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胥》 正文 序章 雀笼 , 寒风未暖,满目莹白,江南或已春暖花开,可北地才刚刚又下过一场大雪。 人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人的娟秀温雅,和北地人的粗豪爽朗,似乎都是如此。 可隆武城里不是这样。 这里有北地本地人,有江南人,有漠北人,有西域人,有夷南人,有岭西人,有高原人…… 这里是因为他们而改变,他们都是武人。 容民两万都有点儿拥挤的隆武城,却有着一个可以让两万人同时坐在一起的雀笼,不在城内,而是在西城门,由原本的瓮城改建。 三丈高的瓮城城墙,被建成了三阶,上面一排排的都是木条凳,除了城门楼所在,其他三面每面都能坐七千人。 此时也是满满当当,因为隆武城二十年来,终于要迎来第三位百战王。 雀笼,大伙儿口中的鸟笼子。出不来的人,就是那笼中雀。可出来了的,就将是城中雄。 至于能不能成为天下雄,那没人能知道,可想成为江湖中名动一方的人物,那还是没问题的。 而这只是十战胜而不死不残的。 至于百战王,隆武城之前只出现过两个。 一个是奚兹国而今的上将军,奚兹十二万大军,尽在掌中。 另一个,则是铁延部的小可汗,整个铁延部,为其马首是瞻。 现在他们将见证第三个的崛起,或者戛然而止,成为枯骨。 “破笼战!开始!”西城门的城门楼子上,隆武城主连柯出现,沉如闷钟的浑厚声音,宣布着这场隆武城盛事展开。 今天的主人公,凌沺,也随之从一块拉开封板的地面行出,出现在众人视野,右手拎着一柄双手雁翎刀,左手拎着一把宽厚的长剑,阔步行入这个他厮杀了三年的地方。 凌沺很高,足有一米九多近两米,有那种像是猛虎一样,健硕而协调的身姿,还拥有一双摄人的冷厉虎目,在平整的狮额和棱角分明、颜色微深的双唇映衬下,更显几分冷硬和霸道。 他一如既往的静静站在场中,闭眼片刻,只是今日暂时没有人给他欢呼和呐喊,所有人都不忍破坏这一刻的肃穆。 一如他睁开眼睛时,那里面浮现的一抹凝重。 百战王,意味着要在这雀笼的生死厮杀中,出战百场,且百场连胜。 可这并不是终点,他还有一道笼门要过。 现在笼门已开,能不能飞的出去,就看他的翅膀是不是真的够硬了。 “咚咚咚”城头上百面大鼓被敲响,城门甬道内,有百人列阵以待。 他们都是在这雀笼十战皆胜,却没有选择离开雀笼的人。 他们也是想要变得更强,甚至站在对面的人。 而现在,他们要面对自己需要迈过的第一道坎。 这是他们的幸运,因为这种直面强敌的机会很少见,雀笼中的至强者并不常有。 这也是他们的不幸,因为他们可能全都会死,没有人能再走接下来的路。 胜,进武阁,学天下秘籍典藏。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战!”一声沉喝,凌沺拖刀在后,长剑反持,踏步向前冲去。 被动的等着,不是他的风格,躲到墙边,减少受敌面,也不是他的性格。 直接杀出去,真正的正面破笼,才是。 他们的幸或不幸,他们的胜利奖励是什么,他都不在乎,因为他就没觉得自己会输。 生死,更不重要,这个鸟笼子,哪天没有人死? 每一场进入这里的斗战,都早已铺下数十具枯骨。 来到这座城、这个鸟笼子,训练会死,争夺出战名额会死,可却没有哪个人事先不知道,生死契进来的时候就签好了。 十战卖身,百战赎身,他从没想过前者,今日站在这里的都是为了后者。 所凭借的,不过是谁在这里变得更强而已。 而他足够强! 雁翎刀足有一米六长,本是双手持握的兵器,被他用出一种在马背上拖着长杆大刀冲锋的架势。 一刀奔腾之后,借着冲势的撩斩,直接划开了两人的胸腹,又挡住了三把劈落的长剑。 没有片刻犹豫,紧接着凌沺左手反持的长剑就已经划过,三个想从他左侧突袭的人,直接断了半截脖子。 大脚前踏,一个正蹬,将正面一个剑被架住的人,直接一脚蹬飞数米远,砸倒身后数人。 凌沺前脚顺势落在他方才的位置上,左手剑首连砸,云头剑首染血,另外两个被架住剑的人,捂着咽喉颓倒。 此时,凌沺右侧,才落下四把长刀,可见他出手的速度有多快。 身前瞬时一空的刹那,凌沺一个剑花挑破又一人咽喉的同时,将长剑变为正持,左臂不间断的快速点出,带起一抹抹残影,七八人咽喉绽放了残酷的花朵,左边的空地变得更大。 那就开始右边,刀剑虽然材质都一样,只是样式不一而已,可在凌沺手中,这对普通的刀剑却好似成为了神兵。刀背挡开一次攻击,刀刃就带走两三颗头颅,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每次出刀必有人亡。 死在剑下的或许该庆幸,好歹他们还全须全尾,死在刀下的,就有些凄惨,会给城里的缝补匠添不少活儿。 “凌王!” “凌王!” “凌王!” …… 隆武城的人,开始了欢呼,喊出了这一年多,他们早已经记不得喊过多少次的称呼,尤为的声嘶力竭。 破笼战,没有他们想象的艰难、激烈,可却让他们更开心。 是那百名十战斗士不强,比不上前两次的那些吗? 并不是。 所以,他们正在见证着,隆武城建立至今,最强大的百战王破笼而出,腾云天下。 “这一战之后,隆武城好不容易积攒的底蕴,就又空了,城主真的不打算结束这种没意义的事吗。”城头上,副城主阚筠崧,眉头深蹙,并不见任何喜悦和期待。 他也代表城中很多人的意见,隆武城是他们大家一起建立的,雀笼存在的本意,也是为他们赚钱,为他们培养更多的门人、手下。 可破笼战,却是在极大的损害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的利益。 百战王可以自由,前两位都选择离开,他们这一座孤城能给的,终究比天下各国能给的少太多。 这个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强者离开就罢了,整个雀笼甚至也会随之断层,只剩下还不足踏入而今这个厮杀场的新人,他们已经培养出来了的这百人,根本没剩下几个。 一次、两次、三次,隆武城或者说他们自己早就该壮大的根基,隔几年就被砍断一次,这早已让太多人不满。 “这才是我做的,有意义的事。”连柯冷淡依旧的声音响起,只是里面视乎透着点儿兴奋和压抑不住的喜悦。 “什么意思?”阚筠崧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皱的越发深刻,像刀斧篆刻在已经很不年轻的脸上一样。 “三哥,二十五年未见,可还拎得动刀。”城内蓦然的一声朗笑,在看台众人欢呼声渐歇的此刻,显得越发突兀。 “因为我是大璟人啊。”连柯笑意再也掩饰不住,呵呵一笑,对着茫然的众人,往城内一指。 “拜见隆武侯!”城内早已悄然进去三万大璟边军,此刻从一处处民居中,一队队整齐出现,随即列阵,刀拍胸膛,向连柯问好。城外亦有两万兵马,将瓮城围困,问好的吼声同样震天。 “隆武城自今日起,为大璟隆武城,从者入大璟边军,立扬武营,为本侯麾下。逆者,死。”连柯转回雀笼,朗声宣告。 雀笼怎只厮杀场,又怎只此地是雀笼。 这座隆武城,整个都是雀笼,人人都是不自知的笼中雀。 “城主,你这是在逼我们!”阚筠崧突然平静下来,只是眉头展不开,手也握向剑柄。 隆武城起码有一小半人,手上是有人命官司,或者各国其他大罪小罪在身的人。 侠尚且以武犯禁,何况大多数都算不上侠,而是习惯了拳脚刀剑去讲道理的莽人。 大璟真的会放过他们?不是再一次的利用? “安心。你们都是我召集起来的,我自然知道你们的过去。可过去只是过去,我连柯又何曾留过真的恶贯满盈的人。”连柯说些,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阚筠崧再道:“这是我向圣上已经获得恩准的,上面多大的罪用多大的战功来换,清楚明白。” “大璟的人,战功换免罪,重回正籍,还有相应的勋职恩赏。他地之人,战功换落籍,以后都是大璟人,勋职军职同样不会少,以后大璟为你们做主。”连柯又向雀笼看台上众人,高声朗言。 “所以,这其实就是二十年的白日梦?所为不过是大璟北伐,两代百战王现在也该动了吧?”阚筠崧面容有些凄苦和自嘲,他们曾以为,真的会有一座只属于武人的城啊! “可总算也有了这二十年,不是么?”连柯也有些唏嘘,这个梦,这二十年,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 可也只是想而已,能尝过这个味道,就很不错了。 “罢了。我可否将这个张贴出去,让全城人知道个清楚。”阚筠崧手离开剑柄,长叹口气。 “自然可以,这本就该是他们清楚知道的。日后但凡有人没有得到该得的,我拎脑袋去要,要不来你们拿走我的命。”连柯郑重对阚筠崧对全城人承诺。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章 凌沺 , 城头上、雀笼内,正在发生着什么,城主在说些什么,其他人在想着什么,都和凌沺没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站在城门洞子里,深吸几口气,然后丢弃了手中已经卷刃的刀剑,奋力拉开了并没有落栓的城门。 未至晌午的阳光,瞬时倾潵在他脸上,举目看去被白雪衬映的阳光,更加灿烂耀目。 “我可以离开了么?”沐浴了一会儿温煦的阳光,凌沺径直走向了边军大将,邕武侯封边歌。 “可惜你生的晚了些,不然也就不仅可以自由离开了。”封边歌略显遗憾的言道,随即挥挥手走上来一名亲随,手里端着个大托盘。 托盘里是一套锦衣,一身狼裘,外加一封敕书,免除凌沺擅杀府军五人之罪,重回大璟正籍的敕书。 “足够了。”凌沺这一刻才真的松了口气,满身轻松。 他做的不算太多,比前两位百战王差的远,也不那么重要,只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提供了一个时机罢了,能得到这封敕书已然足够。 “考不考虑留下来,你若愿入边军,我直接给你一营人马,大把的战功等你去取。”封边歌直接道。 “算了,先回去歇歇。”凌沺拒绝的也干脆,大战将起,谁知道还得厮杀到哪年去。 “你是我最不愿意放走的百战王。”这时候连柯也行下城楼,先跟久违的兄弟拥抱一下,随后感慨的看向凌沺。 “还好我是大璟人。”凌沺也感慨道。 “呵呵。”连柯朗笑一声,对凌沺的感慨,不予置评。 “套句老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二位侯爷,咱们就此别过。”凌沺跟着轻笑一声,不再言语,拱了拱手。 锦衣狼裘有了,没工夫换上,轻骑快马没有,可不耽误凌沺离开的速度。 地处大璟、缑山国、奚兹国三者交界的隆武城,很快就将成一个巨大的是非地。 他现在就想远离这里,然后尽快回家,三年时间并不算短暂,他已经归心似箭。 距离倒是并不算太远,离开隆武城往西南走,进燕北关,再走二百里,也就到了两青山一带,从小青山小路再走百里,就到了青山县。 青山县隶属大璟燕州青凌郡。 这地方的得名是因为两座山脉,还有一条大河。 山就是两青山,大青山在西、小青山在东。 前者雄险巍峨,后者奇秀俊丽,两山最高峰东西对峙,中间余脉彼此衔接交互。 山上有九水发源,在两山交汇之地南十里,汇聚成湖,湖水东行,奔流成河。 这条河,是燕州人的母亲河,奔腾往东七百里,南北两分,各自绵延两千里,被称为南凌河、北凌河,期间夹着一块凌河平原。 燕州十八郡,最富裕者,是凌河平原上的五郡。而燕北六郡,能媲美的,只青凌郡一地。 这里山林密集,水系丰富,土地肥沃,农耕、渔 (本章未完,请翻页) 猎都可以,自是富庶。 不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是哪儿都一样的,凌沺以前在这儿,虽算不上冻死骨,可也好不哪去。 倒不是生下来就如此,就是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他是个人们口中的灾星,出生那天,大青山里噼里啪啦的掉落十几颗星陨,砸死砸伤不少进山的猎户。 这倒也还行,他家是县里大户,算是一方豪绅,能摆平。 可紧接着,他家产房着了火,烧死了俩丫鬟。然后吧,他没事儿。 再下来给他换了房子,可没过一天,噼啪五道雷霆落下,他住的那房子又挨了雷劈,他还是没事儿,奶娘死了。 这一下,他家人也心里犯了嘀咕,他应该叫爷爷的那个,找来了一个和尚,和尚说他天生凶煞,有大恶未赎,不应再存人世。 得,好日子到头了。 他该叫爹的那个没忍心,偷摸给他放到了篮子里,顺河漂流,自生自灭。 一年时间,他家再没出过任何事,一年后他爹更是高中状元,举家搬去了京师大兴城。 这无疑更印证了他是个灾星的说法。 幸运的是,他没灭,一个想落叶归根的老江湖客,把他捡了回去,养了十年。 就住在他此时眼前,这个连简陋都算赞美的老木屋里。 “书生剑啊,老头儿,你好大的名头啊。”跪坐在石头坟包子前,凌沺将手中的酒撒在地上,喃喃道。 “当然是好大的名头,跃鲤榜,江湖百大高手名列第七,书生剑严玖杭,江湖几人不知。”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凌沺身后传来,伴随着当当的低沉铁拐拄地声。 “那你呢?我该叫你牛大叔,还是牛魔牟桓?”凌沺回过头,看着那熟悉的高大身影,苦笑道。 进了隆武城三年,他才知道自己所熟悉的,以为再普通不过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坟包子里不让他跟着姓严,也不让他叫爷爷的老头儿,满嘴没有一颗牙,整天就知道喝酒的老头儿,居然是江湖上有名的大高手书生剑。 那他瞥过一眼就再也忘不掉,可怎么求,老头儿就是不教他的剑法,其实也早就在那一笔一划枯燥学字中,教给了他,只是他自己不自知。 身后这个,没事儿就整天打铁,隔三差五用把锋利的小猎刀,换个猎户打的山鸡野兔吃的瘸铁匠,竟是曾臭名昭著,又曾赞誉满天的牛魔,大璟而今的耀武侯。 说起来,他也该叫连柯一声三哥,叫封边歌一声五哥。 他们都曾是阡陌崖的当家人,二十五年前也曾一起在大青山聆风谷设伏,干掉了缑山国七千奇袭的精骑,然后一同受封大璟武侯。 只是他瘸了条腿,选择留在青山县,守着那四千多门人、七八位兄弟,和曾一同守护过的地方,清明时节也方便进山倒上几坛好酒。 而连柯、封边歌则筹谋二十五年,再掀战事,以灭亡缑山国为毕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生追求。 三年前,走投无路的凌沺,懵懂中在牛大叔那,听了几句醉话,知道了离他们不算太远,有一座能让人变强的隆武城。然后只身前往,入了雀笼。 现在想想,真像个小傻瓜啊。 “牛大叔就是牛大叔,跟牟桓有什么关系。”瘸铁匠魁梧的身体,坐在了凌沺身旁,不以为然的笑笑。 “这次再回青山县,怎么打算的?你现在上跃鲤榜有点儿勉强,可天下是你对手的也不太多,要不要报个仇啥的?比如,弄死王老头。”瘸铁匠揽过凌沺的肩膀,促狭的问道。 王老头,天下九大望族世家在青山县分支的家主。他的女儿王雨甯,是曾跟凌沺两情相悦的。 可惜,凌沺的身世,在青山县不是秘密,包括他自己在内,其实都清楚,王老头自然不会喜欢这个灾星,也不会想因此跟本是世交好友的凌家起了嫌隙。 而且即便抛开这些,给严玖杭守了三年孝以后,就一直跟帮街头无赖厮混了四年的凌沺,也足够让王老头极不待见了。 再加上王雨甯本就跟也已经搬去京师的谢家长子,是有婚约的,曾经同为青山县四大家的凌谢两家,而今可都已经是朝中重臣,其重量远不是凌沺能比的。 结果这混小子,居然还想抢婚!拎着把朴刀就跟来接亲的人干上了,杀了五个来给谢家当护卫的府兵,遍体鳞伤逃了开。 就这样,婚没有抢成,还成了被通缉的凶犯,躲在铁匠铺子里,喝的醉醺醺的听说了隆武城。 只身独往,三年厮杀,强肯定是更强太多了,可这一身戾气,到底重了还是敛了,作为始作俑者的瘸铁匠,还挺好奇的。 “回来之前想过很多,现在不知道。”凌沺如实说道,顺手灌了口酒,洒了不少。 “糟践东西。”牛大叔一把薅过来酒坛子,自己咕咚咚的干了。 “千两银子,够不够买凌家大院儿?”凌沺想了想,扭头问道。 “够是够了,不过你买那里干啥,真有那么大执念?”牛大叔好笑的拍了他一下,却觉得更熟悉了些,傻小子还是傻小子样儿,就挺好的。 “找人翻修,或者干脆重建一下这破屋子吧,比住城里强多了。”牛大叔接着建议道。 “算了。这儿就不动了,好歹是个念想。”凌沺却是摇摇头,再问道:“没回来的时候,心里急的不行,可回来了也不知道能干啥,除了你连个能唠嗑的都没有。您再给指指路?” “不指了,已经破例了。”牛大叔摆摆手,随即指向坟包子,再道:“你不知道,我和这老家伙打了一辈子没分出胜负,索性他捡了你之后,我们就拿你打赌,看你以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啊,我们打平,他教你识文断字,我推你学一身武艺,都算破例过了。至于你以后的路怎么走,那就看你自己喽。善恶都好,人生总是自己选择的才会无悔,才会觉得精彩。”牛大叔接着说完,起身拍拍凌沺的肩膀,拄拐离开。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章 二十年隆武城 , 牛大叔走了,凌沺仍旧跪坐在那里。 所谓的看他究竟会怎么样,他明白是什么意思。 严老头儿自是不信什么神佛的,也不在乎什么灾星不灾星的说法,之所以死活不直接教他武艺,是因为他真的戾气太重。 打小儿,有只狗冲他叫两声,他就能拿石头把狗砸死,有只鸡挡他的路,他就把鸡脑袋揪了,谁要说他是灾星之类的话,他就能砸漏谁家的房顶,顺便再下个什么绊子,弄断人一条腿。 说他睚眦必报,都有点儿赞美他,小小的孩子,就满身的凶戾,那似鹰似虎的一双眸子,山里的孤狼看见都夹尾巴。 老头儿的武艺那是天下顶了尖儿的好,教了他真怕他杀个恶贯满盈,误了自己。 所以教他习字,也不讲什么大道理,就一本书一本书拿来让他抄,教他读,尽可能多的去读。 而牛大叔,本身就是江湖魔头,他反而喜欢凌沺这种性格,言说人惹了都得十倍百倍还回去的天经地义,怎么弄死个鸡啊狗啊的,反倒是了罪过。 甚至在他看来,幼时凌沺那些拆人房顶,弄折人腿的手段更值得称赞。 说什么既然长了嘴不吃饭净特娘喷粪,那就得为自己喷的粪付出代价,什么代价都得受,没什么好同情的。 对此凌沺只能苦笑,然后赞同牛大叔的说法,顺便尽量收着点儿所谓的戾气。 可隆武城三年,其中有两年多,他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戾气,那是鲜血和厮杀滋养出来的魔鬼,凶戾到会在鲜血中觉察到释放和轻松的快意。 他开始害怕自己,他怕自己成了只知道沐浴在鲜血中,成了个终会被干掉的疯子。 也就是那时,他才发现,他拿剑练字,那些凭空挥毫写下的、过往被逼硬记在脑中的书,能让他平静下来,理解了老头儿的良苦用心,也顺便学会了书生剑。 所以牛大叔其实已经输了,输给了老头儿的暗手,傻小子还是那个傻小子,最听老家伙的话。 也正是这样,他没办法再给凌沺指什么路,他能指的路,不再适合而今的凌沺,怎么走还得看他自己。 “小子,不管你接下来怎么办,家伙事儿你是离不了的,一刀一剑,山里捡的陨铁打的,要不要?”临近傍晚,牛大叔又走了过来,进到了简单打扫过的木屋,一手拎着些肉包子,一手拎着对刀剑。 “呵。这么说,还是我伴生的玩意儿了,那必须得要啊。”凌沺笑着接过刀剑,拉来凳子给牛大叔坐。 刀剑都不是普通东西。 刀长得有一米七左右,用大璟的说法那是长有七尺三寸,刃五柄二,宽厚沉重。 剑长也有一米三左右,也就是五尺六寸,刃长四尺三,八面无槽,修长锋锐。 凌沺欢喜的抽出刀剑在手,眼里都放着贼光,锃亮锃亮的。 “坐下吃饭。”牛大叔咳了一声,把兴奋的凌沺喊住,不然这货看架势是准备直接出去耍一阵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你这样儿,这辈子真离不了这玩意儿了。”捏死一个肉包子咬一口,看着虽然坐下来,可眼睛还是不离横置腿上刀剑的凌沺,牛大叔摇了摇头。 “呵呵。还是您老手艺好,不愧是武艺第八,铸兵绝巅的牛魔。”凌沺伸过去个大拇哥,开始拍牛屁。 “话说您真不去北边儿?”接着凌沺又好信儿起来,大脑袋凑近过去问道。 “不去。隆武城只是个开头,接下来大哥还会带着二十万府军精兵,从燕北各关横推向北,不缺兵不缺将的,我个废瘸子去干嘛。”牛大叔淡淡摇头。 “真能灭了缑山国?”凌沺再道。 他不愿留在隆武城加入边军,也是不太看好这一仗的结果。 缑山国虽说还没燕州大,可八成半的地域都是山地,一座座大小山城,皆是易守难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攻灭的。 现在看似大璟兵力是不少,但也就府军和边军是真正的战斗力,奚兹和铁延虽说也号称各有十几万兵马,却实际有战力的精兵不足两成半,也就断个后路,正面战斗几乎不会有什么大的作用。 不然这俩之前也不会三面称臣,处处上贡,到处装孙子。 反倒隆武城两万多武人,用好了大概能起到大作用。 山城难攻不假,可那是针对军阵战斗来说,对这些高来高去,没事儿翻城跃屋的江湖武人来说,倒是可以奇袭。 可真上真去打的时候,问题也多,能不能发挥出效果,效果怎样,又能用多长时间,甚至这些人会不会大半直接偷跑乃至加入缑山国一边,都是未知数,而且太过难以控制。 “大概能吧。别看你现在是百战王了,可三哥五哥、我、或者还活着的严老头,甚至隆武城副城主阚筠崧,收拾你都跟玩儿似的。就更别说大哥了,收拾我们都不费劲。”牛魔寻思道。 “叔儿,咱俩说的是一码事儿?拉江湖上,你们确实能平半拉天下,可战场他跟江湖能一样么。”凌沺翻了个白眼,对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应,很是无语。 “你是跟府军交过手的,你觉得自己现在能打多少府军。”牛魔一边接着吃包子,一边问道。 “多了不敢说,能近身的话,三四百绝对没问题。” 这事儿凌沺不用寻思,雀笼的十战斗士,个人武力大概能收拾大小不等的两位数寻常府军,但到了百人的话,府军深谙军阵配合的打法,二者能发挥的战力,就没那么大差距了,五十对二百,十战斗士该也能惨胜。 他刚打过破笼战,对自己的能耐还是有约摸的。 不过前提是这三四百府军不用弓弩,否则虽然他练过怎么躲避弓箭,也躲不过这么多。 大璟战弓有效射程一百二十步,三四百只羽箭顶着来三轮,没走几步他就得投胎当刺猬。 “嗯,还不错,没高看自己。”牛大叔笑着点点头,再道:“说个现成的例子,坟里那老家伙曾经在荼岚独战八百轻骑,杀了一半,无伤返回大璟。我们几个跃鲤榜排名除了大哥二哥都比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低,可相比他轻飘飘的书生剑,矛、锤、镋、刀,都是更适合战场攻伐的兵器,在战场上杀敌只会比他更凶更狠。你想一下,现在北边儿有几个,战时能给带来多大的士气鼓舞。” “我明白了。”凌沺恍然大悟,懂了牛大叔的意思,也懂了隆武城甚至雀笼存在的意义。 个体的强大武力,在战场上是极佳的提振士气之良方。 不说连柯、封边歌、阚筠崧几人,就是在雀笼熬过了七八十战,最终没坚持住,投了连柯或其他人门下的高手,也有十七八个,那些人现在可不一定比他这个百战王弱多少。 加上连柯门下还有千余十战斗士,阚筠崧及其他隆武城高手的门下,这个总数怕是要过三千。 这样一群人,绝不只是能够发动他想的奇袭,正面战场也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这些人才是连柯五年奔波,二十年隆武城培养、积累的真正目的所在。 再加上封官拜将对两万武人的诱惑,隆武城二十年的存在,绝对不是玩笑,这将是破缑山千百山城的强劲锋矢。 大璟十八年不曾外战,而今若啃下了这块全民皆兵的硬骨头,这份鼎盛必将更进一步,真正的宣威天下,又怎会没有把握。 “后悔不?”牛大叔打趣凌沺道。 “真没有。再打下去,我真能疯,鸟笼子里可不是什么能好好喘气儿的地方。”凌沺断然摇头。 “去趟荼岚吧,那边适合散心,顺便替我找找二哥,好多年没音信了。要是找着了,告诉他这一战胜了后,让他回来一趟,去山里喝碗酒。”这一刻的牛大叔有些落寞,目光看向影影绰绰的大青山。 “好嘞,明儿就去,真回来了却也没啥意思,不如出去逛逛。去趟草原,然后回来走趟江湖,没准儿以后混个跃鲤榜榜首,还能回来跟你们显摆显摆。”凌沺轻笑着点点头,应了下来。 是夜,牟桓并没有在木屋待太久,而是买了些烈酒,在大青山里喝了一夜。 凌沺也没待在木屋里,去了凌家大院,去了王家的胭脂铺,去了南下京城的官路,越发觉得久待没意思。天一擦亮,集市开门就去买了两匹马,打了一葫芦三刀子酒,慢悠悠的行出了大青山,直进西北,去那荼岚草原。 行过十日,已经有些泥泞和青芽的草地,大片大片的出现在凌沺眼中,放眼望去,远山和近土相应,蓝天流云与之相接,清爽悦目心旷神怡。 “真特娘碍眼。”本该纵马撒欢,感受下草原的辽阔,或是面带微笑张开怀抱,深呼吸几下这视乎也已经清爽舒心的空气也不错的凌沺,却是蹙起了眉,满眼冷色的看着对面呼啸而来的十数骑,尽是不虞和杀机。 “北地绿林道,林酉,打扰兄台了。”却不想那十余骑,行至身前三十步,便止了马,为首一长髯汉子,更是拱手一礼,自报家门,言带歉意,倒是让他不好直接发作了。 马匪他见得多了,口中呼哨就能听的出来,多是悍匪和凶匪,这彬彬有礼的绿林道上人,他还真头一回见,来了点儿兴趣。 (本章完) 正文 第三章 挂了一万 , “青山县,凌沺。”凌沺也报了个名字,想着以后大概江湖人会听了就知道,现在得先习惯下,不能老直接拎刀就砍。 “你们闲着没事儿,跑这犄角旮旯拦我道儿干啥。”凌沺再道一句,语气不善。 “北地绿林道,要在这做些事,请兄台给个薄面,随我去寨子里待上几日,必好酒好肉款待。”林酉没有在意他的语气,仍旧慢条斯理的拱手说道。 “这是要劫人?我可没啥家眷亲朋,没人给你们送赎金。”凌沺打趣了起来。 这地方劫财都嫌偏僻,千年吃不上一顿肉,更别说劫人要赎金了,送个信都能累廋匹马。 这是变着法儿的骂人傻呢。 “三哥,打晕扛回去算逑。”林酉面上虽是还不动声色,可身边跟来的手下却是忍不了了,一个个的进言道。 “亮亮刀吧,没个几斤几两,请不动我喝酒,更拦不了我去哪儿。”这话一出,却是让凌沺挑了挑眉头,敛了杀气。 动辄说杀说死的匪类他没少杀,眼前这些倒还真有点儿不一样,绿林道,有点意思。 所以也就不再乱说瞎话,也不逗弄,直接划出道道来。 “也罢。兄台请了。”林酉长髯一捋,拎着一杆棹刀,纵马前奔。 凌沺与人厮杀惯了,倒也不会有临战轻敌的情况,长刀出鞘,也是驱马向前,对冲迎上。 骑马的话,凌沺也就算是能骑,算不得会骑,更别提骑术如何了,能在被拍疼了的老马急奔下不掉下去,就挺好的,根本没借着什么马匹的冲势。 但对面林酉是骑术精湛,而且善于马背作战,临近交兵之际,趁着战马腾跃之势,抡圆了长刀力劈而下,马蹄落地刹那,长刀也正好临近凌沺头顶。 “有点儿意思。”凌沺眼睛一亮,心道一句的同时,手中长刀电闪而出,刀背将这一刀稳稳拦下,不得寸进。 随即凌沺手腕一转,长刀下压贴杆前削,随着奔马未停的速度,刀背扫在林酉胸口,轻轻一抹后,收刀还鞘。 “多谢兄台高抬贵手。”林酉停马转身,叹服欠身。 他也是身高力大之人,武艺也自诩不俗,可这短短一瞬的交手,眼前的年轻人却让他感到了难以匹敌。 那刀一架一压,他的棹刀便已经不是他的了,抬抬不起、松来不及、进无可攻击的地方,自己成了满身破绽的那个。 完败啊。 “跃鲤榜第七十八位,山海刀刑五岳,是你啥人啊。”凌沺摆摆手问道。 “是我大师兄,而今也在寨子里,兄台若是有意,我可代为引荐,想必大师兄也会很高兴与兄台这般人物结识。” “得嘞,没猜错。”凌沺嘿嘿一笑,招手再道:“带路带路。” “呵呵。凌兄请。”林酉伸手一引,打马带路,后边手下们跟上。 “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你不太适合用棹刀,或者说根本不适合用刀。”见林酉没欺负自己不太会骑马,故意放慢了马速等自己并肩同行,凌沺言道。 “愿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其详。”林酉转头看向凌沺,眸子里没有一丝不快,反而一副虚心聆听的样子。 “你力道够大,但是吧转圜稍慢,与其用这种变化多用法多的兵器,不如换成锤、镋之类,头更重的兵器,加强优势,第一下就叫人难以招架,气势也更足。”凌沺再道。 进了雀笼,所有人别管之前会不会武的,也别管喜好是什么,第一件事就是十八般兵器,一样练上七天,找到自己用着最舒服合适的那个。 他自己就是双手长刀,剑还是后来用来触类旁通的,又发现自己传承了书生剑,才一直在用在练,不过也是留做副手罢了,并非刀剑双绝。 “试过,用着并不顺手啊。”林酉言道。 他大师兄是跃鲤榜的高手,整个江湖最拔尖儿的百人之一,眼界也不差,也给过他一样的建议。 可他上手之后,发现还不如棹刀用着舒服,这才接着用的。 “比划了两下,不得劲就算了?”凌沺扬眉道。 “你一直在练棹刀,突然用其他兵器,自然是不会习惯。练上十天半个月,哪个更舒服才准确点儿。”凌沺接着轻笑再道。 “就像新锄头,刚拿来咋用咋不得劲儿?”一个看起来比凌沺还得小两岁的家伙,搭茬儿道。 “应该是柴刀和斧头的差别吧,用惯了柴刀,冷不丁用斧子,难免觉得斧子头那边太沉,拿着不舒服,可用几天一些人就会喜欢上斧子,觉得更省力些。”林酉揉了揉他脑袋,笑着道。 有些事儿,其实就是说一嘴就明白了的,没啥深奥的道道儿。 “差不多就这么个事儿,而且柴刀和斧子还有个用途不全一样的差别,战场上的兵器么,里外目的就一个,还是可着自己能轻松驾驭的来吧。”凌沺点点头道。 “三哥,他好像再说你笨啊。”搭茬儿的小子,又接了一句,大伙儿哈哈笑了起来。 林酉纯直温润,一帮子绿林兄弟也都爽直利落,同行三十里,凌沺倒是跟大伙儿唠的挺开心。 “凌王,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山坳,进了简陋的寨子,林酉给绿林道上的各位当家的,引荐凌沺,一个三十五六岁,黑铁塔一样的壮汉,直勾勾盯着凌沺,眼中怨气不小的来了一句。 “隆武城出来的?”凌沺疑惑问道。 人他是不认识的,他在隆武城没朋友,熟人都没有几个。可叫他凌王的人,也只能是隆武城的人。 有偷蹽出来的人了? “托凌王的福,没死在城里。”壮汉恨恨的回了一句。 “唐兄,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认识?”林酉见凌沺神色瞬间冷了下来,看着那冷冽摄人的眸子愣了一下,随即连忙上前,站在两人中间问道。 人都是他带过来的,各自什么能耐他还是有点儿数的,这黑铁塔唐阿姑罗也就跟他半斤八两,对上凌沺,纯粹找死,还是别起冲突的好。 “人言绿林道众豪杰除暴安良,最看不得朝廷鹰犬,没想到闻名只是闻名。”唐阿姑罗冷哼一声,来了脾气,连林酉一众绿林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士,都带了进去。 “别说些废话,也别绕别人进来,看我不满,尽管拔刀,特娘的给你脸了。”凌沺冷言喝骂,直接道明唐阿姑罗的小心思。 “两位,来者是客。若有旧怨,打上一场,我们也不会干预,只是二位可否给个明白言语。”绿林道魁首刑五岳站了过来,左右看上一眼道。 “数日前,隆武城一战,大伙儿都是消息灵通的,想必都知道吧?”唐阿姑罗愤愤开口,指向凌沺:“就是他,狗屁的百战王破笼战,让大璟边军直接不动寸兵,下了隆武城,押着我们跟缑山国开战,就特娘一战啊,两万多人少了一半儿,操!” 说着说着,唐阿姑罗竟是眼泪成串,那么大个汉子涕泪横流,看得人愈加心酸,对凌沺顿时有些抵触和敌视。 “去你大爷的。”凌沺一个脑瓢就拍了过去,然后愣住了一堆人,包括他自己。 他以为刑五岳能挡住他,事实上刑五岳也确实抬手了,可差了三寸,没来的及。 这让他明白了牛大叔为啥说他上跃鲤榜有点儿勉强,而不是说他不够格。 虽然这不是真正的切磋或者决斗,他比刑五岳速度更快也未必就能完胜刑五岳,可最起码俩人绝对能比划一阵,难说谁高谁低。 各位绿林道当家的也都是惊讶于此,高手不难见,可一见就这么大的高手,其实也不好遇。 最郁闷的就是唐阿姑罗,他以为最起码刑五岳在这儿,凌沺也怎么不了他,就没想到自己刚来点儿真情实感,就被一巴掌拍回去了,还不如一直憋着呢。 “说的跟没有我,隆武城就不是大璟的了似的。隆武侯又不是我,跟我较个屁的劲。”凌沺回过神又拍了一下,比他还愤愤道。 然后言语简练的,说了下隆武城的始末,至于这么快就挂了一半儿,他是真不知道,山里溜达了好几天,他上哪儿听消息去,又不是啥大人物,啥事都有人飞鸽飞鹰传信的。 “话说开就好了,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哪来的什么仇怨,两位兄弟就给刑某个面子,喝杯和事酒如何?”凌沺话落,刑五岳当即说道,还让人端上来两碗马奶酒。 “其实隆武城一战,说到底还是胜了的,而且是大胜。缑山国突发二十万大军,抢先急攻隆武城,却是被砍了一半降了一半,此番缑山边患就算再无后续战事,也能有二三十年无忧了。”林酉言道。 一万武人,无奈卷入战场身死,固然让人感慨嗟叹,可林酉他们都是大璟人,更是燕州人,哪儿能不为这场解决边患的大胜叫好。 只要凌沺不是朝廷鹰犬,帮着霍霍江湖同道的败类,也就没啥可挑的么。 “外患好绝,先有荼岚,再有伊纥,以前都是边患,现在哪个不称臣?可内忧不好解啊!不然大璟打个小小缑山,还用等二十五年?”刑五岳叹道一声,满是愤慨。 然后看向凌沺和唐阿姑罗,再道:“我也不瞒两位兄弟,我等绿林弟兄,聚在这里,就是听说了梁国公余肃私贩盐铁往北地各国的事,准备在这劫他们一次,拿点证据在手,给他宣扬个人尽皆知,看皇帝老儿还怎么偏袒他,任他弄权乱朝纲。” (本章完) 正文 第四章 一帮傻憨憨 , “洗洗睡吧。他只要不傻,现在早就把商队叫回去,或者转道送去隆武城了。”凌沺闻言翻了个白眼,暗叹师兄没有师弟厚道,跟黑铁塔一样,全是小道道儿。 “你自己都说了啊,往北地各国私贩盐铁,是各国,奚兹和铁延以前也一样在内,现在这俩都是大璟的了,证据都不用人去找,什么国公他也得先撇清自己的关系才是主要的,怎么可能还会继续。银子挣的再多,也不急在这节骨眼儿上。”见刑五岳一众都蹙眉看向他,凌沺摊手再道一句。 “我们没想到说的过去,你个中过举人的,怎么也没想到?”刑五岳懵了,他是个大光头,一急就爱盘自己脑袋,这会儿一边盘脑袋一边儿瞪向林酉。 “大璟都准备了二十五年,余肃老贼会不知道,会往奚兹和铁延贩盐铁?”林酉不跟他对视,看向了凌沺。 “当初极力反对给阡陌崖一众封爵的就是余肃,这次北伐的事儿是这几位着手的,会透露给他?”凌沺无语反问。 这事儿只要知道当年封武侯的热闹事儿的,哪能想不明白,这几位是都白混了这么久江湖么? 还有个举人,怪不得没做官,咋考上的啊。 “娘的,白折腾了。”身居北地绿林道第二把交椅的白旺年,圆圆的大胖脸满是苦笑,也盘了两下某个锃光瓦亮的大光头。 “呵呵呵。”一众人也不知咋的,都笑了起来,一帮疯子似的。 “亏咱们还在这儿拦路,生怕谁看见咱们踪迹,打草惊了蛇,合着全是瞎忙活。要不是凌兄弟这醍醐灌顶一番话,咱们在草原上吹成傻孩子,也是屁用没有,见笑了,见笑了。”刑五岳倒也不尴尬,自嘲的笑笑,对着凌沺一拱手。 “各位大哥,余家这事儿肯定不会自己亲自下场操办,这次也怕得舍不少卒子。虽然也算罪有应得,可怕是会累及家人,各位真有心,不妨早回大璟,能救些无关人,总是善事。”凌沺起身回了一礼,建议道。 说完自己也有些诧异,这话说出来,自己还真挺别扭的,做好人善人,真不合适,下次别试了,还是随着自己性子来吧。 “凌兄弟高义,这话在理儿。”白旺年打了个拱手,一脸正色。 “兄弟,咱们这儿的拎刀子上的事儿都不含糊,就缺个文武双全有头脑的,要不要来搭个伙,以后哥哥的人手和地盘分兄弟一半,你坐这第二把交椅。”白旺年接着来到凌沺身边,抛出橄榄枝,连自己的椅子都要让。 “可别。各位不嫌弃,咱当个兄弟没问题,入绿林道就算了,我才刚回正籍没几天。”凌沺连忙拒绝。 交朋友,他其实也不怎么喜欢,当初街头上烧黄纸斩鸡头的也不是没有,他出了事儿有一个理他的? 可眼前这帮家伙,有点意思,也都是磊落人,在一块说话都舒服,这些朋友他愿意交。 但入绿林道就算了,隆武城三年浴血,才重回了正籍,得珍惜着点儿,这说不定哪天就被通缉的行当,可不能进。 “也罢也罢,认咱们这帮兄弟就行,以后燕州冀州看见涛岳楼,那就往里进,都是自己地方。”刑五岳也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拍拍凌沺肩膀言道。 “我穷,可不会跟哥哥们客气。”凌沺玩笑一句。 他现在还真不穷,在隆武城也不光死练武,他们隔三差五就会被带去燕北,去杀流寇山匪见血,反正燕北六郡除了青凌郡,其他五郡自身地贫的原因加上缑山国的袭扰,乱的很,匪患几乎不绝,总有人给他们练手的。 匪窝里能划拉着什么物件儿带回去,也都归他们自己,他这三年没少弄,千八百两银子还是有的,挺肥。 “不客气才是兄弟,你敢客气,直接撵出去。”刑五岳朗笑一声,白胖子紧了紧揽着凌沺肩膀的手臂,一块儿说道。 “你们眼睛好像有点大,这还一个人呢。”看着这亲兄热弟场面有些吃味的唐阿姑罗,又自个儿灌了碗马奶酒。“他不愿意入绿林道,我愿意啊。” “哈哈哈,好,今后都是自家兄弟。”白胖子大步过去,给唐阿姑罗添上一碗酒,朗笑起来。 欢声笑语,碗到酒干,再来上大块的肥羊肉,一帮子人闲谈胡吹,喝的嗨了,刑五岳拉着凌沺,还出去拼了半个时辰刀,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让一众人过足了眼瘾。 “十三弟,今次咱们就暂且作别,散完了心早点儿回,哥哥们带你喝真正的好酒去。” 翌日晌午,刑五岳等人送别刚醒酒的凌沺,依依惜别颇为不舍。 “各位哥哥,还有唐兄,小弟就先走了,各位哥哥保重。”凌沺脸上却是有些苦笑,这帮人太能喝了,直接把他灌桌子底下去了,还莫名其妙拜了把子。 “唉!”唐阿姑罗更是唉声叹气,他体格是好,可酒量还不如凌沺,自己一个人醉死在犄角旮旯了,这帮人又把他忘了,结拜也没他的份儿,怨念好深。 “自己在草原上别喝多了。”林酉偷摸塞了些银子在凌沺包裹里,才过来说话,本来凌沺还感动可算有个正经人了,结果这位下一句就是,“草原上的姑娘,猛的很,还没咱燕州丫头好看,不能便宜了她们,回来三哥带你去长长见识。” “三哥……”凌沺翻白眼,心说看着你最纯直,合着在这事儿上最拔尖儿? “福安郡十家青楼,起码有八家是三弟的产业,乐坊更多。环肥燕瘦的,你到时候随便挑。”刑五岳跟着来了一句。 也就这时候,这帮家伙看着才有点儿不像好人的样儿,一个个挤眉弄眼的,不似良人。 “这才对嘛,绿林道不也是匪么,一个个满身正气、满嘴家国大义的,像个什么样子。”凌沺心道一句,展颜笑了起来。 “得嘞,小弟一定守身如玉,那个养精蓄锐,回来霍霍三哥。” “你滚!”林酉直接给了他一脚,说啥话呢这是。 “哈哈。哥哥们,小弟走了。”凌沺就势翻身上马,大手抱拳,笑着策马而去,留下被溅了一身稀泥的众人,在后面跳脚开骂。 江湖儿女没啥伤春悲秋,笑对离别,才显得洒脱些。 刑五岳等人也没有在原地多留,互相看看,笑骂几句十三弟,呼啸扎进大青山,返回燕州地界,散了开来,各自忙碌。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凌沺后面几天日子就不好过了,初入草原纵马疾驰的畅快过后,接踵而至的就是无聊。 远山还是那么远,近土还是那个样儿,人没看见一个马没遇上一匹,就很有些孤寂,要是没有那直入天穹的荼岚山横贯在最北方,估计还会迷了方向。 最重要的是还没食物。 狼和狐狸什么的,倒是时常能遇见,可是不好吃,兔子啥的他还吃不饱,就很是烦心。 唯独每天练刀练剑各两个时辰是雷打不动,心境松弛下,讲究恣意疏狂的书生剑,领悟的更透彻了许多,连带着刀法也更多了些狂放自由的味道。 再就是骑术有些精湛了起来,加上两匹老马行走稳当,他都能在马背上睡觉了,不然指着他每天更像闲逛似的,除去练刀练剑睡觉捕猎吃饭,剩个三两个时辰才是赶路的,别说漫无目的找人了,怕是能把自己走到老,还没走穿这茫茫草原。 “咻咻咻” 背倚着小山避风生火,准备烤了好容易遇上的花鹿改善伙食的凌沺,闻听箭矢破空声,急忙一个翻滚,加上一个腾跃蹿了出去,长刀离鞘返身冲向山头。 二十个身穿轻甲的草原游骑,出现在他视野内,仍旧在居高临下的向他攒射箭矢。 凌沺速度不减,仍旧笔直前冲,迎面箭矢全都挥刀磕开,从他身侧飞过,射入身后地面,兀自颤动。 雀笼对他们的训练,现在想来本就是有针对性的。 以往还疑惑明明雀笼里不让用弓弩出战,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过机关阵,练习闪避四面攒射的弩箭。 现在明白了隆武城的作用,也就明白了练习身法的说法,纵然算不得假,可更多的原因,还是让他们在战场上,有一定的躲避箭矢冲阵的能力。 要说几百人向着一个人攒射,那怎么都躲不开是一定的,除非刀枪不入,能硬刚。 可现在这样,只一二十人,或者在战场上,两军对阵,每个人可能只面对几支十几支羽箭,那这个训练的作用,就显现了出来。 别说凌沺,就是一个十战斗士都能清晰分辨出,哪支箭有威胁需要躲或者挡,哪支箭没威胁完全不用管,或者一矮腰就能冲过去,不用费力挥刀。 看似也算密集的箭矢,此刻对凌沺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连阻滞他的速度都做不到。 等到那二十名游骑意识到这一点,提枪准备向下冲锋的时候,已经晚了,二十步以内的距离,凌沺的爆发力比最精良的战马都要惊人。 游骑的冲势未起,凌沺便已经近身,一刀撩斩,当先一名游骑,便是人马皆一分为二,接着长剑一并出鞘,一记拧身斜刺再中一人咽喉,双膝微曲后猛然跃起旋转,一刀一剑各斩首一人。 这里面没什么刀法剑法,就是三年时间练就的,最简单的杀伐手段,怎么简单省力,那就怎么来,每一击都奔向能直接毙命的要害。 “卧槽!” 二十游骑,对凌沺来说也就二十下挥刀挥剑,说是瞬杀也不为过。 可当他拎刀西顾的时候,脸皮子都颤了一下。 (本章完) 正文 第五章 我爹是夏侯灼 , 草原原本没有名字,它就是草原。 后来发源在荼岚山脚的一个部族,逐渐崛起壮大,以山为图腾也为自己的族名,这片被他们统治的广袤草原,就也叫了荼岚。 荼岚山东西得有万里长,平均海拔都有四千多米,用大璟的话来说是一千七八百丈,主峰更高足有三千多丈。 其上千水发源,大大小小在草原上布下一张水网。 再加上积雪消融,此时的草原上即便万马奔腾,也看不见什么漫天尘烟。 不过那旌旗招展,黑压压密密麻麻一片人,也能看得人心发慌。 凌沺此刻就是如此,站在山头,举目西顾,离着不算太远,大概两千多米,一个不太整齐的黑块,径直东进,速度飞快,不多时就能看清大旗上大大的魏字。 对的,就是魏。荼岚只是他们的族名,人家国号是魏,只不过中原人一般不这么称呼他们,而是只言荼岚。 他们自己则是自称北魏,是三百多年前,一个雄踞整个天下北方数万里疆域的短暂王朝大魏的延续。 很多荼岚人,而今也仍旧使用着中原姓氏,例如唐阿姑罗。 不过中原人是不承认他们跟中原有啥关系的,毕竟荼岚一族只是当年大魏的一部分,而非全部,哪怕当年的魏帝其实是有一部分荼岚血脉,也一样。 就像大璟天子在打败荼岚,让荼岚称臣之后的册封,也是册封荼岚王为荼莫尔昭北可汗,而非魏王。 荼莫尔是草原最丰美的一块大草场,也是荼岚族起始的地方。昭北嘛,大璟华光显在北方的意思。 这个封号确实不太大气,凌沺此时也以为这是老可汗憋不住火,准备趁着大璟北伐,来个反叛南攻了。 所以当下是扯过来两匹游骑的战马,上了马背就开蹽,准备回去报信儿。 那两匹老马只能对不住了,跑的太慢,不能要了。 “止步!”可没跑出去几里呢,一支强劲的铁箭就射在了他身前的土地里,一个穿着耀眼明光铠的年轻将领,带着百来人堵住了前路,朗声一道沉喝。 “后面有荼岚的大军,怕不是得有过万精骑。”凌沺急忙道。 “知道。我们就是来汇合荼岚大军,前往隆武城助战的,你是何人。”年轻将领并不意外,言道一句后,盘问起凌沺。 “青山镇凌沺,奉耀武侯之命,来草原寻找齐国公。”凌沺自报家门,而且直接扯过牛大叔的大旗,就说个名,他怕不顶事儿啊。 “凌沺?隆武城最新的百战王。”年轻将领挑挑眉,来了兴趣,直接挥马前冲,手中一杆银白长槊,刺向凌沺面门。 “你娘个蛋啊!”凌沺以为这是叛徒了,恨骂一声也不含糊,直接拎刀冲了上去,一刀将这一槊斩开,刀如泼墨,横扫向前封向年轻将领眼帘。 年轻将领眼睛越发明亮,左手也握上槊杆,往回一抖,锋利的槊锋点向凌沺咽喉。 不得已凌沺只能变招,长刀瞬间顺势外旋,毫无迟滞的接上一记撩斩,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将长槊击的向上扬起,不能建功。 随即凌沺抢攻,避免这年轻将领再仗着兵刃更长的优势攻他必救,拧刀一个立劈斩在槊杆上,将长槊斩的大幅度后扬,连带着年轻将领的身子都被带歪了些。 接着趁其转圜不畅,直接从马背跃起,一脚踏在马鞍上,把战马踏个大劈叉的同时,一个旋身将长刀闪电般劈落。 年轻将领来不及挡上这一击,只能无奈弃马,双脚在马镫上借力,一个后空翻避开刀锋,稳稳落地。 可谁知道凌沺攻势未止,眼看着此一刀斩不到人,尽然能直接收了力,刀尖准确的点在马鞍上,左手一拍马头,来了个侧空翻,年轻将领刚双脚落地,他比刚才更快更猛的一刀,就跟了过来。 年轻将领横槊匆忙一架,力有不逮的连连后退,长槊都差点被斩飞双手震得生疼。 可凌沺脚似乎都没落稳,就直接一个左旋,半转了身形后,像只灵动的狐狸般轻飘飘腾起,直接欺身到他近前,连续三刀使出,上下各一让他疲于应付的同时,一刀直刺心口。 随之凌沺的长剑也迅速的出鞘,后发先至,与长刀一上一下齐头并进,点向年轻将领咽喉。 “停!我爹是夏侯灼。”年轻将领招架不住,连忙面带羞愤的喊道一声。 凌沺一愣,刀剑临着年轻将领堪堪半寸不到,停了下来。 夏侯灼,阡陌崖大当家,而今的左卫大将军,大璟燕国公。 不同于杵在边军二十五年的封边歌,弄了隆武城原名连云霄的连柯,瘸了腿守在两青山打铁的牟桓。 夏侯灼和萧无涯这大哥二哥当年是直入京城长兴,置身朝堂,领了实职,而且数年后领兵灭了伊纥,解决大璟西北边患,进爵国公。 只是后来夏侯灼仍旧留在了朝堂,准备这场北伐,而萧无涯却开始浪迹天涯,前几年进了草原更是杳无音信了。 不过这些现在对凌沺不重要,那个名字才重要,特么牛大叔大哥的儿子,不能杀,不能杀。 但是脑瓢可以拍,也直接收了刀剑就拍了过去,赖赖歪歪的开喷:“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你姓夏侯你不早说,拎槊嘚瑟个屁!我要没收住咋办?我还咋见牛大叔!” 气的牙根直痒痒的凌沺,那大脑瓢一个接一个的,把小夏侯的凤翅兜鍪都给拍歪了,小夏侯懵懵的连挡都忘了挡。 他可是燕国公世子,在长兴城都只有他拍别人的份,这混蛋敢拍他? 别说小夏侯懵,他带着的一百亲兵更懵,长兴小霸王没砍过别人,还被人一顿拍,这场面谁敢信?长兴城得有多少人拍手称快,多少花痴少女心碎,移情别恋? “停!”终于回过神的小夏侯嘶吼一声,快气炸了都。 “我就想跟你过过手,看你这三叔鸟笼子里出来的厉害,还是我这霸王槊厉害,谁知道你下死手,你有病还是我有病?”小夏侯恨不得掐死凌沺,什么玩意,就算不知道他是谁,这身将甲总该认得吧,上来就下死手,你真是大璟人? “我刚被荼岚游骑偷袭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又被他们大军撵,你像个二傻子似的,拎着槊就奔我来,我特娘知道你哪边儿的人。”凌沺瞪眼。 “行吧,不跟你个混人犟,你快玩儿蛋去,就当没有这事儿,不会有人再追你的,我还得找找他们的茬儿。”小夏侯摆摆手,赶苍蝇似的开撵,占不占理不重要,关键是打不过,看着闹挺。 “得,交给你了啊,小猴儿。”凌沺贱嗖嗖来一句,拽着小夏侯的马就要走。 “是夏侯!我叫夏侯明林!你个犊子,别动我的马。”小夏侯气急败坏抢回了自己的良驹,三千两银子的白玉驹呢,哪能让他顺走了。 “你赔我一匹马。”凌沺掐腰瞪眼睛,起了无赖劲儿。 “给他两匹马,让他滚蛋。”小夏侯摆摆手,亲兵送过来两匹上好的战马,凌沺才乐呵的走了。 至于小夏侯上前赖唧唧向荼岚人兴师问罪,他倒也听见点儿,只是不理会了。这些荼岚人既然是去隆武城助战的,那自然是不敢动夏侯灼的儿子的,没必要操那个闲心。 高头大马一换上,赶路那也是提了速,离开小夏侯不过向北行了三天,就进入了荼岚人游牧的地带,遇见了一家子十多口,赶着牛羊,拉着毡房往牧区去。 “恩佐科勒,我这么骑对不?” 这一家子也把凌沺当成了朋友,宰羊上酒的热情招待不说,还带着他一同赶路,跟他同龄的恩佐科勒还教他骑射。 “对,脚跟向下,脚腕松一点,身子略微前倾点儿。”高壮胖的恩佐科勒点点头,凌沺的身体控制能力很强,两天下来已经能在马匹奔腾起来的时候,控制住自己上身的平稳,这样搭箭开弓才会更平稳快速。 至于精准么,不提也罢,他这个一点儿射艺不会的,就算站地上射,也是一点儿准头没有,箭飞到哪儿去都可能,当真是自由自在。 他倒也没想成神箭手,就是想起来小夏侯射那支铁箭的样子,觉得自己来会更帅,就练着玩玩儿,真有用的时候,也能唬唬人。 “我要是有你这身本事,绝对去荼莫尔参加朵颜大会,听说老汗王这次会给小公主择婿呢,真选上了,那就摇身一变,成了万夫长,没准还能争下汗王的位置呢。”这几天凌沺也会教给恩佐科勒些战斗的技巧,以做回报,恩佐科勒对凌沺的武艺极为崇拜和羡慕。 “朵颜大会?那不是夏末才会开的么?”凌沺疑惑道。 朵颜是荼岚语欢庆、娱乐的意思,这个大会算是荼岚的丰收节,为期七天,每年都会在夏末时候举办,分三个地方,荼莫尔草场,奈吉草场,克木禄草场这三个草原最丰美的地方,都会各自聚集起周围部落的人,一同欢歌、比试。 其中荼莫尔草场的比试,最被荼岚人瞩目,每年都会决出一位第一勇士来,皆是会被荼岚王厚赏,并且提拔到荼岚军中重用。 “老汗王据说身体不太好,想在去往圣宫的之前,看到小女儿成婚,就破例多开一次,小公主有你们大璟的血脉,想是要给她找个依靠,省着以后挨欺负吧。”都是草原上人尽皆知的事儿,恩佐科勒也就随口告诉了凌沺。 (本章完) 正文 第六章 约战 , “我能去参加不?”凌沺寻思了一下,问道。 “能啊,朵颜大会也欢迎外族勇士参加的,去年克木禄的朵颜大会就是你们大璟人夺了第一勇士的称号,还是你们燕国公的嫡子呢。”恩佐科勒点点头,然后眼睛亮了起来,“你真要去?带我一起吧,荼莫尔那边大部分都说荼岚话,你听不懂,我能帮你传话,你要娶了小公主,我给你当亲兵也行。” “拉倒吧。光射箭这一场就跟白给一样,还有赛马,你觉得我能赢?怕不是连最后上校场的机会都没有。”凌沺笑着摆摆手。 他是打算去朵颜大会,是因为那里聚的人多,没准就能打听着萧无涯的踪迹。可没打算娶荼岚公主,更没打算长留在草原上。 “能啊,咋不能!”恩佐科勒急了起来,再道:“最后上校场虽然得在赛马和射箭、摔跤等比试都有名次才行,可最后谁赢了,都得向在场的人邀战三次,没人上或者打赢挑战的人,才算真正的胜者,输了就被取代。” “你不用比别的,等谁赢了,你就把他干趴下就行啊!”恩佐科勒急吼吼又补一句。 这个环节算是给草原上贫苦出身的汉子一个机会,不管荼莫尔的也好,其他两地的也好,都是一大堆人参加的,也就有了名额限制,不可能所有人一点点比,比出个前多少名。 这样一来就有很多人在前面的比赛是上不了场的,若是自认勇武,就可以跟比赛出来的第一勇士较量一下,赢了不仅这头衔换人,奖赏都会翻倍。 现在荼岚的汗王亲军统领古闾磐柯,就是这样发迹的,而今照样地位显赫。 “还能这么玩儿?”凌沺有些意外,却也没太在意,可恩佐科勒却以为他动心了,当下立马就去找他阿爹阿娘,也不知道说了些啥,就拎刀带弓的回到凌沺身边,催促他赶紧动身。 反正恩佐科勒兄弟多,他家也不缺他一个放马赶羊的,凌沺就一点儿坚持都没有的,跟着他一块儿乐颠颠的往荼莫尔赶去。 时间流逝,一路上绿色也越来越浓郁,画面更是越发的瑰丽,越临近荼莫尔地域,草原上的水网就越密集,浅溪恣意流淌,湖泊宛若碧镜,牛羊、马群、鹿群都很常见,满眼都是生机勃勃的。 “真美。” 夕阳下,溪水和湖泊被映照斑斓,火红和碧绿交织的画面,也会十分的唯美。 凌沺就说什么也不肯再快速赶路,他要好好欣赏这幅天地书就的绝美画卷。 “那些马,该是野马,那个是马王,肩高都快近丈了。”两人是驻足在意为碧绿的镜子的敏柔湖畔,直径有七八百米左右,对面是一大群饮水的野马,恩佐科勒的关注点就是它们,还指给凌沺看。 这草原美则美矣,可天天看从小到大的,也不会觉得多稀奇,他自是不会和凌沺的关注点一样。 那匹白色有些淡青斑点,像是散了淡墨在身上的马王,才是他们草原人钟爱的宝贝。 可惜他也就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这样的马他驯服不了,也套不来。 “朵颜大会套马比试,是用什么马,养的还是野的?”凌沺突然问道。 “都有,开始几轮的话,都是各家的马散着放,套别人家的,看谁套的多套的快驯服的快。最后是野马,比谁套的野马好,还能更快把野马降服。”恩佐科勒虽然不知道凌沺为什么发问,也还是详尽告知。 “那这匹马王是我的了,回头借你骑两圈儿。”凌沺拍拍他的肩膀,手向对岸指去。 夕阳下,数百轻骑正在靠近,挥舞着长鞭和套马杆,正准备冲向野马群三侧,将之包进一个口袋里。 这数百人都身着铁链甲,胸口的圆护光亮如镜,折射着落日的余晖,加上现在这个时间段,凌沺自然的认为他们是在捕抓比赛用的马匹。 “更可能是都利叶护抓回去留着驯养的。”恩佐科勒却如是道。 草原也是有一块块地域划分的,即便是野马,那也是进了谁家牧场,谁才能抓,外人没有主人允许自己乱来,会被视为挑衅的。 他们现在身处这里,就是都利叶护的草场,一群这么大数量的野马,都利叶护自然不会放过,即便只有一成能驯养成战马,也会多数百精骑的。 “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凌沺笑了笑,直接翻身上马,骑马绕向荼岚轻骑的后方。 “喂!你们是要抓这些野马准备朵颜大会嘛?”临的近了些,凌沺直接喊道。 “是又如何,你身为璟人,难道现在不该操心你们的北伐打的怎么样了么?还有闲心来我们北魏晃荡?”一个并没有跟着驱赶野马,而是慢悠悠溜达在后面的年轻贵族,骑马踱步过来,仰着下巴问道。 “那可犯不着我操心,大璟除外患可还没失过手。”凌沺眯着眼睛笑笑,尽是讥讽。 别人对他客气,他也会和和善善,别人对他冷嘲热讽,他也不介意揭人旧伤疤。 “敢不敢跟我比比,给我弄个朵颜大会的名额,看我能不能拿走这匹马王。”紧接着凌沺直接出言挑衅,想要这匹马,硬抢是不行的,得激对方跟他比试,解决他最棘手的问题。 “你拿什么跟我雍虞业离比?配么?”年轻贵族冷笑一声,不屑的看向凌沺。 “见过都利叶护。我这位朋友初来草原,不知道叶护厉害,望叶护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恩佐科勒闻言吓了一跳,当即跳下马背,站在凌沺马前,施礼道歉。 “耀武侯是我叔,燕国公该算我大爷,严玖杭的书生剑也教过我,够么?”凌沺绕过一下,来到恩佐科勒身边,探手把他拉起来,直视向都利叶护。 牛大叔的虎皮那是随便扯,严老头儿的也没事儿,就是夏侯灼的扯起来有点儿心虚,不过这也没人知道究竟,就小扯一次,下不为例。 不扯这么多,还真不够这荼岚王的小儿子瞧得。 这玩意儿,谁知道挑衅着这么大个的啊,一个叶护跑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看抓个野马干啥,脑子有包啊。 可话说出去了就不能怂,扯虎皮拉大旗,也得把这场比完喽,还不能落了这几面大旗的脸面。 “行。书生剑的弟子,有点儿意思。我师父可至今对他念念不忘,想报一剑之仇。老的一直找不到,小的倒是送上门来了。”雍虞业离冷笑越甚。 他也算半个江湖人,他正儿八经拜过一名荼岚高手为师,他师父曾一剑之差败给过书生剑,断了三根手指,这仇师父记着,徒弟也不会忘记。 “这次朵颜大会我也会参加,比套马没意思,等我夺了第一勇士的称号,欢迎你来挑战我,决胜负也好,你要敢决生死也行。那匹马王,算是赌注。”雍虞业离再道。 “你要娶自己妹妹?”凌沺懵了一下,直接脱口而出。 “能别作死么。”恩佐科勒急忙拉了拉他,满脸急色和慌张。 “我只是亲自给妹妹挑个足够强大的夫婿。”雍虞业离也是一脑袋黑线,气的脸都白了。 “不好意思,误会了。”凌沺也有点儿尴尬。 “那你看我咋样?”凌沺接着道。 荼岚的公主,那也是公主啊,要是能娶,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前提是不能丑了。 不过也应该不会,雍虞业离长得就挺好,标准的异域大帅哥一个,妹妹想来也丑不哪去。 当然,他这话还是嘴贱的原因更大些,就是看着雍虞业离一脸高傲样儿不爽,膈应膈应他。 “夏侯灼也好,严玖杭也好,在北魏的仇家可都不算少,民间朝堂得罪个遍,你是嫌我妹妹死的慢了?别说你不够格,更没赢我,就是真比我强,你也休想!”雍虞业离冷哼一声,看凌沺也越发不顺眼,想弄死。 “谁稀罕似的。”凌沺撇撇嘴,再道:“咱俩这就比一场吧,你输了马王直接给我,你赢了我给你千两白银加上这把剑。” 凌沺一边提议着,一边取出自己的剑,掷在雍虞业离身侧,让他查看。 拿出这个赌注,他也是有考量的。 一来这本就是出自牛魔之手,他要是有些名气,这把剑位列江湖神兵册都可以,是世间顶级的宝剑。 二来听雍虞业离的话,他们师徒对严老头儿是有执念的,虽然这不是老头儿陪葬了的那把剑,可也是书生剑一脉的贴身兵器,赢了去也能高兴半天。 与其麻烦的等到朵颜大会,不如在这儿就决个胜负,谁都安心。 “赌注够了,但场面不够。昔年在家师的封爵礼上,书生剑前来挑战。而今我也要在世人眼前,击败书生剑的弟子,才能稍解心宽。”可惜雍虞业离不愿意,把剑又给他扔了回来,非得在大场面赢他不可。 “那就随你吧,真俘获你妹妹芳心,看你哭不哭。”凌沺又贱嘴一句,气的雍虞业离牙根直痒痒。 “哼!七天后希望你还能这么牙尖嘴利。”最后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本章完) 正文 第七章 萧无涯 , 行过雍虞业离的地盘,一路上就热闹了起来,大小部落的人流开始汇集同行,一边聊着谁最可能成为新的第一勇士,谁又能得老汗王和小公主的青眼。 当然,准备参加比试的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谁也不会服谁,一路打嘴仗,或者直接切磋起来的也不少,很是热闹。 等到了荼莫尔草场,才是真的让凌沺大开眼界,数万顶雪白的毡房围成一个大圈,中间留出比赛和观赛、游玩的场地。 举目四望,皆是一片连云,伴着莺飞草长和各色小野花,不似军营的肃穆森严,却也不失整齐利落,最重要的是有人气有喜气,给这春天都增色不少。 “过瘾!”拎着根烤羊腿,啃的正香的凌沺,不禁赞叹。 一连三天,比赛他也看了不少,得有两三千的荼岚汉子,分批不间断的遴选,摔跤、套马、赛马、射柳、比试刀剑兵刃,他也会在旁边跟着发出大声叫好。 甚至还有一些荼岚姑娘,看他英武不凡,直接过来示爱,让他满脸羞臊的躲远。 可言要说最让他在意和高兴的,是路边一处处烤肉架子,这几天都是篝火不停,烤肉不断。就在场地周围,随意吃喝,让他吃的心满意足,可算不用为吃不饱和吃不好发愁。 肉吃的腻了,还能在各个场地边的集市溜达溜达,买点儿点心解解腻。 因为大会并不是正常的举办时间,天下各地的商人商品没有正常大会上多,集市上卖的点心和饰品什么的,也都是各部落自己的特色东西。 这些东西虽然荼岚人自己彼此兴趣不算太大,可他倒是都挺喜欢。 品尝荼岚风味的同时,也买了些手环戒指什么的带上,衣裳都换成了荼岚的袍子,把自己打扮的跟个荼岚贵族似的。 正事儿倒也没忘,一个个部落的住处行来走去,打听着萧无涯的消息,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荼岚的中原人其实也不少,有些还是现在北魏的官员和贵族,都是当年大魏时期就留在草原的人的后代,所以他也好萧无涯也好,都不算罕见的个例,即便有人看见过,没个画像什么的,人家也不一定就知道是他要找的人。 是以他也暂时放弃,将重点放在给自己放松身心上,这几天甚至都罕见的没有练武,全在到处厮混,也真是足够的放松。 “别吃了。射柳决赛也比完了,不出意外,还是都利叶护胜了,五项全是第一,多少年没出现过了。”恩佐科勒去看完射柳大赛,倒是满心的担忧和焦急,看凌沺一副没心没肺样儿吃的美着呢,就来气。 “急啥,明天才是正经时候,今天还能就饿着肚子?”凌沺不在乎的道。 雍虞业离就是八项第一,前无古人,也不该他事儿,他又不跟他比这些,再厉害该他屁事。 他只要等明天的各项比赛的前十名,不限制方式的在校场上,正面比个高低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再跟也未必就能夺魁的雍虞业离比一场,也就完了。 “你、”恩佐科勒气的都不知道说啥了,愤愤的抢过羊腿,自己啃了起来,还不忘让凌沺帮他要碗马奶酒溜缝儿。 “你在找我?”凌沺端过来两碗马奶酒,和一盘羊排后,还没等重新来吃,一个跟他打扮的差不多的魁梧中年人,走到近前,来了这么一句。 “你谁啊?我找你干啥。”凌沺满头雾水加不耐的道,说完还赶苍蝇似的扬扬手,荼岚的大姑娘他都躲着走,个大老爷们来搭什么茬儿。 “老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找的人也不靠谱。”魁梧中年人轻轻摇头,随即再蹦出来三个字,“我是萧无涯。” “额?萧无涯长你这样儿?”凌沺有点儿方,装肉的盘子往恩佐科勒手里一塞,起身好一通打量。 跃鲤榜不只是一份干巴巴的榜单,上面还有江湖百大高手的画像,生平事迹也都有些,甚至有些记录经典场面的段落,比说书人的话本都精彩,他也是看过的。 可上面写的是黯然刀萧无涯,温文儒雅似忧郁君子,风度翩翩俊郎不凡,乃是阡陌崖最不像魔头的人。 眼前的呢,比雪魔连云霄、牛魔牟桓都长得魁梧,一张方正的国字脸,比封边歌更像沙场悍将,还不苟言笑看着就霸道威凛的,居然说他是萧无涯? 糊弄傻子啊! “老九瘸了的脚,是六指。”萧无涯淡淡道。 “额。这不对啊这玩意儿,跃鲤榜还带糊弄人的?”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倒是不多,算是个佐证,可凌沺还是有些不信,毕竟牛大叔和严老头画像都有九成像,跃鲤榜不该出错才是。 “你是隆武城出来的,跃鲤榜上见过老三的真容?”萧无涯再道。 “还真没有。”凌沺恍然,连云霄也就是隆武城主连柯,也是阡陌崖当家人,当年他们十三兄弟可都位列跃鲤榜之上,可确实本人跟画像上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形容的词也一个都对不上,不然也不至于二十多年,都没人知道他是大璟隆武侯。 这么一来,凌沺也明白了,再被公认信服的东西,也有操作的余地,以后自己要是上了跃鲤榜,一定让他们给自己也写的八竿子挨不着。 “你把形容大哥的和形容我的再想想,就能对上了。”萧无涯再提示一句,让凌沺更信服。 “嗨!我说呢,看见小猴儿的时候,怎么都觉着不对劲儿,就是没细合计,还以为他随娘家长相了。”凌沺一拍大腿,这下算是全信了。 他本来就纳闷,跃鲤榜上说的夏侯灼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小夏侯咋就成了玉面小郎君,穿着一身明光铠那个帅气。 现在拿着跃鲤榜上对萧无涯的形容,往上一套,除了没有啥忧郁的气质,还真都对的上。 不仅如此,细一合计,连云霄和封边歌的长相、气质,也能在其他阡陌崖当家人的描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述里,找到对应的。 这哥几个真会玩,画像全用假的,介绍互相调换,玩了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信了就跟我走吧,找你说点儿事。”萧无涯点点头,说完转身就走。 凌沺这面暗付这货脾气可真不讨喜,跟恩佐科勒说一句,就跟了上去。 一路行到一个华丽的大毡房里,萧无涯屏退了下人,示意凌沺落座,直接道:“你要和雍虞业离比武?” “嗯。本来就是打算跟他赌匹马,没想到他师父跟老头儿有旧怨。”凌沺点头,这事儿不是啥秘密,雍虞业离有病似的早就宣扬开了,这几天还有不少人偷摸打量他,或者直接挑衅的呢。 “你必须赢下来。”萧无涯脸色严肃,随即见凌沺蹙起眉头,满脸不悦,再道:“荼岚不似伊纥,只是对大璟称臣,并未尽归大璟辖下。此番昭北可汗将死,荼岚再没有人有他一样的威望,能慑服住所有荼岚人。” “对缑山的北伐不是一时之功,需要徐徐图之,将之彻底灭亡,是以荼岚不能再生乱子。” “你只要胜过雍虞业离,拿下此次的第一勇士头衔,我就拿出圣旨,让你成为荼岚驸马,加封朔北叶护。” “这样你就会拥有汗王的继承权,留下一个后手。” 萧无涯这几年虽是暂离朝堂,却也并非真的当了闲云野鹤,他也在做很多事。 包括针对这次荼岚王给小女儿招婿,其实他也都有些准备。 只是雍虞业离有点儿难办,他师父虽不在江湖跃鲤榜,可也只是因为不是中原人的原因,能让书生剑上门邀战,还只差一剑落败的,也是顶尖的高手。 他的弟子们,大概率不是对手。幸好凌沺出现,让事情有些转机。 不是他的弟子不强,而是他在赌,赌凌沺是胜败各一半,而不是一样基本必败。 而且这只是个后手,能成固然最好,不成其实也还有其他准备,倒也不会全然失措,没了掌控。 “我只问一句。”凌沺神色并不好看,“牛大叔,也就是牟桓,他知不知道这些。” “这些事只有我和大哥知道,他不涉朝堂,没必要把他拽进来。”萧无涯言道。 “你们真挺不是玩意儿!就留他个瘸子自己在那,没事儿只能自己坐山里喝酒。”凌沺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不过这事儿我应了,一个叶护,怎么也比个侯爷大吧,可以跟大叔嘚瑟嘚瑟。”随即凌沺再道。 “答应就好,我也希望你能赢。”萧无涯没什么表情,没解释也没生气,就只是点了点头。 “既然我是来带话的,那话就得带到。牛大叔说,灭了缑山后,希望你能去青山县,兄弟们一块儿进山喝碗酒。”凌沺再道一句,转身就走。 “我会回去的。”萧无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本章完) 正文 第八章 潦草的对决 , “师父,这么个人,真能行嘛?要不还是我上吧。”凌沺头也不回的走后,一个年轻的健硕华服汉子,从内帐来到萧无涯身边。 “你不是他的对手,不久前他刚胜了明林,很轻松。”萧无涯却是对凌沺很了解一样,能直接道出他从隆武城出来,倒还可以解释他们兄弟通信,或许提过他,甚至有他的画像。可连他跟小夏侯一战都知道,那就不太一般了。 若是凌沺心细些,还能发现他说小猴儿的时候,萧无涯都没有丁点儿的意外和疑惑,这显然直接就知道他说的是谁,连寻思都不用。 “他不过学武三年而已,连明林都不是他对手?”年轻人明显有些不服不信。 “天生龙筋虎骨,再加上书生剑和老九一直暗中为他温养体魄,天赋和底子都极佳。”萧无涯点评一句,再道:“三年前,一点儿把式都不会,他都能硬刚二十名精锐府军,还杀了五个后逃脱。更何况这三年死里求生的磨炼后,比你们强不足为奇。别小看了那座鸟笼子,那是我们十三个人当年一起想出来的法子,可真能扛到这个地步的,而今也就四个,隆武城三位百战王,加上大哥,我都抗不到这个地步。” 雀笼里的训练方式,他们当年都试过,本来是为了培养更精悍的门人弟子的。 可最后亲身试过之后,又不得不放弃了。 那是一种不断进阶的熬炼,在鲜血和疲惫中,一次又一次的突破自己的极限。 百战王也绝不只是战够了百场,在那百场战斗之前,更是完成了一项项训练和厮杀的任务。 那百场战斗,不过是展现在隆武城一众面前的一场检验,吸引更多的人加入进去,让雀笼斗士不断的手段而已,并非最重要的部分。 前期还有优中选优的作用,后期就是在给更强者彰显武力,让新人去看到那种强大的舞台。 那些没熬住,怂了的、疯了的,也不是在斗场上,而是在没上场前。 “师父越说,我倒越想试试。”年轻人闻言虽是惊讶,却也跃跃欲试想要挑战一下。 “等荼岚的事告一段落,你们师兄弟都可以试试,现在不行。尤其是你,这一次要让圣旨能被荼岚人接受,你和你父亲的作用,不可或缺。”萧无涯道。 他这个徒弟可是荼岚的大贵族,甚至还有荼岚汗王一脉的血脉在身,现在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师父放心,咱们这边都准备好了,会极力推举雍虞只胡承继汗王位,届时陛下的册封和赐婚圣旨必然会被接受,不会出什么岔子。”年轻人笑道,很是自信。 “不过师父啊,你刚才可没跟那小子说,娶了胡绰那是要跟着一起去长兴城的。”年轻人笑的更开心了些,说道。 “等他进了京城那滩浑水,就知道我们为什么把老九自己留在青山县了。”萧无涯轻哼了一声。 阡陌崖可都是一帮子江湖魔头,固然还有大义在心,可哪个是好说话的主儿?不发脾气,是不跟他一般见识,好歹也是自家九弟带大的晚辈,可不是真没脾气。 反正凌沺也是先答应下来的,更是没多问什么,也就别怪他喽。 “除了牛大叔,没个正经干粮。”凌沺打了个喷嚏,嘴里嘀咕着找到恩佐科勒,一块儿去集市上溜达去了。 日落日升,朵颜大会最重要的时刻也就到了,荼岚王室和贵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族们的观礼台前,特意留出的大校场周围围的是人山人海、满满当当,草原上的汉子早就习惯的趴上了毡房,踩上了桌椅,尽量找到能看清楚的地方站好。 凌沺带着恩佐科勒,挤在了最前面,等会儿校场里面比完,他就该上场了,可不能站远了。 而且这节骨眼儿,他要再不看看雍虞业离什么能耐,也太过没心没肺了点儿。 “咚,咚,咚咚” 荼岚王和一众荼岚勋贵、大臣都落座之后,鼓手接到命令后当即敲响了一人高的大鼓。 一共二十多人分列校场一圈儿,有拿弓箭的,有提枪提槊的,也有拿狼牙棒大斧子,甚至流星锤和连枷棒也有人用,各置一方,开始进场。 虽然说是各项前十,可也有不少人像雍虞业离参加了多项的,所以实际现在上场的倒不是五十人。 紧接着又是一声低沉悠长的角号声响彻,大混战展开。 雍虞业离身为最强者,直接就被其他人抢先联手针对了,这时候可没人管他是不是荼岚王的小儿子,下手是一点不留情。 三个张弓搭箭的,不向校场中心跑,而是临着外圈开始游荡,一支支箭矢攒射向雍虞业离。 剩下的人,则是在箭矢的掩护下,准备合围雍虞业离。 这用箭的人虽是不多,可一个个都极为精准,弓力也更强劲。其中最一个,更是带了四壶羽箭,箭出如连珠一样,自个就下起了一场小箭雨。 负责近战的也不是庸手,用流星锤的那个,直接砸向雍虞业离马头,逼雍虞业离去挡,给其他人制造发起攻势的更好时机,挺着长枪长槊的则是迎面就刺,凶猛迅疾。 不过雍虞业离也不是单打独斗,还有三个人是帮他的,其中两个举着面大盾,挡住射向雍虞业离两侧的箭矢和攻击,另一人拎着连枷守住后方。 雍虞业离自然更不是菜鸡,他此时不是用剑,而是持着一杆鎏金长枪,足有三米多长,一枪点在流星锤的锤头,同时向前矮身贴伏在马背上,避开正面射来的箭矢。 再一起身之时,长枪已经轮扫而动,如盘龙出海横扫四方,一下就荡开了周身临近的一应兵刃,随即点刺拍砸,头尾皆用,瞬息之间,就砸落八人落马。 然后不再理会其他临近之人,将之交给自己的同伴,长枪往鞍上一挂,取了铁弓在手,三支钝头长箭一并搭在弦上,分鬃射出,射落三名箭手。 至此,雍虞业离驻马不动,三位同伴一人对上三个,将对手打落马背后,自己也跳落在地,场中仅剩他一人高坐马上,成了胜者。 “都利叶护不愧是拟已特勤的高徒,更不愧是汗王最喜爱的儿子,这手精绝的箭技,深得汗王亲传啊。”荼岚丞相何桢笑着对老汗王说道。 荼岚除了遵循草原的传统有叶护、特勤等世袭封爵的贵族官员,同样也使用三省六部制度,大体一个掌兵一个理政,然后谁家的民谁自己管,有些乱。 其中何桢就是荼岚朝堂官位最高者,拜尚书令,除此之外还加封国侯,爵同特勤,世袭罔替。 这个国侯等爵位,就是专门给祖籍中原的这些荼岚官员特别设立的,予以他们贵族的身份,最高也就是国侯。 所以别看何桢是中原的血脉,却也是荼岚或者说北魏一等一的权贵人物,现在落座这座位都仅坐在荼岚王下首,另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侧就是荼岚王的长子摩鲁叶护,雍虞只胡。 “本王哪里有时间教他,自己肯下苦功夫罢了,这方面只胡比他更优秀。”荼岚王雍虞罗染轻瞥了何桢一眼道。 “十五弟天资远胜于我,这份勇武我这个大哥也很佩服。”雍虞只胡朗笑一声,没有接父王这安抚的称赞,显得极其磊落。 “不过听说十五弟还要和人约战一场,了却彼此师长恩怨,也不知对方有什么能耐。”雍虞只胡再道。 “开始了,看看吧。”雍虞罗染不动声色,淡淡伸手一指场中。 此前雍虞业离朗喝三声,邀战全场,问谁人不服,想要挑战一下,抢抢这第一勇士的头衔。 凌沺也没犹豫,让恩佐科勒帮他先拿着刀,直接提剑走入场中。 “咱们怎么比?按这儿的规矩,谁落马谁输,还是怎样?”凌沺问道。 “就比剑,生死输赢,都可以。”雍虞业离跳下战马,腰间长剑离鞘,斜指地面。 “那就来吧。”凌沺无所谓的耸耸肩,长剑往上一甩,将剑鞘甩开的同时,缓步向前,剑鞘随即落下插在身后地面。 雍虞业离的师父,拟已特勤其实还是他血脉不近的舅爷爷,绰号杀生剑,剑法在大漠中练就,剑势冷厉,杀机极重,还有股子苍莽的意味。 而严玖杭没学剑之前,是个秀才,屡次考科举不成,索性弃了笔换了剑,一套书生剑,更像是恣意挥毫抒发胸臆的狂草。 两者剑势都是大开大合,只不过前者迅猛狂暴,后者时徐时急,差别不小。 此间场中的画面就是雍虞业离疾行猛攻,而凌沺不紧不慢有些悠然。 结果么,更显得有些潦草和突兀。 在谁都以为这将是一场精彩纷呈的大战之时,俩人一剑就分了胜负。 硬说过程的话,就是雍虞业离想要一剑毙命,上来就是不管不顾的架势,根本不看凌沺那似慢实快点向他咽喉的一剑。 或者说他在攻敌必救,用不惜两败俱伤的打法,同样要刨开凌沺的胸腹。 这种情况凌沺应对的多了,雀笼三年不知道多少次面对,那里面亡命狠辣之人多了去了,应对起来就娴熟的多。 脚步突然一快,不退反进,略微侧步任由这一剑在自己胸腹划出一道血痕,左手上前接剑反握,一个斜刺借着剑身的长度,就让雍虞业离避之不及,错开向侧的步子不得不在架在后颈的长剑威胁下停住,回刺凌沺后心的一剑,也还有三寸。 两人都是高手,出剑也都快如闪电,只是凌沺更加不惜受伤一些,抢出来这三寸距离。 若是雍虞业离不用这舍命似的打法,自己还其实没那么太坚决,这一战就真的难说胜负了,打个双双力竭都有可能。 可惜没有如果,雍虞业离终究是荼岚汗王的儿子,出身尊贵非凡,比狠辣又怎比得过死中求生三年的凌沺。 “马王可是我的了。”凌沺笑笑,收了剑,胸口的伤其实还在流血,也并不特别浅到能忽视程度。可他仍旧毫不理会,笑的得意灿烂。 胜败的结果,对雍虞业离的打击,都没有这一笑大。 他输得不是一匹马,也不是剑法,而是忘死的勇气。 师父说的没错,他的杀生剑,杀气还不够,他还不敢杀自己。 (本章完) 正文 第九章 杀生剑 , “小子,严玖杭在哪。” 拟已特勤彦阿则喜,并没有坐在观礼台上,他其实并没有多在乎自己特勤的贵族身份,年轻时也是常年闯荡在中原江湖上,直到他父亲去世,才承袭特勤之位,掌管他们的部落。 这一次还是雍虞业离请他前来,想当着师父的面,击败书生剑的传人,除了雍虞业离没人知道他在这。 此时虽已经六十多岁的杀生剑,性格仍旧够急,见徒弟输了,几个起落奔行到场中,问向凌沺。 向小辈出手,他还不屑,可两次被书生剑一脉落了面子,他也忍不住了,打算再找书生剑决一生死。 “死了十年了。”凌沺言道。 二十三年前,不过五十多岁的书生剑,就已在江湖上失去了踪迹,只是一直没有确着的死讯,才一直留在跃鲤榜上,而不是已故前辈高手的副本记载上。 现在他这么一说,估计夏天新一年的跃鲤榜面世,跃鲤榜第七就该是牛魔牟桓了。 “死了?”彦阿则喜神情微。 “死了。他年纪虽不特别大,可我记事起他就老的不像样子,应该是受过重伤,伤了元气。”凌沺点点头。 老头儿死的时候,也不过六十多岁,可一直都看着很苍老,形容枯槁,似乎那残年老烛随时都会燃尽。 现在想起来,老头儿一直都有咳嗽,虽然不重,却没有一日间断,应是肺腑受了重创。 “罢了,一代新人换旧人,江湖总是后浪多,你替他接我一剑,往事便算了结。”彦阿则喜轻叹一声,突然就显得有些寂寥萧索,大概是同辈人早已离世对他也有些打击和触动。 “行。”凌沺没有任何犹豫的应下,双指环剑,其余三指不再握柄受力,剑尖斜指向前,脚步前后微错。 他本就比彦阿则喜年轻立足,而今的彦阿则喜握剑之手,更是仅剩拇指和食指,他不想沾这个便宜。 “年少轻狂。”彦阿则喜轻哼一声,身行一展奔袭的速度比雍虞业离要更快的多,而且长剑半出鞘,隐而未发。 可凌沺见状眉头却是紧锁,他判断不出来彦阿则喜这一剑要攻他哪里,双肩平稳没有拔剑的征兆,目光炯炯却只直视前方,没有锁定他哪个部位,整个人除了奔袭的双腿,和飘飞的衣袂,便是沉寂的沙海,随时都可卷起漫天尘暴,却又让人不知何时从何处发起。 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凌沺,顿时决定抢先出手,既然不知道对方剑会去向何处,那就自己来引他去往想让他去的地方。 只见他长剑一抖,有些缓慢的侧舞剑花,随即猛然加速,连撩带点亦可瞬变斩刺,四种技巧藏于一剑,随时可以应变。 但他随即惊愕,彦阿则喜速度突然再迅猛爆发,虽是仅这刹那,却已经欺到近前,手中长剑离鞘更快,不仅剑尖瞬息间点在凌沺眉心,剑鞘更是同一时刻插在了凌沺长剑剑尖,将凌沺的剑也控制住,动弹不得。 更精绝的还是对力道的完美掌控,剑尖抵在凌沺眉心,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皮肤都微微下凹,能清晰体会到冰寒和凌厉,却没有划伤。 那么猛烈的爆发,堪称从极动到极静,却也收发随心,着实恐怖。 “谢前辈剑下留情。”彦阿则喜随即收剑便走,凌沺在后面正色一礼。 “前辈还是前辈啊,确实厉害。”萧无涯带着徒弟也在观礼台上落座,他徒弟看罢直接言道。 “别小觑了凌沺,同样情况下,你连剑都递不出去,甚至都利叶护的剑也最多递出去一半,就会被找到机会一剑封喉。”萧无涯有些赞赏的看向场中的凌沺,也提醒了徒弟一句。 “不仅如此。他还是更善用刀的,且方才临时用双指持剑,未免不适,剑力和速度都比正常弱上一筹,不然那剑鞘阻不住他的剑。”荼岚王庭禁军统领,古闾磐柯,闻声后接言道。 因为前两位隆武城百战王而今的地位,以及在缑山战场发挥的作用,凌沺这第三位百战王,其实也早就进入很多人的视野,远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默默无闻。 显而易见的,古闾磐柯也是知道凌沺的人之一。 “这么说他比都利叶护要胜出不少,那他方才为何行险为之,挨一剑不疼啊?”年轻人疑惑不解。 “因为更省力,也更快。能一剑解决的事,就不用更长的时间。”古闾磐柯道。 “有病。”年轻人嘀嘀咕咕,眼神里却有些思虑和触动在。 “汗王陛下,觉得我这侄儿如何?”萧无涯却是已经换上了浅笑,看向荼岚王。 “侄儿?”所有人都被他这称呼弄得有点儿懵,要真是你侄子还用得着进鸟笼子,还会不留在隆武城? “凌沺是我九弟和书生剑严玖杭一同养大的义子。”萧无涯轻飘飘解释一句。 “原来如此。齐国公兄弟果然个个人中龙凤,培养出的后辈也是年轻一代的翘楚,让人羡慕。”雍虞罗染轻笑一声,点头称赞了一句。 “齐国公,稍后入王帐详谈吧。”接着萧无涯刚欲再张嘴,雍虞罗染便先行开口,止住话题。 所有人也尽皆收声,观礼台正中央这一块儿,突然就沉寂了下来。 与之相反,场中却是热闹了起来,纵然这二十多年荼岚和大璟关系还行,彼此民众也没什么敌视,甚至双方客居彼此辖地,还都会受到热情款待。 可这荼岚的第一勇士头衔,而且很可能关系到胡绰公主的婚事,那就不能让外族人轻易拿走了。 一时间数个荼岚年轻人,便是入场挑战,让雍虞业离有点儿脸黑。 结果自然没有什么悬念,凌沺来者不拒,一人送上一剑,笑到最后。 最可怖的一幕,是一个壮汉挥舞着狼牙棒,骑马冲向凌沺,却被凌沺一剑将狼牙棒斩断,随即更是剑势不止,连带着战马都被从头到尾整个斩断为二,若不是那壮汉被雍虞业离一脚提前踹落下马,双膝以下,就跟他拜拜了。 至此无人再敢上前挑战,凌沺擦剑还鞘,看向观礼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勇力!”雍虞罗染起身拍手,朗笑称赞。 “凌沺,你可愿入我北魏为将,孤可许你万户侯,赏部民万户,草场百里,良驹一千。”雍虞罗染接着直接招揽道,许下了重赏。 一时间全场哗然,即便古闾磐柯当年也只是受封万夫长,部民千人而已。 虽是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在荼岚万户侯仅次于叶护和国侯、特勤,部民万户,草场百里的实封更是比一些势弱的特勤都多,这个恩赏可谓极重。 只要凌沺一点头,可以说直接一跃成为荼岚最有权势的一群人之一了。 “谢汗王陛下青睐,凌沺不敢受之。”紧接着所有人就又都觉得凌沺有病,居然连个犹豫都没有,便断然拒绝。 “好。确是铁骨男儿,不辱第一勇士的称号。”雍虞罗染并未坚持,也没什么不悦表露,神色不改的点点头,挥手再道:“依例赏金刀铁弓各一,黄金二百两,良驹十二匹,赐云珏一枚。” 金刀或者铁弓,正常获得朵颜大会第一勇士称号,会赏赐一个,然后黄金百两,良驹六匹。 凌沺这属于挑战获胜的,依照朵颜大会规矩,奖赏翻倍,金刀铁弓都有,黄金也到了二百两,多了六匹良驹。 至于云珏,就是块特殊的云纹玉佩,算是抵消本应还有的官爵封赏,持之在荼岚,会受到千户侯相应的礼待。 就这一块玉佩,凌沺要是没出息点儿,一辈子在草原混吃混喝都行,还是可以大快朵颐的那种。 可见为什么这么多人会来参加这个大会,渴望得到这份第一勇士的头衔。 这一次都是本就应得的东西,凌沺自不会再推却,乐呵呵的领了赏,招呼着恩佐科勒过来替他一起牵着十三匹良驹。 “儿郎们,姑娘们,欢歌起来吧。”最后就是一天一夜的篝火盛会,随着雍虞罗染话落离开,围着校场和其他比赛场地的栅栏,就被飞快的拆除,也别管是哪个部落的,大伙儿一块儿动手,搭起一圈圈的篝火堆,烤羊烤牛的,尽情畅饮的,热情纵舞的,大姑娘小伙子的,都放开了玩儿,热闹非凡。 “我叫罗燕途,家师是齐国公,跟我来吧。”萧无涯的徒弟,找到凌沺,带着他向自己的大帐走去。 而此时的王帐中,却是吵翻了天。 “萧无涯,我北魏虽向大璟称臣,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你拿个狗屁圣旨出来作甚,大璟难道还打算左右我北魏王位归属不成!”有荼岚武将直接拍案而起,抽刀在手,怒喝萧无涯。 “即是臣属,怎能不听圣命。”萧无涯神色自若,随即指了一下雍虞只胡再道:“还是你觉得只胡王子不配继承汗王之位?” “哼!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只胡王子自然众望所归,可那也该是我们北魏自己的决定,而不是遵照你们的圣旨!”何桢也怒而起身。 这俩其实都是支持雍虞业离的,而不是雍虞只胡。 “都住口。”雍虞罗染一声沉喝。 (本章完) 正文 第十章 汗王教子 , “即为臣属,自当领奉圣命。只是有一点,不知齐国公可能做主。”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雍虞罗染再道。 “请汗王明言,即便萧某不能擅作主张,也可飞鸽长兴,请明圣意。”萧无涯略微欠身道。 “我儿只胡粗莽,处理政事难免有些毛糙,承袭汗王位虽然足够,却也少个贤内助,来帮他分担一二。”铺垫了一下,雍虞罗染接着道:“闻听嫡公主文彰贤良淑德,见识广博,苏太师都曾嗟叹公主若为男儿,必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孤欲厚颜上请圣恩,赐婚文彰公主与我儿只胡。” 萧无涯脸色僵硬了一下,在雍虞罗染略显促狭的目光中,强忍着没有去看一些人此时的反应,随即笑道:“圣上曾言,知己难求,天下唯汗王一人矣,果然不虚。圣上亦有此意,萧某本想此事议罢,再与汗王提及商议,不料汗王与圣上已然想在一处。只胡王子英武骁勇,文彰公主贤良温雅,确是天造地设。” “哈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孤已残年,能再见贵我两邦喜结秦晋,亲上加亲,喜不自胜啊。”雍虞罗染朗声大笑,场间有人确是脸如黑炭,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荼岚虽然有双后的旧历可依,可一旦文彰公主嫁到荼岚,那背靠大璟且个人才能出众的文彰公主,无疑将是荼岚真正的后宫之主。 雍虞只胡现在的发妻沫罕李许柔,就得靠边点了,老沫罕李特勤现在脸色要是好,那就出鬼了。 可是他却不敢说什么,汗王虽老,可只要一天没死,草原上便唯其独尊一日,老沫罕李只能敛着怨气看了一眼笑的兴高采烈的雍虞只胡,然后兀自低头喝酒。 “其实还有桩亲上加亲的喜事。”萧无涯注意到了老沫罕李,微微一笑,继续看向荼岚王道。 “无涯闻听汗王有替胡绰公主招婿之意,念及侄儿凌沺也到了婚配年龄,便厚颜伙同大哥求圣上赐爵沺儿,以期能稍稍配得上胡绰公主,不知汗王可否恩准。”萧无涯接着再道。 “孤倒也很欣赏凌沺之勇武,想来是个可以依仗的男人,诸君以为如何。”先前的事,可以说重要性都远远大于现在这件,可偏偏就这件事,老汗王不利落了,也不一言而定,问起了其他人的意见。 “我觉得可以。胡绰自幼文弱,正需要这样一位勇武非凡的夫君,一生相护。”雍虞只胡见众人沉寂不语,当先说道。 “谁还敢欺负我北魏公主不成,要一匹夫何用?”何桢直接道。 “何相所言差矣,若连我朵颜大会的第一勇士都是无用匹夫,我北魏百万儿郎又当如何自处。”荼岚吏部尚书罗焕言道。 “你儿子是姓萧的徒弟,你自然向着他说话。”先前拔刀的荼岚武将再次冷哼道。 “我儿拜师齐国公,还是日前汗王陛下见证,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罗焕冷言道。 罗燕途虽然早就暗中拜师萧无涯,可明面上却是前几天萧无涯以使臣名义现身时,他带儿子出席宴饮,废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些周折后,由荼岚王开口请萧无涯收徒,且亲自见证的,他此时自是有恃无恐。 “我觉得合适。正好汗王陛下有意将第一勇士招入军中为将,若他成了胡绰公主夫君,岂非明正言顺,他自己也不会再有什么犹虑之处。”老沫罕李突然出言道。 “言之有理。说实话,孤还就觉得凌沺会是一员良将,本是不好强留在北魏,可他若为孤半子,也就没了这些说法。