,你在哪? 那人秒回信息:直走左转,我在路的尽头等你。 伏凌收起手机按照指示走过去,刚拐弯,远远地就看到道路尽头停了辆黑色车子,有个男人正靠在车门上抽烟,似乎是在等人。 谢易彬察觉到有人在靠近,抬起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沈青,他把烟熄灭,微笑着走了过去,“刚放学吗?” 随着两人的距离拉近,伏凌看清了男人的模样,他的五官并不精致,但眉眼却很柔和,像是邻家哥哥,给人的感觉温柔又雅致。 然而伏凌却从他的身上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她低垂着眼帘,乖巧地点了点头,“刚放学。” “我先带你去吃饭。”谢易彬想去拉沈青的手,却被女孩躲开了,他上扬的嘴角立刻往下落了落,“你知道我不喜欢不乖的女孩。” 伏凌从男人的语气里品出点别样的意味,仿佛只要她不顺从就是罪大恶极的事。 她故作柔顺,小声地解释,“这里人太多了,若是被人发现……” 谢易彬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平日里对他唯命是从的沈青居然会反抗,在短暂的错愕以后,立刻恢复了正常,“还是青青考虑的周到。” 伏凌走到车边,本打算坐在后座,但想起原主之前与男子相处的习惯,立刻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谢易彬见状心下总算满意了些,他把车开到两人经常光顾的餐厅。 餐厅的服务员似乎也认得谢易彬,看到车子进来立刻出来迎接,“谢先生,今天还是在909包间用餐吗?“ “嗯。” 谢易彬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走进来餐厅,伏凌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