且观此子言行磊落,爽直纯良,也必会好生对待胡绰,当为良配。此事就这么定了吧。”雍虞罗染直接拍板道。 老沫罕李有些发蒙,他本是以为汗王不愿,故而推给众人商议一番,然后借机婉拒,他别的干不了,那就给汗王添点堵。 可没曾想,他一开口说完,汗王就答应了下来,没看何桢现在目光都快能杀人了么。 他可是知道何桢做梦都想让自己嫡子娶胡绰公主,以加紧和都利叶护的关系,他这不成搅局的了么,必然遭人记恨啊。 干什么啊这是,今天是可着劲儿的给他添堵是怎么的,事事怎么都不顺当! “汗王陛下,太后有意在胡绰公主成婚后,请外孙、孙女同去长兴小住几年。陛下也该体谅老人的心思,女儿孙女接连外嫁,心中难免空落。”萧无涯却是再道。 “该是如此,母后久居宫中,本就烦闷,业离和胡绰去陪母后说说话解闷也好。”何桢等人当即就要反对,雍虞罗染抬手虚压,应了下来。 他被封昭北可汗之时,也是被赐婚了一个公主的,实际上并非嫡公主,不过也是当今大璟皇帝的妹妹,该尊太后为嫡母,他也一样需称母后。 雍虞业离和雍虞胡绰,都是这位公主所出,去长兴城陪外祖母,放在一般人家也没毛病。也就是身在皇家、王室,才多了些质子的意思。 可他却像没想到这层意思一样,答应的极为简单爽快,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请汗王接旨。”都谈妥了,就可以正式宣旨了,这样也省的彼此下不来台。 其他都没什么问题,反而雍虞罗染第一次被封北魏汗王,雍虞只胡为世子,出人意料的给了荼岚一众个惊喜。 只有到凌沺和雍虞胡绰的赐婚圣旨时,那个叶护的封爵,让一众荼岚大臣变了脸色,但雍虞罗染仍旧面色不变,也就没人敢发作。 “只胡,你留下。”随即众人散去,或是去商量日后该如何,或是去忙着筹备两场婚事,雍虞罗染叫住了自己长子。 “收收你的笑意,喜怒不形于色都做不到,怎么坐稳这个汗王位。”雍虞罗染呵斥嘴角不住泛着喜色的只胡。 “别以为你和萧无涯做的事是什么秘密,孤不傻,满朝官员也不傻,你此次必然会失去很多人的支持,首当其冲就是老沫罕李。”雍虞罗染再道。 “父王……”雍虞只胡有些懵,他父王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你也正需要如此,做一个让大璟能放心的汗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给我牢牢记住,一个字都不能忘!”雍虞罗染轻叹一声,随即直直盯着长子道。 “只胡必然谨记父王教诲。”雍虞只胡正色道。 对于他父王他还是十分敬服的,他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从没想过要超越他的父王,他只是想他父王死后,他是草原上称尊的那个人。 所以这句话还真不是表面功夫,而是确实会牢牢记住。 “大璟而今强势,虽然与缑山开战,看似无力顾及草原,甚至萧无涯此番所为,也好似印证了这一点,可这都是假象,现在还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我们荼岚自称北魏,真的就是想着什么大魏曾经的光彩?大魏最盛时,也不过占据中原半壁而已,我们荼岚是要占据整个中原沃土,让荼岚人称尊天下,也有那万邦折服。” “北魏这个名头就是机会,而这个名头现在已经给了我们。” “而今的璟帝好大喜功,固然勤勉善政,却是什么事都想自己做完。灭伊纥就已经提拔了大量寒门子弟,像是萧无涯、夏侯灼也能得封国公,在军中权势越来越大。” “此次若再成功灭了缑山,奚兹和铁延那俩隆武城出来的,加上连云霄、封边歌,甚至包括这个给了叶护名头的凌沺,可也都是寒门出身,他们的位置越高、权势越大,那些中原的世家门阀就越会不满,届时那才是我荼岚最佳的良机。” “我儿切记,你登上王座以后,不仅现在拥护你的人要继续笼络,似何桢等人,也要笼络。中原有帝王心术,旨在权衡,可以一用。让他们两派去斗,却都离不开你的支持。这一点你若不会,就问文彰,她必精擅此道,也会乐得帮你。只记得不能让她得了众臣感激和信服,那个人得是你,这一点去找老沫罕李商议,他现在急需你的关怀。” “至于业离,你不用在意,他是将才,你日后可以依仗他冲锋陷阵。此番他去中原为质,正好也能断了跟何桢等人的联系,对你构不成威胁,反倒是你其他的兄弟叔伯,你要仔细提防,若是不得已,可杀。” “还有就是胡绰,这些事就不要涉及到她了。这凌沺本就不知道是否良人,别再苦了她。” 老汗王第一次也大概是最后一次对长子说这么多,一样一样,事关何人,该如何处置,都是一一安排好。 “父王既然不喜,为何还让他与胡绰成婚,他也配?”雍虞只胡说出心中疑惑。 “顺水推舟罢了,毕竟你也需要业离去长兴一趟,只能委屈胡绰。而且孤越看重这凌沺,他在中原也就越会被人看重,也算给这滩浑水再添条乱窜的鱼。”雍虞罗染淡然道。 “只胡啊,你记着,等你坐上这王座,你的喜怒悲欢,便只你一人可知,让他们看到的只是让他们看的,他们越琢磨不透你,才会越畏你敬你。”雍虞罗染再道一句,靠躺在王座上,似是累了,微闭着眼扬扬手,示意儿子离开。 王帐空寂,老汗王呼吸有些微弱,却仍旧延绵。 (本章完) 正文 第十一章 初见胡绰 , “恭喜你了,你现在是真正的朔北叶护了。” 萧无涯许是任务完成也有些轻松和喜悦吧,反正凌沺在罗燕途的帐内再见到他时,居然发现他不是冰块儿脸了,神情柔和许多,居然还会恭喜自己,有些惊讶。 “你徒弟不咋滴啊,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老想要我马王,还打不过我。”凌沺却是不想他太痛快,直接埋汰起罗燕途。 一旁的罗燕途直翻白眼,不爱搭理这根本不懂马的家伙。 肩高近丈,骨骼坚实紧密,还迅疾如风的马王,整个草原也不出双手之数,比那十二匹极佳的良驹都胜过太多,寻常战马与之相比,更是坨烂泥巴,啥也不懂还糟践东西,真不当人子。 也就是打不过,不然抽死他。 “准备一下,半月之后你和胡绰公主完婚,然后随我一同启程回京。”萧无涯脸色瞬间恢复原样,看了一眼自家徒弟后,对凌沺淡淡道。 “去长兴城???”凌沺瞪大了眼睛。 “对。雍虞业离和雍虞胡绰会到大璟为质,你也一样。”这里没有外人,萧无涯也就不绕弯子,直接道。 “哎我去!咋不早说!我还合计没事儿草原上溜溜,隔三差五还能跑回青山县找大叔喝点儿,去长兴干啥啊!”凌沺叽叽歪歪起来,满脸郁闷。 “谁让你不问明白,早合计什么去了。”罗燕途轻呵一句,随即再好奇道:“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何答应那么痛快,真就那么想娶公主?” “我以为跟奚兹那个一样的路子呢,他现在都是国公了,我为啥不答应啊。”凌沺苦笑道。 铁延那个百战王,而今的小可汗,那是真的铁延王子,只不过是被连云霄救了,然后一直手把手带起来的。 而奚兹的那个,其实也是大璟人,跟凌沺差不多的经历,都是犯了事儿跑去的隆武城,成为百战王后,离开隆武城,过了半年就当了奚兹驸马,一点点掌握整个奚兹的兵权在手。 他真就以为萧无涯这是要故技重施,眼看着俩前辈获封国公,他要是不眼馋那才是瞎扯。都是百战王,他比那俩差哪儿了? 这机会摆在眼前,他当然要答应了,可剧本咋就不一样了呢,他个荼岚驸马,有了爵位还是个草原叶护,去了长兴有个屁用哦。 “你这朔北叶护,在大璟也是位比国公,还不用上朝,多好。”萧无涯罕见的开个玩笑。 只是凌沺现在一点儿都不想笑,啥呀这是,狗屁的位比国公,跟那个云珏有什么区别,还不就是能混吃混喝,其他屁用不顶。 “那我现在算大璟人,还是荼岚人?”凌沺再问道。 “虽然封的是叶护,可还是大璟封的,当然是大璟人。不过封地是在荼岚,也算半个荼岚人吧。”萧无涯道。 “我就……”凌沺叽里咕噜就是一圈脏话,然后挨了萧无涯一脑瓢。 虽然他喷的是燕州土话,罗燕途听不懂,可阡陌崖这几位都是正经燕州人,萧无涯哪里会听不懂。 “反悔 (本章未完,请翻页) 行不行?”凌沺满脸苦色的看向萧无涯。 什么大璟封的当然是大璟人啊,这纯纯就是把他踹在荼岚这边,然后告诉他你还得听我话,不能忘了娘家才是自己家,那边是外人,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可你让待在荼岚也成啊,管咋的还有个经营的可能,现在嘞,啥也不是,等着混吃等死吧。 “你这个叶护,虽然不太正统,可该有的还会有,不会比刚才荼岚王招揽你的少。重要的还是胡绰公主有三千亲军,其中一半是宣和长公主陪嫁过来的,你日后可以把这支精兵,掌握在自己手中。”萧无涯说道。 “拉倒吧,别祸害人家了,本就不是真心娶了人家,还把人家娘留的遗产都坑走,忒不是玩意儿了。”凌沺果断摇头,这么干有点儿太不是人,他干不来,要想换人那赶紧。 “那你就自己从头练起吧,给你的万户部民里,也会有一千到一万不等的常备军,按你的情况,估计会是最少的一千,你自己要能都驯服了更好。”萧无涯其实也乐得如此,凌沺的拒绝也算证明他九弟没养错人。 他们这些人,用再残酷的手段杀敌,性格再暴虐狠厉都不会在乎,可到底还有些底线的。 “还有这事儿?那可以。”凌沺终于得到一个好消息,一千人可不少了,雀笼的训练方法他又不是不会,照着来,要是能打造一支千人都是十战斗士层次的军队,也绝对是股不小的底蕴。 “别想着用鸟笼子的方式,除非你不怕被吐沫星子淹死,也不怕你那些部民杀了你造反。”萧无涯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说道。 “你们也太憨了,变通一下不就行了,那种训练强度就算不见血,也足够能培养出一帮精健骁勇,之所以难熬,还是血见得太多,很容易就会疯。”凌沺耸耸肩,作为亲历者,他知清楚的知道其中的利弊何在。 “不经历一次次厮杀,怎么印证每一阶段所学,让人更深刻的记住,把所有东西刻在骨子里。”萧无涯反击道。 “我是要练精兵,他们早晚都得面对战斗啊,而且不涉生死的比拼也行啊,就能稍微慢点儿,可我才二十,三年练不出来,五年十年呢?我又不着急。”凌沺再道。 “你问下城主,隆武城到现在二十年,死的疯的有多少。全部积攒下来,现在的扬武营得多强。” 雀笼十战斗士都是百存一二,其他更不用多寻思,这些要是慢点儿,缓缓积攒至今,该是何等规模。 “你想的过于简单了,真要如此隆武城也绝撑不了二十年,大璟都不会允许它存在。其中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之巨,也将是难以承受的。”萧无涯仍旧摇摇头。 就像连云霄需要尽可能削弱阚筠崧等人的实力一样,他自己也不能成为不好掌控的存在。 而且大规模的这种高强度训练,人力物力财力耗费,小势力承担不起,似大璟则没有必要,同样耗费可以组建更多大军,用数量取胜,说不定还更省。 不过其随后也是再道:“你这些亲军要是想,倒确实可以尝试。” 荼岚各等级 (本章未完,请翻页) 贵族,都可以有自己的亲军,只是数量不等,而且这些都是常备军。 人就是从他们的部民里出,而且这是整个部落来养活的,兵甲由王庭发放,贵族不仅不需要付出,反而作为部落首领,每年都还会有大量结余从部民手里产生。 只是千人的话,凌沺确实可以一试。 “试是肯定得试的,爹不亲娘不爱的,我自己再没点儿实力,我当这破叶护干啥。”凌沺点了点头,这事儿萧无涯说再多,他也都是肯定会尝试的。 “下官求见朔北叶护。”他们说完,帐外便来了个荼岚礼部官员求见。 “叶护的行帐已经准备妥帖,下官来请叶护移步。”凌沺将人喊了进来,那人一礼道。 “那我就去了啊。”凌沺跟萧无涯说了声,又让罗燕途帐外的护卫,把说什么都要亲自看着他赏金和马匹的恩佐科勒找来,向营地更深处走去。 临着王帐最近的一圈、棚顶毡布都鎏金的大帐,位于正西方的一个,就是新给他立的行帐,外面还有百名身着铁甲的精兵,加上一个老宦官和足足三十个年轻侍女在列队等待。 “老奴普卢骨,奉汗王陛下命,前来伺候叶护,叶护有何事尽可让老仆去办。”凌沺到后,老宦官带着侍女们先行见礼。 一般叶护都是汗王子弟获封,就算是袭爵的,自小也都有照顾的官宦在侧服侍,一般都是相当于管家的作用,大事小情的都能一手操办的过来,是处理内务甚至包括外务的好手,他这算是给他补上了,省得他自己初入荼岚就有万户部民,满脑袋浆糊。 “属下夜皛、柳葫、韩利阗乙,拜见叶护。”三名亲军将领随即上前。 “汗王陛下特意从王庭禁军中挑选三位千夫长,来叶护麾下听命,三千亲军也都是从王庭禁军挑选有中原血脉的精兵。包括叶护的万户部民,也都是汗王陛下在王庭诸部选有中原血脉者,将迁居汇集在荼莫尔北部,此番却是来不及过来拜见叶护。”普卢骨在一边给凌沺介绍起来。 “有劳汗王费心,凌沺不胜感激,亦诚惶诚恐。”凌沺转身冲着王帐就深施一礼,高声朗言。 他就是做个样子,却没想到汗王出来了,面带笑容的来到他身前,将他托起,拍拍肩膀道:“你也将是孤半子,无需这些客套。初来草原,许多事怕是都不熟悉,也不习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跟孤说。” “都很好,吃得饱喝的足,这到处欢声笑语的,心情也不错。”凌沺大大咧咧的道。 “孤就喜欢你这爽朗的性子,想必会和孤天真烂漫的小胡绰很合得来。”雍虞罗染朗笑两声,眼神却是灼灼的看向凌沺。 “就是怕我这懒散粗鄙的样子,公主会不喜。”凌沺对视过去,似是在向一位父亲做着保证。 “哈哈哈!不会的,小胡绰最崇拜勇武的汉子,你可是孤的第一勇士。”雍虞罗染又拍拍凌沺的肩膀,点了点头。 “父王!”一声娇嗔响起,雍虞业离带着一个十八九岁,长得文静纯真却不失雍容的高挑女子走来,正是雍虞胡绰。 (本章完) 正文 第十二章 一句话一把刀 , “孤的小胡绰害羞了啊!”雍虞罗染当即转过身,任由自己的小女儿扯着自己胡须,满脸慈祥。 宣和长公主虽也是和亲于他,可两人感情却是笃厚真挚,遇见了真爱。所以对雍虞业离和雍虞胡绰,他都有些偏爱。 抛却帝王心思,他对胡绰这个小女儿,更是宠上了天。 “你就是凌沺?能胜我哥,够厉害。长得也挺好看,就是没个站相。”扯断了几根白胡子,雍虞胡绰也就罢手,脸蛋儿红粉粉的站到凌沺面前,大大方方的直接道。 她其实也看了凌沺和雍虞业离的比试,就是离得有点儿远,她又不懂武艺,看不出个究竟,反正自己哥哥是很厉害的勇士,能胜哥哥的,就更厉害就是了。 却不知道,一番话说出,让两个人直接脸黑。 雍虞业离自不必说,本就输了,还被妹妹这么说,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而凌沺呢,也确实没啥站相,街头厮混好几年,本就习惯了一副无赖样,雀笼三年更是得口喘气儿的机会,那就怎么舒服怎么来,哪儿有功夫理会什么站相坐相吃相,也就练武的时候有个人样,其余时间都是松松垮垮的。 这被人当面指出,还是自己要成婚的小丫头,自然很是尴尬。 “草原儿女,什么时候讲究过站相了,恣意随心才显真性情嘛。”老汗王当即言道一句,缓和下气氛。 “父王说的也对,那就还行,胡绰不反对。”雍虞胡绰想了下,冲凌沺笑笑,转向老汗王扑闪着一双巧目。 “先说好,我这玩意儿可就这样,答应了可就不带退货的。”老汗王揉揉胡绰的脑袋,还没开口,凌沺就来这么一句。 “草原上只有婚娶,不似你们中原招驸马,别把自己当嫁过来的赘婿,没人会休你。”雍虞业离无奈说道一句,老汗王和小公主则是啼笑皆非的看着他。 “我知道。”凌沺认真道:“我就是想公主认真想一下,不用管其他,大不了我浪迹天涯去就行,也没几个人能抓住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可以的。” 凌沺言罢,老汗王和雍虞业离都神情正肃下来,看向了胡绰。 圣旨他们接下了,可要是凌沺自己反了悔逃婚,那就不干他们事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说答应就答应了,草原上的女儿,也是说话算话的。”胡绰也怔了一下,深深看了凌沺一眼,又带上更明艳几分的笑容,认真点了点头。 “你真的不错。”雍虞罗染看向凌沺再道:“陪孤走一走。” 说罢雍虞罗染连儿子女儿都没让跟着,就跟凌沺两人向燃着簇簇篝火的场地行去,步履很慢。 倒也没再跟他说些什么,就是带着他一起跟族人们打个招呼,似一个老岳父在向所有亲朋介绍自己这个女婿一样。 凌沺也是喝了不少的酒,基本上老汗王每跟几个人停下来说几句话,他就得喝上一轮。 等到大大小小的部落聚集所在都走一遍,才算是作罢,回了自己的行帐。 “叶护。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此刀是汗王陛下赏赐,名叫察岚。”回到行帐中,喝过解酒汤,普卢骨双手捧着一把三尺多的雁翎刀奉上。 “有什么说法吧。”凌沺将之接过,出鞘打量着,顺便问道。 “岚在荼岚语中是自由的意思,察是典兵官职,被赐这柄刀的人,在草原上将拥有自由的调兵权,连汗王的调令都可以不听,且无谋逆之举不得收回这柄刀,于爵位一同世袭罔替。”普卢骨解释道。 “我明白了。”凌沺点点头,随即身行一动,却是舞起刀来,借着酒劲而出的刀法,越来越迅疾,人影都模糊不清,只听刀刃划空声越发的密集,帐内好似有刀流成瀑,绽放无尽冷芒。 “这……”率百员亲军在帐外护卫的千夫长夜皛,闻听声音急忙进来查看,惊呆了双眼,跟普卢骨一起远远站在帐门处,不敢寸进,怕被那刀光搅得粉碎。 “光听声,我还以为行帐里藏了几百人一块儿挥刀呢。”夜皛回过神,嘀咕一句。 “你们仨各带百人一起上,不用弓矢,也是个死!”普卢骨言道。 他也是个高手,最起码凌沺白天显露出的实力,他是敢于一拼的。 至于现在,拉倒吧,用刀的凌沺他自知拼不过,这一团刀光粼粼处,他敢进就必死。 身为这个层次的武人,他对自己对凌沺此时展现实力,都有很清晰的判断,对夜皛等亲军的战力也同样清楚。 “痛快!”锵啷一声,凌沺收刀还鞘,清喝一声,心中闷闷也一扫而空。 荼岚王送来这把刀的意思他懂,无非是给他和胡绰留条后路,真有一日天下皆无去处,带着这把刀,只要他自己愿意偏安一隅,不涉其他事,他就能有一世富贵自在,甚至绵延子孙后代。 不管老汗王出发点是什么,这份大礼,委实是有些重的,也让他的心有些乱,甚至后悔不该答应萧无涯,更不该有贪心。 不过现在他想通了。 只要刀在手,所有事便只在他、在他手中刀,大不了杀个一世血染,反正个中滋味他也早已习惯,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多带个人而已。 什么大局,什么天下,干他何事,本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操那个闲心去,只求己安便罢。 “叶护,让丫头们伺候你沐浴吧。”普卢骨上前道。 凌沺心中纵使有千万思绪,同样也不干他事,在小公主没有危险之时,他也只需要尽到自己的本分便是。 “伺候就不用了,让人弄着热水我自己洗就好。”凌沺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连忙摆手道。 也就拉过王雨甯小手的他,哪里想过洗澡还得让人伺候的事儿,还是一帮十七八岁的小侍女,这么腐败的事儿,他还干不来,臊得慌。 “还是要吧,传出去外人会以为叶护是嫌弃她们,汗王说不得也会给您换了她们,这让她们的家人在部落里会很难堪。”普卢骨建议道。 “这叫什么事儿啊。”凌沺半推半就也就从了。 他却是不知道,这也是有目的的。一来需要看下他身心是否 (本章未完,请翻页) 健全正常,二来也再看看他能不能把持住自己,接着观察下品行。 “公主,您不知道,叶护可有意思了,我们伺候他沐浴,他居然整个人都僵住了,一个劲儿说真热真热,掩饰羞得通红的脸色,然后就像个木头似的盘坐在沐桶里,手脚合的死死的,扳都扳不动。”翌日胡绰的行帐里,大早上的被派过去的贴身侍女,就在胡绰耳边叽叽哇哇起来,说着害臊的凌沺,却不知自己也羞红了脸。 毕竟她是打小就跟在公主身边的,只伺候过公主,哪里伺候过别的人,更别说还是男子了,要害处惊鸿一瞥完成任务是简单,可要说不害羞,就难了。 “扇扇,你看你的脸。”胡绰笑笑转了下镜子,给公主捧着头饰的扇扇一下就看见镜子里自己红红的脸蛋,然后又更红了些。 “公主~你让人家去的嘛,怎么还笑话人家!”接着长得娇俏憨俊,有着鹅蛋脸圆杏眼,脸颊不胖却不缺丰盈,让人很想捏两下的扇扇,飞速的放下头饰捂住自己的脸。 “你羞什么啊,今天你就正式去叶护那边了,还得给他暖床呢。”胡绰的另一个贴身侍女律蕖玛,拿过头饰给胡绰公主带上,打趣她一句。 “你也跑不了,还不是要陪嫁过去,晚几天罢了。”扇扇瞪她一眼,毫不示弱。 胡绰先天不足,草原上冬天即长又冷,即便是公主,也是这几年才渐渐补好身子,不再柔弱,而起越发高挑灵动。 不过她性格却是爽利直快,虽然备受宠溺的,却也不刁蛮跋扈不好相处,反而待身边人都很亲和,对这俩自幼就陪着她,给她带来欢声笑语的侍女更极其亲厚,不在乎她俩在自己身边疯疯闹闹的。 三个人大清早在梳妆台前笑闹起来的场面,在荼岚王庭里也并不罕见。 “你俩别闹了。扇扇准备一下,下午普卢骨会过来接你,律蕖玛跟我出去一趟,我要去见他。”今天胡绰没有跟她们一起闹的心思,她要去找凌沺。 草原上成婚也不是没有规矩,甚至一堆大大小小的规矩,真要算起来不会比中原少一点儿,只是没有成婚前不得和未来夫婿见面的说法罢了。 再加上她和凌沺本就陌生,所以胡绰决定这两天都去找凌沺,跟他熟悉一下,也了解他一点。 离着倒也不远,还是骑马去的,自然更快,一身红裙的胡绰,骑着匹通体雪白的大马,看得正跟雍虞业离切磋的凌沺一呆,差点儿又被他来了一道口子。 “哥,你先自己玩会儿,我找他出去遛马。”胡绰噗呲笑了声,随即道。 “就不能带着哥一起?这小子不是好人,可别欺负了你。”雍虞业离有些吃味的道。 “你又打不过他。”胡绰撒了把盐。 “哈哈哈!”凌沺不厚道的大声笑了起来,促狭的看着雍虞业离。 “这事儿没完,去了长兴咱们接着比!”雍虞业离愤愤瞪了他一眼,又到妹妹那轻敲了她额头一下,气哼哼的离开。 “我去骑马。”凌沺说道一句,却发现恩佐科勒已经给他把马拉来了,正是那匹马王。 (本章完) 正文 第十三章 值得 , “你别老盯着这几匹马啊,不跟你说了么,你是我大管家了,跟着普卢骨学学,以后部落里的事,归你管。”凌沺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这货看马上瘾是怎么着。 “我也说了我不干啊,我又不是那块料,以后能跟在叶护身边就行,给你牵马拎刀。”恩佐科勒笑笑回道。 “普卢骨,你带他去兵部入册,封他千夫长,部民百人于朔北叶护辖下。再去我那,让宁黎给他挑身合适的狼铠。”胡绰有意思的看着两人,然后开口封赏,她很欣赏恩佐科勒这样的人,而且给他夫君牵马拎刀的人,也不能寒酸了不是。 “谢公主厚赏!”恩佐科勒当即施礼谢过,很是高兴。 “那我也送你两匹马吧,除了这货,剩下你自己挑。”凌沺拍拍他肩膀,笑道。 “多谢叶护。”恩佐科勒笑着就作势要施礼,当即被凌沺拉住,笑着锤他一拳。 “你可得给我长点儿脸,不然我炖了你。”然后凌沺一双虎目瞪向有些不安分的马王,在它耳边威胁一句。 他骑术可不咋滴,更没亲自驯服过这匹野马王,要是他自己去牵马,现在绝不会牵这匹。可牵都牵来了,要是不骑,就有些丢脸,只能希望这货有点儿灵性,能听懂他的威胁。 事实上马王也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还讨好的凑在凌沺胸口蹭了蹭,一脸谄媚。 倒不是听懂了,而是吓着了,凌沺的眼神太凶。 “走吧。”凌沺拍拍马头,一跃上马,对胡绰招呼道。 “跟我来。”胡绰的马,也是匹马王,半点儿不逊色凌沺这匹,还更加神骏许多,只是少了些野性和桀骜,看上去温润俊郎,却不霸气。 不过表象不重要,其奔疾如电,猛然起步,便瞬息过了三五十步远,若是冲阵,这一下就能让敌人不知所措被破阵而入。 胡绰的骑术也极其精湛,比恩佐科勒这样的草原汉子都远胜不少,骑在马背上的姿态飒爽之极,如一团琉火,瑰丽耀目。 凌沺自是没什么骑术可言,靠的是马王自己的不服输,才堪堪跟了上去,要不是身体控制力强大,怕已是东倒西歪出了洋相,哪能像现在装的这么好,架着膀子看似豪气冲天的。 “你放松一点,小青也是匹马王,你跟着它的起伏去动,不会摔下去的。”可胡绰还是一眼看出了他的窘迫,行出营帐范围后,笑回过头喊道。 “那就叫小青吧。”马王没名字的,显然胡绰这是顺嘴起了,凌沺也没啥异议,只是摸摸马头,再道:“你要把我摔下去,我阉了你。再快点!” 小青长嘶一声,似在发泄不满,不过在凌沺放松了身体,不再死劲拽着马鞍,像要把它提起来似的后,小青也是速度大增,飞快的追到胡绰身侧。 “你要把马当成你自己的腿,就像自己在跑动一样,一跃一跃的,就不会感觉不适了。越好的马,越容易练骑术的,它们很懂事。”胡绰骑着白马靠近过来,摸摸小青的头,再对凌沺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小青也不忘再嘶鸣一声,好像在表示赞同一样。 “你左脚磕一下马腹。”胡绰接着道,凌沺也依言脚后跟轻磕了一下马腹,小青顿时向左侧疾驰,向右磕便又向右转,很是灵活。 “像这样,只要你能控制住自己,它们也绝不会乱动的。”然后胡绰跟上来,一只脚踩马镫另一只脚挂在马鞍上,把自己斜着伸展了出去,俯身摘了朵小黄花。 这可吓了凌沺一跳,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腰带,生怕她掉下去。 “拉我过去。”胡绰说道。 凌沺直接一个发力,把她抛落在自己身前,环住腰身,怕她掉下去。 “你有过喜欢的姑娘嘛。”胡绰的脸红彤彤的,却也没有拍掉凌沺的手臂,只是不太自然的往前探了下头侧首问道。 “有过,嫁人了,现在好像都儿女双全了。”凌沺脸上神色复杂的,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淡的回道。 “她漂亮么?”胡绰显然对答案是意外的,疑惑问道。 “还好,没你那么漂亮,就特别文静。”凌沺如实回道。 胡绰的美,是让人惊艳的,娇俏清雅雍容集于一身,一双眸子亮如碧波,似会折射阳光,明媚却不刺人。 而曾经的王雨甯,大概算是小家碧玉,倒也很美,却除了文静温柔的气质也很独特外,没有太大的特点,放到说书人嘴里,也就会是柳叶弯眉樱桃口这样形容女人美丽的套话来形容。 “你为什么没娶她,而是来了草原。”胡绰问这句话的时候,异常的认真。 “我们去那坐会。”凌沺没有直接回答,指了下前边入目的小树林,行过去停了马,带着胡绰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也没去栓马,任由小青和大白自己去林边的小溪饮水撒欢儿,自顾找了棵大树,靠坐下来。 “跟你说说我吧。”凌沺捡了块石头,在手里掂着道:“我是个弃婴,全县的人都说我是个灾星,出生的时候山里就落了陨星,砸死六七个猎户。然后产房着火、被雷劈,死了不少丫鬟和一个奶娘。” “还是你们口中的书生剑,实际就是个爱喝酒的糟老头儿,在河边捡了我,把我养大。” “十岁那年他也死了,后来我就在街头上厮混,游手好闲的那种,没事儿打打架,替赌坊收债什么的。” “十六岁那年,认识了她。她家和生我那家还算是世交,是青山县顶尖儿的大户人家,放在青凌郡都没人敢小瞧,自然看不上我。” “她是个软糯的性子,不敢违抗他爹给在她年幼时就给定下的婚事,上了花轿远嫁长兴。” “我呢傻了吧唧的拎刀去抢亲,谁知道迎亲那家的人居然有两队府兵在队伍里,我砍了几个,却也没见着她的面,就跑了,去了隆武城进了鸟笼子。” “前段时间才刚出来,重新落回大璟正籍,就是打算来草原散散心,顺便帮位长辈给萧无涯传句话。”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朵颜大会,其实也就为了方便找他,途中看上这匹马,跟你哥有了场约战。” “这之前我的心思都很简单,也没想过娶你的事儿。可萧无涯找我之后,我就不服自己比前两位百战王差,当然也有之前的郁气在,想混个爵位。” “本来以为老汗王用这种方式替你找夫婿,也未必多待见你,我只要以后不欺负你,也不算对不起你,可……” 凌沺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只是歉意的看向胡绰。 “可你没想到父王是真的宠爱我,这一切只不过都是顺应帝王家的大局,我本就不幸了,还遇上你个别有用心的,所以才让我再考虑一次。”胡绰也在他身旁坐下,笑着替他说出没说完的话。 “对。没有这些事,你完全可以找个称心的夫君。这跟你本来就会随便被嫁给哪个人,不一样。”凌沺点点头。 昨天见过荼岚王之后,凌沺明白若不是有萧无涯来这一出,这朵颜大会其实就不是他给胡绰挑夫婿,而是给胡绰把合适的人摆在那里,任她去挑。 给他的这些赏赐,荼岚王也可以给任何人,甚至更多都没问题,得到这些的人,哪怕是个废人,胡绰也根本不会少了能保护自己的实力。 “所以我是愿意的啊,因为你,更多则因为父王。”胡绰笑道,让凌沺一愣。 因为荼岚王这不难理解,因为他,这却是让他太意外了。 “我其实也算灾星吧。母后那年冬天得了不轻的病,御医把脉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怀了我,若是用药我就没了,不开重药还治不好母后。父王当时是要治母后的,可母后不肯,坚持要把我生下来。却生下我没出两月,就病逝了。”胡绰也开始说起她自己的故事。 “父王该厌弃我的,却没有,反而给了我比任何兄弟姐妹都更多的宠溺,包括哥哥都差了些。” “所以我不可能让他为我为难,即便没有你,我也会挑最合适的那个,而不是我喜不喜欢的。” 凌沺点点头问道:“那我嘞?为啥还有因为我的事。” “你这个人有点不管不顾的,哪有人会习惯亡命天涯啊。”胡绰笑道:“之前听你说完那些,更印证了这点。” “算是吧,我只要想做的事,就不会在意后果。当然,这个只针对我自己,牵连到别人的时候,我还是会用下脑袋的,没装浆糊。”凌沺再次点头,他的性格天生的有,被牛大叔和严老头感染的也有。 “那封赐婚的圣旨,你的名字明显就是后添上去的,字迹模仿的很好,寻常人看不出不对,可我从小体弱,能骑马的时候都不多,反而练字看书的时间多了些,先生也是此道大家,却是不难发现就你名字那俩字,没有神韵。所以既然谁都可以,又为什么要牵连本无辜的你。”胡绰说着,定定的看向凌沺再道:“而且只是为了一个被父亲宠溺的陌生女子,你就敢违抗圣旨,打算亡命天涯,这份担当和勇气天下几人可比,也就不再是都可以的那个人,而是值得我信任、依靠和喜欢的人。” (本章完) 正文 第十四章 她瞎 , “当年你那般,连抢婚都敢,她却连见你都不敢的人,眼瞎!”胡绰也不怕凌沺不高兴,直接再道。 “也怪不得她,甚至怪不得他爹,他们家只是九大望族一个分支,有婚约的那家而今却已是长兴城里的新贵,即便他们父女愿意,他们主家也不会同意她跟我在一起的。”凌沺叹道。 “那就都瞎!”胡绰气哼哼的再道,也不知道她在气个什么劲。 “你不在意我还替她说话?”凌沺问上一句。 “也有点儿在意。但我不怕,我胡绰还比不过个瞎子?”胡绰言道,仍旧直接的可以。 “你们草原姑娘这直率的劲儿,真挺有意思。”凌沺轻笑一句,他其实也挺喜欢草原姑娘这敢爱敢恨,直接了当的方式,本就是不复杂的事,为什么要有那许多委婉。 “小胡绰,喜不喜欢的咱先放一边儿。当着这把察岚刀,我对你承诺,凌沺此生不会欺你、轻你,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何事,天下各处都好,我在你就可以仍旧这般灿烂。”凌沺从腰后抽出察岚刀,立在两人身前,郑重道。 “你不说我也信你。”胡绰认真的点点头,笑的比暖阳下的花海都明媚多彩。 “虽然第一次不是我选的,但第二次是。我的眼光还是很好的,自是不会挑错人。”接着胡绰起身,就在这小树林下的片片野花间,轻哼着荼岚的歌谣,给自己选的夫君跳起了舞,翩然若仙子谪凡尘。 这其实也是荼岚的风俗,若是在篝火盛会上,荼岚女子会向心仪的男子,送上自己最美的舞姿,表达自己的爱意。 此间虽无篝火,却同样可以用这种方式,拉近着两个刚刚坦诚心扉的男女。 “舞就不拉你跳了,你又不会,肯定踩到我。给我舞次剑吧。”胡绰跳到凌沺身边,翩然屈膝打个旋盘坐地面上,火红的裙摆成了朵最娇艳的红花。 “好。”凌沺应上一声,直接跃起向前,长剑刹那出鞘在手,来到胡绰方才起舞之处,长剑舞动起来。 女儿柔美翩然若仙,儿郎疏狂霸气凌然。 凌沺这一次没有用书生剑的套招,而是换了一种剑法,隆武城的武阁他进过三次,学的剑法刀法拳脚可都不少。 此间所用名为仙君舞,名字带个舞字,剑势却霸道之极,一举一动都似要劈山断岳,剑狂猛迅疾人却洒脱淡然。 与方才胡绰的舞姿柔美即截然相反,又相互映衬。 “他们果然眼瞎。” 凌沺手腕一抖,刺出的长剑瞬时凌空反旋,准确干净的回入腰间剑鞘。先是吓得起身,随即又眼睛闪亮看着那傲然直立的英武身影的胡绰,又来了一句。 “那我岂不是比他们还瞎?”凌沺剑势一收,身姿也习惯性松垮了下来,揉了下来到近前的胡绰脑袋。 “好像还真是。”胡绰愣了一下,随即再笑道:“不过现在肯定不瞎了,以后也不会再瞎,我替你擦亮他。” 说着还在凌沺眼前比划了下,娇憨的样子逗得凌沺也会心而笑。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看哥哥,还有那些武将,都喜欢挺着身姿,你为什么不那样。”胡绰看着凌沺又垮下来的身姿,纳闷道。 凌沺若是刚才舞剑的样子,那绝对是天下顶尖英武的男儿,身上自有股威凛的霸气。 嗯,说句雍虞业离不爱听的,他妹觉得比他帅多了。 胡绰也不是不喜凌沺现在的样子,初时确实觉得太过松垮,现在看多了些,却又觉得很舒服,不会让人也跟着想板一下自己。 所以她就是单纯的好奇,疑惑凌沺为什么不也一直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出来。 “他们需要想着自己的身份,时刻拿出自己的架势,我又没什么身份地位,犯不着那么累,怎么舒服怎么来呗。”凌沺回道。 “你现在也有了啊,带着这把察岚你不仅是草原上真正的叶护了,还是最尊贵的之一。”胡绰道。 “你希望我那样端着。”凌沺问道。 “想看的时候给我端一下看看就行,寻常其实还是这么看着舒服。”胡绰笑着摇摇头,毫不避讳的拉住了凌沺的一只手。 “还挺软乎。”凌沺摸了下鼻子,也不扭捏,把手中的柔荑攥紧了点儿,两人并肩走向溪边。 “我的娘啊,可算撵上了。”来处远远的夜皛带着五百轻骑,还有律蕖玛,终于看见了这俩人的影儿,可算松了口气。 “就在这儿停吧,别去打扰公主和叶护。”律蕖玛看着远远看去就贼般配的并肩二人,顿时拉住了马,不再向前。 “停不了,他们这是又准备上马,要是再往远了骑,咱们的马累死也撵不上。”夜皛却是给了她座下马一鞭子,带人继续前行。 那两位现在眼看着就要牵了马,真要不往回走,他们接下来绝对跟不住,那两匹马王不仅速度更快,耐力也更佳,都是真正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货。 这俩要是跑远了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更是谁也担待不起。 “他们估计急死了。”凌沺拉着胡绰看过去,没心没肺的笑道。 “我还不想回去。咱们不骑那么快,让他们能在后面跟住就行。”胡绰却是直接上了马,对凌沺挑挑眉。 “好吧。”凌沺也没意见,这俩就不管后面夜皛那公主、叶护的喊声,隔着里许远悠哉的在前面骑着马,说笑着。 足足溜达了半天,大晌午了,这俩才在一众战马都快吐沫子了的亲军的怨念注视下,开始回返。 “叶护啊,咱不能再这么玩儿了,您这可就一千精骑,今天就直接废了一半儿,没有三五天这些战马都缓不过来。”回到营地,送回胡绰后,夜皛跟在凌沺屁股后头就开始吐苦水。 “不是三千么?”凌沺疑惑道。 “三千是总人数,配了精良战马的只有一千,剩余两千的马匹虽也算寻常马匹中的好马了,可上战阵是不行的,结不成阵只能做游骑。”夜皛连忙给解释清楚。 草原上还号称骑兵百万呢,而且也确实基本家家都有或多或少的马匹。可却并非所有的马匹都能当战马,是有很多要求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其中可以整齐结阵的,备了战马的真正精骑,也就十多二十万左右,剩下的骑马就是赶路,或者利用娴熟的射艺做游骑,甚至更多的马匹还是当做驮马来拉东西用的多。 凌沺这叶护虽然也可召集部落万户男丁全部为卒,不过那是需要战斗的时候,可以临时召集,其余时候就他们这三千亲军常备的名额。 其中,人倒是都是精骑骑兵出身,战马却没给他足数,他得以后自己有能耐能弄两千战马,才是三千精骑在手,不然就是一千精骑两千游骑的配置了。 这要是再来两次今天这样的,这一千精骑也别想要了。 “行吧,我以后注意。还有,要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你们追不上我,可以不用跟着。”凌沺了然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夜皛,再道:“拿着去给兄弟们和战马都补补。” “多谢叶护!”夜皛一看,娘嘞,三百两银子,还真够阔绰。 再想想这位得第一勇士的赏金,那就二百两黄金,更不用说还有个万户的部落,以后肯定瘦不了他们。 顿时也有些兴高采烈了。 “大璟的银票,这里能用吧?”凌沺忽然想起来问道。 “能用,有的是地方能换现银,等过两天有中原的商队到了,他们用银票也方便。”夜皛回道。 “那就行。”凌沺点点头,开始琢磨起接着去哪逛逛了。 “叶护,您还是回行帐吧,这几天礼部的官员肯定得教你些成婚时的仪式和规矩。”夜皛被问及之后,当即说道。 这也就是没人敢拦着胡绰公主,不然凌沺上午都出不去,还想逛呢? “你是什么时候定居的荼岚?”凌沺无奈的往回走,无聊问了起来。 “大魏的时候祖上就定居在草原了,现在跟荼岚人也没什么太大区别。柳葫,还有叶护大多数亲军及部民也都是这样。韩利阗乙他们则是相反,他们祖上在大魏的时候久居中原,后来才返回的草原。”夜皛回道,顺便把其他人的情况也给凌沺介绍了一下。 “就没想过再回中原定居?”凌沺疑惑道。 “没有。我们祖上都是战乱被接纳安置的流民,没啥必要回去。”夜皛利落的摇摇头。 “这样啊。”凌沺颔首不再多问。 “叶护其实不必多想其他,只要叶护还是公主的夫君,只要叶护还是叶护,我们就会一直效死命,叶护可以放心用我们。”夜皛犹豫下,再道一句。 “我没有多想,只是好奇,所以问问。你们能对胡绰效死就可以了。”凌沺言道。 这些出自王庭禁军的亲军,说是给他的,其实就是给胡绰的,这他也全无异议,更本就没打算把这些人掌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他自己的人手,他会自己慢慢去找,名额多寡,其实也就是个名头,很多名头都可以名正言顺培养自己的人手,不然那些私兵部曲都是哪儿来的。 而今这万户部民,已经是给他很多可以依仗的地方了,大有可为之处。 (本章完) 正文 第十五章 胡绰的心思 , 回到行帐,果然早已有荼岚礼部官员在等着凌沺,来跟他说些婚礼的流程。 这个基本就是照本宣科,甚至连他这个娶公主的,届时该说什么话,都是给他写了稿子背的。 主要的任务是教他荼岚的礼仪,这些都是跟抱拳作揖不一样的,面对汗王该如何见礼,同是叶护该如何,特勤国侯等又如何,接受部民恭贺又如何应对,都有相应的规矩,也十分的繁琐。 凌沺就像个木头人一样,被一遍遍的纠正着一个个动作的细微处,然后简略的模拟下各种情况,让他记牢这些。 一下午的时间就都这么快速过去,吃着东西,凌沺开始练刀练剑。 “诶?你干什么玩意儿?”这次他说什么也没让侍女伺候,自己洗漱完毕回了内帐,准备休息,却发现扇扇露个小脑袋躺在他被窝里,瞪大了眼睛。 “我给叶护暖床啊。我是公主的侍女,今天开始将留在叶护身边贴身侍候。”扇扇脸也通红的,给公主暖床次数倒是很多,给男人暖床还是头一次,她也羞着呢。 “你快一边儿玩去吧,我用你暖什么床,你睡这儿我睡哪?”凌沺翻个白眼,就开始撵人。 “不是。被子暖了我就出去了,然后你睡你的,我给叶护看着。”扇扇急忙道。 “那也不行,你快出来,睡个姑娘家刚躺完的被子,我不得劲。”也就是不好直接给她拎出来,不然凌沺直接就能给她扔外帐去,这种福他享不了。 “我还有任务呢,这几天叶护睡前,我还得教、教叶护些夫妻之事的。”扇扇往里缩缩,她还真怕凌沺给她扔出去,这叶护瞪眼睛很吓人的。 “拉倒吧你,我啥没见识过,用你教?你打算怎么教?快隔间自己睡去,要不把你退货。”凌沺摆手道,转过了身去。 “不能退!”扇扇急道,真被退回去了,她得被人笑话死。而且吧,她这是提前陪嫁的,是通房丫头,被退回去比寻常女子成婚后被赶回娘家还要严重太多。 “那你自己老实儿的去外面隔间,别再说别的,我不用你教,也不用暖床。”凌沺再道。 “行吧。”扇扇其实也是大松口气,小心的钻出被窝,飞快的把外衣穿上。 “叶护真懂?”临出内帐前,她又问了一句。 “肯定比你懂。”凌沺瞪眼道。 扇扇吓得一缩脖子,蹭蹭的就跑到了外面的隔间,这里本就是给贴身侍女住的,方便主人家使唤招呼。 “太蚀人了。”凌沺躺在床上嘀咕一声,热乎的被窝还带着少女的体香,大老爷们儿能天天这样睡? 一夜无话,睡得并不太舒服的凌沺第二天一起来,扇扇就已经打好水过来,伺候他梳洗,另外几个侍女准备新衣、饰品,替他开始穿戴。 另一边胡绰也已早早起床,甚至此时都已梳妆完毕,不过今天她没有去找凌沺,而是来到了汗王大帐中。 “小胡绰,昨天到哪儿疯去了?”雍虞罗染见小女儿进来,直接笑问道,手里的粥碗也放下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就跟他一块去骑了阵马,聊聊天。”胡绰又给他把粥碗端起来,放回手里,自己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些她父王寻常爱吃的小菜,放入碗中,顺嘴回道。 “看来我的小胡绰,现在还算钟意这个夫君喽?”老汗王动作很快的把女儿夹得菜吃完,促狭问道。 “嗯。他是个磊落的男儿,自有豪气,值得女儿倾慕。”胡绰接着夹菜,也毫不避讳扭捏的点头。 “虽是鲁莽的性子,担当还是有的,武艺也好,想来能照顾好你。”老汗王点点头,凌沺那一番举动,确实不错,他也极为欣赏。 城府深沉的人,万事思虑周全的人,他见得多了,这般看似莽撞,却有足够胆魄和决断的,其实并不多。 “女儿来找父王,其实是有事求父王。”胡绰言道。 “女儿知道父王给他那三千精兵,其实是给女儿的,他们听女儿的命令会更甚过他。这对他不公平,女儿请求父王,给他增配兵额,可以由他自己征兵,对他效死。” “他给你说的?”雍虞罗染又放下了碗筷,认真的看向胡绰。 “没有。女儿又不傻,这么简单的事怎么看不出来,夜皛千夫长他们对他和对我的神态都不一样。”胡绰笑着摇头,再道:“他昨天拿着察岚对我许诺时,我就决定来找父王了,可昨天父王不是没空闲嘛。” “许诺?他对你许什么诺了?”雍虞罗染神色缓和些,好奇问道。 “他说只要他还在,就会佑我一直灿烂下去,不管何时何地。”胡绰兴高采烈,还有些骄傲的回道。 “傻丫头,你不怕他是在拿甜言蜜语哄骗你啊。”雍虞罗染揉揉女儿的头再道。 “不会的。女儿信他,他的眼神告诉女儿可以信。”胡绰摇摇头,又认真的点点头。 “可你要知道,给他更多,其实对你们并没有好处。”雍虞罗染再道。 给凌沺三千精兵,固然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胡绰,可也是为了让人看到他对凌沺的‘重视’,让人以为凌沺是有大价值的,手段算不得高明,却已足够。 但凌沺给出那一次选择的机会后,他又改变了初衷,只要凌沺对的起胡绰,日后这三千精兵,就是他逍遥自在的依仗。 在长兴城也好,在草原也罢,有这三千精兵加上胡绰自己的三千亲军,就没人敢忽视轻视他们夫妻,却也不会太过重视,只要他们甘心偏安,只图自己自在,这三千精兵也不会成为多大麻烦。 可再多,就将是一股到哪都不会被忽视的力量,会凭添许多是非。 “女儿知道,可女儿不怕,他也不会怕,我们要让别人怕,女儿不想让任何人轻视他。”胡绰这一句话,才道出初衷。 这三千精兵是怎么回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不想让人觉得他只是借了她的势,她要他风风光光的去长兴城,让那些瞎子看看,他而今的煊赫。 亲军兵额的多寡,在草原上还不是极为重要,若是自己实力足够,整个部族都能是精兵。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可去中原,这个兵额就极其重要,因为这是正式有编制的军队,其他再自己组建,就是私军了,会犯忌讳。 所以在去中原之前,她想帮他要来组建自己底蕴的这个名头。 “你想要多少?”雍虞罗染沉思少许,问道。 “五千?”胡绰俏皮一笑,吐了下舌头,试探道。 “孤给他七千,补足到一万,能否负担的起,就看他自己的了。孤的小胡绰看中的是龙是虫,可都不能后悔。”雍虞罗染道,眼神炯炯的看向自己女儿。 “多谢父王!”胡绰高兴的拍手,又给老汗王多夹了几大筷子菜到碗里。 “女生外向,果不其然。”雍虞罗染打趣一句,重新拿起碗筷。 “略略!”胡绰扮个鬼脸,笑道:“父王给我选的嘛,现在女儿称心,父王该高兴才是。” 说完就起身,蹦跳的跑了,她要去告诉凌沺这个好消息。 “你今天就别去找他了,不要让人知道这是你替他讨来的,权当是孤的看重。”雍虞罗染喊住她,言道。 “好吧。”胡绰愣了下,随即重新挂上笑容点头坐了回去。 终归是自己女儿,雍虞罗染还是想她可以尽量置身事外,而不是让人将目光也集中在她身上。凌沺个大男人,就多承担一些吧,也看看他能不能担的住,是不是只会嘴上天花乱坠。 胡绰其实也真的很聪明,她能想的明白父王的用意。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心思,若是没人知道是她求来的,而是凌沺自己被父王看重,岂不是更说明他的能力,自然更好。 却不知他们爷俩这一决定,直到成婚前,凌沺都没消停过,不是他不想,而是那些荼岚贵族不让。 今天你来做客,明天他来拜谒,所有人本都以为他就是个不用太在意的假叶护,现在却是发现他日后将是草原上一股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 万人亲军,万户部民,这份底蕴到哪都是绝不容被忽视的。 “你惨了。”大婚前夕,萧无涯找到凌沺,言道。 “可不。”凌沺有些苦嗖嗖的,这两天招待那些贵族差点没累死他,尽可能合适的说话这一点,就够要人命。 “我是说你去了长兴要惨了。”萧无涯轻叹摇头。 “依荼岚兵制,万名亲军兵卒便有万员,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三级将领加上他们的亲兵,都还不算在内,包括你自己,将共计有一万三千人之众。这是多大的一份力量,在长兴会比在这里有更多人想要拉拢你,或者除掉你。当然前者会更多,其中甚至会包括圣上的诸位皇子,乃至你也会真正被圣上看在眼里,福祸相依啊。”萧无涯再道,有些后悔。 若是凌沺因此出了事,他怕老九会跟他玩儿命。 “拉拢我没问题啊,我喜欢真金白银,很喜欢,拿来我就跟他们论朋友。想除掉我,问问我的刀,没谁是不能砍的。”凌沺笑道,目光直视萧无涯。 他这话里大不敬的意味可不低,他想看看萧无涯是个什么反应。 (本章完) 正文 第十六章 新婚之夜 , “你的刀还没快到谁都不敢惹你的地步。”萧无涯拍了他个脑瓢道。 凌沺气的牙根都痒痒,又没挡住! “去了长兴,不妨纨绔些,成天惹是生非都没事,有老九在,我们怎么都可以算你一道支撑,何况你还是朔北叶护,这已经足够给你很大保障。就是别干什么正事,别让自己变得重要,你才能有足够的时间,磨快你的刀,要你想要的自在。”萧无涯言道一句,起身欲走。 “谢谢二大爷指点。”凌沺笑着起身一礼。 萧无涯摆摆手,大步离开。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扇扇和一应侍女,便已经给凌沺梳洗打扮好,两侧的头发被编成各九个小辫子,向后拢住剩余的头发,带上个金玉嵌刻的小发箍束住,再在头顶戴一顶金丝冠。身上则穿着一身雪白大氅,其上金丝鎏边绣纹,脚上也是一双白底金纹的长靴。 白色代表荼岚雪山的圣洁,荼岚王室成婚,才会被允许穿着。 然后他就需要绕行整个营地,接受各个部落部民的庆贺,也得沿途同喜,麾下亲军跟着撒糖撒吃食,重要的是撒铜钱或者银子。 快到晌午才来到王帐,过刀门、过花圃、喝迎亲酒林林种种一十八关,才能接到胡绰,其中九关代表苦难艰辛,九关代表欢乐喜悦。 意思就是婚前迈过所有艰难困苦,婚后要欢喜安乐,一生美满。 虽然繁杂了些,可看见笑盈盈的绝美佳人的时候,也就都值了。 胡绰的嫁衣跟凌沺的大氅一样,都是白色有金丝绣纹的华服,不过她还有个肩饰,取了一百只颜色艳丽的飞禽羽毛制成,色彩缤纷的搭在双肩。头上没有带盖头,而是一顶大大的百花彩冠,其上有珠帘朦胧遮面,耳朵上带着对儿嵌玉的水滴状耳饰。 “天上仙后也不过如此吧。”凌沺暗赞一声,拉起胡绰的手,行过一条野花铺就的小路,来到王帐之内。 在这里他们需要接受雍虞罗染对女儿、女婿的三训三诫,然后才踏上归途。 只是他们不需要再绕行整个营地一周,而是需要北行,那里已经搭建好了一处高台,他们俩得赤脚走上高台,向荼岚圣山跪拜祭祀。 而后荼岚祭司们会用柳枝挥洒荼岚山高处带回的雪水,并围绕他们跳祭祀舞,为新人祈福。 这个场面,除了外嫁女儿不能到场的荼岚王和值守各处的军队,整个营地人都会一同观礼见证。 最后凌沺才能把胡绰抱上花车,将他迎娶回自己的行帐,向暂代凌沺长辈的萧无涯,一起见了礼后,这婚礼才算完成。 倒也不用他再摆酒宴,把胡绰送入洞房后,他只需去到营地中待客就好,这里将有连续三天的篝火盛会。 就是这三天一应耗费理应全由他来出,只是现在老汗王先帮着给出了。 他倒是收了好多的贺礼,大小贵族的礼物,都不会寒酸,全是贵重物件儿,其实也够此次耗费,甚至多有结余。 可老汗王的意思是他们带着这些去长兴留用,反正日后回部落也不方便,从部落取用财物也不方便,此间耗费便王庭这面从他部落里取上补足就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成一次婚怕是要喝死个人。”凌沺自是不会陪着在外面吃喝三天,到了半夜,他就跑回了行帐,坐在胡绰身旁摇头笑道。 从早到晚这一整天,愣是喝酒喝饱的,酒量要是差些,怕不是一天净出洋相了。 “谁让你没有太多人给你挡酒呢。”胡绰自是还没睡,成婚后第一夜,得凌沺亲手替她取下华冠羽肩,不然她连躺下都不行。 而且说来也是凌沺身单力孤,身边可用的人不多,也就恩佐科勒和夜皛三人,能帮他挡挡酒,还是早上在各部落里那一圈儿。 到了晚上,大小贵族、官员的敬酒就没人能帮他挡了,还是萧无涯让罗燕途来撑了一会,要是朋友多些,他早就可以回来了,他不用喝那么多,胡绰也不用坐那么长时间。 “我给你把这玩意摘了,你赶快睡觉。”凌沺歉然笑笑,直接动手摘去了华冠和羽肩,让胡绰躺下歇着。 “你、你就打算坐一夜?”胡绰仰躺着,俏脸红扑扑的道。 “我躺地上。”凌沺说着就往地上一趟,榻下的小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也不凉。 “你在害怕,还是扇扇没有教你啊。”胡绰支起了脑袋,看着凌沺。 “我用她教啥,那些书我早就看过,还带图的。”凌沺翻白眼。 “那就是害怕咯?”胡绰这次把身子更往前探了些,红扑扑的小脸,放在凌沺头上,有趣的看着他。 大男人害羞,总是比小女人有意思些。 “我在养气,暂时还不能那啥。”凌沺伸手把她推回去,没好气的道。 “那不是少时才需要做的事嘛?”胡绰倒也不是一点儿都不懂,武人讲究练气化精,炼精还神,这些她哥也都练过。 “我真正习武很晚的,练气也是从前年才开始的。”凌沺道。 “你们武人又是什么内气又是心法的,有那么重要么?你,还有草原上那么多勇士,只凭体魄和勤练招式,不也同样很厉害吗?”胡绰不老实的又支起身子问道。 “怎么说呢,真正比拼还是看招式,也就是看技,还有速度、力量、反应等。可是在练技的途中,操练过甚,还有与人打斗中,都是会损伤身体的,久而久之身体便会出现问题。而内气就是医者口中的元气,大概是我们天生就存在体内的,心法则是一种调动这股元气,并可以通过食物和药物进补,来提取其中精华,进而壮大这股先天元气的途径和方式,用之来温养增强腑脏骨骼,使体魄更强更稳固。继而其带来的效果,也会影响到练习和使用技的时间啊、力道啊什么的,都会有个全面的提升。”凌沺给她解释道。 “那你们的气,能像话本里那样,放出体外嘛,咻咻的,刀光剑影满天飞那种。”胡绰接着好奇道。 “怎么可能呢。练武又不是修仙,没那么神奇。我再说直白些吧,任何人只要是吃饭就都在补充元气,米粮是五谷之气,肉食是血肉之气,人参什么的是天地精气。武人只是把这些气主动的调动起来,更合理的去利用,当然还有去其糟粕,而不是放任自流。事实上很多医者,寿高龄长还乌发齿固,也是在养气,只不过说法不一样,用处也不一样,他们叫调理身体。”凌沺再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我不也等于练过武养过气了?”胡绰想了下突然道,她自幼就在温养身体,然后大量进补,按凌沺的说法,可不就是养过气嘛。 “养过气算,练过武不算。”凌沺倒也听她说过自己的情况,是以再道:“你那是医者有序的给你调理,目的是让身体更加康健。而武人养这股气,以获得更加健壮的筋骨、体魄,目的和获得的效果都是不一样的。” “就拿我来说吧,我现在最多能连续劈刀六个时辰,而不会损伤到自身。同时呢,我每天的饭量会奇大,羊的话,一顿就能吃两只。练前或者练后吃,倒是都行。运转心法后,这些血肉之气,就会强健我的骨骼筋肉,让我体魄变得更强,力量更大,速度也更快。” “那不也跟普通人一样,那个说法又是怎么回事?”胡绰脸又微微红了下,接着问。 普通人也是越累,就需要吃的越多,一般吃的多的人,体格也更好一些,听着也就这么回事嘛。 “这就涉及到化精了,是把这股气极致凝练的过程。这一股精气初时凝练的越纯粹壮大,对日后越有大的增益。而且单纯只是进食、进补而不加以利用调理的话,其实并没有太多益处。医者用药不也讲究一个用量和有序么。”凌沺回应一句,他现在倒没想别的,而是沉浸在说明白这些事里。 “像你哥他师父,还有我二大爷他们一样,精气强壮,上了岁数也仍旧神完气足,体格强健。不然人过了三十岁左右,就会走下坡路,开始逐渐的衰败。而化精之后,这股气的作用更强,这种衰败会缓慢、微弱,因为精气更纯粹,对身体的滋养更强。”随即凌沺再接上前言,接着说道。 “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胡绰惊讶道。 “我不是说化精的初时嘛,过了第一次化精后就好了,以后体内就只存精气了。现在所有气都在逐渐凝练中,那啥后会前功尽弃的。”凌沺笑道。 “给只手。”胡绰把自己右手伸出床榻边缘,等凌沺伸过来只大手给她握住后,才接着道:“哥哥练的,好像叫什么杀生决,十多岁的时候为了养气,还特意去了大漠,据说杀了好多马匪。你练的叫什么啊,不会叫书生决吧?需要读很多书嘛?” “我练的叫武辛决,据说是武辛帝一千七八百年前召集天下所有武学宗师,集万家所长,给他自己编就的,配合他天生远胜凡人的体魄,也是本练杀伐霸道之气的攻伐功法,配套的刀法剑法等就有百种之多,我才学了一成,去了长兴倒是可以把剩下的也学了。”凌沺回道。 “那你有点胜之不武啊,你这也不是纯正的书生剑啊。”胡绰为哥哥罕见报了次不平。 “书生剑的正气歌,跟武辛决、杀生决都是顶尖的心法,没谁比谁强。而且我用书生剑,本就不是特别适合,我还没用刀,该是我吃亏才是,你不要胳膊肘往外拐。”凌沺没好气道。 “呵呵!你吃哥哥什么醋啊。”胡绰开心一笑道。 “不吃他醋,等我化精后,好好揍他一顿,省着他总不服,还老威胁我对你不好,就刺我一百个窟窿。”凌沺轻哼道。 新婚之夜,两人就这么一个在榻上一个在地上,大手拉小手,有的没的说着,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本章完) 正文 第十七章 启程 , “怎么跑地上来了。”翌日晌午,凌沺睁开眼睛,发现胡绰不知何时从榻上下来了,拉着他的手,躺在他胸口上睡着。 看着那带着微笑的红润娇颜,他也就没有动,就那么躺着看着,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 突然就觉得自己一时贪念,起的很好很好,不然错过了这般佳人,才该是此生最大的悔事。 反正今天也不会有人打扰他们,最起码白天没有,要到晚上一起出席,在人前亮个相,然后再给老汗王敬个酒。 所以凌沺就打算一直这么看着,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嘴角的笑意也越发明媚。 “你醒了怎么也不叫我。”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胡绰才睡醒,趴在凌沺胸口仰着脸。 “昨天那么乏,多睡会儿嘛,打算傍晚再叫你的。”凌沺刮了下她的鼻头,笑道。 “那你这么抱着我多累啊。”胡绰嘴里说着,人却是还赖在凌沺胸膛上不肯起来。 “不累,你又不重,我也抱不够。”凌沺接着笑道。 “你下来是不是该说喜欢我了?”胡绰看着此时的凌沺,笑的比他还要明媚。 “喜欢!很喜欢!”凌沺认真点点头,“刚我还在想,要是我当时没有答应,错过了这么可爱的你,怕才要悔恨一生。” 胡绰打动他的是那份纯直,是她的直率,更是她对他的那种彻底的信赖,趴在他身上的样子,是那么的安然,睡梦中都会有着微笑。 那微笑让他心神摇曳,让他觉得此生足矣。 这份坚定的,仿佛因为他一句话就突然而至,不再动摇的信任和托付终身的依赖,是他凌沺此生所遇第一次,几乎也不会可能有第二次。 因为胡绰本就是那么独一无二的天地隽秀之人,得之何幸。 他又怎会吝啬于表达自己已经被迷醉的心意。 “嘿嘿!现在就不是不管喜不喜欢了,你不能因为任何事对我有那些承诺,你得是因为我,只因为我。”胡绰得意的笑着,提起了之前林边凌沺许诺的话把。 “好吧,我的小胡绰赢了。”凌沺笑着捧着她的脸蛋,额头轻磕过去下。 “草原上该叫妻子什么啊。”随即凌沺把她再搂到怀中,放在肩窝,让她可以躺的更舒服些后,问道。 “叫名字啊。”胡绰回了声,再道:“也有跟你们中原学的,夫人之类的称呼。” “那你该称呼我什么呢。”凌沺接着问。 “也是叫名字,或者叫你叶护、老爷、相公都行,你想听什么?”胡绰反问道。 她以为是凌沺想听她叫相公呢,故意在闹,笑嘻嘻的盯着凌沺。 “我的名就一个字,单叫起来有些别扭。叫相公什么的也不好,太客气了。以后你叫我云丛吧,是我的小字,你是第三个知道的。”凌沺却是很认真的说着。 他又不是草原人,像唐阿姑罗或者恩佐科勒的名字,单叫阿姑罗或者恩佐、科勒,都挺顺耳的。 然后叫相公什么的,他又觉得是相敬如宾的感觉更多些,也不喜欢,他和胡绰该是两情相悦,甜甜蜜蜜才是。 “好啊!不过前两个是谁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胡绰先是脆生生的应下,然后拿着缕头发,拨弄在凌沺鼻尖问道。 “老头儿和牛大叔啊,你以为是谁?”凌沺促狭的看着她,笑问。 “还能是谁?”胡绰翻了个白眼,轻咬了他一下,再道:“你还有其他名字嘛?” “还有个老头儿临终前起的字,叫子瀚。”凌沺点点头,再叹道:“也算他煞费了苦心,一个沺字不够,还加个瀚,然后小字呢,云丛,天上飘得老高,还得是一堆的,生怕我心胸宽广不了,劝我天高海阔。” “我们到时候回趟青山县吧,我陪你一起去祭拜一下,他老人家该会很高兴的。”胡绰言道。 “需要绕不近的路,可比直接南下去长兴远很多。”凌沺道。 “没事儿,去长兴要住好久,那么急干什么,咱们溜溜达达的去。”胡绰笑道。 “好啊,那就先陪我衣锦还乡,跟大叔嘚瑟嘚瑟,再给老头儿念叨一声,然后我们一起,慢慢悠悠的溜达去长兴。”凌沺也笑着点头。 俩人就这么聊着,也没问雍虞业离愿不愿意,就给定下了行程,躺的饿了起来后,直接就让扇扇去通知普卢骨,转告萧无涯等人,设定路线做好准备。 临近傍晚,换上大红的新衣,去给老汗王敬了酒,然后跟着一帮年轻男女,在篝火前一起欢歌跳舞。 第三天,凌沺就没有睡懒觉的命了,以雍虞业离和罗燕途为首,一帮子荼岚贵族子弟,早早就把他叫了出来,轮番上阵,直接给灌得人事不省,才给送了回去。 然后再醒转的时候,他们也就该启程离开草原了,胡绰哭的像个泪人,雍虞业离也是眼眶湿润,这一别他们便将跟父王永别,即便他们可能还有归期,他们的父王却连能否再扛过一个冬天都不一定。 “孤的小胡绰每天都该开开心心才是,哭成泪人父王可该心疼了。”雍虞业离揉着紧抱自己的女儿脑袋,柔声细语的劝道。 “沺儿,记住你自己的话,别让孤失望。”随即雍虞罗染示意凌沺过来,把女儿交到他怀中道。 “一定。”凌沺郑重点头,手掌轻抚胡绰后背。 “业离,你也该娶个正妻了,长兴若是有心仪的姑娘,不妨请圣上主婚。娘亲舅大,父王不在身边,要多听圣上的话。”雍虞罗染点点头,再看向自己儿子,叮嘱一句。 “父王放心,儿子明白。”雍虞业离跪地应下。 随即胡绰也带着凌沺跪下,三人拜别。 “起来吧,孩子们。”此刻的老汗王只是个老父亲,上前托起三人,仔细看了一眼一双儿女,又深深看了眼凌沺。 “齐国公,一路上烦请多加劳心,三个孩子还都年轻,诸事全倚仗齐国公了。”雍虞罗染再看向萧无涯道。 “汗王放心。”萧无涯欠身一礼。 “启程吧。”雍虞罗染摆摆手,目送大队人马向东南而行。 …… “都利叶护,你说咱们会不会路过战场?”罗燕途也会跟着去中原,光明正大的跟萧无涯学武,现在正骑马溜达在雍虞业离和凌沺身边。 连行近月,他们已经临近燕州边界不太远,缑山国战事正如火如荼,他有些 (本章未完,请翻页) 按捺不住,特别想去看看。 “该我们何事。去了也不过是看客,有什么用。”雍虞业离回道。 “确实没啥用,就你俩这菜样儿,也就能看看,上了战场就是送菜去了。”凌沺叼着根青草,埋汰他俩一句。 这货现在化精有成,那叫一个志得意满,以前贼烦雍虞业离找他切磋,嫌打起来太累,现在么,一天不找事儿,他就浑身难受。 “小人得志!”雍虞业离和罗燕途齐齐呸了一声,不搭理他。 他俩也挺无奈的,他们虽是早就练气化精了,可凌沺根基打的确实太浑厚了,这化精之后,更是飞速精进,加上本就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打他俩越发得心应手,还时常叫嚣让他俩一起上。 然后吧,他俩一起上了,还是打的难解难分,一边儿还有个胡绰,带着俩丫鬟,说他们俩赖皮,然后猛撒盐,说赖皮还打不过,气的人牙疼。 “那也是得志了!”凌沺神气的哼一声,拽拽的看着他们。 “报!”此时,带领所部为开路斥候的夜皛,快马而归,马背上对凌沺俯身道:“禀叶护,前方十里有人自称叶护兄长,求见叶护,身上有伤,似是被人追杀,有过一场恶战。不知是否、、” “驾!”没等他请示完,就见变了脸色的凌沺伸手拿过恩佐科勒带着的长刀,一夹马腹冲了出去,往他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货不是没家人么?”雍虞业离看向罗燕途,从萧无涯和牟桓那论,他们也是师兄弟,他以为是他们同为师兄弟的人了。 “去看看吧,九叔没有徒弟,该是他的朋友吧。”罗燕途道。 随即雍虞业离点点头,二人催马追行向前。 “大哥、二哥、三哥,你们怎么这幅德行了。”十里距离,对小青的脚力来说,也用不了多大会儿,凌沺见到各位哥哥都在,也没缺胳膊断腿,长松口气的同时,急声问道。 这几位躲山沟里都是一身锦衣,好酒好肉的主儿,而今衣衫褴褛,遍是血污,形容好不凄惨。 “别特娘提了,听了十三弟的建议,我们哥儿几个就回了燕州。余家那帮杂碎果然动了手,青凌郡就有三县,先后有人被以私贩盐铁罪,抄了家。”刑五岳抹了把大光头,再道:“我们就开始救人,主犯直接在牢里就被弄死了,我们也来不及救,只能尽量救下他们的家眷。” “一开始也没什么事儿,后来救了个也姓余的姑娘,算是捅了娄子。她爷爷是余家私兵,被赐姓的,后来就被派出来办事。她爷爷死后,她爹接班,不过她爹留了一手,记了个账簿。我们前脚救走她,一个没能一起救走的,就把这事儿捅了出来。” “没办法,我们只能带着那姑娘和找到的账簿逃命,余家疯了似的追杀。这不正好,听着你成了朔北叶护取娶了荼岚公主,要回青山县,我们就奔着这儿来了。” “余家调动府军了?不至于吧。”凌沺闻言后狐疑道。 仅仅一个账簿,还是搞不倒梁国公余肃的,余家可犯不上在这时候大动干戈,给人凭添遐想和把柄。 可他这帮哥哥,那都是绿林道的好汉,刑五岳还是跃鲤榜上有名的人物,不动大批人马,也不至于把他们逼得这番狼狈啊。 (本章完) 正文 第十八章 也不怎么样啊 , “余家二公子,九天十地七十二猛将里,被称为泰山将的那个,亲自来的燕北。”林酉苦笑回道。 江湖上有跃鲤榜,市井间还流传份非官方的猛将榜,九天十地七十二猛,共计九十一人,记录天下各国沙场骁勇。 像是夏侯灼、萧无涯,还有荼岚的古闾磐柯,都是位列其中的,还都是那以九颗星辰为名的九大天将之一。 封边歌则是位列七十二猛之一,没有挤进九天十地之中。 当年阡陌崖十三位当家的,最强的还是夏侯灼、萧无涯、牟桓,只是牟桓年纪小些排在第九而已,论武艺别说封边歌,就是一手打造了隆武城的连云霄也是稍弱些。 而十大地将之首,就是大璟梁国公次子,虎威将军余虓,以五岳之首为名,列猛将榜,若是放在江湖,也都说有排在跃鲤榜前十的实力。 也就是他们人多,还熟悉地形,不然想从这位手底下逃出来,怕是都不容易,哪里需要动用什么大军哦。 “出了什么事。”这时候雍虞业离和罗燕途也追了过来,看着凄惨的一众人,问向凌沺。 “这几位是我结义兄长,得罪了人,过来找我,没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凌沺说了一句,给双方介绍一下,也没有再多问,带着他们回返,并下令队伍止步,原地扎营。 “二公子,前面那该是荼岚王子和公主的队伍,他们将从青山县入境去长兴,那些贼汉去了他们营内,怕是不太好办。”凌沺他们方才交谈之地没多远,一个山包的小树林里,亲随欠身向自家二公子,余虓,言道。 “无妨,反而好办。”余虓却是不以为意。 其人面如冠玉,眉似冷锋,身材高大欣长,面容也是冷峻高傲,仅外表而言,是个高冷的大帅哥。 当下便命令手下三百私军留在原地,待视线内对面营帐扎好,便只身骑着匹不输小青大白的赤红胭脂马,前往凌沺一行所在。 “请通传齐国公,故人余虎前来拜会。”他小字虎奴,此时略有改动以避众人耳目,而像萧无涯等人,略一思量,值此时便可了然,他也不怕见不到人。 萧无涯此间虽未带兵,可凌沺几人的亲军,也不会拦住来找萧无涯的人,自是前去通报。 “欺人太甚!” 别说小字,单是一个余姓,加上虓虎之意,该明白的也自然明白这来人是谁。 被凌沺引到营内的刑五岳等人当即拍案,愤怒此人狂傲之举。 “你以为如何?”过来看看情况的萧无涯,此时也是知道了始末,问向凌沺。 “东西给他,人他不能再动。”凌沺言道。 “行。你们就不用出来了,我把他打发走。”萧无涯点点头,拿着凌沺扔过来的账簿转身离开。 “哼!你个怂包!”白旺年冷哼一声,瞥过头去,不看凌沺。 其他北地绿林道的当家人,虽没开声,却也是一样的神情。 “你们不怂来找我们家叶护干嘛。”胡绰身边的扇扇直接怼道。 “就是!一个个长得傻大憨粗,脑袋也果然不好使。”律蕖玛跟上一句。 “一本账簿就想绊倒梁国公,是不可能的。余肃最大的倚仗,不是余家多强,而是他和圣上自幼为伴,感情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笃厚。想扳倒他,得有切实的,让圣上都无法再维护他的证据,而不是一个随便什么人写的账簿,那余虓敢来,便是因此而有恃无恐。”胡绰把话说个明白。 “而且这东西你们自己交出去得死,现在拿出去还能换你们个平安,留着何用?”胡绰再道一句。 “各位哥哥勿怪,胡绰她们直率惯了。”凌沺呵呵笑道。 “那就是没说错?”刑五岳盘头,然后问道。 听话听音儿他们还是会的,凌沺说的是直率,而不是她们说的有错。 “没错,那东西告不倒余肃。他们追你们,不过是不想节外生枝,毕竟这事儿传扬出去,信的人多还是少,对余家都会有些不良影响。不如现在给出去,保各位哥哥一个平安,不然在我这各位哥哥虽是必然无事,你们的老巢也保不住,他办你们倒是简单的多。”凌沺言道。 “这特娘太憋屈了啊!死的那些弟兄怎么算!”刑五岳拍的自己脑瓜子山响,满脸憋屈。 “别急啊。小时候我还打不过狗的时候,它撵我咬我,我也只能先忍着,哪天瞅准了再拿块大石头,给它来下猛的,照样能弄死它。”凌沺笑道。 “恩佐,帮我招呼下哥哥们,我出去一下。”接着凌沺起身,对恩佐科勒言道一句后离开,胡绰也跟了出去。 “看你打人去。”胡绰追上他几步,拉着他手笑道。 “就你聪明!”凌沺笑着捏捏他鼻子,随即再道:“不过这次未必打的赢,你可不能笑话我。” “没事儿,现在打不过就等等,到时候一石头砸死他。”胡绰笑着道。 “介绍下。朔北叶护,胡绰公主。”来到萧无涯的帐内,萧无涯介绍了一下。 “余虓见过叶护、公主。”余虓欠身,目光在胡绰面上多停留了一阵,让得凌沺蹙眉。 “二大爷,你说我现在能不能取个九天十地的名头?”凌沺侧身挡在胡绰身前,阻绝余虓的视线,对萧无涯道。 “九天肯定是不够,十地之首就在你面前,该比我有发言权,行与不行,得看泰山将,是否愿意指点你一二了。”萧无涯瞥了凌沺一眼,也明白了他的来意,当即说道。 “余某倒也久闻隆武百战王者的名头,心向往之,不知余某能在雀笼里走过几合,是否可战千场。”余虓直接接言道,奚落不屑之意甚浓。 月余时间,随着荼岚一行将入大璟,凌沺的身份来历,也不算什么秘密,很多人都已知晓。 “应该可以。鸟笼子里鸡鸭鹅狗不少,一日数十战每次千百回的都有。”论嘴损,凌沺可不弱与人,市井滚打什么难听的话,他可都说的出口。 这话也就胡绰没听懂,余虓愣了一下眼神森寒,萧无涯脸皮子直抖,大概憋笑有些辛苦。 “多说无益,叶护可愿走几招。”余虓按捺不住,主动邀战。 “去一边等我。”凌沺笑着对胡绰说道一句,长剑落入右手,左手按住察岚刀柄。 余虓也不废话,直接跃起,腰间阔剑出鞘,电闪间来到凌沺近前,一剑雷霆劈落。 “二大爷,你们对我的实力,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凌沺以剑做刀,一记撩斩迎上,却是发现余虓也没多厉害,甚至都不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压力,当即一边仗剑抢攻,一边问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向萧无涯。 最开始牛大叔说他进跃鲤榜有些勉强,他信了,然后就遇到了大哥刑五岳,打了个半斤八两。 前两天吧,他找萧无涯切磋,后者又说他还差的远,连跃鲤榜前五十都还不够格进去,他也信了。 可这是咋回事儿? 现在对上传言跻身跃鲤榜前十都有余,还是十大地将之首的余虓,他也没觉着吃力啊,还有一把刀没用呢,咋就也不相上下了呢? 萧无涯暂时不好多说什么,余虓却是气的面色更加铁青了些。 他擅长的是长戟,一杆画戟在手,便是萧无涯也不敢轻视于他。 可现在不是用戟,也不是马战,他的剑法虽也不错,可一贯还是以力降会。 而对面的凌沺,力道不仅不逊色于他,反而犹有胜之,他用的不是趁手兵器的缺点,便显露无疑。 一番硬拼之后,竟是被凌沺的抢攻打的落入下风,且渐有不支之感,这让他如何不恼。 “没意思,用剑还不如大舅哥。” 凌沺嘀咕一声,在右手长剑一刺一斩,接上一记前蹬,逼的余虓拧身侧转,躲开这一套连招,避免被他黏上死攻之时。 跟当初杀生剑胜他那一剑类似的招数用出,猛然再暴起一截速度,瞬时前跃一步,欺身到余虓身前,右手长剑橫抹咽喉,让余虓不得不立剑竖架,随后察岚刀终于离鞘,直接划向余虓腰腹。 “好了,切磋而已,点到为止。”眼看着余虓就要被一刀两断,萧无涯紧忙喊停,手中还拈起一块碎银。 凌沺若是不收手,他只能尝试弹出碎银,却未必能阻住凌沺的刀势。 说白了他们也是一直在装,毕竟是长辈嘛,哪怕是用了全力,也要显得自己云淡风轻,用了不过一两成力的架势。 事实上,既是高手了,差距又哪里有特别大,最起码除了个别妖孽有些非人,绝大多数还是没有实力上的鸿沟的,越是顶尖越是如此。 离着这么远,他虽确实还比凌沺强上一截,可想靠颗碎银子挡住凌沺的刀,太难了点儿。 “承让了。” 好在凌沺还是停住了,只是一个刀花,将刃背反转,用刀背在余虓腰间狠狠一拍便罢。 “哼!还得多谢朔北叶护高抬贵手,咱们长兴再见!”余虓怒收佩剑,强忍腰腹疼痛略一拱手,直接愤然离去。 “有点儿菜啊。”凌沺看向萧无涯,眼神似笑非笑。 “两点。猛将榜均是军中猛将,马背武艺超群,战力无双,此间比试非他所擅兵器和场所,算不得准。还有,谁说天将地将就一定比江湖武人强?多是天下人不实揣测罢了。以为猛将榜计天下各国将领入册,而跃鲤榜仅中原一地,前者就更强些,其实各有擅场而已。”萧无涯给他解释道。 “那你和夏侯大爷嘞,跃鲤榜和猛将榜皆入前五啊。”凌沺接着问道。 “他是个妖孽,只要想做没什么做不顶尖的。我嘛,差点儿,比不得几个妖孽,也就能在他们下面称魁了。”萧无涯轻笑道,有些淡淡的傲娇。 阡陌崖十三兄弟,尽入跃鲤榜,前十就占了三员,这永远都是他们骄傲的事。 “再过三年,我也是妖孽。”凌沺笑道,尽是自负。 (本章完) 正文 第十九章 陈年往事 , “你?”萧无涯斜了他一眼,道:“你先过了余虓这道坎再说吧。这家人可都记仇,睚眦必报,此次必恨上你。上了马背,你对付都利叶护都勉强,更别说余虓了,画戟在手的他,绝没有这么简单,我对上也不敢大意。” “我也没用昭阳啊。”凌沺虽是认真记下,嘴上仍旧硬着。 昭阳是胡绰给那把长刀起的名,现在一般倒都是恩佐科勒替他拎着那大家伙。 他自己则是随身常带便于携带的长剑墨舞,以及察岚刀。 墨舞不用说,一米三的长短,他这个身高来用正好。 察岚刀则更短,全长都不足一米,也就三尺四寸左右,刃长二尺二,柄长一尺二,横在腰后正好方便副手使用。 而昭阳,更适合双手持握,便是在马背上也足够用,比一般的缨枪也没短多少。 “话说你不会用长兵?”萧无涯问道。 昭阳刀虽然是也可以用,但在他看来比之长槊、画戟等,在马背上使用还是差了一筹的。 凌沺而今的身份,也不止是个武人,一剑走天涯的事儿,也不再适合他,尽可能全面,最好全面拔尖儿才是最好。 毕竟谁也不知道他哪天会上战场,身在长兴,他那就放着一万亲军,皇帝要是下了旨,只要他不是真的想反,也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那他还能不动怎么着? 大璟又不是草原,察岚刀不管用的。 “会啊,矛、戈、斧、戟都会,就是没以为有什么用的机会,走江湖带着也不方便,在雀笼里厮杀更不占便宜。”凌沺回道。 武辛决很全面的,当时有的兵器,里面都有精湛的技法留存,而且是当时最顶尖的那种。 他也每样都至少学了一门,刀法剑法多些,其他不算精擅。 “挑一样勤练练吧,避免像今日余虓一样。”萧无涯建议道。 “行。听二大爷的。回头到了家,我看看大叔那有没有好戟蹭一杆,下回拿戟揍他。”凌沺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应下。 “我这儿就有兵器,十八般兵器都有,咱们这就去挑!”一旁的胡绰闻言走过来,拉着凌沺往外走。 她那里确实有很多精良的兵器,都是她母后陪嫁过来的,后来一并跟亲军归他们兄妹一人一半,都是大璟御匠司所铸,是绝佳的兵器。 只是兵器虽很好,就是作为礼器的意义更大些,有些奢华,还有些繁重,没几个人用的了,也不算太实用。 “就它了。” 被胡绰亲军看顾的一大堆马车中,有三驾都是拉这些对胡绰来说只有纪念意义的兵器的。 凌沺方才说是要弄杆戟,可最后还是选了一杆长矛。 不是没有,反而还很多,足足有九杆两丈大戟,可惜那分量他也就能拿着,用来战斗是痴人说梦。 就算且不说那通体精铁铸就的分量,单是形制其实也没法用。 不是用料和工艺不精,大璟皇家的御用工匠手艺自然不差,用料也不需省俭。 而是这东西干脆就不是为了战斗打造的玩意,戟杆都过半盘龙,想拿着用,还得考虑自己手会不会划伤。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其他就不说了。 一柄柄兵器上,方便敌人卡住兵刃的冗杂镶刻一堆,也都是为了好看,拿来砍人反而会别扭的那种。 所以他就选了杆通体暗刻金纹的长矛,一来重量合适,比昭阳刀重些,但是双手用着不算吃力。二来没有冗杂的装饰,仅是暗刻的金纹虽也华丽,却不会伤手也不碍事。 反正也就是留着练练,以备不时之需,是戟是矛,他还真没太大在意。这两样以前习练时,他用着感觉也差不多,没有哪个更合适些。 “这个好像并不是跟那些一起的。”凌沺拎着长矛看着有些区别的材质,和截然不同的风格,转头问道。 “申屠严廉的凛冬矛。”跟着过来的萧无涯,仔细打量一眼说出名字后,再道:“这些镶金本来应该是没有的,跟这些茎箍一样,都是后加的。手艺不错,老九也就能做到这地步,没伤到杆身和本来的纹路,反而加固了些。” “这个是小时候看它不合群,我让人加上的,不挺好看的么。”胡绰冲凌沺吐吐小舌头道。 “挺好看的啊。”凌沺特别自然的点点头。 “你俩真是够了。以前我就说她败家,以后你俩一块儿败吧。为了弄得严丝合缝不会撞击脱落,这杆矛,父王给她霍霍了三百两黄金,留在上面的才一成多,还是混合其他铁料,变得结实的,剩下全浪费了。”也来看热闹的雍虞业离扶额道。 “那也好看。”凌沺瞪他一眼,犟道,逗得胡绰呵呵直笑。 “不过这要是凛冬矛的话,大概有三十年没有踪迹了吧,怎么会在这里。”凌沺随即看向萧无涯再问道。 这事儿雍虞业离和胡绰也不知道,凛冬矛这个名字他们都没听说过。 “宣和长公主的母妃,复姓申屠。他之所以带着这柄江湖神兵榜第十八的凛冬矛销声匿迹,是申屠家让他入了宫,在宣和长公主身边留用。他在江湖地位不低,可在申屠家只是个赐姓的家将。后来他也是陪着来到草原,现在大概在守陵,死没死就不知道了。”萧无涯道。 “寒爷爷?”雍虞业离和胡绰皆是惊讶道。 他们自然知道那个一直守在母后陵寝的老人,却不知那还曾是位高手。 “可惜了,也曾是跃鲤榜前十的人物。”凌沺叹道。 “也没什么可惜的,或许他自己甘之如饴。据说宣和长公主的母妃,与他是同胞兄妹,而非真正申屠家子弟,想来八成是真吧。”萧无涯再道,让雍虞业离兄妹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置信,因为那不就是他们俩亲姥姥么。 “你们去了长兴,申屠家也必会走动,有兴趣的话,可以问问看。”萧无涯接着说道。 “别。这么久远的事儿,爱咋咋地吧,跟我们没关系,也不想有关系,这矛也不叫凛冬,叫朔北。”凌沺连忙说道,打住这个话题。 名字尚且不能直呼长辈,这么隐秘的事儿,跟他们这些小辈说啥呢。 “对,我们什么都没听见。这矛就叫朔北,我专门送给云丛的。”胡绰跟哥哥对视一眼,也是连忙说道。 “我也就看见这东西,在这顺嘴一说,这些在长兴城不是什么秘密,也不涉及什么。据说当年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先皇喜爱,才让申屠家以嫡女之名送入宫的,你们怕什么呢?”萧无涯笑道。 “二大爷,咱下回能不能说透彻点儿?”凌沺很是无语。 “你什么时候能正经叫声伯父?”萧无涯对二大爷这称呼,初时还觉得可以,凌沺叫顺了嘴后,他就觉得越发奇怪了,总觉得有人骂他。 “你让牛大叔认我当儿子,我立马改口,徒弟也行。”凌沺直接道。 老头儿和牛大叔,明明就拿他当自己孩子养,这份感情半点儿不假,可一个个这名义上,就是不认,一个不让叫爷爷,一个就让叫大叔,愁死个人。 “算了吧,凌侍郎的弹劾能烦死我。他至今就一个女儿呢。”萧无涯摆手。 “跟我说这干嘛,我跟他没关系,不恨他到头了,还想我咋的。”凌沺烦闷的摇摇头说道。 “那就不说。练两下,看看你用的如何。”萧无涯言道。 “那就练练呗。”凌沺并无不可的点了下头,拎矛走到了开阔处。 这杆现名朔北的长矛,也不短,足有丈半长,三米四五左右,矛首也有两尺七寸,宽厚锋利。杆也极粗,足有两寸,手小些的持握都费劲。 不过凌沺持握着还是很舒服的,他的手本就宽厚修长,长得极大,让他用寻常兵刃,反而会不适,会觉得太细。 墨舞和昭阳的柄,也是差不多粗细,只有察岚刀稍细。 此间凌沺立矛静立,然后猛然右脚微抬戳踢,矛尾高高扬起,整个长矛与地面水平之际,凌沺右脚大步前落,左手探出攥住杆尾三寸,骤然将长矛抡扫半周,矛锋前指,双手持矛接上一记迅疾的平刺。 接着脚步再动,一丈方圆内,成了凌沺腾挪闪转之地,长矛随之扫荡八方,如沙场困将,一人独斗千军,尸横片野仍兀自雄立不败。 “这叫不算精擅?”雍虞业离也是用长枪的高手,枪矛同出一源,他也自是能看出个好赖来。 凌沺此间展示矛法,虽稍逊色他自己的枪法,他甚至还能从中找出一些破绽来。 可这是以他的武艺来说,放在寻常武人中,凌沺的这手矛法,也是可以称为炉火纯青的。 如果这都叫不算精擅,那天下可没多少人敢称自己会用矛了。 “殊途同归嘛,你的枪法就脱胎杀生剑,还有些其他枪法融合在内。我这剑法学的多,用矛的基础也不差,自然就还算凑合。”凌沺收势回来,闻言耸肩道。 初入雀笼时,每一样兵器,他们都得在短时间内,用最基础的动作,去成千上万次的连续练习,然后选出最适合自己的兵器。 别说是跟剑还有相通之处的矛,就是流星锤,不谈临战,他都能给耍个有模有样的。 而这八荒矛,他也是曾下过功夫,甚至拿来拼死战斗过的。 他们有时候出去做厮杀任务,是会被随便带到个匪寨,什么兵器都不给的。 那种情况下,抢来、捡着什么兵器,就得用什么兵器,会的多命才大些。 所以不仅是他,武辛决在够资格看到的雀笼斗士中,被挑选习练的次数绝对是第一的,其他各种顶尖秘籍,加起来都不一定有它多。 (本章完) 正文 第二十章 皆千户 , “我真的很好奇,隆武城的三年时间,你是怎么度过的。”雍虞业离言道。 越了解凌沺的武艺,他就越觉得不可思议,似乎凌沺在隆武城这三年,已经比绝大多数武人一生经历的、学习的都多。 “也没啥,就大概你往大漠里一钻,每天从起来开始练剑,然后遇到马匪就杀,杀完接着练剑。除了睡觉,都是这样。”凌沺再次耸肩道,满不在意的样子。 “还会有一些难易不同的机关阵,过去了生,没过去死。”萧无涯言道,这位也是研究出来这训练方法的人之一。 “也不一定,还有些每天都要过的机关阵,过不去是不给饭的,倒也早晚是个死。”凌沺再道。 “比如呢?”雍虞业离接着好奇道。 “比如一条丈宽的斜斜窄道,需要从下面跑到顶上去,沿途会有许多沉重的沙袋、砸落的圆木,攒射的无头箭矢。到后来窄道斜坡还会放满滚木,在滚木上跑上去,还有全是梅花桩的。”凌沺言道:“冲坡的途中还得挡开那些箭矢,将每个沙袋击打荡起才能过去,圆木倒是只需要躲。中箭次数,或者避过沙袋、被沙袋和圆木砸中的次数,都是有限制的。超数了就算没通过,没饭吃,每天通过最快、被击中次数最少的,会有药浴和补药的奖励。” 这个其实是连云霄自己弄出来的,就是为了进攻缑山那一堆山城的针对训练。 “然后还有被几个人用铁链拉住手脚去挥刀,穿着铁甲去深山里一直跑啊,扛着圆木从齐腰深的水坑里蹦上跳下的,等等吧,花样儿多着呢。”凌沺再道。 “这是奔着把人练死去的吧。”雍虞业离嘴角一抽。 “呵呵。”凌沺轻笑一声,啥也没说。 “别说这些了,怪没意思的。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你那些兄长还在呢。”胡绰挽住他胳膊,打断话题道。 “额。快走。”凌沺一拍脑袋,拉着胡绰快步返回,他把那几个给忘了,这就让恩佐科勒一直陪着可不好。 “有点儿服气了。”雍虞业离看着俩人嘻嘻哈哈离开的背影,言道一句。 武人没有不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不肯下苦功夫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可他们那是刻苦,雀笼里是要命,三年顶十年,也就不怎么难以理解了。 而凌沺却是不管他服不服气了,急忙回到营帐后,先给各位哥哥赔了个罪。 “凌王,你还缺人拎刀不?”闲言几句之后,唐阿姑罗尬笑问道。 他看着一身精铁狼铠的恩佐大胖子,听他说自己成为千夫长的经过,就有点儿羡慕了。 他可也是正儿八经的荼岚人,虽是犯事儿离开的,可那点儿事,在而今的凌沺这里,根本就不叫个事儿,一句话就能解决了。 所以他也动了心思,单说武艺,他一个打三五十个恩佐科勒都行,要是也能混个千夫长,他的事儿就不仅是解决了,还能来个荣归故里呢。 “不缺。有恩佐就够了。”凌沺直接摇头,这黑铁塔当初还给他耍小心眼儿呢,不要不要。 “别介啊。拎刀牵马不用人,身边留个打手跟班也行啊,这事儿我行!就咱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体格子,往那一站都能唬人。”唐阿姑罗急忙再道。 隆武城离着燕北近,他住的久了,说话倒也更像个燕北人,燕北口音都贼纯正。 “唐兄,你这不地道啊,看十三弟而今位高了,就嫌弃我们了?”白旺年打趣道。 “嘿嘿。哪儿能啊!这不凌王现在是咱草原大叶护么,跟着他也能庇护庇护家人,这些年只能在外边儿浪荡着,太对不起他们了。”唐阿姑罗尴尬一笑,连连摆手摇头,随即叹道。 “个德行。行了,回头我让普卢骨传信过去,把你家人要到我部落里,你就安心在这,跟着我也好,跟着哥哥们也行,都亏待不了你。”凌沺拍了他一下,道。 “那还是跟着你吧,跟着他们太危险了。”唐阿姑罗一不小心秃噜出句实话,顿时更加尴尬起来,练连连敬酒道歉,闹得哄笑满堂。 “十三弟,你这儿要是方便,那就索性把我们也都留下吧,哥哥们别的能耐没有,这条命和这身把式,你看着霍霍就行。”笑罢,刑五岳跟白旺年和林酉对视一眼,随即言道。 “对!”白旺年跟着赞同一声,啪的一拍桌子,再道:“像你刚才说的,现在打不过狗,咱们就先忍着,逮着机会,一石头砸死他。” “我们这么在绿林道上混,除非有一天天下大乱,我们还能用这身把式搏一搏,不然还真没法跟这些狗东西斗。”林酉也是跟着道。 “不瞒各位哥哥,我这千夫长万夫长的位置都有,部落里也缺信得过的人管事儿,你们要能来帮我,我自是一万个高兴。可各位哥哥现在倒好说,以后难道还能撇家舍业的跟我长居草原?”凌沺放下酒碗,认真说道。 虽是大璟人,这叶护也是大璟皇帝封的,可他而今的根基和后路是落在了草原上,这也做不得假,甚至也是大璟希望看到的。 回草原更几乎是必然的事,这些他得说清楚了。 “这、” 刑五岳等人闻言也果然迟疑少许,他们虽不是世家大族,可也算一地土豪,最少的家里也都有百十口子人。 本以为凌沺是去长兴久居,便是草原叶护,也大概就是个名头,配上公主夫君这个身份罢了,实际还是大璟人,也还会长住中原。 虽然长兴说起来,比草原离他们还远,可这是自家地界,他们纵使跟着久住长兴也没什么。 可去草原,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他们也不能现在凄惨,就想着投奔兄弟,等到没事了,一看人家要走,自己不愿跟着就再离去,那还叫什么兄弟? “干了!一个脑袋磕在地上的兄弟,性命都能彼此相托,哪有那么多讲究。十三弟不惜为我们对上余家,我们自是也要给十三弟出把子力气,别说去草原长居,就是一块儿浪迹天涯又如何。”刑五岳一拍自己大光头,朗声道。 “那就委屈大哥给小弟当个万夫长?”凌沺笑道。 “他哪儿是什么当万夫长的料,这些年弟兄们还是我带着操练的多呢,我来吧。”白旺年凑个大脸过来,玩笑道。 “死胖子,净找揍。”刑五岳当即一巴掌排在他肩头,笑道。 “一位万夫长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七位千夫长,暂时就这么多位置,剩余几位哥哥,不妨先当个门客,反正他们也没兵可带,这七千兵源全缺。”凌沺先对九哥十哥他们歉意拱拱手,随即摊手笑道。 “合着你闹这半天,还是个光杆儿?”白旺年斜了他一眼,故作鄙视的样子。 “所以,各位哥哥手下有人就都拉来吧,不怕多,就怕不够多啊。”凌沺配合的拱拱手,做请求状。 “我就不占个千夫长的位置了,不是说你部落里也没人管事儿嘛,这个我在行,我过去吧。”林酉言道。 “还有我。”九哥何蔺也接着道:“这些年我跟草原这边,打交道不少,对荼岚的风俗习惯也都熟知,我来帮三哥。” “我也跟去吧,他俩和善惯了,得有个凶人去镇场子。”四哥李闵接言道。 “我也去凑个热闹,等缑山战事完了,我弄只大马队,你的朔北部落,咱们燕州、冀州,还有奚兹铁延这边,咱跑条商路出来,保证赚翻。”十二哥穆廉禾也笑道。 “凌沺多谢各位哥哥!”凌沺起身依次倒酒,郑重的敬上一碗。 “普卢骨,朔北部里,现在具体什么情况?百户千户有多少,散户有多少。”坐在一边看热闹的胡绰,叫来普卢骨问道。 “除了三位千夫长的部民外,都是散户,没有时间分配,也留给叶护以后封赏的余地。王庭只是会派人过去划定草场,定期收税。”普卢骨回道。 “各位哥哥会迁往荼岚多少家眷?”胡绰再问向众人。 “不会全都带过去,大概五千来口人吧。”林酉想了下各家的情况,言道。 “皆封千户吧,我原本的部民,现在也该过去了,也大多都是散户,加在一起足够分,还有剩余。”胡绰问向凌沺,建议道。 “普卢骨,之后你带各位哥哥回趟朔北部,都安置好再来长兴。”凌沺自然同意,当即点头,胡绰便再对普卢骨道。 “是。”普卢骨施礼应下。 “咱们这就千户了?”刑五岳等人有些恍惚如梦。 荼岚是大大小小的部落组成,百户为基础,已然算是小贵族,下来是千户、万户,势力大些的特勤、国侯、叶护辖下会有数万户。 千户、万户,既有独立存在的,也有份属大贵族的,份属的多是大贵族自行封赏的,独立的则是王庭直接封赏的。 像是叶护辖下,如雍虞业离这般的,会有数个万户侯。至于凌沺就算了,他要是封出去万户,自己就基本啥都没有了,只能收点儿税。 至于散户,就是只属于大贵族,没有归千户、百户份属的部民,像恩佐家以前一样,多以家庭为单位存在于大贵族辖地。 而万夫长、千夫长,这都是军职,一个万夫长可能只有最少的百户部民,一个千夫长也可能是万户侯。 当然,多数千夫长都是最少的部民百人,连百户都算不上,就有几家散户的收税权,连管理权都没有,更别提生杀大权了。 所以这个千户,可比个千夫长、万夫长,要来的实在和重要的多,放在大璟约摸也位比县男、县子了,手里的这份生杀大权和土地人口实封,都还要更甚。 (本章完)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牛大叔的实力 , “有福同享嘛,反正这也就到顶儿了,再大的官儿我也给不了。”凌沺笑道。 “能给啊。大璟这边是不行的,但是西域那边和漠北那边都可以,哪位哥哥要是能再多弄来万户人口,你也可以给他们万户侯的,上不封顶哦。”胡绰对他眨眼道。 “弟妹这是给我们递话呢啊!”刑五岳大笑一声,再看看众兄弟道:“那咱们哥几个就努努力,争取都当个万户侯?” “得努力啊!这玩意儿都是世袭的呢,多他娘带劲啊。”白旺年盘盘大哥的光头道。 “大哥二哥说的对,是得努努力。”众人也都笑道。 “就你聪明。”凌沺无奈的捏了下胡绰的鼻子。 “略略!”胡绰俏皮的扮个鬼脸。 “那咱们就走着?抓紧先把弟兄们拉过来,给十三弟看看再说。”刑五岳把白旺年推开,直接起身道。 “别急啊,大哥。”凌沺连忙拦住,再道:“余虓被我赢了,必是怀恨在心。你们现在离队,若是被他盯上就不好了。反正也快到大青山附近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依我看咱们与其现在就跟着十三弟去长兴,不如带着人先去朔北部,安顿好家人后,我和老四老九留下看家,你们带人去漠北,弄他万户黠胡回来,也不能让十三弟把人都分给了咱们,自己成了光杆儿。”林酉言道。 “老三啊!你可算长回脑子了。”刑五岳和白旺年一人拍了林酉一边肩膀摇头,随即再道:“那也别什么万夫长、千夫长了,有这千户侯就够了,咱们先去朔北部。反正千户侯也是有自己出兵的权利,对不老四?” “是该有三百亲兵的份额,超过这个数,想要征集部民出兵,那得征得十三弟和王庭同意的。”李闵笑道,纠正一下。 “确实如此。不过云丛有察岚刀,凡他所部兵马调动不用请示王庭,只要不是叛乱,他一封手书便可全境通行。”胡绰也跟道一句。 “我当然同意啊!”凌沺哈哈一笑。 “那不如这样可好?各位哥哥如果信得过我,把家人暂居之处告诉我,我派人去把他们都接过来,然后你们先直接去往朔北部。等云从在长兴落稳脚,再给各位哥哥去信,一块儿打狗去。”胡绰再道。 “弟妹言重了,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信不过的。”刑五岳摆摆手,随即笑道:“不过这打狗的事儿,你们夫妇可千万不能先办了,得等咱们一起,这可说好了啊。” “我先去想法儿,看看能不能给狗下个套子,最后砸石头肯定得让哥哥们来。”凌沺笑道。 接着普卢骨拿来纸笔,林酉详尽的把各家家眷而今住处,也就是怕被累及后躲起来的藏身地点,还有给各家里如何安置的信,一一写就。 普卢骨当即安排下去,夜皛麾下一千精骑当即四散离开队伍,前去接人,之后会在此地汇合,护送回往朔北部,再直接去往长兴城。 “兄弟,你这武艺虽是精进不少,气力更加浑厚绵长,可对上余虓的戟,确实还差一点。这厮输得憋屈,必不会善罢甘休,倒是哥哥们连累你了。”一应事情定下,刑五岳也好奇加手痒的跟凌沺过了招,随即言道。 而今的凌沺虽是可以稳胜他了,可胜的并不多,没有面对余虓时,那种压迫力。 这也就是余虓是来谈的,不好带着长戟入营,放在了手下那,不然恐怕就是需要余虓手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留情了。 以那个狗东西的脾性,会怎样真不好说。是以刑五岳叮嘱之余,也是对凌沺替他们出头的举动,感动非常。 “大哥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要说这还是我给你们出的主意,你们不怪我就不错了,哪里用对我不好意思。”凌沺笑着摇头,再道:“不过你们说我怂包这事儿,我可记仇啊。” “哈哈!该记该记!大哥给你赔不是。”刑五岳大手用力的拍着凌沺肩膀,笑的粗犷。 “话说你这根基当真浑厚稳固,刚一化精居然就有这么大进益。”笑罢刑五岳再道。 “以前不知道,原来小时候每天喝的,居然都是药酒,我还道老头儿咋这么不靠谱,天天非灌我个孩子喝一碗。”凌沺摇头笑道,有些感慨。 练气化精,说来就是让他气力更加绵长了,平时的好处且不说,临战时气息越发平稳之下,出招也能更快更稳更从容,延续性、爆发力也会更强,加上越发耳聪目明,反应也会更快许多,这战力自然也就提升了。 正常来说,这个过程也是不明显的,包括化精之后对体魄、腑脏的蕴养效果更好,也都是需要时间,才能慢慢看出增益的。 可老头儿和牛大叔给他早就温养了十七年,加上在隆武城每天得到奖励的药浴、补药进补滋养,他体内的元气格外的强大。用句江湖传记话本上的话说,那是有一甲子都多的内力。 这一化精,将这股气全部凝练在一起游走周身后,猛然带来那清晰的增益,让他自己都震惊,更了解于他不知情间,老头儿和大叔做了多少对他有益的事情。 “你现在的实力,对得起他们的养育,别看那余虓嚣张,可他都多大岁数了,也就看着年轻,实际可能都得比你大哥我还大,你要是那个岁数,打他还不跟打儿子似的?”刑五岳再拍拍他肩膀,将话题又扯到余虓身上,省的凌沺过于缅怀故去长辈。 “我要那个岁数才能打他像打儿子似的,我也太废物了。”凌沺顿时挑眉,随即看刑五岳瞪起了眼睛,反应过来这位也不小,当即陪笑道歉:“我错了。我大哥跟那玩意儿能一样么,我大哥除了脑袋亮点儿,那绝对悍勇非凡,顶尖儿的大丈夫。” “滚蛋吧你。”刑五岳哭笑不得的挥挥手,这玩意道个歉还不忘捎带埋汰他光头,忒气人。 然后就也回给他安排的营帐,去休息去了,逃了好几天,还是很疲惫的。 “我今天这么做,你不会生气吧?”凌沺也回了营帐,梳洗过后,跟胡绰并肩坐在榻上,后者问道。 “知道你为我好,我为什么还要生你气?”凌沺奇怪的看向她。 “嘿嘿,那就好。”胡绰眯眼一笑,脑袋侧放在凌沺肩头,再道:“齐国公要是没喊那句,你还真打算杀了余虓啊。” “嗯。反正我这营里就来了个余虎,杀了也就杀了,他余家又不能在明面上把我怎样,背后的手段,我接着就是了。敢那么看你,天王老子在这儿,也不行。”凌沺轻哼一声。 “那还好你二大爷把你喊住了。”胡绰笑道。 “其实也不是。”凌沺再道:“主要是这么杀了他,没什么意思,还得让你跟着一起面对余家的疯狗。现在这样,让那狗东西死盯着我,等我找到机会,直接让他一家都再叫不了。” “你怕才是真的睚眦。”胡绰掐着他脸道。 “我本来也不是啥好人啊,你怕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怕啊。”凌沺反掐回去,瞪眼道。 “那我也不当好人,咱俩一起当祸害,当对儿千年的祸害。”胡绰嘻嘻直笑,眼睛盯着凌沺。 “还得生一堆小祸害。”凌沺往下一倒,胡绰就整个被带着趴在他怀里。 长夜漫漫不仅可以茶叶拌饭,凌某人练气化精之后,可没啥顾忌喽。 …… “牛大叔,咋还亲自来接我呢,多不好意思啊。” 大青山范围很大,里面也不止山间小路,还有一条从青山县直通草原的商路,不甚宽阔,周围却也没什么险地,即便是大部队,不急的话也能走,凌沺就是走这条路去的草原。 等到送走刑五岳等人北行,他们才再次启程,再次走一趟这条路,回去青山县。 现在这条路和草原连接处,大璟的一些官员,包括青山县县令,也是在此迎接凌沺一行。 只是凌沺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快马跑到那罕见的穿上华服锦衣的大叔身前,笑呵呵道。 “个混小子,让你去散心,结果婚都成了,老子再不来迎迎,怕是能直接替你哄孩子了。”牛大叔笑着拍他一脑瓢,眼睛里却满是开心。 “这身好看,以后都这么穿吧,穿着打铁也没事儿,我能买起。”凌沺打量打量,一身深红武侯袍的牛大叔,要不是那根铁拐,看着比萧无涯气势半点儿不差,威凛得很。 “你当我自己穿不起啊?这也就给你充充门面,不能让那公主笑话了,要不我才不爱穿这破玩意儿,别扭的很,一点儿都不舒服,肥肥大大的,干什么都碍事儿。”牛大叔摇头道。 “老九。”萧无涯也阔步行来,给了自家九弟个重重的拥抱。 “二哥,你真不是个玩意儿!”牛大叔任由他抱了下,就把他推开,一铁拐就砸了过去,看得凌沺眼皮子直跳。 “他个傻小子,他懂个屁!江湖随便他怎么走,自己想进朝堂也随他慢慢爬,你现在把他放到浪尖上,是要坑死他!”牛大叔声音越厉,铁拐越挥越急,势若开山。 即便萧无涯横刀在手,也是堪堪招架,那条瘸腿居然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灵活和发力,仅只微微点地支撑,另一条腿便可阔步而出,身形稳如磐石,可见对身体的掌控之强绝。 所以凌沺眼皮子才抖,他和萧无涯也切磋数次,算是有些了解,知道萧无涯并非觉得理亏在示弱,而是真的没有现在的大叔强。 看来大叔这二十来年,也没闲着啊。 “叔儿,咱不气啊。没有二大爷,我也娶不着胡绰这么好的媳妇儿啊。”凌沺看了会儿热闹,连忙上去劝架,这么多人看着呢,也得给二大爷留点儿脸,要揍回家揍啊,他还能备点儿瓜子吃。 “哼!”牛大叔哼了一声,这才作罢。 “胡绰拜见大叔。”胡绰看见凌沺招手,连忙也走了过来,认真的行了个晚辈礼。 “见过公主殿下。”牛大叔铁拐插入地下,还了一礼。 不过胡绰却是没有受,侧身避开了。这段时间越了解凌沺,她就越明白眼前的大叔,对凌沺意味着什么。 “傻小子倒确实是好福气,比那王家丫头好的多。”牛大叔朗笑一声。 “我也这么觉得。”胡绰很开心的点点头,看了凌沺一眼。 “得。就我是多余的。”萧无涯无奈苦笑一声。 (本章完)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何必曾相识 , “大叔这儿也没啥像样的东西,这辈子除了打打杀杀,也就打铁的手艺过得去,这软甲你收下。”牛大叔还是没理萧无涯,转身返回自己的马旁,从马袋里拿出件软甲,递给胡绰。 “这东西虽不是水火不侵,但也可做到刀兵难伤,便是云丛的一对刀剑,也难在上面留下明显的伤痕。”牛大叔再道一句,介绍清楚。 “多谢大叔。”胡绰笑着双手接过,很难想象这轻如蝉衣的软甲,竟有如此防护力。 凌沺也不太信,拿了过来放自己手上就抽刀狠劈,手生疼,甲一点儿事没有,就有个小印,几不可见。 然后就不出意外的挨了一脑瓢,大叔可也不惯着他。 “嘿嘿嘿,给我也来一件呗。”凌沺挑眉道。 “没有。当年就得着这么点儿金蚕丝,就够做这一件。”牛大叔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大脑袋。 这个金蚕丝,可不是金蚕吐的蚕丝,而是质胜金铁柔如蚕丝的特殊金属拉成的线。 现在这东西原料早已绝迹,他也只是年轻时候偶得的一块,查找些古籍才找到对应的名称和大致的制作方法,摸索着弄出来的。 知道凌沺成婚后,便编织成这件软甲,给他媳妇做礼物的。 “他要这玩意没用,要么穿铁甲,要么就别穿,没多少人能伤到他。”见胡绰闻言就要比量大小,看凌沺能不能穿下,牛大叔阻止道。 “没。我就是气气他。”胡绰笑着解释一句。 “哈哈哈。”牛大叔当即大笑起来,道:“挺好,以前只有这小子气别人的份儿,现在你这算一物降一物了。” 看到两人的关系,牛大叔是真的高兴,相比于得到这么一位佳人,其他的确实都算不得什么了。 “咱俩去喝杯酒?”牛大叔对二哥的意见,自然也就消了些,当即对他道。 “先不喝,没脸。”萧无涯摇摇头,再道:“等缑山灭了,我们兄弟一起喝。” “你们啊!”牛大叔长叹一声,正经的给二哥一个拥抱。 “弟子罗燕途见过九叔。”这时候罗燕途才敢过来,深施一礼。 “我的七弟子。”萧无涯道。 “挺好。大哥家的小子,也绕路过来了一趟,都不错。”牛大叔点点头道。 “反正都不如这货是吧?”萧无涯指指凌沺,再道:“干脆收了儿子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差别,我们也更方便帮衬着。” “对对对!”凌沺来了精神,立马跑过来连连点头。 “不收,收了又多份牵挂,累得慌。”牛大叔却是仍旧摇头。 “还是这样。”凌沺无奈。 “这样就挺好。”牛大叔拍拍他肩膀。 “得。我这二大爷的称呼,算是改不了喽。”萧无涯见到兄弟,也是心情愉快,玩笑了句。 “我去你二大爷的。”牛大叔看着凌沺道,然后哈哈的笑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起来。 “就不能把二字去掉?”萧无涯也笑道。 “现在还打不过大哥,再说他也不在意,说了没意思。”牛大叔道。 “他确实不会在意,还是那个样儿。”萧无涯揽着九弟肩膀,点点头。 “齐国公,接着赶路吧,你们路上再叙旧。”雍虞业离过来说道。 这帮人都跑来这边,把那些大璟的官员都留给他应付,太不地道了。 “柳葫,两侧进山。韩利阗乙,前方开路。”众人点头后,雍虞业离安排道。 这个时候的两青山,虽已过了最美的时候,不是遍山桃红映新绿娇嫩,却也别有另一番景象。 尤其是跟小青山相接处,也就是青山县的正北边,恰好正值燕州一大盛景之时,而且单论某一景点,而非山脉全貌,此景才是最盛。 城外凌烟湖白日生彩氲,再往内寻有九水奔腾绕城而过,再加上大青山破天峰千丈垂瀑、小青山锦鸾峰百鸟朝凤的奇景,让这个燕北的明珠,越发的璀璨。 “好美。”行到了青山县城,往北一看,破天峰顶端尚有皑皑白雪,山腰的千丈垂瀑却已声势汹汹,期间东边有万千鸟雀,在一慵懒趴伏状凤凰似的山间,伴着葱郁的山林和这飞瀑穿梭,宛如天外仙境,初见此景的胡绰自是有些着迷。 “这还是临的近了些。咱们也就是从这边入城,若是走城南,远远的看着凌烟湖升起七彩斑斓的彩雾,会让河水和青山县城都好似天宫天河隐现,连带着这里的景色,才叫人迷醉。”凌沺轻笑着给她介绍道。 “别废话,去城南。”雍虞业离斜了他一眼,直接让他带路,去那凌烟湖南边,来了一趟,还正赶上这般时节,能窥得此等盛景全貌,还在这儿磨叽什么,介绍的再花花,还有自己亲眼看见强? “咱俩先去。”胡绰更是直接一拉他,俩人骑着大白小青,一会儿就跑没了影儿,还带个屁的路。 “都利叶护,罗公子,这边请。”好在这里也不止凌沺一个认道的,青山县令崔逢材当即主动引路,带着一众人南行观景。 “这鸟很有意思哎,居然不怕人。”这个时节,整个青山县城附近都有很多飞鸟,有见小青大白在地上跑的跟飞似的,还会不服气的追上来,落在马头上洋洋得意,让胡绰有些惊喜。 “太祖皇帝打下燕州全境后,曾携文渊圣皇后,来此赏景,特别下了御旨,此地熊虎狐狼可猎,不得伤飞禽半羽。时间长了,这些鸟雀自是不怕人。”凌沺说着,从马袋里捏了点干粮碎在手心拖着,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翠绿的小鸟落在他掌心,大大方方的啄食着。 胡绰依样学着,很快双手都各落了一只小雀在掌心,笑的极为开心,一路前行,悦耳的笑声不断。 “看。”很快两人也就行到了地方,在凌烟湖再往南一里左右,站在一个小山包上,凌沺伸手北指。 正前方凌烟湖不知为何春日升雾,遥遥漫天,在阳光的照耀下,入目皆是五彩斑斓,煞是炫目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再往北看,九条长河绕城而过,一并在氤氲中有些朦胧,然后汇聚东流,奔腾涛涛。其后两侧远山青葱,渐远渐朦胧,如水墨晕染,交互之处,垂瀑汹涌万鸟环山,似虚还实,若仙境降世遮云间,叫人迷醉茫然。 “云丛,我有些醉了。”胡绰依偎在凌沺怀里,轻声呢喃。 却不知再远着,青白二马间伫立远眺的两人,也是这一境的一部分,如临世仙侣,使人艳羡。 “甯儿,你怎么了?”官道上行来一辆马车,挑帘北望的女子神情怔怔,车内的男人不解问道。 “没什么。只是好久没有看见这景色了,有些恍惚。”车内来人正是王雨甯夫妇,时隔三年返乡,却不料第一眼就看到了故人。 “他现在很幸福啊。”只是一切已恍若隔世,车内两个儿女还在睡着,车外的人也有了他的仙侣佳人。 “那就下车好好看看,我也还没看过这景色呢,离开这里的时候,没多少记忆。”谢皕安轻笑道。 当初接亲并非是他自己来的,他也早在朝中任职,此番都是得北行去隆武城,才能带着妻小返回故土一趟,以解妻子思乡之情。 所以他并不认识凌沺,甚至当初家里也只是告诉他路上遇了匪,而不知妻子当初还有个相爱之人。 “算了,坐车坐的太累了,先回家拜见父亲,过两日再来看吧。”王雨甯连忙摇头。 “看看吧。我没法在这儿长待,等荼岚那位朔北叶护到了,就得跟他一起去隆武城了。”谢皕安不知所以,再劝道。 “那好吧。不过人家站在那那么美好,咱们就不要过去打扰了,去那边吧。”王雨甯点下头来,指向另外一侧。 虽然那里不如小山包上视野更好,却也没太大差别,毕竟是远望不是近赏,谢皕安便应了下来,吩咐车夫向东绕开一些后,才带着王雨甯下车,并肩北顾。 “有没有这么巧?”凌沺听见马车声,习惯性查看周围一眼,顿时苦笑低语。 “那个她?”胡绰也从景色中脱离,仰脸问道。 “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见凌沺点头,胡绰再问道。 “没必要。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当个陌路人好了。”见他们俩看去,谢皕安还笑着点头示意,凌沺还上一礼后,轻声道。 “吁!”雍虞业离和罗燕途这时候也赶来了,停马以后也不直接看景,而是埋怨凌沺道:“你们俩能不能别仗着马好,搁哪儿瞎溜达,追你们能累死。” “呵呵。”凌沺一笑不做回应。 这也就是他们的战马也是良驹,不然现在还追不上呢。就像柳葫等亲军,现在才刚刚过城,看见了些影子。 不过柳葫他们也没有直接过来,而是在周围清场,将凌沺等人身周清空,以防不测,倒是没有时间抱怨什么。 只不过却换成了凌沺想抱怨,没事儿清什么场啊,这下算是逼得他不得不见上王雨甯夫妇一面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往事随风一笑间 , “下官兵部职方司员外郎谢皕安,拜见都利叶护、朔北叶护,拜见公主殿下。先前不识尊容,未及见礼,还请勿怪。”亲军清场,谢皕安得知自己要等的正主儿,居然就在当面,连忙道明身份,通传拜见。 “不知者不怪,无需多礼。”凌沺言道后,侧过身去,不看故人微红双眸。 “民妇王雨甯,拜见叶护、公主。”王雨甯只好施上一礼后,退开些,目光四散旁顾,却也什么都没看进去。 “谢大人不在朝中,也不在战场,是在休沐?”少倾,凌沺见他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出言问道。 “其实是为叶护而来。”谢皕安这才开口,说起正事:“缑山战事胶着不下,关中及山东两地虽已再集五万大军增援,但粮草军械等物资调配不速,大军北上还需时日。恰逢叶护前往此地,故而圣上命下官前来,请叶护北上增援,下官也会暂入叶护麾下,替叶护沟通各方,了解战局情况。” “只我自己?都利叶护呢?”凌沺眉头轻蹙道。 “都利叶护及公主殿下,继续前往长兴即可。请叶护前往,也只是代为坐镇隆武城,方便隆武城三万后军先行压上。”谢皕安心中苦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回道。 这其实不是什么好差事,人家刚一入境,自己就来捣乱,还暂时拆散人家新婚夫妻分别,岂会不讨人厌烦? 所以他全当没看见,不去在意凌沺不虞的神色。 “可否暂缓几天时日,三五七天即可。”凌沺看向谢皕安问道。 他可没想过会有这茬儿事,夜皛的一千精骑不在,他手里其实就只剩了两千人,队伍看似壮观,可那是有雍虞业离五千亲军,以及胡绰的三千亲军的缘故。 他这万员亲军倒是还有兵额,不行的话,只能就地募兵。反正现在确实顾不得了,哪怕这有在大璟地盘抢人的意思,也得先壮了自己的实力才是。 正如萧无涯所言,真要让他上战场,他也推拒不了,谢皕安说个请字,那是他自己的话术,会听起来好听些罢了,实际就是皇帝调派,不去就是抗旨。 “本宫不去长兴,一起去隆武城。”胡绰言道。 “公主殿下,太后近来身体欠佳,公主殿下和都利叶护,还是早日入京陪伴的好。”谢皕安道。 “与、、”胡绰刚要说与我何干,便被凌沺拉住,道:“于情于理都该如此。” “放心吧,隆武城我熟,去看着后路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凌沺再道,捏了捏胡绰皱起的鼻子。 “那你把宁黎他们带上。”胡绰再道。 “把我这五千亲军带上也行。”雍虞业离也道。 “连柳葫他们都不带,你带去长兴留用。”凌沺对胡绰说上一句,随即看向谢皕安,再道:“我麾下兵额未满,可否在青凌郡或隆武城周边征召。” “圣上早有特许,叶护自行安排便是。不过最多只可七天时间,不然隆武城和大军各部也会有意见的。”谢皕安的答案是肯定的,大璟皇帝又怎会不知道凌沺的底细,此举也未尝不是在帮他补足兵额,以待后用。 “那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些新卒的家眷?”凌沺再道。 “只要他们本人有意,叶护可迁回草原,万户为限。”谢皕安言道。 “那就没问题。柳葫,传信过去让夜皛原地等些时日,你带队留五百人下来,募兵之后在此等待他们汇集此地,然后两相汇合一并带回部落。”凌沺了然,眉头微挑,对柳葫吩咐道。 “韩利阗乙,募兵之事你去负责,可着青山县周边来,给你五天时间,尽可能多的征募新卒,七千为限,要十八到三十八岁的精壮汉子,最好是二十五岁以下的。跟他们说,我给他们分发种羊,免他们五年税赋,是否迁居全凭他们自愿,独身一人入军也可。”凌沺再对韩利阗乙道。 “恩佐、阿姑罗,你们俩去找崔县令,请他代为联络城中富商,五天时间,青山县也好,临县也好,能买来多少壮仆,给我买来多少,新卒不够他们补足,够了带去长兴扫院子。”接着唐阿姑罗和恩佐也是被派了差事。 “叶护,可否与故人相谈几句。”犹豫了好久,凌沺这边事毕,王雨甯还是行上前来,怯声道。 “去呗。”胡绰见凌沺看来,摆摆手。 “怕我杀了他?”凌沺摸摸鼻头,对谢皕安点点头,在其看向妻子的困惑目光中,走向一边,示意王雨甯过来后,淡淡道。 “还这么凶。”王雨甯微不可察的嘀咕一句,再道:“他不知道我们的事,对我也很好。” “所以还是怕我做了他。”凌沺呵了一声。 “对不起,他是个好人的。”王雨甯越发不敢看他,手指紧紧相捏着,都有些泛青。 “至少你现在对得起他,也算不错。倒长点儿胆子了。”凌沺摆摆手,再道:“他不给我捣乱,我不会怎样他的。” “对不起!”王雨甯再次道歉,然后再道:“谢谢你。过往和现在,都谢谢。只是我不配,她比我强很多很多,哪儿都强。恭喜你。” “她确实很好,乃我毕生珍宝。”凌沺看向胡绰,灿烂一笑,返身走回。 “少时懵懂情意,已皆成往事,本不愿再提,伤及你们夫妇和睦。可她知道我这人凶戾,怕我害你,遂才找我。”谢皕安眉头紧蹙的样子,让得凌沺出言说清楚。 而且,他也想看看这谢皕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如此。当年的五个府军,是叶护所杀?”谢皕安恍然,随即问道。 “是。”凌沺毫不避讳的点头认下。 “现在若是异位,谢某也不吝扬刀。”谢皕安言道,目光直直盯向凌沺双眼。 “哈哈哈!果然值得。”凌沺朗声长笑。 “情已过去,谊当还在。她比我小些,若是不弃,可以当我是她半个兄长,力所能及处,尽管找我。”凌沺再道。 “别。你们还是少见的好,我也并不大度。”谢皕安言道。 “而且谢家与凌家也是世交,我可比叶护大上不少,这关系也不能这么紧着我吃亏的论。”随即,谢皕安再道。 凌沺出身凌家的事,他还是知道的,或者说这在京城长兴,而今也不是多大的秘密,不然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会是把他提到员外郎的位置,让他来找凌沺,就是看重两家世交的关系。 “怎么论都行,不见面也就不见。但那家与我无关,此凌非彼凌,不要混为一谈,不然我真会翻脸的。”凌沺不耐道。 “扯平了。”谢皕安突然笑了一声。 “睚眦好多。”胡绰在凌沺身边道,众人皆是笑了起来。 之前知道不知道这茬儿的,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 “真美啊。”随即谢皕安夫妇离去,雍虞业离等人开始将心思放在观景上,不由赞叹道。 “哎。干啥都赶不上个热乎的。”凌沺却是对他撇撇嘴,拉着胡绰就走,道:“时间有些紧,我们去祭拜下老头儿,你一会儿自己去城里吧,我们今晚不去。” 然后就又没影儿了。 “就是个搅屎棍子!”雍虞业离恨恨道。 这俩来去如风的,他们真像了一直跟在屁股后头,干啥都赶不上热乎的那个了,谁心情能好啊。 “你闲着没事抓什么马王,这回好了吧,你这大叶护从遇上他,哪有天舒心的日子了。”罗燕途调侃道。 “你好了?你看你师父,那一次次看你被他揍完的摇头样。”雍虞业离直接回怼。 “怎么就蹦出来这么个玩意儿!”然后俩人一起恨声道。 而另一边,又摆脱众人后,胡绰促狭看向凌沺道:“你刚才是打算看热闹吧?” “太聪明会秃头的。”凌沺假装吓唬道,却是点了下头。 他刚才其实是有气的。 当年她不敢出轿看他一眼,而今却敢为另一个男人向他求情,他又怎能不气,他又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可没想到,谢皕安一番言语表现,看起来也确实值得她如此。 如此,他也算释怀了,往事既是往事,那便在长笑中随风飘散好了。 而今两个人,都找到了对彼此而言,更好的另一半,那就当做年少的懵懂,各自安好便罢。 “刑大哥也不聪明啊。”胡绰眨眼道。 “大哥听见了,会哭的。”凌沺哈哈一笑,刑五岳也就不在这,要不该老泪纵横了,这玩意还有个词叫遗传啊,他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想光秃秃。 “甯儿,这些事你该跟我直说的,我们刚才避远些就是,你又何必去面对他。”马车上,谢皕安轻揽妻子入怀,温声说道。 “我不敢啊。这种事哪个男人会不介意。”王雨甯轻声道,脸上有些轻松的笑意。 “介意是必然介意的,而且也不高兴你替我去求人。但是我也会开心,开心你忘了他,开心我们之间那我始终也找不到在哪儿的薄纱,终于消失不见。”王雨甯走出找凌沺说话的一步,在明白事情始末之后,谢皕安终于找到这三年他和妻子间的那层隔着的轻纱,也看着它彻底散去。 “以后再没有事情会瞒你了。”王雨甯轻道一句。 “说好了。如有再犯,为夫棍棒伺候。”谢皕安笑道,紧了紧手臂。 “呸!”王雨甯轻呸一声。 (本章完)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吃包子 , “很简陋吧?”带着胡绰来到破木屋的凌沺,笑问道。 他的神色没有半分窘迫或者自卑什么的,反而满是温柔,因为这个破木屋,也因为那随意跟他走进木屋坐下的人。 “是简陋了些。”一边随意坐下,胡绰一边点头道。 “不过还挺有意境的。咱们俩要是老头老太,秋天往这儿一坐,小溪、枯树、落叶、破屋、你我,再养条瘦瘦的老狗,会不会也像幅很美的画?”胡绰再道。 “难道那不是凄惨?”凌沺眉毛一扬,惊讶胡绰会觉得那是美的。 “咱俩既然在一起,怎么会是凄凉,当然是美啊。”胡绰理所当然道。 “也对。”凌沺想想,笑着点头。 “咱俩今晚就住这儿,让我住住你家吧。”胡绰再道。 “别闹。等宁黎他们过来,扎营帐住,这里哪还能住人。”凌沺道。 要是他自己还无所谓,什么犄角旮旯都睡过,也不管干净埋汰的。可他怎么会委屈胡绰,也就是带她进来坐坐,看一眼就是了。 “让扇扇她们安排侍女收拾一下嘛,就住这儿了。”胡绰却是坚持道。 “听话,这儿没法收拾,划拉划拉,大劲儿了屋子都能拆了。”凌沺劝道。 “那就不收拾。让她们拿被褥来,把床铺一下就行。”胡绰仍旧坚持道。 “怕了你了。你去门口等我,我自己收拾一下吧。”凌沺无奈摇摇头,把她推了出去,然后自己收拾起来。 屋子虽破,东西也都陈旧,甚至基本上都是没什么用了的,可凌沺还是一样样归置起来收好,什么也舍不得扔,尤其是那些老头儿默一本,他照抄数遍的一本本书,格外珍视,从箱子里拿出,一一再归列整齐收好。 甚至扇扇她们跟过来后,也没让她们插手,就自己归置完,把屋里擦干净,重新铺上他们随行带着的被褥。 “宁黎,你挑一个十人队留下,在附近买块地建个院子,以后就照看这里,不要让人擅动任何东西,就保持现在的样子,屋子也找人修缮下,但不能有任何改变。”凌沺收拾屋子的时候,胡绰找到自己的亲军统领吩咐道。 “来。咱们给老头儿敬碗酒,然后去吃饭了。”收拾完了,凌沺看天色不早,就带着胡绰到严老头儿坟前,磕了个头敬了碗酒。 “老规矩,肉包子。”牛大叔也过来了,拎着些肉包子。 三人围坐,没人过来打扰,便是萧无涯也没有跟来,让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 “尝尝吧,也不知道大叔从哪儿买的这包子,特别好吃,我找遍了全城,都没买到过。”这吃包子的老规矩,那都十多年了,反正凌沺记事儿他就吃这东西,也一样都是牛大叔拎来,自己去买还买不到一样的。 “这里面有药?”然而胡绰一句话,把他直接弄愣了。 “有熟地黄、鹿衔草、骨碎补、鸡血藤、肉苁蓉……,是补骨活血的方子?”胡绰随即问向牛大叔。 她是懂药理的,甚至跟给她调理身体的御医认真的学过,品味知药也是门重要学问。 “嗯。回头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把方子记一份,以后可以接着给他用,有虎骨研磨成粉加进去更好些,炖肉包包子或者直接熬了喝都行。另外,还有老家伙的药酒方子,回头也一并告诉你。”牛大叔点点头,傻小子要是能买到才怪了,这都是他自己打熬温养体魄的方子,自己配上肉馅包的包子。 凌沺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合着这从小吃到大的肉包子,也是他有这般浑厚根基的原因之一,顿时苦笑摇头。 各种补药,他倒也吃过不少,可便是现在啃包子,也只能吃出来真香,别的没有。 就有点儿想捂脸,真是白吃了。 “好。我以后亲自给他弄。”胡绰却是点点头,认真道。 “让扇扇她们弄就行。”凌沺道。 “不行。”胡绰摇头。 “去了隆武城,能避就避,尽量不要参战,胜了败了都没什么好处。也别想着什么弄个出类拔萃,或者杀多少缑山贼给谁看。”牛大叔看向凌沺,终是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让凌沺入雀笼,他都没有现在担心,因为他早就给三哥去了信,凌沺要真扛不住,连云霄也自然会帮衬,只是凌沺以为连云霄不认识他,不知道他们爷俩关系罢了。 不然真的就只是大璟人这个原因,他就能有破笼战,还能自在的溜回来? 可现在不同。 朝堂是个不可测的深渊,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越陷得深越难以自由,也越危险,所以他才会对二哥有怨气,更对凌沺有很深的担忧。 “我知道。这次去,反正没有明令我是不会出战的,反而可以利用雀笼现成的地方,练练兵,这个才是我的依仗。”凌沺老实点头。 “那我就不废话了,省的老家伙给我托梦,说我耍赖。”牛大叔点点头笑道。 “话说有战甲没有,给来一副呗。”凌沺贱兮兮搓手道。 “滚蛋!别老惦记顺我东西。”牛大叔直接给他一脑瓢,没好气道。 “那就是有?”凌沺来了精神。 “有。你掏钱,我卖你。也不贵,就三百两就行。”牛大叔道。 “这么便宜啊,没问题呀。”凌沺惊讶的点点头,牛魔的兵器那可都价值千金,别说更大件更费时费力才能锻造出的战甲了,这价格和白送也没啥区别。 “三百两黄金!”牛大叔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你咋不去抢!”凌沺瞪大了眼睛,价值千金的千金也不是黄金啊,没这么要价的,还是不是亲大叔了啊。 “抢多费劲。”牛大叔有趣的看着他,笑道:“你别废话,陨铁做的全身铁甲,内外甲成套的,你要不要,不要我问二哥,或者你大舅哥和罗小子?” “要!先打欠条。”凌沺一口咬了半拉肉包子,恶狠狠的咬着再道:“拿我伴生的玩意儿,抢我的金子,哼。” “你伴生个屁的你伴生,你攥手里一块儿生出来的啊。”牛大叔又一脑瓢过去。 “坏了醋了!”凌沺哀嚎着往后一躺,开始赖人道:“我算知道了,就你把我打傻的,你得赔钱,没有五百两金子,别想了事儿。” “去你二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爷的。”牛大叔笑骂道。 胡绰则是从始至终,笑看着这爷俩这种他们习惯的相处方式,在那咯咯直乐,凌沺躺地上,她还不忘悄悄踢上两下,觉得好玩的笑的更欢。 一顿算不得宴的家宴吃完,牛大叔回去城里,凌沺俩人就坐河边看星星,聊着有的没的腻歪着。 翌日,谢皕安找上门来,拿着详尽的地图,跟凌沺敲定行进路线,商议后勤等事。 “意思就是,隆武城将成为个大粮仓,咱们来负责调配呗。”谢皕安说完之后,凌沺确认道。 这次北伐缑山,分为三路进军,北方铁延部自己一路,奚兹则是和隆武城一众及封边歌麾下边军一路,夏侯灼带二十万大军一路。 三者后勤补给也是各自分开,其中隆武城便是负责集中奚兹各地调集的粮草,然后调配给这一路大军各部的中转之处,堪称要害。 而且这个活不太好干,怕是押运粮草前行的事,也不会少了,所以凌沺有些蹙眉。 “对。这些事之前是由燕国公世子负责,现在将交由叶护。而且奚兹地界也多山林,便于隐匿行军,缑山也不止一次对隆武城或者奚兹各地运粮队发动奇袭,这也是大军进军缓慢的重要原因之一。”谢皕安面色也不轻松。 这活本就足够考验人,要不他也不会一大早就过来找凌沺商议。 之前隆武城有三万后军留守,其中还有一万助阵的荼岚轻骑,他们既有足够人手四处分散,也有足够快的移动速度,可以四处支援。 现在凌沺是打算连自己现有的三千轻骑都不带,仅靠着七千现胡乱拼凑起来的人,无疑还将会让他们本就不轻松的任务,变得异常困难。 “所以你是想让我借调都利叶护和胡绰的兵马,而不是用帮新卒,对吧。”凌沺再道。 “是。”谢皕安点点头。 “那你可曾想过。胡绰和业离在大璟有个万一,荼岚必然不会罢休,届时才是更大的麻烦。”凌沺道。 “在大璟会出什么事?”谢皕安不解道。 不是他单纯,而是这节骨眼儿上,谁都知道荼岚不能乱,现在这时候大璟境内谁会傻到对他们动手。 “大璟境内也不止大璟人,要是缑山国派来刺客呢,届时难道荼岚还会仔细来查过究竟谁下的手?”凌沺再道。 “那你说如何?”谢皕安道。 “缩减粮道数量,反向设伏。”凌沺突然笑道。 即是山林隐蔽行军突袭,缑山那边人数也多不哪儿去,他们的人手也未必就不够用。 而且粮道的数量也必须缩减,不能让他们人手太过分散,毕竟还是人少。另外在数量不多的粮道上,也更方便他们提前找全适合突袭的地点,先行设伏或者引诱缑山的人来突袭,以逸待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至于如何缩减粮道数量,还不耽误供给大军所需,就得你来了,这可是你的本行儿。”然后凌沺就开始甩锅,具体的事儿让谢皕安琢磨去。 倒不是他心里还有不爽,给谢皕安穿小鞋,而是兵部职方司本就干这些事,算是本职工作,他又不太懂,就不跟着瞎指挥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狂士 , 研究如何缩减粮道数量的事,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凌沺麾下更别说长史、司马、参军事,那是一个大小文吏都没有,甚至雍虞业离和胡绰的亲军里也是一样。 这让得谢皕安连个能一起商量的人都没有,他老丈人倒是曾当过参军事,可这军机要事,谢皕安自是不会向不干人等透露丝毫。 是以也就只能他自己来了,一边不断飞鸽联络隆武城和奚兹,了解那里的实际情况,一边写写画画,不断做着考量和整改,然后在地图上谨慎选出路线。 其中的工作量,看似不多,实则极为繁杂。 奚兹各地哪里集粮更多,哪里先行集粮一并运输更方便,哪座城跟哪座城相连的道路适合在减少粮道数量的同时,容纳更大的粮队往来,从而不会耽误运往隆武城的粮草和数量。 甚至他还得考虑各地往年此时的气候,是否有哪一地多雨需要避开。 然后方便设伏的地点,进军先行设伏以及留下后路的路线等,他也都要考虑进去。 除此之外,他还要面对隆武城包括前线大军的频频来信催促,为凌沺征兵整兵留下时间,以及了解而今战况等等诸事。 可谓是差点儿熬秃了头,人也挂了对儿大大的熊猫眼,肤色暗淡,脚步都有些飘。 而凌沺这几天倒是挺潇洒,带着胡绰到处转转,领她看看他长大的地方,甚至看了凌家老宅,看了他和王雨甯初次对眼儿的王家胭脂铺,给她讲着当时的情况。 “所以,原来是你色胆包天,一见面看人好看,就撩拨了人家。人家一个娇滴滴怯生生的大小姐,哪见过你这样的无赖,好奇加新鲜,就对你越来越亲近了?”听他说完,胡绰促狭看着他。 “就这么回事儿。所以我心中虽然有气,可也没有多么怪她,只是彼时多有不甘。”凌沺点点头,有丝苦笑。 可不就是他们一帮街头厮混的,喝点儿劣酒,见了人家鲜少出门的王家小姐,打了个赌上前聊闲么。 初时也没以为能怎么样,可王雨甯温润惯了,被他嬉皮笑脸的烦着,也不怎么恼怒,让他心中有些柔和,就总去烦她。 后来次数多了,王雨甯当乖乖女的时间也太久,发现跟凌沺在一起放松又刺激,俩人也就越发亲密起来,直到差点儿私定了终生。 这才有了王老头大怒,将凌沺派人打了一顿,王雨甯锁在闺阁,去信谢家请早日完婚,以及后来的事。 “呐,刚偷摸探头又跑开的,就是当初跟我一起打赌的,也说过一世人两兄弟的话呢。”随即凌沺指了指街角探头一瞥,又匆匆躲开的几人。 “再看,现在他们取回来的酒,叫寒烟酿。中秋时候撑舟将酿好的酒水,沉入凌烟湖底,然后等到来年盛夏,将之取出,虽然不结冰,可寒烟滚滚,入口冰凉,而且果味浓郁,最是解暑开胃。往常一般人是喝不到的,我还是在隆武城的时候,被城主奖过一坛。现在这提前取出来,大概是又要饱口福了。”然后凌沺带 (本章未完,请翻页) 着胡绰接着逛,路上遇见推着车坛子外都冒寒气的酒水路过时,再给她介绍着。 “总感觉你们这儿地方不大,可故事很多的样子。”胡绰疑惑道。 青山县虽是上县,可也不算特别大,但这里的景色也好,这寒烟酿也好,还有许多看着就古旧,没人居住不过也没破败的老宅大院儿,都有好多讲究和故事,这让胡绰有些疑惑,中原再是地大物博历史悠久,也没到随随便便哪个县城都有这么多故事的吧? “这里是块宝地,哪朝哪代都有人杰出现。说个你可能会知道的,陈齐狂士周正夫,也是这里出生这里长大的。”凌沺笑道。 “传言曾只身一壶酒,醉躺在大魏太宗皇帝三万大军帐前,骂了三个时辰,让他退兵还朝的那个?”胡绰惊讶道。 彼时大魏强盛虎踞北方,南半中原却是五国并立,各自称帝,互相攻伐不止。 时逢陈氏齐国皇位更迭,大魏准备适时出兵,打下陈齐,大魏太宗更是御驾亲征。 却不料行兵十日后,有一中原狂儒,醉卧营前,指着大魏太宗鼻子开骂,引经据典大骂其数典忘宗等林林总总七十二项大罪,骂的大魏太宗哑口无言,羞愧难当,遂退兵北回,放过了大好时机。 也有人说是周正夫武艺超绝,万军取敌首,横剑在大魏太宗颈上,逼其退兵的。 而且也有不少人信服这个说法,因为周正夫此事之后被陈齐皇帝委以重用,陈齐危难之际,其披挂上阵,半月之内下城二十余座,连战连捷替陈齐收复失地,拒敌兵于外后戍守边疆,至死前保陈齐西境二十年无忧,替陈齐绵延了二十年国祚。 实际上究竟如何,却是没人得知,史料寥寥,还多是或夸大或诋毁之词,褒贬不一,难做参考辩实。 “王庭里倒是有他后半生的粗略记载,大魏太宗皇帝一直想招他为己用来着,据说是他自己答应过了,却没说话算话,只是断指代首,向大魏太宗致歉,却也让太宗更欣赏他,此后多有关注。倒是没有记载过他是何处生人,前半生所为何事,不知道他跟你居然是同乡。”凌沺点头后,胡绰再道。 “他是老头儿很崇拜的人,让我抄了好多遍历代县志,上面对其评价多是赞誉非常,老头儿爱听。”凌沺接着笑道。 “以后我的云丛也必是人人熟知的人杰,县志上也必然尽是赞誉之词。县令若是不给你往上记,或者写的不好,我让宁黎抄了他家。”胡绰恶狠狠的挥着小拳头道。 “不过说回来,你好像也缺一个周正夫这样的人。其人虽狂,可大魏太宗正是深感其才,言说得一狂士,比陈齐疆域都更加重要百倍,若狂士北归,君臣齐心,大魏统御山南海北不是妄谈。只是可惜,他一心效死陈齐,可陈齐已然腐朽不堪,狂士晚年也屡遭不平,虽能守陈齐二十年,却也无力回天,此等说法也就信否之人各半。”胡绰接着再道。 “那般人物哪是那么好遇到的。得之幸极,不可强求。反而倒是军中文吏,倒确实得有几个,你看这几天 (本章未完,请翻页) 把老谢给累的。”凌沺摇摇头,想起谢皕安近日的凄惨样子,又是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这些事在荼岚,一般都是各将领的副手去安排的,倒也不是真的没人会,像宁黎更是自己就能安排妥当的。”胡绰给他解释一下。 “我不会啊。”凌沺摊手苦笑。 别说宁黎这个被宣和长公主收养、专门培养数年的,就是夜皛、柳葫等人也都能把这些事,打理的差不多。 可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带去隆武城,现在让他们参与的多了,到时候遇到具体情况,都没法找个知道详尽的人问,还不如让谢皕安自己全包了,到时候也能全部了然于心,方便给他些意见。 至于他自己,那就算了吧,不说一窍不通,会的也太过寥寥,更没有过用人调兵的经验,此番涉及大军和北伐大战,也不是能拿来给他练手的,不然也就不需要把谢皕安派过来了,抛却其他原因,单论能力,谢皕安也还是足够胜任这个职方司员外郎的。 “那就在青山县或者整个青凌郡招收些士子呗。”胡绰建议道。 “文渊圣皇后虽是建立了文华楼,让天下万民有书可读,让寒门子弟也有凭借苦学科举入仕的依仗,打破满朝皆是世家子,破败寒屋无书声的局面。可兵法韬略之书,仍是各家禁脔,鲜有外流广传的,寻常士子记功点粮,录籍名册什么的倒是行,想找个知军事擅谋略的,也极难。”凌沺摇头再道。 其实人选不是没有,王家就是最合适的,九大望族之一的出身,底蕴远比寻常小世家都深厚。 即便王老头老了,可王雨甯兄长也有好几个,有多大能耐不说,而且虽也不是以军伍传家的人家,但多少都能会些,这是他们知识底蕴够强,起步就比寻常人眼界更开阔的优势。 可架不住他不想用啊,对王雨甯他的气不太大,不代表对她家意见就小了。 “那带着我吧,我读过的书可多,兵法什么的,只要王庭有的都看过的。也就是没想到,举办朵颜大会也没带着,时间还紧,不然就让人都给你抄一份带上了。”胡绰盯着凌沺道,她真的想跟去隆武城。 “快拉倒吧。”凌沺连连摇头,再怎么处在后方,那也是战场,哪有让她跟去的可能。 “真不行?”胡绰不甘心道。 “真不行!”凌沺按住她脑袋,推着她继续往前走,断然拒绝。 “那我给父王去信,让他派人把书都抄来一份,让夜皛带去长兴,你以后多看看。”胡绰只能点点头再道。 “不用。到了长兴,我现在想看这些不是什么难事儿,没必要这么折腾。”凌沺再道。 “行吧。那你把扇扇带着,身边总得有个人照顾你的起居。”胡绰再道,而且这次不容凌沺拒绝。 “那个余栀儿我也得带着,省的余虓找事儿。”凌沺摸摸鼻子道。 “带呗。我给她说好了,她以后也是你的贴身侍女了,你带哪儿去都行。”胡绰点头道。 (本章完)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整军 , “那我走啦?”五天后,韩利阗乙募兵返回,胡绰和雍虞业离也将继续出发,过燕南、穿过齐州、豫州,去往长兴城,此时依依不舍的跟凌沺告别。 “去吧。一路上不用急着赶路,走到哪多看看,没准等你到了长兴城,发现我已经在那等你了呢。”凌沺笑着捏捏她鼻子,柔声道。 “那你可快点儿,不然咬你哦。”胡绰亮亮虎牙,道。 “宁黎、韩利阗乙,公主出行,身周不得少于三百精兵随行左右,可明白。”凌沺低喝点将,一双虎目看向两名千夫长。 “是。末将领命,不敢有一丝懈怠。”二人朗声应下。 “扇扇,照顾好叶护。”胡绰也是对扇扇叮嘱一句。 “放心啦公主。”扇扇笑嘻嘻的应下,用力点点小脑袋。 “走了。”萧无涯走过来,打断他们的依依不舍,雍虞业离更是直接率队出发了,祸害不跟着一起了,他很轻松啊。 “别什么都瞎听老九的。你要想得几年自在,这一次不能表现太好,可也不能表现太差。”胡绰上了马车,萧无涯再对凌沺叮嘱一句。 “有点儿明白了,二大爷。”凌沺略一思量,点点头。 “你们兄弟互相照应。”萧无涯听见这称呼,顿时拍了他一个脑瓢,指了指执意留下的罗燕途,言道一句,翻身上马,率队离开。 “胆儿挺肥啊,不怕我坑死你啊。”胡绰等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之中,凌沺一边返回青山县城,一边打趣起罗燕途。 “阡陌崖弟子,在外可血杀百万,在内亲如一家,我怕个屁啊。”罗燕途回个白眼。 “那我亲如半家怎么算?就是不能坑死你,但是可以可劲儿揍你的关系呗?”凌沺贱贱挑眉,伸手搭住罗燕途肩膀,让他跑不了。 “谁遇见你谁倒八辈子霉。”罗燕途无力的耷拉下脑袋,嘴里嘀咕着,浑然忘却了,前天牛大叔拿出那套陨铁战甲他得意洋洋跟着喊价的事儿了。 要不雍虞业离怎么跑那么快呢,连道别都不说一句,直接两天没见着人,今天更是直接带队先行开拔了。 这俩货遇上这么个祸害,也算不怨。 翌日,青山县城外没拆去的行帐,已住进新人,凌沺也进驻大营之中。 “太乱了。完全就是匪窝。”跟着凌沺同来的谢皕安,看着营中的乱象,直摇头。 “确实乱了些。”凌沺也是点点头,但并没有什么意外。 这些人,规矩都没给立过,杂乱无章才是正常情况。 “以北魏的兵制,十人队、百人队、千人队,直至万人成军。其中,十人队不单设队长,从十人队挑选老卒带领即可。百人队设百夫长一人,可有一十人亲兵队另置,共一百一十一人。千人队设千夫长一人为主官,百夫长一人为副手,其中千夫长有百人队亲兵另置,百夫长亦有自己的亲兵队另置,共计一千二百三十三人。一军设万夫长一人为主官,一千夫长为副手,前者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另置五个百人队的亲兵,加一名亲兵统领,后者也有一个自己的百人队亲兵,共计一万二千九百九十九人,加上你自己就是一万三千人整。”罗燕途突然对凌沺说道。 “合着我还不如个百夫长?”凌沺瞪眼睛道。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罗燕途再道:“实际上你这个并不成军,而是全部都是你的亲兵。万夫长当然也可以设有,而且兵额也可以按照整军的数量来,亲兵超出数额是各将领自有,并非同属在内。” “但你不是都利叶护,你只有这一万亲军,这一万军你全部分配出去,你身边也就有恩佐胖子和阿姑罗,可以各领一个他们自己的百人队当亲兵了。”一顿铺垫,罗燕途才说出他真正想提醒凌沺的话。 “这个我帮你想过,原有的三支千人队不提,他们本就完整。新征兵马不如分为五支千人队,而那买来的两千壮仆,就单立亲兵营,随行左右。五支千人队当做正军,亲兵营为真正的亲军,各设一个万夫长带领,且可互相制衡。”谢皕安接言道。 “还能多设个万夫长?”凌沺不解看向他,再看看罗燕途。 “俸禄、部民,你要是能给起,你设一万个都没人管,反正你自己养着,谁替你操那个闲心去。一个叶护,在自己的部落内,只要不逾制,权利是非常大的。”罗燕途白眼道。 “话是夸张了些,真要封十个百个也算逾制的。不过三五个只要负担得起,还是完全可以的,毕竟若是战时有功勋将领出现,或者伤残老退,也是需要恩赏的,需要给部落主余地,不可能所有位置都给你占满了,那样你也就需要自己清理了。千夫长也是同理,像你那恩佐千夫长,不也已经超员了么。”谢皕安也说道。 “原来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办,谢啦。”凌沺点点头,这些对荼岚兵制有些了解的都知道的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随即也是对谢皕安和罗燕途道声谢。 罗燕途撇撇嘴,不耐的摆摆手。 谢皕安却是道:“不用谢我,只是想让甯儿好受些,不总觉得亏欠你罢了。” “好吧。”凌沺耸耸肩,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很快,留下等着处理完这些新卒的家人们迁居事宜的柳葫,暂时充当军纪队,把一众把本规整有序的营地弄得乌烟瘴气的新卒,集结了起来,等待凌沺整军。 “恩佐、阿姑罗,你们买回来那两千人,以后就交给你们了,恩佐任万夫长,领亲兵营主将,阿姑罗任千夫长,领亲兵营副将。除你二人之外,亲兵营诸将,不另设各自亲兵队。”行至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凌沺当先对恩佐科勒和唐阿姑罗道。 要说这青山县一众商贾大户,也真够厉害,你飞鸽他传信的,五天时间,便是从青山县、加上周边几县,替他买来两千壮仆,虽说有些溢价,却也顶了很大的事儿。 而且这两千壮仆,大半都是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的,真正的年轻力壮,体格很好。 要说这也是因为此番北伐缑山之战的关系,夏侯灼一路北行途中,将 (本章未完,请翻页) 燕北的大量匪寨清剿,周围郡县郡兵厢兵也是受命入山,将被流匪裹挟,或甘愿随流匪入山避税逃役的流民带回,燕北各郡县才会有这么多壮仆在卖。 这些人其实管束起来要比募兵更加麻烦一些,唯一省力的一点就是好处置,便是打杀了也不会有人管,可以更严苛一些。 “我?我不行吧?”恩佐当即凑近凌沺,小声道。 他想着现在这样就挺好了,实在不行他给唐阿姑罗当副将也行,让他当万夫长,带着这两千人,他武艺不行,手段也不会,怎么能服众啊。 “说你行,你就行。现在不行,慢慢练呗。”凌沺笑道。 “让他来,让他来。”恩佐示意向唐阿姑罗再道。 “别废话啊,刚下的令,哪儿能说改就改,我还要不要威严了。”凌沺瞪眼睛道。 “恩佐,你就来吧。谁不听话你告诉我,我卸了他娘的。”唐阿姑罗也走过来道。 这个万夫长他想要,他很想要,可他也知道,这个位置凌沺只会给他更信任的人,那个人而今无疑是恩佐,而不会是他,想要得到更多,得他自己也让凌沺足够信任才行。 “吴犇、莫衡、莫虎、田百斤、黄宁、刘边安、屠耀、潘三猫、凌力、夏白鹰,出列。”凌沺朗声再道,喊出十人名字,这十人都是募兵是有武艺在身、或体魄极为出众的,被韩利阗乙特别记录在册,交于凌沺的。 “你们十人,各自捉对比拼,胜者暂为五支千人队千夫长,败者为其副手,三月为期,能者正式成为千夫长,赐部民百人。”凌沺看着松松垮垮、乱七八糟走出来的十个人,也是有些头疼,但仍不改打算的道。 “其余人也并非没有机会,三月时间内,看你们表现,你若比他们有才、有谋、有勇,那他们的位置,你们来做。战功卓绝者,我也另有赏赐,万夫长亦非不可。”凌沺再道一声,倒也给其他人留了机会。 至于再设一个万夫长,他暂时却是并没有这个打算,他也要给自己留有余地嘛。 “那我们开比了?”吴犇等十人在他话落之后,相视一眼问道,都有些跃跃欲试。 “擂鼓。”凌沺对柳葫言道一声,落座台上。 战鼓敲响,虽然新卒们阵型仍旧乱糟糟,根本谈不上有什么阵型可言,可那十人却也来了点儿气势,两两找好各自对手后,皆是暴吼一声,伴着战鼓声向着对手冲上。 其中吴犇对上田百斤,这俩都是体魄极佳的,一个据说能拉的三头牛走不动道,一个能轻松扛着头猪走上二里地,都是九尺多甚至身高近丈的彪汉,前者精壮后者肥壮,一个赶牛的孤子,一个三代的屠户,直接拼上了力道。 莫衡、莫虎两兄弟则分别对上屠耀和黄宁,前者是堂兄弟,都是家传的武艺,用一杆丈长大刀,屠耀则是善用两柄单刀,且身法轻灵,而黄宁手拎一根齐眉棍,颇为娴熟,攻势也是走的刚猛路子。 刘边安对上同样使缨枪的凌力,潘三猫对上夏白鹰,他俩都是拳脚功夫不错的。 (本章完)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拎矛扛纛 , “你的计划怕是得改改了。”台下十人打的如火如荼,台上几人却是并没有太多喜色,罗燕途反而对凌沺如此说道。 “没办法。”凌沺点点头,有些无奈,可也顾不得什么朝令夕不夕改的事儿了。 “停下吧。”凌沺直接起身朗声道,喊停了台下十人。 “莫衡、莫虎、黄宁、刘边安、凌力,你们五人暂为五支千人队千夫长,暂不设副手,随后依众将士表现再定。”几人停下后,凌沺先是直接任命五人暂为千夫长,随即不待其他几人不满发言,便再道:“屠耀、夏白鹰、潘三猫,同样暂领千夫长,另设斥候队,共六百人,屠耀为主将,夏、潘二人为辅,三月后再看是否需要另行调整。在场兵卒,准你三人先行挑选灵动矫捷者入队。” “那我们俩呢?”吴犇和田百斤急了,其他八个人都成了千夫长,这听着却没他俩啥事儿了,一来觉得丢人,二来自是不服啊。 “我身边缺个拎矛扛纛的,你们可愿意。”凌沺道。 “凭啥啊!我不服!” “我也不服!” 田百斤和吴犇先后嚷道。 “这俩傻的。”莫家兄弟、屠耀等人,既羡慕又可惜的看向他俩,各个摇头。 “来,你俩上来。”凌沺笑了下,对他家招招手。 这俩也都够楞,想也没想,大步就跑到了台上,站在凌沺身前。 “啪、啪”的凌沺就一人给了俩脑瓢,把这俩打的更愣住些,才气急道:“我让你俩比拼,你俩一点儿把式不会没关系,摔跤还没摔过?抡拳头踢腿也不会?跟特娘俩傻牛似的,在那卡着膀子顶着脑袋干啥!干啥!” “也就他才能这么跟我顶住,平常别说人了,便是真牛我也早就给他掀飞了去,不比抡拳头踢腿强啊!”吴犇梗着脖子道。 “行。”凌沺又气笑了下,点点头再道:“我让你俩一起,我看你俩能不能把我掀飞!” 然后也不顾这俩同不同意,直接抡拳砸向两人,逼两人对他出手。 这俩人倒也没多合计,本就一肚子火气,顿时也是直接迎了上去,而且他俩也不笨,一人奔着凌沺一条胳膊去的,看那架势像是要合力把凌沺撕了似的。 可没想到,凌沺直接变拳为掌,一手拍在一人肩头,两人便都趔趄的转了个圈,哪里能抓住凌沺的胳膊。 接着凌沺也不着急,等他们站稳了,再要前冲的时候,才再进一步,这次他倒是直接让两人抱住了他,三人肩头相抵,互相角力。 但见凌沺脚步不动,只是身子下沉马步扎稳,绕是这俩人憋的脸红脖子粗,脚底恨不得踏碎木台,也没能将凌沺推动半分。 倒也不是凌沺力气真有这般超绝,两个这般力士合力都不是对手。 不过稳胜任何一人的力气,加上其绊在两人膝间的马步和抓住两人后腰上提的大手,力技结合之下,也就形成这般局面。 而且不止,下一刻凌沺双膝内并,两人身形便是一歪,凌沺随即再猛然发力,将这俩身高两米多足有近丈的大汉,拎了起来,掼出数丈远,引得一片哗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 “再来?”凌沺双手上摊,手指内招,挑挑下巴道。 “不来了。你咋说咋是吧。”吴、田二人皆是连连摇头,身上疼的要死呢,还开啥啊,找虐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别拿自己当个菜,我只是不忍你们浪费这身体魄罢了,真以为谁都能跟在我身边拎矛扛纛么。”凌沺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我们知错了,还请大人再给次机会。”这俩热血下去了的,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那些人为啥摇头叹气的看着他俩,当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单膝跪地拱手过头道。 “三点。第一,我死你们先。第二,行军、战斗时,你们不得离开我身侧三步远。第三,哪怕你们战死,我大纛不可倒。觉得能做到,留下站一边儿。觉得不能,下台归队,等待整军。”凌沺道。 “干了!反正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吴犇一咬牙,直接起身,跑凌沺座位后边站好。 “我也干了,大不了就扔条命呗,怕死来这儿干啥。”田百斤也是腾地起身,笑道一句,跑过去跟吴犇并肩站立。 “斥候队挑人。”凌沺看向屠耀三人道。 “唉!咱俩这差事没了啊。”台下屠耀三人,开始满场的扒拉人家脚脖子挑人去了,台上恩佐科勒对唐阿姑罗唉声叹气。 “你俩也别闲着,刀给我,矛给吴犇,下去重整名册,稍后正军五队人员不满,从亲兵队挑人补足。”凌沺转回身来,就把他俩也支使台下去了。 恩佐科勒不情不愿递出昭阳刀,唐阿姑罗倒是兴高采烈把朔北矛丢给吴犇,拉着恩佐就往台下蹽。 “那杆大纛以后你扛着。”凌沺对田百斤指指自己的纛旗。 “他俩扛纛护旗,你觉得能行?”罗燕途问向凌沺。 “现在肯定不行,不是还能练么,有这份体格子打底,不会太差的。”凌沺笑道。 这俩人的非凡体魄在那,即便是年纪大些,有二十五六岁的田百斤也有很大的潜力可以挖掘。 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俩留在身边,打算当真正心腹培养了。 “随你吧。希望你能大纛不倒不丢的去长兴。”罗燕途耸了下肩膀,不再多说。 “听见没,人瞧不上你俩呢。”凌沺挑眉看向吴犇和田百斤。 “我俩现在能打过他不?”吴犇问道。 “过几年倒是没准儿能,不过得看你们自己能不能吃了这份苦。”凌沺再道。 “你以为人人是你?何况就算是你,也是九叔和书生剑从小打的底子。”罗燕途直接不屑道。 “那咱大爷和二大爷怎么说?”凌沺笑道。 他是从小被打的底子好不假,这他也承认。 可夏侯灼和萧无涯可不是,他们俩也并非是自幼习武的,甚至夏侯灼还不像萧无涯,或者而今吴犇、田百斤这样天生强横的体魄。 但夏侯灼和萧无涯,从开始拜师习武,到建立阡陌崖这个门庭,所用不过五年,而且两人是出道惊江湖,直接杀入跃鲤榜,排名更是飞快前跃,诸多老一辈高手,败倒在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世间有几人可与他们比肩?”罗燕途看着凌沺,就像在看个痴心妄想的傻子。 “能收拾你个跃鲤榜都进不去的,倒也用不着那么妖孽。”凌沺贱贱笑道。 “我呸!”罗燕途狠啐一口,不搭理他了,省着接着生气。 这个玩应儿,从他和雍虞业离把他灌趴下一回之后,一直存心不良,每天不让他们憋屈一下,就浑身难受。 “跃鲤榜?大人能进跃鲤榜?!”吴犇和田百斤听着他俩对话都惊呆了。 跃鲤榜和猛将榜,那是人尽皆知的,一个个江湖传说的高手,一个个沙场无敌的猛将,那都是说书人翻来覆去说的大家耳熟能详,心中向往崇拜的传奇人物。 临着新一年的跃鲤榜就要出新了,也是人人都盼着有什么新人物的故事可以听听呢。 这俩想当然的以为,新榜出新,埋汰人家进不去的自家大人,是肯定会榜上有名了,这哪儿能不激动啊,传奇跑身边儿来了啊! “够特娘呛。”凌沺一合计,苦笑摇摇头再道:“不过山海刀刑五岳是我大哥,他打不过我。” 他实力倒是够了,可他现在是荼岚叶护,还不算正经江湖人,这中原江湖的跃鲤榜,会不会把他算上,真是回事儿。 “呃。那我们也能行?能够着点边儿?”暗暗撇了下嘴后,吴、田二人接着急切问道。 别管凌沺会不会名列跃鲤榜,可能胜过山海刀,这份实力绝对是够了的。 这他俩就不能不激动了,谁不想自己是那大高手啊,现在大高手说要教他俩成为高手,哪怕没那么大,他俩也一百个乐意啊。 “看你们自己,而不在我。能吃得了苦,真入跃鲤榜也未必没机会,吃不了苦,也就是个三流的货。别看他们另外八人体格皆不如你们,可干掉现在的你们,真不会废什么劲儿。”凌沺言道。 打架、厮杀,是看体魄、力道这没错,可那也只是其中之一,有了更好的体魄和力道,也得自己会用才行,一力降十会也并不等于自己屁都不会。 “别的不说,吃苦这事儿一点儿问题没有。”俩人均是自信道。 “也不难为你们,先把矛和大纛端平了在胸前扎马步,我看你们能挺多长时间。”凌沺淡笑道。 随即纠正了两人姿势,便任由他俩练着去了,话好说,体魄更是天生,可意志够不够坚定,还得看看。 不过这俩人倒也都没让凌沺失望,待到夜幕初降,七千余新卒整军分队完毕,这俩人早就累昏躺在地,却也都没吭过声喊过累,昏迷时候都紧攥着手里的东西,死咬着牙关。 “各将领兵归营,整顿所部,严格约束营内纪律。明日营内再乱成一团,兵卒丈五,什长仗十,百长二十,千夫长四十。”散去之前,凌沺喝令全军。 当夜,柳葫带麾下先是通传各队军规军纪,随即彻夜未眠,巡视监察全营。 凌沺和罗燕途、谢皕安其实也没睡,时间紧迫,再有一日分发兵甲后,他们便是需要启程北上,得了解清楚而今战局如何,更主要的得了解清楚谢皕安这几日的苦功成果。 (本章完)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商议 , “时下,燕国公大军横推向北,已将兵线推进至燕州边境以北三百里。邕武侯大军推进更深,已按照预想抵近逯山城,只等隆武城后军压上,便可强攻逯山。铁延一部大军行进倒是不快,堪堪推进一百多里。”凌沺大帐内,谢皕安给他和罗燕途说起而今战况。 此次北伐缑山之战,大璟封夏侯灼征北大将军,帅二十万府军为东路大军从燕州北境正面北上,且统帅全线战事。 封邕武侯封边歌为镇东将军,领五万边军、十万奚兹大军为中路,以隆武城为起点,斜上东北,缑山国五大重城之一的逯山城,便是中路大军的最终目标,拿下此地,便可暂缓兵锋,转为策应牵制,等东路大军推至逯山横线,再合军并进,进攻缑山腹地,直取缑山王城。 封原铁延部小可汗,现大璟白山国公吕郃忽古为镇北将军,所部十四万铁延军为北路大军,其用不在攻城略地多寡,而是一来防范北方韦吉诸部南下,二来策应中路大军快速拿下逯山城。给其定下的战斗方式是,凡遇城,周围村寨不留,让此城方圆尽如死地,然后围城缓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此外便是隆武城一众,原是中路先锋,现游荡在中路军和北路军之间,阻击缑山北方诸城夹攻中路军、支援逯山城的军队。 目前进展倒是都算顺利,唯有中路军因开战之初,便与缑山突发抢攻的大军大战一场,后又连连快进强攻,损失有点大,虽能保住目前战果,却也无力再进,只得原地等待后军赶至,再行进军。 “一路快进猛攻,虽战果斐然,但中路军而今精兵折损极多,若是没有大军支援补足,很难再攻取逯山城,只能保住现有战果不失。”谢皕安也将这一情况,告知凌沺。 中路军五万边军,十万奚兹军,再加上扬武营原本也在,看似兵力也不比东路军少,且进攻地域也没有东路军那么宽广,仅是缑山这西南一隅角地,看似该是最轻松的一路。 而实际上,先是隆武城集军之后,缑山便遣二十万大军抢攻,那一战可不止隆武城的武人倒下一半,封边歌麾下边军悍卒也是损伤不小。 加之这一路进军,纵深最深,还需要急攻猛进,让三路大军呈齐头并进之势,而非有任何一军陷孤入险境,多行强攻之举,计划是完成了,可损失却也大出所料。 也就是目前缑山先损失二十万大军,又全线受敌,各城依险固守尚可,反攻同样力有不逮,不然中路军而今能否保得住战果都会成问题。 凌沺早先有一点想的是没错的,奚兹虽也号称十数万军,不过兵甲齐备者不足四成,其中能称擅战之兵的再半,能发挥的战力并不大,顺势尚可人多势众有些作用,逆势或鏖战、苦战,难堪大用。 再加上护卫粮道、前后转运粮草军械所需,各攻占城池留下驻军等,兵力不是捉襟见肘也差不多了。 “先不说他们了,说说咱们。两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个问题,第一个我这些人行去隆武城少说四五天,多则七八天,粮草从哪儿来,我这儿留下的东西可不多。”凌沺先问出自己的第一个困扰。 兵器有腰刀、长矛、弯弓各八千,铁甲有两千,皮甲五千,这是老汗王直接拨给他的,离开荼莫尔的时候都带着,此时也都留在这里,随时可以发放下去。 粮草则本来也就带够他们原本那些人去到长兴的,虽有些富裕可也没多太多,能给他留下的就更少了,毕竟胡绰和雍虞业离那边,人马比他这儿还多,不可能全部依仗大璟各地沿途给补给。反而是他这边,得几乎全部依仗大璟给的粮草补给,也更理所应当。 “青山县囤仓中的粮食,足够万人吃喝半月,取出一半,就够咱们抵达隆武城前所需了。”谢皕安再道。 这些事都是已经安排好的,崔逢材那里他也过去通知的,明天粮草就会入营。 “第二个问题。奚兹各地真能供的上这么多粮草?”凌沺再问道。 之前他还没细想,这几日却越合计越不对。 初春时开战,缑山固然无法像秋收后那样粮足,可以支撑的更久。可同样的,大璟的军队也别想就地补粮,破城以后估计也翻不到几袋米面。 东路军尚可,燕中一地存粮都够二十万大军吃上一年。 可另外两路,无论是铁延还是奚兹,可都不富裕,战事这般绵延,他们真能承受的住? 铁延他管不着,也不用他操心,可奚兹这边别再给他断了粮,那他就没地方哭了。 “邕武侯所领燕北边军,屯粮数年,而今尽在隆武城,前期所用也皆是此间粮草,奚兹各地也准备多年,开战伊始便开始向隆武城运集,现在才刚开始动用不久,不出意外的话,足够支撑到初冬。如果那个时候没能攻下缑山全境,才该考虑这个问题。”谢皕安轻笑回上一句,再道:“只是在那之前,援兵和军械粮草早就到了,也就更不用担心了。” “倒也是。”凌沺闻言摸摸鼻头,也笑了起来。 “所以我们的最重要作用,还是稳守隆武城,保护城内粮草无恙。据燕国公世子昨日来信所言,最多再有一个月,奚兹所备粮草,便可全部运抵隆武城,也就是说我们最难的,其实也就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谢皕安再道一句,神色比前几天还是轻松很多的。 “根据这几天大军和隆武城方面回应过来的情况,在制定缩减粮道计划的同时,我还有了另一个想法。”谢皕安说完,直勾勾的看着凌沺。 “看我干啥,有话你就说,哪个好用哪个呗。”凌沺抬手欲拍,好在是看他那站着都有点儿晃的样子,怕直接给拍蹬腿儿了,才又收了回去。 “我认为,而今隆武城粮草充足,而奚兹各地集粮之事渐毕,贸然将大批粮草集到几处,恐会反趁了缑山的意,让他们一举捣毁大量粮草的机会。”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与其如此,我们不如反而分散更多的粮道,让奚兹各地小批小批的,全境到处都是给我们运粮的,却每批都没多少。让缑山一众突袭一次,却没有多少收获,反而会暴露行踪,继而畏首畏尾,减轻他们的威胁。反正隆武城而今的粮草充足,并不怕慢一些。”谢皕安笑道。 他是觉得自己这个打算很不错的,一来分散,不会被敌人一锅端了,二来还可以虚实结合,有些是真运粮的,有些干脆走空车,或者其他不重要的东西,来扰乱视线。 当然,这些得基于隆武城粮草充足,奚兹粮草即将全部运抵等情况的得知。 不然粮队太过分散,抵达时间参差不齐,数量多寡不一,都会大大影响集粮的效率,花费更多的时间。 这要是前线大军饿着肚子的情况下,他们还敢这么慢吞吞的,等着被打死骂死吧。 不过这也并非没有问题,所以还得凌沺来拿主意做决定,谢皕安也是将问题所在告知道: “缩减粮道的好处是一大批粮草同时运抵,咱们可以统一检查粮草和运粮的人。而散开运粮,则一来需要的人更多,奚兹各地百姓或会怨声载道。二来小股人马也便于伪装隐匿,会有些混杂不清,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入了城,祸事更大。” “若是减除这还未集齐到隆武城的粮草半数,会对战事有什么影响?”凌沺突然问道。 “只要援军准时到来,倒是不会有什么影响。”谢皕安想了一下,掰指头算算,回道。 增援的数万大军,也不是空着手来的,而是会从关中和山东携带大量粮草和军械,作为三路大军的后盾而来,做好此战打到明年去的准备的。 只要他们按时赶到,那隆武城的粮草是肯定够了的,甚至会有不少剩余,乃至都用不上这最后一个月汇集的这些。 “你缩减的这四条粮道,南北各二,把北边临近奚兹都城的一条再南移一些,半路并入西东向直入隆武城这条。然后剩余奚兹半境内,粮草分给百姓,不用他们再运往隆武城,但是,哪一县境内要是漏过去了缑山军,不仅这份粮草我要收回来,全县都不会给他留一粒粮食。”凌沺手往地图上一拍,沉声道。 “你怕是要作死。”罗燕途嘴角抽了抽。 谢皕安也是蹙眉,一脸难色,道:“你这想法倒是好的,来个举民皆兵,以保护后方粮道安稳、快速的运集剩余粮草。可、可如此一来,问题更多。且不说这南半奚兹地域内的百姓会不会嫉妒,也想要分粮。就是这北半部百姓,要真的出工不出力,且万一真就挡不住缑山军,给漏了过来,不仅三条粮道危险,你还真能把这些百姓都抢光?他们而今可也已经并入大璟,是大璟的百姓!” “再者,若是援军没有准时来此,或者他们携带的粮草有何意外,这些粮草,就将是极为重要的,万一有失,担待不起啊!”谢皕安激动再道。 (本章完)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够狠 , “大璟的百姓又如何,你不要总是怕这怕那,他们比你更怕!怕饿、怕死、怕被牵累!”凌沺摊摊手,回道。 “届时我会让恩佐和阿姑罗带亲兵队先严查各地,一旦发现有人拿了粮还不出力,我怕就不止拿走他们的粮了,也得杀鸡儆猴。”凌沺再道,虎目泛着凶气。 “那样会把他们逼反的!那比丢了这些粮草影响都大!”谢皕安嚷道。 这几天他也没见凌沺怎么凶戾,反而一直笑眯眯、贱嗖嗖的,一直以为妻子言过其实。 可现在他觉得这就是个疯子,没人能琢磨明白他想什么,所为全凭心情,根本不管不顾。 “杀光了一县的人,他们确实会反。可若是只杀几个呢,若是他们勾结缑山,为叛逆之人呢?他们是会更怕,还是会反?”凌沺再道,笑看向谢皕安。 “别把世人想的太有勇气,若非身处绝境,大多人没勇气反的。他们只会选择自己相对不怕的一些人去撒气,现在这个人是大璟还是缑山?”见他兀自气哼哼的,自己都直哆嗦,凌沺把他按坐回椅子上,接着道。 “你若坚持,我自可替你传信过去。但是!我要弹劾你!我要奏请圣上,换人坐镇隆武城!”谢皕安又腾地站起来,扔下句话,便甩袖离去。 “呵!自己蹲街头路边看看吧,一个大人拿刀堵住几个小孩儿的路,那小孩儿或许还会咬他、踹他,想着反抗和逃离。可若他们身边再多些大人,便是全都会缩成一团,只要那人不是打算全杀了他们,你让他们干嘛就都行,不愿的也会被同伴劝服。”凌沺看着他背影,轻笑一声,朗声再道。 “真的?”罗燕途疑惑问道。 “真的。”凌沺点点头,再打比方道:“就这么说吧,我拎刀闯进你家打劫,你知道自己不是我对手,此时还没有护卫在附近,只有你父母等一大帮亲眷,你是劝他们一起上,跟我拼了呢,还是劝他们不要妄动,去把家里的财物都拿来给我呢。” “明白了。”罗燕途恍然点点头。 世上不是有勇气的人少,而是很多本来有勇气的人,也会因为有了依靠、有了在乎,而不觉间失去或隐藏了自己的勇气。 “现在奚兹各县的县令就是这个可以去劝服其他人的存在,同时也是去威慑其他人的存在。再说我又不是没给他们好处,这时候奚兹的百姓难道就不乐意要粮食吃?只一点需要担心的,是有些奚兹的官员会克扣下这些。不过,那样的话,我要的震慑效果估计会更强,算杀猴吓鸡?”凌沺再道。 便是此时,看上去凌沺也是笑眯眯的,只不过那双眸子,凶光闪烁。 “可你还忽略了一点。”罗燕途也突然笑起来,看向凌沺道:“贪念和野心,比勇气更能驭使人。而今奚兹全境,就真的全是心向大璟的人?” 论对市井百姓的了解,他自是不如凌沺,可对那些权贵们,就要反过来了。 奚兹本就三面称臣,这里面心向大璟的会有,心向缑山乃至荼岚的也不会少,见另一位百战王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今获封国公位眼红嫉妒的更会有,心向母国哪都不愿依附的还会有,想投机倒把的更是会有,自以为是错估形势的同样也不会少。 凌沺此番所为,最大的隐患都还不是人数最众的寻常奚兹百姓,而是奚兹的权贵。 其中甚至包括已经无奈退位,将奚兹全部大权交出前奚兹国王。 “昨天走街头上被人塞手里的。”凌沺突然拿出一封信来,扔给罗燕途。 “够狠!”罗燕途看完言道一声,复又长叹:“希望你和胡绰公主,不会有此番境地的一日。” “绝不可能。”凌沺目光比方才还要锐利万分,斩钉截铁道。 从那个聪明的傻姑娘,一句句‘我信你’‘她瞎’‘值得喜欢’‘不会看错’的言语,和那趴在他胸膛带着无比安心的笑意,到整天卖着萌挂在他身边,她早就是他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他不会去伤害,更绝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 刀不够快,那就去磨得更快! “话说回来,你这么安排,是接了这个活儿了?”罗燕途笑笑便再问道。 “我能不接?现在的我,也是被堵在那儿的人罢了。”凌沺苦笑一声,往椅子里一瘫歪。 说是信,不如说是密旨,之所以他能认得出,还是当初准他回正籍的那封敕书的关系。 敕书当然非大璟那位圣上所写,不过上面有一个字,一个“准”字,准确的说是个楷书的印文。 大璟而今以显扬兴盛之意,定年号隆彰的皇帝,为提高审阅奏章的效率,特置‘准’‘驳’二印,凡无需批改的奏章等文书,皆以二印加盖。 这封信上,就同样有这样一个准字,字上隐蔽花纹一模一样。这种花纹乃是雕刻时,随印石纹理微雕而成,几乎不可能仿冒。 此旨命他试探奚兹是否有人不臣,且授予临机专断之权,所查若实,奚兹上下无人不可直接斩杀,持此信奚兹境内有八千他那个前辈所藏精锐,尽归他调遣。 够狠。 隆彰帝和凌沺那位前辈都够狠。 前者还可不提,可后者在奚兹是还有三个孩子的啊。 “武艺如何暂且不说,你那位前辈,却是比你称职多了,以后怕是也会比你混的更煊赫显耀的多。”罗燕途打趣他道。 “玩儿蛋去吧!那些东西,有我的小胡绰重要?”凌沺不屑挑眉。 “呵呵!”罗燕途一笑,道:“你俩也是有意思,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俩之前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生活的环境和经历也没有丁点儿相似的地方,你俩怎么就这么一见钟情如胶似漆了呢。” “这叫命中注定!”凌沺臭屁起来,下巴扬的都快上天了,得意的不要不要的。 “你就嘚瑟吧!”罗燕途啐了一口,再幸灾乐祸道:“奚兹没事便罢,不对,奚兹没事,你也算展现了果断的魄力,顺利坐镇隆武城,也是功劳一件。要是奚兹反了呢,更好,你顺势平叛,解了圣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忧,省得奚兹来个降而复叛,届时闹出更大的乱子,功劳更大。左右你去长兴,怕是再难远离朝局喽,被委以重任的可能倒是不小。” “真特娘闹挺!”凌沺不耐的乱摆手。 没有这茬事,他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便罢,直接就用了谢皕安的想法就行,加个不让外来民众进隆武城,其实也就行了,成了谢皕安首功,不成倒也没什么,无非也就损失些粮草,甚至都不会比他让分出去的多,他又何必行险做这些。 “你自己烦着去吧。先给你说一声,到了隆武城我可就跟明林走了,可不跟你在后面待着。”罗燕途再道,笑的很开心。 “呦?倦鸟归林了这是?”凌沺挑眉打趣。 “得!我就嘴贱,直接走就好了。”罗燕途顿时轻给自己嘴巴来了一巴掌,怎么就忘了这个玩意儿不痛快了,他能让你更糟心呢。 说罢,罗燕途也不再多留,踹了凌沺一脚,撒腿就跑。 凌沺倒是没有搭理他,自个儿坐在那,眉头紧蹙,兀自有些头疼。 这几天看似消停闲适,实则一点儿都不,这封密旨来了不说,奚兹他那位前辈还派了个人过来,这人倒是他认识的,曾经也在雀笼里待过,本以为是死了,却不料是被暗度陈仓了。 带来的消息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而是请他若有万一,帮其暗中保住妻子儿女的。 这就让他犯了难,从心底来说他是想帮的,推己及人,若同样境地之时,他也希望有人可以帮他保下胡绰。 可他也同样信不过这位前辈。 大璟而今这位圣上多疑,那是举世皆知的,他既对已经归附的奚兹一众并不放心,甚至这封密信也同样可以隐现他对奚兹而今那位国公的不完全信任,那对他凌沺就能完全放心了? 若此举也是在试探他,他要真帮上了这个忙,那就危险喽。 “凌王,凌力千夫长求见。”少倾,唐阿姑罗从帐外进来,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凌沺展开眉头,言道一句。 “属下拜见叶护。”凌力进入帐内,深施一礼。 “不在营中管束军纪,来找我何事。”凌沺伸手虚托,随即言道。 “属下乃是凌家旁系子弟,奉家主之命回乡入军,家主命我带来手书一封,交由叶护。”凌力伸手入怀,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上。 “不看。你也离营吧。”凌沺摆手撵人。 凌姓在青凌郡都是大姓,怕是青凌郡有三成左右的人姓凌,而青山县凌家只是其中一支,甚至并非主脉,只是而今最为煊赫而已,他此前还真没有多想。 可现下凌力自报家门,那他可就不会留了,过往与现在他都不想跟这个凌家再有任何瓜葛。 “大少爷,事关胡绰公主,大少爷还是看过再说吧。”凌力姿势不变,接着再道。 然而下一刻,凌沺直接暴起,大手紧紧钳住凌力咽喉,将之拎起在半空,眼中煞气冰寒。 (本章完) 正文 第三十章 凌沺的怨气 , “滚!” 凌力几近窒息之时,闻听冷喝一声,便感觉自己腾云而起,远远飞出。 而凌沺也是随之行出帐外,对不明所以的唐阿姑罗和一众亲兵下令道:“将其驱离出营,再敢靠近直接乱箭射死。彻查全营,凡与其同入营者,一并驱离。” “是。”唐阿姑罗见凌沺面色冰寒,没敢多问也没废话,直接亲自上前,一把钳住凌力后颈,拖着往营外走去。 然而没走多远,便是遇到了拄着铁拐,拎着两个大长箱子的牛大叔缓缓行来,把凌力手中仍旧紧攥的信笺拿了过来,向凌沺走去。 “进去说。”牛大叔伸手一指帐内,当先走入帐内。 凌沺对唐阿姑罗挥挥手,示意其继续拖人离营,随即又对营外亲兵使个眼色,让他们继续去做他吩咐的事,才皱着眉走入帐内。 “这时候您来,怕不是凑巧吧。”凌沺在牛大叔座前,盘腿席地而坐,直勾勾的看过去。 “怎么?你还想连我一起撵出去。”牛大叔一个脑瓢派过去,瞪眼问道。 “不敢撵您,但您要是为凌家说话的话,那我走。”凌沺这次没有嬉皮笑脸的,面色认真之极的道。 “听我说完,你若觉得是废话,我走。”牛大叔也正色道。 他此来确实是受人所托。 少有人知的是,他和凌家、或者说凌沺的生父凌伯年,是有些渊源的,交涉不多,但他曾受惠与凌伯年,不然这么多年他也不会任凌沺怎么求,都一直让凌沺叫大叔。 凌力带来的信笺,其实有两封,一封是给凌沺的,一封是给他的。 信上也没多说别的,只是请他将关于胡绰与凌沺成婚一事、包括雍虞业离、胡绰兄妹为何需要入京为质,大璟又对他们有个怎样的打算等,都一一写就,想让他转告凌沺,为其道明其中利害,有个可以参考的分寸。 至于给凌沺的这封,大概也差不多,不过还会有些解释过往之事的话。 唯一不同的,就是给凌沺这封信,凌伯年也同样知道九成可能都是送不出去的,才会再托付牛大叔一声。 “其实他做的也不少,从严老头捡到你的第三年,他就一直有往我这边送银子,每年两次,动辄百两、数百两、、、你给我住手!”牛大叔正接着说着,就看凌沺抽了刀在手,要反刺自己右胸,当即铁拐刺出,急喝一声的同时,挡开了凌沺自伤的一刀。 “你个混账!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不过凌沺的武艺也不至于就这么被一击制服,手腕反拧,刀锋便绕过铁拐,仍旧继续回刺,直奔自己右胸。 那里是肺,一刀刺进去,他就有办法能散了一身精气,这身底蕴若是牛大叔和严老头给的,他感激不尽,若是凌家所给,那就不要也罢。 这一幕气的牛大叔也是鼻冒粗气,暴瞪起一双牛眼,一边出声喝骂,一边铁拐舞动如雷,不断和凌沺周旋,不让他自伤己身。 “那些银子我没动! (本章未完,请翻页) ”见这般也拦不住凌沺,甚至有几刀已经划伤了皮肉,牛大叔只得接着怒喝道。 “就怕你有这个瘪犊子样儿的时候,那些银子都在我那留着的,一点儿都没有动用,这些年用的都是我和老家伙的积蓄。至于那些银子,你以后如果想,可以自己还回去。”凌沺自伤的动作,终于稍缓了些,牛大叔也接着再说道。 “真的?没唬我?”凌沺停下了动作,狐疑问道。 “唬你大爷个腿儿!你个瘪犊子!”牛大叔长出口气,狠狠瞪他一眼,行到身前,就是一顿铁砂掌,拍得凌沺满眼星光璀璨。 “当初既然任我自生自灭,那就再没有受他们恩惠的道理,我死我活早与他们凌家无关!生身之恩,有机会我自会报答,除此之外,好意也罢、其他也罢,我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瓜葛。”凌沺梗起脖子,颈间青筋毕露,有些狰厉。 “那我也不说了。”牛大叔闻言微微摇头,然后又回身坐下,将那封信撕得粉碎,话也不再帮着传了。 若是严老头儿活着,此景大概会骂凌沺个一天一夜,可他是牛魔,凌沺此为,反倒让他更加喜欢。 至于摇头,只是他自己要失信于人一次而已。 “何必呢。自己传着别扭,我听着也别扭,就甭搭理他们就得了呗。什么曾受惠于他,不就当年给你们送过一顿酒肉么,可没有大大爷和二大爷帮忙,他真能高中状元?别闹了好不好,你们不欠他什么。”凌沺凑到牛大叔身边,连连撇嘴道。 就那么点儿事,真以为他不知道了? 萧无涯倒是也嘴巴严实,这些事儿也不会无故对他提及。可罗燕途是个嘴皮子闲不住的,这么点儿当年的旧事,早就秃噜给他了。 三十多年前,雍虞罗染强势统一已散乱多年的荼岚诸部,称王草原,并大兴整改军政吏治。 各贵族分置草原各地,皆有部曲多寡不等为常备亲军,使荼岚有了数十万精锐。 部民们各自牧场明确划分,分冬夏两季、南北两个牧场放牧,有计划的铺潵种植草种等,变无序的游牧为有序的畜牧,使得荼岚百姓日子也是越加富足。 取缔大量奴籍,补足各部族人口,让得荼岚部族越发壮大。 其后数年,发展的越来越好的荼岚,让得大璟有了强烈的危机感,随后荼岚一小部落初冬之时南下劫掠雍州边县诸地,借此事大璟直接暴起,悍然北攻,与荼岚展开大战,并一举将还没有完全整顿完毕、积累起足够底蕴的荼岚,打到认输称臣。 也就是那一次大战,缑山派出精骑,准备从两青山过境,奇袭大璟后方,策应荼岚。 也是那时候,江湖上威震半壁的阡陌崖一众,设伏缑山精骑,差点就与敌一样全军覆没,十三位当家人也只剩下五个。 而在阡陌崖一众行入大青山之前,彼时的凌家长子凌伯年,盛备酒肉为匆匆赶路而来的阡陌崖一众壮行,好歹没让他们都成了饿死鬼。 再数年后,凌伯年入京参加科举,被夏侯灼和萧无涯遇见,向圣上进 (本章未完,请翻页) 言,这才有的凌家长子殿试夺魁一事,也才有了而今的吏部侍郎凌伯年。 “欠不欠不是你说了算。江湖人,滴水恩也当永记在心,何况那是数千兄弟的最后一顿酒肉,哪儿那么容易还完这个情。”牛大叔蹙眉道,语气有些冷厉。 “可你也说了,江湖人,针尖儿仇也需百倍报。他们给我一条命,又把我扔了,我不记仇就算了,还想让我对他们怎么滴?若是战乱年间迫不得已,或者是个自己都活不起的流民,把我扔了,我也不说啥,人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何苦再添个累赘,可他凌家是这样么?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特娘的怨我么?难道不该是庆幸自家儿子没有出事儿?”凌沺连连反问,愤懑之极。 这些话也是他憋了好多年了的。 老头儿叫他不要有恨,毕竟那是给了他命的人。 好!那他不恨就是了。 可各自相安难道不好么?又非得出来刷什么存在感呢? 那一声大少爷,在他听来就是刺进心尖儿的针,还是烧红了抹上了盐水的,刺的人生疼。 “若非中了状元,凌家也不是他说了算的,当年给我们送去那些酒肉,都被他爹打的鼻青脸肿的。”牛大叔长叹一声,为凌伯年说了句话。 “那这十多年呢?我杀了那几个府军之后呢?”凌沺却是冷笑再问道。 牛大叔当年不帮他,他能想得明白,无非就是推着他去隆武城,让他走上学武这条路。 可凌家呢,他那位亲生父亲呢,那个时候在那里。真想把他带回凌家,真想照顾他,用得着等到现在? 足足十多年的时间,在他被人指指点点,被人骂做灾星的时候,在他还没有能力去反抗去报复的时候,那段时间他这个亲爹又在做些什么?! 护着他的是坟里的老头儿,站在一家家门前,破马张飞全无读书人的文雅,而是骂着比那市井泼妇口中都难听的话,糊了一家家满墙的狗屎。 护着他的是眼前瘸腿的铁匠,填了几家的水井,塌了几家的房屋,断了多少人的手脚? 凌家?狗屁的凌家! 若非老头儿坚持,还可着劲儿说是在凌家村头捡到的他,才让他姓凌,他连这个姓都不想要! “唉。”牛大叔再叹口气,却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劝慰的话。 “所以啊,您就是我爹,老头儿就是我爷爷,别人我谁也不认,您也别想其他人会如何。咋的?不认这个称呼,您对我的牵挂就少了?”凌沺也顺势再说道。 “滚蛋!”牛大叔又拍他一巴掌,再道:“别想在这儿绕我,说不认就不认。还老家伙是爷爷,我是你爹,老子凭啥比他矮一辈儿?” “他那么大岁数,还已经埋土里了,你跟他置啥气。”凌沺嘿嘿一笑道。 “你个阴晴不定的玩意儿!这就又笑的出来了?”牛大叔横了他一眼,轻哼道。 “为啥笑不出来?为他们多生一口气,都是我贱的。”凌沺耸肩,又有些愤愤。 (本章完)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牛大叔教武 , “行,话我也不用再传了,走人。”牛大叔直接起身欲走,俩大箱子也又拎在了手里。 “别啊,您别走啊。”凌沺急忙起身挽留,然后笑眯眯的看看那俩箱子,再道:“这是给我拿来啥好玩意儿了?” “明天点兵颁发甲,你这个领头儿的总不能自己无甲在身吧。”牛大叔倒也没打算真的走,逗他而已,他来还有自己的事儿呢,也不全然是为了当说客来的。 一身陨铁扎甲,罗燕途和雍虞业离跟着赶乱,故意叫了几次价,让凌沺给他足足打了六百两黄金的欠条,玩意儿得让凌沺拿到手不是。 “那这个长的呢?” 俩箱子一个宽厚,一个细长,前一个装的是甲,这个凌沺看见过,是以也知道,他目光是盯在细长的那个上。 “用刀就好好用刀,要不是怕老家伙半夜蹦出来骂我,剑我都不给你做。”牛大叔直接把箱子打开,一杆长刀出现在凌沺眼前。 这杆刀,跟昭阳刀样子差不多,也是个直刃刀。 刀身跟昭阳一样长,但是更宽厚些,然后做了宽槽减重。 最大不同则是刀杆,此刀杆长近丈,下连两尺尾鐏,是按着槊杆的方式做的。 “这分量,我用着也不趁手啊。” 看见长刀,凌沺自是喜欢的不得了,而且牛大叔铸兵器,也是有华丽的外表,但却丝毫不影响使用,是华丽的实用兵器,这就更合他的胃口。 可长刀拎在手中,再听牛大叔介绍完,他就犯了难。 这刀有个直连尾鐏的粗壮刀茎,刀茎外再用木篾层层粘合包裹,再裹葛布、刷生漆等等,制成刀杆,再用尾鐏调节好重心。 是以分量就有些过了,比昭阳刀都沉了两倍不止,他用着会很吃力。 “马背武艺,讲究的就是霸道果决。两军交战,那么密集的阵型,不会给你多少腾挪的余地,入则破阵,才不会深陷死地。若是步战,昭阳刀足够。可马背上用,还是短了些、轻了些,用这个能给你自己多抢些转圜之地,一招一式的威力也更大,看似每挥刀一次都更费力,实则以力降会,尽数去发挥你的强横体魄。”牛大叔说完,将长刀从凌沺手里拿过,再道: “看仔细了,力也不止能蛮用,足够的技巧,同样能让这杆刀在你手中,轻若无物。” 随即其单手持刀,攥住尾鐏前一尺的位置,将长刀抡斩而起,霎时间帐内刀影不绝,牛大叔身周两丈成为不可入之地。 凌沺手里也没其他东西,索性直接拆了条凳子,四条凳子腿分别向他认为的几处难以转圜顾及的地方掷去,呜呜直响的飞到目的地。 然而下一刻,短短刹那间,四刀分出好似一刀般,四条凳子腿几乎同时被斩断跌落一旁。 这长刀在牛大叔手中,真如臂使指一般,随心所欲的驭使着,刺撩扫劈各种方式间的转圜,更是半点儿迟滞和卡顿都没有,似乎怎么出刀都是最舒服的角度一样。 让得凌沺大感叹服,看到了自己和真正顶尖高手的差距。 “器终外物,己身为本,技通于心,万物御神。”牛大叔言道一句,长刀横旋而出,飞到凌沺身前。 凌沺瞬间提起全身力道,双手猛然抓向刀杆,准备将之接住。 但握杆瞬间,不由肩头前倾少许,发觉只有刀本身的重量,而没有一点儿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旋飞过来的力道,用了空力闪了一下。 “武辛决的总纲!”凌沺惊讶再道:“您练的也是这玩意?” “老子家传的玩意儿,我不拿出来,隆武城和长兴城里也不可能有。”牛大叔傲娇道。 “嘿嘿!”凌沺贱笑一声,刀往一边儿一放,就凑了过去,道:“咱爷俩这关系,原本拿来看看呗!” 倒不是隆武城的摹本有什么错漏不全,而是这玩意太杂,什么刀枪棍棒的秘籍上面都有记载,一来他没学全,二来他觉得吧,这么漫长的时间,牛大叔他们家就没往上添东西?还有历代的高手们,就没写点儿心得感悟啥的? 这些才是好东西啊! 武辛决毕竟是年代久远的东西,在当时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绝巅,可拿到现在来说,与之比肩的也不少,这漫长岁月里出现又湮灭的也绝对不少。 他可不信牛大叔家,这么老些年,没有去进一步补足完善。 “没有。”牛大叔却是果断摇头,再道:“长兴文渊阁里了,我有个叔叔在那儿看着,能不能看到,看你自己能耐了。” “呃。您还有个叔叔?”凌沺挑眉,惊讶的很。 “废话!老子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牛大叔一个脑瓢拍过去,吹胡子瞪眼的。 牟家也是大族,虽不是九大望族之一,可论底蕴谁高谁低,还真不一定,只不过他家遵循祖训,绝不再涉足朝堂而已。 但是江湖上四大隐门,就有牟家一个,各地大小产业也是不少,富可敌国也未必是句大话,只不过也都藏掖的严实,没外人知道而已。 “您怕不是被逐出家门的吧?”凌沺闻听这些秘辛,打趣道。 “逃婚跑出来的。你记住了,要是遇到个叫司徒彦璃的女人,有多远跑多远,不然挨揍别怪我。”牛大叔尴尬一笑,不好意思的鼻头,郑重道。 “为啥?这该我啥事儿?”凌沺有些迷糊。 “你两三岁的时候,她找来过一回,我说你是我跟别人的儿子,你小时候天天跟谁欠你八百吊钱的样儿,跟我以前挺像,她信了。”牛大叔呵呵笑道。 “那也该揍你,不是揍我啊!”凌沺再道,有些闹挺。 “那就问你了,小兔崽子一个就胆儿肥了去了,她就瞪你一眼,你就往她脚上撒无根水。”牛大叔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要不是小时候凌沺来这么一出儿,他怕是现在也没这么清净呢。 “司徒彦璃、、彦璃,琉璃刀!严璃!”凌沺嘀咕两句,突然瞪大眼睛,定定看着牛大叔。 “对呗。跃鲤榜第二,我也打不过。能打过,我用得着拿你说事儿?”牛大叔点点头。 同出隐门之中,牟姓倒还不用隐藏,天下也不少,可司徒这姓就真不多见了,隐门子弟走江湖没事儿,不是被派出来的,就需要盖头换姓了。 琉璃刀严璃,跃鲤榜上为数不多的女子,而且是武艺最高的那个,这个倒是江湖人、甚至天下人所熟知的。 “我发现了,您是不坑死我难受。”凌沺无语的翻个白眼儿。 好么,得亏没直接去走江湖,要是不知道这事儿,他二了吧唧去找跃鲤榜的高手挑战切磋,被那位卸吧了都还不知道为啥呢。 “别废话。让你小子都把话扯远了。”牛大叔扒拉他一下,再道:“武辛决虽然是重己身,但传到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现在也是有两个分支的。其中一个,是认为所有兵器都会了,然后自身够强,用哪个都一样。另一个,则是认为,还是得有专精,虽然也各种兵器都练,但只精一种,其他都是用来触类旁通的,用于补足。” “得。我明白了。”说起练武的事,凌沺就正经起来了,闻言点头,觉得明白了牛大叔的意思。 武辛帝作为整个历史长河中,都极为有数的高手,据说除了一柄彰显身份的佩剑,临战从不带任何兵器,甚至那柄剑都不出鞘,永远临于阵先,夺来什么兵刃就用什么,照样是万军辟易,无有当者。 凌沺自问自己是没有那两下子的,也没那个魄力和霸气,所以他还是老实儿的,专门练刀,其他兵器的技法借鉴一下,用来补足自己的刀法,就得了。 “你明白个屁!”牛大叔却是斥道:“只有把自己最擅长的兵器,练到了极致,才有资格去通万法,言那用什么都可出神入化,强绝天下。” “这才是武辛决的宗旨!强己身,是让自己已然独步天下,而不是体魄多强、气力多足。身有凌云势,万事皆行易。这句话,以后见到你大大爷,你就明白了。”看凌沺沉思起来,牛大叔再补一句道。 “说的我都想去东路大军溜达一圈儿了。”凌沺回过神来,玩笑一句。 “我倒宁愿你去的是大哥那里。”牛大叔却如是道。 要是凌沺真去了夏侯灼那里,他其实反而会放心很多。 他大哥在他心里也同样是妖孽,那是个做什么事都胸有成竹,即便再困难的境遇,也可化险为夷的人。 哪怕是阡陌崖直接没了的那一次,他们也是在夏侯灼的带领下,才能做到全歼数倍于己的缑山精骑的。 不然他们全死了,怕也成不了事。 江湖厮杀和战阵对垒,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敌人也不再是只跟他们近身拼杀缠斗的武人,而是训练有素阵列森严的精兵,默契的远近配合,如雨的箭矢,整齐的冲锋、枪林,都是索命的镰刀,杀人不是论个,而是成片。 那种情况的敌我两方,能全歼敌人,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好战果了。 一帮习惯了一哄而上的武人,在夏侯灼的率领下,设伏、砸滚石,一批批轮流的冲阵佯攻引出敌人的箭矢落空,前后呼应让敌人顾此失彼,等等…… 而那只是从没亲临过战阵的夏侯灼。 现在的,是已经灭过伊纥及十数个其附属小国的燕国公。 他倒也不是就信不过五哥封边歌,觉得他这二十多年兵,就白领了。 而是隆武城而今的情况,远比凌沺想的要复杂的多,他三哥五哥还都是鞭长莫及的,也难以照顾到。 “多的你不想听,我也不说了,脚上泡你自己走去。但以你现在的武艺,适宜的场合用适宜的兵器,还是需要的,一把刀走天下,你还不够格儿。我也不怕老家伙梦里找我,给你定个章程,此后最多一年内,你得做到用这杆长刀跟昭阳一样的自如,那个时候你也就有了马背上闯疆场,还不用老子记挂的底气。”牛大叔再道,认真的叮嘱凌沺一句。 “得嘞。牛大娘,我觉着吧,我确实不该想着管您叫爹,该叫您娘才是。”凌沺点点头,随即哈哈笑着玩笑一句,撒腿就要蹽。 “个兔崽子!”牛大叔铁拐顿地,一跃追上,大帐内某人哀嚎顿起。 (本章完)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夏侯灼 , 这边凌沺被收拾的凄惨且不说,营内又乱哄哄的开始往外撵些人也不提,大璟北伐东路大军所在,中军帅帐内。 “夏侯,咱们这些时日攻势已然暂缓许多,士气可有些消沉了,还要再等下去么?”大璟右武卫大将军,此战北伐大军副帅,成言意,有些焦急的问向夏侯灼。 中路军那边停战驻足的时间,要比凌沺到青山县早的多,东路军其实也在随之暂收兵锋之锐,缓行攻势,策应中路军右翼,转为全线牵制东线缑山各城兵力,让他们不敢去增援逯山城,而不是以往快攻各缑山重城,再围困攻下其余小城的打法。 这种长时间围而不攻,或者缓攻,导致长时间难下一城、止步不前的态势,让得诸多军士的士气不复初时,没了那股横推无阻的劲头儿,有些沉寂。 “识方兄,勿要急躁,这是好事才对。”夏侯灼给成言意添上杯热茶,示意他坐下说话。 夏侯灼的面上,其实也不见什么忧郁之色,倒确实是温润儒雅之极,单论五官没有太过出彩的地方,可凑在一起就是一个非常顺眼,让人觉得温文尔雅的帅气大叔。 即便此刻身着铁甲,且身高八尺有余身材精壮,可观之还是会让人觉得这是位文士君子,而非军伍莽汉,实有儒将之风。 而被他这幅样子弄得更有些气恼的成言意,则是丹凤眼远山眉,鼻高额阔,五官生的俊美不凡,却是身材雄壮非常,虽是出身九大望族,世代文气也掩不住其急躁的火爆性子。 “这怎么就能是好事儿呢!”一口闷了热茶,烫的更烦的成言意,直接撂下茶杯,瞪着夏侯灼道。 “此前士气虽盛,却过于飘忽。若是那般情况下,突遭兵败,便是如山倾倒,一蹶不振。而今沉静下来,稳固心绪,难道不有利于之后猛攻缑山腹地么。”夏侯灼轻抿一口茶汤,淡淡道。 “夏侯老妖,你别说都是你算计好的啊。”成言意也是带兵三十多年的老将,几番功勋在身,绝非只是因为出身的关系,闻言细想之下,狐疑看向夏侯灼再问道。 “哪儿有什么算计,这不都是实际摆在这里的情况吗。”夏侯灼摇头笑道。 缑山国民说少不少,可说多也算不得太多,也就跟奚兹和铁延加起来差不多,但这两者却得常年向其纳贡称臣,此一点可与大璟、荼岚两大强国等同。 其凭借的是什么? 是其举国皆兵,男女老少都没忘了他们曾在白山黑水间生活时,就刻在骨子里那种凶悍。 是其地势,千百山城,尽皆易守难攻。 此两点情况下,哪路大军狂攻急进能少损兵折将? 而中路军的兵源组成,也同样是摆在台面上的,指着奚兹兵甲不齐的大军,能跟大璟兵甲齐备、训练有素的府军、边军比,自是不可能的。 是以中路军而今的境遇,也就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儿。 这也正是他需要的一个契机,一个让大璟皇帝不得不再给他增兵增粮,以求快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缑山全境的契机。 这个才是他的算计。 毕竟缑山腹地,才是真正难啃的那块骨头。 缑山兵制跟而今的荼岚倒是类似,分封各位城主在外,都是世袭的贵族,每个城池的兵力全部掌握在城主的手中。 不同的是,缑山贵族们没有兵额数量的限制,即便是个小贵族,若是自己有能耐,那也可能将自己的封地,换成逯山城这样的大城,大城主若是没有才干,也可能被人取缔,或者贬去边角小城。 过了逯山城这一条线,缑山便皆是重城,那里有着缑山全境最多的良田,最富足的百姓,当然也有最精良的军队。 他可不想在那里形成僵持的局面,将灭缑山一役拖得漫长,免得多生其他变故。 “那你举荐的那个凌沺,真能成事?隆武城而今可是屯了数万的罪卒,他个毛头小子,真能压得住,能整编的过来?”成言意再道。 他的忧虑,其实不在此地,而在隆武城、在凌沺,他觉得夏侯灼,这就是在给自家晚辈铺路。 谁岁数大了都有糊涂和自私的时候,没看小夏侯在长兴都祸害成啥样了么,那是脚踹王府一条街,拳打国公两条巷,谁家小辈没挨过他的揍啊。 可不也是这老狐狸护犊子,一直给护的好好的么。 反正他就觉着这老妖,不再是那个一心为朝堂的燕国公了。 “明林没比他大多少,不一样镇住了么。”夏侯灼不在意的道,自顾品着一两百金的香茗。 “那能一样?你儿子那里,你给了多少精兵,你不知道?”成言意直接就调高了调门,声音都有些尖锐了。 夏侯明林麾下那是两万边军精锐,还有一万荼岚精骑,凌沺有个屁啊,按照谢皕安来信所言,这位不知道算娘家还是婆家人的叶护,一个精兵不带,新征七千新卒,无论是战力还是数量,哪有一点儿可比性。 老王八蛋,你铺路就铺路,让他捞战功就捞战功,你倒是别偏心眼子啊。再不济,你别赶着这时候偏心眼子啊。 “别在心里头骂我,他们俩情况不一样。”夏侯灼听见了成言意的心声一样,屈指轻叩桌面让他回神后,出口再道:“识方兄,你说寒门与世家门阀,真是仇敌?” “朝中也好,放眼天下各业也好,位置就那么些,世家门阀把持大半,在想分一杯羹的寒门子弟眼中自然是大敌大仇。”成言意深看了一眼夏侯灼,如是说道。 “我看非也。”夏侯灼摇摇头,笑着手指西南,道:“寒门子弟受世家门阀大恩者,也同样不计其数,难道就不用感恩了么?勿说他人,便是我,若没有宁家帮扶,真就能护的明林如此跋扈?” 夏侯灼娶妻宁氏,同样是世家嫡女,而且还是九大望族之一,宁成两家世代交好,这也才有了成言意给他当这北伐大军副帅,而不是其他人。 “没忘了本就好。”成言意轻哼一声,有些气愤。 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事,而是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军未动之前,这夏侯灼可是刚收拾完他弟弟,也就是还算手下留情,不然他们俩也不会在这儿仍旧好言相谈了。 “为敌,只是那位希望我们为敌而已,为人臣子,当为君分忧啊。”夏侯灼不理他的些许气愤,仍旧浅笑道。 “兜了半天圈子,你到底要说什么?”成言意不耐,直接问道。 “你说他算是世家子弟啊,还是王亲贵胄,还是寒门子弟?”夏侯灼却是仍旧不直言,反而问向他。 “凌沺?”成言意蹙眉,寻思一下再道:“从凌家论,算不得世家,但也算不得寒门。从你们这儿论,他也是个权贵子弟。要从荼岚那边儿去论,虽然这叶护有点儿不伦不类,可而今单论尊贵,怕也不比你我差了。” “正是如此。”夏侯灼闻言点头,再道:“这般情况下,为何要将他带入这个斗争里,此役毕,朝中将再起波澜,别跟我说你想不到。值此时,他若是直接入京,你说你们世家这边,是会将他看做那一边的人?” “凌伯年虽是与你们有些交情,但还是林相门下,他们那边不会少了拉拢。但齐国公的徒弟可还在他身边,又是隆武城出身,更是耀武候养大的,你们的关系更加笃厚,当然是你们这边了。”成言意再道。 “等等!”夏侯灼刚要再开口,成言意伸手打断,恍然道:“你是打算让他展现出自己的能力,直接被圣上看重,留待对荼岚那边时重用,而不涉及在这些事情之中!” “呵呵。还没老糊涂。”夏侯灼笑着点点头。 “我有意让谢皕安都不知道隆武城而今的实情,就是想看看这个侄儿,有几分能耐。若是可堪大用,那陛下自然会看在眼里,后续也就不用我们再多添什么乱。若是无才,只是个武艺不错的,那就废了他麾下这些兵马,让他安心在长兴混日子便是,我们不死绝,总可以护着他的。”夏侯灼再道一句,没有掩藏自己的打算。 “你跟我说这些,怕是没憋好屁吧!”成言意狐疑的看过去。 “我说了这些,你们九大望族要是都还不打消拉拢他的念头,那你这个谍子,当得可有些失职啊。他若真被你们拖拽的犯了大错,可也别怪我夏侯刀出无情。”话落夏侯灼气势一变,目光灼灼,霸道尽显。 “让你们安插进去的人,都自觉的滚蛋,留一个都别怪我翻脸!”夏侯灼再抿一口茶,虽是收了气势,却越发让人觉得危险。 “说明白了啊,成家和宁家没有,其他几家我会通知到。”成言意心中暗骂不已,撂下句话,起身离开。 他不是骂夏侯灼,而是骂那另外七家,都多少年了,阡陌崖这帮子魔头都是个什么脾性,还没摸清? 同时也琢磨着,这帮家伙到底又下了什么暗子,让得夏侯灼不顾宁、成两家交情,直接跟他说破。 “小家伙儿,嫩着呢,晚些去长兴吧。”独留帐内的夏侯灼低语一句,然后喊了自己的亲兵统领进来。 不久,一只信鹰飞离向南,直奔雍虞胡绰一行前路而去。 (本章完)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疯了 , 燕南地域,春陵郡。 地域上划分,春陵郡属于燕州南部诸郡之一,事实地理位置上,它其实比燕中五郡还要更靠北一些,毕竟燕中各郡就是凌河平原上那几个,它在凌河平原的西边,被隔绝在外。 其比邻着青凌郡南部,是一片的丘陵地带,是燕州最大的养马地,燕州多轻骑,战马九成是养在春陵郡的。 其郡治叫长青城,取四季长青如春之意,历史不算悠久,是大璟开国后才建立的新城。 不过这座城倒是很大,是大部分按照京城长兴的规划建造的,也有个小长兴的称号,甚至在这座城里,还有一个皇家行宫。 此行胡绰等人,按计划就是会暂住到这皇家行宫里,等待他们的亲军整顿战马、补充草料,然后再横入燕中地域,之后走水路去长兴。 只是青山县在青凌郡大北边,长青城在春陵郡正中间,离着不近,胡绰兄妹一行到这长青城,那还得还几天呢。 可偏就已经有人,等在了这里。 长青城内城,临着皇家行宫不远,就是春陵郡的郡衙,和行宫都是坐北朝南,在其对面就是长青城的一片豪宅大院。 上书崔府二字的,在其中便是数一数二的那个。 “七少爷,咱们来的是不是太早了些,那荼岚一行还得有日子才到呢,这几日咱们把长青城都逛遍了,也没啥有趣的地儿啊。” 崔府跨院之内,九望之一的崔家七少爷,崔颖宽,带着一唇红齿白俊秀伴当,方才从点春楼返回。自诩跟着自己少爷也见过大世面的伴当,有些瞧不上长青城的嘟囔道。 “你懂个什么?本少爷要是不来早点儿,怎么抢在其他各家的那帮闲杂前头。”崔颖宽宠溺丫鬟似的,轻合纸扇,在小伴当头上点了一下。 “知宣啊,你说那凌沺算个什么东西,说好听了是凌家流落在外的大少爷,说白了就是个弃儿罢了,顶天就是阡陌崖那帮凶蛮养大的个小匹夫而已,凭什么而今就飞上了枝头,成了那朔北叶护。”一撩衣袂,崔颖宽自觉洒脱的靠坐在椅子上,对着伴当再道。 “那是!便是凌家出了个侍郎,也不过小户。那帮子凶蛮,不也靠着和宁家联姻才在朝中站稳脚么,跟咱崔家比简直不值一提。”伴当知宣立马去沏了壶好茶,给少爷倒上,一边递过去一边面露不屑的回道。 “也就是那荼岚公主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没见过少爷这般丰神俊逸的佳士,才会相中那乡野匹夫。”随即知宣在谄媚一笑,拍起自家少爷马屁。 要说这崔颖宽倒也确实生的副好皮囊,仅观外在也称得上丰神俊逸,是个少有的帅哥,不然也不敢在身边带这个唇红齿白的俊秀伴当。 “这次咱就给她长长见识去,让她知道什么叫风度翩翩、逸致高雅,什么叫世家如玉公子。那草原的叶护,虽是位比国公、乃至郡王,可少爷也不稀罕。倒是听说那胡绰公主,美艳绝伦,如仙子谪凡尘,若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娶回家去,倒也是美事一件。”崔颖宽受用的一笑,折扇往手上一拍,得意道。 “拿着这个,去隆武城,给凌沺少爷磕九个头,这事儿算罢。”然而他没得意多久,一块铁牌子就突兀的飞掷而来,砸在他额头上,随之还有一声冷喝一并传来。 “谁!”知宣凄厉喊上一声,直接躲在崔颖宽椅子后面,慌张的躲避着,倒是没忘了给自家少爷擦擦额头上的血。 “阡陌崖,鹿安。”一道雄壮的身影,大步走进,手中拖着一柄七尺大刀,刀口仍有血迹流淌。 “放肆!你阡陌崖一众,是要造反吗!我姑姑乃是当朝贵妃,你这是在对皇亲国戚动手,郡衙可就在对面!”崔颖宽这时刚从眩晕中醒转,当即呵斥道,就是有些色厉内荏的慌急。 “说起罪,那可多了。”鹿安却是嗤笑一声,拄刀在胸前,再道:“你府上二十八名门客,三百个护卫,当然也可以说是私兵,已经都被我杀了,现在血也该流郡衙那边去了,不知道砍了你这皇亲国戚的头,会不会流的更急一点儿呢?” 说完便饶有兴致的看向崔颖宽,和后面已经吓尿的知宣小伴当,额头那道直达眉心的长疤,更显诡异狰狞。 “疯了!你们都疯了!你们真要造反吗!”崔颖宽也是吓得大吼连声,双股即便是坐着,也是颤抖不已。 “忘了说,我还是这燕州马场的守备将军,你家那些护卫可都带的是制式横刀,你说我要说你们才是谋反的,这事儿是谁说的算呢?郡衙那老王八蛋,任由你们在这带着这些横刀乱晃,你说他是敢管我呢,还是不敢呢?”鹿安接着嗤笑道,随即大刀往肩上一抗,就向崔颖宽走去。 “既然不愿意去隆武城磕头,那就留只手在这儿吧。”鹿安一边再说着,一边长刀挥动,崔颖宽的左手当即断落,其随即再道:“最迟明日辰时,滚回你们崔家去!让你爹,也就是崔家家主,年前进京赔罪,不然下次你掉的就是脑袋!” “还有手,记得让人拿钱来赎,黄金五百两,少一钱,再割你个耳朵。”鹿安用刀把那断手挑起接住,到往身上一扛,转身就走,还不忘勒索一句。 大当家的说了,九当家和凌沺少爷可都不富裕呢。 此后几天,燕州多地甚至齐州北渠沿岸一些城池内,都发生了类似的事情,无一例外,这些事没有被百姓所知,郡衙也是没有追查,反而是让衙役在天亮前就清洗干净了所有血迹,只有一家家医馆,接受了好多断手断指的病人,棺材铺子生意也突然爆火。 但燕州的平静是表面的,弹劾奏章,九大望族连横的信笺,沟通这各地官员的信笺,如浪涌般不绝。 三天后,青凌郡南部。 “余虓,知道为什么即便你成了泰山将,还只能是给你爹跑腿的么。”行路官驿外,萧无涯面无表情的看向再次出现的余虓,面无表情的说道。 “呐。跟它一样,炖的再香也上不了案席。”没等余虓张口,萧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无涯便扬了下下巴,示意向一旁夹着尾巴的小黄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余某只是倾慕殿下风姿卓绝,特来拜会而已,又没有做什么,齐国公气量未免太小了些。”谁知道这余虓,此番居然没有直接动怒,眼睛微眯一眼压了下去,随即冷笑道。 “别糟践君子这个词,事实上拿你跟它比,我都觉得委屈了它。”萧无涯指了指小黄狗,再道一句。 “你!、、”余虓本就是个气量不大的,再被辱及,又怎么还能忍住,当即怒指向萧无涯,便要喝骂出声,萧无涯虽也是国公,但他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 可下一刻他又不得不闭上嘴,因为萧无涯那柄嵌玉的横刀,已经横在他眼前。 “不杀你,只是要留给他自己动手罢了。不然,连你老子一并斩了!”萧无涯淡漠出声。 “呵呵!”“哈哈哈!” 余虓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顿时大笑起来,再道:“口出狂言谁都会,且不说你们兄弟加起来能不能奈我余家如何。便是那凌沺,也想杀我?他也配?” 说着还不忘朝一旁啐上一口,极为不屑。 “宁黎!把他带来的人都给我杀了,他的马也射死!”行出官驿的胡绰轻喝一声,宁黎和韩利阗乙当即应是。 接着千余亲军翻身上马,搭箭在弦,没有半句废话,直接扑向离着官驿不足百步的余家数百护卫,箭出三轮如雨而下。 就连雍虞业离也凑了热闹,直接拿起铁弓,三箭齐出,余虓好好的一匹胭脂马王,呜咽倒地。 “疯子!”余虓喝骂一声,紧了紧握戟的手,再冷言道:“真以为你们阡陌崖一众而今成了气候,谁也惹不得不成!” “别人不管,可便是你爹在这儿,也不够格跟老子叫嚣。”萧无涯冷喝一声,直接挥刀斩出。 余虓连忙抡戟架去,直抡起呼呼风声,迅疾无比且势大力沉,与萧无涯横刀交击在一起。 只见萧无涯这一刀似是不受力一样,一下就被荡飞起来,连刀都脱了手。 可下一刻余虓正要挥戟刺出,逼开萧无涯,那横刀竟是旋飞绕颈而过,落在了萧无涯左手之中,狠狠一拍,余虓手中画戟便是偏向一侧,萧无涯直接上步,拧刀后收竖立在背后,挡住余虓画戟回拉,然后一个正蹬,将余虓踢得身子一弓,双脚离地而起。 这还没完,横刀拉住了长戟,余虓又并没有松开戟杆,这一击之下并没有受力倒离萧无涯身前,而萧无涯也并没有打算就此收手,直接就是数脚连踢,再中余虓胸腹,最后更是一记冲拳跟上,狠狠砸在余虓右肩,让他再也持握不住画戟,脱手跌出数步开外,猛吐了两口鲜血。 “侄媳妇,记住喽,咱在大璟也是横着走的主儿,小家伙刀不够快,二大爷的够,不用拘束着,遇上这狗都不如的玩意儿,杀了都行。”呛啷一声,萧无涯收刀还鞘,掸了掸手和衣袖,对胡绰轻笑道。 (本章完)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遇敌 , “二大爷霸气!”胡绰闻言,当即伸出俩大拇指,笑嘻嘻的给萧无涯点赞,浑然没了刚才下令杀人的冷厉劲儿。 “你们俩真是绝配,一对儿翻脸猴子。”萧无涯笑着摇摇头,言道一句。 一旁雍虞业离跟着点头,他这妹妹和妹夫真是天生一对儿,不怪能一见面就对了眼,变脸的功夫比大璟蜀州那边的变脸绝技都厉害。 “不过,二大爷你好像骂我了。”说着胡绰就又变了脸,气鼓鼓的背个手,盯向萧无涯。 “这是事实吧?”萧无涯挑眉道。 “不是这个,你先前拿小黄比他,那不是把我骂里去了么。”胡绰摇头道,指了指小黄狗和余虓。 “得。还真是。二大爷的错,凌沺是那个,你是那朵花,这总行了吧。至于他,当那个都不配。”萧无涯这才反应过来,笑着再道。 “不行。你也不能骂云丛。”胡绰却是气哼哼的再摇头。 “除非您把那飞刀换手的一招教给云丛,这事儿才算完。不然我现在就往回走,找大叔说理去。”胡绰再道。 “妹妹啊,你能不能学点儿好的。再者,你也想想我这个哥哥好不好?你哥可连凌沺都打不过呢,要学也是你哥先学才对吧。”雍虞业离拉了妹妹一下,不满的说道。 “嘿嘿。云丛说了,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胡绰冲他眯眼一笑,直接拒绝。 “行吧,就这么说定了。”这边萧无涯点点头,应下了。 另一边余虓满眼怨毒的看了他们一眼,起身捂着胸口,踉跄着离开,连画戟都不要了。 “齐国公,我们兄妹固然不会有什么事,可你们、”雍虞业离看着远去的余虓,欲言又止道。 “没事,都是大哥吩咐的,不仅余虓,咱们前路上一堆想趁着凌沺不在,过来找事儿的,比他还惨。他们一家,留给凌沺练手吧。”萧无涯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道。 “一个个都盯着我干什么,有本事直接去找云丛啊,看他敢不敢杀人。”胡绰烦闷的撇撇嘴,很不喜欢这些事和算计。 然后,想她家那个不是好人的,想看他剁了他们。 “我们现在能杀,他现在最好别杀,不然也不用调他去隆武城了。”萧无涯言道。 “就知道跟二大爷脱不了关系。”胡绰撇嘴,动作学了凌沺九分神似。 “他的想法现在有些偏激的,或许是自己没有得到过,把汗王对你的这份亲情,看得很珍贵,也因为你这般信任他,这是他在老九那估计都没感觉到过的,也格外的珍视。又是个莽撞的性子,去了长兴,乱事一多,怕是就会不管不顾。”旁观者清,几番言谈萧无涯早就摸透了凌沺的想法,此时直说道。 “齐国公可否指点一二。”雍虞业离俯身一礼,再道:“别说凌沺,便是我们兄妹,心中也是稍有不安。父王也只说便是荼岚分崩离析,我们在大璟也不会有事,其中因由却是并未告知,说我们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那我也告诉你们,便是荼岚大乱,甚至南下进攻大璟,你们都不会有事。你能起到的作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用远比你以为的要重要,反而胡绰公主,才是真正的质子。能想明白多少,看你自己了。”萧无涯再道一句,没有说的太透,但其实也绝对不少。 “我明白了。”胡绰面露恍然之色,然后拉着哥哥的手,笑道:“哥,你一定好好活着,只要你活着,我和云丛但凡不造反,就绝对死不了。” “我也不知道是该期待如此,还是期待咱们有能欢歌着返回草原的一天。”雍虞业离神色复杂的揉揉胡绰头顶,举目向西北望去。 “有一点你说错了,是你们肯定没事,但凌沺却未必。大璟能封出去一个朔北叶护,也就能再封第二个,不然你父王也就没有必要给他察岚刀,我们也没必要让他走趟隆武城,此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碍眼的杂碎。”萧无涯没顾及他们现在的思绪,接着对胡绰道。 “那他们就更该杀!”胡绰冷言一句,随即懊恼的跺跺脚,再道:“早知道就不放他走了。” “台子都才开始搭,好戏还在后面呢,不用着急。”萧无涯笑道。 三人之后也不再多说,直接整顿队伍,继续赶路。 而此时的凌沺,刚刚过了燕北关,来到奚兹地域内,向着隆武城行去。 长长的行军队伍,倒是没有再杂乱无章,五人一横排,其后绵延纵队展开,极为整齐。 就是他们的姿势都有些怪异,人人举着出鞘的腰刀,笔直的伸在胸口正前方,然后左手侧举刀鞘伸平。 这么种方式,但凡有人脚步不齐,不管是前面的慢了、步子小了,还是后面的快了、步子大了,都得撞在临着自己或者同伴不过一臂一刀再多三寸的刀尖、刀鞘上。 而这还是五队正军千人队,亲兵队的更惨。 凌沺这些亲军,是没有后勤队伍的,对补给依赖很大的同时,运输营帐和行军粮草的活也得自己来。 索性就被他当做练兵的手段了,粮食每人均分自己携带,那些营帐则是装上马车,但是车没套马,是由亲兵们拉着的,两人一组,一个拉车一个推车,相互轮换。 “你这完全就是把人当骡子来使,简直胡闹!”绕是数天时间过去,谢皕安仍旧对这他看不出半点儿训练意图的做法持反对意见。 若不是连恩佐科勒这个万夫长,都在一起拉车,那些买来的亲兵,怕是早就反了或者逃了。 “你别吵吵,小心揍你。”凌沺冲他比比拳头,然后顺便擦了下快流眼睛里的汗水。 他自己也没闲着,一套重甲在身,提着那杆长刀,一直保持着平指向前的姿势,想要适应这把刀的重量。 在他身后是吴犇和田百斤二人,一个端着朔北矛,一个端着大纛,也是一样的造型,就是手臂乱颤,没那么稳当。 “若是此时遇敌怎么办?你们这一个个脚软腿酸的样子,怎么去迎敌!”谢皕安都快气死了,不顾凌沺的威胁,大吼着道出自己真正的担忧。 “前线那么多大军,隆武城还有三万,咱们最多再有两天也就到隆武城了,怎么可能遇敌,小猴儿不至于那么菜吧。”凌沺再道一句,浑然不在意。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世事无绝对。何况这边是开阔地不假,但地势起伏不平,趁夜色藏匿身形,偷偷越过隆武城,并非难事。便是白日晴天,只要隆武城巡察间隔稍大,也足够敌军疾行至此了。”谢皕安急的头发都抓乱了些。 从那日愤而离帐之后,他就觉着自己没顺当过,凌沺的所有想法和决定,全部与他所想背道而驰。 偏他还是想做些实事的,而不是随便混日子的人,却又还说不算,只能气的自己满嘴泡。 “你属乌鸦的么?”突兀的凌沺高举长刀,停下了队伍,无语的看着他。 “叶护!发现敌军踪迹!人数不下三千!”然后也不用再问凌沺看到了什么,潘三猫脚底生烟,灵动的大肥猫一样,飞快的跑回,高声喊道。 “看你这下怎么办!”谢皕安恨声瞪了凌沺一眼,抽出腰间长剑在手。 “收了,收了。在这儿老实儿待着。”凌沺对他摆摆手,转向唐阿姑罗,道:“亲兵队推车横列,缓行向前。” “你们五人率队在亲兵队后三十步列阵前行,至我冲阵时止,弓矢抛射不断。见我破入敌阵,直接全军压上。”凌沺再对莫衡、莫虎、黄宁等人言道。 “斥候队回收,散落在外,一旦敌军溃败,围剿残敌。”斥候队自然也不会落下,潘三猫脚步都没停稳当呢,就又被派了回去。 “敌军溃败?咱们这边别一接敌就溃散才好!”谢皕安泼冷水道。 “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即刻起,凡有动摇军心者,杀无赦。”凌沺环顾众人,沉声再道。 “叶护,我们兄弟愿为先锋,踏破敌阵!”莫家兄弟对视一眼,并肩站出请命。 “带好你们本队将士,等待全军出击时,你们五人皆是锋锐,胆怯不临阵先者,军棍百杖,驱离出营,去草原养马去。”凌沺摆摆手,再道:“此战,我为先锋,也不能总说着让你们服我,还不拿出点儿实力来。” “叶护,我陪你!”恩佐科勒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两面大盾。 “玩儿蛋去。”凌沺瞪他一眼,再道:“你身为万夫长,还是诸将里最擅射艺的,一会儿给我盯好了,我没打算大伙儿现在能射杀多少敌人,但别把箭射自家兄弟身上来。” “还有,你传令下去,自今日起,凡我麾下亲军,阵亡抚恤依大璟边军三倍为准。另外,自己干掉的敌人,断其首计数,杀的多我赏的多。你们都能杀个百人、千人,我就是把大璟周边抢个遍,也给你们都弄来各自部民,让你们都当百户、千户!记住了,你们可以是虎,可以是狼,在我麾下就是不能当孬种!”凌沺朗声再道。 此前他压根儿没问过募兵时候,都是怎么跟他们说的,粮饷多少、抚恤多少,这些基本都有定制,浮动不大。 而且关于抚恤、奖赏一事,他也早就有自己的打算。 他要重恤、重赏,用这些来激励起他这乱拼乱凑的亲军,以及传回到自己的部落中去。 他想要自己的麾下是一群悍不畏死的猛士悍卒,是虎狼成群。 此战,他也要给他们打下个基调来。 (本章完)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初战 , “将军,前方斥候已与敌军交手。” 两军相距不足十里,彼此斥候各自回报的速度也差不多少,凌沺那边做下安排的同时,缑山军这边的偏将,也将情况汇报主将知晓。 “全军列阵前推,斥候轻骑转向后方,时刻注意隆武城方向。”缑山一方的主将,名为津达开蒲,年岁四十左右,身高八尺有半,虎背熊腰,看上去沉稳非常,当即下令道。 缑山军此行所来,乃是三千精锐步卒,加上三百轻骑斥候,人数再多,或全是骑兵的话,他们也无法从缑山腹地,顺利潜行于此。 但即便连日疾行,此时略显疲色的缑山军仍旧军容齐整,三千步卒结成方阵,前推脚步有力而整齐,速度更是不慢。 他们为缑山大相苏温录野所遣,受命全歼凌沺所部,哪怕随后被隆武城守军尽数斩杀,也在所不辞。 只要他们这边成功了,缑山腹地诸城,将集结十万大军,出逯山城破敌军中路,打破敌人的合围。 “将军,末将想不明白,既然大相有反攻之意,为何不趁前几日直接动手,那样隆武城守军不也无法赶去驰援吗?”偏将问出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 “一来我军调兵也需时间,二来这凌沺虽与北魏公主成婚不久,但据说感情极好,此人若死,那位而今就在中原的北魏公主怕也不会善罢甘休,璟国想来也会生些乱子。”津达开蒲言道一句。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大相深谋我们如何揣度的清楚。”津达开蒲再道。 倒也不止他们想不明白,凌沺也想不明白,仗虽然是非打不可了,但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来支敌军专门针对他,让他费解不已。 “一帮瘪犊子,老子好欺负啊,眼巴巴来找老子麻烦!”凌沺一边踱马前行,一边咬牙低语。 “眼下隆武城附近再无兵可调。燕州虽有府军,春陵郡那边的马场也还有支骑兵,但那些骑兵不能擅动。正值农忙,府军未在营中,征集起来也需要时间,还有领兵将领也需选调。只要咱们被干掉了,隆武城后军要么只能分兵前援,可去少了作用不大,要么拉着所有东西,直奔中路军所在,可速度又太慢。值此时缑山若是反扑,中路军必将迎来场恶战。”横了他一眼,谢皕安说道。 虽然还很生气,但谢皕安还是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不是他只会马后炮,是凌沺这段时间根本不跟他好好说话,一见面就能把他气个要命,然后不欢而散。 “这么说我还成了关键子了?咋的,我不死他们还不反攻了?”凌沺挑眉道。 “既然有了动作,倒也不会停止。可哪怕咱们没有被全歼,此战折损也不会少,届时隆武城后军还是得给咱们留下些人帮忙,如此对缑山也算有益。”谢皕安再道。 除了些故意不让他知道的,其他各方战事他都知道的很详尽,这些日子也没有一天是闲着的。这了解的多了,很多事情也就看得清楚些。 “所以现下我们最主要的目的是保存实力,与其硬碰硬,不如放弃辎重,轻装急奔 (本章未完,请翻页) 隆武城,同时让斥候队疾行,请隆武城轻骑前来支援。”谢皕安再次开口,认真的对凌沺建议道。 他是真的不看好这些新卒的战斗能力。 “我可跟你们说,这人现在可是瞧不起你们呢,建议我让你们没看见敌人就夹尾巴逃窜!但我不信他的,至于你们自己是不是认了怂,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要当逃兵吗!”凌沺直接转马游走起来,大声的喊道。 “不当!” “去他娘的!爷爷们不是孬种!” “逃个屁!我还要当千户侯呢!” …… 将士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声叫嚷了起来,看向谢皕安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愤怒。 “好!”凌沺朗笑一声,再道:“那你们就记住了自己的话,此战结束互相看看,有没有哪个耗子胆儿的尿了裤子!有没有哪个龟孙子只会说大话,连他娘冲阵都不敢!” “打个赌吧。尿了裤子的,以后三月全军的衣服归他洗。不敢冲阵杀敌的,掏一年的粪坑子去!”唐阿姑罗接话起哄道。 “咱们也比比,不算屠耀他们仨和万夫长,谁杀得敌人最少,谁就把哥几个衣服袜子都洗了,直到下次杀敌再重新比过,如何?”黄宁也是接言道。 他也是富贾之家出身,虽是爹娘过世之后,自己不善经营,快败光了家,才卖了家产来凌沺这儿的,可还真没自己浆洗过衣裳,正发愁呢。 “那就比比,谁怕谁啊。”其他千夫长也都点头,彼此相视着,仰头挑眉的,都起了心气儿。 “比比!比比!”将士们也都嚷了起来,先前忐忑和沉寂不复,都来了些斗志。 “胡来!”谢皕安暗道一声,却也明白了凌沺的用意,大声道:“此战若是胜了,我挨个队给你们烧锅洗澡水,算我谢皕安有眼不识真好汉,狗眼看人低,我给你们道歉去。可若败了,哼哼,也别怪我谢某人说着了,你们就是帮烂泥!” “玩的真大。”凌沺嘴角一抽,得亏这货没说洗脚水。 “说归说,闹归闹。稍后依令而行,谁没冲阵前就乱了阵脚,别怪我不客气。”凌沺再道一句,打住了话题。 “扬旗!”不多时对面缑山军大旗竖立招展入目,三千步卒整齐踏地之声间,逐渐临近,凌沺也是一声朗喝,身后田百斤左手大纛高举,右手拎着一面大盾,跟在凌沺马后,他旁边是吴犇,一手拎着朔北矛,一手也拎了张大盾,哥俩从恩佐那借来的。 “左脚侧身在前,步距与肩同宽,左手持弓举至前人盔上一拳,右手搭箭拉满,听令撒放!” 恩佐也没闲着,瘦了些但仍庞大身躯,骑着马往来各队之间,大声喊着,指导着将士们如何开弓。 “前进四步,搭箭一支,都记住了!”恩佐继续喊着,五支千人队五百横列一排,一边缓慢前行着,一边依言比划着。 “有人若是没搭上箭,不要着急,当轮不发箭矢,留待下轮,不准乱了阵型。”恩佐把自己能想到的,都一一声嘶力竭的喊出来,生怕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个错漏。 而这时,这几天行路的方式所起到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那就是队伍已经习惯了整齐,此时虽是阵型有些变动,背后也不再有刀尖会撞上,但每个人都把自己和同伴的距离,掌握的很好。前进的脚步也不乱,都是整齐划一的。 虽然他们的前进速度很慢,远没有向他们靠近的敌军快,但是那份齐整,并不逊色。 毕竟是刀尖儿上逼出来的嘛。 “放!”恩佐在马上挺直了身子,手里挥舞一杆丈长的令旗,竭力大吼道。 此时距敌还有三百步,敌军箭矢未至,他这边便先行放出去数千箭矢。 倒也不是为了杀敌或者抢攻,而是看看这些将士,能把箭射多远,更重要的是得让前边推车当盾的亲兵队,知道箭矢落下的范围,避免误伤自己人。 “人果然都是逼出来的。”凌沺看着此刻恩佐的样子,笑了下。 恩佐是他值得信任的兄弟,甚至没有恩佐他也不会去朵颜大会,就更不会娶到胡绰。 他又怎么可能只让恩佐当个拎刀的亲随。 “亲兵队,随我破阵!”接着凌沺也不磨蹭,面色一整,仗刀前行。 亲兵队拉成的横排,就没有那么整齐了,不过也没有多乱,毕竟大车沉重,亲兵队的将士们躲在车上堆得高高的毡帐后推车前行,想快都快不哪去。 “御!”而对面缑山军,在第一蓬箭雨射来之时,津达开蒲就下令驻足,前排刀盾兵落下方牌大盾成墙,其内长矛手缝隙架矛如林前举,像个巨大的铁刺猬一样,等着敌军送上门来。 “一百五十步,三轮抛射!”双方距离再近,津达开蒲再下令,位于盾阵后四十步的弓手闻令开弓。 “射!”恩佐大旗挥动,也是下令放箭,两军箭矢对射,噗簌簌的划空声取代了此间的一切,让人遍体生寒。 “啊!” 凄厉的痛呼声,夹杂期间,有各自将士被弓矢射伤的,也有些倒霉的推车亲兵被空中彼此撞落的箭矢误伤的,战斗方一开始,便是已然有鲜血挥洒。 “矛!”凌沺朗喝一声,左手向吴犇伸出。 随即吴犇将朔北矛递到凌沺手中,只见其跃马离鞍,长刀往身前地面一掼,在刀尾轻点借力拔高身形,右手抽剑在手,挡落身前箭矢,左手长矛飞掷而出。 嘭的一声,朔北矛透盾而过,将凌沺正面缑山步卒穿透三人,尾露在盾外少许,矛锋已入地面。 “破敌!”小青飞快跑至,将他稳稳接住,吴犇紧随其后,将长刀拔出扔向他右侧,凌沺收剑抓刀,再喝一声,脚跟微磕,小青迅猛前冲,不再踱步缓行。 “下次再扔用力点儿!”唐阿姑罗看凌沺自己有调整下持握刀杆的位置,对吴犇笑道。 然后其手持一对儿六尺长刀,暴吼一声:“弃车,破阵!” 亲兵队千余将士,从车上取了长刀圆盾在手,一窝蜂的绕过辎重车,大步前奔。 (本章完)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腰悬敌首 , 随着唐阿姑罗一声‘弃车,破阵!’和千余亲兵的悍然前冲,两军正式展开近身搏杀。 而凌沺凭借小青的速度,更是先人一步,真正一马当先的冲入敌阵之中。 短短数十步的距离,一瞬而过,长刀拖地撩起,斜上左前方划过,探出盾墙的敌军长矛没等刺出多少,就被斩断,凌沺身前没了威胁。 小青腾跃而起,一对前蹄狠踏,两面大盾连带着其后的缑山军步卒,登时跌倒,还撞倒身后数名长矛手。 凌沺也是趁机刀势一展,长刀左右挥舞开来,血雾喷洒之间,已是抛飞十数名缑山军头颅,强势破入敌阵之中。 这时一名猛将、一个高手的作用,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长刀劈斩抡扫之际,身周两丈,无有当者,强横的力道加上长刀本身的重量和精良、锋利,别管刀剑长矛还是缑山军身上的轻甲,皆是一刀两断,场面尤为血腥。 但马背作战,凌沺仍旧不适,少倾觉得并不酣畅之下,当即跃起离鞍,落在小青前方,将手中长刀抡圆了起来。 其一招一式,虽不能像牛大叔那样游刃有余,但是配合上脚步,人随刀走,倒也没有想象的吃力,反而越发有杀疯了的架势。 手中长刀挥劈不断,势如倾盆覆水,更如层叠浪涌拍岸,势不可挡。 “果然勇猛!”缑山军将领津达开蒲暗道一句,也不含糊,拎着一对板斧,向着凌沺冲去。 脚下咚咚作响,好似巨象踏地,声势惊人。 “死来!”暴喝一声,津达开蒲旋身跃起,一对儿板斧向凌沺当头劈落。 倏忽间,凌沺先闻利刃破空之声,再听暴吼之音,长刀斜撩挡住双斧,右脚后踏,将身后扑上一名缑山军步卒胸骨踏碎,借力仗刀挺刺向前,攻向津达开蒲。 此时吴犇、田百斤终于跟上,也是跳落下马,前者一手持盾另一手抡着根五尺铁棒,后者把布满箭矢的大盾一扔,左手紧攥大纛竖立,右手拎着横刀,二人一并冲到凌沺身后,抵肩并战,挡向凌沺身后之敌。 唐阿姑罗比他们还要快些,一对大刀左右挥舞,带领亲兵队从凌沺撕开的口子,杀入敌阵,然后指挥亲兵队两侧斜冲,旨在从内剪断敌军阵列。 只不过攻势受阻,缑山军俱是精锐,像凌沺这般高手抵挡不住,但彼此配合默契,也不是亲兵队这帮新卒能一冲就破的,两边顿时陷入鏖战之中。 “上!”后边莫家两兄弟、黄宁等千夫长顿时率队前冲,五队人马,分五个方向,各自冲向敌阵一点,千夫长们就是破阵的锋矢。 莫家兄弟两杆长刀,黄宁手拧长棍,都是气力浑厚之辈,刀扫棍砸,直接挤进敌阵之中,让敌军盾墙再多三个小口子。 刘边安和原柳葫麾下百夫长,而今补凌力缺口调任千夫长的靳欢,皆用长枪,前者枪如灵蛇吐信,轻巧的拨开敌军长矛的同时,长枪便是顺着盾墙缝隙刺入其内,染血而出。后者枪法简练,只一个平刺,迅疾精准,两盾之间精准刺入,左右连点两下,然后右脚连踢,两面大盾便是被掀开一旁,挺枪快进,也是得入敌阵之中。 恩佐则比他们更快,传令全军弃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弓的同时,就已经骑着马,自己拎了铁弓在手,一箭箭精准的射出。 他的武艺不行,但是骑射确实极佳,骑马游走在亲兵队后,跟唐阿姑罗左右各领一半,用手中弓箭替亲兵队将士助力,蚕食敌阵。 但强点就这么几个,凌沺麾下亲军虽是都够奋勇,可也弥补不了战阵经验空白的缺失,手中刀矛挥出多是难以建功,甚至会彼此掣肘。 而缑山军一方,矛同出刀并进,片刻间就稳住了阵脚,还给凌沺所部带去极大的杀伤,顶住攻势之余,也开始围攻几个强人。 “奶奶个腿儿的!”凌沺也是不太好过,吴犇和田百斤虽然力大无比,但是光有体魄也是不行,自己尚且只能艰难应付敌人的围攻,险象环生的,更别提替他稳守身后了。甚至他斩杀身后来敌之余,还得抽空照顾下他俩后背的敌人。 而津达开蒲也不是一般人,其位列七十二猛将之一,而且排名靠前,极善步战,一对板斧用的极为娴熟,也是个正经的高手。 “拿着!”凌沺刺出一刀,逼退津达开蒲,随即左手将长刀后甩而出,右手抽出墨舞剑,对着吴犇再喊一声:“横着死劲儿抡,不死就别停!” 那长刀也是准确落在吴犇身前,从一名缑山步卒颈下斜刺而入,将其钉在地上。 吴犇顿时扔了手中兵器,长刀拔出围着田百斤就转圈抡起了长刀,凭借兵器之利,身周敌军直接扫倒一大片,吴犇也是来了精神,抡扫的越发起劲,二人危机顿解。 而凌沺这边侧进数步,凭借比津达开蒲更快的速度,将其甩开两步,连续七剑短瞬快刺,干掉七名缑山军,随即拧身擦着敌军一人刺来矛锋欺进,一肘砸在其耳侧,头盔都给砸变了形,毙命同时,向一侧歪倒飞出。 稍得空隙,凌沺右手拔出背后斜背昭阳刀,左手抽出插在身前倒地敌军咽喉的墨舞剑,冲向逼近的津达开蒲。 “就他娘你兵器多?!”怒喝一声,凌沺刀剑立劈连连,剑起刀落循环往复,一时都连成了一个光轮,压的津达开蒲后退不止,奋力招架,难有反击机会。 突兀的,凌沺墨舞剑由下至上,羚羊挂角般斜上刺出。 津达开蒲双斧下意识上抬少许,急忙右手挥斧下挡,左手板斧防备凌沺大刀再动。 却不料墨舞剑兜转侧绕,且速度暴增,划向其咽喉。 津达开蒲顾不得未发大刀会如何攻击他,右手板斧外旋撩斩,狼狈挡开这一剑,便欲退走。 可凌沺乘势暴起,且速度更快,昭阳刀抡圆下落,势若断海的一刀劈出,一道血痕自津达开蒲右肩直到左腹涌现,连着一身精铁扎甲一分为二。 随即凌沺左手长剑再动,回身一扫,将其头颅斩落挂在腰间。 “敌将已死!给我杀!”一声暴吼,凌沺身影再动,左手长剑连刺,右手长刀翻舞,这是他过往一年多最习惯的战斗方式。 “操!忘了这茬了!”吴犇和田百斤看见凌沺的样子,顿时大喊一声,斩了几颗头颅就往腰间挂,这可都是战功啊! 随即临着不远的亲兵队也开始效仿,然后是其他五队将士也想起来自己证明战功的标志。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时间别管谁杀的,反正临着敌军近的凌沺所部,都是腰悬敌首,凶悍之气,顿时提升几个台阶。 再加上凌沺脱开身来,四处杀敌,搅得敌阵中心乱做一团,亲军各队也是奋勇前冲,没捞着战功的将士们,眼睛都发红。 场间如数千疯魔降世,绕是缑山军已存死志而来,也是尽皆胆丧,战力不复先前。 “这些亲军若是再被他练成精锐,当比数万虎狼还要让人生畏。”被勒令观战不准上前的谢皕安,加上扇扇、余栀儿二女,也是看得遍体生寒,面色苍白,前者不由低语道。 古有雍秦雄兵,涤荡天下,腰悬敌首,赤膊浴血,天下无人能挡其锋锐。 今天他算见识到了,这如此相似的一幕。 “斩杀凌沺!不用理会他人!”然而战事未止,缑山军偏将见战局不利,吹号召回五百斥候轻骑,亲自带队直奔凌沺冲去。 这时想全歼凌沺所部已然是不可能了,但若能拼杀掉凌沺,结果也不会相差太多,他只能孤注一掷。 “斥候队!杀尽敌骑!”屠耀、潘三猫、夏白鹰三人也带队出现,衔住敌军斥候尾部,奋力杀敌。 尤其屠耀三人,虽未骑马,但身法轻灵之极,速度比奔马也不遑多让。四柄单刀随着各自主人的次次腾跃,将一名名敌骑斩落下马。 而凌沺则是刀剑回鞘,从吴犇手中拿回长杆大刀,一刀斜上斩出,缑山军偏将人马具碎。 接着脚步连转,避过两骑刺来长矛,横刀将两匹奔马抵住,踏地空翻而起,双脚分踢,将马背骑兵踢落。脚点马鞍再度跃起避过后方几名敌骑刺来长矛后,长刀向下抡扫一周,将之尽数斩杀。 随即其在马鞍上重重一踏,挥刀前奔,如蜻蜓点水一般,踩踏敌骑马头行进。在此之前,必有长刀先落、敌骑毙命,在敌骑马背上杀出一条血路。 见此天神下凡一样的风姿,缑山军彻底士气全无,再无战心,轰然逃散。 凌沺亲军狂奔追击,丢盔弃甲比敌军败兵更快,一个个撒开了往前跑,争先杀敌。 “各自清点战损。”待屠耀仗着自己速度快,斩杀最后一名敌军回返后,凌沺对各位千夫长下令道。 “抓回来的战马不少。集中伤兵,丢弃营帐,套上车先把他们送去隆武城救治吧。”谢皕安赶过来,建议道。 “嗯。你来负责。”凌沺点点头,随意找地方坐下。 “恩佐,传令下去,此战各千夫长记斩敌百人,百夫长十,士卒皆一。告诉他们,以后无令不得卸甲,更不得哄抢战功!想自己杀敌能算数,到了隆武城我教他们,再这样乱成一团,全军杖三十。”凌沺眉头不展的看着甚至都彼此推搡起来的将士们,冷声道。 “阵亡将士呢?”恩佐点点头,后又问上一句。 “依斩敌五人记,功赏与抚恤一并发给他们家人。”凌沺再道。 “这实际杀敌数,跟你这分配差距太大,大璟这边也不能给全报了。而且这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大璟的封赏下来,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这部落新立,怕是没有这些钱啊。”恩佐凑近了凌沺,一脸愁色的低声道。 (本章完)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银子 , “我要没记错的话,大璟九州斗米皆在十钱上下,物价不高,边军年响也不过六贯,每月五百钱而已。士卒功赏,斩敌一人赏钱一贯,斩敌五人为队正,赏钱八贯。此外再有勋职封赏、加官进爵之类的奖赏,以及随之会有的永业田之类的封赏,对吧?”凌沺闻听恩佐的话,也是有些头疼,把谢皕安叫了过来问道。 “对。”谢皕安点点头,随即再道:“阵亡抚恤,以最多的边军算,是寻常步卒每人六十贯,骑兵八十贯,以年响十倍记。荼岚而今的饷银是效仿璟制,但略低,凡常备军士,步卒年响五贯,骑兵七贯,什长十一贯,百长三十,千夫长八十,万夫长一百再额外有部民税收可得,抚恤也是以年响十倍记。当然两国都还有其他免税免劳等举措,我就不一一细说了。” 他这也是知道凌沺在想些什么,所以也是直言相告。 “我滴个亲娘!”凌沺啪叽就拍了自己脑门一下,贼响。 “我看着你损兵不下一千五六百人,按你说的,三倍边军抚恤的标准,加上每人算斩敌五人,你大概得掏出去三十多万两银子。”谢皕安一直在观战,而且看一眼大略估计下人数,不仅是斥候必须掌握的,他这个兵部员外郎也会,当下是直接就给了个大概的抚恤金数字出来,有意打趣凌沺,看他吃瘪的样子。 一贯钱一千文,也等于一两银子。这三十万两银子,若是换算成金子,也得三万两黄金呢。 凌沺这都不是出血了,怕是得砸锅卖铁。 “而且这还没算活着的将士们的赏银。”看着凌沺嘴角直抽抽的样子,谢皕安大感痛快的同时,再补一刀。 “这钱朝廷不给我报?”凌沺急声问道。 这哪儿是在打仗啊,这是在往外撒钱啊! “斩敌三千五百,能给五千两赏银吧。斩将两员,也能给你个七八百两银子。阵亡抚恤,便是按照边军算,也就能给九万两左右。剩下的,你基本得自己掏喽,谁让你自己说的三倍抚恤呢。”谢皕安再道。 “不是,人家打胜仗,都赚个富得流油,怎么到我这儿就成倾家荡产了呢!”凌沺郁闷的看向他,想锤人。 “大璟将领奉命出征,一应抚恤奖赏都有定例,另有加赏也是圣上发话,国库出钱。将领不仅战利品归自己,还有额外的封赏可得。便是荼岚,各贵族领兵出战,也多半有王庭照定例给与抚恤奖赏,还有战利品能拿。你这大璟也不是不管,可你多算了多少?自己在那瞎加,当然得你自己掏钱了。偏此战还是遭遇战,除了兵甲战马,你还没什么战利品,就是这些也还得有将士们一份,你不赔钱谁赔?”谢皕安再道,连打趣都懒得打趣了,直接道明事实,甚至语带埋怨之意。 虽然这不是他的军队,他也觉得凌沺太过妄为了些。若是事先于他商议一下,他也绝对会帮他算明白这账,告知他利弊的,何至于此时愁色满面。 “别看了,我还有钱!扇扇,点点银票,看还能剩多少。”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这会儿引得不少将士看了过来,眼中犹疑之色尽显,生怕凌沺只是空口白话的忽悠他们,到头来却一个铜板都拿不到。 气的凌沺招招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把扇扇喊了过来,当着他们面开始数银票。 “一共四十四万五千七百两,除去在青山县你花的,都在这儿了。”扇扇拿着一大叠千两一张、百两一张的银票,仔细数了一边,朗声说道。 其实不用数她也知道有多少,普卢骨离开的时候,这些就在她这儿,睡觉洗澡都不离开身边,每天都数一遍。 除去凌沺在青山县赴宴后,买了一大堆寒烟酿,还有拿些钱压兜外,就再没动过。 “娘的!一会各千夫长过来领钱,去隆武城兑了现银各自发下去。一个个都别那么容易就挂了,真把老子死穷了,蹦子儿没有,有你们哭的。”凌沺赖歪歪的喊上一句,溜达一边儿自己郁闷去了,引得一片哄笑声。 “你比猴儿都精!”谢皕安看着将士们没了同伴阵亡的悲戚,没了战斗时那股兴奋过去后的双股战战、双目空洞,愣神之后,摇头对凌沺伸出大拇指。 “我是真肉疼!”凌沺没好气的摆摆手。 他又不傻,没有算计过家底,怎么可能随便开口,提高抚恤。 但是有想到,不代表不心疼。 这些钱,全是成婚时荼岚大小贵族给的礼物变卖的,是他而今除了那些部民外,唯一的财产,用光了可就没有了,自己都还没捂热乎呢,哪儿能不心疼啊。 而且钱是一方面,将士们的损失,他也同样肉疼。 他还是想的简单了,认为只要自己能破阵进去,各位大将再争点儿气,敌阵不也就破了么,不过三千人而已,他们将近两倍于敌呢,即便有损失,也不会太大。 可事实给了他一嘴巴子,新卒和精兵终究是不一样的,也就是他们腰悬敌首够吓唬人,占了气势更盛的利,不然这些新卒全拼光了都有可能。 不对、是有溃败的可能。 不用多,哪怕当时再多死几百人,或者他再晚些斩杀敌将腰悬其首的带动,士气也就崩了,这些新卒是不可能战至最后一人的,那不是加倍抚恤就能激励的事儿。 现在虽然也比当时又多战死数百人,可终归是打赢了。 这就还有机会,哪怕隆武城附近他没法再去征募兵勇补足,以后也有机会补足的。 不然他就不止是疼了,自己能杀出逃离,都是幸事。 看似他无人能挡的背后,也有将士们牵扯敌军大量兵力的功劳。 沙场交战毕竟不是单纯的挥刀,无论是腾挪闪转,还是那种生死间的压迫感,都更耗费心力、体力,他也终会有力竭,或者喘息不畅的时候的。 “叶护大可不必如此。”余栀儿,也就是刑五岳他们救的余姓姑娘,来到凌沺近前言道。 “我问过扇扇草原部落每年的大概产出和收益,以公主殿下之前辖部的情况看,叶护每年该能有七十万两白银左右的进账。”见凌沺看过来,余栀儿接着道。 “多少?!”凌沺瞪大眼睛问道,还看了看扇扇。 “公主之前每年都会从部落得到相当于二十五六万两白银的进账,这还是公主部落中有不少部民是曾跟着王后迁居草原,一直减免所有赋税的情况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扇扇言道一句,算是替余栀儿证实下所言非虚。 “部民们分给大哥他们之后,还会有这么多?”凌沺再问道。 若是部民全部在他这儿,他倒是不会怀疑此言真假,七十万两白银,平摊万户部民头上,一户也就七两银子,这年头各国人家里人口都不少,三四人是少的,七八人不罕见,也就一人一二两银子的事儿。 可十二个千户侯给出去,便是胡绰并过去的部民都没有多少散户了,他又还能收入多少? “叶护啊!您以后多了解些好不好!”扇扇在凌沺身边时间长了,加上本身的性子和习惯,倒也不怕他,登时就捂起了脸,有些无语的道。 “千户、万户给出去,也都还在您的辖下,就像您得给王庭纳税一样,他们同样得给您。”余栀儿轻笑道。 “如数给?”凌沺挑眉。 他给王庭的其实不多,一户二两银子而已。他以为别人给他,也是这个数呢。 可现在听这意思,好像不是啊。 “如数给,然后部民再给他们。万户侯是您的七成,千户侯是五成,百户侯是三成。”扇扇回道。 “那部民还有个屁了,都饿死了还差不多。”凌沺蹙眉道。 这时候他才明白,那些贵族为啥那么阔绰,别人不提,罗燕途父子就足足给他了近五万两的贺礼。 感情这都是扒来的,大小贵族层层的扒啊。 “反正就是部落里贵族层级越多,部民上交的越多。不过同样的,部落越大,一般分得的牧场越丰美,部民们自己的产出也越多。当然这是现在,汗王陛下登基前,草原上部民过不下去的很多,多半都依靠劫掠他族为生。”唐阿姑罗这时走了过来,闻言接话道。 便是十多年前,其实荼岚人也没有现在这么富足,不管是缩减贵族层级也好,还是严苛执行政令,按律收税也好,推行和执行也都需要时间的,不然他也没必要杀人外逃了,还不都是生活所迫。 “尤其是跟大璟通商繁密之后,部民们卖了牛羊,再用银子缴税,要比直接用牛羊抵划算很多。而且羊皮什么的卖了,也不少钱。还有制作皮甲、弓箭,也能抵税。部民们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便是百户辖下的部民,也能留半数收益在手的。”扇扇补充道。 “还有,叶护不要觉得你辖下百户、千户的部民,会觉得自己吃亏,没有大贵族在上头,他们同样是没有多少抵税的活计可做的,此消彼长,都差不多的。”扇扇再道一句,索性给凌沺说个明白。 “所以大贵族辖下的散户,才是最合适的,谁能继续当散户,谁会被分给千户侯、百户侯,就很有说道了。”凌沺了然点点头,道。 “看来大哥他们去了部落里,也有不少麻烦事儿等着呢。”随即凌沺嘀咕一句,笑了下。 “除此之外,您还有自己的牧场,以及大量的牧民,您管他们吃饱穿暖就行,牛羊马匹不管是卖到大璟,还是留下,也都是一大笔财富。”余栀儿再道一句,然后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话:“您要是信得过我,这个生意可以交给我来做,保证可以让叶护年收更多,不再有拮据为难之时。” (本章完)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一个套儿 , “余家之前都做什么生意的。”余栀儿言毕,凌沺轻笑问道。 “酒楼。”余栀儿回道。 “明白了。大璟以羊肉为贵食,凡能以羊肉为招牌菜的酒楼,不缺富贵食客。你的意思是我有自己的牧场,成本低,货源充足,可以获利更大吧。”凌沺点点头,接着道。 “不仅如此。”余栀儿微微摇头,再道:“寻常羊肉,不过百钱一斤,便是寻常百姓家,隔三差五也吃的起。雍州滩羊,吴郡山羊,咱们燕州的凌河角羊,才是真正备受达官显贵喜爱的,甚至可卖到七八百钱一斤,还是生的。而在其上,荼岚北部临近荼岚山下的地域,所独有的雪脂羊,在长兴能卖到三千钱一斤,还几乎买不到。” “啥意思?你说我那里的羊,都是这玩意儿?”凌沺琢磨一下,挑眉道。 他的朔北部可不就在荼莫尔最北面么,离着荼岚雪山可不算太远,他可一直觉得那里不如雍虞业离的辖地的,怎么听这意思,好像要反转呢。 “怎么可能啊!有个几百只就不错了,雪脂羊很稀少的,只吃自己在薄雪层下拱到的草根和草药,喂食的一口不吃。春冬还好,夏秋只能带高山上去放。”扇扇嗔上一声,打断自家叶护不切实际的妄想,无语他对自家事半点儿不知的样子。 “那有个屁用。”凌沺无聊的挥挥手,没了兴趣。 “这样才最好。”余栀儿却是笑道。 “若是以雪脂羊为招牌,每月一只,且不分割售卖,只价高者得呢?”见凌沺看过来,余栀儿再道,眼中略有得色。 “这不就是个噱头么!”凌沺撇嘴道,越发没了兴趣,不如自己吃了呢。 “在别处或许还会惹人厌烦,但在长兴却必然被人趋之若鹜。世家公子、权贵子弟扎堆儿,谁能让自己落与人后?物以稀为贵,越是稀少独特,他们便是越会喜欢,以此彰显自己的高贵和门面。 何况雪脂羊所处的环境、其进食习惯,以及其常在山顶奔行跳跃,使得它体内少脂却足够肥嫩,与古之逸闻中的无脂肥羊极为相近,有溶脂入肉的说法。且毫无腥膻,便只白水炖煮亦是人间美味。本就备受追捧之极,寻常都只有宫内会有荼岚贡入的,市面上鲜少一见,怕是那些王公大臣都会按捺不住。 如此只要开业之时筹备妥当,其余菜品尚佳且多样,在长兴开间大酒楼的收益,绝不会让叶护失望的。” 余栀儿是侃侃而谈,别说凌沺,就是知道这玩意儿的扇扇,都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什么无脂肥羊啊,什么溶脂入肉啊,听都没听过的说法,这下算涨了见识了。 “我倒是给公主炖过几回,还跟着吃了些,用高山的冰雪炖煮,只加了点盐,确实就已经鲜美之极了。而且啊,那肉确实不肥,但入口香醇油润鲜嫩可口,好吃到头了。”扇扇舔舔嘴唇,咽了下口水,似是回想起彼时的美味,大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 “不是,我咋没吃过?”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沺把她拽过来,瞪眼睛问道。 凌某人也是吃货呢。 “临行前一天就煮的啊,两只呢,公主特意让人给你弄的,你不被灌多了么,都利叶护他们就给分了。”扇扇说完,嘿嘿一笑:“我和律蕖玛也被分了些,一人三根肋排。” “个瘪犊子的,等我去长兴的,我要不把他狠坑一回,算我白活!”凌沺气的直磨牙,雍虞业离算是被他惦记上了。 “开!而且要开咱就不能小气了,得开全长兴最大的酒楼!这事儿交给你办,你看着筹备,用钱找扇扇,不够给夜皛去信,我牧场里的牛羊随便卖,有了钱才能生更多钱,不用省着,娘的,惹急了我抢了缑山皇宫去。”随即凌沺直接拍板,对余栀儿道。 带着她,而不是让她跟着刑五岳他们去朔北部,就是怕梁国公的余家找麻烦找那边去,部落新成本就不稳当,少些事儿是些,也省的刑五岳他们过去那边了也不安生。 可这生意要真被她做成了,那还真是个意外之喜。 “必不会让叶护失望。”余栀儿笑着欠身一礼。 她也很开心,怎么也是曾经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小姐,便是给个叶护当丫鬟她也是不太甘心的。 可离了凌沺和胡绰,哪怕是跟着刑五岳他们,她也只是个逃犯,她也同样不想一生如此。 要是替凌沺赚到了钱,她可就立了功,届时也就可以请凌沺他们帮她从回正籍,身归自由。 当然,更重要的,凌沺的实力越强,她报仇的可能也就越大,时间越早。 她只是个小女子,不想懂什么其他的,她只知道是余家害得她父亲身死,满门为奴,这仇得报! “叶护,罗公子带着五千轻骑,正向这边赶来。”带着斥候队二百亲军,在外游弋注意周围情况的夏白鹰返回,向凌沺禀报道。 “有没有别的将领,年轻的。”凌沺腾地站了起来,急声问道。 “有个身穿银甲,外罩锦花袒肩袍的。年不年轻,离得远没看清。”夏白鹰回道。 言未落,凌沺打了个呼哨,小青跑了过来拉上他,嗖的就窜了出去。 “要不你跑吧。”先自己去了隆武城,又跟着夏侯明林闻讯赶来的罗燕途,很快就看到了那一身血污,拖刀而来的凌沺,不由苦笑道。 他现在可算了解凌沺一些,这个玩意儿吧,他不舒服,谁都别想好受。 这从隆武城方向漏过来一支敌军,给他迎头来了一棒子,他要不找夏侯明林麻烦,那都奇了怪了。 “我也得跑得过才行!雍虞业离干啥吃的,自个儿抓匹马王,能让他赢了去!”夏侯明林也对当初挨得一顿脑瓢记忆犹新,可他跑不了啊,不然你当他愿意过来啊。 与其让这货自己找上门,还不如他自己来解释呢。 “你住手啊!可别犯浑!都是我爹让我干的,有本事你找他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说归说,夏侯明林明知打不过,也不会站在原地等挨揍。 其座下战马,虽比小青差了一筹,但也是顶尖的良驹,凭借灵活的七拐八绕的跑动,一时也没让凌沺追上。 就是有些狼狈了,像狗撵兔子似的,被凌沺拎刀撵的到处乱窜。 “好啊!还是你故意放过来的!”凌沺一听,明白了,合着还不是漏过来的,是有意放过来的,顿时长刀一撇,身上重甲扔掉,给小青减负。 然后临近了夏侯明林,从马背上飞跃而起,一把将他扑倒在地,起身就是一脚踹他屁股上。 “你够了啊!真以为我不会还手啊!”夏侯明林气急,一边喊着,一边一拳向凌沺面门砸去,也不顾是不是理亏了。 可凌沺左手上搭,一把就把他手腕擒住,右手也同时前伸,按住他欲动的左手,然后拧腰发力,给他来了个背摔。 “说!两千将士阵亡,抚恤我都得掏出去三十万两白银,你怎么赔我!”凌沺直接禁锢住小夏侯双臂,让他动弹不得,冷声问道。 “我赔你个屁!都告诉你了,是我爹的意思,要赔偿你找他去,冲我使什么劲!”夏侯明林满脸悲愤,他也不是菜鸡,怎么遇见这货就跟克星似的,回回挨揍! “我可告诉你,隆武城里有数万罪卒,不先试试你有没有两下子,我怎么把城交给你。”夏侯明林随即再道,说出实情。 “话说清楚了,隆武城不是粮仓么,哪儿来了什么罪卒了又。”凌沺一个脑瓢甩过去,咬牙问道。 “这么多将士看着呢,让他以后怎么带兵,快起来。”罗燕途这时走了过来,劝解道。 “你别跑,把话说清楚喽,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儿!”凌沺看了下不远处的五千轻骑,放开了夏侯明林,接着道。 “扬武营此后将成为常备,大璟疆域内,罪重又不是必杀不可的囚徒,五十以下十六以上,都将流配隆武城,为扬武营一员,累战功洗罪。让你来,等待后续粮草汇集是一部分,另外也是让你把这些罪卒用雀笼的方式,先初步训练一番,让他们能尽快上战场。”夏侯明林起身兀自踹他一脚,才如实说道。 现在都马上到了隆武城了,也不怕他跑了。 “你等会。”凌沺没搭理他踹自己一脚的事儿,闻言指了他一下,陷入了沉思。 “从头到尾,整个都是一个套儿啊!狗屁的放我离开隆武城!合着就拿准了,缑山战事一开,大叔会想到找二大爷回去一趟,我恰好回去,正好是跑腿的人选。还有你,个瘪犊子的,当时出现的太巧了,故意试探我武艺如何呢吧?看我能不能打的过业离。能,那封圣旨就给我的,不能,就是别人的。然后兜了一大圈儿,再把我拉回隆武城来,给扬武营练新兵,毕竟除了那几个必须领兵在前的,也就我最熟悉鸟笼子的训练了。你们说对不对?”少倾凌沺一手一个,把夏侯明林和罗燕途都给薅住,省的还得再去撵,同时不善的看向他俩道。 (本章完)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身不由己 , “你别看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初还以为得我去跟都利叶护比呢。”罗燕途连忙摇头,这事儿他可真不全都知道,索性全推干净,一点儿不认。 “咋的!你还想跟我抢胡绰?”却不料凌沺眼睛一瞪,死死盯着他,大有揍人的冲动。 “拉倒吧。以前还觉得公主挺好的,现在算了吧,比你还黑呢。你顶多用蛮力,反正打不死我。”罗燕途没好气的回道。 而他有些话没说的是,他此行是打算找个合适的大璟权贵嫡女联姻的,老汗王很难挨得过今年冬天,罗家不似何桢那般死心留在草原,担心老汗王死了草原会生变,在给自己找出路,重回故土就是他们的首选。 毕竟他们跟萧无涯关系亲密,若再找一门合适的姻亲,两相发力,罗家回到大璟依旧显贵,也就不算难事了。 他此番来此,甚至想与夏侯明林同行参战,也未尝不是想展现自己,然后得入大璟军中为将,为家里先打个前站。 “会不会说话!我的小胡绰好着呢!”凌沺啪的就一个脑瓢拍他头上,轻哼一声。 倒也就此把他放了,继续盯向小夏侯。 “大概就这么个事儿吧。九叔总想着任由你自己学好了武艺,自己去选择如何如何。可哪儿有这么简单,有前两位百战王在先,他们在此间战事中表现得越好,对你的影响就会越大。为了避免你势单力孤的被人拉入泥潭,也因为三叔对你交口称赞,更为了避免届时九叔发疯没了现在的平静,爹和二叔便定计如此,先给你份底蕴和地位,让你有周旋和置身事外的资本。”夏侯明林也不再掩饰,直接给他道明实情。 此战不只是灭缑山那么简单,大璟内部也会随之波涛汹涌起来,更是会有很多人乘势而起,他们阡陌崖一脉的实力更会大大增强,对很多人形成更大的威胁。 届时跟他们本就关系匪浅的凌沺,绝不可能置身事外,那是他自己无法去左右的事情。 相比于被动的被卷入,自己有了实力和底气,他才能更好的周旋其中。 再不济,哪怕他凌沺除了武艺外啥也不是,有了这个叶护的身份、去了长兴,夏侯灼他们也能更好的照应他。 “闹挺!下回有事直说好不,这么弄让人很不爽!”凌沺凝眉放开了夏侯明林。 此事是好意,让他发泄不得,可事事被人安排妥当,如棋子一般,让人挪来挪去,心头也痛快不起来。 “本来三叔是打算你跟他两年,然后你接管隆武城和扬武营的,你自己不愿意不是?”夏侯明林踹他一下,然后白眼道。 连云霄不是没说过收徒的话,也不是没有挽留过他,可他偏是就要回家,他们有什么办法。 “我跟这破地方待了三年了,还待着?我有病啊,一辈子困这么个地方来。”凌沺瞪眼睛道。 要不是这次谢皕安带着圣意而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这辈子都不准备再回这地方来了的,对这里的记忆,只有鲜血和厮杀,委实算不得多好。 这不,还没等进城呢,就又染了一身鲜血,看遍野横尸。 “你本来就有病,脑子不正常的病!”夏侯明林和罗燕途齐齐言道一声,前者再道:“隆武城而今有罪卒三万一千九百八十五人,最好两月之内,就有万人以上可入军留用。三叔和五叔那边,而今可都缺人手。拿下逯山城之后,会更缺。我们不能全指望朝廷的增兵,这些罪卒就是最好的兵源补充。能不能指望的上,可就看你的了。” “什么意思?不用鸟笼子的训练方法?”凌沺挑眉,两个月时间,依照雀笼的训练方式,也不过练完基础而已,还并不足以见到什么收效呢,放在雀笼斗士身上,就是连争夺登场名额的资格,都还没有呢。 “怎么训练是你自己的事,没人管。”夏侯明林回道。 “三个月,我给你三万可用的人手,零头归我补充战损,人我先挑。”凌沺思量之后,说道。 大罪之人,常有大能,这是个网罗人才和高手的机会,至于能不能降的住,那就看他自己的了。 对此,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然,前提是真正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人,他也不会要,也基本不会送到隆武城来,早都直接砍了脑袋了。 “隆武城以后一段时间,可是你说了算,你偷摸往自己那划拉人,谁又能说甚。”夏侯明林点点头,不在意道。 “不过你可别吹大了,我就这么转告三叔五叔了,到时候你要拿不出三万可战之兵,他俩揍你可不该我事。”随即夏侯明林再道一句,提醒凌沺。 这事儿,可关乎着后续的战事安排,出了岔子,都不是连云霄和封边歌会不会揍人的问题,而是凌沺会受多大责罚,甚至战事胜败都与之相关,可儿戏不得。 “赔我五千匹马,我保证一人不缺足数给你三万悍卒。”凌沺眼睛一转,当即回道。 “你滚蛋去吧!全歼缑山二十万大军才缴获三万匹战马,留在隆武城的更只有八千,你张口就五千,我会生还是会变啊!没有!说死都没有!”夏侯明林登时就急了,见先前踢凌沺两脚没啥反应,就又来了一脚,顺便出出气。 可一旁的罗燕途却是捂起了脸,大大爷那么深谋精明的一个人,崽儿咋就这粗直呢,一句话就让人套出了老底。 “那就三千!少一匹残一匹都不行!不然这事儿没完,小心我半夜把你们都迷晕了抢光回草原,这事儿我可干的出来!”这不凌沺直接来了精神,眼睛亮的都发光,直接薅住夏侯明林,威胁了起来。 “要不你再收留我段时间?跟着他,我怕死的太快。”罗燕途对凌沺道,无语的看了夏侯明林一眼。 “行!我给!你赶紧给我松喽,再给我道歉,不然我把马腿都敲折,谁也别要了!”夏侯明林瞪着他俩 (本章未完,请翻页) ,气急道。 不过眼中却是狡黠之色隐现,他老爹说了,要不留痕迹的帮帮凌沺,这不就是不留痕迹么,让俩傻子得意去吧,他正好看热闹。 而且他也只能组建五千骑兵,步卒再少就不够用了,还有那么多军械粮草等辎重要运呢,剩下的三千匹战马,怎么都会留在隆武城的。 只是让凌沺自己偷摸划拉去,不如他借机给出去,燕国公府的招牌,这点儿锅,背起来还是比凌沺轻松太多的。 “哥,来,头盔我给你带上。”凌沺嘿嘿一笑,捡了夏侯明林的凤翅盔给他带上正了正,还把马给他牵过来缰绳塞手里。 “唉!堂堂阡陌崖,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这一辈怎么就这么个风气了呢。”罗燕途摇头嗟叹,不去看凌沺此时陪笑的样子,和夏侯明林得意的笑容。 “你好?”凌沺和夏侯明林一齐看过来,啐上一口。 “把小青给我薅回来,盔甲兵器也捡回来,不然揍你。”凌沺眯眼再道一句,比了比拳头。 “我也是你哥!”罗燕途悲愤一声,转身去捡凌沺的盔甲兵器去了,后边俩人笑的勾肩搭背的,臭味相投的很。 “这么多人和战马,给了我,真的没事儿?”笑了一会儿,凌沺正色问道。 “没事。你也不用顾忌谢皕安,你的实力和能力越强,同样会是圣上愿意看到的。不过太子殿下不日将会替圣上巡察北地,基本就是奔着来看看战事如何的,前线不可能让他去,所以隆武城会成为他可能落足的地方之一,你得做好准备。”夏侯明林再爆一条大消息出来,提醒凌沺。 “你是说拉拢?”凌沺蹙眉问道。 “嗯,太子之位并不稳固。”夏侯明林点点头,再道:“只因咱们这位圣上有这位长子太早,圣上未及六十,太子已然过了四十。且圣上养气有方,体魄强健,再坐个十年二十年都可能,太子届时便并不适合继位了。所以朝中大臣,多半支持几位年轻的皇子,导致太子一系势弱,频频有人言及易储一事,使太子在朝中的威信几乎无存。” 纨绔的表象之下,夏侯明林对朝中事情知道的还是很多的。 “不对啊。”凌沺摇摇头,摸着鼻子再道:“太子四十多了,他的孩子也该不小了吧?他不适合,也可以再传太孙,历代并非无此先例,怎么可能就没人支持了呢。” “太子长子比你都大不假,但太子本就是已故贵妃娘娘所出,虽是谥号给了皇后的称呼和礼制,但毕竟是身后名,嫡位本就不正。太子妃更非豪门出身,母族实力不强,也起不到多大助力。如此,他们又怎么会比皇后几位嫡子更受大臣们支持。”夏侯明林说出其中究竟。 “而且太子妃复姓申屠,你该明白我为何会说太子可能来隆武城了吧。”夏侯明林再道,挑眉看向凌沺。 “我怎么觉得现在才更身不由己?”凌沺苦笑摇头。 (本章完) 正文 第四十章 再回隆武城 , “起码现在你有了周旋和拒绝的底气。”夏侯明林笑道。 “而且说实话,此间战果还是让我很惊讶的。”夏侯明林再道一句,送上一个大拇指。 他是真没想到凌沺会赢的这么干脆,凌沺能支撑他率队赶来,其实都是他们以为不错的结果,也就是说不败其实就是好事儿了。 这可是凌沺,包括他麾下这些新卒的疆场第一战,且极为仓促,夏侯明林自问异地而处,他恐怕也未必能做到这般结果。 “明林,你来看。”一旁罗燕途却是突然喊道,声音有些抖。 那是列队行来的五千步卒,走在前头的,无不腰悬敌首,鲜红满身,如地府杀出的恶鬼,让人通体生寒。 “你就这么打赢的?”夏侯明林闻声看去,嘴皮子不自觉抽搐几下。 不论真实战力如何,此间凌沺所部整齐列阵向前,腰悬敌首的凶煞气势,让他也为之心惊,略有怯意。 “以后都这样。”凌沺点点头,淡定道。 “朔北军列阵完毕,请叶护下令!”恩佐科勒,骑马在前,带着一众将士们齐声朗喝。 “他在给你壮声势?有点儿意思。”夏侯明林看了看恩佐,对凌沺道。 “走吧,去隆武城。你这些骑兵速度快,让他们帮忙去后面掩埋下尸体吧。”凌沺轻笑点头道。 恩佐带人来的这么快,后边绝对还有一大堆事儿没处理呢,不过既然人都集结起来了,他也不打算再解散,让小猴儿帮个忙吧。 “行。你先走,我带人过去。”夏侯明林也没拒绝,他带人过去处理完,再回头追上凌沺,两方倒是差不多可以正好同回隆武城。 他现在也是蠢蠢欲动的,想早日前往战场,去打出自己的赫赫威名,能早一时跟凌沺交接完,都是愿意的。 随后两军交错而过,凌沺所部,除谢皕安带伤兵和阵亡将士尸体套马车先行外,皆缓缓向前,仍旧保持着之前的行路方式。 见识过缑山精兵的阵列齐整和战斗默契,将士们也都明白了整齐的重要性,以前是被凌沺勒令的,现在则多半都是自发的。 战胜固然是喜悦的,可悲痛并非不存在,寻常士卒们面对缑山军寸进不得反被斩杀众多时,那种挫败和无力感,他们也并没有忘却,且引以为耻。 在凌沺的示意下,亲军将士尝试行路中不再用刀和刀鞘去掌握彼此距离,以及阵型的整齐。 他们的行进速度开始变得更慢,本来两天的路程,走了足足四天,急的打扫完战场又追上来的夏侯明林,也先行回去隆武城,准备交接事宜,而不再等他们同行。 “恩佐,你觉没觉得叶护变得不一样了点儿?”临近隆武城不足三里,坚城已然在望,扇扇拍了下恩佐科勒,问道,还悄悄指指凌沺。 “嗯。这两天说话都少了,更是没了笑容,我认识他到现在,还是头一回看见他有一天是不笑嘻嘻的。”恩佐点点头,也是有些费解。 “这座城给我们的还有些美好,给他的怕是不多。”闻声的唐阿姑罗插话说道,语气也有些低沉。 以前的隆武城,对城内武人来说,就是片无束的乐土。 (本章未完,请翻页) 气急了拌嘴了就可以直接动刀子比划比划,不杀人就行。更不会缺了能谈得来,能一起切磋论武的朋友。喝骂盈天的粗鄙喧嚣中,有着恣意挥洒的自如。 隆武城里言武之声处处,武艺就是最好的话语,在这里快意恩仇也好,潜心练武也罢,三五好友呼喝切磋也行,只要你是个武人,就能在这里找到最舒服的生活方式。 可终是一去不复返了。 而今的隆武城已无故人,更没了杂乱却悦耳的剑鸣刀啸。 在这里生活了十数年的唐阿姑罗,觉得那城,太过的陌生和死寂。 “老烟儿,一坛三刀子,二斤黄牛肉!”行近南城门,凌沺对着城外一个酒棚子喊道。 “三刀子还有,牛不敢杀喽。”干廋矮小,身高不足七尺,约摸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习惯的笑笑,吧嗒着手里的烟袋锅子,行出酒棚子。 他不是武人,却在隆武城外住了二十年。 酒棚子也不卖酒,想进鸟笼子的来这儿,酒一坛肉两斤,吃喝足了再进去。有斗士出去厮杀历练,临行前也是一样的待遇。 隆武城的人,管他这里叫黄泉酒馆,吃的是断头的酒肉。 可要说整个隆武城里,凌沺最熟悉的除了鸟笼子,就是这酒棚子,为数不多的熟人,这老烟儿就是其中之一。 “我还道你这儿连酒棚子都未必能剩下呢。”凌沺径自走过去,拎了坛酒,坐在熟悉的位置,仰头灌了起来。 三刀子酒,整个燕州都有卖的。 入口如刀割、入腹如刀剜、三碗下去头疼如刀刺,这就是三刀子。 可离了这里,哪儿的三刀子也再喝不出这三刀子的意思。 “城主说,你早晚得回来,让我给你留一坛。”老烟儿端过来个石炉,放上块铁盘,从破烂的柜子里又翻出几块风干的黄牛肉烤上,笑着坐下。 “就知道你有私货。”凌沺也笑了一下,拿过小刀挑起一片牛肉扔嘴里,然后再灌一口酒。 “特意给你留的么。知道你不爱吃炖的,就得意烤的。”老烟儿再添上些烟丝,点燃吧嗒着。 “这次能告诉我不,为啥认准这破地方呆着了?”凌沺再灌口酒,问道自己不知道问过多少次的问题。 “我不是武人,但也是江湖人。阡陌崖空了,九爷守着一座山,这里多了座城,大璟多了三位名将,我呢就会酿酒,得让剩的不多的弟兄们,有口惯酒喝,这里的人最多。”老烟儿接着笑道。 阡陌崖刚有人的时候,他就在,那时候连烟都不会抽呢。 现在阡陌崖上空了,可好歹还活着一些人呢,他们可喝惯了他的三刀子。 青山县、春陵郡、长兴城,每年也都有几坛酒送去呢。 “合着你也是个阡陌客。”凌沺挑眉,有着惊讶,也有些觉得似乎理所当然。 “那自然!”老烟儿给他添上几片肉,自豪的拍拍尽是肋巴条没有二两肉的胸膛。 “以后牛接着杀,我让人给你送。”凌沺灌尽坛里的酒,把肉也都打扫一空,言道一句,起身往城门内走去。 “凌王!”唐阿姑罗 (本章未完,请翻页) 突然喊了一嗓子,声嘶力竭的。 “凌王!” “凌王!” “凌王!”…… 他就那么一声声喊着,眼角有泪划过,似乎以此追忆曾一同在城中呐喊的景象,和景中的故人。 让得凌沺心中咯噔一下,举目看向那条走过许多次的街道,仿佛那里以往他回城为他欢呼的众人,仍旧影影绰绰,有了些歉疚。 这一刻他甚至想转身欲走,他不知道连云霄再回此地之时,心中会如何,他只知道自己似乎失去了许多曾没有在意过的珍贵。 “作啥妖呢?” 夏侯明林带着一堆人,正等着迎接他入城交接呢,去了酒棚子也就算了,来的时候他爹就告诉他老烟儿的身份,让他叫声叔父喝碗三刀子酒,既然凌沺和其也熟识,他就不去打扰了,任他们聊两句。 可现在又是闹哪样? 当下也是直接带人迎了上去,走向愣在那里的凌沺。 “末将参见叶护。”到得凌沺面前,比他更先开口的是荼岚一万轻骑的万夫长,查元摩安。 他也是王庭亲军十位统领之一,虽非禁军,但也是雍虞罗染的心腹爱将。 此前其麾下斥候,不由分说就攻击凌沺一事可才过去不算太久,而今凌沺身份更是大有不同,他也是在试探凌沺对他的态度。 “将军不必多礼。”凌沺却是没心思在意这些,言道一句,直接看向夏侯明林,问道:“扬武营,而今剩了多少人?” “五千六百余。”夏侯明林回道,不解的看向他。 “我记得城中还是有些孩子的,他们哪儿去了?”凌沺也同样没有在意他的不解眼神,自顾再问道。 不是不想回应,而是他此时也不知道自己问了,又能如何,能去做些什么,所以只是问问,甚至不知目的何在。 “年未至二十,或者女子,或年过六十的老人,都迁去了齐州,在那里给他们划分了田地。”夏侯明林似乎有些明白了,将情况告知他后,拍拍他肩膀。 “嗯。你今天就走么?”凌沺点点头,挥手示意麾下入城,并再向夏侯明林问道。 “不会。最早也得后天一早出发,城内不仅有三万罪卒,还有很多匠人、民夫,他们住在何处、如何划分的,都得告诉你。然后军械库、粮仓等地方,也得都带你看到,还有各类账簿,也得跟你核对清楚。”夏侯明林道。 “行,那就不着急。我先去雀笼那边转转,帮我把麾下安顿一下。”凌沺再次点头,径自向城西走去,将连忙小跑过来的扇扇和恩佐、吴犇等人也给挥退。 但唐阿姑罗却是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向雀笼所在行去。 “那一日,我们本以为你还会有一场破笼战,甚至准备好了随你而战,然而看到的,却是你打开了门,走向了大璟边军,然后抱着狼裘锦衣独自离开的背影。”唐阿姑罗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追惜甚至是淡淡的埋怨。 他知道了凌沺和隆武城主的渊源,也知道了凌沺的过往,可以理解,甚至为了自己能昂着头回去草原,也愿意投效。 可他也忘不掉,当时他们的失望和愤懑。 (本章完)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隆彰帝 , “我曾以为,我对这座城的回忆,只有鲜红和挣扎。”西城门城头上,凌沺有些茫然的现在那里,看着那个奋战了一百零一场的地方。 那地面上的暗红,是洗不净的血色,其中有他自己的,有他亲手泼洒上去的,那段记忆离得并不算多远。 他以为那会是全部。 可现在站在这里,举目看去,却好像他仍是那个举刀扬臂,聆听周围漫天欢呼的凌王。 他是隆武城的百战王,却也是那些武人的凌王。 追惜那种场面,竟是发觉那或许就是他在这座城内的美好。 “我曾以为我可以全不在意,在你这边也混个千户侯,风风光光的回家去,看看阿爹阿娘,看看兄弟姐妹,让他们也过过贵族的生活。可来到这里,我还是情不自禁,想要说出心里的不满,不为我自己,就想为那些死了的兄弟们,问问。”唐阿姑罗眼角泪水未尽,眼中尽是血丝,当日跟他一并高呼凌王,也一并失望怒骂的人,基本都不在了啊,五千六百人,还有多少是城中的武人? “我不会为自己的选择道歉,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同样选择离开,我根本不可能带着你们反抗城主。”凌沺言道,眼神清明起来。 “知道,也理解,不然不会跟着你。”唐阿姑罗闷声回道。 “可你为什么就不能留下!连与我们并肩作战都不愿,我们真就不配凌王放在眼里吗?”接着唐阿姑罗低吼一声,双拳紧攥。 百战王是隆武城竖立给他们的信仰和目标,可以说他们这些武人对城主等人是敬,敬他们弄出了这座只属于武人的城。对三位百战王,才是钦佩,因为他们亲眼看见了百战王的实力和成长,其中又以凌沺为最。 而今的白山国公,铁延部那个小可汗,十六年前成的百战王,那时隆武城不过七千多人而已,他刚开始进入雀笼的时候,甚至隆武城只有两三千人罢了。 奚兹那位上将军,而今的奚国公,十二年前成的百战王,那时唐阿姑罗才刚来隆武城,城里也不有一万三千人左右。 他们绝大部分人,对这两位百战王是只闻名而不识的,哪怕城里的老人,也都只当成逸闻来讲给他们,有些还语焉不详,传的变了样。 可凌沺来隆武城的时候,城内就已经有了两万一千多人,他是这些人全程看着成长起来的,并用斗场上的利落干脆,甚至到后期可以说一次次碾压的斗战,让他们为之折服,早早就开始高喊着凌王的称呼,为他欢呼雀跃,期待他破笼成王的一日。甚至很多城内的年轻武人,都将其视为偶像和追赶的目标。便是懵懂的孩童,也都用稚嫩的声音,跟着高喊过凌王的称呼。 可换来的,只是连一丝留恋都没有的离去,哪怕是回头看一眼的动作都没有,而在那前一刻他们却还在为他欢呼庆贺。 “没有你那一声嘶吼,没有再回到这里,我根本就没觉察到,你们也是我对这座城的回忆之一。我以为我跟其他斗士一样,只是城中的过客,而你们也只是陌生人罢了。”凌沺笑了,笑的极其苦涩,他曾以为的陌生,其实都是这三年里极其熟悉的场景。 他记得,现在正对的看台顶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只要他一出场,就会有个一身彩衣的姑娘,腰间刀剑错,站着看完一场比试,冲他拍拍刀剑,高举着大拇指。 他记得,在她的旁边还有七八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次次会高喊着要请他喝酒。 他记得,有个极文雅的年轻人,每次都会怎么也掩饰不住嫌弃和不适的坐在城外酒棚子里,跟老烟儿尬聊着,不断的挥手驱散缭绕的刺鼻烟雾。然后看见他的身影,就直接返回城内,等他进了城,就会有许多欢呼笑喊的人夹道相迎,装作很巧的样子,也很尬。 他记得,…… 太多了,以往觉得没有任何在意的一幕幕,却竟然都是留在了脑海里,此时再临故地,频频浮现而出,是那么的多。 “够了。”唐阿姑罗看见了凌沺眼角的湿润,点点头转身离开。 城中仍有酒肆,只是不再是城主府的产业,而是随军匠民夫而来,卖的也都是价格低廉的浊酒。 这一日,有个铁塔似的身影,推着一车的酒,走过一家家早已住进生人的门口,倒上一碗酒,然后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 …… …… 大璟京城,长兴,皇宫昭华殿。 “圣上,朔北叶护已然抵达隆武城。路遇缑山精兵三千,率众将之全歼,损兵一千六百九十三人。”大内总管,苏连城,躬身而进,垂首将最新的鹰信奉上,低声道明大概。 要说这苏连城,若非其躬身垂首的姿态,怕是没人会把他当成个太监。 其身高九尺,虽有些消瘦,可骨架极大,看起来倒也雄健。而且其长相雄毅,目生重瞳,有非凡之姿。 而反观大璟隆彰帝,虽然也长的英俊,甚至不显老态,只有两鬓霜发和松弛了的肌肤,能看出些岁月的痕迹,却并无太多的帝王风范,反而看上去更像个富家翁。 二者若是异位而处,或许更加符合两种身份一些。 “倒还不错。”隆彰帝将手中奏折看完,才接过鹰信,快速尽览后,淡淡说上一句。 这一开口帝王之气,倒是就显露出来了,铿锵有力声如洪钟,带着长居上位的睥睨势。 “传旨过去,准其于隆武城罪卒自募健勇补足所需。另封其壮武将军,上轻车都尉。”隆彰帝将鹰信放到一旁,再拿起本奏折翻阅的同时,说道。 “圣上,如此恩赏是否过快了,恐怕朝中众臣会有不满啊。”苏连城低声言道一句,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 壮武将军,武散阶正四品下,上轻车都尉武勋阶正四品,依璟例正四品武将,职官也好,散阶、勋阶也罢,都是可各有五百亲兵以壮声威的,这就等于又给凌沺送去一千兵马的增额。 而且此举之后,凌沺也就不再只是大璟封在草原的叶护,同样也为大璟朝臣,虽不及三品,却也算得上高官了。 “余肃那老东西,又送你不少东西吧。”隆彰帝看了一眼苏连城,似笑非笑道。 “就一个珊瑚手串,已经让人送去内库了。”苏连城笑笑,直接承认了下来。 隆彰帝、余肃,还有他,三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他和余肃都是隆彰帝还是皇子时的伴读。 只不过他也是个狠人,因为市井一句重瞳者有帝王姿的流言,就把自己给割了,以此消除皇室的猜忌。 苏家也就此腾云直上,从关中士族中不显眼的存在,成为大璟最顶尖的豪门之一,不比梁国公府差,大事要事上,甚至更受隆彰帝信任些。 只是他被逐出家门,且族谱除籍了,士族不会允许太监,出现在自家族谱上。 所以他倒也不富裕,家里得益于他,却又将之弃如敝履,极不待见。 “给你的,你就收着,年岁也不小了,该为自己打算打算,没点银子在手,你那些义子义女的,如何踏实尽孝。”隆彰帝放下奏章,指指他淡笑道。 “圣上给的就够了。”苏连城也是笑笑,欠了个身回道。 “他们敢给,你有什么不敢收的。你一贯知道什么该听,什么该说,朕又不在意。”隆彰帝轻摆了下手,再道。 “圣上恕罪,并非老奴收了东西多嘴,实是不忍陛下连日被这些无用的弹劾浪费时间。”苏连城深施一礼,连忙说道,声音急切。 “无用?”隆彰帝轻笑一声,将奏折又拿了起来,再道:“有用的很。就是这些东西,才能看出来他们在想些什么,有多少人只是从众,有谁抵触最大,有谁是对夏侯他们深恶痛绝。” “圣上英明,是老奴片面了。”苏连城再施一礼,拍个帝屁。 “你告诉余肃,别以为他做的事,朕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想第一个开刀的人就是他而已,若还不收敛,也别怪朕不讲多年情分。”隆彰帝没有听到一样,自顾再道一句。 “文彰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吧。”随即,隆彰帝突兀的问道一句。 “诸事皆已准备妥当,不会误了吉日。”苏连城即刻回道。 “让萧寒林从骁果军带五千人,为公主亲军,护送去荼岚,以后就留在公主身边听命。”隆彰帝再道一句,语气虽没有波澜,却听的苏连城暗暗咂舌。 原本这差事可是被余肃给儿子余虓讨去了的,现在却给了萧无涯的义子,这心向如何,可是再明白不过了。 看似这不算什么好差事,可若明白大璟对荼岚的谋划,便也会知道这是何等器重。 此事一出,凌沺被封官的事,恐怕都要被绝大多数人无视了。 “是。老奴这就去传旨。”苏连城心中惊讶之余,也决心要和余肃断交了,不过面上仍没有半分变化,应了声就欲告退离去,去齐国公府传旨。 “给太子也传封信去,让他严查燕州刺史府上下及燕州各郡县官员。”隆彰帝在奏折上盖上驳字印,将之放到一旁的同时,再道。 “是。”苏连城这次眼角都动了一下,脚步微顿之后,连忙退出殿外。 “苏公公,您这衣裳怎么湿了。”眼尖的小太监,看着苏连城背后一块湿印,连忙上前用手扇扇风。 长兴的天已经虽然有些热起来了,可到底还是苏公公年岁大了,这就受不住了? 小太监心里如是想到。 (本章完)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凌伯年 , 大璟皇城外,东西有两条大街,东面为朝阳街,住的是大璟诸位王爵,西面是承禄街,尽是一个个国公府。 尚书令林佑芝,大璟秦国公,他的府邸便是在承禄街最东边,比梁国公府、燕国公府,都要更靠近皇城门的多。 “先生。”吏部侍郎凌伯年,下职之后,应邀来到秦国公府,见到林佑芝后,恭谨的施上一个弟子礼。 “坐吧,陪我一起吃些素食。”林佑芝眼中赞赏和喜爱的神色,一如既往的不加掩饰,亲和说道。 他对自己这个门生,是极为满意的,不取巧不钻营,能踏实的做些实事,称得上沉稳有度。算不上有大才,却也足够稳妥,让人觉得踏实。 至于最被他看中的,还是对师长的尊重,对长辈的恭孝,一如此刻,哪怕凌伯年也近四十岁、且身居高位手有大权多年,仍像个学生一样,谨守晚辈之礼,搭着个凳子边,并不坐实,且一定会等他动筷以后,才会端起碗来,安静的吃着。 “听闻你明日打算离京外出,便叫你过来坐坐。”饭后二人来到内间茶室,林佑芝言道。 “再让其他人去北地,也是全无作用,学生想自己去找他谈谈。”双手接过林佑芝推过来的茶盏,凌伯年回道。 “晚些吧。”林佑芝言道:“燕国公借胡绰公主之事,与北地望族决裂,看似只是在偏私妄为,可圣上驳回所有弹劾且命太子严查燕州各地官员的态度,意欲何在已经明显不过,夏侯老妖揣度圣意之能,比我等远胜。只是余肃父子亦牵涉其中,且圣上不再护持余家,这第一步落子何处,便不甚明朗了。北地而今可不太平,你就不要再卷入进去了。” “正因如此,学生才觉得更有必要去找他谈谈,不然心中忧恐实在难解。”凌伯年长叹一声,忧色尽显眉宇之间。 北地风起,凌沺是怎么都绕不开的是非的那个,燕国公等人虽然势胜,可既有战局牵扯大半心神,离得又不是那么近,怎么可能事事庇护的住。 “早干什么去了。你啊,愚孝太过。”林佑芝放下茶盏,指了指他,责备道。 凌伯年的恭孝谦逊,虽然是他所看重和欣赏的,可此事上的看法却是除外,得知究竟之后,对其谨遵老父之命,不敢接子归家,只好偷偷寄些钱财去燕北的举动,颇为不满。 “你现在过去,并不会改变他的现状,若是激起他的反感,甚至乱了他心绪,反而是在把他往死路上逼。”轻叹一声,林佑芝再道一句。 “请先生解惑。”凌伯年欠身拱手,满是疑惑。 他是想去告知凌沺,大璟对荼岚的谋划,凌沺被封叶护娶胡绰的潜在用意,还有大璟对胡绰兄妹大致是个什么打算和态度,以及燕国公等人而今与朝堂的现状,各派党争又是如何,等等诸事,让凌沺能做到心中有数,遇事也就能有更准确的应对。 这怎么就会成了把他往死路上逼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对荼岚、以及胡绰公主等事,你我也只是猜度,远不如燕国公、齐国公明了。他们若是认为有必要告诉他的,自然会告诉他。此事你无需怀疑,杀人断手一事,他们的态度表达的再明白不过。不然他们可以有更好的方式,来达到与北地望族决裂的目的。此中之意的轻重、先后,你该能看得出来。”林佑芝道。 与北地望族决裂,只是顺带得到的一个结果,和立场的表明。夏侯灼等人对凌沺的回护之意,却是已经表达的再清楚不过,不然没有必要下这么狠的手。 那些世家公子,虽非嫡长,却也个个都是嫡子,更是各家备受宠溺的存在。 下这么狠的手,那些北地望族,绝不会只是弹劾那么简单,后续的动作必然不会少了的,夏侯灼他们也有得麻烦呢。 “而现在战局停滞,缑山必有反扑,他现在身在隆武城,本就是后方要地,职责重大,此时他需要稳、需要静,绝不是你出现在他眼前,更不是听你说任何事。”林佑芝再道一句。 这话也有点儿不客气,就差没说你别跟着瞎添乱了。 在对凌沺一事上,他这位学生的种种处事,可以说没有一件让他满意的,与此前诸事截然相反。 “先生所言,伯年并非不知。可他一个外来叶护,被荼岚可汗如此厚待厚赏,且严玖杭也好,燕国公他们也罢,在荼岚本就仇敌不少,他们可以顺利成婚且离开荼岚辖境,不过是荼岚可汗在上强压而已。此间他身处隆武城,置身战局之中,荼岚一些人若有动作,那他岂不太过危险。”凌伯年急切道。 荼岚和大璟而今虽是关系还好,但以往有仇怨在身的人也绝对不少。 严玖杭一把剑杀了多少荼岚武人,甚至不少领兵劫掠过北境百姓的荼岚贵族,也被其刺杀了十数位。 夏侯灼最初领兵,也是在边军,雍冀二州边界上,被其斩杀的荼岚将士、贵族,也绝不在少数。 那时的两国情况远没有现在这般安定,即便合谈之后,亦是摩擦不少。更是可以说而今的两国安定,有小半还是夏侯灼杀出来的,在荼岚的仇敌又怎会少了。 若是缑山战事胶着之际,这些荼岚贵族突施冷箭,那凌沺身在临着荼岚并不算太远的隆武城,绝对算不得多安全。 “而且今日梁国公长跪昭华殿外,哭嚎向圣上请罪,自请贬逆子余虓为白身,虽只字未提其私贩盐铁一事,但实则就是在为此事收尾,以其余小事言罪,向圣上表忠认错,期望重享圣恩。此间所失,加上之前种种,必然也都会算到凌沺头上,毕竟关中府军与余家瓜葛甚深,偏又是关中府军北上增援,将接管隆武城,这路上多耽搁一些,或者到了之后使阴诡手段,能发生的事太多,他初涉其中,又怎能应对妥帖。”凌伯年再道,愈显担忧,便是师长前不可高声的礼教,都有些压抑不住,调门不自觉高了许多。 “学生失礼,先生莫要怪罪。”随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即其自己也觉不妥,告罪一声。 “哈哈。如此才对。你若仍旧平淡谨礼,我便要逐你出门了。”林佑芝却是朗笑拂须,不以为忤,而是满意的点头。 亲子之情,若是都可以漠然,那便是在人前,再遵礼教又能如何。 “如此,你才更不能过去。你想过没有,二十年不管不顾,此时你突然往北,他该如何想,天下人又该如何想。太子现在可很快就到燕州,你若再去,怕是党争拉拢的嫌疑更大。”林佑芝再说道,提醒他一句。 林佑芝的妹妹是当今皇后,其嫡长子,自然也是他这位舅舅大力支持的对象,而非太子。凌伯年是他的门生,自然也是他这一系的人,此时去找凌沺,怕是谁都会想歪了,包括凌沺自己。 “而且,你说的那些,许多人都是心知肚明的。谁都不说不提,包括燕国公他们也再无动作,也都等着看他能处理到什么地步呢,对他的能力,便是连圣上也在等着看个究竟。”林佑芝再道,轻转茶盏,眸光深邃。 “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凌伯年苦笑一声,兀自摇头不已。 “你还是不够了解夏侯灼他们。”林佑芝饮尽杯中温茶,再道:“他们的手中,绝不止明面上这么多实力。而且他既然敢把凌沺放在隆武城,以他们兄弟一贯的作风,也必然埋有暗子在侧,绝不会让他真出什么事的。反倒耀武侯已被牟家逐出家门,革除族谱,且已经离开青山县,自请入朝听命,陛下已经准允,任命其大理寺少卿之职。其不入军中,而是入京为官,为了谁不言而喻。你这儿子,怕是找不回来喽。若想关系能缓和些,不妨多与耀武侯走动,不用在意我这边,也不必理会风言流语。” “能否缓和关系,学生其实并不在意,我本就欠他的,也不指望他能原谅。耀武侯对他恩重,便是他们父子相称,也是理所当然。”凌伯年面色惆怅,摇头轻叹,且眼含愧色。 “也该为蕊儿考虑一下,令尊偏心太过,你那三位弟弟家的孩子,对蕊儿这个姊妹可算不得友睦,你偏又是个愚孝的,为她撑不起什么腰杆,若是有这么个哥哥替她撑腰也好。不然日后出嫁,也怕是不会被婆家重视。”林佑芝摇头道。 他这个学生,在处理家事上,确实太过无能了些。 凌沺尚且不提,女儿凌睿也没被保护的多好,进了家门全凭一个糊涂爹话事,偏颇的不像人样。 对那个活泼聪慧的丫头,他都替着心疼的很。 “学生惭愧!”凌伯年埋起了头,兀自叹息。 “带蕊儿去见见胡绰公主,你就不要露面了,让她们姑嫂相处相处。”林佑芝给出招道。 “切记!你把蕊儿送去,就可以回来了,别露面也别多说什么。你那个儿媳妇,也不是善与之人,为夫愤愤之下,怕也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林佑芝再告诫道。 “学生知道了。”凌伯年满脸苦涩的应下。 (本章完)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收徒胡绰 , “大叔,您怎么来了啊?”燕中麓原郡,胡绰闻听汇报,骑着大白先行北迎,看见牛大叔后,笑嘻嘻道。 “听说傻小子不在,总有阿猫阿狗来挑事儿,大叔来给你清清路。”牛大叔轻笑回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怕你家傻儿子受了委屈,我们这帮兄弟啊,真是白处喽,到底比不上凌沺。”萧无涯也是快马迎了过来,只不过马速稍慢晚了一步,闻言吃味说道。 “牟家人不得为官,这是祖训。”牛大叔道。 “现在呢?”萧无涯不屑白眼,轻哼一声。 “我被革除族谱了啊,我现在就是牛耀,自然没了约束。”牛大叔呵呵一笑,摊手回道。 “什么破名字,能不能多少用点儿心。”萧无涯气的咬牙切齿,拿牛大叔自个儿瞎起的名字说事儿。 什么牟家祖训、革除族谱,牟家家主就是他长兄,像带儿子似的把他带大的人,对他宠溺非常,不然武辛决都给交出去了,他还想安然待在青山县? 换做寻常牟家子弟,早就被遍天下追杀了。 这个由头,拿来骗骗外人就算了,懵他们可就没门了。 “二哥,看破不说破啊。”牛大叔嘿嘿一笑,挑了挑眉头。 “原来都跟您学的啊。”胡绰见状嘀咕一句,知道了凌沺一举一动的习惯跟哪儿来的了。 “我说不说破没关系,大哥怕是要头疼了,你这一颗外子落盘,局势变喽。”萧无涯瞥了他一眼,摇头道。 “他会头疼?他疼个屁!”牛大叔眼睛一瞪,再道:“你们要真不想告诉我,这事儿能让我知道了?我哥跟大哥的交情,好的跟什么似的,他俩不通气儿的事,我哥能告诉我?” “呵呵。看破别说破啊。”萧无涯哈哈大笑起来,兀自觉得痛快了些。 “你们究竟怎么个打算,我就不问了,但他俩不能出事儿,我还等着抱孙子呢。”牛大叔指指胡绰,再道一句。 “出不了什么事儿,你信不过我还不信大哥么。”萧无涯点头回道。 “六叔给我回信了,圣上予我大理寺少卿之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告诉我。”牛大叔撇撇嘴,再道。 “暂时不用你跟着操心,圣上怕是会给你面授些机宜,你领命办事就是。其他的,以后再告诉你,省着你个心里不装事儿的,自个儿憋疯了。”萧无涯笑着点点头,说道。 “那你回去吧,我跟丫头聊两句。”牛大叔无可无不可的一颔首,就开始撵人了。 “得!”萧无涯再次气的咬牙,哼了一声,打马归队,不搭理他了。 虽然上了岁数,可兄弟凑一块,还像小孩子似的,看得胡绰大觉有意思,在那咯咯直笑。 “丫头,他们不说大叔也知道一二。你和云丛的婚事,原本掺杂的东西太多,知道你们要回青山县的时候,我甚至想过杀了你,让他重新脱身出来,可看见你们的情况,也就作罢了。不过大叔还想跟你要个保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证,此生不可让他再受离弃之苦,你可能做到?”牛大叔直言不讳的对胡绰道,甚至说出自己最初的杀念,然后目光直视胡绰双目,看她神色,等她回复。 “怕是我此时有半点犹疑,大叔的刀,也不会留情。二大爷不在这里,没人能拦住大叔。”胡绰笑着回视。 “不过大叔不要这个保证,胡绰此生也不会背离云丛。他愿护我一世灿烂,我也愿他一生喜乐,有我常伴。”胡绰再道,极为认真。 “以后别叫大叔了,叫声师父吧。真有一日厌倦了,不耐了,师父带你们杀出长兴便是。”牛大叔欣慰一笑,再开口道。 “云丛怕是要气死了。”胡绰嘿嘿一笑,下马行了个大礼拜师。 “剑名琴瑟,今后就归你了。明日起,每日午时,我教你练剑。”牛大叔探手把她托起,取了一柄轻巧的长剑递给她。 “多谢师父。”胡绰开心接过,笑盈盈的道。 “放心吧,你们只要自己情笃,就不会有任何事。二哥他既然明白你和云丛彼此的心意,大哥便已知晓,以他的能耐,不会有让你们为难的事出现。其他的魑魅魍魉,皆是琐事罢了,师父跟你们一起面对。”牛大叔笑着说道。 他不是在安慰什么,因为他相信自己大哥夏侯灼。 不管他们起初留这个后手的意欲何在,不管他们对荼岚的打算如何,也不会再跟凌沺有多密切的关系,也就不会有这个最可能导致他们夫妻决裂的外因再存在。 至于在大璟将面对的诸多烦扰,那就面对吧,他去长兴给顶着些,终归他们就会轻松些。 说一千道一万,夏侯灼他们即便不管凌沺,也得管他这个九弟不是。 “不认,省的多份牵挂,我呸!”新晋师徒二人一起回到队伍中,萧无涯打趣起牛大叔。 “萧老二,你别找揍啊。我怕大哥,可不怕你,小心我可劲儿报仇。”牛大叔眯眼睛威胁道。 “呸!”萧无涯再啐一口,打马离远了点儿,省着这货真动手。 这边他们兄弟老小孩一样笑闹着,凌沺那边却是忙的不可开交,一点儿玩闹的心思都没有。 “后面还有多少车粮草没有清点查验。”猛灌了口水,凌沺向唐阿姑罗问道,心里则是把小夏侯骂开了花。 自从夏侯明林接到谢皕安的信,就直接停了集粮的事,一心只准备自己要带走的粮草和军械,至于集粮的事,凌沺自己定的麻烦计划,自己去弄吧。 这不小夏侯交接完一离开,谢皕安几封鹰信传出去,早就汇集多日的民夫队伍,呼啦啦的涌向隆武城。 这就别再说奚兹有没有反心了,人家举国上下,诚意足足的。 前奚兹王亲自带人,直接把全境准备的粮草都给一股脑儿拉了过来,大小郡县官员,带领百姓拎着棍棒菜刀,自发沿途护送交接,根本就没按他们的办法来,让凌沺、罗燕途、谢皕安尽皆傻眼。 然后也顾不得整军练兵的事儿了,清点查验粮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吧,一连数日不得停歇,众将士轮番上阵,累的不成样子。 “这一批次还有二十辆大车没有清点,可屠耀刚才派人回来,说下一批次已不足十里,足有五百辆大车。”唐阿姑罗把五袋粮食放到吴犇肩上,抹把汗回道,累的直伸舌头,满脸愁色道。 这几日他们不光是清点、检查,还得自己往粮仓里搬运粮食,便是凌沺也是一样,都累的要命,体会了一把民夫的辛苦。至于城内的民夫,夏侯明林一个没给留,都带走了。 “老谢,约摸还有多少粮食没运过来?”凌沺把水囊扔给他,转向谢皕安再问道。 “大概还有十万石,得有五千车。”谢皕安喊来仓曹,要过之前结算过的账册,看完后回道。 他倒是不用扛粮食,可也没轻松哪去,隆武城里只有小仓曹,并无统管,或者说凌沺就是那个统管的,结果一应调配、安置粮草,检查各仓的活也都归了他,也是忙的睡觉功夫都没有。 “这他娘可不行。”凌沺嘀咕一句,对唐阿姑罗道:“去找恩佐,你俩带着那三千骑兵离城,把剩下的粮车截住,明日正午再放过来,一次最多百辆车。严密看守剩下的粮车,每日让他们自己取了粮食吃,不差这些吃喝耗费了。” 现在这么下去,根本不用人来打,他麾下的这些人自己就累废了。 要不是前奚兹王现在就拖家带口的住在城内,随时能弄死,他真觉得老家伙不怀好意了。 “老虎,叫弟兄们把剩下这些快点搬完,都尽早回去歇着去。”凌沺又再对过来搬粮食的莫虎喊道。 “逸安,你在这儿干嘛?回城头值守去。”然后他就看到了黄宁,扛着两袋子粮食,正欲离开,顿时嚷道。 “仓里清点入册过的,他不让我拿。可叶护不吩咐我去北城挑人嘛,那一帮子多少天没吃过饱饭的,说啥都没用,来您麾下不是不行,给饱饭吃就行,我这不就过来自己扛了么。”黄宁指着谢皕安道。 “百斤,给他拉一车过去。”凌沺对田百斤喊上一句,再对黄宁道:“饭可以给他们随便吃,但你选人不能瞎选啊,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在我这儿可算不上会武。” “妥妥的,您就放心吧!”黄宁笑着回上一句,也不自己扛了,都扔田百斤拉着的车上了,跟着一起推向北城。 “叶护,军匠所那边有事找您,说是铁料、木料都快不够了。”这边刚安排完,潘三猫又跑了过来,急声禀报道。 “我去他二大爷的,这破活谁再让我干,我也不特娘干了!”凌沺骂骂咧咧一声,薅着谢皕安就往东城走,军匠所在那边。 “你自己满脑子铁疙瘩,怨得了谁,那些罪卒里又不止有武夫,当过官的都不少,不会拿来用啊!”谢皕安一边挣脱着,一边怒声嚷道。 “下回早点儿说。”凌沺放开他,用力在肩头一拍,也不去军匠所了,直接往北城转去。 “王八蛋!你就是在挟私报复!”谢皕安摔了个屁股堆儿,起来跳脚骂道,然后返回去干活。 (本章完)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补足 , 隆武城虽有四面城门,可平常使用的只有南门和东门,西城的翁城是雀笼斗场所在,对外的城门常年封闭,北城则在整个北城墙外再套上一大圈的外城围住,里面就是雀笼斗士们居住训练的场所,也只开了一个对内的城门。 大璟的三万余罪卒,而今就被安排在这里,新搭建了不少木屋,供他们居住。 黄宁的一支千人队,说是看守城防,其实重点全在这里,日日弓弩在手,兵甲齐备的严密监守。 “名册拿来给我。”帮着田百斤和黄宁一并把一车粮食推来后,凌沺对黄宁道。 武艺如何,仅靠名册自是看不出来,可要找能动笔杆子的人,名册就好用的很了,以前干什么的,哪年出生,哪里人士等等,定案之时都有详细记录,人被押解过来时也都记录的清楚。 而且名册也是整理规整的,皆是分别造册,当过官的、当过吏的,从过军的,为盗、为匪的,只是普通百姓的,都各自规整在一起。 是以凌沺翻找起来也不费力。 跟世家挨边的不要,太麻烦。 曾为祸一方,当着官却不干人事,只知贪敛被抓的,也不要,让他们体会厮杀残酷去,能活下来算命大。 “叶护,您这么翻下去,可真没人能用了。”黄宁看凌沺在那翻着,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顿时吐槽道。 当官为吏的,被抓了却没杀,而是送到这里的,要么就是贪敛腐败些,够不上杀的,要么就是跟世家大族沾边儿,被保了条命的。 这两种都刨出去,还有个屁人能用了。 “怎么没有?你看这个。”凌沺挑眉,指向手中名册,再道:“吴恩泽,隆彰二十五年进士,二十九年赴任吴县县令,三十年夏吴县大涝,私开官仓却无力梳整,以致官仓屯粮被尽数抢空。” “有没有能力咱先不说,这份心性是好的。而且人都中了进士,还被外派为一地父母官,也不该太菜,带过来看看。”凌沺再道一句,黄宁忙派人去带人过来。 “还有这个王大幸,在长兴县当了十年狱吏,私放死囚十八人,收银过万两,你敢信?”凌沺再看一人记录,嘀咕道。 长兴县,可是京畿四县之一,长兴城外城的东城就是长兴县,在那般要地,一个狱吏就能放了十八个死囚,得多大的胆子,多高的手段? 反正他有点儿不相信,姑且叫来看看。 “这个李具,也给叫来。居然是个兵部员外郎,跟老谢同级,醉酒点了家楼子,致九人重伤,这都什么花活?” “还有这个薛客,大鱼一条啊,西平伊纥累功封爵县子,后留任凉州伊阙郡尉,与伊阙郡侯冲突,怒而断其双腿,杀了七十多伊阙郡侯的部曲,如此重罚,想来也是为了安抚那些前伊纥倒戈投效的贵族,这人若是肯来咱这,能有大用。” “还有这个、、、” …… 一番筛选,用去了三个时辰,凌沺挑出二十八人,先后被带到他面前。 “不说废话啊,我呢帮不了你们从回大璟正籍,有冤屈的也帮不了你们翻案,留下的也给不了你们官身,只能是以月银招收门客,有能力的以后立了功的,也可为我部落贵族,愿意的留下,不愿意的可以离开了。”每个人都大致问了些情况,什么定案是否属实之类的,撵走了五个人后,凌沺对其他人说道,给他们自己选择的机会,没有强留。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璟人,岂能为外族驱使。”薛客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我留下。”李具言道,他本就是被人设计,现在只想早回长兴,看家眷是否安好。 “我留下您要不?”王大幸呵呵一笑,问向凌沺。 他倒确实不是冤枉的,就是真胆大,而且是走江湖出身,救得也都是江湖人,看他有些江湖义气,凌沺才没把他赶回去,留了下来。 而且他独身一人,无牵无挂,不是很好掌控,他怕凌沺最后还是不敢留他。 “别废话。愿意留下就站这儿。”凌沺直接一个脑瓢拍过去,王大幸想躲想架,可哪儿能躲得开架得住,勉强没被拍个跟头,趔趄站稳。 “我也留下。”吴恩泽犹豫片刻,也是开口道。 他出身贫寒,且是家中独子,他可没薛客那么大的信心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届时二老何依? 而且他也是有些冤枉,私开官仓不假,可官仓早就被前任县令伙同地方豪绅卖光大半,算是替人背了锅,也有些心灰意冷,没了什么为国热血,能混个安稳富足便已经足够。 随后其他人也陆续开口,除去薛客,再没有一人离开,凌沺收了二十二人在手。 “李具,吴恩泽,你们各挑九人。李具带人去军匠所,核对一应军械数量,及此前耗费,统算此后所需铁料、木料数额。吴恩泽带人去南城,由谢皕安调派。王大幸、李砧你俩留下。”凌沺随即直接安排下去。 “刑狱之事,你全懂么。”李具和吴恩泽带人离开后,凌沺先问向王大幸。 “大璟律法记得滚瓜乱熟,罗织经也曾熟读倒背,刑典三百九十八样,更是个个精擅,要不当初也当不上狱吏。”王大幸点头回道,有些骄傲自得的拍拍胸脯。 “你会的还真多。”凌沺瞪他一眼。 罗织经不是啥好东西,就不提了。 刑典也不是法典,而是大璟太宗时期,一名大理寺卿的‘著作’,其上罗列三百九十八种刑罚、刑具的用法,极刑十八,酷刑一百,其余大小严刑二百八十。 把这些玩意儿都学的滚瓜乱熟的人,这得是个啥好孩子? “逸安,把军中规纪告诉他。你给我看看有什么缺漏需要补足,日后给你三百人,军中肃纪严规之事,就交给你了。干得好有赏,肆意胡来,拍碎了你!”凌沺先对黄宁说道一句,再转向王大幸,说话的同时一巴掌把厚厚的木桌拍的腿断板裂,看得王大幸脸皮子直抽抽,连声应是。 “李砧,你在军器监待了二十年,甲坊署、弩坊署都待过,一应兵器甲胄可都会打造修缮。”凌沺再转向李砧问道。 他麾下亲军不仅没有辎重后勤押运粮草的队伍,兵甲修缮、军械建造的匠人也都没有,对外部供给依赖极大,这也是凌沺需要去完善补足的地方。 所以找来这些人里他最看重的,有领兵经验的薛客是一个,王大幸这善刑罚的是一个,李具这出身兵部善调度之事的也算一个,最后就是这十二岁开始就在军器监当杂役学徒的李砧了。 余下所有,哪怕包括吴恩泽在内,也都是用来充当军中文吏,处理些书记琐事,补充军中所需而已。 “都会,大小军械制作修缮,我皆是好手。”李砧点头回道。 王大幸这个从事刑罚的,长得五大三粗,看着憨厚阳光。李砧这个匠人,却是看起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整肃死板,没点儿生气,而且干廋。 若是只说二人职事,让人去分辨,怕是基本都会分错。 “你自己挑三百人,大型军械我暂且用不到,但兵甲锻造和修缮,你得尽快把他们教会。”凌沺颔首道。 “只是修缮,百人足够。大量锻甲铸兵,对叶护无益。”李砧言道。 “不大量锻造整甲,我麾下亲军身披皮甲的更多,防护有些弱。我的意思是在皮甲外,覆上一层铁质胸甲,然后护臂护颈也换成铁质扎甲片。”凌沺摆手道。 “我手里有三千缑山战甲,虽然有些轻薄,但重新锻造这些应该也够用,你等下去看看,若是铁料不足再告诉我,我让人去买。”凌沺再道。 “缑山精兵战甲,皆是两层,内里是厚实的皮甲,外面再覆一层薄薄的铁甲片,只有胸腹甲片稍厚,防护要害。全甲不过四十多斤重,单甲铁料不足二十斤,再有重铸耗损,怕也不过够两三千件战甲加装所需。”李砧倒也不用去看,他曾被调往边军待过,对缑山战甲有所了解,当下便有了一个估算。 缑山、奚兹等地不是没有铁矿,只是人少开采量也少,地形原因运输也费时费力,是以便是精兵,所用兵甲,也远不如大璟将士精良。 “依你所言,还需要弄来等量的铁料才够。”凌沺有些蹙眉,他没想到缺口能有这么大,银子不太够啊。 “叶护所想该是从缑山战甲而起,可在我看来,大可不必如此。似大璟和荼岚这般强国,皆讲究精、众结合。现下尽着覆铁之甲,不如再锻良甲一千。精兵锋锐破敌,余者掩杀而上,倒也不用尽着精甲。”李砧见状再道一句,说出自己的建议。 “听你说话和看法,像是读了多少年书一样。”凌沺笑言一句。 这李砧倒越看越不像个匠人出身了。 “私贩刀剑所得,并非银钱,而是兵书。曾有幸见识过燕国公风采,心向往之。”李砧回道。 没去军器监之前,他读了五年私塾,之后也没断了读书,虽是不能考取功名,但也欣然为之,所得所有俸禄皆是买了书籍。 而且他曾为随军匠人,不仅去过边军,也跟着去过伊纥,看过夏侯灼那种指挥若定,计出城破的风采。 然后越发不甘就此一生的情况下,开始偷卖军器监的精良刀剑,而且批量不小,皆是卖给些小世家,来跟他们换取兵书看,期待有朝一日,再能随军的时候,自荐为将,以战功换个显赫一世。 只是可惜,没几次就被发现了,定罪下狱,而今倒是有机会从军了,不过是罪卒配军,能不能活着有自由身都不一定了。 所以凌沺派人把他叫来,他是很开心的,之所以声色不显,且侃侃而谈这些,不过是在表现自己罢了。 “呵呵,有趣。带好给你的三百人,尽快教会他们你的本事。而且这期间,你们也一样要接受训练,上了战场也一样需要杀敌。若有心为将,展现出你的能力来,我自会重用。”凌沺哈哈笑了起来,对李砧以及王大幸说道。 “另外战甲仍旧依照我说的整改,完成的越快越好,我麾下亲军需尽是精兵。而且不管你们谁都好,记住我这句话,我让你们做的,才是对的,我不让的,那就想都别想。”凌沺再道一句,冷眼盯向这俩都不怎么老实的,如恶虎一般的眸子,叫人惊惧。 随即便是让田百斤带二人离开,去挑选他们俩人所需的人手。 (本章完)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贴身护卫 , “叶护,您这就不管了啊?不去军匠所了?”潘三猫懵懵的看向凌沺问道。 缑山腹地未下,之后大军将面对的,将是一座座更加坚固易守的重城,对大型军械的依赖极大。 虽然中路军那边也有随军工匠可以打造,但人数不多且就地取材制作也更麻烦,多数还是得倚仗后方的供给。做完了给运过去,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组装即可。 可这么重要的事,就从罪卒里找俩人过去,就完事儿了? 太儿戏了吧。 “先让他们去做,晚些再过去看看。”凌沺言道一句,接着翻看其他名册,想再挑些人出来。 这二十二人,虽然暂时留下了,可是否值得留用,他也得再看看,现在这不就是现成的机会么。 而且他还发现这名册真的是个好东西,一个个犯了什么案子,慢慢看着琢磨着,也挺有意思。 之前刚交接完,前脚夏侯明林带人离开,他正想着怎么练那三万罪卒呢,后脚前奚兹国王就带着粮队扑了过来,根本没给他什么时间梳理城里的事情,直接忙了个手忙脚乱。 眼下自己得着偷闲的空隙,正好先把这些罪卒的名册,都看上一遍。 补足战损的兵额还好说,紧着年轻力壮的划拉就行,反正都得从头练。 队伍里动笔杆子的人,现在倒也先找了些,填补了空白,甚至还有王大幸和李砧这俩有其他专擅的,也是对麾下亲军的一个补足完善的重要填充。 但这些在他预想中,还不够。 他还想要些高手,无需领兵,只管抢先破阵而入的高手。 现在三五个能破阵的强点还不够用,在他想来这强点少说上百,多则三五百,才算够用。 届时亲军举盾前冲,临近之时放出数百头猛虎,呼啸破阵杀入敌军之中,后边的将士们才能更快更简单的冲破敌阵,杀敌取胜,自身的战损才能更少。 不用掏出那么多抚恤金,省下的他都拿来当赏银,或者给将士们加餐加肉,他不香么? 至于这强到什么地步才算强点,那就不一定了。 反正现在唐阿姑罗和黄宁、屠耀三人,算是亲军将领中武艺最强的,以凌沺自己习惯的分类,是跟雀笼熬过了三五十战的斗士差不多,大概算的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其余莫衡、莫虎兄弟俩,刘边安、靳欢几位千夫长,也就跟一二十战的斗士差不多,差不多相当于江湖上常说的二流高手层次。 夏白鹰和潘三猫的武艺倒还要更好点,介于二者之间,只不过那是单打独斗来说,若是只论身法,俩人仅次于屠耀和凌沺自己,若论战阵杀伐,两人所擅便还不如莫家兄弟等人。 他们现在在亲军中算是强点,去个郡城县城,没有高门大派立足的地方,也可能武艺称最,但放眼天下就不太够看了。 不过凌沺对此倒是不太在意的,杀伐中才是历练、精进武艺的最好方式,这一点隆武城早已实践过了,甚至更早的阡陌崖也是一样。 隆武城的雀笼斗士不再赘述,阡陌崖那也是挺过了一次次江湖围剿血战,才磨砺出了一帮凶煞漫天,压的半个江湖不敢再挑衅的狠人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道理也很简单。 一个招式只是练习,可能需要千遍百遍才能学的娴熟。 但是练错一次挨一棍子,学的就会快些,哪里错了打哪里,疼痛会让人加深太重的印象。 可若是一个错漏,可能会导致死亡和残废,那基本上绝大多数人,都会死死的谨记,将之刻在骨子里,绝不再犯。 只是能不能再有改过的机会了,就不一定了。 也正因此,凌沺对将士们的甲胄是否坚实精良,是很在意的。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根据自己的战斗经验,专门想了很多训练方式,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实施而已。 至于还有一件不可忽略的事情,那就是天资。 像吴犇、田百斤这样天生神力的有,怎么学怎么练也达不到一流高手的人也一样有。 这个事就是这么没有道理,本也没有什么公平可讲。 所以直接找来一些现在就武艺不错的,最起码二流三流的,还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哪怕他们不再有进境,也已经堪可一用了。 “这五百人你明天找出来,一个个试,能在你手下撑过二十合的,我依百夫长规制给他月银,与你不相上下的,依千夫长例,能胜过你的依万夫长例。不用求快,务必认真检校,给你一个月时间。”深夜,凌沺统计出五百人名册,交给黄宁,让他负责后续挑选。 “您放心。”黄宁肃声应下,心里很开心。 凌沺将这些人手交给他来检校定级,那可是信任他,也是对他的认可呢。 “行了,歇着吧。再过半个月,各队人手都补齐,咱们也就轻松了。”凌沺伸个懒腰,拍拍黄宁肩膀,言道一声后离开。 弄来三千战马之后,亲军再做了一次整编。 恩佐科勒职事没变,麾下人手却是变了,两千亲兵变成了三千骑兵,莫衡、刘边安、靳欢各领一队,将是新的亲兵营。 余下将士,先斥候队扩编,补足为千人队,此前一战缴获的缑山战马,也都给了他们。 之后的人手再分给各千夫长、百夫长补充为各自亲兵。 最后是只留了黄宁麾下,一个整编人数的千人队步卒,莫虎麾下人手只有四个百人队,唐阿姑罗麾下则是一个人没有,等待后续补足。 七个千人队共计可有八千六百三十一人,他们之前是差不多足数的,现在却是缺了不少,这些人手他是打算从罪卒中招募,然后分到唐阿姑罗和莫虎麾下,补充足数,与黄宁所部并为三队步卒。 另外,长兴城的加官鹰信,他也接到了,不过这千人亲兵,他已经传信去朔北部,请林酉帮忙从部落青壮中收募,毕竟他本就跟部落里联系不深,再一点儿不用部落的人,怕是更会疏远。 林酉他们的动作倒也快,不过三天时间就给他来了回信,不仅人手会给他凑够,还给他买了千匹良马,暂时不跟他要钱了,算借他的,以后再说。 依朔北部的位置,快马赶路到隆武城也就二十多天的时间,现在看也就再有半个月就差不多能到了。 届时剩余粮草也就差不多都入库进仓了,他们人手再全部回收,只在城内各行其事,调度开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就不会现在这么忙乱了。 更不会再个个顶着对黑眼圈,疲乏的要命。 “呜呜呜~” 黄宁这边送走凌沺,自己又去北城巡查一圈。 凌沺自己也没直接回去睡觉,去城里各处都看看后,才慢悠悠的走回去。 一进院子,就听扇扇哇哇的对他大哭着,小脸煞白,满是汗珠,形容怎一个狼狈了得,哭的更是凄厉非常,大眼睛里全是怨念。 “不好意思哈,把你忘了。”凌沺哈哈大笑起来,全无诚心的致歉道,然后就站在原地不动脚步。 他决定教扇扇练武,这几天带着人清点查验粮草,都没把这事儿耽误了,给扇扇扔在两根高木桩上扎马步。 这几日倒是隔一个时辰就会回来把她放下来歇会儿,再扔上去。 不过今天么,看名册看忘了这茬儿事,小丫鬟就没人管了。 小两丈高的木桩子,虽然底下是沙坑不是硬土,可她也没敢自己跳下来,整个人强撑着保持平衡,凌空趴在俩木桩子上,留两只腿在外边乱蹬,手拿着两把短刀刺在身下木桩子上,死活不肯撒手。 “也不知道你是傻是奸,这么个姿势能比扎马步轻巧哪儿去?你哪怕抱着杆子滑下来呢。”凌沺贱兮兮的过去踹了一脚木桩子,吓得扇扇吱哇乱叫。 “我要告诉公主!!!让她半年不要搭理你啊,发来的鹰信我也都给你烧了!”扇扇气急的嚷道,也顾不得哭了。 “下来吧你。”凌沺轻哼一声,双脚分踢,两根木桩子直接倒地,扇扇也随之坠落,吓得发出声凄厉的叫声,然后戛然而止,失了声,愣愣的躺在沙坑上。 “小丫头,练武需要勇气,日后想保护胡绰更需要你有勇气,若你只有这点儿胆量,还是算了吧,我再另找人。”凌沺却是根本没管她,径自往自己屋里走去,只留下这么句话。 “我行!真行!不要换人!”扇扇急了,猛然回神,叽里咕噜的追上去喊道。 “明天自己把这两根桩子立起来,再想办法上去。至于下来,自己往下跳。能做到的时候,我再接着教你。做不到,我让人从部落再选人过来。”凌沺脚步不停,摆摆手自顾回了屋去。 “小丫头片子,我还治不了你?”但是回了屋的凌沺可没直接睡觉,顺着门缝往外看着扇扇费劲巴力去搬弄那两根木桩,笑的贼开心。 有意刁难倒不至于,作弄倒是真的,更多的是怕她哭起来没完。 不过也并非没有更深的用意在。 两根木桩子累死扇扇她也立不起来,但是只要她那股轴劲儿不消,这也是一个锻炼力气的好方式,更能磨砺人的意志更坚韧。 扇扇的根骨是很好的,对胡绰也极为忠心,关系更是亲昵,他是打算把扇扇教成个真正的高手的。 这样再有现在这般他不得不在外的情况时,也能更加的放心。 毕竟扇扇也可以睡觉都跟着胡绰的,能做到真正的贴身保护。 对于胡绰,或许是得到的太快、太简单,也太过让人有不真实的感觉,他也越发的担心会失去。 他也明白自己的担心似乎有些过头,却宁愿去做的更过头。 (本章完)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赴宴 , “呵。个小丫头片子,这时候脑袋倒是好用的很。”转天早上,凌沺早起后,看见院中的情形,好笑道。 两根两丈多长的木桩此时已经支离破碎,满地都是木屑和一段段的碎木,跟柴火段似的,倒还锯的挺均匀。 而扇扇呢,则是站在两根埋入沙土中,仅露出不足五尺的木桩上扎着马步,看他出来笑嘻嘻看着他,还嘚瑟的跳下来再蹦上去,来回好几次,样子十分嘚瑟。 “叶护,我这可也算按你说的完成了啊,反正你也没说得完整的立起来啊。”扇扇得意的笑道。 “行。算你完成了,我接着教,但你别忘了,怎么教是我说的算的。”凌沺也不动气,眯着眼睛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三牛子,你来的正好,一会儿出城砍两颗大树回来,越高越粗越好,最细不能细过两尺粗,就立在这沙坑里。”正好这时候吴犇行进院内,来找凌沺,凌沺便直接对他说道。 “你不是爱砍柴么?我也不用你扎马步了,就拿你那对短刀,把等下吴犇弄来的树给我砍了,每段长不能超过两尺,每根柴粗不能超过小指,而且不准劈成粗的再慢慢削,最重要的,你得从离地面三尺开始斩断第一断,分段时不能让上面歪倒,失败了我就重新给你换一颗树。”凌沺轻笑着详尽说出自己的要求,听的扇扇小脸都抽巴在了一块儿,又想嚎啕大哭了。 她容易么她,跑去军匠所借了锯子来,锯了一晚上木头,才好容易投机取巧,把木桩子立起来的,手都磨破好几个水泡了,至于这么欺负人么,还带变本加厉的。 叶护不是好人!! “别在心里头骂我,也别瞎嚎。你记住,练武时取巧,那是在自杀。若非你跟胡绰从小相伴,你根本不会再有一次机会。”凌沺眼睛一瞪,轻斥一句,把扇扇刚要嚎出来的声音,堵了回去。 “叶护,北安郡王方才派了人过来,说您午后若有闲暇,想请您去赴宴。”吴犇看扇扇的可怜样儿,忙跟凌沺说起自己来意,把话题给岔过去。 “多砍四棵树回来,你和大壮也一起过来砍。不,你俩一人砍三棵,只准用腰刀。”却不想,他这一开口把自己和田百斤都折里去了。 “看好了,别说我欺负你们。”看着俩人一脸懵逼的样子,凌沺轻喝一声。 随即身行闪动之间,脚尖挑起一段段木桩,让之翻落直立在沙土上,围着扇扇扎马步那两根木桩有序排列开。 然后腰间察岚刀出鞘,脚尖在一个个木桩上轻点向前,临近木桩后,快速的两刀横斩而出,两根长木桩离地三尺,同时断出一截半尺左右的木段,被凌沺再接两刀挑到半空去,长木桩上边那截则稳稳掉落,看上去除了短了些,竟是仍旧完好如一一般,并没有掉落在旁。 接着凌沺身形闪动不止之间,单刀快出左右,一时间只见清亮刀影和簌簌之声,而看不清刀的轨迹。 等到吴犇两人回了神,那两截被挑到半空的木段,已经变成四十段粗细均匀的短柴,让得两人瞪大了眼睛,震惊异常。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叫八荒步,本是使用八荒矛的成套步法,最善快进直出,以及小范围的快速转圜,是面对群敌围攻时极为适合的步伐。”凌沺给他们说明一下身法来历和所擅,再道:“先将之牢记,练的熟稔,再去想怎么在每一步动作之间,有效出招一次乃至多次。劈砍木桩,也能让你们适应刀上反馈回的力道,能更稳的出刀、转圜。出刀力道、速度重要,稳定和准确更重要。你们都这么聪明,我就不一点点教了,自己琢磨去吧。一个月后,我看你们的成果。” 然后说完他就走了、就走了。 只留下扇扇和吴犇你看我我看你的,在那大眼瞪大眼。 随即吴犇一把将扇扇拎了起来,一连好几个脑瓜崩弹过去,气恼不已,嘴里还连道:“你跟他嘚瑟啥?嘚瑟啥?” “哎呀!你头笨牛,赶紧去找东西,把这木桩的位置记下来啊!”扇扇凌空乱踢乱打一通,气急喊道。 凌沺立起来那些小木桩,那可不是埋在土里固定的,等下碰乱了,他们也就不用练了,等一个月以后挨顿大收拾吧。 “位置可以记,但是练习时木桩不准固定住。还有,我的步子大小,跟你们俩能一样?”不多时凌沺洗漱完,出来看他俩拿着尺子在那量着,写画着,无语道。 扇扇比他矮很多,吴犇比他还高些,他们同样的一步迈出,那距离能一样么,这时候不知道变通一下了? “俩可怜孩子,都被人骂傻喽。”跟着凌沺出来的余栀儿,摇头一句,幸灾乐祸的打趣道。 还好她不喜欢舞刀弄棒的,没有上赶着请凌沺也教教她武艺。 此时更为自己果断压下当时得知凌沺要教扇扇武艺时,自己那也有些的小蠢动的决定,暗自叫好。 “嗷呜~!”扇扇气的直冲她张牙舞爪的,却暂时不敢再溜达到凌沺身前,只能隔得远远的挠空气。 “一帮活宝。”凌沺摇摇头,行出门去。 今天可还有好多事情呢。 粮草限量入城,倒是不会再有忙乱,谢皕安和莫虎在那边足够能撑得住。 但他也得过去看看吴恩泽等人做事如何,让老谢帮他考核观察一下,斗归斗闹归闹,老谢为人办事都是可以信任的。 然后他还去了趟军匠所,本是打算带着栀儿替他核对下账目,到了以后却发现短短时间,李具已经是把军匠所梳理的井井有条,索性也就先不查了,把这边的事务都交给了他来调度安排,需要补足的东西,让他直接找谢皕安去报备讨要,毕竟谢皕安来本也有这个职事作用的么。 之后他就一人快马出城,去看看恩佐他们那边的情况,看看那些运粮过来的奚兹民夫,有没有闹事,还在周围绕了一大圈,查看下有没有缑山军队的踪迹。 所幸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他才转回城内,直接来到前奚兹国王,而今大璟北安郡王暂住的府邸。 “见过北安郡王。” “见过朔北叶护。” 凌沺一到府门,便是直接被迎了进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去,明显是早有叮嘱,而北安郡王李常思也是亲自快步迎出,两人相对见了个礼,都挺客气。 “不敢,不敢,叶护快请入内。”谁知道,李常思下一刻,却是避开了凌沺的一礼没有受,而是侧身再欠身一礼,伸手请凌沺先行。 李常思作为前奚兹国王,虽是被姑爷架空,拱手将奚兹并入了大璟治下,但好歹也给了份尊贵,册封为大璟北安郡王,日后也会在长兴城里有王府一座久居。 这般姿态,看似有些轻己陪笑的意思。 实则却是不然。 也不是因为凌沺而今有重兵在手,且主管隆武城大小事宜,而李常思只是一个闲散郡王的原因。 而是实际上两人地位本就相仿,甚至凌沺还要略高。 奚兹和铁延以前都是三面称臣,大璟、荼岚、缑山都可以对他们吆五喝六的。 尤其是荼岚,奚兹和铁延的王,也是接受过荼岚小可汗之名的册封的。 依荼岚礼制,汗王之下有可汗,相当于在外藩王,以前更是三大可汗并立称尊,而没有汗王存在。 再之下,位尊者便是各位可汗子弟分封的各大叶护,下来才是分封外族首领的小可汗。 而自从雍虞罗染再度强势统一荼岚各部至今,便是荼莫尔部称尊,克木禄部可汗和奈古部可汗,业已势若非常,辖下各贵族名称一样,却也已经比王庭所属低了半级,甚至不止。 像凌沺这般是王庭亲自分割出去的大部落叶护,也就比克木禄、奈古两部可汗低上半级,比这两部可汗子弟分封的叶护,要尊贵不少。 哪怕凌沺是大璟皇帝先册封的,可只要荼岚承认了,那就一样如此,何况凌沺有察岚刀,而且娶了雍虞罗染最疼爱的女儿。 所以在荼岚,凌沺其实也等若一个小藩王的地位。 只是大璟和荼岚,二者再有君臣之名,荼岚位低,凌沺这叶护,才会被萧无涯说成位比国公。 实际上,两国贵族体系并不相同,这个列比也并不明确,只是个大概而已。 说是位比郡王也行,位比国公也无不可。 以往他李常思见到奈古部的叶护,都得毕恭毕敬,而今见了凌沺也是习惯为之了。 不过他快,凌沺更快,刷的一步迈到他身后去,也是不受礼,笑道:“凌某可是客人,岂能喧宾夺主,郡王先请。” 说着也不打算跟他废话,膀子半别,把他卡在那里,一迈步就自然把他先带动了一步。 这一动就不好停下来了,也再没有必要,李常思也就不再多说,走的稍慢些,与凌沺并肩而行,闲谈两句。 宴席铺展的倒也不大,没有什么人作陪,甚至李常思连家人都没叫出来,只是在一个阁楼敞亭设了对桌,备了丰富酒菜而已。 “感谢郡王盛情,不过郡王这番安排,想必是有些话要跟凌某说说了。”落座之后,酒菜一上齐,李常思便把一应下人也全部挥退,凌沺见状自顾满上一杯酒,玩味笑道。 (本章完)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苏温录野 , “哈哈,叶护果然快人快语,何不先尝尝酒菜如何。”李常思朗笑一声,随即言道。 李常思的年纪不算太大,看着也就五十岁上下,而且保养的很好,身材匀称,颌下留有长须尺长,看上去有些风度翩翩的意思,颇像一位儒者。 而且此时面对凌沺玩味的笑意,也并无怒意,心胸看着倒也开阔。 所以凌沺有些拿眼前之人,跟他以往所认为无能、怯懦的奚兹国王对不上号,有些迷惑。 “相谈欢畅,便是浊酒粗茶也是美味,话不投机,酒菜再好也倒胃口。还是先聊聊再吃不迟。”凌沺随即再道,越发有些好奇,好奇今日这宴究竟是个什么宴。 “也好。”李常思点点头,轻笑再道:“八千精兵,该能解叶护此下人手之窘迫现状,如何陈兵不动啊?” “哈哈!有趣!”凌沺心里微微一愣,面上却是不显,拍了两下手掌,朗声一笑。 “这么说来,郡王知道的事情很多啊。那不知为何郡王而今身在此地,而非缑山皇宫呢?”凌沺再道一句,直视过去,言语有些咄咄逼人了。 “大璟对我奚兹的态度,我很明确,不能尽信实为必然,包括对我那女婿和叶护也是一样,这一点叶护该不会否认吧。”李常思没有作答,反而回问道。 “这很正常。”凌沺点点头,言道。 “所以我才来了这里,等到大璟太子驾到,我便随之同行去往长兴城。”李常思笑了下,举目看向隆武城内。 “隆武城还是我王祖所建,可数百年来,易主数次,中原抢占过,缑山抢占过,中原和缑山每次交战,也没有一次不被波及到,到了我这里,更是被一群武人独占,而无力收回,这样的奚兹,叶护以为真的还有存在的必要么。”一边感慨说着,李常思回首看回凌沺说道。 言语之中,有惆怅嗟叹,却没有半点惋惜。 “我也曾想过当一个发奋雄主,一改奚兹颓势,可放眼朝臣,竟是心向我者少矣,与大璟、荼岚、缑山献媚者举目皆是。我并非不知道我那女婿的来历和用意,起初我当他是把刀,任他除去心向缑山、荼岚之人,想着届时我再除掉他,朝臣不也就尽在我手了么。以为处理一个人,总比三群更简单些。” “可我错了,他比我想的要狠,手段要高,我派到他身边的人,早就被策反的差不多了,余下的,各种原因死的都有,而且合情合理的我都挑不出毛病来。甚至不觉间,他竟是可以直入宫城恣意来去,而我完全阻止不了他,遏制不住他,奚兹已然成了他的天下,而非我的。” “如此情况之下,我才明白,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奚兹早就已经完了,奚兹的人们早就厌倦了三面称臣唯唯诺诺的日子,他们敬爱强横的他,认为他可以给他们带来骨气,而不是我,不是王室的任何人。” “现在倒也还不错,我和他都给不了的,大璟是可以给的,即是举国欣然,我又何必枉做恶人,落得个身死名污,家破人亡。叶护想来不知,举民皆兵,防备缑山袭扰粮道之举,其实并非我的提议,而是他们自发为之。” 李常思此时即便说起这些,也没什么情绪波动,话 (本章未完,请翻页) 落甚至还对凌沺摊手一笑,只是那眼中的无奈颓态,以及苦涩,还是被凌沺注意到了。 “敬你一杯。”凌沺端起酒杯,向李常思示意。 人言帝王家尽是无情事,可他却看见了两位王者的舐犊之情。 虽然雍虞罗染,接受了大璟的圣旨,把胡绰嫁给了毫不知根底的他,也显露了些无情。 虽然李常思来到这里,相当于拿自己为质,全女儿女婿能有个善终,也是无奈之下的顺势为之。 可终究还是有情,而非无情的,外因再多,也掩盖不尽,值得他敬上一杯。 “我会向长兴去信,尽言今日所谈。”凌沺放下酒杯,再道一句。 “无妨。请叶护来此,本就是此意。人言相见即是缘分,我也希望此番相见,不是恶果。皆是身不由己之人,谁也就别再给谁找麻烦了。”李常思笑笑,点点头回道。 “可惜郡王生在奚兹王室,不然想来必会有一番作为。”凌沺言道。 一番言谈,这李常思绝不是无能之辈,反而精明敏锐的很,凌沺也是不由有些感慨。 “富贵一生,已是太多人可望而不可即之事,倒也生的不亏。”李常思长笑一声,举杯向凌沺回敬。 “不知叶护对时下缑山战局,看法如何?”放下酒杯后,李常思再道。 “看不清。”凌沺摆摆手,回了仨字。 不是有意敷衍,而是真的看不清。 本以为缑山会反扑,尤其是针对大璟中路军所在,调集重兵反攻,趁后军未到,逼退大璟一路围攻,解逯山城这一缑山西南门户重城的危局,甚至是一举击溃中路军,让大璟此次北伐就此转折,无功而返。 可是却没有。 甚至大璟东路军也没了动静,两边仍旧只是小有战事,战局一如此前,诡异的陷入停滞之中,像是双方打算和谈了一样。 “缑山王室其实近些年也势若的很,满朝文武皆听命于大相苏温录野,此人为缑山大贵族、三朝宰辅,两任帝师,缑山腹地二百余城,过半为其家族所掌控,此番对其而言,未必不是一个良机。”李常思再道,说给凌沺些不算多大秘密的消息。 “这时候篡位?有病啊。”凌沺不太相信的摇摇头。 机会倒真是机会了,缑山都差不多只剩腹地了,还有过半在其掌控之下,篡位还有什么难的。 可时机绝不是什么好时机,这时候在王位易主,只能动摇军心民心,还可能会给大璟乘势取胜的良机。 反正凌沺觉得,脑子再抽抽,也不至于在这时候动这心思吧? 而他怎么想,显然是不重要的,重要的事苏温录野自己怎么想。 …… …… 缑山国都,名字就叫缑山城,背靠缑山山脉中段建立的一座雄城,容民可达五十万之巨,颇为庞大。 其中常年居住着缑山近一成的百姓,容民九万八千余户,以及一应在京的达官显贵的府邸,再加上他们的部曲、杂役、奴仆等,这些尚且不计数在内。 而这座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城,以往是尽在缑山皇室掌握之中的,还有精锐禁军十万,严密守护。 只是现在,就连禁军也并不在城墙之内。 此时,缑山城南门外,集结兵力多达三十万之众,其中十万便是城内调出的禁军,他们都是奉旨驻扎在此,准备誓师出征,并逯山城守军,反攻大璟中路军,拧转战局颓势。 “父亲,值此时您真要这般做吗?即便您坐上皇位,于现在的形式也没有什么不同啊,大军朝臣,不都还在您的掌控之下么,如此并无益处啊!” 大相府之内,苏温录野换上一身崭新的长袍,内里却是已经穿着龙袍在内,暂时遮掩,准备离开去往城头,点将誓师。 其余人只道这是为反攻誓师,却是想不到在此之前,他苏温录野,要先斩帝王,登临缑山帝位。 不过他的两个儿子倒是都知道,不过意见是截然相反的,大儿子赞同他,且将亲自领兵,助其登基。二儿子却是一直在试图劝阻他,不要这样做,一连数日,被打的鼻青脸肿也不肯罢休。 “哲犴,你就不用出门了。”此时苏温录野却是不愿再搭理他,只是言道一句,然后让人把他堵在屋内,自己带着一种随行,骑马向南城行去。 “义父,二哥也是好意,只是太过谨慎了些而已。”苏温录野的贴身侍卫,苏温录杰低声尽言道。 他和苏温录哲犴关系很好,两人一同长大、一同习武,也是如此他才被苏温录野看见,因重视其勇武,找来自己身边长随,还赐姓苏温录,养作义子。 “不用替他说话,去了长兴五年,倒是就只学会了谨慎。”苏温录野摆手说道,大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苏温录哲犴被他送去长兴求学五年,本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也最为看重,却没想到回来之后,便是转了性子一样,许多事都跟他拧着来,让他大感失望。 “此间我缑山已入困境死地,只有杀了这个罪帝,才能向璟国和谈,给我们征集训练更多兵勇,复我国境的时间。”苏温录野再道一句,似是说给身侧众人听,也似说给自己坚定信念。 “义父称帝,我等臣民必将更加凝聚一心,届时收复国土,必然势如猛虎。”苏温录杰再道一句,不是奉承,而是真心话。 他久在苏温录野身边,心性学了个八九成,尤其是那份野心,更是学了个十成十。 而今缑山剩余疆域,有七成是在苏温录野掌控之下,是他们这一系的人马。 现在危急,缑山皇帝是不得不更重用他们。 可一旦他们收复缑山全境,打败璟国军队,届时不用想也知道,缑山皇帝会对他们明赏实降,不敢让他们权势再盛,只会想尽办法削减。 而反过来,苏温录野称帝,哪怕他们只能守住而今疆域,他们也必将再显贵煊赫许多。 若是再能收复失地,他们能得到的也将更多太多。 甚至他还想着,自己没准也可以封个王,那时才是人生巅峰啊。 所以虽然他和苏温录哲犴关系不错,可这件事上的态度却是跟苏温录允,也就是苏温录野的长子意见一样,都是极力赞同的。 (本章完)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大战将起 , “诸位将士,强敌侵我山河,杀我同胞,朕此间别无所求,只恳请众将尽斩敌军,复我山河城阙,为亡者雪恨!” 缑山城南城门上,缑山皇帝慷慨激昂的对着城下汇集大军朗声道,甚至以帝王之身,身施一礼,向众将士拜请。 “似汝无能之辈,焉可称君,便是有你祖辈遗传之怯懦,才误我白山部族大业,只能偏居此间。”没等他直起身,就站在他身侧一步的苏温录野登时怒喝出声。 这一幕让得不知情的朝官贵族,皆是瞠目结舌,缑山皇帝更是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他,震惊莫名。 “老师,这不都是您教我说的话吗?”缑山皇帝只来得及心道一句,没能来的及开口,就一把被苏温录野推出,翻落城下。 “斩杀罪帝!”苏温录允现在众将最先,登时高喝一声,手中长槊掼出,将摔的口吐鲜血,兀自瞪着城上的缑山皇帝一击毙命。 “苏温录野!你竟然行如此狂悖之事,篡位弑君,大逆不道!禁军将士何在,斩杀叛逆!”城下另一金甲大将,贺兀般博暴喝一声,直接挥刀向苏温录允杀去。 他是缑山禁军大将军,也是身死缑山皇帝舅父,此下怒目圆睁,双眼血红,一人独斗苏温录允等七八武将。 而他麾下禁军此时也是陷入重围之中,怪只怪他那皇帝外甥不信他的,听信那苏温录野的建议,把禁军也准备调出作战,在此一同誓师。 城内说是各家部曲征募为军,坚守皇城,可实际那些人还不都是在苏温录野的掌控之下。 若非如此,他又怎敢如此大胆。 便是现下,禁军一众想要冲入城内,也是难矣。 左右各有十万大军夹攻,还能撑住,都已经是兵甲坚利,将士精锐了。 “大将军,此间势不可逆,不要再拼了!咱们还有临渊城,撤吧!”贺兀般博的几名副将,连忙上前挡开苏温录允等人,救下身中数刀的贺兀般博,大声劝道。 “撤!”贺兀般博咬咬牙,挥刀挡开苏温录允刺来长槊,怒吼一声。 “苏温录野!等我整兵,杀尔大逆狗贼!”对着城头怒骂一句,贺兀般博转身西逃。 “受死!”苏温录允凶悍非常,长槊左右连斩,避开贺兀般博左右,孤身快进,长槊立劈而下。 贺兀般博闻听身后呼啸之音,来不及转身再战,只得强自偏转身形,命暂时倒是保住了,一条左臂却是抛飞而起,鲜血喷溅而出。 “大将军!上马!”身后亲兵百人围攻苏温录允,其余亲兵牵来战马,将贺兀般博拉上马背,匆忙西逃。 缑山禁军有半数皆配战马,而且兵甲之精锐不输大璟精兵,这是苏温录野劝说缑山皇帝出动禁军外战收复失地的理由,也成了而今贺兀般博逃命的倚仗。 陆续有禁军将士寻得空隙,翻身上马,突破西逃,约有三万余众逃离此地。 “都住手!”苏温录野在城头高喝。 被重围在内的余下禁军,本就没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多少斗志,闻言停下手来,只是与另外两军对峙。 而另两军,本就是苏温录野所掌控,自然也不会悖令而为,战斗开始的突兀,结束的也不慢。 随后苏温录野在城头继续高喝,一番早已准备好的凛然言谈,侃侃而出: “我缑山国民,原为白山部族,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数百年前,草原大乱,荼岚强势,而今铁延、奚兹祖先东行,将我们逼离故土,不得不来此苟活。” “晏厥氏不思杀回故土,反而趁机袭杀各部首领,称王称帝,揽我族民所有为己私,作威作福。” “数百年来,我白山子民勠力同心,建设如此强国,他晏厥氏又有何作为?收取铁延、奚兹岁贡寥寥,便沾沾自喜。对中原畏首畏尾,几度称臣!” “而今我族再现危难,黄毛孺子也只在此口若悬河,与宫城之内战战兢兢。” “如此怯懦无能之帝,如此误国自私之家,哪里值得我等投效身家性命!” “今日我诛杀罪帝,立于城外。明日我亲临阵先,与众将同伐天下。” “我们不仅要收回此间失地,杀尽中原贼寇,更要收复我族旧土,以慰先祖英灵!南取中原燕州之地,赠我部民千万良田,建富强万世之基!” “我等愿为大相驱使!杀尽敌寇,复山河故土,建富强万世之基!”苏温录允率众当先下拜,声势震天。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晏厥罪族自不配再任帝王,请大相登基掌国,显我举国荣耀!”早已准备好的一些官员、贵族,也是当即大礼下拜,高声求请。 “逢国家危难,我便不再推拒,暂坐金椅。日后诸君,若觉我有失责,我自请罪禅位。”苏温录野顺势而为,朗声应下。 不过倒也没在此间就脱下外衣,显露内里龙袍,真若如此吃相就太难看了一些。 “拜见陛下!” 一阵山呼响起,此前愿不愿意接受,知不知情此事的人,也都不得不跪了下去,一同山呼参拜。就连城内各处,也有一队队的人马,闻声后也跟着高喝参拜,让整个城内都知道了此事。 “此间阵亡将士,皆依阵亡抚恤安葬,朕理解你们的忠心,也敬佩你们的忠心,但这忠心,朕希望你们是对我国山河百姓,而非如此无能罪人。”苏温录野对着那些茫然无措的禁军将士们再道。 “请陛下给我等将功赎罪的机会,我等愿去前线效死报国!”一名禁军将领突然跪了下来,高声道。 “罢了,此间事已成过去,不必再提。尔等从速整军,明日随朕挥师向南,直攻夏侯灼所部,收复失地!”苏温录野摆摆手,言道一句,转身向城内走去。 走着走着,身上外衣飘飞,龙袍显现,衣袂随风飘舞,让得城内百姓心思凌乱,随即跪地参拜。 城外,刀兵尽收,重新安营扎寨清点各自所部。 苏温录允拎起根长矛,插在城外一座陈年京观顶端,前缑山皇帝被竖挂其上。 若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此时他还有口气,估计会自嘲的笑死。 二十五年前,前脚偷袭精兵被大璟一群武人全歼,后脚缑山城就也来了数千中原武人,欲要进宫行刺,还杀了城中好些贵族和百姓。 那时他的父皇,也就他这般年岁,也曾叫着那人老师,甚至听从这位老师的建议,筑了这座京观在城外。 而今这竟是成了他的墓地,何其可笑。 可惜他早就死透了,自是不能再有什么想法,也不会知道随后仅仅一日,祖宗坟陵被尽数掘开,并全族人丁被杀后的尸体,全都堆在这里,将这京观加高了一倍不止。 …… …… “大将军!斥候急报!” 大璟东路军帅帐所在,夏侯灼、成言意正在召集众将议事,一名亲兵高举鹰信入内,急忙禀报道。 “苏温录野篡位称帝了!”成言意起身,快步拿过鹰信,怔怔看着夏侯灼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将快速看完的鹰信,递给夏侯灼。 “不是太过让人惊讶的事。”夏侯灼看完淡淡说道,把鹰信递下去,给众将传阅。 “大将军,我们该如何布置?”大璟左卫将军,罗宪,看过之后,向夏侯灼问道。 其人现在统领东路军五万,为夏侯灼麾下四员大将之一,勇猛无铸,位列九位天将之一,为隐元天将。 “传令左军、右军、后军三部,猛攻现围困缑山诸城,限时五日务必攻夺,随后严守已下城池,无令不得外出不得接战。”夏侯灼先下一令,再看向罗宪道:“敏聪,你部前军,三天时间,下宁南十城,可能做到。” “能!”罗宪也不犹豫,脑袋一点,直接拱手领命。 跟着夏侯灼征战的将领,大多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什么都不问,只要夏侯灼告诉他们干什么,他们玩命去做到就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有半点儿异议。 甚至阡陌崖一众,也是一样,包括萧无涯、牛大叔他们在内。 此间倒是有个例外的,那就是成言意,他看了眼夏侯灼身后的地图,瞠目道:“你要在宁北原,跟缑山三十万大军决战?!” 鹰信上可是写的很明白,苏温录野正带着三十万大军,向南而行,就奔着他们这里来的呢。 此种情况之下,难道不应该转攻为守,他们也借助一波地利? “这不正是我们的目标吗,你不这些日子一直嚷着,要快些攻至宁北原么?怎么这次如了你的意,你反而不乐意了呢。”夏侯灼轻笑看着他,神色间有些揶揄的意思。 “不是、我不是、那特娘之前情况和现在能一样么!”成言意气的都有点儿语无伦次了,要不是有众将在,打不过他也得跟夏侯老妖撕吧撕吧。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缑山就那么些人,那么些兵,早晚都要杀干净的。”夏侯灼言道一句,不再理他。 随即其起身转向,将目光放在地图上缑山腹地南面围绕的宁山地带,有灼灼精光迸现。 (本章完)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两军定计 , “传令中路军,五日后,围攻逯山城。命夏侯明林所部五千轻骑并荼岚万骑,最多七日赶至宁山西侧扶宁城北三十里。命扬武营西进,佯攻缑山西侧岚幽关。”少倾过后,夏侯灼再下帅令三道。 随即其手指地图,再对成言意说道:“识方兄,这里得你亲自跑一趟了,燕林会率五万箕罗步卒跟你汇合。” “你果然是个老妖。”成言意随着他手指之处看去,言道一句点点头。 扶宁城在宁北原西侧,夏侯灼让他去的地方,为蛮山城,位于宁北原东侧,两地距宁北原不过十里。 夏侯明林而今已经率部与封边歌汇合,从逯山城赶到扶宁城,七天时间足够。 而他从这里到蛮山城,所需时间也差不多。 届时他和夏侯明林将为大军左右两翼,可以与罗宪所部前军,合攻苏温录野亲领缑山大军。 而且他们还有左右后三军可以依仗,如有需要,最多两天就可以再有七八万兵力汇集到宁北原。 但缑山这次再集结三十万大军,便已经是他们最后的精兵了,只要赢了这一战,此后缑山腹地各城就只能征集百姓戍守了,攻取难度将大大降低。 “不过燕林是什么时候去的箕罗,还已经快到蛮山城了,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成言意回过神来,问向夏侯灼。 燕林,姓燕名林,是夏侯灼大徒弟,只是即便在长兴,知道的人也不太多,其没有入军伍朝堂,也不常伴夏侯灼身边,不怎么引人注意,只有在萧寒林他们口中,才会偶尔谈及一下这位师兄,一个个尽是钦佩之意。 成言意之所以知道,还是他去燕国公府做客的次数太多了,遇到过一次,印象还挺深刻。 “两年前就去了。”夏侯灼笑笑,他的后手多着呢,怎么可能都让人知道了。 而且其实也就成言意想的少些,很多人其实怕都是会猜到的。 毕竟奚兹、铁延、缑山都快不存在了,身处缑山东边的半岛小国箕罗,又怎会留着。 此番北伐灭亡缑山是真,一举尽收东北各小国也是主要目的。 “诸位,各自备战,五日后咱们先给苏温录野一个迎头痛击!”夏侯灼转向众将,言道一句。 话落这次议事,也就不需要再进行下去了,无论之前他们商谈多少,此时皆不再去管,以此战为先。 此次北伐缑山一战,战事无数,但真论大战,除去隆武城外缑山二十万大军抢攻一战,便是此间了。 早就憋了好一段时间,想来场痛快的旷野大战的众将们,轰然应喏之下,便是摩拳擦掌兴致高昂的离开,各自 (本章未完,请翻页) 前去准备了。 而缑山那边的士气也一样高涨,不用任何其他原因,只是他们追随之人已然称帝这一点,就让绝大多数将士心情亢奋。 此情况可见苏温录野在缑山的声势,何其鼎盛,更可以想见,缑山前皇族确实也早已失去大半民心,说是无能倒也恰当。 “陛下,贺兀般博等人,已经逃至临渊城,咱们倾巢而出,他万一突袭国都,可如何是好。”大军扎营度夜歇息,苏温录野的皇帐之内,一众心腹皆在,苏温录杰先是汇报一下贺兀般博的最新消息,再担忧问道。 “你不了解他。”苏温录野轻轻摇头后,再道:“若是没有外敌在,恐怕他此时就已经快速集结全城青壮,并给各地城主传信,联手来对付我们,抢夺都城。可现在,我们越是离的敌军近,他便越是不会擅动,扰我后方。其人对家国之事,看得极重。而今他在临渊城,反倒可以帮朕守住北方,避免铁延军直取都城。” 苏温录野和贺兀般博两人可谓是斗了一辈子的对手,他也是最了解贺兀般博的人。 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这一点在他和贺兀般博这,一点儿没差。 缑山大小贵族、官员,对苏温录野言听计从的有七成,余下三成都为贺兀般博马首是瞻,只是贺兀般博素来忠君爱国,才显得前缑山皇帝还有些掌控力罢了。 不过贺兀般博仅凭在缑山之内的实力,还不足以完全跟苏温录野抗衡,他更强之处,是在外援。 其人年幼时流落墨江以北,在韦吉诸部混迹,且凭借过人武力和军事才能,被韦吉诸多部落奉为上宾,十分敬服。 后在韦吉人的帮助下,其夺回临渊城,承袭爵位入缑山朝堂,并逐渐壮大己身权势实力,直至官拜禁军大将军,加封上柱国。 这么些年,其凭借自身煊赫权势,以及临渊城临近墨江中游的地利之便,跟韦吉诸部互通有无,也对韦吉诸部多有帮扶,二者关系更加紧密。 若不是事出突然,且前缑山皇帝因其之前献策,导致二十万大军折在隆武城而对其失信,转而更信任苏温录野,苏温录野没法这么轻易篡位成功,还把贺兀般博逼得这般狼狈。 “父皇早就叮嘱我不要杀他,不然他毕竟已年迈,如何能从我槊下逃得一命。”苏温录允朗笑一声,自傲说道。 “陛下深谋!”苏温录杰笑施一礼,赞了苏温录野一句,小拍个马屁。 “此战对我缑山极为重要,只有此战获胜,才有跟璟国和谈的契机和底气。尔等收收心,破此困局之后,才是该高兴的时候。”苏温录野摆摆手,神色严肃道。 他的这些子弟、心腹,士气倒是都够 (本章未完,请翻页) 高涨了,只是在他看来,却有些兴奋的过了头。 常言骄兵必败,他们而今就有些骄兵的意思了。 而且在他看来,现在无论如何都没到值得高兴的时候,强敌不去,他这皇帝又能做的了几天,又如何能做的安稳。 他可不是就想上来过把瘾的,他是真的想在自己手中开创一个缑山鼎盛时代的。 “夏侯灼此人有运筹帷幄之能,不可小觑。但其人素来自负,想来不会避战。如此,宁北原便是敌我两军交战最适合之地。”见他们神色收敛些,整肃起来,苏温录野再道:“阿允,予你禁军五万,明日起昼夜连行,最快速度抵达宁北原,抢占先机,不得让璟军于宁北原从容整军布阵。” “儿臣领命!”苏温录允朗声应下,很是激动兴奋。 “伯廓台,领你部三万轻骑,速抵扶宁城,于城外扎营,严密巡视方圆五十里,一旦发现敌军,务必将之全歼。随后率部策应中军,合围敌军。”苏温录野再下令道。 “臣领命!”伯廓台相对就沉稳许多,闻言躬身应下,面色肃穆。 他是苏温录野的妹夫,也是缑山一员出众猛将。 “普克岳,你领所部五万步卒,陈兵蛮山城西北二十里外,掩藏踪迹,一旦有敌军从蛮山城方向出现,衔尾杀出,阻其脚步。”苏温录野再看向自己的表弟普克岳,下令道。 “臣领命。”普克岳也是躬身领命,肃立一旁。 “哲犴,你带精兵五千,即刻赶往逯山城督战,务必确保宁北原之战结束前逯山城不失,你可能做到!”苏温录野扬眉看向自己二子,问道,调门都挑高了一些。 “父皇放心,儿臣愿与逯山城共存亡,必不让西南璟军有襄助宁北原之机。”苏温录哲犴之前虽不赞同父亲此时篡位,但既然事情已经做了,皆成定局,他也愿意为父亲坐稳这个皇位尽心尽力。 “嗯。”苏温录野满意的点点头,眼中流露欣慰之色,让一旁苏温录允看得吃味,面色不虞。 “阿杰,你带万名步卒,多带弓矢,陈兵逯山城北,无需在意逯山城战事如何,只需盯住扬武营那帮武人,切记不要与之近战,二十年隆武城,大璟花费巨量财力物力堆积出来的这些高手,近战之威确实恐怖。”苏温录野轻瞥了一眼长子,转向苏温录杰下令道。 “臣谨记陛下叮嘱,必竭力牵扯住扬武营一众。”苏温录杰躬身应下。 “其余诸将,严肃军营规纪,谨慎备战。”苏温录野再看向其他将领,叮嘱一句,挥退众人。 随即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但是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兀自眉头深皱不已。 (本章完) 正文 第五十章 大璟太子 , 大璟燕州,燕宁郡。 此地为燕州中部五郡之一,位于两凌河南北分过的麓原郡的东南方,地处南凌河中游。 这里本就是良田众多的富足之地,隆彰帝继位之初下令修建五大运河之一的北渠以后,更是成为商贸极盛之所。 其郡治所在,为百乌城,北渠便是于此城之南三里,与南凌河相接,为北渠北边尽头。 燕州各郡货物、商旅等,可以从两凌河及分支大小水系,汇集于此,散往天下。同样,这里也汇集大璟辖境内,天南海北的货物和商人旅客,为大璟北方最大的货运、客运码头,极为重要,也极其繁华富庶。 每逢盛夏之时,从百乌城内观阳山东看朝阳初生,便好似有上百太阳同现水面一样,也是燕州的一大盛景,此城也是因此得名。 大璟太子吕思明而今便在此地,只是他可没什么心情赏景,跟在这里已经盘恒数日,整日游山玩水,仅打了个照面,就不再搭理他的雍虞胡绰和雍虞业离,心情好坏那是截然不同。 “简直罪无可恕!这燕州十八郡到底是我大璟的,还是他九大望族的!”燕州刺史府内,吕思明暴怒如雷,拍岸怒视一众跪了满地的刺史府官员。 大璟其实只是郡县二级制,九州划分则是在其上再设九州刺史府,监察各地官员以及各地府军将校,还有府兵名册是否为实,农闲操练是否尽心等事,只有监察之责,无统领之权。 只是人们习惯了以此划分地域,便惯以各刺史府辖境称呼在前,再接郡县名称。 燕州某郡某县,齐州某郡某县,雍州某郡某县,等等。 也是为了方便说出去,别人能有个大概的印象,知道这是哪里人。不然大璟一二百郡,千多县城,不是临近地域的,大多数人只听到郡县名,必然难知其在何处。 而燕州的刺史府就设在百乌城内。 吕思明也是刚到这里不久,但即是奉命严查燕州官场,他也没耽搁,甚至把正巧在这的牛大叔,都拉来了,赴没赴任先不谈,暂且先行大理寺少卿之责。 再加上随行的吏部尚书、刑部侍郎、御史中丞,一同直接着手严查。 短短数日,在有三司人员同在,且牛大叔手中有阡陌崖兄弟,似鹿安等人所提供掌握的证据,进度可谓飞快。 首当其冲的就是燕州刺史府众官员,北地九大望族行贿、色诱、威逼、联姻等等诸多手段,几乎拉拢了整个燕州刺史府大小诸官,竟是就连一些文笔小吏,都是没有放过,尽皆为其驱使,在燕州境内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藏私漏税,大肆屯田买地,各家纨绔有意无意触犯的大小罪责,等等诸事尽皆掩盖。 府军将领将其下武库兵甲,以训练残损为由,私藏私贩给各家之举,也是数不胜数,居然也是瞒而不报。 各郡县官员,居然还有不少,私下贪敛钱财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后上贡世家之举,更有甚者,世家白身子弟居然也可旁听公堂断案之事,且如何定案还得按他们说的定,岂不荒谬! 而这些种种,刺史府官员,居然也视而不见,甚至为其帮凶,有清官良臣看不惯,居然上告不得,甚至还有被暗杀,甚至由刺史府寻罪定案,身陷囹圄家破人亡的。 这叫吕思明怎能不怒! 久居庙堂之上,所闻皆是天下承平,欣欣向荣。现在这么一看,简直触目惊心。 燕北为何多匪患,燕州为何有绿林道,都算是有了明确的答案。 这也就是燕州多地皆是富庶,贫寒的燕北各郡乱局,也有个缑山在背锅,而且九大望族尚算克制,除少数人嚣张跋扈、恣意妄为外,都还顾及家族名声和己身自恃,这才没有形成沸反大祸。 也还有鹿安等人,或己身有才能、依仗,或有他方势力在后的各级官员,形成牵制,使得燕州各地还没被九大望族浸透个彻底。 当然,北地豪侠们,也有一份功劳在内,江湖人行事从心,这些年张贴的通缉告示上,可一直不乏杀了贪官恶吏,和骄蛮心黑的世家子弟的真正侠客的。 只不过在那告示上,他们比之那些被他们所杀之人,恐怕还要十恶不赦。 “殿下息怒。依老臣看,还是尽早将此事奏明圣上。此事牵扯甚广,全部处置下去,燕州之地恐怕将有半数郡县上下官吏尽缺之局面出现。”大璟吏部尚书,李匀行,微微欠身拱手,进言道。 “刺史府官员长置久任,本就有如此隐患,臣请殿下奏明圣上,彻查各州刺史府,改长置为抽选,不定时不定期,选派谨肃强干德高望重之人,巡视各州疆域。”御史中丞闫英辅,闻言也是进言道。 “臣觉得直请圣命固然必要,但现下紧要是燕州众官员,是否先行捉拿关押。虽有法不责众之言,但此事恶劣之极,不可姑息一人。”刑部侍郎方侑直言道。 “耀武侯,你怎么看。”吕思明一看这三位重臣你一言我一语的,听起来还都有挺道理,就只有牛大叔一个人一声不吭,一双眸子似开似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蹙眉问道。 “我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能否拿定主意,此案需查到一个什么程度。”牛大叔淡淡说道,手摩挲着新的拐杖,嫌它麻癞不圆润,盘一盘。 徒弟说他都入朝为官了,不好再拄长拐,特意去城里给他买了根极佳的鬼眼花梨木的手杖,没少花银子呢,得好好盘盘,适应适应。 旁的事,哪有这事儿重要。 而且这案子,也没什么难的,要什么证据有什么证据,就连燕州刺史那八房美妾身上哪里有几个痦子,鹿安他们居然都知道,哪儿还有个屁的查头。 重要的是怎么定罪,处置的轻了,那就撤换一些要员就完事儿了。处置的狠了,把九大望族都拉出来砍了也不是不行。 说白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是一个度,这个度太子要是能说算拿准,那就直接定案,要是说不算闹不准,那就该请示请示,说再多有个鸟用。 问他有啥用,他还能说出花来啊,有病! 吕思明有点儿想哭,他也明白这个啊! 特么就是拿不定主意,才在这儿等你们吱声呢! 这事儿看着简单,而且证据确凿,且极为详尽,阡陌崖一众是直接把这些都准备好了,就等他过来呢。 可坏也坏在这上面了。 这些刺史府的官员,还有牵扯出的郡县官员,在朝中也并非尽是全无根基的,甚至有些人的牵扯很大。 若是没有详尽的证据,他挑些稍微小些的事再稍微大惩一下,快速处置了,便是罢官免爵了他们,他们都还得记他个人情。 现在这些证据不说杀了他们绰绰有余,怕是还会牵涉到他们的家人。 这就不说卖人情,换取一些人的支持了,能少些人记恨他,都是好的了。 可若是不处理,那随他而来的这些官员、禁军将士,乃至日后知道此事的百姓们,又会怎样看他,民心都得失尽了。 而且他此行燕州,也未尝没有拉拢一下九大望族的心思,现下这心思虽是不再留着了,可这九大望族身居高位者不少,几乎每家都有不少重臣在京,且素来有能力、才干,风评也都不错。 这个处置的度,就让他更加难以掌握,查的深了,那些人干不干净都会被牵连,查的浅了,不说其他人怎么看他看大璟皇室,就是他自己心里这道坎都过不去。 毕竟这里面有些人的行径,甚至都不配为人了,不杀不足以平愤。 再有,他是真不想请示他父皇。 此行他有临机专断先斩后奏之权,也是展现他自己的一个机会。 可这请示一旦发回长兴,那他就废了,四十多岁的人了,还一点儿主见没有,什么事儿都得问爹,放在寻常人家,那就是连自己顶门立户过日子都不行,何德能为太子、为储君,撑起一国之江山。 所以,他难啊! 太难了! “殿下。”东宫左卫率,也就是太子亲军的一位统领,姚冬晨,这时快步而进,在吕思明耳畔低语,送上鹰信一封。 “此间涉案官吏,尽皆抓捕下狱,由方侍郎和闫中丞、耀武侯共同审讯定案,不再广涉他人,只惩犯案之人,依律从严定罪。各陈年旧案,不平者昭,漏网者拿,涉事金银财物,全部查抄,涉案人员一律加倍严惩,罪不累亲族。各郡县主官涉其中者,副官暂代,皆涉其中,临近郡县暂调副官迁任,若不足,可问民心,推举德高望重之长者暂安各地民心,统计所缺数量后,发信回京,同暂代官员并请圣上准由吏部选派考评。” 看过鹰信之后,沉思一阵,吕思明当即给此案拍板,心中有了决定,目光坚毅果断起来。 (本章完)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夏侯灼来信 , “看看吧。”隆武城北城,一大早的谢皕安就跑来堵住凌沺,递给他一封鹰信。 “真反啦!?”凌沺看过之后,眉头一挑,有些惊讶。 那日他和李常思就此事说了半天,各执一词的,没想到这没过多久,苏温录野居然真的篡位了。 老李果然还是有点儿东西的,两坛十年寒烟酿输的不怨,到了长兴得给他送去。 “这就完了?”谢皕安看凌沺就挑个眉毛,然后就把鹰信塞还给他,顿时瞪眼睛道。 不是,你也算身在战局之中呢,就不发表点儿意见看法什么的?看完,就真完了啊! “不然呢?我能做啥?”凌沺撇嘴摊手,回瞪过去。 “切!练兵去喽。”然后谢皕安凝滞无语,干张了张嘴,凌沺摆手离去。 今天可是他第一天准备练兵,正激动着呢,哪有功夫搭理这远远儿的事去。 “薛客、韩馥渠、洪鼎,出列。”不多时,黄宁就带人把三万余罪卒都喊了出来,横七竖八的站好队,凌沺随即喊道三人名字,让他们出列。 这三人都是领过兵的人,其中韩馥渠更是雍州韩家子弟,而且是嫡出,只不过犯得事有些大,贵为国公府的韩家也没保住他,还差点儿折了一大家子进去。 你喝多就喝多呗,下属的女人你都祸害,差点儿让人合伙给弄死,也亏得武艺够强,来了波反杀。不过死倒是没死,这事儿也捂不住了,几番周旋,到了还是削去官身将职,发配了。 至于洪鼎就更有意思了,大璟立国之后,叛乱造反之事,是很少见的。也就前些年,隆彰帝的一位庶出弟弟,外封的郡王,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要清君侧,直接被余肃率军扑杀。 这洪鼎与这位郡王是好友,常有书信来往,虽然没参与造反的事,但是其二人往来书信间,其人多有愤愤言谈甚至不乏大逆之语,也跟着被削了将职,直接下狱,现在发配到了这里。 反正这仨人都不是自己留用的,凌沺全图省事,准备让他们三人各领万名罪卒,进行操练,人品啥的,他就不关心了。 “你三人暂时各领万人,依令操练,严肃营规军纪。”凌沺也是对他们仨说道一句。 “你们都准备好了么。”说完凌沺就不搭理他们了,而是转向自己麾下一干将领,问道。 “早就准备好了,您下令就是。”众将一笑,点点头。 “得,那咱们就给他们先练练。”凌沺嘴角一勾,带着他们向罪卒营东北角走去。 “点火。”行到一个巨大的方坑前,凌沺一声令下,有亲兵上前,将数个火把丢入坑中,坑底撒满了火油的一排排尖锐木桩子,顿时燃起熊熊火焰。 “看好了,记住了,这就是你们第一个训练。”凌沺带着八名亲兵一字排开,站在坑边一个个大桶旁,对着被赶过来围观的一众罪卒喊道。 “这个训练的目的,就是告诉你们,今后凡有令下,哪怕是死,也必须执行!”凌沺再喝一声,从大桶里拿起水瓢舀水,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从头到脚把自己浇了个通透,八名亲兵依样照做。 “跳!”凌沺暴吼一声,九人一同跳入丈高的火坑之内。 那一排排着火的尖刺木桩中间,有九条三尺宽的窄道,九人便是跳在这窄道上,快速向前跑去,到对面之后,迅速攀爬上去。 对面还有一个大水坑,不过他们没有直接跳进去,而是不顾火焰的炽热,向火坑下探手。 这时唐阿姑罗也已经再带着八人,跳下火坑,向着他们狂奔过去,拉着他们的手,快速攀爬上去,然后依样为之。 如此,凌沺他们才一跃扑入水坑之中,灭掉身上衣衫少许火焰,也给自己降个温。 而后续亲军众将士,一队九个,一批批往下跳着,重复着。 “再告诉你们,此间在这里,不管你们过去什么身份,犯了什么事来到这里,开始操练的一刻所有人便都是可并肩赴死的袍泽!信任你的同伴,不离不弃,就是第一军规!”凌沺爬出水坑,再度高喝道。 他琢磨着,这些罪卒也好,他麾下亲军也好,现在最急需的不是多强的战力,而是令行禁止,和能相互信任依靠的精神。 于是他就想出这么一出儿来。 “薛客,点一万人,先行列队准备操练。”凌沺只带了一千多亲军过来操练,其余都在城中各自有安排,有各位将领和他带领,进行的速度并不慢,所以凌沺直接转向一众罪卒。 “我们也不是孬种。”薛客言道一句,利落的带过来三分之一的罪卒,也没细数,就给一队队排好,站在了亲军队列之后。 等到轮到他的时候,眼睛都不眨的跳了下去。 不过他之后的那些罪卒动作就不一致了,一队人有毫不在意往下跳的,也有畏缩不前的,甚至还有哭嚎起来的。 “不想烧死烤焦,就快点往前跑!别特娘连累其他人!”凌沺见状,直接过去一脚将一个哭嚎的罪卒踹了下去,怒吼一声。 他再磨蹭下去,对面等着拉他的人,就该烤焦了个屁的。 “谁再磨蹭,我送他下去,下次再出脚,我可就不控制了,落在尖木上,死了残了活该。”凌沺对其他人再喊一声,又踹了一人下去,那人双腿中间擦着一个尖木桩划过,跌落在地,吓得凄惨嚎上一声,连滚带爬往对面跑去。 这下大伙儿都信了凌沺不太在意他们死活这个事实,登时没有几人再敢犹豫了,一队队往下跳着。 “你很怕死吗!很喜欢水吗!” 这边刚好点儿,那边就又出了问题,有一个罪卒上来之后,等了一会儿,见自己衣袖着了火,当下不管不顾正向他跑来之人,一下扎进水坑里。 凌沺当下怒极,先去把火坑里那个拉了出来,来到水坑前一脚把刚从水坑里爬出来那人踹了回去,一把按住脑袋,让他动弹不得,怒声喝问。 直到那人差点淹死,直翻白眼,手脚都不再扑腾了,才给拎出来,扔给王大幸,言道:“杖五十,以儆效尤!” “得嘞。”王大幸笑着应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一拳砸在此人胸腹,让其吐出呛水,醒转过来,然后就让人拿来了条凳军杖,打了起来。 “他,杖八十。”凌沺对王大幸一指薛客,再吼道:“你特娘也算带过兵!是瞎还是傻,什么事都要我自己来做吗,你麾下兵卒都快烧死了,看不见嘛!” “你也配不服?” 随即薛客直接向他冲来,认为他因自己没有留在他麾下,而挟私报复。 可凌沺直接一脚将之踹飞,王大幸更是搓手快进,直接将之接住,双手呈虎爪状,死死钳住他双肩,把两条膀子都给卸了,拖回条凳上,亲自杖刑,冷笑连连。 “咱们好像遇见了个疯子。”韩馥渠对洪鼎低声道,满脸苦色。 他们几人不是没有交过手,罪卒营里乱着呢,只要不是想逃,或者聚众闹大乱子,也没人管他们,打个架什么的,再正常不过的事。 除了几个强人,他们仨都算是个中好手,武艺不相上下。 可薛客连凌沺一脚都没接住,那个从不打架的笑面虎,居然也能将之擒住,而其全无反抗能力。 再看这帮子人,都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样子,一个个疯疯癫癫的,凶戾的厉害,韩馥渠心中觉得以后的日子,他们怕是得有些凄苦了。 “那是一个?那是一群!”洪鼎认同的点点头,顺便纠正一句。 “你,韩馥渠,过来,你暂领这一队。洪鼎,带人整队接续。”凌沺注意到了他俩,直接喊道。 “是!”两人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老老实实的高声应下,各去其位忙活起来。 “叶护,有人求见。”少倾,黄宁跑过来对凌沺道。 “让他晚上去我那找我。”凌沺摆手道。 “是城外那个酒肆的掌柜的。”黄宁再道一句。 凌沺愣了一下,这才大步向外走去。 “老烟儿,你找我干啥?”北城门内,老烟儿正吧嗒着烟袋,等着凌沺,凌沺见面后,直接问道,眼神狐疑。 “你不猜到了么。”老烟儿呵呵一笑,掏出一封鹰信,扔给凌沺后,拍拍他肩膀,转身就离开了。 “就知道没有好事儿!”凌沺打开鹰信一看,顿时直拍额头,脑瓜子嗡嗡疼。 信不出他所料,是大大爷夏侯灼传来的,而且加盖了帅印。 其意是命他率部,奇袭夺取缑山城,时限半月之内,勒令务必完成。 从隆武城急行军到缑山城,半个月倒是能赶到,但也没多少富裕时间,基本就是去了就得攻城,还必须得拿下来,这不开玩笑呢么。 更像玩笑的是,告诉他大璟太子三日内会赶到,让他等太子到后,交接隆武城事务给太子,然后再出发。 这特么还哪里来得及啊,怕是得不眠不休,而且直接扔给太子一堆账簿名册,啥也不说就走才行,像他跟夏侯明林那样详尽交接,根本不可能,没有那个时间。 他觉得大大爷,怎么都有点儿故意想弄死他的意思。 (本章完)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二李 , “隆武城距离缑山城,直线距离有九百七十六里。正常来说,平原坦途寻常步卒每个时辰可急行军不足五十里。而从这里到缑山城实际多为山路,沿途还需要绕过敌城,真正行军速度怕是会慢两到三倍,每个时辰可行军二十里上下,实际情况得看具体地势行路难易论定。不过以此预估,每日行军八个时辰,最多不过七日,咱们就可以抵达缑山城。考虑可能遇到敌军和战斗的情况下,可以依十日准备,燕国公给的时间倒是足够。” 凌沺看过鹰信之后,随即召集众人议事,李具当先发言道。 大璟六尺为一步,三百步为一里,在座要么是大璟人,要么是荼岚人,大璟和荼岚都对当初的大魏规制有所承袭,雍虞罗染更是效仿璟制再做整改,是以两者多数规制尽皆相仿,当下他这么一说,就都有了个清晰的概念,包括凌沺在内也是一样。 “而且,隆武城至逯山城一线路途皆已通畅,行军速度不会多慢,每个时辰行军三四十里,该是可以的。这半途,会给我们节省很多时间,会更宽裕一些。”谢皕安补上一句,白了凌沺一眼。 他对凌沺的不学无术,满脑子都是怎么练兵练武的事,有很大看法。 毕竟凌沺而今是主将,哪有主将不熟记战场地图,做到战局所辖地域皆有大致印象,以方便行军调兵,方便更好的应对战事的。 是,缑山地域不太大,然后城池一堆,有些不好记,可缑山城这个国都的位置,你该牢记吧,逯山城的位置你身为后军,更该清楚前军所在吧? 啥也不是! “不能走逯山城。”李具却是反对他这一看法,接着再道:“突袭缑山城,重在隐蔽,我们不能临近逯山城战局附近,最多顺着粮道畅行三百里,就需转道。我认为咱们往南绕行可有奇效,缑山城在东北,便是敌军能想到我们奇袭,也不会想到我们绕的更远,跑去了南边,兜一圈再去缑山城。” “时间足够?”凌沺瞥了眼谢皕安,一脸你也还差点的意思,再对李具问道。 “应该足够。我们不用绕行太远,只需绕道逯山南麓,沿逯山走势北行便可,山林便于隐踪且地势低矮,没有难行之处,只是有虎口关横陈在逯山北麓,护卫缑山国都。但也只此一城,绕行过去后,就可以直扑缑山城。虽是多行了数百里,但行军速度会更快不少,所需时间也差不太多。如果地图信息和实际没有太大差别,遇上些没记录详尽的险峻难行之地挡路,甚至会更快。”李具认真回道,手在地图上比划着,给大家指明他建议的行军路线。 他时年三十五岁,二十岁被举荐入仕,在职方司待了十年,后两年补缺为员外郎,随后被调入兵部司任员外郎,经验比之谢皕安要多的多。 而且其也是很有才干和胆略的,被前任兵部尚书看重。 可惜前任兵部尚书致仕后,本有机会升任兵部司郎中的他,遭人陷害,深陷牢狱,断了仕途。 说起来谢皕安还曾是他的手下,只是时间很短,而且少有交集,没什么交情。 不过谢皕安对他还是颇为尊敬且同情的。 所以只是瞪了凌沺一眼,没有在意李具与他意见不一的事儿,反而在听闻过后,表示赞同。 “还有一件 (本章未完,请翻页) 紧要之事,就是叶护准备带多少人出战,若仅亲军上下,现有口粮足够,若带罪卒营一起,那就得忙活起来了,最少也需要三天时间,才能备足。”吴恩泽随后接言道。 急行军,且需要隐蔽行军,那一路上就不益明火明灶,得准备行军干粮分发个人携带。 凌沺亲军这边,因为三千骑兵时有外出训练,动辄数日不归,加上凌沺随时准备着援军赶来,方便拔腿就走,所以准备了很多干粮,便是全军所用月余都足够。 但要是带上罪卒营三万多人,那就不够了,还得现准备。 不过这干粮其实就是炒米,囤仓粮食充足,做法不难,上手也快,亲军上下而今都会制作,也用不了太长时间准备。 这三天时间,他是还算了给罪卒营分发兵甲的时间在内的。 “那就不用考虑了,必然是都得带上,三天时间,多正好啊!”凌沺无奈摊手,对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大爷,深感叹服。 这是啥都给算计好了啊! “逸安,率你部监督罪卒操练,这两日昼夜不歇,尽量让他们懂得令行禁止,不听话的找他。”凌沺对黄宁说着,指了下王大幸,随即再道:“同时告诉他们,取缑山城一战落在了咱们头上,他们重回正籍的机会来了。但不听号令,操练不认真的,没机会参与。这个不用跟他们讲公平,先抓几个出来关回去,让他们知道我没开玩笑。” “是。”黄宁起身应下。 “润谨去点粮,多备十日所需。李先生去军匠所武库挑取足数兵甲。亲军各部,制作口粮,都忙起来吧。”凌沺再对其他人言道一句,众人各自散去。 其言中润谨,就是吴恩泽,润谨是他的字,这人没比他大多少,称呼也就随意了些,就像他直接叫黄宁逸安一样,这也是黄宁的字。 还有叫莫虎老虎之类的,也多以小名和绰号称呼,这帮人虽然都比他大,但他好歹是他们的叶护,位尊不是。 不过像李具这样的,既年长许多,又有才干的,他也会给其尊重,称为李先生,这也是对门下客卿的尊重和重视的体现。 当然了,这还是谢皕安给他的建议,要不然他大概会叫老李。就像他现在叫李砧一样。 “老李,盔甲加装铁护的情况如何。”凌沺留下李砧问道。 “那三百人现在还不足以铸甲锻兵,差的远呢,这段时间只是带着他们在军匠所给打下手学习,也就能打打这个。”李砧无奈回道。 这么短时间,手艺都没教明白呢,怎么可能已经开始给轻甲加装铁甲片。 “打一堆破铁镯子干啥!”看到李砧抬起手腕,给他看的宽铁镯子,凌沺气急道。 “叶护麾下亲军,虽有名册,但是并无实际辨识身份之物,要不是兵甲不同,战后分辨敌我尸体都难。而且有些死状凄惨的,身子都找不全。我就想着反正他们也得练手,不如就打这么些镯子出来,上面依名册刻录名字籍贯军职,以及份属等信息,日后若是尸体不好分辨,或者有来不及带走和掩埋的情况时,带回此物,也可清楚知道伤亡情况、有无逃兵出现,更可以算个遗物给送还家中。”李砧连忙说道,还不忘再补上一句:“若是叶护觉得不妥,这些也可以用来制作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甲片,没有太大耗损,都在预算的练手耗损当中。” 凌沺的话,他可没忘,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嗯。你这个建议不错,我本是打算效仿府军做些胸牌发下去的,不过这铁镯子倒是更贴身、方便,不易遗落丢失。就这么办吧,临行前可能分发下去?”凌沺点点头,表示认可,好的建议,他还是会听的,只是不喜欢人总耍小心眼而已。 这办法跟大璟将士人人皆有的胸牌一样,都是辨识将士身份和归属的,他也打算过,只是认为暂且没有太大必要,也没多少空闲时间和人手,就先放下了。 若是李砧已经准备的差不多,现在发下去倒也恰好。 “数量足够,就是要刻字分发的话,得军匠所那边的匠人帮忙才行。”李砧回道。 “那就让他们先帮着弄,这时候管不了别人的事,先紧着咱们自己来。你正好去跟李先生说一下,亲军所部也全部换甲,紧着精良甲胄,先装备咱们自己人,把咱们的甲扔库里。但是一定要详实记录在册,不要给人留把柄。”凌沺点点头,吩咐道。 事急从权,他本没有理由去武库换甲的,可现在理由来了,既有战事,那就以战事为先,你让他去下缑山国都,还不给精甲,那不是让他送死呢么,战损得多大啊! 这事儿,走到哪他都敢跟人掰扯去。 所以直接明目张胆大大方方的来就行,不用偷鸡摸狗的,都写明白了记清楚了,也省的后来谁接管隆武城,给他算后账,弄他个私藏兵甲近万的事儿,他就麻烦了。 看多了罪卒营的名册案卷,这他可是涨了见识的,不得不防啊。 “是。”李砧应道一声,却是没有离开,而是看向凌沺,犹豫再三说道:“属下想给叶护扛纛,请叶护准允。” “哦?那可不是轻快活,而且也危险,你确定想要?”凌沺诧异的挑眉看向他问道。 李砧看着瘦小,实际力气很大,这他倒是知道,毕竟能被吴犇和田百斤觉得力气不错的人,那劲儿是真小不了。 可扛纛不仅需要力气大,也可以抛却武艺得高这一点,毕竟田百斤他也得从头教从头练,李砧年岁大些,也并非完全就不能练了。 但这事确实有够危险,纛旗会随他而动,临阵也会被人重点针对,这不仅需要武艺,更需要胆量和坚定的意志。 “我知道叶护的要求,有信心和决心做到。而且我比他们俩,耐力更好,但力量和速度都不如,凶蛮的气势和练武的根骨都更差,与其让纛旗占了他们的手脚,不如让他们空出手来,随叶护肆意拼杀。”李砧郑重道,神色极为认真,带着浓浓的恳求。 论头脑和对军事的了解,他怎么也不如李具他们。论武艺和学武的资质天赋,他也清楚知道自己远逊吴犇田百斤和一众将校。 但他耐力出众心智坚毅,长年累月的打铁锻兵,他的手臂很稳,他能举纛一日纹丝不动。 而这支亲军就是凌沺一人的,说白了他重视的、信任的,才是这支亲军中的重要人物,扛纛之人必临阵先,也有更多的机会,更多的战功可以获取,也未必不能拼个百户千户侯。 李砧想给自己搏这么个机会,哪怕再危险也无所谓。 (本章完)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夜皛到来 , “行。此事我应了,回头让大壮把纛旗交给你。此战看你表现,行,日后你也跟着我练武,不行,那就消了心思,做好你擅长的。”凌沺思量一下,点了头道。 有争高之心不是坏事,而且他也得给他们机会。不过能不能把握住,那就看他自己了。 “不过在此之前,自领军杖三十,再暂记五十战后再说。机会我会给每个人,军中也自有规制和打算,但此例不能开,若人人来找我自荐,岂非笑话。此番应你,就算对你此前建议的功劳了。”凌沺随即再道。 军中一应赏罚,现在皆有完善的制度,升迁任免,每年都有的考绩和比武等等诸多举措,也都商议定下,岂能轻改。 这种自荐之风,更是不能助长,虽然是亲军,他一个人说的算,但这不是百人十人,而是数千过万,岂是能恣意胡来的。 “是!属下明白。”李砧应道一声,眼中既有喜意,也有无奈的苦色。 他们这位叶护的性子还真难琢磨,这下要遭大罪喽,三十军杖落下,过几天还得骑马赶路,要命啊! 不过,骑马,嘿嘿,叶护为了身边亲随和扛纛之人,能跟上小青的速度,可都给了好马,都是朵颜大会奖的良驹,这才是真的给他的奖赏啊! 李砧想及,开心不已。 “去去,玩儿蛋去,别跟这儿傻乐。”凌沺郁闷的摆摆手,把他撵了出去。 十二匹良驹,没剩啥了啊,都是钱啊! 可不给他们还不行,小青一跑起来就撒欢,一般的马早就被落开了,还谈个屁的不离左右,将士们跟着纛旗走,纛旗怕是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叶护,城外有人请求入城,说是您麾下千夫长,叫夜皛,还有一千余轻骑。” 很快凌沺就顾不上心疼了,有守城百夫长匆匆而来,禀报道。 “阿姑罗,你去带他们进来,让夜皛来见我,将士们给安排好驻地歇息,传达军纪给他们知道。”凌沺对唐阿姑罗道。 “得,那我长话短说。”唐阿姑罗应下,再道:“逸安挑出来那些高手,你抽时间去自己看看,有几个强人,我管不了。” 他的千人队也已经补足,训练了几天,倒是还好。但是凌沺把黄宁挑出来的几百高手,也给他一并训练,就出了问题,有些人不服管,他还打不过制不住,凌沺还是自己管管去吧。 他留下来也就是要和凌沺说这事的,现在简单说完,他就不管了,还是去接夜皛他们去吧。 毕竟这里除了凌沺,也就恩佐和靳欢认识夜皛,外加他个打过几回照面的,那俩还没回城呢。 扇扇倒也认识,还更熟,可那丫头自找的,跟吴犇和田百斤一边斗嘴掐架,一边砍柴呢,而且也不合适。 所以只能他去接了。 想报个名就进城,那是不可能的。 …… …… 临近青凌郡北部地域,大璟太子吕思明一行五千轻骑,在林边暂歇。 前几日还油光铮亮富态白胖的太子殿下,此时是眼神萎靡,神色疲乏,坐着都不舒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服,不时站起来撩撩衣袍看看,向下吹吹风,好让伤药干的快一些。 他是会骑马不假,可却从未长时间骑马奔行急赶,再加上细皮嫩肉的,双腿磨得破皮流血,疼痛难忍,可谓遭了大罪了。 他的长子吕羡,倒是比他强些,自幼好武,时常远行狩猎,神色比他轻松太多。 现在正给他烤了些吃食拿来,扶他坐下后,轻声问道:“父王,您何苦呢,咱们不争不就行了吗。” “父皇继位三十多年,我就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被多少人视为眼中钉,哪里是说不争就能行的。”吕思明轻轻摇头,语带嗟叹。 “燕国公等人素来跋扈恣意,现在圣上重用他们,以分世家权柄,可他们日后得势也未必就比世家好到哪去,父王何必与他们牵扯,还不惜日夜兼程,远行此地。”吕羡语带不满和不解,不是对他父王,而是对夏侯灼等人。 夏侯明林连他都揍过,忒放肆狂妄! 而且他不只是因为个人私怨,而是从心底就不觉得阡陌崖一众若是权势再盛,会有什么好作用,也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牵扯。 甚至他也不觉得,世家门阀有什么不好。 更好的学识,更深的底蕴,更有计划的办事能力培养,这都是世家子弟的优势和长处。 而且除了少数一些人,大多数世家出身之人,都是谨礼严己的。 而阡陌崖一众,武人匹夫得势,诸多时候行事无矩无忌,颇为狂悖。 寒门子弟也是一样,诸多寒门官员,一朝得势,便贪敛无度,肆无忌惮。 且办事效率和能力等等,都还得慢慢历练培养,需要的时间更长,最后真能担当大任,或为国为民戮力竭心之人并不多。 “你不懂。”吕思明摇摇头,再道:“世家的根本问题,不是他们家族有多少纨绔多少不忠多少罪恶之辈,而是他们以家族为最先的心思,在他们眼里家族远比国事更大,他们早已习惯了,皇帝天天换,世家长永存的看法。反正不管历朝历代,谁为皇帝皇族,都得依仗他们。这不对!” “仅以燕州之事看,其实便可以看个明白。他们在蔑视法度,欺压良善,可一旦燕州百姓过不下去,他们反了的时候,受累的反而是我吕氏皇族,百姓们会推倒没有给他们公平的朝廷,而那时这些世家只需要出钱出粮,甚至出人出力,表达他们的所谓善意和恩惠或者拥立,他们家族之人曾为之恶,就会被很多人忘记,反而受到拥戴和感激,所有的恶果将由我们吕氏皇族来承担。”吕思明再道,给儿子上课。 不能说他儿子的看法是错的,反而这是事实。 可在此之上,是皇族和世家的对立,并不有什么善恶对错之分,只是一场各自为己的博弈。 皇族收权在手,以真正统掌天下,为善为恶,结果甜苦,都应是他们自己来决定,而不是为别人背锅。 世家则致力钳制皇权,以壮大己身,家族万世永兴为先,不让自己成为可以任人鱼肉之辈。 人生而千姿万态,无有一人是与他人一模一样,良莠不齐本就正常,一家人的百年千年之积累努力,岂是少数恶人不良,就可以全部 (本章未完,请翻页) 掩盖的。 这在他们看来,更是不公平。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将自己手中权柄实力拱手让出,让那一人一家可以轻言决定的。 便是这国、这天下山河,也有他们的努力和耕耘,他们又如何不能有参定之权。 “而今也非是父王要拉拢燕国公等人,而是要倚仗他们。大璟山河之内,我可以靠拢寻得支持的已经没有多少强援。燕国公等人有无我的拉拢没多大关系,他们而今已是大璟军中权势最盛之人,民间百姓称赞敬佩之人更多。可我,只是一个随时可废的太子,我有何能去拉拢他们。此时他们愿意跟我走到一处,或者说给出这一个拉近关系的契机,已经很给我面子了。”吕思明再道,随即长叹一声: “而且以夏侯灼此人之老道深谋,此事不会不请示父皇准允,父皇这是在把我也当成一把砍在世家头上的刀了。” “也是给父王稳定储位的力量。”吕羡接言道。 “或许吧。福祸一念,结果如何得到以后才能知晓究竟。此间却是没有什么犹豫的必要,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吕思明却是目光深邃,如此言道。 纵使吕羡投来不解的目光,他也再并未多说什么。 …… …… “三白,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夜皛很快来到凌沺所在,见了礼后,凌沺笑问道,让他愣了一下。 “叶护啊,咱能换个称呼么,我有字的。”夜皛无语道,没成想自己绕一大圈再回来,还多了个名字。 “这么称呼,显得亲近不是,别在意嘛,多个诨号了呗。”凌沺接着笑道。 “行吧,您老大,您说了算。”夜皛无奈应下,随即看凌沺一直看着他,才想起来凌沺问他的事,忙回道:“您去信朔北之前,就有人以齐国公的名义,给我们来过信,所以一直都在准备着。后来汗王还亲自派人,让我带人早些过来,并传信奈古部,为我们准备换乘战马,我们就昼夜不停地赶了过来,比预计快了不少。” “他们都是妖怪么!”凌沺闻言打个寒颤,觉得自己后背尽是凉风。 什么事都被人预料在前的感觉,其实一点都不好! “看看这个。”凌沺把老烟儿给他的鹰信,递给夜皛,让他了解下现状,人都来了,他自是不会只留下亲兵将士,把夜皛撵走,该让他知晓详情。 “从这里走,最多七天,就可以赶到缑山城,而且不用也不能带战马,动静太大。”夜皛看完之后,眼睛也是一眯,不过随即指向地图,手指画出一条路线来,对凌沺建议道。 “嗯。那就这条路线了。”夜皛所指路线和李具不谋而合,这坚定了凌沺选择此路行军的决心。 两个熟知军事的人,不谋而合选择同一条路线,怎么都比他这个连粗通都算不得的人,自己瞎琢磨的强。 而且,他也发现夜皛的敏锐和果断,还要更胜李具一些,也许是性格原因,也许只是因为夜皛在他面前更放的开些。 但无论如何,他都明确了一点,这夜皛不能放回去了,得留在身边,这是急需的人才啊。 (本章完)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大忽悠 , “说说这些新卒的情况。”凌沺示意夜皛坐下,然后问道。 “身高最少八尺以上,个个孔武健硕,而且皆能开得重弓,使得重矛大刀,若有合适兵甲可为重骑,马匹也皆按重骑配置,只是目前每人仅有一匹,若想为重骑,还得再备两千匹良马。而且他们很开心能够为您效命,准确的说,他们很愿意为同族大贵族效命。”夜皛回道。 之所以征集速度这么快,也是因为凌沺是中原人的原因。 这些部民,感念荼岚当初收容救助之恩不假,不认大璟只认北魏也不假,但他们同样希望自己效命的对象,是他们的同族人,而非荼岚人。 所以个个踊跃应征,遴选合适人选反而比征集更加费时,人太多了。 “唯一问题,就是没有经过战事,也没有经过训练,有些稚嫩,也没什么纪律,这个需要再严管训练。”夜皛再道一句。 “回头让阿姑罗告诉你新的营纪军规,你看着他们熟记。明天你带队,跟阿姑罗一起整兵训练,他那支千人队也是新编,没训练几天,倒也正好。”凌沺点点头,下令道。 “我不去追公主、、不是,是我不去和公主汇合了?”夜皛看着凌沺不善的眼神,立马换了个说法问道。 他那支千人队,携带了不少东西,将直接前往燕州,准备跟胡绰一行汇合。他也就是把这些人送来,然后也准备赶过去的。 这也是凌沺之前信中说好的,咋就变了呢? “咋的。你不愿意留下啊。”凌沺眼神又不善了起来,问道。 “我倒是愿意,有几年没打过仗了,手早就痒痒了。不过现在这支千人队,已经挑出暂领千夫长之人了,就等您同意呢,而且这一路表现不错,我直接换任,有些不好吧?”夜皛忙摆手回道。 他倒是很想参战。 从军十年,以前还跟韦吉、黠胡偶有战事,可以一展拳脚,赚取战功赏赐。可这几年调到王庭之后,却是没这机会了,手痒的很。 但他也不想自己阻人前路,尤其是人还是自己挑出来的,还跟人连连保证,说了些什么,叶护是重武艺和能力的人,依你的武艺和能力绝对能行的话。 现在这不是打自己脸呢么,三白脸虽然白,但也要面子的啊。 “你升任万夫长,四队步卒,并你们原有三个千人队,皆归你统领,这不就结了么。至于那个暂领千夫长的,你觉得可以,就让他继续暂领,俩月之后会有一场考绩和比武,全军都将参与,能否留任看他自己。”凌沺言道。 这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打算。 夜皛、柳葫、韩利阗乙三人,本就是王庭亲军的千夫长,从军多年素有功劳苦劳,累功升迁。 虽然那不是在他麾下,可也是事实。 现在这么多人,凭白当了千夫长、万夫长,他们心中难免会有些想法。 怎么也都算自己麾下的人,凌沺也不能厚此薄彼,对他们就真不管不顾了。 所以三人中选一人,为亲军万夫长,让他们知道他们并非被剔除在外,也会受到同等待遇的这个打算,凌沺早就有了。 而且人选就是夜皛,其在三人中资历最长,能力最强,武艺最强,另两人对其也一直信服。 甚至实际上雍虞罗染虽没有给夜皛直授万夫长,但他们这三千人分给凌沺之后,也一直以夜皛为首。 现在凌沺就给他补上这个名头。 “多谢叶护!”夜皛闻言,当即起身一礼,兴奋不已。 万夫长啊,很多将士乃至很多千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夫长一辈子都迈不上去的这道坎,就这么让他上去了。 这惊喜太大了,他得缓缓。 “快拉倒吧。北城正训练着呢,给你自己划拉一个亲兵队去。另外,你原本那支千人队,副手是叫言窟闾对吧,就让他接掌了。”凌沺摆手道。 “亲兵队可否容我在部落中挑选。”夜皛闻言,替副手言窟闾道谢一句,随即再道。 “不可。”凌沺直接拒绝,言道:“这事儿,本来是可你自己心意来的,毕竟是你自己亲兵,不算直接在我麾下。但是你既是我亲军万夫长,这几队亲军又来源驳杂,且以璟人为众,那你的亲兵就不可单一了。此番先从罪卒里挑选,战损后再从部落中选人补上。我这话,你可明白?” “明白了。”夜皛闻言了然点头。 “你可以现在就传信回去准备着,此战结束,让他们直接过来汇合就好。”凌沺再道一句。 这也不仅是夜皛需要准备的,他自己同样得准备,既是战斗,怎么可能没有战损,下次再补足兵勇,可就没罪卒营这好机会了,他能依仗的还是朔北部的部民。 “是。那我先去挑人。”夜皛拱手应下,随即离开,自有亲兵会领他去北城,对众人言明身份。 凌沺书信一封,让人送去朔北部后,也起身离开,前往雀笼,唐阿姑罗所部就在那里操练,他去看看谁在挑事儿。 “王鹤、刘兆,你们几个过来。”到了地方以后,凌沺直接喊了七人过来,神色不善。 “因何不听号令操练。”几人见礼之后,凌沺眉头深锁,满是不虞问道。 “不是不听号令,而是不明白让我们练这些有个、什么用。”几人中武艺最高的王鹤,出言回道,话到一半,把脏字憋了回去。 “来,你们几个一起上。”凌沺也不废话,直接抽剑出鞘,不给他们迟疑的机会,一剑斩向王鹤咽喉,逼他们出手应对。 几人本想着凌沺是叶护,以后是他们效命的人,不好对他动手。也犹豫着军中传言,跃鲤榜高手山海刀都不是其对手,更是揍过泰山将,有些忌惮。 可凌沺这一剑落下,他们也顾不得什么许多了,当下就提了兵器,准备动手。 不过见凌沺没有转向他们,而是等王鹤还击,他们也就没有急着上前,等王鹤与他交手之后,看看再说。 只是仅仅十合不到,王鹤便是败下阵来,狼狈一个翻滚,才险之又险的避开可能会导致重伤的一剑,不过后背也被划出一道血痕。 随即凌沺转向刘兆,仅仅三剑便逼得其狼狈不堪。 接着凌沺剑势兜转,先后将他们其中一人卷入剑势之内,皆是一招便使其退避连连。 “一起来!”凌沺朗喝一声,驻足对他们勾手道。 “上!”王鹤跟刘兆对视一眼,对其他人喊道一声,七人一哄而上,围攻凌沺。 霎时间场面精彩起来,一剑独斗七刀,每一瞬皆是长剑七出七落,虽是被七人团团围住,但凌沺丝毫不落下风,双方打的有来有回。 直至交手足有数百合后,凌沺察岚刀出鞘,刀剑并用,逼开七人收兵回鞘。 “现在明白了么。”凌沺冷喝道。 “明白了。”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尴尬的点点头。 他们方才用的,正是他们这几日练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讲究个互相配合。 面前有刀来不及挡,或者干脆就不挡着了,身边人架刀上前挡住,其他人直接攻击。 放在队列里头,以十人队为例,一三五七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九挡敌人攻击,二四六八十攻击,下一轮反过来,轮转往复。 就讲究个信任和整齐。 他们虽然刚才只有七人,而且没有盾,但是你帮我挡一下我帮你挡一下,凌沺刁钻灵动的长剑,便是牢牢被他们封住,不仅伤不到他们,他们还能频频反攻,这才有数百合的精彩对练。 结果也与他们之前各自为战时,大相径庭。这般明摆着的事实,他们还不明白,那就是傻了。 “这种阵列配合,虽然浅显,但只要你们对身边兄弟足够信任,那就很容易上手,也足够有很大效果。战场之上,武艺再高也有万一。可只要兄弟们同心合意,相互协助帮扶,虽然战事没有不死人的,但绝对会少死很多。”凌沺朗声对场间所有人,高声喊道。 他知道这里不仅有这几人这般想,只是更多人不敢来表达这个不满、不屑、不耐。 现在他就亲身告诉他们,这个既方便他们战时取敌首记功,也可以简单配合的训练,到底有什么作用。 “在战场上信任你身边的兄弟,也让他们信任你,就相当于信任自己,更远胜只信任自己。这句话,我希望你们牢记。”凌沺再道一句,之后他转向王鹤等人:“你们也是一样,甚至更需要如此。你们没有麾下,你们将孤身破阵,能依靠的就是相隔不远的彼此,若遇强敌、困境,最有可能帮助你们,最能来得及并肩而战的,都是你们这些人,没有其他人。” “我把你们所有人选出来,都不是为了带着你们去死,你们若能人人百战无伤,才是我想看到的,别拿自己的命不当命,也别拿身边兄弟的命不当命,这里人人都可能是你们最后一眼能看到的面孔,他们会为你流露悲痛和愤怒,还是嬉笑和快意,都取决于你们自己。”凌沺环视场间,嘴皮子利落的很,说的一众将士或深以为然或面带愧色、严肃,皆是默不作声的连连点头。 “我等知错。”王鹤等人,相顾摇头,齐齐俯身一礼。 “你们虽为门客身份,但也当以军将律己,这是我对你们的要求,如若不愿,可以回去罪卒营,同样可以参战领兵,换回正籍,我给你们这个机会。”凌沺却是不搭理他们,仍旧冷言说道。 “请叶护恕罪!我等绝不再犯!”这次不止王鹤等人了,一共四百二十三人,一同躬身道。 别说凌沺这里待遇够高,也别说他们被凌沺一番话弄得有点触动,光是现在北城那边还不时有凄厉的惨嚎声传来,他们也不想回去啊。 而且他们并拿不准是否真可以战功洗罪重回正籍,不过碍于皆有家眷牵连,怕累及他们,而不敢私逃罢了。 现今凌沺直接给他们正经身份,本就是可望不可求的,既然决定了的,哪有反悔的道理。 “好。既然你们不愿听受他人之令,那日后便只听我安排操练吧。王鹤、刘兆,你们为七大客卿,类比江湖门派长老,自行比武排序,其余门客归你们统属,监管不严、操练不勤,我就找你们算账。”凌沺这才看向王鹤他们,对其言道。 “你们做好准备,那边的只是小手段,由我亲自操练,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嘴角挂着一抹邪笑,眼神让人琢磨不定的再看了他们一眼,凌沺转身就走,直接离去。 王鹤等人听着北城的喊声,看着凌沺的背影,以及身后那四百来人的幽怨目光,不禁直哆嗦,满脸的苦笑。 何苦来哉,吃力不讨好不说,还可能亲手把自己送阎王手里去了。 现在的凌沺,在他们眼里就是活阎王,不仅能揍人、能坑人,还能折磨人,更能忽悠人! 不去当神棍,都特么是忽悠届莫大的损失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宁北原之战(一) , 三天时间,白马过隙一样流逝。 前两日隆武城内千百锅灶同燃,操练之声震耳欲聋,从嘈杂纷乱,逐渐变得有序一些,烛火彻夜不息间,将士们从精神抖擞,也变得疲惫乏力。 第三日数万将士,一一发刀配甲后,回去睡了个长觉,城中只有呼噜声此起彼伏。 翌日凌晨,不算丰盛,但也热乎管够的一顿早饭下肚,城中兵马集结列阵,凌沺带着众将等在南城外。 “恭迎太子殿下。”数千轻骑伴着踏踏马蹄声和漫天烟尘而来,看清了旗帜和一身雪白蟒袍的当先之人,凌沺率众迎上,俯身一礼。 “凌将军免礼。”太子吕思明亲自下马,不顾双腿疼痛,龙行虎步上前,带着明媚的笑容托起凌沺。 “请殿下入城。”凌沺侧身引臂,言道。 “你我同行。”吕思明拉住凌沺,阔步向城内走去。 “殿下,此番战事紧急,臣麾下将士不多,无力分兵继续驻守,劳烦殿下匆忙赶至,实在罪过。”凌沺被谢皕安拉了一下,落后半步,随即想起来老谢的叮嘱,拱手言道一句,歉意贼假。 “众将士为大璟戮力外战,平边境祸患隐忧,孤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深感高兴,何来怪罪之言。”吕思明笑道,好似没看见凌沺的虚假一样。 “谢过殿下宽仁体恤。”凌沺假模假势的再谢过,言道:“臣等恐误战机,殿下亲军接管城防后,将即刻启程发兵,城内一应事务将由吴先生等府上客卿,代为与殿下交接清楚。” “如此也好。众将士以职责战事为先,孤心甚慰,待众将士得胜归来,孤为你们摆酒庆功。”吕思明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他委实是没有想到凌沺这么不给面子,半句话都懒得多说,直接就打算走人。 当下对姚冬晨一摆手,命他去城上接管城防。 随后黄宁所部亲军,迅速下城集结,整军待发。 “朔北军并扬武营备卒,整军已毕,请殿下发令出兵。”捂了半天脸的谢皕安,不等凌沺开口,自己上前一礼对吕思明先行言道。 “大璟万胜!”吕思明高喊一声,举臂做振奋状,然后有些死寂。 “大璟万胜!”凌沺见场面太尴尬,大喊一声,对吕思明正经行一礼,再道:“出发!” “大璟万胜!” 众将士高喝一声,斥候队率先出城。 屠耀领四百人向前快进,潘三猫在左、夏白鹰在右,各领三百人,迅速铺散开。 随后恩佐科勒率三队亲兵营离城,接着是韩馥渠领一万罪卒、洪鼎所部、被抬着的薛客领所部,相继离城。 最后是夜皛率四队亲军在后,防止罪卒有人掉队或逃跑。 “果然是阡陌崖的底子,没一个好的!”吕羡看着父亲的尴尬面色,愤愤低语一句。 “他这是不想跟我们有任何牵扯。”吕思明低语一句,再道:“以后不再理他就是,这次来反正也并非因为他。” 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在百乌城,雍虞胡绰和雍虞业离也是一样,这也彻底绝了他接续这门亲戚,联络感情的心思。 “三白,李先生,前三日行军之事,就交由你们看顾了,转道之时我会与你们汇合。”大军离开隆武城二十里,凌沺找来夜皛和李具,吩咐一声,打个呼哨唤来小青,上马离开,留下一众人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以,更不知道小青是什么时候出城,且跟在他们附近的。 …… …… 而不管他们各人何为何想,两日前,宁北原南侧临近宁山的位置,就已经先战过一场。 “大皇子,斥候回报,敌军此时仍加紧攻打宁山各城,且受阻宁山城下。” 苏温录允率军五万,昼夜连行之下,仅用了四天时间,就已经赶到宁北原。 数千斥候,向前散布探查后,将所得情况回禀苏温录允知晓。 此间他们选择有三。 其一,快进宁山城附近,与宁山城守军内外夹击,合取攻城璟军。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其二,抢占宁山高点、易行各路,形成居高临下之势,使随后北上的璟军无法顺利行进到宁北原,被阻此地,顺便等苏温录野中军前来。 其三,再进三十里,陈兵宁山北侧山脚,挖陷坑下绊索布置拒马、路障,静待璟军到来。 选择快进夹攻,虽看似最好,但有孤军深入之嫌,且有违苏温录野的旨意。 选择后一种,又将地势之利,拱手送给璟军一方,若是陷坑绊索等布置未及,璟军便已经杀过来,就太过被动,而且这么干等着也不符合苏温录允的性子。 所以议事一番之后,苏温录允便决定,抢占宁山高地,阻敌前路。而且是不做休整,直接率军疾行。 他被苏温录野一直压着,一身超绝武艺不让他显露半点,让他等待时机。 现在他觉得自己扬名沙场的机会就在眼前,纵使不敢违背他父皇苏温录野的旨意擅自抢攻,但也想更主动的去打这第一仗。 “殿下,此时绝不易再进军,正午已过,今日我们不可能抢上宁山高处,夜色一降,山林中行兵艰难,且阵列难以整齐,若遇敌军设伏,后果不堪设想。”缑山禁军将领,老将丹阚李,激动劝阻道。 “无妨。宁山城到宁山高处的距离比我们更远,斥候业已探明前路并无敌军,咱们在山脚扎营即可。如此明日清晨便可直接登山,会节省诸多时间。”苏温录允大手一摆,直接拒绝。 丹阚李正欲再说,被身后将领拉住,看着苏温录允不悦的神色,叹息作罢。 而苏温录允,也没有全然不当回事,再派三千轻骑离队,分散前后左右,方圆二十里探查,直至一只只鹰信传回,才再下令大军继续行进,日落后于宁山北侧山脚扎营。 同时,璟军东路军大将罗宪,亲率九千刀兵,于夜幕下的宁山北侧山林中集结。 这九千刀兵,皆是京中常备精锐,成员尽是边军百战悍勇,个个人高马大,此时身着藤甲,编织枝叶在身,若是不从树上、矮丛中行出,有了动作,几乎与山林融为一体,便是手中刀,也是涂抹了泥土和树叶的汁水,不显明色。 “烈字营,敌营东侧。” “猛字营,敌营西侧。” “骁字营,随我直取敌人帅帐。” 山下的连营,在营内火炬的照耀下,就像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被山上众人,看得清楚分明,罗宪手指向下方,简短下令。 九千刀兵,不同常制,三千人为一营,各有御赐称谓。 闻令之后,烈字营主将王邯、猛字营主将韩徐,当即领兵向两侧外分,速度奇快的同时,几无声息。 两刻钟后,罗宪才亲率骁字营,疾行向下。 “敌袭!!” 声嘶力竭的嘶吼示警,从缑山军前锋大营两侧,几乎同时响起。 而王邯和韩徐二人,率所部临近敌营之后,也没有掩藏的意思,一言不发率众狂奔,皆是一马当先。 王邯擅使一根丈长镔铁长枪,临近敌营十步,敌袭之声响彻以后,便是长枪掼出飞掷,敌营哨塔之上,两名军士,被一枪掼透,跌飞落地,撞得哨塔护栏断裂,凶悍异常。 随后其踏步猛奔,在敌军巡逻戍守之人箭矢落下之前,便已经冲至营周围栏近前,双臂角力,一段拒马改制的围栏,便是被其抡起,砸开冲向身周敌军之后,将之抛飞一侧,砸在另一座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哨塔上,碎木横飞间,哨塔支撑断裂倒落,上面缑山军哀嚎跌落,被断木围栏刺死。 其麾下烈字营将士,也极为悍勇,左手藤条小盾护住头面,右手持刀紧随其后,直接杀入敌营之中,全然不顾临身箭矢。 临敌之后更是连小盾都直接舍弃,三十人一队,长刀如林斩落,当真是挡者俱碎,凶蛮无铸。 仅仅片刻,便是将此处巡防营内的缑山军尽数杀绝。 随即各队分散,窜行各营帐之间,但凡匆忙出帐之缑山将士,尽皆被一刀两断,死状凄惨。 刀兵所用之刀,为特殊锻造,长有六尺,沉重锋锐,尤善破甲,成刀之际必件件实测,需得能破 (本章未完,请翻页) 骑兵重铠,方算合格,这五万缑山前军,虽是禁军精兵,甲不输大璟精锐,却也防之不住,难阻其锋。 另一边韩徐及其所部也是不遑多让,烈字营凶蛮狠烈,猛字营也体现了自己的猛字何来。 韩徐武艺膂力皆不如王邯,但其和麾下刀兵配合更佳,宛如一体。 临近敌营后,其亲率百人,并肩狂冲,人皆步履齐同,狂奔中也排成一条整齐的横线,悍然撞在敌营围栏之上,将之掀飞出去,砸向赶来敌军。 随后猛字营三千悍勇,结成三面刀墙,如林推进,快捷迅猛,地面上一个个被砍翻的缑山军士,被踩踏而过,留下一条真正的血路,直指敌营中央帅帐。 “传令各部不准擅自接敌,来此集兵堵截,弓弩手尽备火箭,藤甲畏火。”身在营西的丹阚李忙而不乱,当即聚拢营中临近将士,并快速派人去各处传令。 而东营所属主将,此时正在苏温录允帐中,并不在自己营内。他就是当先在缑山城下,对苏温录野跪拜之人,名叫恪合宇罕。 其实为苏温录野的亲信,早年安插在禁军之中的心腹,此行也被安排随行苏温录允左右,以保禁军上下不会临阵生变,此行凡有大小事务,也多是其与苏温录允合谋而定,其他人没什么说话的余地,这时也仅他们二人商及,明日宁山何处设兵堵截之事,而没有召集营中众将,包括久经战阵经验老到的丹阚李。 当下听闻营内喊杀慌乱之中,二人一同外出查看后,丹阚李便急忙率领自己亲兵回返东营,聚沿途所汇兵众向王邯所在直接冲去。 稍晚片刻,罗宪冲出山下,直扑敌营正面,这时此地临近缑山军将,皆已经向两侧赶去,分外空虚,罗宪所领骁字营,列锋矢战阵,一往无前。 “牵马取槊。”苏温录允眼见自己正面宽道来敌汹汹,进境奇快,已距离他越来越近,却是眼带兴奋之色,不忘装逼一下,右手旁伸,攥住亲兵取来长槊,翻身上马,也不通知左右将领,自己就带着亲兵两千,对冲迎上。 “怕不是个傻子哟!”紧随罗宪身侧的骁字营主将贺繁,见状笑道一声,奔行间挑起一柄长矛在手,右手挥刀斩杀三名缑山小校以后,奔行三步向前,长矛投掷而出,带着烈烈破空声,袭向苏温录允面门。 “哼!”苏温录允不屑冷哼一声,长槊一拨,将飞至长矛挑落,随即紧夹马腹,座下良驹再提速一筹,带着其一记凶悍猛刺,袭向已经重临最先的罗宪。 罗宪手持双斧,左手在颈前斜架宽厚斧面,右手大斧将苏温录允身侧冲上一将,连人带马断去三条右腿,轰然倒地,口中暴喝一声:“分!” 骁字营将士连忙两分测让,瞬时分到路边斩敌前冲,让开随苏温录允直线横冲的数百骑缑山军兵锋,然后挥刀回斩,砍断来不及止住冲势或调转枪锋的敌骑马腿,使敌骑顿时栽倒大片,人仰马翻,将苏温录允身边数十骑与大部,分割开来。 而另一边苏温录允见自己一槊未能建功,仅是擦着斧面带起一串火星而过,没能伤及敌将分毫,甚至不能让其手抖半分,神色凝重之余,一记拧身回刺再出,刺向罗宪背心。 “死!”罗宪冷喝一声,一脚踏在右侧另一冲近敌骑马头,将之踏倒在地的同时,已然拧转身影,且借势突进,跃向苏温录允背后,左手大斧仍旧为守势,自右向左上挥,挡住长槊迅猛刺击,且勾拉住苏温录允长槊留情结,猛然一拉,使苏温录允身形不稳的同时,自己半空再借力向前,右手大斧立劈而下。 于此同时,贺繁率一百人队斜插而上,在后边敌骑被斩断马腿倒地之处,横立刀墙,阻敌进路。 其后两侧再各有百人结阵,猛然夹击,势在清空罗宪背后之敌,以解其危。 骁字营的这个骁字来由,也在此时尽显,短瞬爆发之下,比奔马不逊,速度快捷之极,且不失整齐。 但罗宪和苏温录允的交手,更是在刹那之间,骁字营将士速度再快,也差了一些。 此间左右两侧刀兵方才扑上时,苏温录允已经直接右脚离镫,藏身马腹之余,右手弃槊抽出腰间长刀,斩向罗宪双腿,而其身后一员亲兵,长枪也迅猛刺向罗宪后心。 (本章完)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宁北原之战(二) , 跃鲤榜中原武林百大高手也好,猛将榜九天十地七十二猛也罢,其排名皆是根据各人战绩武艺评定,并非所有人都彼此交过手,真刀真枪的比过,打出的排名。 但能在其中位居顶尖者,也都是被公认信服的,其能绝非妄谈。 此下临危,罗宪便尽显自己位列九位天将之一的能耐。 面对苏温录允斩向自己双腿的一刀,和身后敌军刺来一枪,所形成的上下、前后夹击之势,罗宪并无丝毫慌乱。 其脑后长眼一般,一个蝎子摆尾,脚踢枪头之上,使之猛烈上扬,不得再进。 随即其右手大斧也未止进势,往苏温录允马背改斩为拍,一来借力调转身形,二来也绝苏温录允后招,自己则顺着一拍一踢两下借力,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苏温录允的一刀,侧翻落地后,点地再动,连斩身后敌骑数人。 而苏温录允虽无盛名于疆场,但也非等闲,见情势危急,果断彻底弃槊,左手往地面一拍,在战马被重击下劈腿趴落前,快速脱离周边,且前奔数步,摆脱罗宪近前。 调息匀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苏温录允再向罗宪攻去,刀出极快,且有槊法的意味在内,取强横直冲之势,极为不凡,两人瞬时缠斗起来,打的有来有回,短时间不分胜负。 而此时韩徐所领猛字营,已经杀至丹阚李率部堵截之处。 “放!”丹阚李看见对面影影绰绰,且有整齐脚步声临近,当即下令,六七千缑山将士,一支支早已备好的火箭,如雨攒射而出。 此时双方相距近百步,以缑山弓矢之力,几近极限,精准和威力都很差。 但丹阚李更怕对面这些凶悍的璟军靠的太近,毕竟即便身中火箭,也不会立刻就死,藤甲虽以油浸泡还涂有桐油,尤为怕火,可也不是短瞬就能烧成灰烬的,更别说穿甲的人了。 只要璟军有强悍的意志,拼死也要干掉他们,那他们这些人是挡不住这些凶悍的刀兵的,此前情况这一点已经表现的很分明,即便是禁军即便是缑山军中的精锐,但面对璟军这些精挑细选的强悍刀兵,也还差了不少。 至于这些刀兵有没有那个意志,不畏火烧之痛,向他们冲来,丹阚李毫不怀疑是有的,这样一支数千人脚步声如一人的严军,也必然是一支精神意志强绝的铁军,那种战至一兵一卒都不会放弃抵抗的铁军。 所以哪怕效果弱些,会耗费更多箭矢,他也要将这些璟军与己方的距离拉远,交战距离拉长,不让他们可以轻易奔近。 甚至其让麾下弓弩手,逐渐后撤,每排弓弩手齐射两箭就直接侧绕向后列阵,后队则也不往前上,直接原地再射,然后依次向后列阵,缓缓后退,尽可能延缓近战交兵的时间,让璟军刀兵有更大损伤,丧失战力。 但刀兵一众,进境仍快,势若猛虎下山一般,疯狂前冲,好似那燃起的汹汹烈火,全无作用一样,甚至没有一声惨叫传来。 “刀盾列阵!”双方越来越近,丹阚李瞳孔一缩,嘶吼一声。 随着临近,他轻易的看到,那汹汹烈火下,灼烧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只是藤甲。璟军刀兵,竟是刀挑藤甲当做盾牌,而非继续穿在身上。 “杀!”韩徐一声暴吼,不顾被烤焦甚至燃起火苗的头发,也不顾烤的通红刺痛的皮肤,面色肃毅,猛字营刀兵也尽如此般,悍然前冲。 临近缑山军十步,刀兵猛然拧转身形,将自己长刀上挑着的燃火藤甲,四散甩开,有的落入敌阵之中,点燃敌军衣物头发,惨嚎间带起敌阵纷乱,有的直接落入敌军路旁营帐,将一座座营帐点燃,使得此地周围,更加通明。 这一幕落在缑山军将士眼中,就是数千打着赤膊的魔兵,从重重烈火中杀出,且毫发无伤,让人望而生畏。 可他们怎么想不重要,韩徐所部猛字将士已然结成刀阵,奔跃数步旋斩而下,天空好似同时闪现数百暗月,落入敌阵之中,盾裂矛断人亡,惨嚎不绝于耳。 紧随其后刀兵后队再进,专为突刺制成剑尖一样的长刀,此时化作短矛,像一个巨大的狼牙拍一样,砸入敌阵三步,彻底让敌阵稳固守势全无。 随后整齐划一的长刀挥落连连,借腰部拧转之势调动全身力气的一次次挥刀斩敌,让缑山军明白了什么是沛然不可御之锋锐。 “将军,撤吧!苏温录父子狂悖无量,自大傲慢,不可能成事!而今大小城主,也并非尽皆为其所掌控,咱们何不联络各城,投奔大将军,夺回皇城!”见势不可逆,丹阚李麾下将领,架着他就跑,苏温录允的不信任,恪合宇罕的打压,已让他们心凉,并无什么效死之心。 “不行!还有那么多将士,咱们一逃,营内必乱!溃散之势一成,此行进军将彻底无用,届时中军赶至,也将士气不振。这一战若是输了,我缑山就真的离亡国不远了!你们放开我!”丹阚李恼怒之极,连声喝嚷,不愿离去。 “将军不逃,我们也得逃,都一样的。联合各位城主,带各地城民汇集皇城,或者直去临渊城,我们尚能留有薪火和后路啊,将军!”另一将再道,连拖带架,不肯放他回去。 他们是绝不认为苏温录父子会是拯救缑山危局之人的,尤其沿途行至此地后,更加坚定此念。 若此间苏温录野计策得逞,或许可以改变他们的态度,最起码他们不会想着直接逃走。 可此战之后,算了吧,他们有些胆寒和畏惧,也更不相信苏温录野中军前来就能打了胜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还是想着自己怎么保命吧。 当然老将军待他们是很好的,也得带走,重要的是万一逃走后被抓,也有个大的顶雷啊。 丹阚李看透了他们的眼神和想法,一时心如死灰,也不再多挣扎叫嚷,任由他们去了。 没办法,他逃不逃真的不重要,就像他们说的,只要他们铁了心逃,那就必定会有从者,然后逃散之人越来越多,本就被袭营的慌乱下,溃散必成,这不是他自己留下就能解决的事,局面并不在他掌控之中啊! 而另一边,恪合宇罕却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正面迎向王邯所部之后,仅仅三合就被王邯一枪刺透咽喉毙命,兀自瞪大眼睛不甘倒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 随后其所带将士,又被刀兵一通砍杀,退败的比西营更快许多。 “殿下,快撤!两面大营皆破,后营兵力刚一聚集,就已然被逃兵冲开裹挟溃散!” 苏温录允的三五十亲兵,勉强杀入进来,留下一半缠住罗宪,剩余一半把身中一斧的苏温录允带上马背,急声汇报情况的同时,向外突破而去。 “这帮废物!”苏温录允恨骂一声,苍白的面孔上满是不甘和恼怒。 但他也没有回身再战,力挽颓势的意思。 一来,挽不回。二来,他也无力再战。 与罗宪交手近百招,招招凶险要命,极为耗费心神和体力不说,最后罗宪扫中他的这一斧虽不致命,但也伤势极重,若非亲兵赶来及时,他怕也是性命难保了。 “怕是个傻子呦!”贺繁来到罗宪身边,一并快速解决了那些亲兵后,又来了这么一句,目送苏温录允的亲兵带他‘破阵’离开。 “本就不是为了杀他而来,无需多在意。”罗宪甩了下战斧上的血迹,淡淡道。 “传令追击三里后,整军列阵,等大将军到来。”罗宪下令再道,随即自顾看看东边、看看西边,然后走到一旁拔出路边火炬,点燃周围营帐。 …… …… “明林,咱们是不是太招摇了些。”扶宁城北三十里,一片山脚矮丘上,罗燕途蹙眉问向夏侯明林。 此间除了他们,还有近百尸体,皆是缑山斥候。 正常来说,他们是该避过敌军斥候,而不是直接斩杀。 各军斥候都有定时回禀传信,以此断定己方斥候是否遇敌的传统。 毕竟很多时候两军斥候相接,或者直接遇到敌军大部,会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如此,哪个斥候队没有按时传信回营,主将就可以简单判断,是哪个方向出了事、有敌军。 虽然没有斥候直接回禀那样直接,可以明确知道敌军大概情况,但也能提前做出些应对。 而且,这个按时回信,各有密令,还很难被敌方用缴获信鸽信鹰假传伪造。 “本来就是要招摇啊,不然咱们来这儿干嘛?”夏侯明林笑道,指指周围环境。 给他们的这个位置,就是一片丘陵地带,地势较为平坦,无高山险峰,也没什么大片密林,不就是让他们招摇着来么。 “赌赌咱们能吸引来多少缑山军,三万还是五万?是咱们周围各城的守军呢,还是苏温录野的精兵。”随即夏侯明林再对罗燕途道。 凌沺成婚这货父子都给了那么些财物贺礼,他想着自己能不能也坑点儿过来,谁也不嫌钱多不是。 “你滚!沺里沺气的,你才跟他待几天啊,就被拐带成这样了。”罗燕途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道。 他现在要还以为夏侯明林傻,那他就是真傻子了。 赌?赌个屁! 真当他眼瞎没看见有不少缑山斥候被拉下去逼问了啊。 (本章完)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宁北原之战(三) , “将军,有封战书,用晓风丘一带斥候信鸽发来的。”抚宁城外,缑山大将伯廓台营寨之内,副将快步而进,面色肃然的禀告道。 夏侯明林所部一万五千轻骑,跑去晓风丘一带,本就是诱敌,不为其他,实际就是为了能先行找到敌军,准确的说,是让敌军来找他,以此牵制、歼灭敌军一部,给中军减轻正面压力。 至于为左翼,届时合围夹攻敌军中军的事,得在这件事之后再说。 反正目的就在那,他也就不墨迹,也省的还得多等,直接用斩杀斥候携带的信鸽,写了封战书过来邀战。 其实而今战局十分明朗,适合双方大军交战之地,那就是宁北原。 而东边蛮山城、西边扶宁城,都是重城且可以在宁北原两侧形成钳制夹攻的作用。 所以两军皆在这里布置兵力,几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就像一盘残局,能落子的地方就那么些,剩下的就看谁能抢占先手,谁的棋子更强了。 仅扶宁城周边来说,这个先机本来是在缑山一方的,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还有扶宁城及城内守军可以依仗。 但夏侯父子这直接放弃扶宁城,暴露自己在旷野的一招,将缑山一方的这个先机抵消,甚至是拿回自己这边来。 道理也很简单,我就一万五千人在这,我也不去找你,看你来不来打我? 来的话,不管你是扶宁城守军也好,苏温录野从大军中派来的也好,战过一场再说,便是拿不下,我也牵制住你,让你这个方向,无法对主战场襄助。 不来,那就更好,就看谁能绷得住,谁先走,都是必然会被人从后偷袭的。 这就相当于手上扎了刺,挑吧,他还扎的挺深,最起码得出点血、掉点肉,不挑吧,他就一直在那疼着,没准还会溃烂,甚至要了命。 所以伯廓台也是当即做了决定,两害相较取其轻,他要主动出击! “整军集结,传各方斥候向晓风丘沿途汇集探查,三刻钟回禀一次。”伯廓台当即召集众将,下令道。 “将军,是否通知扶宁城,出兵助战。”副将问道。 扶宁城有守军三万,而且有骑兵八千,仅这八千骑兵助战,就可以更确保此战能胜。 璟军从西边东行到此,沿途城池不少,想要隐踪且快速行进,人数必然不能太多,可也不会太少,来个三五千人并不会有什么作用。 所以他认为一两万之间,最有可能,璟军战力普遍不弱,为保万一,怎么也得两三倍于敌,才更稳妥一些。 不过伯廓台想的更多些,其言道:“璟人素来狡诈,这封战书难保不是诱敌之举。逯山城虽然在顽强抵抗,但很难能确保不失。逯山之后,扶宁城便是西南最紧要之地,且关乎大军西侧安危,绝不能有失,一兵一卒也不可轻易离城。” “末将明白。”副将闻言点头,施礼回道一声,下去给各方斥候传信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伯廓台所部三万轻骑离营向北,直奔晓风丘一带行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三十里并不算太远,以轻骑的赶路速度,快行的话,也就半个时辰左右,便能赶到。 但伯廓台并没有选择快速行军,而是等散向晓风丘及沿途的斥候一一回禀情况,行军速度并不算快。 当然也有保持阵列严整的原因,毕竟人数越多,队伍拉的就越长,为保持齐整,可以收尾相顾等原因,自然行军也就慢一些。 可即便如此种种,伯廓台所部赶到晓风丘一带,也只用了一个多时辰而已。 “果然有诈!”伯廓台看着对面列阵以待之璟军,不过四千人左右,当即眼睛一眯,暗自道。 不过其面上没有显露,仍旧下令列阵,大军排开结成雁形阵,准备冲锋。 “将军,扶宁城主传信,城外发现大量敌军,请我们回援。”可刚一列阵完毕,副将便接到一封鹰信,看过后,急声对他说道。 “伯廓粲朗,率你部断后,大军疾行回返!”伯廓台对自己弟弟下令一声,恨恨看了对面一眼,打马返身。 他本是打算快速扑杀此间敌军再返回,看扶宁城周边是否能寻到更多璟军的,现下只能作罢,直接回返了。 此时他心里疑惑的很,想不明白为什么扶宁城附近会有足以让扶宁城发来求援鹰信的璟军,而他们却并未收到西南各城池的消息,更没收到逯山城被破的消息,这些敌军是哪冒出来的呢? 不过他也来不及迟疑,扶宁城一旦被人攻下,那他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了。而此时回去在外为支撑和机动,最起码能多拖延几日时间。 所以其是即刻就走,而且不再缓行,直接极速行军,只留下五千轻骑断后。 “厉害!”罗燕途对夏侯明林赞道一句。 后者得意一笑,道:“我爹研究缑山众将、贵族足足二十五年,细之又细,各人性格如何,皆烂熟于心,我身为其子,岂能懈怠?” 随即夏侯明林长槊前指,暴喝一声:“杀!”。 四千精骑策马前冲,杀向伯廓粲朗所部敌骑。 他麾下五千精骑,虽是新组建,但将士皆是老卒并非新兵,战斗力并不弱,装备更加精良,人人皆配长槊。 策马冲锋起来,长槊映衬着晚霞,别有一抹别样的意味和气势。 尤其他们是背向西,略偏西北,而缑山军一众是面朝西,落日虽温和,并不刺目,却也被明亮铁甲反射出片片粼粼光晕,让人有些不真切的感觉,视线也觉朦胧。 “死!”罗燕途和夏侯明林并肩列于阵先,方一接敌,各自手中长槊,便是尽皆连挑敌军五人。 随即夏侯明林变招更快一些,长槊自敌骑颈肩挑出之际,猛然左右连砸两下,再砸落数名敌骑后,抢先深入敌阵之中。 罗燕途见慢了一步,没有抢过,懊恼沉喝一声,长槊左右分刺连连,帮助夏侯明林守住身侧,二人之后四千精骑,顺势入阵,对冲之下,双方皆有落马者频频,厮杀惨烈。 “快!再快!” 此地东边距离大约五里处,荼岚万夫长查元摩安率万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余荼岚轻骑,快速急奔,其连声呼喝,不断催促。 此前他们被夏侯明林调走,去扶宁城外制造假象,而今夏侯明林麾下一千人仍留在原地,大肆生火,做出大军扎营做饭的假象。 他们所部则快速回返,恰时绕道而归,趁敌军慌忙准备回赶之际,欺其阵型不稳,予以突袭。 “五队游骑散射向西,五队随我冲阵!”查元摩安高声下令。 五位其麾下千夫长,当即领队横奔,拉成一条长龙,手中箭矢不停,攒射向缑山轻骑大部后半段。 查元摩安自己带着剩余五位千夫长及五千轻骑,先是攒射三轮箭矢向前,然后提矛横冲直撞,冲入缑山轻骑长队正中。 “将军!咱们中计了。”伯廓台副将急声道。 此时的他们调转马头没走多远,甚至半数大军都没能提起速来,东边一道漫天烟尘扬起,他们就已被拦腰断成两截。 “中原杂种,狡诈卑鄙,无耻之尤!”伯廓台怒声沉喝一句,当即整顿身周兵马,调转马头结阵回冲。 而此时夏侯明林和罗燕途两人已经冲杀而出,夏侯明林银白长槊之上,伯廓粲朗被挑离马背,高高举起。 “敌将已死,全歼敌军!”罗燕途一槊斩断伯廓粲朗的将旗,高声喊道。 随即二人率身后剩余将士,继续前冲,并未回马冲杀,而是扑向缑山轻骑大部末尾,与查元摩安形成夹击之势。 至于身后之敌,查元摩安麾下五队轻骑正好赶来,闻听罗燕途高喊之后,直接就扑了过去,一来一往交互而过,互换了对手。 “这次我来!”罗燕途催马快行数步,冲过夏侯明林身侧,言道一句间,左手抽刀出鞘,斩了伯廓粲朗的首级挂在腰间,冲在最前,扎入敌军阵中。 其右手持槊,左手横刀,槊刺刀斩之间杀出一条口子来,尽显悍勇。 “叔父!”缑山轻骑阵中,一年轻小将闻声带队掉头迎上,一眼就看到伯廓粲朗首级被敌将悬挂腰间,顿时目瞪欲裂,挥槊向罗燕途面门刺去。 他是伯廓台的儿子,自幼却是伯廓粲朗带着,感情极深。 “还不够看。”罗燕途轻蔑一笑,挥槊将其攻击挡开,左手横刀却是同时旋飞而出,兜了个小弧线,插入其颈间,带的其身体侧歪落马。 罗燕途打马一跃而过,期间探出手,将横刀抽回,顺带又往自己腰间挂上一个首级。 “你左我右,两侧杀穿出去!”夏侯明林喊声从身后传来。 “杀穿以后,我去帮查元摩安,让侯武带队!”罗燕途喊道一句,像左侧冲去。 夏侯明林应了一声,身后偏将侯武得令冲上,率麾下跟在罗燕途身后,剩余将士随夏侯明林向右斜冲。 便宛如两把烧红的尖刀,划过凝固的猪油一样,轻松破阵而出,把准备结阵反击的缑山轻骑又给搅得一团糟。 而此时查元摩安正亲率两千荼岚精骑,艰难抵挡着伯廓台的率部反冲,一杆沉重狼牙棒挥舞生风,与伯廓台鏖战一处。 (本章完)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宁北原之战(四) , 猛将榜九位天将,大璟占四,梵山占三,荼岚有二,自诩也是强国的缑山则无一人,这是让缑山诸将和百姓都心有不服之事。 但十位地将,缑山却是占了四员,在天下各国中为数最多,又让他们有些骄傲。 伯廓台便是其中之一,为缑山将。 当然这不是说,他就是四人中最强的,只是因为其封地是缑山山脉诸城之一。 跟逯山城主被称为逯山将,蛮山城主被称为蛮山将原因一样。 但其武艺超群,这倒是半点儿不假。 查元摩安也是七十二猛将之一,甚至其副将雍落韩烨,也是七十二猛将之中的人物,不然也不会是他们这一万人队前来助战。 可两人合力也不过跟伯廓台打了个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得谁,甚至伯廓台一杆重镋还要稍占上风。 查元摩安用狼牙棒,雍落韩烨用一杆厚重象鼻刀,三人皆是用的沉重兵器,开阖之间势大力沉,彼此交击时带起巨大的金属碰撞声,加之出招速度极快,叮叮砰砰之音不绝,像是密集的打铁声一样。 “着!”罗燕途杀出杀进,寻着激烈战况而来,收刀还鞘,从鞍侧马袋抽出三枚尺长梭镖,跃马抡臂将之劲射而出,袭向伯廓台面门。 “无耻之尤!”伯廓台喝骂一句,重镋在面前一封,梭镖叮当跌落,只在重镋上擦出些火星,未能建功。 但这一下却是给了查元摩安和雍落韩烨机会,两人当即展开攻势,左右夹击紧逼伯廓台,让他难以再将重镋轻松的挥舞开来,只能小范围转圜自保,难以尽数发挥自己强横力道,且活动空间愈发显得逼仄。 “打就打,你那多废话干嘛!我又听不懂缑山话。”罗燕途自查元摩安两人正中杀出,一杆长槊迅猛连刺,三人合力,让伯廓台应对更加困难。 “他骂你无耻。”雍落韩烨给他翻译一句,一刀自左横斩,逼伯廓台挥兵拦截,攻敌必救。 “我呸!”罗燕途啐了一口,手中长槊随即再刺,这一击不为毙敌,只为挡住伯廓台的兵刃回拉,给查元摩安创造必杀机会。 可却不料,伯廓台盯着他腰间两颗首级,眼睛红的欲滴血而出一样,竟然行险离鞍跃起,躲过雍落韩烨一刀的同时,任由他长槊刺透自己大腿,手中重镋当头猛然砸下,只为将他轰杀。 查元摩安也顾不上去送上必杀一击了,直接强行拉转狼牙棒的攻击方向,带的自己战马都是一个趔趄,猛然将狼牙棒从下向上挥舞,砸向伯廓台重镋,将之替罗燕途挡开。 这时雍落韩烨也离鞍而起,手中象鼻刀如斧立劈,轮成个半圆,凶悍落下,直斩伯廓台颈间。 罗燕途自己也没闲着,左手挑住刀盘将横刀挑出鞘刃向前旋,然后狠狠拍在刀尾之上,横刀顿时迅疾前飞,刺向伯廓台心口。 “箭!”夏侯明林的暴吼声从他们身后传来,给三人提个醒,然后便是三支铁箭裂空而至,从罗燕途和查元摩安之间空隙穿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迎临伯廓台面门。 “你们都得死在这儿!” 伯廓台不顾断腿疼痛,直接一个后仰,差之毫厘的避开三支铁箭和罗燕途的长剑,重镋斜架,六根手指被雍落韩烨一刀削下。 但其也暂脱死局,向后翻落,并大吼一声,尽是恨意和杀念,加上疼痛的作用,面色狰狞之极。 而其身后,副将正冲破荼岚轻骑围堵,冲了过来。 “杀!”夏侯明林暴吼一声,罗燕途三人欲动之际,惊愕的看见一杆长枪从伯廓台身后刺出,将他挑在空中。 “阡陌崖,何必!”伯廓台的副将,此时高喊一声,惊呆了场间不知情众人。 “阡陌崖,农千万!” “阡陌崖,赫连晟!” “阡陌崖,王恩明!” “阡陌崖,刘二虎!” …… 缑山轻骑之中,不断有人高喝开声,手中兵刃攻向周围。 这一幕让场间两军将士都傻了眼,虽然人数不过数十,但是他们这一下子突然倒戈,让得缑山轻骑不知道自己身边到底还有谁真的是自己人,同样的璟军这边,也不知道哪个才是敌人了,更不知道自己袍泽有没有被自己人干掉的,或者干掉过自己人。 “左臂手腕有黑带的,是自己人!”夏侯明林忙喊道一声,身后将士遂齐声大喊,将之传荡战场上,让己方将士尽皆知晓。 这些人在缑山军中的身份,都是何必的亲兵,在战斗开展伊始,他们就散了各处,等待着此时遍地开花,彻底扰乱缑山轻骑军心。 手臂黑带,更是自其进入缑山军中,就一直佩戴,其后为亲兵的众兄弟也尽是如此,包括伯廓台都早已习惯,只以为是他特立独行的怪癖,不甚在意。 此间,这个准备,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当然,仅何必等人现出身份,还不算完。 “大璟,晏崒!” 缑山轻骑身后西南方,两千多人快速奔来,为首之人暴喝一声,手中一对五尺钢鞭,左右抡砸,一个个缑山轻骑被砸落坠马,胸塌骨裂,很快断了气。 晏崒其人,便是隆武城第二位百战王,前奚兹上将军,而今大璟奚国公。 此间所带两千人,便是他秘密训练的八千精锐的一部分,之所以此时才赶到,比预计晚了些,也是等这些人跟他汇合。 随着北安郡王李常思去到隆武城常住,他这些人也空置出来,可赴战场建功。 此时从场面上看,他这晚了的少许时间,反而有些恰到好处的感觉。 再有敌军杀至,缑山轻骑已然不稳的军心,登时更加慌乱,他们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降者不杀!” 夏侯明林、罗燕途等人,何必等人,晏崒等人,随即反复冲杀多次,将整个缑山轻骑所部,彻底搅成一团散沙。 然后所有将士,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同用缑山话,大声呼喝着。 少倾,近万缑山轻骑陆续放下兵器,卸甲蹲在自己战马旁,眼中茫然未消。 从来到这里,到开战,到而今这个结果,全都来的太过突兀错乱。 “见过奚国公。大将军有令,奚国公到此之后,诸事皆听国公号令为准。”将士们去清理现场,收押降卒,夏侯明林也带着众人跟晏崒照面,见礼后言道。 “皆是同门,二位兄弟不用客气。”晏崒托起夏侯明林和罗燕途,对其他人点头示意。 “咱们现在也没什么好做的,待在这里静等后续便是,众将可去暂歇。”随即晏崒再道一句,伸手需引一侧,邀夏侯明林、罗燕途、查元摩安、何必,到一旁说话。 …… “城主,区区万员步卒,咱们何必绕行,现在被撵的像狗一样。” 逯山中段,扬武营一众武人,正跟在阚筠崧身后快速急奔,其后里许,苏温录杰带着万余缑山步卒,正拼命追赶,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三天,一众武人皆是有些费解和不满。 “不用着急,权当练轻功了,再有三日,就是他们死期。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到烈阳山附近。”阚筠崧言道一句,奔跑间脸不红气不喘的,很有些闲庭信步的意思。 “你怕是傻,我们现在即便能干掉身后的敌军,又能如何,还有多少兄弟会死。”一个身着红衣银甲,腰间有刀剑的女子,怼了之前出言之人一句。 他们看起来都并不太累,奔跑间说话,也不显费力。 “红娘,你不是还惦记那姓凌的呢吧?人家可是已经娶了荼岚公主,高为叶护了呢!”那人无言反驳这事实,但也不愿就此被怼,直接转了话题揶揄道,眼中尽是不屑和讽刺,还带着些恨意。 “就惦记着怎么了!一万个你,也比不上凌王个脚指头!”红娘冷哼一声回道。 “都闭嘴吧。”他们不嫌累,阚筠崧却是嫌烦,直接喝止道。 “城主,再商量商量呗,见了凌王,您跟他说一声,把我调他麾下去吧,反正我现在的战功,也能换回自由了。”红娘却是再道一句。 “随你们便,赶到烈阳山之后,你们何去何从我就不管了,也管不着。”阚筠崧回道一句,不甚在意。 他此间的任务,就是带队赶到烈阳山一带,跟凌沺那带走一万罪卒,然后往东去。 至于身后这些人,其中近千都是战功够了的,赶到烈阳山就是他们最后一次任务,之后是凭手中文书去大璟落籍换个功勋富贵也好,继续留在军中也行,都随得他们去,不再勉强。 “我倒是想自己过去,怕他不认识我啊,被拒绝了多尴尬。”红娘撇嘴道。 “我会给你说一声,能不能行不管。现在,你闭嘴。”阚筠崧再道一句,侧首瞪她一眼。 “好嘞。”红娘笑着点点头,伸手把嘴捂上。 五千扬武营,终于恢复寂静,默不作声的往前急奔。 (本章完)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宁北原之战(五) , “大将军,此间战事可就交给您了。”蛮山城东五十里,燕林率箕罗步卒,与疾行前来的成言意汇合后,轻笑道。 “你小子别笑,现在看见你们爷们儿一笑,我心里发慌。”成言意闻言瞪眼睛道。 他以为自己不过是过来坐个镇,省的燕林一个年轻人,还带着数万他国将士,难免吃力。 可事实是,昨天他就接到夏侯老妖的鹰信,让他率兵五万攻下蛮山城,燕林会率一万轻骑,在旁策应,防备敌军援助蛮山城。 成大将军这才反应过来,合着是这个打算。 至于为啥不明说,但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 蛮山城也有两万五千余守军,而箕罗军不说战力如不如缑山军,为了快行至此,大型军械是一点儿没携带,便是倍于敌,这城也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这是怕他提要求呢,省得他要人要军械,索性先给忽悠来再说。 忒不是玩意儿了! “大将军,罗将军和明林那这会儿应该都开战了。”燕林笑道一句,眼神有些揶揄。 “少来这套!”成言意气哼哼的摆手,小狐狸在这激将呢啊! 不过呢,他还真就吃这套。 罗宪也好,夏侯明林也好,对他而言那都是后生、晚辈,三人一同受命出战,人俩要是都完成任务了,他落了后或是没完成,那就丢了大人喽。 “你小子麻溜儿滚蛋,留两个会箕罗话的亲信给我。”成言意随即半转过身,看向燕林让人铺展开的蛮山城地图,寻思着攻城之法。 “末将会留下,大将军有任何事皆可吩咐末将,全军上下皆会遵令而行,不会有丝毫犹豫。”箕罗将领普和笙,当即躬身一礼道。 “行。分兵一万,此地焚林三里。”成言意看了一眼燕林,得到其点头回应之后,再对普和笙言道,手指蛮山城北侧十里位置一个山谷。 “呵呵。大将军就别打趣燕林了,我这就离开。”燕林干笑一声,连连拱手施礼。 那地方叫青牛谷,状若横卧青牛,正是他一万轻骑藏兵之处,也是除了蛮山城之外,最易东进宁北原的地方。 “我没跟你闹,无论你在不在此地藏兵,敌军都不会弃之不顾,必会注意提防以及不断探查。将此地燃尽,敌军则必会立即查探,你先率部撤离,两日后再回返,这地方届时不会再受人瞩目。示敌以实,让敌军知道这里有大军出没,诱敌以虚,让他们凭空去猜‘意外’失火以后,这支大军去了哪里,会在哪里继续隐匿待发,再以我之实攻敌之虚。”成言意瞪下眼睛,手摸胡须,一副傲娇的样子说道。 他要让这帮家伙知道,他也是肚子里有货的,可不光你们长了脑袋。 “再分一万人,则虚示数量,进一步扰乱敌军判断?”燕林道。 “是你那一万骑兵,要连这万人的踪迹一并留下,随即这万人隐踪向南,越过这十里山岭,抵达蛮山城北侧。蛮山城依两峰间山坳而建,北城外须蒙峰地势更高更险,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本不宜为攻城之选,但这里也有陡坡可放滚石滚木直抵蛮山城东。怎么伐木采石我不管,但一旦我后日上午狼烟燃起,我要这里给我堆出一条可通城上的路,不然我就只能拿人命去堆一条。”成言意不再作怪,认真言道。 “滚木雷石在这里把城头和山体间的缝隙填满?”燕林扬眉道,手指地图蛮山城东城墙和北城墙。 这地图是这几年,他冒充箕罗商人,多次往返蛮山城后亲笔所画,准确说箕罗入缑山腹地,沿途重要些的城池,他都画了一份详尽的局部地图,以备今时所需。 对这些城池的情况,他也都熟记于心,此时自是明白成言意说的是哪里。 “只要你地图无误,万人忙碌一夜,完全可以做到。”成言意颔首道。 此间没有攻城器械,还要求速下,缑山各城也早已封城,不许进不许出,诱开城门什么的,就别想了。与其临时打造梯子强攻,不如此般填出条道来。总比届时人命填路,叠上城头的好。 “普和笙,你亲自带人去。阿康,你留下替大将军传令。”燕林思虑一下,算了下蛮山城城墙的高度,以及城墙距离山脚的距离后,当即道。 他所带来一应箕罗将士,皆是其亲自训练出来的,对其命无不遵从,当即应下。 燕林随后再与成言意交谈几句,带队离开。 …… 两日后,辰时刚过。 “点狼烟!” 成言意带着四万步卒,临近蛮山城东三里,下令道。 万康当即将滚滚狼烟点燃,让得蛮山城内迅速集结起的守城将士,齐齐懵逼。 这狼烟难道不是该他们点燃么? 但随即他们就顾不得这些了,须蒙峰顶人头攒动,旌旗招展,随即隆隆声传出,不计其数的滚木轰轰而下,如奔腾瀑布一样,只不过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漫天的尘烟。随即城墙被砸的震动不已,还有很多的滚木磕在山石上半空撞起飞落城内、城头,砸伤不少人,也砸塌着房屋,登时有惨嚎声,接连响彻。 然后是滚石,哐哐的继续砸落,在城墙之下又不规则的堆砌了高高一层。 虽然这种方式滚木滚石下落之势不可控,但因地势之利,也没有太多偏差,很快就在蛮山城墙外一角,铺出来坑坑洼洼的一条嶙峋道路,直通城头,甚至还要更高一些。 “刀盾列阵,弩手在后,弓手末尾,不破敌城不休兵戈,杀!”成言意一杆短杆朴刀斜拖在后,位临阵先,并一应刀盾兵千百人连排,手举大盾,踏步前冲。 “集中火油!石砲准备!”蛮山将胡蛮轲恩在城头连声大吼,连忙应对,尘烟弥漫下,有些灰头土脸。 随即一坛坛火油,砸落在城墙外的滚石上,向下流淌,浸湿下边的滚木。 胡蛮轲恩当即拿了个火把扔下去,新鲜的树干还有很多水分,一遇烈火顿时浓烟滚滚而出,呛得城上将士连连咳嗽起来。 胡蛮轲恩蹙眉吩咐所有将士撕下衣袖,打湿蒙住口鼻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同时城内石砲和守城大弩也呼啸了起来,一块块巨石,和长矛一样的弩箭砸落在箕罗军阵列之中,有人被迎面巨石砸中,手中大盾碎裂,人也没好哪去,有人被弩箭穿透盾牌铠甲,然后再被带飞,弩箭继续穿透数人,才刺入地面。 惨嚎之声,不再只从城头城内传出。 “弩!”成言意高声大喝,身边万康带着将士们齐声大吼传令。 老成精着呢,不扬纛旗,不显身份,省着他自己被重点照顾,甚至也不准一应将官举旗,此间所有攻城将士一样,反正只要城拿不下来,那就是死绝了,也不准一人撤退,有需要下令的时候,也是前方将士,一起呼喝传达。 而箕罗人口地域皆不比奚兹铁延多多少,却可以偏安一隅,固然因为其为孤临半岛,遇到战事更加灵活,有海上水师可以机动策应,甚至反攻。同样也因为他们善与制弩,工艺极为精良。其步卒所用大弩,以双脚踩踏,借腰力双手上拉弓弦卡住,射程可达里半。而且弩手皆是两人一组,前后列阵,前人射出箭矢,后人拉弩上箭,轮换射击,可保箭矢射发不断。 凭借此法,他们屡次击退缑山侵袭。 此时这些劲弩再次建功,帮助己方大量射杀城头守军,在盾兵的防护下,一些神箭手甚至可以做到对城头操控守城弩和石砲的缑山军,进行精准射杀。 使得己方冲向城头的速度比之前里半距离,快了许多。 “弓!”城头城下,双方几乎同时传令,相邻百步,弓手的交锋开始,一蓬蓬箭雨,相互射落,带起惨嚎声、咄咄声成片。 “杀!”成言意顶盾狂冲,直接离阵,朴刀一挥,像只灵活的胖猴子一样,蹦跳着冲临城头附近。 不是他想如此,实在是脚底受不了,虽然不是直接踩在更易燃烧的滚木上,但一来火油没有燃尽,二来石头间有缝隙,三来烧了这么半天,石头他也导热啊,烫死个人了! “弃盾铺路!”万康当即有了决定,下令弃盾。 他自己倒是能跟上成言意的脚步,蹦蹦跳跳就上去了。可大部分将士,走这嶙峋的道路本就不易,有些甚至踩入缝隙之中,别住了腿兀自哀嚎,这种情况下还怎么能继续前冲。 虽然铺盾为路,也撑不了太久,但是只要能冲上城头一部分人,也就有了更多时间,可以再想他法替换。 而那边成言意已经和胡蛮轲恩交上了手,两人所用兵器相近,武艺也相差不大,一时谁也奈何不得谁。 且成言意身处位置不利,一旁还有缑山将士合攻袭扰,落入下风的速度会很快。 万康当即也磨蹭不得,下令之后,马上飞奔过去,从两人交战一侧,长矛迅速连刺,抢出一片立足之地,等待后续步卒跟进扩大。 但仅仅片刻之后,蛮山城守军一员偏将迎了过来,将之缠住,也是打成一团,胜负难分。 箕罗步卒跟进之后,也跟蛮山城守军犬牙交互的鏖战在一起,每一瞬都有数十上百的双方将士战死,厮杀极为惨烈。 (本章完) 正文 第六十章 宁北原之战(六) , 苏温录野所派大将普克岳陈兵之处,位于青牛谷西北十五里,与蛮山城、青牛谷两者呈三角形,可同时监视前两地情况。 “大哥,蛮山城急信。箕罗近十万大军,正猛攻蛮山城,胡蛮轲城主请您发兵驰援。”副将普克庆岙,也是普克岳的弟弟,急忙找到在山顶的普克岳,禀报道。 “不去。”此时借助地势,没有鹰信,他也能看见蛮山城附近的烟尘,尤其是那燃烧新木的浓烟。 但其则仍旧没有发兵的打算,蛮山城失与不失不在他考虑之内,他将谨守苏温录野之命,等在这里,有西进敌军出现后,再掩杀在后。 “大哥!”普克庆岙急声喊道一声,随即再道:“蛮山城若是失守,我们便少了一条退路,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苏温录允战败,逃出不足两万人,其中还有一万多四散无踪,回营不过七千人左右。伯廓台两辈三人,尽皆战死,三万轻骑战死一万多,被俘近万,只有些许游散斥候来的及逃了出来。逯山城被团团围住,周围大小城池接连被下。此等情况之下,我对这一战结果极不看好。但在中军战败之前,我不会违令行事,以免再遭埋伏。而且我们的后路,也不在蛮山城。”普克岳结合昨日接到信报言道自己的看法,随即伸手向东北一指。 “韦吉?”普克庆岙蹙眉道。 “嗯。这场战争开始之后,我就派人去了韦吉东部各部落打点,他们跟贺兀般博关系不睦,非常愿意跟咱们合作。若缑山真的不存,或者此间战败,咱们就从这里直接去往韦吉东部,沿途城民尽皆裹挟走,足够为我们壮大的根基了。”普克岳点点头再道。 从这里往北不远就是他们在缑山的根基所在,在那里他们的话,比任何人都有用。 “那家小妻儿怎么办!”普克庆岙急忙问道,他大哥的狠辣无情,他是知道的,当下有些担忧。 “中军一旦兵败,皇都里会有人接应他们离开,在墨江下游跟我们汇合。”普克岳淡淡道,瞥了弟弟一眼。 “你那些姬妾不会带,你该收收心了,不要只知美色。晏厥氏当年能在缑山地域称王,我普克氏如何不能效仿,你我兄弟同心戮力,大可再去北方建立基业。届时墨江天险横贯,便是璟国比现在更强盛,也奈何不得我们。”普克岳静立山尖,语气澎湃。 却不知普克庆岙,怨恨的看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去,深埋于心,不表露分毫,只是低声应了一下。 而不管他们兄弟各自何想,燕林却是等的百无聊赖。 烧毁青牛谷一带以后,他曾派斥候暗中跟随敌军前来查探斥候回返,知道普克岳一众藏身何处。 斥候嘛,燕林等人都在夏侯灼的影响下,认为需要不错的战斗能力不假,但更该重在会隐蔽自己,能不被敌人发现。 而且做的还都挺好,在训练斥候这一点上,无论罗宪、夏侯明林、燕林,都很有几下子,也皆在各自战场,于此一点上占据上风。 燕林也因此,没有回青牛谷藏兵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是来到了蛮山城西十里左右的一个山谷,想设伏普克岳所部。 但是久等之下,普克岳所部也毫无动静,这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大人,还等么?”箕罗将领万禄,再次接到前方斥候回信,得知敌军仍按兵不动,甚至一点变化都没有,顿时苦笑问道。 “不等了。去蛮山城,助成大将军破城。”燕林长吐口气道,有些郁闷。 明林那边露了脸,二叔的弟子也露了脸,九叔养大的家伙也露了脸,咋到他这儿就卡住了呢! 其今年也不过二十九岁,也是心高气傲的很,也想建立自己的赫赫声名,而且武艺头脑,便是夏侯灼也称赞不已,只是一直谨遵师命,在外忙碌历练。 两年前更是接到御旨,秘密受命出使箕罗,收箕罗为大璟藩属,接受大璟教化。 而今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终于熬出来了头,想着沙场一展雄风,回朝以后也更煊赫一些,在中原也混个鼎鼎大名,最起码这场大战中也要有他浓重一笔在内。 可咋就遇上个缩在壳里的呢! “咱们何不直接攻过去,蛮山城那边都是您训练出来的精锐,夺城应该无忧,也用不上咱们。”万禄再道一句,建议道。 “有病啊!他们步卒据守山上,咱们骑兵去进攻?没特娘上山,就被人射成马蜂窝,砸成肉馅了。”燕林横了他一眼,气恼道。 虽然他想建功名,但还不想作死。 “整军出发。”随即燕林轻踹了他一脚,翻身上马,带着一万轻骑直奔蛮山城西城。 “压制城头,掩护我。”临近蛮山城,燕林下令后单骑离阵,手中银枪掼出,在强大的力道之下,插在城门洞上方五尺。 其后万禄带着万名轻骑,不断向城头游射箭矢扰敌。 东城厮杀激烈之下,西城方向之前又并未发现敌军,当下守备虽不是尽皆调走,仍留有守军。 但比之东城的那般密集,就显得很有些空虚了,万余轻骑散射之下,顿时压制的西城头两侧敌军,不敢冒头。 而此时燕林跃马而起,然后空中再踩踏马背借力,一跃抓住自己掷出银枪枪杆,来了个大回环之后,把自己扔到了城墙上,扳住城垛子,灵狐一般窜了上去,腰间长剑出鞘,便是三名守军咽喉出现一条长长血线,倒地毙命。 随即其身影不止,灵活的穿行在城头守军之间,杀透了过去,从城内跃下。 “你奶个腿啊!”燕林破口大骂一声,然后连忙奔逃离开原地。 堵满大石块,封的严严实实的城门洞子,仿佛在他身后,发出无情的嘲笑。 若是凌沺在此,怕是会问问他,是不是自己有本独特的黄历,上面写着今日诸事不宜。 但其武艺是真真强绝,身法也是一样顶尖,纵身在一个屋顶借力的同时,居然伸手抓住迎面几根箭矢,既解了自己之危,还回掷而出,杀掉几名敌军。 然后其一跃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回城墙之上,长剑写意挥斩而出,无有一合之敌,一路往北城墙那边杀去。 身后城外轻骑箭矢不绝,帮他压制阻敌,保其身后安全。 “随我迎敌!”胡蛮轲恩的长子,奉命就守在北城墙,当下也没法请示父亲,只能自己拎刀率队迎了过去。 “哈哈!胡蛮轲恩,你已经败了!”他这一动不要紧,登时牵扯不少北城墙守军跟随往西,成言意见状大笑一声,寻机逼开胡蛮轲恩,连杀十数敌军,抢上北城墙,一路往西杀去,不再与胡蛮轲恩鏖战,只是回身抵挡其攻势,连连向西退去。 而他们两人一个往前冲,一个在后追,直接导致这东、北两城墙交互之处的两军将士一同西移不少,阵列皆有些稀薄了。 箕罗将领金允燮,当即从成言意方才与胡蛮轲恩交战之处,率领弃了弩的万余弩手持刀杀上城头,与胡蛮轲恩身后的守军杀成一团。 “我看你能坚持多久!”胡蛮轲恩不顾身后,又是一刀斩开成言意战甲,在其胸口再添一道伤。 至此短短片刻间,两军交战的城墙面积虽然更大了,登城的箕罗军也更多,但是成言意却是已经负伤五处。 一边斩杀守军向前,一边抵挡武艺相差无几的胡蛮轲恩,属实有些难为他了。 要不是成大将军雄壮的身躯下,有极为灵活的脚步,怕是已经跪了。 “你看那边。”成言意挑眉,显示一下对方居然会大璟雅言的惊讶,然后向北示意。 “雕虫小技,我岂会上当。”胡蛮轲恩嗤笑一声,不屑道,只以为成言意是在诈他,不仅没转头,反而极为凶猛的一刀砍下。 可马上他就变了神色,一蓬箭雨从须蒙峰山脚射了过来,成言意身后的蛮山城守军,登时倒落一片。 原来是箕罗军落于最后的一万弓手,见城头无隙插手,也没多少敌军与他们弓矢对战,全被吸引在了城墙两军鏖战处,在统将带领下,直接沿着己方将士背后的山体绕了过来,向北城墙守军攒射箭矢杀敌。 随着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箭雨也愈发密集。 “我想你也不愿看见城破被屠的场面吧。下令放弃抵抗,我便放过城内所有人,甚至可以举荐你入军为将。倘若再负隅顽抗,城破之时鸡犬不留!”成言意眼睛一转,趁着其愣神片刻之际,把自己身后剩余的守军都杀了,随即瞪眼冷喝道。 “缴械不杀!”见其面显一丝纠结,成言意再高声暴吼一句。 “缴械不杀!”万康闻言,用缑山话大喊一声,众箕罗军将士也是随之暴喝。 这些简单用语,来之前,燕林是让所有将士都学会了的。 “让你的人让开,我的人会退到城下,一日之内给我夏侯灼的许诺,我献城归降。”胡蛮轲恩眺望了一眼西北方向,沉声言道,长刀不再斩出,仅做守势对向成言意。 两军厮杀自此稍缓,更多的地方转为对峙,看向两人方向,只有一些将士杀红了眼,一时停不下来。 (本章完)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宁北原之战(七) , “降,现在放下兵器。不降,鸡犬不留。你只有这两个选择。”闻听胡蛮轲恩的话,成言意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口道,态度极为强硬。 “你该庆幸在这里的是我,不是夏侯灼,不然你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成言意再道,面带冷笑。 胡蛮轲恩顿时更加纠结。 缑山建国以来蛮山城就是他们胡蛮轲氏的家,他不想弃。可久无援兵,且城头已经快要失守,不降他又不忍世代拥护他们的城民被屠。 这让他太过难以抉择。 他的本意是先假意提出条件,再等一日,看看是否会有援军赶来。或者去城内召集百姓,他们若愿同死,那就继续拼下去,若是不愿,那就真降。 可成言意怎会给他下城去的机会,此间缑山军起码还有万五之数,更还有数万城民,给他喘息重整的机会,变数太多。 “看看他们。你城中青壮男儿差不多尽在此处了吧,若是他们死绝,便是你守住了此城暂时不失,城中孤寡老幼,又当如何生活。下次夏侯灼亲至,你又如何抵抗,带着他们一并自杀,吓死夏侯灼吗?那样,他怕是会十分高兴的。”成言意见其神色,继续说着,不断加码。 “而且你也别以为苏温录野会来支援你,别说他手中还有无分兵之力,便是有,又怎可能来救你,别忘了你胡蛮轲氏在此,本就是嵌在苏温录氏后方的一颗钉子,累年多有交恶。” “罢了,再来战过!”见其仍旧犹豫不决,成大将军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当即一脸不耐的举起了刀,作势就要动手。 “我、、降!”胡蛮轲恩艰难开口,扔掉了手中兵器,眼角微微有泪。 “让他们放下兵刃,脱下铠甲,我保证他们活命。”成言意收刀言道。 胡蛮轲恩长叹口气,对着众将士长施一礼,用缑山话说了一堆,缑山军一众,开始扔掉兵器,褪下战甲,带着颓丧、不甘、悲痛等种种情绪,后退两步,拉开与箕罗军的距离。 此事随后传遍全城,为众知晓。 “万康将军,安排人探查城内军营,清空营内一应军械器物,将缑山将士尽数押于营内看押。通知全城百姓,与西城聚集,无论老幼,看押一处。传令不得打骂抢掠,违者军法从事。”成言意找来万康,连下命令,后者随即安排起来,各部兵马分别行动。 “大将军,你劝什么降啊,好容易来的机会,又飞了。”燕林走过来,将手里擒住的小胡蛮轲扔给胡蛮轲恩,无奈对成言意道。 此战若是打完,那他也算奇袭牵制敌军兵力,胜了就是大功一件,甚至夺城之后,真正导致局势变化,有了战胜之机的他,为首功也未尝不可。 而且传扬出去,也是他孤身奇袭杀敌无数,导致蛮山城首尾难顾,得以被破,这名声多好啊。 可现在人们怕是会更在意成大将军的机敏和审时度势,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巧言利弊,劝降敌将献城,那叫个临危不乱、粗中有细、灵谋善断之类的,怕是提及他的就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喽。 “怨你师父去,他要是把刀兵给我,哪怕是把那几府五原健卒给我呢,我用得着打的这么费劲么!”成言意那也是满腹牢骚,直接瞪眼睛道。 这些箕罗军士,燕林虽然训练的不错,令行禁止悍不畏死,但是比之大璟军中一些真正的精锐,战力还是差了许多的。 刀兵就不用说了,那是天下步卒之最。 但除此之外,便是雍州五原、朔方、灵武、武威几郡,那也是悍勇频出、民风剽悍的地方,这几郡府兵战力也在大璟众府军中拔尖,是真正的精锐,大璟各方战事多有其冲锋在前,破敌裂阵,堪称无往不利。 二十五年前,可也是这帮西北健卒,打的荼岚大军节节败退的,凶名传荡天下。 可夏侯老妖把这些精锐健卒,都自个儿留着了,啥也没给他,燕林再晚来一会儿,他跪不跪不一定,脚反正是真能熟。 他要没有一肚子气,那才出了鬼,燕林这是苦水吐错了人,反被泼回了一身。 “我错了,您老歇着,我去城里看看。”燕林苦笑告罪一声,撒腿就走。 这事儿不是不能解释和理解的,但是属实有点狗,得让人撒撒气。 但他可不想当出气筒,等他们见了面,自己掐去吧,不过估计成大将军这气是撒不出来的,还可能被忽悠瘸了,弄得自己满脸愧色。 …… …… “大将军,缑山大军止步不前,于觐阳口陈兵。” 宁北原正中面北,璟军扎下坚实营寨,五万大军陈列其中。 中军帅帐之中,罗宪找到夏侯灼,汇报道。 “他们迟疑犹豫的时间越久越好,不过不能让他们闲着,每日辰时初派西海轻骑前去邀战喝骂,子时西平轻骑佯攻袭营,皆不交战,敌出则退。”夏侯灼淡然点头,随即下令。 “末将担心苏温录野会传令各城继续增兵来源,或是分兵两翼,去往扶宁城和蛮山城一带。”罗宪应下后,再出言道。 苏温录野亲领之缑山大军,便是而今也仍有十六七万之众,三倍于他们还多,便是再次分兵,也是绰绰有余,而且两翼情况现在已经尽皆明了,苏温录野再次分兵,必会安排更加妥当,是以他有些担忧两翼情况。 “他要真如此,我倒还要谢谢他了。”夏侯灼轻笑一声,再道:“此间他向余下缑山各城传信越多,越显其无能,缑山各部也就愈发离心离德,我们后续战事,将会轻松许多。至于两翼,我已再有布置,他分兵越多,自己麾下实力就越薄弱,我们拿下此战也就更加轻松。” “不过,以其人心性,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反而这里,将是其必然会去信的地方。另外便是需传令下去,后方各城也好,此地营寨四周也好,要严防敌军突袭,别被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夏侯灼手指地图,继续说道。 地图上所指之城,名为临渊。 墨江为天下五大江河之一,为北方最长、最宽阔深邃的水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其起源荼岚山东麓,汇集白山山脉北麓大小水系壮大东流,在白山原北部和缑山北部横贯入海。 临渊城便是建立在墨江中游一片面北连绵的山崖之上,其下临江之地不足一里,若有敌军在此地南渡,根本无法铺展开来,守军在城头上,便可临高射杀,半渡而击,极难攻取,为防御北方之要冲。 自此城面北下望,这墨江水最窄深之处,便如黝黑深渊一般,因此得名。 此时临渊城中,养伤数日的贺兀般博面色仍旧惨白,人也消瘦了一大圈,精神不佳。 “父亲!您怎能听信苏温录野那贼子所言!他这就是在将我们诱出城去,方便他斩草除根,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和那夏侯灼共饮一处,卖了缑山全境,只顾自己富贵呢!”贺兀般博的次子,激动对其言道,极为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看苏温录野的来信,更不解父亲居然想去助战苏温录野的决定。 “不会的。正如我不会坐视不理一样,他也不会卖国求存。我与他虽都想致对方于死地,但我也知他心有大抱负,不是会甘居人下的人。”贺兀般博微微摇头,声音虚弱语气却是十分坚定。 “那母亲和大哥他们,就白死了吗!”贺兀般博的次子,凄声吼道。 他的母亲和大哥,还有全家老老少少三百多口,都随父亲常住缑山城,苏温录野篡位之后,他们被尽数斩杀,这个仇他忘不了! “此战若败了,我缑山就亡国了!现在不是谈及私仇的时候,你明不明白!”贺兀般博冷喝道,推开儿子的搀扶,有些踉跄。 “我不明白!家都被人杀个干净,却不能报仇,我要国何用!”然而他换来的是更狰狞的怒吼,和儿子的愤而离去。 “圥扬,北边有没有回信。”贺兀般博长叹一声,喊来一员将领,问道。 “信都在二公子哪里,具体情况我们不知。但是韦单部首领带人来了,被二公子拦在城外,命人收了吊桥,没让他们过江。”圥扬扶住贺兀般博坐下,随即回道。 这事儿他也有些无奈,他虽然是禁军一位统领将军,也是贺兀般博的心腹,但是在这城里,真说不上话。 缑山的姓氏其实就可分辨地位高地,奴仆无姓,平民单姓,贵族则都是二字姓三字姓,又以后者更尊贵,而且若非晏厥氏当了多年皇族,二字姓的见了三字姓的,也得施礼。 他这个单姓人,还是久不在城中的,怎么可能劝得住一直掌管城中事务的二公子,若非大将军问及,打小报告都不敢呢。 “拿我令牌,去带他过来。”贺兀般博烦闷的摇摇头,取下自己腰间的令牌,交给圥扬,让他去对岸接人入城。 没用太长时间,圥扬引着一位衣衫朴拙,但身上挂满金银饰物,便是腰间佩刀都尽是金玉嵌刻的壮汉回来。 “叔父,你怎至如此境地!待我这就回去,叫上儿郎们,杀了那苏温录杂种!”壮汉一见贺兀般博此间样貌,连忙快行几步近前,随即满面悲痛恨怒之色,欲再返身离开,去调集兵马。 (本章完)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宁北原之战(八) , “阿穆合,你等一下。”贺兀般博感动之余,连忙出声喊住他。 “叔父,这没什么好犹豫的。我阿爹一直将您当做毕生挚友,敬佩有加,也一直记着您当初援手之恩。现在他虽然不在了,但我还在,韦单部三万儿郎还在。只要您一句话,咱们就去干掉苏温录野那杂种,帮您夺回缑山城。”阿穆合听他连连咳嗽,也站不太稳,当即返回扶住他,恳切言道。 “这份心意,叔父领了。但是当下紧要之事,是击退璟军强敌。叔父传信邀你前来,也是想向你借兵,去宁北原参战。”贺兀般博点点头,如此言道。 “借兵没有问题,只要您一句话就行。但我想不明白,您去帮那苏温录杂种干什么。”阿穆合先是拍着胸脯回应,但是其也是一脸愤愤不解的再问道。 “事关我缑山存亡,无暇与他计较私仇,若他真能击退璟军,我便暂且忍了又何妨。”贺兀般博眼中又何尝没有恨意,但正如苏温录野对他的评价一样,国事在他这里最重,国将不存何以为家。 “虽然我更建议叔父杀了苏温录杂种,然后大不了过江打下一片自己的江山,有墨江阻隔便是璟国也不能奈何。但叔父既然坚持,那请叔父等我三日,最多三日,我去找林禧部、爱安罗部再借三万兵马,一并来此,听叔父调遣。”阿穆合先是说出自己的看法,随即轻叹一声,应了下来。 “此间情义,叔父记下了,击退强敌后,自有厚报。”贺兀般博略显激动的说道,仅剩的一条手臂搭在阿穆合肩头,用力压了压。 “叔父这是哪里的话,什么厚不厚报的,都是应该的事。”阿穆合略显不虞的说道,但眼中一抹笑意,却是被贺兀般博清晰捕捉到。 “我这就回去,叔父千万保重,三日内,我必然率兵回返。”阿穆合向贺兀般博施一礼,随即离去,走的很快。 “就是一帮喂不熟的狼,还得让他们看到肉才行啊。”贺兀般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低语一声,随即再对圥扬道:“你去命人准备粮食、盐巴、铁器,明日送去韦单部。再命人准备酒肉,三日后给他们吃饱吃好了,好让他们之后多出点力。” “是。”圥扬应上一声,施礼离开,前去准备了。 …… 三日后,临渊城内铺设大宴,韦单部等三个部落共六万将士,与从缑山城追随贺兀般博逃回临渊城的三万多禁军将士,尽皆入席,酒肉畅饮不限。 “我贺兀般博谢过众将士和各位朋友的信任、帮助,今日宴饮,即为感谢诸位,也为出兵誓师壮行,我敬大家。”为了显得面色好看些而扑了些粉的贺兀般博,强做无恙的样子,单手擎着一碗酒,朗声说道一句之后,颇为豪气的仰头一饮而尽。 “叔父快吃些东西。”邻桌而坐的阿穆合当即起身,用小刀挑着块软烂的羊肉,走了过去,关切道。 而另一边贺兀般博的儿子,起身欲动之际,看到这一幕又坐了回去,见父亲看过来的目光,更是闷哼一声,赌气别过头去。 他觉得自己父亲真的是老了,越发的昏聩,与苏温录野那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死仇不计较不说,居然还把城中仅剩的粮草基本都给了这些韦吉野狼,城中此间宴席过后更是将酒肉一应无存。 璟国虽然没有攻到这里,但临渊城附近耕田本就不多,且离着收成还有好几个月,外失了其他地方粮草贩卖供应过来,他们城中百姓再过些时日,要怎么存活,去啃树皮挖草根吗! “阿钵兄弟,纵使意见不一,也不至如此。大不了咱们先退了璟军,再杀他苏温录杂种就是,这个忙我阿穆合一定帮到底!”阿穆合也看见了贺兀般阿钵的神色,当即返身拿了一碗酒,走过去说道,拍的胸脯直响。 “那就多谢阿穆合大哥了。”贺兀般阿钵久在临渊城,跟韦吉各部打交道也多,此番阿穆合又如此言说,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略显敷衍的举杯碰了一下,喝了下去。 “城主,少城主,大事不好了,城外六七万璟军突然而至,正铺设器械准备攻城!”就在这时,一名守城将领飞奔而至,急声禀告道。 “什么!?”贺兀般博父子,并一众将领皆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就欲向城头走去。 “你、、、”突兀的,贺兀般阿钵颈间喷涌出鲜血,愕然的愤恨看向阿穆合,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指着阿穆合,一只手捂着咽喉栽倒。 “不能怪我,只能怪大璟加钱加的太猛,我经不住诱惑啊。”阿穆合扔了手中染血的小刀,腰间嵌满金玉的腰刀出鞘,一边说着,一边跃到一员缑山将领身侧,再杀一人。 “杀了他们!”贺兀般博目眦欲裂,暴吼一声,抽出自己的佩剑。 可一个染血的剑尖几乎同时从他心口刺出,让他强提的力道,瞬间散去,流逝个干净。 “重新介绍下,阡陌崖,鹿阳。”圥扬,道出自己真正的名字,一把将长剑抽了出去,贺兀般博顿时失去任何支撑,直直倒地。 只是他死也不瞑目,不明白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怎么就成了阡陌崖的人。 但他忽略了,缑山国最好隐藏身份的,就是单姓人。人数最多,许多城池互不来往、甚至敌对,使他们彼此很愿意收留他城辖民的投奔,而各城辖民的户籍记录方式也不完全统一,种种原因之下,想伪造身份并不算太难。 “先别动!”阿穆合暴吼一声,随即再道:“只要你们效忠我,我给你们族中贵族地位,这满城居民也可以分给你们为部民、奴仆。而且城外现在有铁延十万轻骑,这里有我们六万人,内外夹击之下,你们根本没可能挡得住,何苦白费了自己性命。” 这些城民和将士,可都是大璟答应归他所有的,还有周围二三十小城,也都一样。 有了这些财富,他的韦单部可以更加强大,能有更多的后代,有更多的军队,直至成为韦吉最强大的部落。 甚至大璟还答应届时会封他可汗之位,将他扶为韦吉诸部正统。 眼前这些人,越少死伤些,那自是越好了。 “没什么好犹豫的,好歹也共事多年,我也不妨直言告诉你们,苏温录野已经身亡,而今不过其次子怕掌控不住局面,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才瞒而不报,请他去主持大局的,缑山已经亡国了,这里将是大璟疆域,负隅顽抗者死,便是降卒,也只是留作苦役,永世不为正籍。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思量。”鹿阳也是跟了一句,一副这么多年感情,我也不忍心骗你们的样子。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么,他记着大当家的话呢。 “罢了,我不想死。”一员缑山禁军将领长叹一声,扔了自己的刀,一脸悲戚无奈,随即跪向缑山皇城方向,连连磕头,声泪俱下。 鹿阳看去,心里乐开了花,这人也是阡陌崖门下,缑山禁军中这么些年,安插进去的人,也就剩他们两个,倒是都磨练了一身精湛演技。 “唉。希望阿穆合首领言而有信。”又一员禁军将领弃了兵刃,颓然跌坐。 缑山禁军中,其实世家将领反而很少,这是避免连禁军都全是各个贵族的人,皇室彻底失了掌控能力,全无兵将可用的局面出现。 可也因此,他们并无太多牵挂,对皇室的忠诚也被苏温录野打碎,就连最后一点支撑,贺兀般博,也已经死了,他们便是牵挂在皇都的家人,又能做些什么。 他们可不知道鹿阳说的是假的。 即便是有人不信,而今十数万大军内外横陈,他们也没把握自己能活下来。 与其如此,还不如去韦吉地域,这样他们还有机会报仇,还有机会去找回也未必就会死的家人。 所以,陆续有将领跟着扔了手中兵器,甚至去劝服各自麾下将士。 人的从众行为是很重的,有了人开头,弃械的人越来越多,直至全部投向了阿穆合。 “恭喜了。现在请阿穆合可汗,打开城门,让我军入城。届时您就可以带着这城内一切,返回并壮大您的部族,称王墨江北了。”鹿阳离着阿穆合数步远,笑道。 “同喜同喜!”阿穆合大笑出声,眯眼看了鹿阳和另外两部首领之后,下令自己麾下将士,直接掠空全城。 “那咱们去打开城门吧,阿穆合可汗可以从东城离开。”鹿阳对另外两部首领言道后,对阿穆合伸手虚引向东,做个请的手势。 阿穆合与直接投向大璟的林禧部、爱安罗部毕竟不一样,且刚才此间发生之事在前,他怕鹿阳他们合兵后,连他一起干掉,也属正常。 鹿阳对此也不在意,此间事毕,阿穆合一部留和不留没什么紧要,也不耽误城外大军入城。 毕竟他们手中还有三万兵力不说,阿穆合此举也会造成城内骚乱,城头守军也会因此人心惶惶,即便不全乱成一团,也不会再勠力同心,他们完全可以拿下城门处,迎大军入内接管城池的。 至于阿穆合在他们背后动手脚? 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 白山国公吕郃忽古亲率铁延两万精锐,加上林禧部、爱安罗部余下一万六千人马,现在可就在墨江北岸,胆敢妄动,韦单部也将不存。 贺兀般博忘了给狼肉吃的同时,也得让他惧怕的道理,他们可没忘,不会给贪狼反噬的机会的。 (本章完)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凌沺回归 , “叶护,您可算回来了。”逯山南麓边缘,眼见一骑快马奔至,屠耀从藏身树上跳下,迎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吗?”凌沺的神色有些疲惫,闻言蹙眉道。 “东路军那边接连有战报发来,整个宁北原周围打开了花,大战一场接着一场,罪卒们有些躁动,李先生和夜皛万夫长快压不住了。”屠耀连忙回道。 因为他们也是战事一环的原因,不再如之前在隆武城一样没人理会,各方新近情况都会及时有鹰信互通过来,让他们知晓情势。 可这么一来,罪卒营一众就有些意动了,得知宁北原周围一场场大胜,他们认为那里才是他们累功洗罪的好地方,也想快速参与进去,而不是在这里钻山林里赶路。 情况倒是尚且不严重,但凌沺的离队,也让他们心生疑虑,营内各种流言不少,每天都有更多的人变得喧嚣躁动,想要提出自己的意见。 “王大幸干什么吃的。”凌沺眉头愈发紧蹙,不虞之色尽显。 “他倒是想动手,但是谢大人不让,李先生和夜皛万夫长对此也意见不一。”屠耀为其道明情况,给王大幸开解一下。 “嗯。”凌沺默声点了下头,随即在屠耀的领路下,快速来到大军所在。 “我的天,你可算回来了!你干什么去了?”众人当即迎上来,谢皕安急声问道。 “这个随后再说,与你们无关。”凌沺言道一句,直接看向王大幸道:“我听说有人不老实,说说什么情况,为首何人。” “最开始只有几人。他们在说根本就没有让他们洗罪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去送死铺路。不然为什么去攻坚固的缑山城,而不是去宁北原参战。我本来想直接杀了的,但是谢大人不让。随后这种声音越来越大,人数足有数百,夜皛万夫长让我全部杖刑,谢大人和李先生都不同意,说是法不责众,又说强压解决不了问题,还说杖责太多人,会耽误行路。”王大幸回道,不满的指向谢皕安。 “属实?”凌沺也随之看过去。 “属实。他们本就人心惶惶,此时有事动辄打杀,不仅不能服众,甚至会更激起他们的逆反,届时别说攻缑山城,就是能不能行军下去,都是个问题。”谢皕安也不避讳,直接回道。 “确实是这个道理,安稳赶去缑山城才是紧要,拿下缑山城所有人的疑虑和忧心都会打消。”李具也跟上一句。 “结果如何?现在这样,不仅他们乱了,你们也乱成一锅粥!”凌沺顿时冷喝出声。 “我再给你们明确一下,军中肃纪之事,皆由王大幸统管,其余任何人不得插手,上至千夫长下至所有军士,但有违纪违规,依律处置,无一例外。现在,带着你的人,去干你该干的事。”凌沺环视众人目光冷冽,随即对王大幸下令。 “治军不严,行事犹豫拖沓,罚你半年饷银,再有下次滚回部落放马去。”然后转向夜皛,厉声喝道。 夜皛处理原本那些麾下,向来果决而且严厉,此番却是截然不同,失了冷厉果断的行事作风,原因不少,但不是理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由。 “记住了,这里所有将士,跟此前千人队,并无任何区别。你自己都没有认真接受他们,他们也永远不会接受你。”凌沺再冷喝告诫一声。 “恩佐,还有你,别以为没让你领队,你就置身事外诸事不管。再有一次,给你一百军杖。” “李具,李先生!一盘散沙,纵使赶去了缑山城,又能有怎样的战斗力。军心士气才是重中之重,你们兵部出身的,是都不明白这一点吗!还是你们以为,打仗只是人数的多寡,兵甲的数量、精劣,地图沙盘上的死板推演?” 凌沺一人一人呵斥道,愤怒之极。 “你直接骂我就完了,拐带其他人作甚。”谢皕安愤愤道。 “呵!骂你?你要不是朝廷派来的,我直接斩了你!你这是第二次动摇我军心了,知不知道!”凌沺冷哼一声,脖子上青筋暴起,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意思。 “你以为你很厉害!不是打就是杀,这样有什么用,只是强压下去而已,他们哪个会心服!谈什么军心士气!”谢皕安也爆发了,扯着脖子喊起来,他看不惯凌沺这做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薛客,你过来,告诉他王大幸现在所为,可有错。”凌沺嗤笑一声,把一边看热闹的薛客喊了过来。 “当兵听令,天经地义的事。战时违令者,杀。惑乱军心者,杀。这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而今身份不只是罪囚,同样是军士,去往何处皆应依令而行,如此而已,其他本就不应考虑。”薛客恨恨瞪了凌沺一眼,随即回道。 “听听,这叫人话!”凌沺满意点点头,再道:“心服?老子还不心服呢!但不服也得想办法去把事情办好,把目标拿下!去宁北原?就这一盘烂蒜,去了不仅自己送死,还会累及大军战事!别特娘都拿自己当个人物,想让人重视重用,去打出来,拿着战绩去告诉别人你们可用!而不是无端叫嚷,弄得自己人心涣散!” “以后除联络各方通信之外,军中诸事,你皆不可插手!”最后凌沺对谢皕安冷喝再道。 此间场面一时安静之极,人人噤若寒蚕,呼吸都尽量小心着点儿,生怕惹急了这货,挨上一顿喝骂。 只有王大幸那边有惨嚎声、求饶声、谩骂声,此起彼伏。 “最近战报给我看看。”把小青交给吴犇拉到一旁歇着,凌沺挥手让众人散去,对谢皕安道。 “好意思发火?自己放个屁就跑了,可真有个主将的样子。”谢皕安这时候不敢硬怼,但仍旧低声嘀咕着,把这几天各方信报拿来扔给他。 “再嘟囔,真揍你啊。”凌沺听见以后,举拳吓唬道。 “你和李具,是不是都第一次随军?”随即凌沺一边翻看着,一边再对谢皕安问道。 “怎么了?”谢皕安不解问道,还有点小情绪,以为凌沺又要教训人了。 “此战结束,我会让李具跟将士们在一起操练居住个一年半载的。至于你,随便吧,反正我管不着。”凌沺看着手中战报,面色转喜,淡淡道。 “不是,你把话说清 (本章未完,请翻页) 楚,我们怎么了我们,你不也刚领兵么,凭什么教训我们。”谢皕安气的掐腰怒指凌沺,不依不饶的。 他这温雅方正的谢家大少爷,这段时间倒是让凌沺气的,越来越像市井泼妇了,动辄掐腰瞪眼,进而破口咆哮。 “我虽是刚领兵,但进雀笼第一天,就明白了一件事。想让人敬畏、服从,和煦可以、玩闹可以,跟手下打成一片这都没有问题,但不能缺了威严和威慑。赏可重赏,罚也要严格,没有一丝情面可讲,敬畏这个词,除了敬还得让人畏。而且你要明白,尤其是对本就不是良人的一群人,畏比敬很多时候更加重要。令行禁止说一不二,也远比合理更重要。”凌沺抬头看向他,认真说道。 他刚进雀笼的时候,挨得鞭子可也不少,没怎么服过人的他,怎么可能进了雀笼,就成了个乖宝宝? 结果自然也就被打的遍体鳞伤了。 可在那以后,教头会给他上药,讲着自己当年是怎么在雀笼里活下来的,讲着种种训练的作用,讲着雀笼里出现过的猛人。 然后第二天,继续针对他,但凡有一点错误,就还是两鞭子上去。 最初凌沺恨不得弄死他这晴一阵、阴一阵的家伙,可时间长了,他也不再犯错,且逐渐成为一众人里拔尖的存在后,他才知道那严厉之下的益处。 没有那般严厉的一次次鞭打,他也不可能次次拔得头筹,什么训练都能得到奖励,而不是饿肚子。 所以他越来越听话,所有训练一丝不苟,皆是认真慎重的去完成,出去厮杀历练也是如此。 直到教头再也教不了他,甚至他已经能轻松干掉教头时,他还是会不由自主认为他说的是对的,会按照他说的去做,这已经成了习惯,且有骨子里的认同和敬畏在,而他自己恍然未觉。 还是后来一次历练出了意外,他们扑了空,在外接应的那教头却被人干掉了,等他们赶到愤怒报仇的时候,他发现杀了教头那人的武艺,在他面前其实不值一提,他才发觉自己早已经远胜那个教头。 他而今其实在效仿那位教头,让麾下将士,也成为当初的他,产生这种毫不怀疑的敬畏和信任。 而麾下的将领们,他也希望他们会有这样的能力,能让将士们在敬畏和信任之下,去做到令行禁止,一声令下,无惧无畏,更无什么应当不应当、合理不合理的想法。 人的想法从来不会一样,人的合理也从来要求不同,那就让他们接受,命令就是最合理的事情,这个习惯。 李具是他看重的人,希望以后为自己出谋划策的人,所以他打算让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基于这个情况下,去帮他出谋划策行兵定计,而不是现在这样考虑着一大堆人愿或不愿、服或不服的前提下去想事情。 至于谢皕安,他看得出老谢是想领兵的、想参与到战事里的,而不是个想躲在后方的家伙。 以后怕是不会少了随军的情况,想通这些,大概能少惹主将生气,给自己少找些不痛快。 至于想不想的通,又要怎么做,那就不该他事儿了。 (本章完)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无用书生笔,作剑斩国敌! , “阿姑罗哪去了?”吧嗒吧嗒说完,凌沺一边接着看战报,一边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看见唐阿姑罗,顿时抬头四顾了一下,顺嘴问道。 “去烈阳山了。你走之后,便有隆武侯的传信过来,说扬武营会在烈阳山跟咱们汇合,带走一万罪卒,时间定的就是今天。”谢皕安虽是仍旧不服,但也回话告知了他唐阿姑罗的去向。 “从逯山城来的?咋不直接回隆武城?”凌沺诧异道。 “不是,是从缑山西麓岚幽关过来的,大将军十数日前下令他们进攻岚幽关,不知为何改变了计划。”谢皕安再道。 “就他自己去的?”凌沺点点头,再问一句。 “嗯。离着不太远,他去把人接过来。”这次是恩佐回的,给凌沺拿了些水和食物过来。 “恩佐!三白!带人抄家伙!”好巧不巧的,唐阿姑罗这时候跑的飞快而回,还扯嗓子大喊连连。 “怎么回事?”凌沺迎了过去,急声问道。 “呃、凌王?”唐阿姑罗愣了一下,随即惊喜道:“扬武营一众被堵在了烈阳山北,敌军足有近两万人,快出兵救人吧!” “王鹤,刘兆,你们带人随我先行。恩佐、夜皛,你们俩带全军迅速赶上。”凌沺当即没有丝毫犹豫,对一众门客高手招呼一声,就带着他们先行狂奔了出去。 一群人皆是高手,奔行山林间如虎狼熊鹿成群,各显神通,如履平地一般,速度极快。 …… “都说了不能信他!现在好了,敌人出现在前面,他在哪呢!早知如此,何必跑这么多天,早跟他们拼了就对了!”曾表达过对凌沺怨恨和不屑那人,再度开口,深为愤恨。 “留点力气杀敌!”阚筠崧冷喝一声,眼底也有些失望,但出手却是毫不含糊,一柄清亮长剑,瞬时连刺七八下,刺中敌军数人眉心毙敌。 “凌王!你大爷!”红娘嘶吼怒骂一声,满身悲愤尽数注入刀剑之中,比诸多男子都更加疯蛮霸道许多,刀出剑落皆有敌军毙命,个个被斩首破胸,死状凄惨。 “杀!”数千武人兵器各式各样,但无一例外皆是杀人利器,有人持大斧连碎数人,有人一杆长枪招招破甲,身周一丈无人能进,有人手持一根钢棒拍甲甲裂,砸人骨碎,更有甚者使一对鹰爪,一爪下去,铁胄和头骨就被一同穿透抓烂…… 当然他们杀敌杀的不含糊,骂凌沺也骂的个痛快,那叫一个花样百出,缤纷多彩。 “晴阳城这些白痴!”而另一面苏温录杰的骂声,就有些单调了,此时正面色铁青的来回骂着这一句话。 他其实追了几天,就不想再追了的,生怕掉入埋伏之中。 可去信通知苏温录野之后,苏温录野却是命他继续追赶,让他务必尽斩扬武营一众,提振大军屡败之萎靡颓势,还传令这周围一些小城,联合出兵,替他护住左右、探查前路并设伏于此堵截。 这倒都挺好,真要打胜了,在此种情况下他也必得苏温录野更多的青睐和重用。 而且这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前周围各城的协助还真挺不错的,沿途时时派人传信探查结果,一同追击的扬武营一众更加狼狈。 可就在此刻,合围堵截之势已成,却反而让他怒不可遏了。 晴阳城七千守军,人是堵住了,可却轻易被扬武营一众欺到近前,弓矢完全没有发挥作用,就被拉入近身交战之中,根本就没等到他们跟上来,就被冲了个七零八落,乱战在一处,让得他也再难用弓矢杀敌,不得不让将士们围攻上去,以人数欺之,失去了杀伤扬武营一众最有利的优势。 “城主!得继续向西南突围才行,再打下去,兄弟们顶不了多长时间!”红娘杀到阚筠崧身边靠背而战,同时急声道。 连日跑跑停停,已经耗费了他们大量的体力,此时便已经有一些人体力不支而接连露出破绽,被敌军围杀了。 “突不出去。烈阳山横贯在前,且不少陡坡,现在突围速度提不起来,反而会给敌军从容射杀我们的机会。”阚筠崧沉声回道,面色肃重,眉头不展。 “旗!他娘的凌字旗!”就在这时有眼尖的人,看见西边高举起的大纛,惊喜的喊出声来。 “凌王!”红娘寻声望去,惊喜的大喊道。 “凌王!”其他人也不骂了,大多都是兴奋的大喊起来。 “王鹤,破此地敌军阵列,坚持到大军赶来。”凌沺下令一句,刀剑在手,杀进缑山军中,身后吴犇、田百斤、李砧三人紧紧跟随,纛旗高举。 “叶护,慢点儿,累死我了!”吴犇两人一边挥舞着长刀护住举纛的李砧,一边呼哧带喘对凌沺喊道。 跟上这么一群人的速度,对他们仨真是个不小的考验。 “退回去,到王鹤他们那,给大军指路。”凌沺回身喊道一句,继续往前杀去。 左手长剑连刺,右手大刀翻舞,一个个缑山军倒在地上,替一个个身穿璟军战甲的武人解围,把他们聚拢在一起。 熟悉的打法,但手中长剑并不是墨舞,而是正真的书生剑,剑名狼毫,此前离去,就是为了取这柄剑来。 打着打着,凌沺甚至收回了昭阳刀,手中仅持这一柄狼毫,出剑如流光闪逝,难寻其踪,只见颓然倒地的人,和流光过后的血雾晕染。 “调集重兵,必杀此人,其他人不用管!”苏温录杰看见了凌沺,准确的说他看见了那熟悉的剑法,确认了凌沺的身份,眼中带着无尽的恨意嘶吼下令道。 瞬时,扬武营一众许多人都是轻松了起来,而凌沺面前,却是堆起了密集的敌军。 而下一刻,临近凌沺身周的所有人,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书生剑。 剑名狼毫,亦真如染墨大笔,只不过这墨汁是鲜血。 “二十五年前,书生剑并北地三千豪侠,为国饮恨缑山城。今我再展书生剑,屠尽缑山贼!” 眼力好的扬武营武人,把凌沺一剑剑杀敌间迸射的鲜血,连成字念了出来,震撼莫名。 “无用书生笔,作剑斩国敌。杀!”凌沺朗声道出书生剑的开篇一句,然后暴吼 (本章未完,请翻页) 声中一剑横扫而出,十余敌首齐落,后顺势突进而去,长剑连刺不断,在敌阵之中血杀数十步,毙敌过百人。 然而这还未止,其随即身行拧转,手中长剑反刺在一敌心口,铁甲纸糊的一样,被利落穿透,随即整个人被他挑了起来,荡开四周之敌,转向突进再杀,势若疯癫。 “刀盾列阵,弓矢准备!”苏温录杰看他攻击方向,当即急声下令,在自己身前屯了三千军士。 虽然他恨不得生啖这书生剑传人之血肉,但他也知道他不是凌沺对手,就像二十五年前他的父亲不是书生剑对手一样,他不想也不敢去与之硬碰。 “射!”眼见凌沺即将杀透阵列,奔着自己纛旗而来,苏温录杰不顾凌沺身前仍有数百己方将士,当即下令道。 “将军!”有弓弩手统领,对他急声喊道。 “射!他不死,我们全得死!”苏温录杰嘶声厉吼道。 “咻咻咻~” 然而密集的箭矢破空声,却是先从他们右侧而来,瞬时把这里的密集阵型射成了个大刺猬,数百缑山军被直接射杀。 “朔北军!杀!”夜皛暴吼一声,带着朔北军三队步卒,从王鹤等人搅乱敌阵处,悍然杀入。 而且方一接敌,这帮家伙就互相配合,前百人挡住敌军攻击,后面百人就冲过去砍杀数十人,砍了首级往腰间一挂,然后挡住下批敌人的攻势,轮换向前,凶悍异常。 “放!”恩佐则是带队绕行,略微向北,列阵前行间,一声声令下,便是四千弓矢落向敌军外围,大片收割着敌军性命。 “向南走,注意距离,百步之外尽管放心。”凌沺对身后一众扬武营武人言道一句,自己拎了一个缑山军士在手,挡在身前,向敌军纛旗所在冲去。 “撤!”苏温录杰当即喊道。 无论是凌沺个人的杀力,还是朔北军腰悬敌首的凶蛮,四千整齐的弓手方阵,都让他心生胆寒,不愿再战下去。 “撤你奶个腿儿!”薛客、韩馥渠、洪鼎三人,带着数千人从苏温录杰身后的山林中杀出,三人直扑苏温录杰所在,争先恐后的,薛客更好似无伤在身一样,跑的比谁都快,眼睛都发红,跃起一刀就砍倒数名缑山军,奔着苏温录杰冲去。 “咱俩去砍纛旗,我这个小的,你砍旁边那个大的。”韩馥渠奔行间,对洪鼎喊道,然后就兀自拐了弯。 “操!”洪鼎暗恨自己眼睛大,没注意那边还有个敌将和纛旗,不过倒也没犹豫去不去抢,直接顺着薛客杀出的路冲了进去,没有去管苏温录杰,直奔其纛旗所去,一杆枣阳槊拍砸扫刺间,快速斩杀护纛敌军,一槊将旗杆斩断,扯过苏温录杰纛旗在手,露出开心的笑意。 “死!”薛客见此眼睛更红,大刀疯了一样的向着苏温录杰劈落,与之战成一团。 但苏温录杰虽然不敢与凌沺交手,可也不是真的软柿子,若非武艺够强,他也不会被苏温录野收为义子,更带在身边常伴。 薛客与其这一交手,便是暗自叫糟,瞬间落入下风,险象环生。 (本章完)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薛客的选择 , 薛客所学并非江湖武艺,其原本也是猛字营刀兵出身,练的就是沙场战技,狂猛剽悍干脆简练,一杆斩马长刀在手,劈斩扫刺无一不迅疾利落,并无任何花哨的动作。 而苏温录杰原本学的是家传武艺,其父原为缑山皇室客卿,江湖人称雪寒枪,也是个高手,善用一杆雪亮点钢枪,枪出如寒冬落雪,入目皆是一片莹白璀璨,使人视线模糊、难断枪头何在,欲要攻击何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被苏温录野收为义子之后,苏温录杰因常伴其左右,有些场合携带长枪不便,又转而学习剑法。 而今其已然将两者融汇,若非特殊场合,皆佩戴一对六尺的短枪,与人交手之时双枪齐出,招式精妙繁复,变化极多,让人目不暇接,防不胜防。 此间二人这一交手,便如猛虎斗群狼,虎虽悍勇,但难敌围攻,不多时薛客身上便是多了数道新伤。 也就是其沙场经验丰富,而且毫不在乎脸面,摸爬滚打齐上阵,虽是很有些狼狈,但也没有受到多重多致命的伤势。 “老洪,帮忙啊!”匆忙挡下苏温录杰左手短枪斜刺,一个后滚避开其右手短枪连点,薛客大声喊道,想让洪鼎过来帮忙。 可视线中洪鼎非但没有过来,反而拎着长槊向前杀去,离他越发远了些,苏温录杰的纛旗被他当成披风,腰间还挂了一圈敌首,长槊抡扫拍砸,杀敌连连,样子好不威风。 “死来!”正在他准备破口大骂之时,凌沺的冷喝声响起,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昭阳刀,待苏温录杰闻声转身之际,猛然一刀落下。 凌沺的刀法,也算是其自创,刀出如泼墨,有覆水难收之势,此时一刀落下,便是如万丈瀑布垂落,声势隆隆,望之便让人心生难以抵挡之感。 苏温录杰想要抢攻,却发觉自己以为快绝的出枪速度,远没有凌沺这一刀快,来不及攻敌必救。想单手架住,又觉力道不住。最后不及犹豫之间,慌忙双枪层叠,挡与头顶。 但只听叮的一声轻响,苏温录杰发觉自己手中双枪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力量。 而仅仅下一息,不待他反应过来出枪攻击,凌沺就已变为反持长刀,刀身贴着他枪杆半绕轻划,刀尾狠狠砸碎了他的咽喉。 “首级归你。”凌沺手腕手指转动间,刀回正持的同时,苏温录杰左臂和首级一同斩落,其将之丢给薛客,言道一声,向一侧杀去。 薛客犹豫再三,还是捡起其首级,返身杀回来处。 这时三万罪卒已然尽数赶到,便如一群饿狼一样,疯狂的冲向各处缑山军所在,如蝗虫过境一样。 “各部清点战损,打扫战场。”战事结束后,凌沺对众将下令一声,径自走向阚筠崧。 “老道,咋是你来的,城主哪儿去了?”凌沺纳闷问道。 他刚才左冲右杀,找了好一阵子,可也一点儿连云霄的影儿都没看着,有些懵逼。 “城主在岚幽关,带六千奚兹精兵佯攻,吸引注意力,方便你去攻取缑山城。我们奉命来这里,带走一万罪卒,去扶宁城附近跟奚国公汇合。”阚筠崧冷眼瞥了他一下,告知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咦?你挺厉害啊,居然活到现在。”凌沺点点头,看见了扬个脖儿对他嘚瑟笑着的红娘,略显惊讶道。 “你大爷啊!姑奶奶哪有那么容易挂!”红娘顿时面色垮了下来,破口骂道,气急败坏的。 好么,亏她还捯饬两下头发,摆了个以前的造型,想着笑呵呵跟他打个招呼,腰间刀剑还没来得及拍呢,就被来了这么一句,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欠我好多顿酒呢,什么时候请啊。”凌沺又转向另一人,就是对他深有怨念的那个,笑着道。 可他紧接着就体会到了红娘刚刚的心情。 “滚!给你喝酒,不如喂狗!”牧展嘶吼一声,眼眶通红。 一帮当初一起嚷着请凌王喝酒的兄弟,而今可就剩他一个了。 “当初的事,我不会道歉,再选一次也是一样。”凌沺摇头叹道一声。 “那刚才呢,你在哪儿!说好在这儿汇合,你们在哪儿!”牧展接着嚷道,连声喝问。 扬武营再去一千多人,他们中许多都快要自由了啊! “你等会儿啊。”凌沺愣了一下,返身去把记录战果战损的谢皕安薅了过来,问道:“你们说好了在这儿汇合?” “对啊,烈阳山一带汇合。”谢皕安不明所以,点头回道。 “说明白了,是烈阳山一带,还是烈阳山。”凌沺翻个白眼,再问一句,确定一下。 “烈阳山一带啊,这烈阳山光秃秃的,数万大军来到这儿,往哪儿驻扎?告诉敌军我们就在这儿啊。”谢皕安哼了一声,以为凌沺又找他毛病呢,有些气急道。 “老道,你别走,回来说道说道。”另一边阚筠崧脸色极为不自然,想找个地缝钻一会儿,凌沺哪能让他溜啊。 “好几个月了,你们学会点儿常识好不好?还有,不会派斥候在前啊,这么容易就被敌人包了饺子了?”凌沺揽着肩膀就给阚筠崧拉了回来,咬着后槽牙问道。 “你,说话啊,接着喊啊。”凌沺再一胳膊,给牧展也薅了过来,啪啪就俩脑瓢拍过去。 “都说了,凌王还是靠谱的!”红娘来了精神,对着牧展哼哼两声,说上一句。 “也不知道刚才谁骂的比我还欢。”牧展挣脱开来,冷哼一声。 “这次是老夫的失责,愧对你们啊!”阚筠崧长叹一声,对众人拱手道。 “仗都打完了,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凌沺拍了他后背一下,看似安慰,却差点没给阚筠崧拍个跟头。 “你能不能有点儿规矩,不说你算我半个门生,对前辈的尊重也没有嘛!”阚筠崧气急道。 “尊重不是说滴,老道。”凌沺贱贱一笑,全然不当回事儿。 阚筠崧确实是个道士,以前有正经度牒的那种,不过观小道士多,道观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他就开始走江湖,然后爱管闲事,惹了一堆仇家,虽然钱后来有了不少,但也不愿再回观里去,怕给师兄弟们带回去麻烦,扰了观里清净,后来这老道又拔刀相助了一次,却惹上了大官司,被发了海捕文书,四处通缉,最后被连云霄忽悠去了隆武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其人最爱板着脸,天天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接触之后,凌沺看着就头疼,后来就总逗弄他,哪怕挨揍也不改。 “薛客,你过来。”当然,玩笑归玩笑,正事儿不能耽误了,凌沺随即喊来薛客。 相比于韩馥渠和洪鼎,凌沺还是更信任薛客这自己杀出一身功名勋爵的悍将。 所以打算让他跟着阚筠崧去扶宁城。 “把你的麾下补足一万人,然后跟阚将军去扶宁城,记住了,火坑前的事不可再犯,这一万人与你当年所领兵马并无任何不同,此行也事关战局,不得丝毫马虎懈怠。行军之事,阚将军不甚了解,你多上心。”凌沺随即对薛客叮嘱道。 这货别的都挺好,就是有些狂傲,不仅看不起他,也看不起同为罪卒的这些将士,所以凌沺多废话了几句。 “不去了。千夫长给我一个,以后给你卖命。”薛客却是摇摇头,不想接这份差事。 “嗯?”凌沺又懵了一下,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这么反常呢。 “你别管那些,要还是不要,痛快儿的。”薛客脸色红了下,但一脸血污遮盖倒是看不出来,只是不耐说道。 “要。但是没兵给你。”凌沺气笑了下,不过还是点头,他清楚薛客的过往,很希望有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在麾下的。 “没事,会有的,我不急。”薛客点点头,回了一句,走到一边去,自己找个地方坐了下来,眼神有些没有焦点。 一颗敌军主将的首级,足够换他落回正籍了,这一点凌沺不会不知道,可还是给他了,这对他的触动有些大。 毕竟之前他表示过自己对凌沺的不屑,也跟他对着干过,于情于理凌沺都不可能这么对他才对。 要么就是笼络人心? 他之前是这么想的,可刚才凌沺眼中的错愕却是骗不了人的,说明凌沺并没有这么想过。 所以他有些乱,也不知道自己这突兀的决定,对还是错。 “什么毛病?”凌沺迷糊的看他一眼,随即又把洪鼎叫了过来,叮嘱一番后,划归阚筠崧麾下。 “凌王,你把我也收了吧。”红娘随后蹦到凌沺身边,有些扭捏说道。 “不要。我有胡绰,收你干嘛?”凌沺果断摇头,想也不想拒绝道。 “啊呀!去死吧你!我说的是到你麾下为将,不是嫁给你!”红娘抓狂了。 “那也不要,还得请调令,怪麻烦的。”凌沺摇头继续。 扬武营一众可和罪卒营不一样,扬武营的都是入了正式名册的,跟府军、边军一样,调往他处都需要调令,这可跟薛客他们不一样。 “不用请调令,我有敕书,到了这儿任务完成,我就自由了,这里好多人都是这样的。要不是扬武营剩的人不多,这次任务都不会有的。”红娘从自己胸甲里,掏出封敕书,拿着给凌沺比划道。 “唉?”凌沺眼珠子一转,笑道:“你把有敕书的都召集起来,去那些罪卒们那里,给他们看看,说说你们得到的过程,和立过的战功,办完了,我就收你在麾下,也给你个千夫长,部民百人。” (本章完)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宁北原之战(九) , “父皇,西南急报。阿杰战死,近两万大军被敌全歼。”时值傍晚,苏温录允急忙跑进苏温录野皇帐,声音焦急非常。 “原来是他。”苏温录野看过信报,眼现恍然之色,终于知道自己之前究竟漏了哪里,漏算了谁,其余再未有任何情绪显露,似是对苏温录杰的战死和战败,全无在意一般。 “父皇,西南已无重城要地需再从隆武城遣兵突进,他们这么多兵力汇集烈阳山所图为何啊?”苏温录野淡定的样子,也让苏温录允静下来少许,但其仍旧不解问道。 “要么下扶宁城,要么取皇城,还能图什么。”苏温录野淡淡道,语气有些冷漠,他对这个长子可谓是越发失望了。 贪功冒进、狂妄自大,便是最骄傲的一身武艺,也没能讨得好处,简直无半点用处。 “贺兀般博引狼入室,缑山北方险要已失,我们更无驰援之兵,反而璟军可以从容南进,若烈阳山汇集璟军是去夺取皇城的,届时与璟军南进兵力汇合,皇城极难守住,我们也将再无退路。父皇,我们是否就此退军,据守皇城。”苏温录允知道自从兵败后,他父皇就对他很是失望,不太愿意理会他,所以对苏温录野此时的神色也不在意,依旧尽言自己所想,想着苏温录野会对他有所改观。 “废物!你能不能长长脑子!”却不想苏温录野直接喝骂一句,十分气急。 “缑山千百城池,大半落入敌手,余下各城,亦是粮草匮乏,便是皇城米价都翻了十倍不止,仅是据守,我们能耗得过璟国吗,仅燕州一地产粮,便可媲美我缑山全境,长久拖延下去,我们将不战自溃。若非必要,何故来此一战。”苏温录野随即冷声再道,满是恨铁不成钢之意。 而今局势在他看来其实与此前并没有特别大区别,仍旧是被围困蚕食的局面,只是敌军更进一步,将他们围困的活动范围愈发狭小。 可越是如此,这一战他就认为越有必要,而且必须要胜。 弱者和谈,那叫乞降,解不了缑山危局,哪怕此间双方休兵,缑山的衰败也是必不可免的,未来只能沦落到任人欺凌的地步。 所以他要胜,而且必须打一场大胜仗,以强硬的态度去谈休兵罢战之事,他要让璟国也知道疼,不敢再轻易与缑山交战。如此,他才能去施展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让缑山撑过这个阶段,再复盛景。 有一个观点,他和雍虞罗染是不谋而合的,他也认为璟国而今内部局势并不算多好,中原再有大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他也在期待着它的发生。 “而且,此番已然连败,士气颓丧,再行撤军,便将荡然无存,一旦敌军衔尾猛攻,必然溃败,你连这都不明白吗。”苏温录野再道一句,却是语气突然平淡下来,似乎连气都懒得生了。 “非是不明白,但军中仍有两万精骑,若父皇真有撤军之心,儿臣愿拼死殿后,阻挠敌军尾随。”苏温录允当即说道。 “你出去吧,让寒元佑来见朕。”苏温录野不耐的摆摆手,将之挥退。 不久,缑山而今第一高手寒元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佑进到帐中,浅施一礼自顾寻处坐下。 “你麾下那些人,准备的如何了。”苏温录野面无表情的看着寒元佑问道,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对寒元佑显得无礼的举动视而不见。 “急促了些,杀夏侯灼绝无可能。”寒元佑回道,声音有些冷硬。 不说夏侯灼自己被公认天下第一多年,便是其麾下数千亲兵,也个个都是高手,且精通战阵之法,极为难缠,他可暂时没可能做到带人斩了夏侯首级,让敌军大乱。 “杀隆武城百战斗士呢。”苏温录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随即再问道。 烈阳山一战,从事后分析来看,其实璟国一方是绝对可以避免的,甚至极有必要去避免的。 但还是就这么发生了,凌沺一行和扬武营一众的目的也就直接显现在他面前。 他不相信以夏侯灼的智计会出这么大个错漏。 所以他认为夏侯灼还是在玩那一套,故意显露凌沺一干人在明面,等他分兵过去,一来中军战力削弱,二来设伏再杀他一队人马。 而且同样是阳谋,不接招不行的那种。 这三十万大军调集来此之后,缑山城附近可以说是而今所剩缑山地域最薄弱的所在。 一座座腹地坚城,也就剩了那些坚城和百姓,守备兵力几近于无,便是能再征募男子为兵,也没有那么多的兵甲可用,很难是装备精良的璟军对手。 哪怕凌沺所辖也不过是一帮新卒,但有两番战事结果在前,谁也不敢轻视。 凌沺他们能不能攻下缑山城不一定,但把周遭各城祸害个边,看上去是绝对没问题的。 要知道这些城池,就是他这些将士们的家,家人亲眷全在那里,一旦后方沦陷,他也不用打了,也没人再会听他说的天花乱坠,必然乱成一团。 但他这次不想被牵着鼻子走。 璟国有江湖武人,缑山同样也有,而且他已经准备了两个多月,招募高手上千、武人过万,本来是准备袭杀夏侯灼等一干璟国高手、大将的,现在既然杀夏侯灼不行,那用来杀凌沺,全歼凌沺所部,也不算浪费。 “哪个。”寒元佑问道。 这次他没说能不能,只是问哪个,不是需要再思量一番,而是哪个都可以,只需要苏温录野指出。 “新晋朔北叶护,凌沺。”苏温录野言道:“他而今很有可能去往皇都所在,你们现在启程,完全来得及堵住他们,将其所部全歼在皇都之外。” “好。”寒元佑简单应下,起身就走。 “阿卢,今年的夏雨来的晚了些吧。”寒元佑走后,苏温录野对老仆招招手,待其临近后问道。 “也没晚多少,看这天气,再有个两三天也就来了。”老仆阿卢回道。 他其实是大璟人,原名卢诲,算是个术士,自幼学习观察天象之法,颇为精擅。 三十多年前,苏温录野尚还年轻,曾亲自带人劫掠燕州北部,卢诲一家等众多燕北人也被其 (本章未完,请翻页) 掠回缑山地域,为保家人安全,卢诲寻机找上苏温录野,自荐其能,被苏温录野留在身边,家人也得以安居在缑山城中,有大宅田庄数处,过得不错。 “那就再等几天。”苏温录野略微颔首,手指轻叩桌面,再道:“让朴贺苏渊和乙立泉金准备好,命其麾下这几日掩耳入眠,便是敌军来袭也无需理会。” “还有,今夜敌军再来袭扰,命寅郃出战,敌军若撤逃,让他等一个时辰后带十架新制石砲出去,轰击敌营三轮,然后快速退回来。”苏温录野接着道。 他也准备来些反击了。 各地战事连败,中军抵达后也固守不前数日,将士们怨声载道那是一定的,得让他们宣泄一下。 不然时间久了,怕是炸营都可能。 而且夏侯灼让他夜夜不得安睡,他也得还回去不是。 “另外让阿允带着他那些败兵准备着,届时若敌军追击寅郃所部,命他全歼离营敌军。”终究是自己儿子,还是长子,苏温录野再不喜,也还是会用他,也给他机会重振声名和威望。 “陛下,良城、汝岭城、甬山城等城主传来鸽信,禁军逃散诸将,已被他们斩杀,一应逃兵尽皆收押,请陛下御旨定夺。”卢诲施礼应下,随即想起来之前接到飞鸽传信所言,禀告道。 苏温录野大营之中,而今与各城池来往信件由他统管进出,战事相关则是苏温录允掌管。 其实就是信鸽在他这,信鹰在苏温录允那边,各管一样。 “贺兀般博死了,他们想起来向朕表忠了。”苏温录野轻哼一声,再道:“让他们自行收编吧,也能更好抵挡一下北方敌军,牵制吕郃忽古的脚步,省的在寒元佑抵达以后腹背受敌。扶宁城那边也去信传令,让他们加固城防,半月之内必须确保谨守不失。” “是。”卢诲应道一声,退出帐外传令去了。 …… 而此时璟军大营之中,夏侯灼帅帐,却是坐满了人,五万大军中凡校尉以上将领,尽皆在此。 “今夜子时三刻西平轻骑继续扰敌,随后回营与西海轻骑合兵,由王哙将军率领,疾行前往蛮山城。余下所部亥时中,各团有序向南离营,绕行十里后前往扶宁城,刀兵断后。”夏侯灼对众将领下令道。 “大将军,不打了啊?”麾下将领刘旦,当即有些傻眼道。 其他人也是你看我我看你,一脸疑惑。 “当然打,但主战场不在这里。”夏侯灼笑笑,然后再道:“抵达扶宁城后,罗宪将军率刀兵汇合奚国公一众,从速拿下扶宁城。其余各部,沿逯山北上,拿下缑山西麓所有城池,下城即毁,城民驱赶向南。王哙将军带两部轻骑并燕林麾下一万箕罗轻骑,绕行至缑山东麓,要求同上。” “大将军,那您呢?”绕是众将再对夏侯灼深信不疑,唯命是从,可这次疑惑太多,而且夏侯灼两边都没提及自己,也让他们有些愕然的猜想。 “我留在这里,给苏温录野一个惊喜。”夏侯灼言道,手扶刀柄。 (本章完)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众将请战 , “你们帮我琢磨琢磨啊,我怎么就觉着不对劲呢。” 烈阳山往北百里左右,凌沺率众在李具的建议下,直接拿下了已无守军的晴阳城,借此地休整。 晴阳城城主府内,凌沺把众将召集起来,一边把玩着晴阳城主珍藏的一块玉佩和一个珊瑚手串,一边对众人说道。 “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吧,毕竟谁也不知道敌军的部署,扬武营一众路中遇见敌军,也很正常。”莫虎闻言道。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对自己得留在这晴阳城,有些郁闷。 但谁让他点背呢,大伙儿抽签选人留下看守晴阳城缑山民众,当然主要还是守着他们从城里收刮的战利品,偏他抽了根最短的。 “你太小看我大大爷了。红娘说了,他们动身之前,就被告知一旦遇敌尽可能不要交战,将敌军拖到烈阳山再说,所以这里面一定有鬼。”凌沺闻言摇头,指了下红娘说道。 “要不是这样,那些缑山军也追不上我们,早被甩开了。”红娘点头附和一句。 一旁的王鹤闻言也是连连点头,这姑娘年纪不大,但是武艺比他还要稍强一些,而今也成了凌沺的大客卿了,其他人排序全都往后挪一位,他也成了老二了。 但这点头可不是摄于雌威,而是属实认同。 扬武营而今剩下的没有庸手,而且江湖武人与沙场军伍不同,凡是江湖高手基本都擅长轻身功夫,脚程速度都很快。 “你是说,燕国公在拿我们做饵?”谢皕安眉头紧锁,接着再道:“经此一战,我们行踪已经不是秘密,能去的地方也极为有限,敌人绝不难猜到。若此战真是有意为之,那我们想顺利抵达缑山城,可就难了。” “但是宁北原主战场,怕是敌军会再分出来不少,会轻松很多。”李砧随即接言道。 “这招他都玩了一大圈了,不可能这么浅显。我总觉着他在玩什么大的,但又想不出来。”凌沺顿时摇头,真要就只是这么觉得,他也就不会把大伙儿都叫来商量了。 “燕国公怎么想的,图大图小,其实倒都没太大关系。我认为现在叶护该考虑下,咱们怎么做了。”李具言道,打断凌沺的思路。 谢皕安有一点说的是对的,他们既然暴露,想顺利抵达缑山城就不易了。 即便抛却宁北原缑山军大部的反应,逯山地域沿途一应城池,怕也得时刻注视他们的行踪,近三万人呢,可没那么好躲藏,缑山城一带缑山京畿重地,也必会严加防范,最起码他们已经丧失了奇袭的作用。严重些,这沿途各城若胆子大些,联合围剿他们,他们之后一段时间,怕是有些苦日子要过了。 “你俩有啥建议没有。”凌沺看向夜皛和薛客问道。 “分兵。”两人不约而同道。 随即夜皛示意薛客先请,后者点头回应后,再道:“罪卒营先行,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朔北军晚行。让罪卒营大张旗鼓,做出不再遮掩全军疾行的样子,吸引敌军注意力,也试探敌军会否派兵出战。而朔北军沿途下逯远、簪岙、年黎、庆玉、谟母柯、启林堡、福清七城,失了偷袭缑山城的奇袭之效,咱们便奇袭别处。而这七城一下,咱们去往缑山城的路也就开了,届时仅留福清城据守,咱们便也进可攻退可守,大有转圜余地。” “我的想法是下九城,除此七城之外,再添捷谟、蟠留两城,若近日宁北原大胜,可借此二城,阻敌退路,助大军溃敌。”夜皛接言道,手指地图。 两人这般打算下,进军路线将呈一个之字形,横折之处正好位于觐阳口直通缑山城官路上。 “别闹。九座城啊,大哥们!罪卒营不算,咱们这就几千人,还没有半点儿攻城器械,打个屁哦,下一座都特娘费劲。”凌沺白眼都飞上天了,要不是俩手都占着,绝对一人赏俩脑瓢。 “未必不可以。远了说当年大魏太宗亲率七千轻骑,三天下城十座。近了说燕国公平伊纥一战,曾一天一夜下城五座,所凭不过九千刀兵。我若没记错,其中一城便是薛客千夫长带兵攻下的,仅仅用刀兵千人而已。”李具接言道,目光看向薛客。 “嗯。”薛客有些得意且感伤的点点头,接着再道:“绳索攀墙,趁夜突袭,千余刀兵杀敌守军万五,我也因此封爵。可惜,还是枉费了兄弟们的拼死之功,一时冲动便尽化乌有。” 千余刀兵,战后余者不足两成,那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勋,可却被他浪费了,这是他过不去的郁结。 “叶护麾下一众客卿,各个轻功高绝,且个人战力强悍,便是不用绳索,也可抵临城头,且有罪卒营分兵在前,吸引敌军注意,众客卿攀城而上,只需夺下城门一处,我等便可率军杀入城中。缑山大城守兵两万、中城万二、小城八千皆有定制。这九城皆是小城,便是现在略有增兵,也无太多兵甲可以装备,以我军兵力完全可以拿下。而且敌军有出城围堵罪卒营一众的可能,城内兵力会更加空虚,一如此间。哪怕便是敌军不出,也需四面分守,我军则汇集一处,人数占优,必可更加轻松胜敌。”夜皛也是再次说道。 “其实重点只在第一座城,下城之后,驱赶、放任城中百姓逃散,我们便可或掩藏其间、或以其为排头,再临他城之下,速夺城门。只要速度够快,不让各城来得及联络,有所应对,不会比咱们直去缑山城慢上太多。”薛客再道。 “而且即便各城有了防备,只要拿下第一座城,咱们也就有了攻城器械可用。只是此番更主要一点,是得请叶护亲率罪卒营,一来安其心,二来也免得失去掌控,三来能更好掩敌军耳目。”李具也再补一句。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凌沺说的懵懵的,一脸呆滞。 “我说,你们别打俩胜仗就飘,咱这正儿八经都是新卒,特么玩儿现了,热闹就大了。”凌沺手串不盘了,玉佩差点捏碎了,瞪眼睛看向一众跃跃欲试战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意沸腾的家伙们。 “不经战事,训练十年也是新卒,三五场仗打下来,入营一天也是老卒,战场是最好的校场。”夜皛言道。 “实在不行,屠个一两座城,敌人也就怕了,直接弃城也未必没有可能,不会有太多恶战的。”薛客也开口说道。 “若有必要,确实并无不可。”李具跟着道。 “叶护,干吧!多下几座城,也省的你囊中羞涩啊。”黄宁道。 “可不,要真就看着这点儿战利品,确实有些跌份。”莫虎道。 “弟兄们也都嫌自己帐内敌首太少,都盼着早当百户、千户呢,下令吧叶护,绝不给您丢人。”刘边安道。 …… 一个个千夫长,此时那叫一个积极踊跃啊,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请战,气氛直接搞了起来,极为火热。 “我尼玛!以后谁再说我凶戾,大脑瓢抽死他!”凌沺有些瞠目结舌,这帮家伙现在的样子,可比他好战狠辣的多了,哪怕是李具这动笔杆子的,说起屠城也只个并无不可,全无半点儿犹疑,让他有些懵逼。 “停!”谢皕安喊道一声,见众人皆面色不善看着他,也不害怕,仍旧开口道:“这般改变行军、作战计划,应该取得燕国公同意吧?” 作为北伐主帅,夏侯灼本就有各部调遣统领之权,而且现下宁北原大战在即,夏侯灼显然各种部署皆有深意,一旦他们胡乱行事,很有可能会打乱夏侯灼计划的。 “你快旮旯玩儿蛋去吧!传信过去再传信回来,少说得一天,咱们一直在这儿干等着啊!”王大幸本就看他不顺眼,当即反对道。 “别杂私怨。”凌沺立马警告的瞪过去,随即看向谢皕安再道:“我们奉命下缑山城,此间所议一切,也为这个目的。身在战场,自当灵活应对,没道理、也不能事事请命再动。若真如此,这一战早就败了,兵贵神速啊。” “不是。这道理我都懂,但是你这连下九城,怕是动作有些大了。”谢皕安急声再道。 道理他不是不懂,若是像下晴阳城一样,无关大局的,他不也没说啥么。 可直接准备连下九城,而且皆在缑山腹地,甚至横插在敌方大军之后,他是真的怕会影响到夏侯灼的布局,坏了大事。 “这样,你依例通报,这边歇息三个时辰后,先下簪岙、逯远两城,若届时有回信需变,咱们再重新整军合兵。”凌沺略一思量后,对谢皕安再道。 “此事便这般定下,此战以夜皛万夫长为首,薛客千夫长为副,李先生为军师,王鹤为先锋,交于你们手中。只有两点,众将凡令不得犹疑、违抗,皆需谨遵将令而行。另外事若难为不可蛮来,以保存我们自己将士为先。特娘的,你们全死光了,老子可真没钱抚恤啊!”凌沺当即止住众人动作,肃声下令,最后来个小玩笑,当然,玩笑归玩笑,可倒也真不是假话。 (本章完)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石刻留字 , “大将军,我、、”宁北原大璟东路军帅帐内,闻听夏侯灼所言,罗宪刚欲说着什么,便是被一声急报打断。 “报!启禀大将军,朔北军急信。”夏侯灼一名亲兵入账,手持鹰信递上。 “他们不是刚刚战过一场吗?逯山一带,应该没有再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敌军了才对。”罗宪蹙眉道,看向查看信件的夏侯灼。 “是他们想主动搞点事,兵部的员外郎怕扰了我的计划,特意来信请示。”夏侯灼言道。 “回信过去,让他们攻夺逯远、簪岙两城后,先取捷谟、蟠留两城,另再向东下石安、尊罗两城,余下自行定夺即可,但十日内,必须拿下缑山城,不得耽误。”夏侯灼当即再下令,命亲兵回信过去。 “刘旦将军,抵达扶宁城后,你亲率余下将士,直奔捷谟、蟠留一带,待凌沺所部下城后接管城池,于此四城分兵驻守,城内缑山居民,驱赶向南。”随即夏侯灼转向刘旦再道,改了此前命令。 凌沺所部此番决定,当然会对他的部署有些影响,但并非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他命人进攻缑山西麓各城,本意就是扰乱敌后,凌沺此举亦能起到同样效果,反而还可以帮他将断敌军退路的圈子收的更小,省去许多时间,而且刘旦等部也可腾出手来,直接插在敌后,也解他兵马不足之境。 此刻夏侯灼对这个尚未谋面的半个侄子,有些很感兴趣了。 “能行么?”罗宪和众将皆是有些担忧道。 他们信任夏侯灼不假,但可信不过凌沺,尤其是凌沺麾下真算不得精兵的情况下。 “不知道,赌一把吧。我认为他行,押上我的青龙槊和所有战利品及一应奖赏,你们押上半数战利品和奖赏就行。”夏侯灼摇摇头,随即笑道。 “不赌!打死都不赌!” 众将连连摇头,开玩笑,跟夏侯老妖打赌,谁特娘赢过,竟陵郡王在京的王府都输进去了,怎一个凄惨了得。他们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玩了命换来这些家当都给扔进去。 “那就都散了吧,各自准备去。”夏侯灼无聊的挥挥手,有些惋惜的样子。 众将遂即离去,走到一半,罗宪等人突觉不对,他们还有话没说呢,怎么就被打发了呢。 “大将军,我留下吧,您告诉我该怎么做就是。”罗宪转身说出方才被打断的话,有些急切。 “这么重要的事,哪能你来,你就是个莽夫,还得咱老王来。”王哙急忙推他一把,自己挤上前去,让得众人尽皆白眼。 明明就你最是个莽夫,还有脸说别人? “都住嘴吧,一个个想点儿什么不好,我可是要斩敌国皇帝的,这么大功劳,我能给你们?快走人,走人!”夏侯灼轻笑挥手,略带不耐烦的样子。 “您又来?”罗宪既无奈又惊讶的说道。 “一招鲜吃遍天,既然明白了,就快点儿滚蛋。”夏侯灼点点头,接着不耐摆手道。 “得。您自己当心。”罗宪果然不再言语,当即离开。 可他是夏侯灼一手带起来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别人不全都是啊,众人当即多半一脸懵的看向他,王哙更是直接追了上去,急声问个究竟。 “你们去问他,然后谁要觉得可以,那就再回来找我。”夏侯灼再道一句,把人都打发罗宪那去了,自己坐下沏一壶新茶喝上。 是夜,西平轻骑五府六千人,快马离营,前去觐阳口骂战扰敌,不过这次在夏侯灼的指使下,添了个新手段。 “放!”随着轻骑统将何悦风一声令下,一架小石砲嘣的一声脆响,把一个大布团投了出去。 倒是没有什么杀伤性,就是侮辱性极强。 那布团子半空散开,落得缑山军营地满是女人衣物,而且以亵衣亵裤、风尘女子的轻薄衣衫为多。 “缑山娘们儿们!回家奶孩子去吧!” “奶孩子干啥?他们有没有那能耐,打扮打扮青楼接客倒是凑合,就是得割一刀。” “不用!不用!他们现在这鸟样,一看就早都割完了,哪里还用再费事!” “倒也是!要不咋就精通这王八的本事了,想来那是早就练熟了的。” “就是咱哥们儿,离得远了些,之前没帮上什么忙,对不住啊!” …… 一众轻骑一唱一和的开始叫嚷起来,嬉笑一片,言语尽是侮辱之意。 “放箭!”缑山将领寅郃拨开自己头上落的纱衣,怒声下令道。 “哈哈。走!王八伸头喽!”何悦风当即带人后退,快速离开。 不过离开之前,石砲再次作响,一大罐火油砸了过去,遇上缑山营内的火炬,登时烧了起来,点燃一片帐篷和缑山军,深夜中的痛呼声尤显凄厉。 “大将军,我率轻骑陈兵周围吧。” 等到西平轻骑回到营中之时,璟军大营已经基本无人,只有王哙率西海轻骑黑暗中等候他们汇合。 随后,临别之际,王哙一脸担忧的请命向夏侯灼。 “你自离去便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夏侯灼摇摇头,轻笑拍拍他肩膀。 “再废话,军法处置!”见其仍犹犹豫豫不肯离去,夏侯灼当即瞪眼睛轻喝道。 “哎呀!你咋这样么!”王哙急道一声,抓耳挠腮的,似是从心里往外痒痒一样不痛快,急的脸都通红,可无奈上马,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师父,都准备好了。”随即夏侯灼二弟子,也是他的亲兵统领,丰北林,过来说道。 “嗯。现在就等着他们发现了。”夏侯灼颔首,师徒俩一同进入帅帐中,再没出来。 而营内处处皆是稻草人,临着营门近的,还穿有轻甲在身,远远看去真好似威武将士拔直腰板,一丝不苟的在戍守营防一样。 可随后,待寅郃率队赶来,咚咚咚的用石砲轮着一批批大石火油的砸下去,却是一点惨呼声没有,当即发现不对。 “启禀陛下,敌军已然全数撤离,留的是座空营,帅帐中有块大石,上面有、有封刻给您的信。”寅郃顾不上遵命,直接命人探查了璟军全营,然后命人驻守,自己亲自返回禀报苏温录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只是璟军帅帐内的石刻文字,他可真不敢复述,犹豫再三还是没说个究竟。 “内容说来。”苏温录野蹙眉不解,一边思量着夏侯灼为何会来这一出,离开的璟军又会到何处去,一边让寅郃说出所见。 “臣、臣没有记住。”寅郃哐的一个头磕在地上,急声说道。 “赦你无罪,尽管道来。”可苏温录野已然看出他并非不知,而是不敢,当即再道。 “真、真没记住。大致,大致就是些奚落言语,说您畏缩不前,便是留座空营,您也不敢擅动之类的话。”寅郃仍旧跪地不起,胡乱言说个大概。 毕竟那上面什么青楼女子都不如,不知道哪个野爹的种之类的市井恶骂之语比比皆是,他哪儿敢说啊! 苏温录野承袭爵位本就用的非常手段,其母也并非正室,而是苏温录前家主的一房妾室。 当年苏温录家备受打压,老苏温录家主,买了数百美妾是用来干嘛的谁不知道,多少人私下里说,苏温录家把青楼开在了自己家里,引得多少人唾弃。 苏温录野少时也没少被人骂做杂种,外人碍于苏温录家怎么也不是好惹的,多半不会当面言语,可他那些兄弟姐妹,无一不是这么叫他。 当然,后来其领兵在外,凭借过人能力,壮大自己力量,这些兄弟姐妹也没一个好下场的。 这事儿可是缑山这些年最大的禁忌,没有之一,谁说谁死,一死还是全家,赦免个屁啊! “哼!点兵三万,随朕前去,朕倒要看看他写些什么!”苏温录野见其越发惶恐,死咬不说,加之先前营中被投掷女子不雅衣物的事,也是有所猜测了,当即气的脸色发青,怒声下令。 不过其也没有失了谨慎,怕是璟军假意离营,再引他过去后突袭,所以调兵三万随行。 随后苏温录允带所部,在璟军大营,也与苏温录野汇合,加上寅郃所部,共计近五万缑山军。 其中大部分被苏温录野派在营外三里,留意四周动向,以防敌军杀回。 还有一部分则被派收缴营帐,及营内一应物品,最重要的是璟军像是没来的及全部带走的粮草。 而其自己,则是带了苏温录允的近万人,直奔璟军帅帐所在。 “无耻匹夫!”很快,帅帐中传来苏温录野喝骂暴怒之声,然后就是一顿叮当乱响。 营外将士欲要进去护驾,却见里面只是苏温录野在狂怒地挥刀乱砍,一块大石被砍得碎屑四溅,当即落下帐帘,远离了少许,不敢再看再听。忙乱中有几人偷偷离开,也无人觉察。 “阿卢,传令朴贺苏渊、乙立泉金二人,即刻率部分东西追击,寻得夏侯匹夫踪迹后,缠住敌军,立刻鹰信回禀。我要生啖其血肉!”苏温录野发泄一同,当即对卢诲喊道,怒声下令,声音都有些颤抖。 “阿允,你速回族地,看个究竟。”苏温录野随即看向长子,脸色黑成一片,阴的像暴风雨前的乌云似的。 夏侯灼刻字所言,若为真的,那很多人都不能留了。 难怪寅郃死活不敢说。 (本章完)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宁北原之战(终) , 苏温录允也是气的青筋毕露,满脸狰狞,但是其并没有当即离开,而是说道:“父皇,夏侯老贼行思诡谲,难免不是为霍乱父皇心神、扰我军心,而故意这样说的。儿臣若此时离开,怕不是反会坐实此言。” 夏侯灼刻字所言,辱骂奚落之语确实不少,但最重要的是其上言说,苏温录野之母二十三年前并没有死。而是被他派人制造假死之相,掠到了大璟,然后卖去钵罕那的一个勾栏里。 这事若是真的,那可不止在啪啪打苏温录野的脸,而是比杀父之仇都不逊色、乃至更甚的大仇。 但越是如此,不管真假,苏温录允认为都不能让它是真的,更不能去表现出在意,不然便是假的,苏温录野乃至苏温录家都将颜面无存,沦为笑柄。 “嗯。这次你说的不错,是朕失态了。”苏温录野长吐口气,略微点了下头说道,但眼中疯狼恶虎一样的目光,却是没有半点儿改变。 人言夏侯灼逢战指挥若定,淡然自若,便临沙场也是儒雅有度,翩翩卓然,有儒将之风。 但老一辈江湖人,或者真与其有仇怨者,便会知道,夏侯灼此人无所不用其极,真凶恶起来,阡陌崖十三个当家人,另十二个加起来都不如他一个阴狠,更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苏温录野虽不是江湖人,也不是与夏侯灼原本就有仇怨之人,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这个近些年璟国军中权势声望最盛的大将军,苏温录野也是尽可能多的去了解过的。 所以,他其实是不怀疑夏侯灼能干出这种事来的。 而且钵罕那地域内多地皆常有这般风气,也是举世皆知之事。 “报!启禀陛下,寅郃将军突然率部离开,疾行向西北而去。”这时,一名禁军突然来报,言明情况。 原来,数名禁军士卒,看清帅帐内苏温录野的举动,当即偷偷离开,给寅郃报信,寅郃连忙做出决定,率部离开。 无他,只因苏温录野的举动,让他对石刻所写信以为真,觉得自己知道此事,苏温录野绝不会容他活着,不如尽快逃离。 “这个混账!”苏温录野怒骂一声,正准备派人去追,便听轰隆一声,背后传来震耳巨响,三块近丈长宽的木板向他直直拍来。 “敌袭!护驾!”苏温录允连忙大喊一声,自己拔出长刀挡在其父身前,一刀骤然劈落,将正中一块木板从中劈开,分落两边。 苏温录野倒是没被伤到,但其眼瞳骤然暴瞪,似择人欲噬般狰狞,只是其中又有些许惶恐不安。 “杀!”三个幽黑的洞口出现在帅帐地面,夏侯灼师徒,领三百亲兵悍然杀出,喊杀声在洞中回荡扩散,似来自九幽身深处一般。 “父皇快走!”苏温录允大吼一声,仗刀向夏侯灼杀去。 但仅仅一个照面,夏侯灼身形微错,一个上步让过这一刀的同时,便将之头颅斩下,刀光如电般闪逝,快近无踪。 “是真是假。”苏温录野轻叹一声,突兀的所有情绪尽皆消散,只是出言问道。 距离不过六七步,他知道自己已经躲不过去,夏侯灼的下一刀他的头颅也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被斩下。 所以只想死前得个明白。 “假的。我还没下作至此。”夏侯灼淡然回道一句,然后奔行临近,一刀斩落。 苏温录野虽自觉必死,却也没有束手就擒,手中长刀也是撩斩而起,其也是军伍出身,并非一点武艺不会,甚至可以说武艺还很强,一般人都不是其对手。这一刀也斩出呼啸之声,迅猛非常。 可惜,他面对的是天下第一的夏侯灼,苏温录允也好,苏温录野也罢,武艺高低都无所谓,左右也都是一刀的事。 “本来你还能多活几个月的。可惜了。”夏侯灼并无喜色,反而是有一丝的遗憾。 “杀溃此地敌军,直取敌军大营!”一手提着苏温录野首级,一手拎刀的夏侯灼,杀出帅帐外,短瞬间连斩赶来的缑山禁军二三十人,刀落无阻,笔直前行。 与此同时,帅帐周围营帐中,一队队骑兵冲出,撤去蒙在战马双眼上的布条,冲杀向营内敌军。 夏侯灼的帅帐周围,便是其亲兵所在,五千亲兵昼夜轮换,一条条营内地下甬道被挖掘出来,就为此刻,给敌军来个中间开花。 这一招,他在伊纥用过,凭借刀兵三千,破敌军三万,而且是全歼。 所以除去当时刀兵剩余寥寥将士外,无人知晓。 今时再用出,虽不是刀兵,但战力不逊。 这五千亲兵,单论个人武艺尚不及隆武城二十年积累的一众武人,但沙场战力,却不逊色,甚至尤胜许多。 只见这些亲兵人人银甲白袍,手持精良长槊,配投矛十五、装箭五支可连续击发的小连弩两个、箕罗大弩一张,装备精良之极,且皆为破甲利器,这也同样是夏侯灼二十五年的精心累积。 虽然当下他们不再以全歼敌军为首要,但也仍旧杀力凶猛。 先是连弩五十步内,精准点杀,随后长槊接敌,一冲而过间留下一地血腥,敌军割麦子一样的倒下,有些凄惨的被长槊挑着冲出数十步,再被无情甩落。 随后没有去管营内残留之敌,径直杀向敌军大营。 此时敌军两万精骑方才离营不久,马蹄声于黑夜中被其混淆,敌营守军恍然未觉间,便是被一根根投矛带飞,错愕身死。 “苏温录野已死,降者不杀!”夏侯灼长槊在手,直接跃马跳过敌营拒马,左手仍旧拎着苏温录野首级,右手长槊频频刺出,穿透一个个敌军的胸膛,向敌营深处杀进,一边还用缑山话高声大喊不断。 其后丰北林率五千亲兵随即杀至,挑开敌军拒马围栏之后,横冲入敌营之中。 现下敌营留守军队不过数万,且散落各处,全然没有抵挡之力,而其军中精锐,此时尚且被夏侯灼亲兵甩在身后,从璟军大营外回赶,已是来之不及。 五千亲兵二百人一队,彼此呼应,迅速在敌营中冲杀不断。 投降不杀? 只是喊喊而已,他们根本就没有丝毫留情,马过之处,必然横尸一片。 有缑山将士悲愤拼死,然而心有余力不足,只能将这些夏侯亲兵的长槊染的更猩红一些罢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终于有人发现璟军只是在内冲杀,没有在外围堵,便直接轰然四散逃离,钻向附近山林。 “杀!杀!杀!”一众夏侯亲军喊杀声越发震耳,倒是并没有前去追击,反而于敌营门前重新列阵。 “焚毁敌营。”夏侯灼一声令下,两队亲兵从两翼离开,寻了火炬火把,绕行敌营各处,将一顶顶营帐点燃,大火映红天空,好似晚霞复起一般,火红火红的,周围景象顿时不再被夜幕遮掩,尽皆显现出来。 “两翼雁翅展开,中军随我破敌!” 缑山军先回返的,是两部精骑,很快临近,从璟军大营追回的缑山步卒,反而落后一些,尚影影绰绰看不太真切。 夏侯灼随即下令变阵,两翼各一千亲兵横向展开,手持箕罗大弩指向前方,中间三千亲兵,手攥投矛,成锋矢战阵。 “杀!”敌骑临近三百步,夏侯灼暴喝一声,率军冲杀向前。 “放!”中军冲出百步左右,留后率领左右两翼的丰北林将旗挥舞,两千亲兵齐发弩失,后发先至,射倒敌骑一片,强劲的弩矢甚至连透数人,方才势尽。 只是可惜这大弩在马背无法拉开上箭,只有一箭之力。 不过也算足够,且起了大作用,敌骑前排举弓欲发之敌,几乎尽没。 “掷!”而这时夏侯灼也再次下令,三千亲兵左手投矛狠狠掼出,将措手不及被射杀了前排的敌军,再杀近千。 “杀!”夏侯灼再暴吼一声,长槊左右分刺,缑山大将朴贺苏渊、乙立泉金同时落马被斩。 随后夏侯灼长槊拍扫挥劈,敌骑难有挡者,瞬时被扫落一片,连阻其马速半点都做不到,直接被其杀出一条通路出来。 在其身后,三千亲兵凶猛扑至,一杆杆长槊将敌军刺透、挑飞,让这条残尸遍地的血路,变得更加宽阔,直接被杀穿开来。 “全歼残敌!”丰北林大吼一声,率两翼亲兵,掩杀上去,以少围众,悍然杀伐。 而夏侯灼已然率破阵亲兵,继续南行,先稍缓马速,随即再度冲锋,奔着缑山军回返步卒杀去。 对面缑山军也停步列阵,弓弩齐齐指向前方,静待距离拉近,直接攒射歼敌。 正值此时,王哙、刘旦两将率队出现,从左右杀入战局之中,而缑山步卒后方,三营刀兵赤膊追上,砍得人头抛飞不断,煞是血腥。 三方突袭之下,敌军登时首尾难顾,本就不稳的心绪,更加慌乱,被直接杀散。 “我等有违帅令,请大将军随意处置。但这么大场面,让老王置身事外,那可做不到。”王哙率军突进,与夏侯灼汇合,一边大刀翻飞杀敌,一边大声笑喊道。 “此间计成,便是大局已定,您既然信任凌沺,那流散北方的敌军,就让您那侄子料理吧,我不贪这小便宜。”刘旦也是策马杀了过来,嬉笑言道。 “干完这边,我再去扶宁城不迟。”罗宪也冲杀过来汇合,朗笑言道。 “一帮兔崽子,翅膀都硬了啊!”夏侯灼长笑一声,并肩杀向敌军,随即笑声越来越大,响彻战场之上。 (本章完) 正文 第七十章 强援到来 , “子瀚!捷报!宁北原大捷!”逯山一个无名山谷内,谢皕安兴奋的手舞足蹈,向率队歇息的凌沺跑去。 “至于兴奋成这样么。”凌沺听后初时也是大喜过望,可随即看到鹰信最后,顿时兴趣怏怏,同时心里对大大爷再起怨念。 宁北原璟军大胜,斩敌军六七万,其余尽皆逃散,这当然是好事儿。 可您老就宁北原待着主持大局不挺好的么,跑咱这儿来干啥,弄得人压力怪大的。 “能不兴奋么,燕国公那可是斩了敌国皇帝,还杀的敌军精锐丢盔弃甲,此后缑山已经算是亡了,此次北伐大功告成啊!”谢皕安仍旧激动的说道,脸上的笑意更浓几分。 这既是为了大璟高兴,也是为自己高兴,灭国之战啊,参与者必将大受封赏,也将是极重要的一份履历。 “缑山城不下,缑山便没有亡,苏温录野本就在位短暂,还是篡位的,便是被斩了,影响也不是特别严重,甚至反而会有对我们不利的影响。例如,缑山一带各位城主联手入主缑山城,拥立其中一人为帝的情况。”韩馥渠也在凌沺身边,其闻言后直接摇头道,一脸并不乐观的样子。 “还有呢?”凌沺挑眉问道,很感兴趣。 “另外,缑山将再无人管束,换句话说此刻起,缑山已经没人能再去约束各方。各城城主、贵族也好,贫民百姓也好,只要有想法有能力,大可以自顾扩军、建军,而且缑山城将有一座皇宫向他们虚位以待,会给他们极大的鼓舞。凡山河破碎处,皆有人杰涌现,所谓时势造英雄嘛。”韩馥渠再道。 “照你这么说,反而是坏事了?”凌沺轻笑再问,越发觉得其言论有些意思,最起码是他没有想过的方向,愿意听他再多说一些。 “也不尽然,我认为得看接下来这段时间咱们各军的表现。宁北原敌军近半四散逃离,这其实会给很多城池增添不少兵力。但只要咱们进攻速度够快,下城够多,连战连捷,这些已经胆丧的败卒,就对咱们有利了。逃跑这事儿,有一就有二三四五六,他们会越来越怕,甚至带动更多人越来越怕。这样攻取缑山余下各城,便反而更轻松一些了。”韩馥渠微微摇头,再次回道,尽言自己所想。 “有点儿东西,老谢你学着点儿。”凌沺点点头,逗弄谢皕安一句,陷入沉思之中。 韩馥渠一番话,他似乎明白了夏侯灼为什么会离开东路军所在,要来他这边了。 缑山而今剩余最大的信仰和标志,并非苏温录野,而是那座开国便一直长存的国都,那里才是他们信念汇集之所在。 破城再多,杀敌再狠,恐怕都不敌破这一座缑山城来的冲击更大。 “韩馥渠,即刻集结全军出发,每三个时辰歇一个时辰,其余时间不眠不休,火速前往缑山城。敌军散逸,消息绝不会比咱们来的及时,尤其是缑山一带各城,咱们要抢在他们之前抵达缑山城。有机会就夺城,没有就将之围住,来一个咱们灭掉一个!这次别说没给你们机会累功,只要你们自己不是一群软蛋就行。” “恩佐,传信给夜皛他们,告知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们将直往缑山城一事,让他们自己小心,除原定目标不变外,诸事皆由他们自己定夺、安排,不用请示。” “老谢,我给你留三千人,红娘也留下保护你,在此地迎接大将军到来。把你信鹰给恩佐两只,有事鹰信联络。” 凌沺随即目露精光,连连下令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而今偌大的战机就摆在他眼前,不容错过。 缑山城不同其他,取剑狼毫,就是为灭此城,然后葬剑城头的,绝不容有失。 老头儿当年饮恨重伤之地,他得走上一趟,了却老头儿的遗憾。 “叶护!后方有骑兵疾行而来,不下五千人,打的却是咱家旗号。”夏白鹰这时快步来报,声音急切中带着迷惑。 “十三弟!二哥来啦!”紧随其后,白旺年胖胖的身影从山林中出现,笑嘻嘻喊道。 凌沺只是微愣,却是把此间将士都吓了一跳,顿时刀剑出鞘,指了过去。 “自己人,都收了。”凌沺吩咐一句,迎上前去诧异问道:“二哥,你怎么过来了,那些轻骑是你带来的?” “轻功不错,警觉差点儿。”白旺年对夏白鹰笑道一句,随即转向凌沺,来个有力的拥抱,这才回道:“还不是你家公主弟妹,得知你回青山镇开碑取剑,就急的不行,连忙给部落里传了信。我和大哥本来打算回趟燕州,然后去西域,结果刚到两青山一带,老三就传了信来言说此事,我和大哥就转道来找你了,先帮你干了这仗再说。” “你们咋知道我行军路径的?”凌沺先是嘿嘿一笑,感动胡绰和哥哥们这般举动,然后疑惑道。 “小看你二哥了不是?”白旺年撇嘴道:“胖狐白二爷,江湖上那也是响当当的,最擅轻功和寻踪掩迹,这不小意思么。” “师叔。”夏白鹰突然行上一礼,对白旺年道。 他不认识白旺年,但却知道胖狐这个绰号,铁鹰、胖狐,皆是北地轻身功法首屈一指的人物,而且还是师兄弟,其中铁鹰正是他的师父。 “师个屁,二爷早被逐出师门了,你个小家雀儿,改改你师父的毛病,走哪儿都留几个爪印子,还总自以为跟老鹰很像,特娘的林子都密的没缝了,鹰能往里头飞?稍加注意,就是极大的破绽。”白旺年摆摆手,说上一句便不理他,看向凌沺再道:“公主弟妹,本来是打算借你大舅子两万兵马过来给你用的,被老汗王给阻止了,还让老三给你带个话,什么敢争、能争、善争,才能游刃有余。我也不明白啥意思,你自己琢磨吧。” “先不管这个,接大哥过来汇合再说。”凌沺点点头,有些明白其中意思了,但不打算多说这个,准备迎刑五岳先过来汇合。 随即韩馥渠整军,派人三面戒备,恩佐去传信给夜皛,谢皕安也带着红娘挑出三千人手留用。 而凌沺和白旺年,一并前行,不久便与刑五岳率领近五千轻骑照面。 “大哥,气派啊!”方一见面,凌沺便是打趣一句。 这五千轻骑,人皆身着铁甲不说,个个皆背一杆斩马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刀,且面带各虎纹铁面,看着就威风。 而刑五岳自己,更是一身鎏金战甲在身,头戴金盔,把大光头给遮住了,顿时少了些憨气和凶相,英武非常。 “不过你们沿途劫了哪个大部落,弄来这么些精良兵甲?”随即凌沺狐疑再问一句,满脸困惑。 他麾下虽然只有一万亲军兵额,但是各千户、百户也有自己亲军的,数百上千不等,其他哥十二个加起来,能有的兵额可不比他少,虽不是他直属,但总在份属之内,他若有需要,调过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是以对此间这个人数他倒是不意外,但这兵甲之精良,就让他大吃一惊了。 好家伙,要是没从隆武城武库换装,比他亲军都精良的多。 “前年冀北有个府军郎将私下卖给我们的,价格贼便宜。以前本是打算以备不时的,一直藏在山里,没敢穿过,现在倒是明正言顺,随便穿了。”刑五岳也哈哈笑着给凌沺来个熊抱后,方才说道。 “唉!这叶护当的,还没你们富裕,真闹挺!”凌沺直接给整郁闷了。 五千精良兵甲,卖的再便宜也有个限度,再加上这哥几个之前还垫钱帮他买了不少战马,这可不是一般的有钱。 再看看他,啥都得精打细算的,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一家兄弟,不说外道话啊。还有个万八两的金银,你要用尽管说话。”刑五岳登时拍着他肩膀道。 “不要。咱自个儿抢去,这一战打完,绝对比你们劫道十多年都富裕的多。”凌沺突然得意道。 “咋的?有大买卖?咱哥们儿还来着了?”刑五岳和白旺年立马来了精神,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全是金疙瘩一般。 “干了缑山皇宫,还有缑山城里那些大贵族的府邸,想想,得多少玩意!”凌沺连连挑眉道。 “不用上缴么?”刑五岳和白旺年登时被浇了凉水一样,有些无聊的说道。 贵族府邸倒是便罢,缴获财物都可以自己留下,可最大头的皇宫和国库,没听说哪个武将敢自己留下的,顶多私藏一部分到头了,有啥意思。 “上缴个屁啊!我这饷银和抚恤都高,根本不可能足数给我,我再把战利品都上缴了,我还活不活了,多少人要养活呢!”凌沺撇嘴说道,全然不在意这些。 他现在就是个快穷疯了的,哪管得了那么许多。 而且苏温录野可是刚篡完位,还已经挂了,完全可以拿来背锅。 “本来我还正愁呢,你们来了这问题反而迎刃而解了。”凌沺再道一句,随即把俩哥哥拉到一边,眉飞色舞的嘀咕一大通。 “放心吧,这事儿包哥哥们身上了。”说完之后,兄弟三人笑眯眯的对视一眼,刑五岳和白旺年当即拍的胸脯直响。 “那两位哥哥和弟兄们就再辛苦一下,咱们直接合兵往缑山城进发,拿下缑山城。”凌沺随即正色再道一句,带领他们回返。 一刻钟后,以刑五岳及五千轻骑为先锋,罪卒万五为中军,一众人直扑缑山城而去。 (本章完)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山林围杀 , “老大这也不着调啊,不是帮咱们吸引注意力么,咋自己蹽了呢。” 年黎城外五十里,朔北军一众正在此地暂歇,此前仅一天一夜时间,他们便是连下逯远、簪岙两城,此时正待黑夜再临,准备再下年黎城。 但凌沺一封鹰信传来,他们便打算改变计划,直接出发兵临城下。 王鹤等客卿,一边说笑着,一边先行出发,为大军开路。 却不知他们这边的谈话,全部被人听了去,待朔北军离开之后,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一个獾子洞里钻出来,悄然南行。 “统领,宁北原我军大败,苏温录野父子直接被斩,大军也被敌军斩杀过半。而今这朔北军准备去年黎城外,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并非想直接攻城,而是想堵截一部分咱们的溃兵,利用这些溃兵,直接叫开城门轻松夺城。咱们要不要去帮年黎城,或者干脆追杀上去,全歼了这些朔北军。” 瘦小身影,名叫寒柳,是寒元佑的堂弟,缑山江湖上皆称其为獾子王,入了山林就像回了家一样,擅长打洞窜行地面,也擅长利用山林地形,更能和獾子、虎狼同居,据说还能跟獾子对话,让其听命,轻身功夫也极好,而且颇为狠厉狡诈。 当下其飞快疾行归队,向寒元佑禀报自己探听到的情况,等寒元佑示下。 “此地附近城池守军基本没有被征调,有足够的能力抵挡敌军。若是没挡住,也只能说他们无能,与我们无关。”寒元佑冷言说道一句,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似乎苏温录野的死活,大军的胜败,皆于他无关一样。 “可有那凌沺的消息。”寒元佑随即淡然再问。 “凌沺已经率部北行,将彻夜不休,准备直取皇都。”寒柳回道。 “下回直接说正题。”寒元佑语气淡漠的斥责一句,随即在对身边其他人说道:“再歇一个时辰,直接去往皇都,在其抵达皇都之前,将之斩杀。” 苏温录野死活他不在乎,但是接了的活,他会办完,说杀凌沺,那就只有这一个目标,不会有任何改变,直到他们俩有一人死去为止。 不过,显然这个人不会是凌沺。 “放!” 不知何时,丰北林已经带领五千夏侯亲兵,将此地团团围住,虽然包围圈很大,但却并无疏漏,只是为了让手中大弩不会误伤到自己人而已。 此时随着其一声令下,噗噗簌簌的箭矢划空声、刺透树叶树干声、连透数人衣甲的声音,响成一片,交杂在一起,正歇息完准备出发的缑山一众,当即被射杀大片。 而且这一次弃马设伏的夏侯亲兵能够方便去继续搭箭张弦,彼此间的距离也足够做到这一点,这也是箕罗大弩的射程优势。 “放!”丰北林再次下令,又是一轮劲矢射出,缑山武人们再次成片倒下。 此时的缑山武人们,甚至仍旧有些茫然费解,他们不知道自己何时被人给围上的,甚至不知道敌人在哪,从哪里向他们射来的箭矢。 有一点苏温录野是没说错的,对付这些武艺高强,极善近战的武人,远程杀伤,不让其临近交兵,是最有效的手段。 只是可惜苏温录杰没把握住机会,晴阳城主也没顶的住扬武营的冲势,让烈阳山一战时,没能给与扬武营多大打击。 但这个方式,对这一万多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山武人来说,同样适用,而且他们面对的是更精悍、装备更精良齐备的夏侯亲兵,所以他们难有扬武营一众当时面对缑山军的反抗能力和反胜的机会。 “将军,准备好了!”两轮箭矢结束,有麾下对丰北林大声喊道。 “后退五十步!点火!”丰北林随即下令,然后拿出火折子吹着,扔在身前不远。 呼啦一下,被淋了一大圈火油的树木、枯枝、陈年落叶,一股脑的点燃起来。 然后便见丰北林一众退离火圈附近,一半人手持大弩继续向树林中攒射,另一半人则手持一对小连弩指向前方,严阵以待。 而他们所有人脚下,是一条一步宽的壕沟,不算深也不算宽,却可以一定程度的阻止火势蔓延到这边来。 “统领,夏侯帅旗,怎么办?”寒柳一下子窜到树冠上,踩在拇指粗的枝丫上,虽是身形稳如磐石轻如飘絮,但心里已然焦躁之极,且看到那夏侯帅旗,心中亦有惧意多多,再无狠辣之色,只有慌急。 “向西北突围!”寒元佑也是身形矫健的藏在几棵粗树之间,细心观察哪个方向箭矢稍弱,但八方箭矢皆同,让他也难辨究竟,最后只得凭借心中猜想做出决定。 宁北原在此地东南,他料想夏侯灼能这么快追来,也没有时间往更远的西北方向大量派兵,那里将最为薄弱,该有突破之机。 “宁北原没看见你们,想来是来了这边,结果又赌对一次,哦,是两次,有些无聊。” 结果呢,他猜对了,西北方确是没有多少兵力,灰头土脸的冲出火圈之后,只有夏侯灼带着寥寥数百人,在等着他们,一照面还来了这么句话。 然后就是一刀当头劈落,寒元佑一柄阔剑急忙抵挡,但下一瞬夏侯灼踏步欺进,一记勾拳绕过二人刀剑交击处砸在他下巴上,将之砸的双脚离地身子向后扬起。 不过寒元佑好歹是缑山第一高手,也没有就此全无抵抗之力,身子向后扬起的同时,右脚弹踢向前,阻拦夏侯灼再进之势。 可他面对的终究不是其他人,而是一身武艺称霸天下绝巅多年的夏侯灼。 只见夏侯灼左手直接化爪,精准擒住其脚踝,身形虽是不再前进,却是直接把他拉了过来,右手长刀划出,直接将之一分为二,死状凄惨。 “周围点杀,不得放过一人。”随即夏侯灼刀势再展,一刀一个斩杀缑山武人,场面一度无聊之极,谈不得半点激烈。 反而是数百亲兵手中连弩精准点杀,一箭一个,而且相互默契绝佳,三两配合下连弩点射无有间歇,嘣嘣簌簌的弩弦弩箭之声,竟有一种独特的韵律出现,让人迷醉。 “哈哈!有点意思。小家伙麾下,倒有些能人。”厮杀之际,夏侯灼等人身后突然出现大队人马疾驰的声音,回头看去,朔北军旗帜招展,快速靠近,夏侯灼顿时朗笑一声,眼中满是赞赏。 此前若朔北军是直接离开,此时必不及回返。而且年黎城在东北,而不是西北方向,望见烟火回返,也不会是到这里。 朔北军此时出现,说明他们之前已有察觉,只是佯做离去,准备回头反杀。 这些军将有这般警觉和沉稳的心态,夏侯大大爷,自是很替凌沺开心的。 不过倒是显得他从宁北原昼夜疾行,寻迹赶到此地,生怕这小子被人突袭给弄死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一番奔波,有些浪费了。 想及此处,夏侯大大爷直接收刀,不打了,朗声道:“我是夏侯灼,此间战事便交给你们了。” 然后一挥手,数百亲兵直接左右散开退去,也不管了,直接把身前缑山一众武人让了过去。 缑山一众武人巴不得如此,相较而言,虽然人数相差极大,但明显这新来的朔北军要比杀得他们透不过气来的夏侯一众,更像软柿子些,也更有希望被他们冲破,然后逃脱。 是以当下就当没看见夏侯灼一众似的,乖乖避过,直奔朔北军冲去。 “放!”夜皛一边下令,一边自己已是接连三箭连珠而出。 始建开始就在的数千朔北军也早已习惯如何齐射,当下有条不紊,一箭箭攒射而出,仍旧不准,但极为整齐,人数众多的情况下,一批就是数千支羽箭,密密麻麻的,只要不是有人故意射向两旁或者后面,倒也没什么所谓的。 “先锋营,杀!”但箭雨终有间歇,不能做到无隙,已是走投无路的缑山武人趁着间隙不断冲近,这时王鹤一声暴吼,数百门客一同抢先杀出,迎将过去。 一个个本就是高手,再有彼此配合,倒也不惧敌人,登时杀了个半斤八两,十分胶着。 不过与之同时动作的还有斥候队,屠耀身形一展,来到还没挂的寒柳身前,冷笑一声双刀飞速斩落,如浪涌一般攻势不休。 随后潘三猫跟上,其手上没有刀剑,只是指尖带着五对精钢指套,皆有三寸锐利爪刀,寻机便是一爪刺入寒柳后心,将其重创。 “杀!”唐阿姑罗大喊一声,随即也是率队前冲,其左右为莫虎、黄宁,三队人马并成一阵,以三人为锋锐结成锋矢,悍然前冲,抵近王鹤等人身后。 随即王鹤等人左右分开,掺杂在三队将士们中间,成为排头锋锐,主要就是帮助大伙抵挡敌方高手的攻击,给他们创造斩敌的机会。 朔北军一方气势如虹,而缑山一众武人,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真正的高手也被夏侯灼杀了个差不多,当下越发难以抵挡,朔北军将士腰间悬挂敌军首级越来越多,声势愈发骇人。 “有点凶啊!”丰北林这时只身绕来此地,站在夏侯灼身侧,看着一个个腰悬敌首的朔北军将士,赞叹一句。 “气势是给弄出来了,但是战阵配合还是简单了些,不然何至于打的这般胶着,等回了长兴,你去帮他几个月。”夏侯灼点点头,随即再道。 在他眼里,这些凌沺亲军气势十足,但所凭也只是这股凶蛮的气势,所谓配合太过简单死板,若遇真正精悍铁军,不被气势所摄,将难以抵挡。 不过这么短时间能弄成这样,夏侯大大爷也是很赞赏的。 “唉,十几二十年了,还是没点儿进步,欠揍!”随即夏侯灼又看见了薛客,立马摇头不止,有打人的冲动。 只是薛客自己浑然不觉,大将军在一旁观战的情况下,老薛一杆大刀挥舞的越发卖力,情绪更是激昂澎湃的。 却不知此时自己漏洞频出,周身极多破绽,看得夏侯灼连连摇头。 不过其身周一众将士紧密并肩,互相掩护,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属下拜见大将军!”良久,朔北军将一众缑山武人全歼,薛客立马来到夏侯灼身前,郑重一礼,声音激动。 (本章完)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征募敢死 , “起来吧。这么大人了,以后有点儿长进。”夏侯灼托起薛客,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一句。 “属下知错,愧对大将军提携教诲,更愧对数千弟兄当年的拼死血战!”薛客眼角有泪流下,声音哽咽,满脸愧色和痛苦。 “谁说的是那件事?虽然被定罪,但我从没觉得你当时做错了,反而认为你这些年做的最对的事就是这一件。”夏侯灼摇头道。 伊纥未灭之前,便屡有犯境之举,为大璟西北祸患。 纵使因为要安抚而今也是璟国百姓的伊纥人,没有对伊纥一些贵族、将领赶尽杀绝,反而还给了封赏,让其仍旧得保富贵。 但这在夏侯灼看来,远不是他们可以跋扈的倚仗。 若是一群败军亡国之人,都可以在大璟的土地上,继续嚣张跋扈,那他们打下伊纥作甚,在外征战为何! 所以安抚是朝堂事,处理的合不合理,他不去理会。 而这一件事,在他眼里薛客就是没有错。 要真说错,那薛客犯的错也是不够狠,废个腿就行了? 太轻了些! “真的?!”薛客呆愣久久,有些错愕有些心宽。 “当然是真的。别忘了,凉州是我们打下来的,不是求下来的,赏他们富贵那是圣上的恩典,不是他们可以趾高气昂的凭借,咱们更没道理战场上把他们打的哭爹喊娘跪地求饶,胜了之后在自己的土地上看他们的脸色。”夏侯灼认真的点点头,拍拍他肩膀,冷声说道。 “不过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么多年只顾着招呼你那些美妾了?居然连刀都握不稳当了,以后别说是我带出来的!”随即不待薛客欣喜,夏侯灼立马变了,斥喝一声,满嫌丢人的样子。 “这真不赖我,叶护下手忒狠,一顿军杖下来,我还能动弹,就觉得很不错了。”薛客直接苦笑,然后告个状。 夏侯灼治军是严,凌沺治军是狠,王大幸下手更是一点情面不留。 寻常军士,怕是挨上三五十棍子,都未必能动弹了,他觉得自己急行军后还能上阵杀敌,已经特别不错了。 “还能动弹,那就不算狠。”夏侯灼轻笑一句,随即看向朔北军众将问道:“你们是假意离开,准备回绕突袭敌军的吧,说说,是谁的主意。” 他对这个是很感兴趣的,想看看哪员将领有这个能耐和魄力。 “是屠耀千夫长发现敌军踪迹,但当时不便多谈,末将便下令离开,行出之后,与李先生和薛客千夫长商议,决定回绕。不然敌军在后,做什么都得小心提防,难免畏首畏尾的。”夜皛拱手见礼后,回道。 “李先生、兵部李具,我记得你,既然有了决定,那就尽心尽力,你的家眷我已命人接到府上,等你们去了长兴自行接走便是。放心,全都无恙。”夏侯灼了然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出言给李具安了下心。 至于此间表现不错的将领,见了面他会跟凌沺提一下,怎么赏怎么用,就是凌沺的事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如果可以,能否请大将军将他们转送朔北部,京中是非太多,唯恐下次便累及他们。”李具深施一礼,既是谢过,也是请求。 事儿不是多难的事儿,等凌沺去了长兴也能做到,之前因为凌沺在长兴没有人手可用,他便决定等等。 可现下他们不知何时能离开缑山战局,夏侯灼若能帮忙,自然是越早越好。 他其实是很有些后怕的。 “可以。”夏侯灼闻言颔首,应了下来。 “大将军,叶护已经直接率兵北上,留谢大人在庆玉城西的逯山地带等您。”夜皛随即接言道,告知凌沺而今的动向。 “不急。你们接下来准备如何。”夏侯灼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再行问道。 “大将军既在此地出现,年黎和庆玉两城,该不会再有敌军败兵过来。而且此间一战声势不小,年黎、庆玉两城恐也会严加防范,不再能轻易夺取。所以我准备直取谟母柯城,在谟母柯城外堵截或伪装敌军溃兵,骗开城门,然后拿下谟母柯之后,再转回年黎、庆玉两城,挟谟母柯城民取夺城之机。”夜皛当即道出自己的打算,想听取夏侯灼的意见。 夜皛虽是荼岚出生、成长,也忠于荼岚,但是对夏侯灼这传奇人物,也是极为敬佩和仰慕的。 或者说天下军将、武人,很多都是如此,将夏侯灼看做是一个活着的传说,敬仰之极。 “你们可直取谟母柯,再下捷谟、蟠留两城。随后刘旦将军也会率兵来此,我会告知他先下年黎、庆玉两城,确保你们后方安稳,随即于捷谟、蟠留一带与你们汇合,接管城防,让你们能腾开手北上。”夏侯灼闻言后直接道。 攻下谟母柯再攻年黎、庆玉,然后再后头攻击捷谟、蟠留,虽是有让敌军琢磨不定、难以防备的好处,但也会浪费些时间。 而今他们需要速战,将敌军溃兵围在此间,不得返回缑山山脉诸城。 原本朔北军此间所为只是锦上添花,但王哙和刘旦等人违令参与宁北原决战后,这一步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苏温录野大军,集结了缑山山脉各城八成兵力,这些溃兵如果无法回去,会让凌沺攻取缑山城轻松许多,也不会有多少附近兵马能增援缑山城。 而此时凌沺等人出现在缑山山脉一带,也会让这些溃兵心中慌乱,可以两相成就。 但必须从速,让敌军应接不暇,没有静心去思量打算的时间,逼他们一步步向着想让他们去的方向去走,在稀里糊涂中,成为攻灭剩余缑山地域的一份助力。 “是!”夜皛等人应下,随即清点战损后,直接往谟母柯城附近疾行赶去。 而凌沺自是不知夏侯灼帮他料理了隐患,仍旧自顾率军向北疾行着。 “老韩,给我个实底,这万五将士,你能不能按时给我带去缑山城。”行进途中,凌沺问向韩馥渠。 “能!只要你敢信我,我一定准时赶到,绝不会有纰漏!”韩馥渠当即肃声回道,做下保证。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好,下次休息,我会带三百人离开,我大哥他们也会离开,独自隐蔽行军,先行抵达缑山城。三日后正午,你率部攻缑山城,给我制造机会,我在内制造混乱,然后夺取缑山城西门,让骑兵入城,缑山城若下,你们为首功。我会为你们请功讨敕书,不敢说全部,但下敌国都城,最少半数将士都可得到敕书。”凌沺随即再道,给出承诺。 罪卒营一众大致犯得什么事,罪轻罪重,他都有个大致的了解,下敌国国都可谓此间北伐最大的战功,若成最起码有半数罪卒可以洗罪,甚至皇帝一开心,全赦免了,或者来个大赦天下都有可能。 而他能做的就是保证一点功都不贪,尽数给他们报上去,把这首功全落在他们头上。 “必不辱命!”韩馥渠当即再次保证道。 有红娘等人获得敕书在前,他们现在对真的可以洗罪还籍这事儿,深信不疑。 而且接触以来,凌沺也是言出必践,此前烈阳山一战,他们各人所斩敌人的战功,也都被详实记录,这让他们对凌沺也有信任。 “记得叮嘱将士们,缑山城外有座京观,不要去破坏了,那里有数千英魂等着归家呢。”凌沺再叮嘱一句。 “是!”韩馥渠郑重应下。 一个时辰后,夏白鹰找到适合停军歇息之处,一众人暂时停歇脚步。 “找你们来,是需要三百人随我先去缑山城,很可能没人能活下来,所以全凭自愿。人多抽签定,人少不强补,每人给你们三百贯钱,活着的自己领,死了的我给送家去。然后去的人,不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给你们弄来敕书,重回正籍。”凌沺找来罪卒营斥候队,对他们说道。 这些人都是身手轻灵的,之前由夏白鹰选出,不用再次挑选,只看他们愿不愿意、敢不敢去。 “两刻时间决定。现在都回去想想,愿意去的,等下直接过来。”见众人犹豫不决,你看我我看你的,凌沺再道一句。 “钱我不要,若是能活,叶护可能给个正经斥候百长的位置。”一名矮小精悍的斥候问道。 他叫钱宽,是个大盗、惯偷,战力除了飞刀用的不错,几乎没有,但是轻功极强,比夏白鹰都强出许多。 “只要你能保证以前的毛病不再犯,钱我照给,百长也给你。”凌沺大手一挥,直接应下。 “那我就去。”钱宽笑着点头,站到凌沺身后。 “别都提这要求,最起码得不逊色他太多,不然届时全军校武,再被人比下来,你们该说我不守信了。”见还有几人要开口,凌沺抢先说道。 有能力的人,他不介意多给些,但不可能人人都给一样的条件,安置不安置的下另说,他们自己坐不住,也凭白给他添麻烦。 “都去好好想想,别脑袋发热,我给的再多,不能活着拿到,也是白费。”凌沺随即再道。 他希望哪怕只有十人去,也是真心自愿的,这样有什么艰难的局面,才不会溃散,能去做更多的事,更有把握保证自己计划成功且活着。 (本章完)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偷入缑山城 , “唉!难受。” 看着凌沺带着二百多人疾行而去的身影,恩佐科勒长叹一声,满是惆怅。 他就觉着自己有点儿没用,出谋划策帮不上忙,真要打硬仗的时候,凌沺也怕他伤了,总把他安排在后边,让他很是挫败。 “唉!难受!我咋就小时候不多爬爬树呢!”田百斤也跟着长叹一声。 李砧、吴犇、他自己这拎刀扛纛三人组,就独独把他留下了,原因也简单,他不会攀墙爬树,那俩都会。 “呐,吃点。”恩佐拍拍他肩膀,一副同病相怜的样子,然后弄出来一大块风干牛肉,撕成两半,一半自己大口嚼着,一半递给田百斤。 “得!咱俩再这么吃下去,下回也轮不着咱们。”田百斤一边说着,看看自己和恩佐的大肚子直摇头,但一边往嘴里塞肉的动作半点不慢。 疾行中的凌沺那是不知道这俩的样子,不然非得给两人来通狠狠的操练不可。 “小子行啊,这速度比二哥都快。”行路中白旺年挑眉看向凌沺,很有些惊讶。 大军行进,要照顾到全部人,不可能真可着他们撒欢跑。但现在都是身形矫健的好手,速度提了不止一筹,可白旺年发现凌沺速度不仅不慢于他,甚至更加游刃有余些。 “灵狐步我也会。”凌沺呵呵一笑,突然脚尖轻点,捣腾两下碎步,然后脚尖猛然发力,人如灵狐一样高高远远的跳起,嗖嗖向前窜去,而且左右横挪不定,难以锁定身形。 这其实就是白旺年精擅的灵狐步,动如灵狐,狡黠快捷,极为灵动。 “隆武城了不得啊,这可是门中不传之秘,哪儿弄去的?”白旺年真的惊讶了,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动作看着简单,形容起来也不复杂,但是每种武艺的发力特点、技巧都是不一样的,轻功也是如此。 就如这灵狐步,需要做到用脚掌连续爆发全身的力道,但要做到踏地无声,且看起来极为轻盈,这个不是靠看能学来的,不知其中诀窍关键所在,只能把自己脚掌练废。 “城主抢的,至于是在阡陌崖时候抢的,还是建了隆武城后抢的,那就不知道了。”凌沺等他跟上后如是回道。 “操!合着当初把我师父拍晕了,拿了秘籍走的是隆武侯?我特娘的,他们在阡陌崖的时候还真是啥都干过啊!”白旺年仔细一合计,当即想起来自己学艺的时候,有一次师父被人拍了暗砖的事儿了,眼睛瞪得溜圆。 “要不能被人当做魔头那么些年么,只抢东西没杀人,已经不错了。”凌沺砸吧嘴道。 “什么狗屁强盗说法!”白旺年无语白眼,差点让他糊弄过去,亏他一开始还觉得挺有道理。 “别扯这没用的,这灵狐步被改了一下,发力更轻松许多,战斗中也能用,想学不?”凌沺挥挥手,贱笑再道。 “到了缑山城,比比,你要比我先悄默声上了城墙,进了城内,我就告诉你。”见二哥点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头刚要开口,凌沺贱贱抢先道。 “净特娘放屁,我能比你快还用你教?”白旺年白眼都快飞天上去了,恨不得踹他两脚。 灵狐步他自然比凌沺更加娴熟,最起码刚才同样的动作,他不用捣腾几步,随时都能做到。 但灵狐步的缺点就是每次爆发,都需要用尽全身力道,不能说就动不了胳膊腿儿了,可用灵狐步对敌,手上力道也用不出多少,极为影响战斗力。 而且这玩意还不能瞎改瞎练,每种武艺都有自己独特的练习方向,对身体部位的锻炼也不一,相近的可以借鉴融合,有些则只能起到反效果。 如果凌沺真有能在战斗中,更好的使用灵狐步的方式,凭他对灵狐步的娴熟,把对手戏耍的团团转同时,还能有更强攻击能力,他白二爷的战斗力将提高数筹不止。 “方法其实挺简单,就是练习灵狐步的时候,双手拎着重物,习惯去摒弃腰腹和双臂的力量,适应了也就行了。”凌沺随即直接告知,然后再道:“后边有俩掉队的,你正好拎着练练。” “去你大爷的!你就是跟这儿欺负二哥呢吧!”白旺年登时就回怼道,觉着这犊子忽悠人,就准备拿他当苦力用。 “真没骗你,就这么练的。”凌沺笑着给他演示一下,灵狐步踏地而起的同时,手中挥刀连连,带起一阵劲风,声势极强。 “娘的!试试!”白旺年一咬牙一跺脚,信了他的话,返身回去就把俩掉队的给拎了起来,一手一个向前蹦跳着疾行。 不过看着凌沺捧腹大笑的样子,白二哥心里有些忧虑。 胡绰发往朔北部,再由林酉转发给他们的信中提及,凌沺这货心里憋的事越大,就越爱玩笑,真耷拉个脸的时候,反而没真的动多大怒。 他们接触的时间不长,没有那么了解凌沺,不知道他的一些习惯,但牛大叔太了解他了,更知道书生剑严老头儿在他心里有多大的分量。 而今他从老烟儿口中知道了严老头儿是因何受的伤,导致一直病歪歪的,而且那么早就死了,他心中的杀意要是能轻,就出鬼了。 按着信中所言,白旺年现在也看出凌沺而今笑意和以往的不同。 之前见面,喝酒欢笑时,凌沺的眼睛是不凶的,而今笑的更欢、言语动作更轻松,可眼睛深邃如渊,仔细看去,会让人止不住的心起惊惧战栗。 不过这事也没法劝,白二哥只能是一边赶路,一边仔细盯着他。 连日疾行,一天歇不上两个时辰的情况下,行进速度极快,时间流逝的也极快,两天时间可谓转瞬及过。 “城不小啊。”缑山城外二十里,一片小树林中,满眼疲色的凌沺一行人举目望去,一座雄城出现在他们眼前,让他们都有些惊叹。 缑山城依山势二建,极为庞大,而且随着山势走向向上,城内鳞次栉比的建筑也能尽皆入目看个了然,那高居山腰的巍峨宫殿群,更是尽显磅礴恢宏气势。 (本章未完,请翻页) 城外围着的一块块农田,也长得郁郁葱葱,半点没有受到战争影响的样子,没有一丝荒败。 当下时值傍晚,他们甚至能看到不远处缑山百姓扛着农具,互相打着招呼结伴回家,城内也见袅袅炊烟相继升腾。 “怎么弄?要不要抓两个人回来,问问城内情况。”白旺年看向凌沺问道。 “你们所有人原地休息,我给你们放哨,等到丑时,咱们直接攀墙入城。”凌沺想了下,摇摇头。 城外多是普通缑山百姓,对城内情况不能尽知不说,还基本都互相认识,而且到了饭点儿,若是有人没有归家,必然会引得家人到处找寻,毕竟是战时,城内怕也会重视起来,难免打草惊蛇。 再者他们也都很是困顿、疲累,现在这状况即便入了城,也基本没多少战力了。 “叶护,我跟你换着来吧。”夏白鹰说道。 白旺年虽开口慢了些,但也点点头,同有此意。 “不用,早都习惯了的事,再来两天都没问题。”凌沺笑着摇摇头,催促他们赶紧歇着,自己坐在一棵大树树杈上,叼着根狗尾巴草,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听谁打呼了,就掰根小树棍砸在脑门上。 天气越来越热,夜也越来越短,寅时初,月亮还未沉落,天色便已渐亮。 “叶护,有点高,大伙儿基本都够呛能上去。”一行人偷摸来到缑山城城墙下,夏白鹰低声苦笑道。 缑山城墙高近五丈,虽不是完全垂直地面,而是为了墙体稳固,下宽上窄有些坡度,但坡度也不大,在需要隐蔽,不能弄出大动静的前提下,便是他,攀上去也不会轻松。 “二哥,钱宽,你们有问题么?”凌沺点点头,随即问向白旺年和钱宽,他们的轻功都比夏白鹰更好些。 “没问题。”两人摇头,这城虽高,但他们还是有把握上去的。 “那就开干,你们在这儿藏好,我们上去给你们找绳子,然后你们再上。”凌沺点头再道。 随即其直接原地拔起身形,右手扣在城墙砖石缝隙里,使劲一拉,脚尖再一点,就又继续向上攀去。 这城墙看起来难爬,但其上也不是完全光滑无处借力的,砖石的缝隙、战争留下的印痕,风雨侵蚀的残缺,都是可以利用的。 而白旺年和钱宽,看着比凌沺还更轻松矫健一些。 前者灵动横上连跃,每一次都能精准找到四肢借力的地方。 钱宽则是像个大老鼠一样,简直如履平地,四肢齐动,嗖嗖的往上窜着,一点儿不带拐弯儿的。 不过还是凌沺最先上得城头,钱宽虽是比他快,但听见城上有脚步声,扳着城垛子没敢翻上去。 而凌沺就没那些顾虑了,人从城墙外直接跃了进去,同时双剑在手,一个二十人的巡逻队,没等发出半点儿声息,就被全部撂倒。 “作了大死了!这叫偷入城内么!”钱宽偷摸看着,哭的心都有。 (本章完)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巧取缑山城(一) , “别磨蹭,快上来,那边有绳子。”凌沺等了一小下,白旺年倒是上来了,钱宽却还在外边儿挂着呢,不耐烦的将他拎了上来。 “这情况有些不对劲啊。”白旺年凑近凌沺身侧,举目四望道。 这缑山城南城墙上此时除了他仨,还有倒地的二十缑山将士外,居然空无一人,往左右看去,东西两城墙也是一样。 凌沺当即趴在城墙靠内一边,悄悄探出头去,看到城下有守军一队队汇集,街道上也有踏踏脚步声,也是一队队缑山军向城门附近跑来,但却还有一段距离。 交换守备将士的场面,哪个城池都有。 正常来说,城头先上人换防,然后城头守军撤下集结,双方将领城头下交接记录,沟通值守期间情况,然后接管城门守备。 现在却是很有些不一样,城头守军居然在没有人换防驻守的情况下,就已全部下城,这当真反常的很。 而且从这般情况看,他刚才杀得也不是巡逻队,而是最后一批撤下城头的守军。 “快!”想到此节,凌沺连忙回到外墙一侧,对下面连连招手。 此时钱宽趁他们俩观察情况的间隙,已经找了城上封城时用来接送人、物的篮子扔了下去。 这时候自然没有一个个用绞盘带动把他们拉上来的功夫,所幸绳子够粗够长,有了更好借力的东西,夏白鹰带着人上来的也不慢,一会儿功夫就上来三十来个,蹲趴在城垛子后边藏好身形。 “把他们的兵甲穿上,赶快下城去。”凌沺见状急忙说道。 他和白旺年的身量都不寻常,此时下城这一队“缑山军”,本就是万众瞩目,自是不行。 但跟来大多数斥候,身型多半都很精悍,跟缑山军差不多,虽然晚了,但此时下去,说不定就能鱼目混珠,蒙混过去。 “我去。不怕死的跟我来十九人。”李砧见众人动作迟疑,当即开口道。 一旦混不过去,他们就直接挂了,众人犹疑是常情,但现下既然敢来此,也大多心存死志,有人带头的情况下,立马就都不再犹豫,一个个扒下缑山军战甲衣物,用自己的衣物简单擦拭干净其上血迹,快速换上。 “我会缑山话,没事的。”凌沺拍拍李砧肩膀,后者笑道。 他其实会很多语言和文字,一来和其曾四处随军为匠有关,二来是他能买到、换到的兵书什么的,多半不是大璟的,为此做过不少准备,怕被人糊弄了。 “活着回来,给你部民百人。”凌沺肃色点头,言道一句。 “哪有什么动静!一个个瞎蒙哧哄的,快下城集合。”李砧当即用缑山话高声喝骂一句,带着人往城下快速跑去。 “发生了什么事。”城下守军将领,见他们这么长时间才下城,而且还有一段时间没了踪影,当即喝问道,声音中却是有些许紧张和担忧,以及杀意。 “回将军,他有雀蒙眼,非说城外有人影,其实就是自己走转了向,害得我们耽搁了一会儿,往城外好顿观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望。”李砧一边大声回着,一边踹了身边一人好几脚,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回去之后,让他交了兵甲,剔除出营。”那将领放心了少许,喝令一句,摆手示意他们入列站好。 “快,往西边走。”而这时城头上,凌沺带着已经全部上城的众人,快速俯身疾行,越过城门楼,向西边跑去。 下城的地方其实不少,城墙中段、尾端,城门楼子两侧都有。 原本他们就是准备从城门楼子附近上来,一旦被发现,还能往城门洞子里躲一下,或者直接尝试夺城门。 但现下,城门附近可都是敌军,甚至中段附近下城都不稳妥。 所以凌沺一众,直接跑到了南城墙、西城墙交汇处,才下得城下,迅速隐在城内建筑后面,静等向前探查情况的钱宽返回。 “叶护,怪不得这城里这么反常,城外吊桥不收,城墙守军也全部撤下,感情是方便城内达官显贵的家人外逃,现在西城门那边排了老长大队,男男女女携家带口的,正往外蹽呢。”钱宽很快返回,咧着嘴对凌沺说道。 “天助我也!”凌沺压低声音欢笑一声,狠狠一摆手臂,当即对白旺年道:“二哥,你带一半兄弟,去城内,别管什么地方能烧就烧,让他乱起来。” “得嘞。你自己小心。”白旺年点点头,摆了下手,就带着百来人翻上屋顶,迅速散开,往城内溜去。 “剩下的,跟我来,咱们杀个痛快的。”凌沺随即双剑在手,带着人直奔西城门杀去。 而此时西城门,人头攒动,但却鸦雀无声,而且只有一个将官带着数百人在城门附近守着,还是注意着城内的情况,而非城外。 “普克二爷,您这次可害苦了我了,若是此间有敌军来袭,我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人砍的。”城门守将,正和一个看上去四十左右的男子愁眉苦脸的说道。 这人正是缑山大将普克岳的弟弟,普克庆岙。 原本普克岳得到宁北原大军被破的消息,便直接传信,悄默声的把在缑山城的家人弄了出来,自己也带人离开宁北原,往北行去。 但普克岳从缑山城弄出去的人极少,且早有安排,也没出什么纰漏。 可昨天普克庆岙突然回城,要带自己一众美妾离开,偏他还没普克岳那个能耐,让城中各位将领都给他面子。 无奈之下,普克庆岙言明,他们会去韦吉诸部地域再建功业,可以把他们的家人也带去,并许诺帮他们保护好家人,也欢迎他们寻机前往,给他们远胜现在的地位等等。 这倒是说动了一众守军将领,但是一来谁都有个亲戚朋友,二来这么多人一起有动作,且有普克岳之举在先,引得不少人盯着,这一下城内勋贵之家很多都得到了消息。 普克庆岙一合计,要是他把这些缑山朝堂班底也一并带回去,他哥或许就不会怪他这擅自所为的举动了,便就一一许诺。 一众勋贵人家就都这般暗中准备好,三方守城将领施计干掉了苏温录野留下的亲信,然后借口整肃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守备,给弄出这么一段空白期,把城内所有兵力集结在南城,趁着天没亮,快速把人都送出城,免得城中百姓知晓。 为此他们不惜谎报军情,对城内民众宣称宁北原大捷,璟军已丢盔弃甲而逃,甚至城内外规制都恢复战事之前的样子。 这才有了凌沺他们昨日所见,不然缑山城附近虽是没有荒废农耕,但战时惶惶人心下,也不会皆是欢笑归家的场面。 更有甚者,城内显贵还将粮米价钱都给压了下去,恢复从前的样子,做出一副危机尽解的假象。 方才南城守将正是怕西城放人外出太快,已经绕到南城外,被“手下将士”看到,漏了馅,引发将士们生乱、扎营。 毕竟他们家人出去了,绝大多数将士的家人可都还在美梦中睡着呢。 至于为啥还得绕个大圈子,而不直接从南城门放人,实是因为西城所住便尽是权贵人家,鲜有普通民居,而南城则遍是百姓居所。 从西城外出,要比从南城走,安稳的多。 他们而今最怕的不是别人,正是城内一众普通百姓和自己麾下的大多数将士。 “咱们推演多次,此间而今怎么可能有敌军到来。宁北原以北各城守备完善兵甲充足,便是抵挡不住璟军,也自会来信通报。北边璟军更是常驻临渊城防备韦吉诸部异动,只寥寥三两万军队四下出击,还是不善夺城的铁延军,进境极慢。西边南北璟军中路和扬武营一众,也被逯山城和岚幽关阻隔,陷入鏖战,没有半月时间难见分晓,不用在意的。”普克庆岙笑着摇头,随即暗暗递上一块玉珏。 这些贪婪的家伙,他再了解不过了,不就是还想再捞点实惠东西么。 这一块玉珏乃是他从晏厥氏皇陵里拿出来的,价值不下万金,也算相当舍得了。 “唉!二爷说的是,我这胆小多虑的性子,算是改不了了。”守将叹气摇头,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人道普克二爷风流多情,果不其然啊,就这么一帮美妾,都亲自跑回来折腾这么大动作,而今更是只稍稍把他们排的靠后些,就又弄来这么件宝贝。 果然是人傻钱多的风流种啊! “谨慎些总是好的。”普克庆岙笑着言道,心里却在琢磨怎么以后拿捏他们,把今天受到的加倍讨还回来呢。 却不知因为他提前偷跑,赶回缑山城,而不知烈阳山一战的事,更不知道有了凌沺一部这么个变数。 而且苏温录野一死,各城哪里还会给缑山城传信,通知最新消息。 等到他们闻听一声暴吼的喊杀声,绵延的队伍突兀的被杀得乱成一片时,脸上笑意都来不及隐去,与错愕的惊慌呆滞交杂在了一起。 然而他们愣住,凌沺可不会愣住。 “杀!”再一声暴吼,如铜钟大鼓般,将他们惊醒时,凌沺已经杀到,左右分出一剑,便是取了他们性命,让他们方才的交谈,成了此生最后的话语。 紧接着城内也多出燃起浓烟火光,嘈杂之声从各处响起。 (本章完)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巧取缑山城(二) , “给你们半刻钟时间,要么出城,要么滚回家去。”凌沺斩杀两人之后,大声喊道。 至于不依言而为的下场是什么,倒也不用嘴说,下一刻手中持着兵器的一些缑山贵族也好、护卫也好,便是被他连连斩杀。 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后果如何。 至于听不听得懂他说的话,他也完全不担心。 大璟的文化对周围国家影响很深,尤其是贵族之中,怎么都会有人听得懂的。 即便真没人听得懂,其实也没有关系,趋利避害的本能之下,早就有人顺着洞开的城门往外跑去。 凌沺对此没有阻拦的意思,就已经是最好的说明。 “东西放下,人滚蛋!” 但是有人居然想拎着包袱、架着装满箱子的马车离开,那就是真的想太多。 见识过数百军士以及一众护卫,被凌沺率队切瓜砍菜一样的斩杀,缑山这些想要外逃的权贵们,是半点儿反抗之心都不敢有。 当下即便再多不舍,也飞快的舍弃自己财物,有带着些丫鬟、美妾的也不再顾及,甚至有些人连妻儿都不管,只管自己玩儿命的往城外跑去。 对他们来说,只要自己还活着,那就一切都还有机会,命没了,才是一切都没了。 凌沺对这些,也没有任何在意,甚至也顾不得再去看他们如何。快步来到城门之上,从怀中取出大璟的旗帜,替换下旗杆上的缑山旗。 城内燃起的火光,是提醒刑五岳带人赶来,而换旗则是告诉他们城门已经夺下,尽管快马行来,直入城内。 此间赶上这么个巧合,减低了他们入城、夺取城门的难度,但在刑五岳率军赶来之前的这段时间,守住城门的血战,正常情况下,是难以避免的。 所以随后凌沺也是率众严阵以待,集中精神注意着城南的动静。 “速去西城,抵御敌军!” 南城门内,缑山守将脸色登时大变,尤其是看到城门楼子上旗帜更换后,眼中的惶恐怎么也压抑不住。 其当即大吼一声,调动守军,往西城扑去。 一众以为战事已经平息,却又突然被敌军打到皇城核心的缑山将士,虽是满腹疑窦,却也依言而行,没有太多迟疑。 偏值此时,本打算带人趁机逃开的李砧等人,看见那落于最后的缑山守将,带着三五百亲信,正欲打开南城门外逃。 “快逃命吧!将军都跑了!”李砧当即大吼一声,带着人直接向城内跑去。 而且一边跑,一边不断的大喊:“皇城破了!璟军杀过来了!将军弃城而逃了!” 他这一呼喊,后边的将士们一看,可不么,哪儿还有狗屁将军的身影,城门此时也已经大开,还能看到他们丢盔弃甲玩儿命离开的样子呢。 “咱们一定被骗了!将军都跑了,咱们还打个屁!”有缑山军士把手中长矛一摔,当即恨声破口大骂。 “城门已开,回家带上家小,咱们也跑吧!”有从者跟着道。 “对对对!璟军都是帮杀神,屠城的事儿没少干,离了城往林子里一钻,好歹留条命!”有人接着道,说着道听途说来不知真假的话。 这一刻缑山守军整个慌乱了起来。 本来将领临阵脱逃就是大乱军心之举,再加上而今境况,西城更是已经扬起敌军战旗,更是弄得人心惶惶。 但也不是所有人尽皆如此,冷静的、有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国之心守土之志的义士,哪里都会有,缑山也不例外。 “都听我说一句!”一个素来在军中有些威望的校尉,当即大声喊道。 身边一些亲信、朋友也在帮他大声呼喝着,压下众人的声音。 “我普凯独身一人,别无牵挂,不能以己度人,劝大家舍了家小跟我去玩儿命。但是!现在我们乱做一团,如何还能保家眷安康。今次我们不为别的,就为给大家家人拼条活路出来。不怕死的,跟我去西城。其他人,也请不要弃了兵甲,入城去召集大伙从南门快些离开。我不死,绝不让敌军靠近南城半步!”校尉普凯朗声大喊道。 “大哥,我跟你去!”当即有其结义兄弟喊道。 “我们也去!” “对。我也去!” …… “好。咱们缑山男儿,没有孬种。家国破碎也罢,山河覆灭也好。咱们即便无力回天,也不会白穿了这身甲,拿了这把刀!就用这最后的热血,给咱们的家人杀出一条活路出来!跟我走,杀向西城!” 从者之声此起彼伏,这个时候是不是所有人都一样想法,已经无所谓了,声势反正是已经拉了回来。 当下普凯也不磨蹭,直接抽出腰间战刀,向西一挥,径直往西城冲去,当真也有些一马当先的气势。 其身后,从跟着百八十人,到三五千人,也算是浩浩荡荡,尽负死志前冲。 “杀!举城凡有刀兵、铁器、棍棒者,一个不留!” 普凯一众到得西城墙附近之后,凌沺突然从一处房顶一跃而下,手中双剑闪刺连连,大开杀戒。 同时凌沺口中,大声呼喊下令,吴犇、夏白鹰等人也直接跳入敌军阵中,浴血奋战。 他们的人手毕竟太少,若是困守城门附近,敌军赶来只怕两轮箭矢落下,就剩不下什么人了。 所以在南城陷入慌乱的这段时间,凌沺直接带着五十来人,埋伏在临着城墙附近的房顶,准备给赶来敌军一个伏击,直接杀进人堆里,不给他们使用弓弩的机会。 此时的凌沺右手狼毫剑,左手墨舞剑,皆是用出书生剑法,如执笔泼墨,在敌军中央用鲜血渲染出一副残酷的画卷。 仅仅片刻,便是杀得遍地尸体,不下百具,一剑出要么三两头颅抛飞,要么数人咽喉飙血。 而且他杀人速度委实极快,每一瞬都仿佛有六七剑一同刺出,不是缑山军士不想挡,而是根本来不及。 缑山军士战刀没等举起、长矛没等刺出,咽喉便已然中剑,直接毙命。 并且此时的凌沺大有不管不顾的架势,其眼中有一抹猩红之色隐现。 俗话说,就是杀红了眼。 “叶护!” “叶护!” 可凌沺杀力再盛,也架不住他们只有五十人,而缑山军足有他们的百倍余。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这般杀力和武艺,不多时,场中除了缑山军外,就只有凌沺、夏白鹰、吴犇及三五人存活。 那普凯也是厉害,一个人打的夏白鹰和吴犇二人难以招架,只得向凌沺身侧靠近。 而此时的凌沺,眼中仿佛只有杀戮一般,全然不顾周围,便是他们靠近都会被一剑逼开。 是以他们当即连忙急声大喊起来,期望凌沺回神。 “别靠近我。”凌沺嘶哑喊道,随即直接持剑攻向普凯。 夏白鹰和吴犇见状松了口气的同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时,连忙杀向两侧,远离凌沺,此时的凌沺要比缑山军可怕的太多了。 “杀!”匆匆奔着喊杀声归来的白旺年,在房顶上一看此间情况,暗道一声‘坏菜’,当即带人杀入战团。 “山水入江河,不使涂炭生。云丛积雷雨,当有瀚海容。跟我一起喊啊!”白旺年手中大刀一边挥舞,口中一边大喊着,还不忘招呼夏白鹰等人一起喊。 这是牛大叔让胡绰写在信上的话,言说若是凌沺发疯,此言或许有用。 因为这是严老头儿,为凌沺取名取字的期盼,也是严老头儿的遗言。 “狗屁!”凌沺暴吼一声,普凯顿时被凌沺两剑分斩,头尾皆离。 其随即向左右杀去,杀得疯癫,杀得入魔。 …… 二十年前,一个老头,一个江湖上顶尖的大高手,在河边捡了一个孩子。 孩子有天生龙筋虎骨、金骨玉髓,乃是学武的顶级天资。 老头动了心,他不能再动剑,但这个孩子却可以,只要他倾囊相授,这个孩子甚至会比他巅峰时更加厉害。 可这孩子长大些,数年为伴,孩子的依赖、听话,让他再不愿、不忍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来背负自己的家仇、私恨。 他放弃了自己最初的想法,改教这个孩子学文练字。 哪怕那是全家一百零三口的血债,哪怕那是数十好友、数千同道的血仇。 他也都不再愿意让这个孩子去替他背负,决定自己带进坟冢之中罢了,大不了多添一份遗憾。 这一切已经长大的孩子并不知道。 可他知道,那个老家伙,那个本该现在还能拿着酒葫芦砸他脑袋训人的老家伙,就是在这里差点身死。 他能活,不是自己想要苟活,而是这里的人想让他活,想让他看着城外那成堆的枯骨,夜夜难寐,愧疚至死,煎熬余生。 终日饮酒,醉而舞剑,而今想来是多么凄凉,又有多少悲痛苦闷,有多少杀意恨心,有多少嗟叹无力。 今日那个孩子要用他的剑,杀个满城血染,让这城中所剩之人,体会他这二十年的悲苦。 …… 缑山城西城墙下,缑山军的尸体堆成了小山,不用再有人去堆,已然是一座小京观。 不知凌沺杀了多久,杀了多少人。 只是等到刑五岳带人入城之时,入眼已经没有了敌人,除了满地尸体,就只有丢了一地的盔甲兵器。 “封堵城门,反抗、逃窜者,杀!”刑五岳当即下令,五千轻骑分成三队,留守一队,另两队向南、东两处城门冲去。 “我滴娘,怕是一千都挡不住。”刑五岳暗暗咂舌,到处扒拉着,寻找白旺年的身影。 “大哥,这儿呢,没挂。”白旺年从屋顶上跳下来,身后还有脸色煞白的夏白鹰和吴犇,以及十多个将士。 他们人人有伤在身不假,但个个脸色煞白,却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吓的。 “不算我来之前啊,就我们躲房顶上之后,这货砍了八百六十一人。最开始还有不知情的敌军一劲儿往上冲,后来他特娘一个人追着三千多人砍,那眼睛红的真特娘瘆人。缑山那帮家伙,直喊着这货是恶鬼,吓得哇哇大哭,撒腿就跑。”白旺年一脸怕怕的苦笑着跟刑五岳道。 一群人连连点头,到现在都不敢靠近过去一步。 甚至见凌沺这时候看过来,都往后退了两步。 (本章完)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孤战皇城 , “老十三,你没事吧?”刑五岳迎上凌沺,轻声问道。 别人不敢靠近,他还是敢的,即便凌沺发疯,他也能支撑一阵。 “没事。”凌沺摇摇头,再道:“大哥,让人谨守三面城墙,不要入城内,等韩馥渠率部过来再说。另外让五百好手,游弋在外,时刻注意周围情况,现在开始所有试图逃出城者,一律斩杀,之前的不用管。” 凌沺的神色疲惫、木讷,但脑子还清醒,当即做出更合理的安排。 他们只有五千人,分守三面城墙,再入城面对缑山城数十万居民,而且是陷入绝境的居民,还是力有不逮,危险了些。 说完他也没管其他人的反应,拖着两把剑自己径直往城内走去。 缑山城最大的两条阔路,一横贯城中,连通东西两城门,一纵穿南北,从南城门直抵皇城门口,两者十字交互。 凌沺由西向东走着,在交互处左转北行。 一路上乱糟糟的缑山居民不少,看见整个人似乎都被鲜血覆盖、浸透的凌沺,战战兢兢的躲在一边,或者直接扔下东西往反方向玩了命的逃跑。 凌沺对此一无所察般,仍旧径直前行。 除非有人妄图攻击他,或者手里拎着刀枪棍棒等物,才会遭到他无情的一剑。 片刻之后,临近的缑山百姓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所有东西,要么缩在墙边要么躲在屋内,实在没地方藏的,趴在地上抱着脑袋,腿还不自禁的打着哆嗦。 现在别说收拾东西了,他们连动都不敢动。 因为在他们眼里,眼前的凌沺已然不是个人,而是一尊九幽深处行来的杀神,让人痛恨、惧怕,却又不可阻挡、无法反抗。 一人凶威压一城,说来有些玄幻不可信,却又这么真实的发生在此刻。 或许他们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惧和无力,就会发现凌沺也不过强弩之末。 可他们而今没人有这个勇气。 哪怕凌沺现在只能再杀百人、十人,他们也不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更何况,在他们眼中,凌沺杀人似乎一点力气都不费,好似一个人两把剑,就能屠光这满城一样。 “开城,弃甲,投降。”凌沺来到皇城外,冷冷喝出这三个词、六个字。 缑山城三座城墙没了守军,皇城和宫城还是有一些的,不多,只一两千人。 正常本应最少有一万,但被苏温录野清理了一次,剩余全部编入大军,去了宁北原。 而今这一两千则是苏温录家的私兵,留下给他看着这座皇城内的一切的。 本是打算胜了宁北原一战,再回来恢复一应建制的,却已然没了机会。 “阿弥陀佛!施主凶煞过甚,还是早些罢手吧,免生涂炭,少造杀业。”一个身着白色僧衣的和尚,手持禅杖,立身缑山皇城城楼上,满脸肃色。 虽不着片甲,但此间戍守缑山皇宫将士,是归其统领的,他是苏温录家大客卿,也是苏温录野最信任的人之一。 其人一直守在这皇城之中,与城内各方守军并无交集,是以仍不知苏温录野已死之事,仍打 (本章未完,请翻页) 算死守皇城不失。 “凶你娘个腿儿!开城投降,不然屠尽此城!”凌沺一身杀意冲霄,眼睛又有些赤红起来,暴戾之色再现。 别忘了,当年若没有个和尚的一句话,凌沺也不至于被放逐溪水中,自生自灭。 对和尚他可是半点儿好感也无。 是以话是再废了一句,但并没有再等待,猛一踏地,越过两丈宽护城河,直奔城门杀去。 “放箭!”那和尚一看,当即下令,一蓬蓬密集的箭矢攒射向凌沺周身。 凌沺此时只有杀心,并无惧意,双剑身周旋起剑花,脚下踏地如雷,极速前奔。 叮当作响之间,一支支羽箭被凌沺斩开,挡到一边。 但箭雨密集,哪能尽数挡住,便是因为急奔身形难以锁定,所临箭矢并非全部,不多时却也是连中三箭,大腿、左肩、右臂各一。 可其浑然未觉一样,墨舞剑掷向城门上方插入,长身而起在上面一个借力,便是手持狼毫剑,当头向和尚刺去。 “放箭!!”刑五岳焦急的大吼声从身后传来,五百轻骑将手中箭矢抛向城头,压制敌军箭矢,给凌沺减轻压力。 “死!” 和尚也是高手,缑山排名第二,仅次于寒元佑,而且相差不远。 当即其禅杖旋刺而出,是打算既要破了凌沺剑势,还要将之砸下城头,碎其胸腹。 却见此时凌沺一脚踹出,侧踢在禅杖之上,身形偏向右侧,同时不顾疼痛,抽出肩头箭矢,甩掷而出袭向和尚面门。 箭矢疾若闪光,和尚当即后仰,一个铁板桥将之避开,同时左脚上踢,正踢在凌沺手腕上,使其紧接着的一剑不能建功。 随即和尚凌空倒翻,再踢两脚逼退凌沺,重新落地后,脚尖一点复又再进,一杆熟铜禅杖当头砸落。 说时迟那时快,凌沺架剑再进,一个滑步欺进和尚身前两尺。 不过和尚气力十足,这一禅杖,竟是砸的凌沺差点儿单膝跪地,只能勉力支撑,无法再进。 但角力之中,和尚也只能死命下压禅杖,不能再有其他表现,两人直接僵持起来。 少许,和尚突觉手上相持力道先是一弱,然后电闪间猛然再增,一个强悍的短促爆发之力,将他禅杖顶起尺余。 与此同时,凌沺左脚脚跟外旋,脚尖狂暴发力,精制皮靴都被碾碎,身体瞬间向右前斜进,一剑划在和尚腰间,嵌入三寸。 然而其并未就此杀向他地,而是反手长剑回刺,短瞬连刺一十三剑,命中和尚处处要害,彻底断其生机。 “没事吧!”刑五岳这时也跃上城头,扶住踉跄的凌沺,焦急且自责的问道。 他们是他娘来帮凌沺的,现在这是帮了个什么! 刑五岳心中自责不已,懊恼非常。 “我没事,不用扶我,我还得接着杀!”凌沺转头一笑,然后挣脱刑五岳的搀扶,仗剑杀向一旁敌军。 “都不用管!待我屠了此城!”凌沺放声一笑,手中剑势更急数分。 此时不是他想逞强,而是他必须继续杀下去,坐实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这举城难敌的声势,杀破此城缑山人最后一点胆量! 一个人追着千人杀的场面,再次出现在白旺年等人眼中。 “大哥,我错了!”上到皇城城头的白旺年,脸上还带着个大红掌印,那是他拉着刑五岳,被其一巴掌抽的。 “哼!我没你这般兄弟。”刑五岳冷然道,自顾踏步向前,死死跟在凌沺身后数步,凌沺进一步他便跟一步,长刀紧攥在手中,随时准备接应凌沺。 “死!”凌沺旋斩一剑,抛飞敌首八颗,暴喝一声,立在原地仗剑长立。 而他身前已无敌军,尽皆丢盔弃甲而逃,有些慌不择路的,甚至直接从城墙上跳下,摔断了胳膊腿,尽皆被城下轻骑制住。 “缑山已灭!扬我大璟战旗!”凌沺手中狼毫剑猛然掼入城头,直没剑尾。 这一吼,只是告知那没牙的老头儿。 “现在可以扶一下了,快站不住了。”凌沺冲着刑五岳呲牙一笑,随即就要软倒在地。 “二哥背你!二哥特么不是玩意!”白旺年比刑五岳更快的窜到凌沺身边,厚实的肩膀将他抗住,然后啪啪就是给自己几个大嘴巴。 “属下失职!请叶护责罚!”吴犇、夏白鹰几人也是当即赶过来,单膝跪地,满面愧色。 尤其是吴犇,大嘴巴子啪啪往脸上呼,嘴角尽是血迹,也尤自不停。 “你们下城有功,哪里有罪,都起来吧。”凌沺淡淡摇摇头,也挣脱了白旺年的搀扶,勉强走了几步,来到刑五岳身前,按在他肩膀上站直。 “唉!”刑五岳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化为一声长叹,搀住凌沺,向城下走去。 很多时候,只是一步退却,心间便已是有鸿沟存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把战旗挂上,通知大将军缑山城已下。另外,布告全城,一应人等各自归家,不得外出一步,违者,死。一个时辰后,不在自己家中者,死。”走出几步,凌沺转头对夏白鹰等人下令道。 夏白鹰满脸苍白的离开城头,去传令全城,而吴犇则是颓然跌倒在地。 “我知道自己刚才什么样子,但这不是他们道个歉,我就能跟之前待他们一样的。”凌沺突然对刑五岳说道。 “大哥明白。”刑五岳抓着他手臂的手,紧了紧,叹声点头道,眼中仍有愧色。 胡绰去信朔北,就是怕凌沺身边都是新募之兵,一旦有什么变故,会无人可用、可依。 可他们来了,又有何用?哪里帮上他半点,跟其他人有何分别! “想胡绰了,等这里完事儿了,我跟大大爷请命,不待了。”凌沺接着说道。 除了死了的老头儿,已经不在青山县的大叔,或许也就小胡绰不会在意任何样子的自己吧。 哦,还有恩佐胖子,那家伙是个撵不走的,当初哪怕明知是惹不起的雍虞业离,也仍然会站在他身前。 虽然是给人道歉。 想着想着,凌沺昏迷了过去,整个人软趴趴的,仿佛没了一丝力气。 “白老二!把全城的大夫给我找来!快!”刑五岳连忙大吼起来。 (本章完)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夏侯定心 , “好好养着不行吗?”缑山城皇城城门上,恩佐找到坐在城楼上远眺的凌沺,费劲的爬上去,气喘吁吁的坐下。 此时,距离凌沺拿下缑山城,已然过去三天,昨日夏侯灼便亲临此地,接管了城内的大小事宜,以及罪卒营,凌沺算是彻底清闲下来。 但这身中三箭,受刀伤十三道的货,自己是没这个养伤的觉悟的,自从早上能下地了,就没在屋子里待过一刻。 “大哥他们离开了么。”凌沺灌了口酒,问道。 “离开了,一切事都没出岔子,燕国公也没问没阻拦。”恩佐把他酒壶抢下来,点头回道,然后一口气把剩余酒水喝个干净。 凌沺对打下缑山城后的事,没来之前就做了准备。 韩馥渠带人赶来之后,接管了外城防务,刑五岳麾下人马则进入内城、皇城。 实际上就是把百姓居住的南两城,交到韩馥渠等人手中,而达官显贵居住和皇城所在的北两城,自己掌控在了手里。 也不是为别的,目的就是缑山皇宫和一众勋贵的财富,独吞了这块肥肉,只留下一些不好携带的,或者有价值但不是实际财物的字画之类的,留着上缴。 现在凌沺醒来,并无生命之忧,刑五岳也没有多耽搁,晌午时便带人离开,拉走了那些东西。 “你说他们现在该是什么感受?”凌沺向南眺望,伸手指去。 哪里一众罪卒营将士,还在喝着他们的汤。 每十户人家,被统一拉出来,驱赶向城南,他们的所有财物,将尽归罪卒营将士所有,先统一收缴上来,然后均分下去,人人都有份。 “大概没时间心疼,只是害怕吧。”恩佐回道。 凌沺狠,没打算给这些缑山城民留下半点儿东西。 夏侯灼更狠,他连这些城民都不想留。 不过不是屠城,那样剩余缑山地域的城池,生的就不是惧怕,而是抵死反抗的心思了。 他下令,十户内检举三户,一家一票,这每次被带走的十户人,只有七户能活下来,另外三户,将被他们亲手送上刑场。 而且全部明票,谁投的谁,一目了然。时间也只给两刻,两刻后没有投出三家,那就十家一起。 不仅杀人,还要诛心。 “怕就对了。不是我想找什么借口,我也不屑去找,但缑山这些年,或者再往前找百年、二百年,寇边掠边之事,他们何时少做过了,他们没想过被掠被杀之人如何,今日就也让他们尝尝这个滋味!”凌沺狠啐一口,似是尤自不曾解恨一般。 严老头儿家,本也是燕北富贾,但缑山秋猎掠境,一家百余口,被斩尽杀绝,一应家资尽被掳走。 当时也就跟着爹娘回他姥姥家去了的严老头儿一家三口,侥幸逃过这一劫。 可后来老头儿的爹娘,悲愤之下,提剑往北,杀了十数缑山军士,也饮恨当场。 数十年后,老头儿力竭重伤昏厥,被缑山军所擒,被绑在城头,打落满口牙齿,让他亲眼看着一个个好友、同道,被腰斩、火刑、拔舌、凌迟,看着他们被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成京观。 他们连死都不让他死,破泔水、淋屎尿,奚落凌辱数日,把他装进麻袋,扔回燕州地域。 这仇,岂是一通杀伐就那么好解的! 解得不过是心头堵着的一口郁气,因为老头儿有此大恨大仇,却还不跟他说半点的郁气,因为他居然来了缑山,在老头儿痛彻入骨的人面前,居然有些得过且过之心、糊弄日子之心的悔恨自责。 “那就全杀了他们。”恩佐跟着愤怒道。 他知道自己怎么想其实并不重要,凌沺此时只是需要一个能畅快聊聊的人,他挺乐意当这个人的。 “他不让。”凌沺指指城下正走入皇城的夏侯灼。 夏侯灼如何想,他其实并不在乎,为何让老烟儿告诉他这些,再给他一封信的原因,他也不在乎。 可他不能不在乎牛大叔。 灭了缑山,何曾不是那个将自己置身山脚二十多年的大叔所想,他不能让自己的痛快,搅了这件事。 “下来聊聊。”夏侯灼似有所感,停住脚步,对凌沺招了招手。 凌沺随即跳了下去,单腿两次落地卸力,来到夏侯灼身前,留下恩佐一个人在屋顶,愁容满面,找着下去的方法。 “告诉你这些事,不是期待你做些什么,只是不想你日后有一天得知,埋怨老九。”夏侯灼扬了下下巴,便径自往前走去,自顾说道。 “不是想让我更尽心的拿下缑山城?”凌沺问道,撇嘴连连。 “如果书生剑和老九没看错人,这个不用期待,只是自然会有的附带。”夏侯灼轻微摇头。 “不过你做的确实不错,就是武艺差了点儿,以后力有不逮的事儿少做,省得老九没了人养老送终。”这次夏侯灼摇头的动作大了些,回头看了凌沺一眼。 “很不错了好不好。”这看菜鸡一样的眼神,让凌沺很是受伤,白眼道。 “嗯。等你伤好了,过两手?”夏侯灼眯眼说着,似笑非笑的。 “别。大大爷,您有话直说,现在还经不住你收拾。”凌沺感觉到了挨揍的风险,当即嬉皮笑脸道。 “这就对了,记着什么时候都要实力强,才有说话的资格。于个人如此,于朝堂如此,天下各国间亦是如此。”夏侯灼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再道:“昔日中原动荡,荼岚强势,不仅荡平草原,连中原各国也得仰其鼻息。甚至因为草原纷争而不得不离开故土的缑山,也能抢下一片中原土地,自立为国,为祸边境数百年。” “而今大璟鼎盛,中原再复雄威,荼岚俯首,缑山灭国,也皆是如此。只是可惜,大璟还不够强。”夏侯灼脚步微顿,看向西方。 “所以?”凌沺也跟着看过去,不过随即将目光盯在夏侯灼脸上,他已经知道夏侯灼真的想跟他说的是什么了。 缑山如何建国,之前如何强盛,这不该他事,但接下来夏侯灼要说的,就是他极在乎的了。 “所以才有老二去往荼岚王庭一事。其本意与你无关,只是恰好可以给你些东西,便顺带把你拉进去,也留下一个后手。”夏侯灼再道,示意凌沺接着跟上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缑山皇城里,而今便是他们的人也不多,所以到处都很空旷,见他们俩交谈,也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两人说这些,也不怕被别人听到。 “对荼岚,不能像对缑山一样。看人下菜碟儿,在这事儿上,更加适用。但已经跟你和胡绰无关。 其一,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把文彰公主送去荼岚,让她通过无能的雍虞只胡,掌控荼岚朝局,甚至日后扶持上一位她生下的王子继位,使之成为大璟的藩属,慢慢融入大璟。 其二,则在雍虞业离,他的身上有一半大璟皇室血脉,如果在长兴这段时间,让他对大璟有了归属和认同,那在雍虞只胡这条路上走不通时,大璟就可以扶持他成为荼岚汗王。他在荼岚有很多心腹和拥戴者,也是汗王嫡子,名正言顺。 至于你和胡绰,我起初是希望你横陈在北,成为牵制,而且主要在牵制奈古部,对奈古部形成一个合围之势,逼迫奈古部拥护雍虞业离上位,甚至四方合围,将之覆灭,给雍虞业离打出声势。 当然,也不乏让你成为掣肘雍虞业离,乃至他们哥俩都不行时,大璟可从东南两地,并你三方合军强行助你夺取汗王位的最后打算。 毕竟不管你这叶护之位来的如何,只要荼岚承认了,你就有一丝承继汗王位的可能,并不逾制,也能被荼岚人相对更容易接受,尤其是荼岚中祖籍在中原的那些人。 但现在看来,你是不可能如此的,所以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你这个后手,就当没有了,老二在荼岚悠荡这么多年,后手也不止这一个。” 夏侯灼一边走一边说,把对荼岚的打算,说给凌沺知晓,让他安下心来,不要去总想着这事。 “这玩意您说的算?”凌沺将信将疑的回道。 信得是夏侯灼这话,怀疑的是,大璟还有位皇帝呢,他要懒得温水煮青蛙了,看着这激进的后手更合适,夏侯灼等人真能阻止得了? 大璟隆彰帝,继位至今,那可是说什么做什么,从不管任何人如何做想的主儿。 凡是他想做的事,那就一定要做,从无例外。 “我自然说的算。圣上的心思是很好猜的,也并不是真什么都不管不顾。他是想要自己成为千古一帝,留万世盛名的皇帝,不是想当个遗臭万年的暴君的。”夏侯灼轻笑道,满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而且你以为你是谁?把你送上汗王位,比前两位难太多了,甚至不亚于直接进攻荼岚,乃是下下策,而且真想如此,少说还得十年八年的筹谋、准备,大事小事要做的也多的去呢。”夏侯灼瞥着凌沺道,给了个脑瓢。 说是这么说,但他们既然之前仍旧有这个打算,其实也已经做了太多的准备,现在算是全都浪费了。 “嘿嘿!多谢大大爷!”凌沺深施一礼,欢心谢过。 “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夏侯灼笑着摆摆手,再道:“虽是雍虞业离为质子,或者说让他入京接受教化,你和胡绰入京没了原本的作用和打算。但一旦入京,很多事情都避免不了,你要学会怎么在朝堂上争,怎么在这趟浑水里成为搅水的人。” “不会。您教教我呗。”凌沺嘿嘿笑道。 (本章完)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操碎了心的夏侯灼 , “司徒彦璃将会入京,你可以拜她为师。”夏侯灼轻道起来,打趣的看向凌沺。 “您想弄死我,自己动个手呗!”凌沺脸瞬间没了喜色,苦嗖嗖的,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 司徒彦璃,牛大叔逃婚那个,他小时候还被大叔坑过,尿了人一身,再见面不打死他都算心情好,还让他拜师? 嫌人家打着不过瘾,送上去让人可劲儿揍啊! “老九和她的事,没有那么简单。”夏侯灼先是看他样子好笑,莞尔摇头,再轻叹道:“他们俩也算青梅竹马,自幼相识,而且学武练艺都在一起,感情很好的……” 夏侯灼随即娓娓道来,将牛大叔和司徒彦璃的爱恨纠葛,道个分明。 说起这个,得先说江湖四大隐门。 江湖四大隐门,其实是牟家为主,以武辛帝子牟的名为姓,而司徒、司马、司空三家,则是以当时的官职为姓。 武辛帝当时虽是失了天下,但并非失了人心,这三家,皆起誓世代效忠牟家。 随后四家一同隐居山河,不再涉足天下大事,除非外族入侵,不然四家连行走江湖都很少。 这四家同气连枝,相互扶持,历代也多有联姻之举。 司徒彦璃和牛大叔,就是他们那一代原定联姻的人选。 只不过牛大叔以为司徒彦璃不愿意,也不想让她承担这些,就自己逃婚离开。 没曾想,司徒彦璃心中早就爱慕于他,只是碍于女子面皮,没有道出,反而没事喜欢作弄欺负他。 可等司徒彦璃外出再寻找到牛大叔时,已然来不及了。 牛大叔与一女子相恋,结为夫妇,一起上了阡陌崖。 司徒彦璃便黯然离开。 可没过多久,牛大叔的妻子病逝,又有了牛大叔返回牟家,想将她葬入祖坟,与家族很多人吵的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的事发生。 司徒彦璃本意是想先劝走牛大叔,再帮他周旋说服牟家众人。 可牛大叔在气头上,司徒彦璃又是火爆性子,两人没说几句也是大吵了起来,司徒彦璃还给牛大叔好顿揍。 再然后就有了阡陌崖一众北上青山县堵截缑山奇袭兵马一事。 等到司徒彦璃,在牛大叔上交了武辛决,得知其还活着,跋涉数千里找到青山镇的时候,就有了拿凌沺当儿子气她离开,并且凌沺呲了人一身无根水的事儿了。 “说到底就是阴差阳错,加上俩人脾气都不好,才弄成这样的。你不会想让我拜师过去,然后撮合他俩吧?”凌沺听完后瞪大眼睛道。 “你不想你牛大叔有个家?”夏侯灼也瞪眼睛道。 “我怕被他俩一块儿卸了!”凌沺翻个大白眼。 “我想是想。”随即凌沺又点点头,吐槽归吐槽,大叔若真能娶个媳妇成个家,他还是很乐意看到的。 别管脾气好坏,好歹能给大叔洗洗涮涮,还能有个唠体己话的,哪怕是天天能打打闹闹的呢。 “但是,咱说这个,跟之前的有关系?”凌沺随即再道,白眼更甚。 他怎么想也没想到这时候提这事儿 (本章未完,请翻页) ,跟之前的对话有什么联系,蹦的也太远了。 “于荼岚、缑山,都是对外之事。攘外安内,这大璟境内自然也不会不管不顾。”夏侯灼呵呵一笑。 随即其再道:“大璟之内忧,很多人都会说是世家门阀,是党争,是储位。接下来我要说的,也于此有关。” “此间战事短时间不会停歇,一来是因为参战全部兵力,而今多半分散开来,除了仍有战事的,皆已占据各城整治、戍守,兵力不足。二来也得给缑山各城重整旗鼓的机会。” 夏侯灼说到这里,见凌沺一脸不可思议外加震惊的看着他,给他一脑瓢,再道:“别这么一脸惊诧的看着我。这不是我决定的,而是圣上。缑山虽是已无威胁,但却是借机整顿大璟内部的大好时机。” 然后凌沺就从夏侯灼口中得知了一局大棋。 入缑山作战璟军全部留在缑山地域,然后迁来这些将士的家人,常住缑山地域。 这即是让缑山地域,尽快完全成为大璟疆域,快速稳定下来的举措,也在动摇雍州世家门阀的根基。 将战事再拖长一些时间,也是为了更顺理成章,让雍州一系世家官员没有办法对此事横加阻拦。 只不过夏侯灼又多要了些增兵,连带将关中、山东一带的兵力及人口,也拉过来了一些,不再仅只雍州一地。 随即大璟将以雍州为先,寻机推行遍及全国,限制贵族、世家奴仆数量、私兵数量等,削弱世家实力,也将之反籍为民,开辟荒野种植粮食,增加国库收入,让大璟更富足强盛。 而燕州案件,会削弱一定北地望族的实力,燕州也将有大量官职空缺。届时这些职位,将由雍州世家出身的官员出任。 看似是在给雍州世家一些补偿,实则为一石二鸟之计。 调派雍州世家出身官员入燕州为官,既给雍州官场让出提拔寒门子弟,以进一步削弱雍州各世家对当地的影响,也让两地世家在燕州官场陷入对峙对抗的局面,彼此争斗中,进一步消耗两地世家的实力。 然后大璟还会进行对兵制的整改。 首先增加京中直属军的数量,直属常备军在城外,番上府军十六卫在城内,两相牵制。 同时在外直属常备军,也可更好的护卫京畿,严防各州入京畿之要害,省的各地世家造反,也能加强朝廷对各州的威慑。 当然除却这些,才是和凌沺息息相关的。 “因为对江湖武人个人实力的看重,想要收为己用,也为了防止天下武人被各世家招揽,圣上会对江湖动一次大手笔。”夏侯灼接着再说回主题,对凌沺道: “无论是老九,还是司徒彦璃,他们被逐出族谱,自请入朝,都是四大隐门免受波及,而对圣上的妥协和示好。而司徒彦璃最有可能出任的,便是针对江湖武人进行整肃的主官,她的实力、她的江湖威望,都能让大璟很快招揽到诸多江湖人士的投效,开一个好头。 你既然不愿涉及朝局,也不愿留在这里,那这件事你就必须参与进去。如此你不仅可以暂离朝堂争端,还可以去得到在朝中搅水的资格。” “圣上会将这些武人,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参与其中,成为掌管者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之一,将直接成为圣上的心腹?”凌沺有些恍然大悟的说道。 “还行,有点儿脑子。”夏侯灼笑着点头。 “而且你这些亲军,不必也绝不能带去长兴。胡绰三千你三千,共计六千兵力,这还没算雍虞业离的,已然不少。再多了,圣上也不会予你掌重权的机会。而且你留兵在部落中,不仅能让你部落更加安稳,也能让圣上以为你是心向大璟,是帮他陈兵在北以备不时的。”夏侯灼再道。 “不是说,没我啥事儿了么?”凌沺懵逼道。 “这个不在乎其究竟如何,你怎么想的不重要,会不会用你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圣上眼里,会是这个样子。”夏侯灼轻轻摆手,如是道。 隆彰帝给凌沺在青凌郡募兵,且允许凌沺将之家眷并入朔北部,其实就有这层意思在。 只要凌沺把而今这七队亲军放回朔北,那不管凌沺明不明白,隆彰帝是都会以为他明白了的。 这对凌沺会大有好处。 “可部落里有大哥他们在呢,再回去这么多兵马在,我怕会两相冲突。”凌沺犹豫道。 “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你真以为你个叶护可以为所欲为,随便给人封赏啊?敕封千户、百户,不仅仅是人口问题,同样是地域问题。朔北部地域就那么大,即便你人口能撑住分封,你土地够吗?一人给一丈地?部民十万,家家富足,部民二十万,户户潦倒,这两样,你选哪个?”夏侯灼说起这个有点儿生气。 “而且即是兄弟,若你还打算跟他们好好相处,义气一生,那么就不能存在从属关系,他们可以听你的信你的,却绝不能是你的属下,初时或许没事,但长此以往,会变味儿的。”夏侯灼语重心长再道。 “你也得有容人之量,不能总把人一棍子打死,人都是慢慢相处的。而且能陪你来这里的,哪个不算够意思了?别忘了,连你都差点扔在这儿!”然后夏侯大大爷就来了脾气,啪啪几个脑瓢下去,训斥起来。 “啊呀!打傻了都!”凌沺气恼道。 一方面是这些长辈打他吧,没一个能躲开的郁闷。 一方面却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梳理这些关系。 他其实是很敏感的人,那退几步的样子,真不是那么简单能忘却和释怀的。 但夏侯灼说的,他又何尝不明白。 正如他和刑五岳说的,他知道自己当时是个什么样子,他也不是不知道,陪他来这里,尤其是白旺年、吴犇等人,哪一个没想到可能会死? 正是如此,他才越发不知如何去面对,去梳理,去继续跟他们相处,这几天更是除了刑五岳和恩佐谁都不见。 其实不是冷淡,而是在逃避。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该面对的必须要去面对。”道路兜转,过了一个花园门,夏侯灼突然止步,拍拍凌沺的肩膀,转身就走。 而凌沺的面前,白旺年、夏白鹰、吴犇等人正站在那里,直直看着他。 “你们等我会儿啊。”凌沺言道一句,转身喊向夏侯灼,“大大爷,话还没说完啊!部落里咋弄啊!” “问他们,跟他们说过了。”夏侯灼脚步不停,挥挥手说道。 (本章完) 正文 第七十九章 赏罚 , “呵呵,二哥你没走啊。”凌沺背身良久,长吐口气转回身来,干笑一声,有些勉强。 “走啥呀走,现在回去别说兄弟们不会饶了我,我自己这心里的坎也过不去。这次二哥有错,二哥也不知怎么能让你原谅。但你且看以后,再有一次你剁了二哥都行。”白旺年松了口气,凌沺再勉强,也终究是开口了,而不是避而不见,当即上前说道。 这次的错,说是对凌沺,其实也不尽然,而是对这份兄弟情义。 一个头磕在地上,不能生死同命,也该肝胆相照,而不是退却躲避。 不然,这所谓的结义,也就只是个笑话罢了。 “不提了,说多了闹腾,以后咱就当没这回事。但再有这事,别管对我还是对其他兄弟,你我便做陌路人吧。”凌沺烦闷的摆摆手,认真说道。 他被所谓的兄弟背叛过一次,这或许算不上第二次,但也没差哪去,毫不在意,是怎么都不可能的。 但他愿意装作不在意一次,因为还有林酉、刑五岳等人,更因为在他发疯前,白老二还是陪他冒死一战的,这份情义,也做不得假,也同样厚重,没那么轻易就能抹去。 “你们别说话!”随即凌沺低喝一声,喝止吴犇等人开口的打算。 “你们破城有功,夏白鹰晋百户,李砧晋千夫长,予部民百人,吴犇予部民百人,以做嘉奖。”凌沺随即再道,先给了奖赏。 这三人中,夏白鹰不仅有杀敌破城之功,同样也有领兵之劳,而且本就是千夫长,所以直接给了部民百户。 而吴犇只是破城杀敌之赏,给个百人部民,不高也不低。 反倒是李砧,这一次其果断勇毅,以及在南城的随机应变,凌沺很是欣赏,虽没有参与厮杀,却给的最多,以做鼓励。 “但是,夏白鹰、吴犇二人临阵退缩,有违军纪,功过不抵,各杖刑五十。吴犇,为我亲兵百长,临阵失职,加杖八十,你们可服。”赏凌沺不会吝啬,罚同样也不会少了。 “服!服!”奖赏部民的时候,夏白鹰和吴犇没有一点开心,倒是这会儿领了罚,开心的不像样子,连连点头。 因为这赏,换做是谁,凌沺都不会给克扣。 但这罚若是没有,说明凌沺是真的不想搭理他们了,赏的再多也只这一次破城的原因,以后朔北军中,不会再有他们的位置。 “自己去找王大幸领罚。但只此一次,再犯,就离开朔北部。”凌沺挥下手,算把这事儿揭过,却也把话说明,予以警告。 “刀还能练?”吴犇担惊受怕的小心问道。 凌沺不止是叶护,他效忠之人,也同样等若他的师父、教头。 “滚蛋!不练好了,就你这两下子,回回让我救啊!”凌沺登时就给他一脑瓢,气声道。 “诶诶,这就滚,这就滚!”吴犇这会算彻底放下心,转头就跑,去找王大幸挨揍去。 “叶护。我、之前我也临战退却,没敢带人回去支援,躲了起来,向叶护领罚。”李砧迟疑一阵,还是决定来到凌沺面前,如实说道。 “念你城头之时勇毅果敢,有带头之效,罚杖三十。”凌沺仍旧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给了处罚,只是酌情减轻了些。 李砧不说便罢,但凡说了他就不可能听而不闻。 “是!”李砧也松了口气,庆幸自己的决定没错。 他能看出来凌沺此次对他的改观,现下说出来,也并没有改变这一点,可若是他没说,日后凌沺自己知道了,那可比挨三五十杖严重多了。 “你还在这儿干啥?”凌沺又转向钱宽,诧异问道。 “我、我不用罚?”钱宽更诧异的会问道。 他可从开战伊始,就压根没掺和进去,一直跟房顶趴着呢。 “滚蛋!”凌沺闻言直接挥手撵人。 罚夏白鹰、吴犇、李砧,那是当他们是心腹,有了重视和亲近,才有失望,对钱宽以及一众罪卒营跟来斥候,他们躲得再远,只要没让此战出了纰漏,他还真不在乎他们怎样。 哪怕钱宽也将是他麾下斥候百长,也是一样。 “唉!”钱宽耷拉个脑袋,叹气离开,这会儿他算明白,这几个要挨棍子的,为啥反而兴高采烈的了。 “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有战事,临战怯缩,腿儿给你打折!”凌沺见状补了一句,等其惊喜转头看来,不耐摆摆手,接着撵人。 这次钱宽就不蔫头耷脑的了,蹦跳着就窜了出去。 “叶护,我想卸任斥候千夫长,跟在您身边,当个亲随。”夏白鹰突兀道。 “脑子有病?”凌沺狐疑的看过去,就差没伸手看他脑门热不热,是不是烧糊涂了。 “我轻功不及钱宽,攀个城头也只能让他先上,自己在城下等着。武艺也不如黄宁他们,杀敌都成叶护累赘,甚至畏缩不前躲在一边,无颜再当这个千夫长,只想跟在叶护身边,勤练武艺,下次再有战事,不脱叶护后腿。”夏白鹰认真道。 这一战,从开始到结束,他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作用,二百来人罢了,有他无他,凌沺都能自己轻松带队。 而且他们躲避藏身之初,也确实是无能为力,再战下去,他们只会成为凌沺的拖累,而起不到任何帮助。 当然,后面也是真被杀疯了的凌沺吓到了,这他也不会否认。 总之他不想再有这种无力感了,而跟在凌沺身边,是最好的变强的机会。 有这么一位高手,没事指点两句,他的武艺,绝对会再有很大增进。 “用你不是因为你能,只是信你,在我对你完全失去这份信任前,踏实儿的做好你的事。至于战斗能力,你们在我眼里都不够格,脱离战局后,全都得练,在哪都一样。”凌沺言道,拒绝了他的请求。 除了他们躲开一事,而今麾下所有将领的表现,他都算是满意的。 既然此事揭过,不去再提,那就没有给他们任何人换位置的必要,除非他们自己日后大比时,被人比下去,或者再犯什么错误,让他彻底失望,否则他不会擅动这些人的位置。 “属下愧对叶护信任!”夏白鹰眼圈微红,有些无地自容的深施一礼。 “不必再提了。”凌沺摆摆手,然后将之托起。 “属下自请领杖百下,请叶护准许。”夏白鹰倔强再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准。”凌沺思量片刻,点了头。 若是这么做,他自己能好受点,也能更加牢记,倒也是好事。 “红娘,别在这儿看热闹,给他们准备好伤药。”随即凌沺看向花园一棵树上,对自觉隐藏很好的红娘喊道一句。 “知道啦!没意思。”红娘回应一声,略感无聊的撇撇嘴离开。 “内个,聊聊大大爷跟你们说啥了吧。”场间只剩凌沺和白旺年,前者挠挠头道。 说到底,凌沺还只是个刚刚及冠的年轻人,不通世事,也不怎么熟谙人情世故,只有他自己的亲疏远近,这种时候,他并不会像个老油条一样,能让所有事情尽皆在表面上过去,你好我好大家好。 “唉。”白旺年心里长叹一声,面上却是努力跟往常一样笑道:“燕国公来了之后,大哥带我过去请教了一下……” 刑五岳本意是想通过夏侯灼,缓和下兄弟关系,这事儿他也不擅长,但夏侯灼同样身为大哥,却是做的很好。 夏侯灼了解他们心意后,也应下此事,还跟他们说了更多事情。 也很他对凌沺说的一样,想长久的保持这份情义,不止要化解而今这个疙瘩,他们也不能有从属关系。 夏侯灼建议由凌沺向荼岚汗王请求出兵,平灭荼岚东北角,临近铁延、韦吉的混乱地域。 那里虽在荼岚境内,但是居住的并非荼岚人,也非心向荼岚之人,而是跟铁延、奚兹、韦吉等同祖的一些小部落。 他们虽是向荼岚称臣,但以往是由奈古部控制、管理。 而今一来奈古部自身势弱,有些力有不逮。二来也是奈古部故意为之,想让这些小部落,去对荼莫尔部造成纷扰。 夏侯灼的意思是,由凌沺请命,并以麾下七队亲军为主,刑五岳等人各自集结兵力为辅,去打下这些小部落。 这即是为荼岚除患,让凌沺这个叶护更名副其实,也能给刑五岳等人有各自的领地,可以向王庭申请,让他们成为独立于朔北部之外的部落。 如此,他们十三人领地相连,可成连横之势,互相帮衬,又互无统属,各自自由。 “那就这么滴吧,等夜皛他们回来,我问问大大爷,如果没事了,你们一起回朔北,我会去信往王庭请战的。”凌沺听完没觉得有啥好,也没觉着有啥不妥,也就应了下来。 “不对。这里有猫腻!”可说完后,凌沺就大眼睛一瞪,琢磨出这里不对劲的事儿了。 “如此一来,你们就等若陈兵在奈古部北方,与冀州、奚兹、铁延一起,对奈古部形成了合围。这是把原本给我的差事,给你们了啊!”凌沺跳脚道。 他一激动拍了下大腿,拍在了伤口上,有点儿疼。 “我们自愿的,这事儿也与你无关。我们毕竟是大璟人,能为母国做些大事,高兴着呢。”白旺年搀扶住他,走到花园凉亭中坐下后,说道。 “不不。我被大大爷绕里去了。无论是你们,还是雍虞业离,你们在我就绕不出这事儿去,只是会有些区别。说到底,还是我把诸位哥哥都搅了进来。啊呀!当时咋就没想到呢!”凌沺恍然加懊恼的揉着脑袋。 (本章完) 正文 第八十章 笔记 , “我得找大大爷再唠唠!”说着凌沺拍了下白旺年肩膀,然后就快步离开。 留在原地的白旺年长叹一声,狠狠抽了自己个嘴巴。 当初他们被余虓追杀,凌沺二话没说,就去揍了余虓,还想着怎么弄死余虓,想着怎么帮他们报仇,且不让他们受损。 现在凌沺也第一时间,对自己把他们搅进来而懊恼,去找夏侯灼。 可他呢,自己躲起来不算,还拉住刑五岳好半天,让凌沺独自面对那么多敌人。 白老二觉得自己太不是玩意儿了,满心惭愧羞悔。 而凌沺呢,离开之后,也是长出口气。 他离开一半是真想找夏侯灼再聊聊这事儿,一半也是不知道跟白旺年再说些什么。 “……就这么办吧,让人拆去皇城城墙,收集全城铁料铁器,将埋剑城门浇筑一体,把城外遗骸收入皇城内,于门内安葬,建英侠冢,供后辈祭奠。”夏侯灼也并没有闲着,而是来到凌沺埋剑狼毫处,与丰北林言道。 这三日时间,他麾下五千亲兵没有干别的,而是在清理城外京观上,属于前缑山皇族的尸骨,为收殓那些武人遗骸做准备。 阡陌崖五人封侯,事迹被天下流传,这里却有数千做了同样事情的武人,曝尸二十多年。 夏侯灼心里不舒服。 一是因为他对他们的敬佩,二是当年若只有阡陌崖一众那一战,而没有他们缑山皇城一战,也不会被隆彰帝如此重视,更不会摆脱阻挠,顺应民意,真的封了五位武侯。 而今破了这座缑山城,他想为这些人留下身后名,在这缑山皇城、他们浴血之地,建上一座英侠冢,刻姓名事迹传告世人、流传千古。 “还是大大爷考虑周到,我还想着这么多年过去,怎么送这些前辈还乡呢。现在看来,确是没有比这里更适合他们安葬了。”凌沺行上城头,欣喜道。 这个事,他也想了很久,从得知后就一直在想,却也只想出了,拿着狼毫剑,插在此城头这么个方式。 毕竟时间过去很久了,想送所有遗骸还乡有些困难,他索性以狼毫剑代老头儿,与当年故人团聚。 倒确实不如夏侯灼这般,建上一座英侠冢,流传百世。他们若有家人后辈,也能寻来祭奠。便是没有,敬仰之人也可给添上几柱香火。 “牛!”丰北林笑着对他比个大拇指,然后下城离开,前去安排此事。 对凌沺在缑山城一战的杀力,他还是挺佩服的。 “上来就夸我,没憋好屁吧。”夏侯灼却是眯眼看向凌沺道。 “哪有!完全是肺腑之言。”凌沺嘿嘿笑道。 “就是,请命攻灭荼岚东北那些小部落,这事儿吧,有些不对。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别把大哥他们牵扯进来了。”随即凌沺挠挠头,再道。 “不行。这件事你若不愿,我会让其他人替他们出面请示王庭。”夏侯灼直接拒绝。 这事儿凌沺可以不参与,但凌沺绝不能全部揽下。 奚兹、铁延、缑山三境划入大璟之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奈古部就成了紧邻大璟东北之要地,为荼岚抵御大璟西出兵力之屏障。 无论大璟对荼岚的谋划成不成功,都必须对此地形成钳制。 这块地域要是落在凌沺手里,依他对胡绰的态度看,就太过不可控了。 他可以不利用凌沺和胡绰,不让他们涉及其中,却是不能任由他成为阻碍。 这样届时他们都会很难办。 “我那汗王岳父又不是傻子,他能看不出来?这不是把大哥他们,架在火上烤么!”凌沺气急道。 他不怀疑夏侯灼能不能推动此事,仅罗燕途父子,就可以做到。 而且平去这个祸患,只看眼前对荼岚也确实有益,毕竟荼岚而今地域基本都已稳定,至此一处有乱。 以往这些小部落被剿,还能逃去铁延、韦吉诸部地域,荼岚退兵后再回来,很是灵活。 但现下只要大璟死锁边线,在旁协同,这些小部落无处可逃,正是剿灭良机。 而能让大璟如此做的,而今第一个就是他,其次就是已经将和萧无涯关系摆到明面的罗燕途父子。 当然,还有雍虞罗染父子,他们也可以上请大璟襄助。 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毕竟这是在折损荼岚的颜面。 可不论是谁所请,这片地域只要落在与大璟有关的人手中,这个人就已经被绑上了烤架。 有个处于荼莫尔正北的朔北部,大璟之心其实已然昭然若揭,再连通这片地域,便是傻子,都能看出大璟的意图,更别说雍虞罗染了。 两国和平什么事没有,一旦反目,谁掌握这片地域,谁最先就会被针对。 有了察岚刀后,只要他不造反,不主动对其他荼岚各部动手,他可以无事,朔北部可以无事。 只不过如此一来,他就相当于大璟的叛徒了,而且从现在看,很多人都这般认为,尤其是荼岚人。 可刑五岳他们不行,哪怕他们是从朔北部独立出去,荼岚人也只以为在这一点上,大璟放弃了朔北部的作用,放弃了他凌沺的作用,转而落在刑五岳等人身上,甚至也是钳制他朔北部的存在。 这无疑会往烤架下再加一把火。 “所以,这事儿你出头最好,把这事的含义简单化,就是荼岚而今没有多余地域,你给兄长们打下一片他们自己的领地而已,这样在他人眼里你们还是一体,无论这件事有什么作用,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你的头上,你若不动,他们什么事都不会有。”夏侯灼道。 “等会儿,别绕我。”凌沺连忙摇头,脑袋有点儿迷糊。 “没绕你。”夏侯灼摆摆手,再道:“他们被人怎么看,不取决于我,也不取决他们,重点还是在你。只要你是不涉两国之事的朔北叶护,他们就也一样跟这个没关系。你这个朔北叶护可以即是荼岚的,也是大璟的,他们也一样可以中立。” “那我也摘不出去啊!”凌沺更迷糊了。 不是说过,不再于他相关么,这又唠啥呢。 “完全置身事外本就不可能,比方说,雍虞业离有事,胡绰让你帮她 (本章未完,请翻页) 哥哥,你帮还是不帮?”夏侯灼看着他,再道。 “那之前说那多有啥用。”凌沺撇嘴道。 这也是他刚才反应过来的事,胡绰和雍虞业离感情很好,雍虞业离身涉其中,而且极为重要,那真出事的时候,他管是不管,帮是不帮? 往好了想,雍虞业离回去承继汗王位,不用说,这事儿帮起来没问题。 往不好了想,雍虞业离死活不愿依照大璟所想去做,他届时又当如何自处? “我既然说了,不会让你困于此事,也就还有别的打算,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要信我不会害你,就按我说的办。无论刑五岳等人,还是雍虞业离身上,都不会有让你为难的事发生。”夏侯灼认真再道,目光直盯凌沺双目,等着他的决定。 “我不信你,但是信大叔。”凌沺点点头,笑了一下。 他确实不完全相信夏侯灼,但他知道牛大叔信,所以他也选择信,此前如此,现在如此。 不因为夏侯灼本人,只是因为牛大叔。 “行。老九没白养你。”夏侯灼也笑了起来,从怀中掏出本书来,扔给凌沺。 这本书,或者说这本笔记,是他入军伍开始一点点写就的,他参与的大小战事,尽皆记录在内,极为详尽。 作战地势如何、天气如何,敌我军士战力如何、装备如何、士气如何,尽皆记录。 而且还包括他怎么想的,怎么调兵的,敌军如何调兵布置的,敌军将领性格爱好如何,甚至他麾下将领性格爱好如何,也都记录详尽。 包括此战,截止目前为止,所有布局,所有战事安排,对缑山上下将领、贵族的了解,心思揣度,也都详细写就。 虽然这不是兵书,却胜似兵书,这是夏侯灼为将为帅二十多年的所有经验和所学兵法的汇总。 将之给与凌沺,算是从此刻起,真的将他当做自己人,当做亲近晚辈。 “谢大大爷。”凌沺简略翻看几眼,郑重施礼。 “把它看完,你不妨猜猜我打底打算怎么做,反正三五年内不会有什么动作,看你这三五年能不能猜出来。”夏侯灼目光放远,不知看向何处,饶有兴致道。 “对荼岚?”凌沺狐疑的问道。 夏侯灼却是没再说话,就那么静立城头,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反正跑神跑没边儿了,是肯定的。 凌沺一步三回头的,来的问题没解决吧,反倒弄了一脑袋浆糊,比之前还乱。 但想从大大爷这儿再听着啥,也是不可能了,左右也得养伤,这货索性回屋把自己关起来,成天成宿的翻看夏侯灼的笔记,打算自己琢磨出来。 如此,又三天过去,夜皛等人以仅余五千兵力,夜袭强攻福清城,破城焚毁,驱赶福清城民,往缑山城而来。 同时缑山地域的雨季也终于到来,虽不是终日不停,但也往往下个一天一夜,只晴上半日,就会再次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又下起来。 而即便如此,缑山战场战斗最胶着之地,逯山城,战事仍旧未止,反而愈发惨烈。 (本章完)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火种 , 缑山国内,凡大城基本都带个山字,直接以山脉所在命名,只有少数例外。 逯山城作为缑山五座重城之一,为以山脉名字命名的城池中,第二重要、第二大的一座雄城,容民仅次于缑山城,有近二十万众。 但这座雄城,而今四面城墙已无一面完好,到处都是倒塌、残破的缺口。 护城河被沙土和尸体填满、填平,甚至多段尚且耸立的城墙,也已经被沙包和尸体堆成缓坡,可以直抵城墙之上。 近几日缑山地域进入雨季,多地都是烟雨连绵,但逯山一带,却是雨幕如帘,似乎老天爷也想洗净此地血腥。 可却徒劳无功,雨幕落下汇入地面,也会被染的血红,映衬的这里愈发形如炼狱。 “嘣~” “嘣~”…… 上百架大型的石砲,不间断的展开攻击,一块块巨石呼啸着穿透雨幕,砸落在逯山城内,带起的呼啸声,都显得有些凄厉。 “嘭!”大石落下,一栋房屋被砸穿屋顶,又在墙上开了个大洞,房屋摇摇欲坠,屋顶噼啪塌落。 这种场面,在逯山城中,已经持续了半月,初时还不断有人被砸死,被倒塌的房屋直接掩埋,而现在,这些房屋里,已经没有人了。 缑山城二十万城民,也只剩下一半,他们都堵在那一处处缺口,站在那一段段城墙之上。 城内已然几乎尽是废墟,没有多少容人之地了。 “二皇子,你走吧,最多再有三日,逯山城必破。但咱们还有近两成城池,璟贼而今大军尽皆分散,只要你整合了这些城池军民,未尝没有复国之望啊!”逯山城主可穆尔戈颤抖的手,抹了一把脸上混杂了鲜血的雨水,恳切对苏温录哲犴劝道。 城内守城器械尽毁,箭矢已空、万弓崩断,便是他手中的宝剑,业已卷刃崩缺,城内将士们,手中更是找不到一柄完好的兵器,一件完好的战甲…… 甚至早就没了将士,而今剩下的,只是一群被苏温录哲犴吊起血勇的百姓,或者说一帮老弱妇孺,连青壮男子都少见。 城内已然难有片瓦遮身,更无粒米可食。 逯山城已然陷入绝境。 但他希望苏温录哲犴离开,去点起缑山仅存的火种,他有那个能力。 “我答应过父皇,我不死,逯山不失。”苏温录哲犴摇头,语气坚决。 不是他执拗不知变通,而是他看不到所谓的希望。 他深知,这一切不过是表象,他不知夏侯灼为何留下这两成城池不下,但他知道,夏侯灼若想,这两成城池连半月都坚持不住。 大璟兵力虽分散各城,但不是真的散乱,每一地都可快速聚集数万兵力,相互驰援,而他们缑山各城,却早已被分割零散。 就如这里一样,璟中路军被他们拼光过半,现在不又来了七万精兵吗。 五万原本聚集宁山西南的府军,两万从北而来的铁延精骑。 这还不算岚幽关已毁,将空出手来的连云霄所部,以及此前就已半路回返的一万罪卒及扬武营一众。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的人越打越少,璟军却像越打越多一样。 “他已经……”可穆尔戈愤怒的想再说些什么,但来不及说完,漫天的喊杀声已然再起,他也顾不得再说,直接转身杀回交战之处。 雨幕并不是璟军的阻碍,反而成为他们掩藏形迹抵近的遮挡,一批批璟军冲过来战过一番,便会复又退去。 而一波刚撤,下一波紧接着就会赶来,没有间歇一样。 “该结束了。”苏温录哲犴,没有去参与战斗,只是仰天长叹一声。 他不是没有想过反击,雨幕能遮挡璟军,也能遮挡他们,大雨之下,除了兵甲不同,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孔。 他尝试过带人跟在来袭璟军身后,去发起突袭反杀。 可璟军每一批次都有不同的进出营路线,而且都是临出发才安排,他们刚一过去就露馅,被直接乱箭射杀。 要不是大雨不利追击,他也早就交代了。 “你我可以死,但这些火种该留下,他们才是希望。”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苏温录哲犴走到了可穆尔戈身边道。 他的手摸着一个不过十一二岁,却拎着两把断刀的少年的头。 “你要降?!”可穆尔戈气急,目光中带着择人欲噬的凶光。 若愿降,打到如今地步,是为了哪般!那么多人战死,岂非空负! 这是他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不。”苏温录哲犴摇了摇头,望向雨幕之中,片刻后再道:“集结青壮、老者,咱们最后一战,让女人和孩子们离开。” “四面重围,他们从哪能离开?”可穆尔戈觉得苏温录哲犴是雨水灌进了脑子里。 “被俘虏也是离开,能活着就有希望。”苏温录哲犴却道。 “我不离开!我要杀净这些璟贼,为爹娘报仇!”他身边的少年,大声嚷道,挣脱了苏温录哲犴的手掌。 “把这份仇记着。你现在杀他们一人都勉强,得等你再长大些,才能杀更多的璟贼,更好的去报这国仇家恨。”苏温录哲犴安抚道。 这里有七万妇孺,他们心中皆有这份国仇家恨,都有誓死报仇的决心,只要他们坚持下去,此生不忘,那他们就是缑山最大的希望。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他们很残忍,但是从他蛊惑他们站上城头,就早已不会动摇半分。 国仇太大,对很多人来说都是空洞的,难以感同身受的。 但此刻的逯山城,已经死了太多人,那都是还活着的人此生至亲,这份家仇将铭刻他们一生。 一个人忘不了是家仇,数万人忘不了,这就是国仇! 璟国今日可以灭亡缑山,但他们心中还有柔软,不然就不是一次次的佯攻疲敌,而是早就一哄而上,将此城覆灭。那一块块巨石,也不该只是砸落城中,应该瞄准一点,往这人群中覆盖…… 他们的柔软,会让他们留下这些火种,直到有一日,这星火燎原,报此间大仇。 苏温录哲犴是个善于言谈,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整整一天时 (本章未完,请翻页) 间,他游走在时战时歇的城头处处,把一个个他劝上城头的妇孺又再劝下。 翌日清晨,天光终于罕见的放亮,逯山城西城,集结两万余人,青壮不足五千,其余尽是老头老妪。 他们穿着残破的战甲,拿着破烂的兵器,缓缓结成一个方阵,堵在已经破烂的西城门处。 而他们的身后,远远的聚集着六七万妇孺,眼中有泪,甚至有血泪,但却没有人哭出声,没有人啜泣,伴着那泪痕的,是一张张坚毅的,充满着杀意和仇恨的面孔。 “封边歌!可敢一战!”可穆尔戈列于阵前,朗笑暴喝一声,向着对面列阵而来的璟军邀战。 “谁愿领兵出战。”封边歌面无表情的看向身边众将。 众将尽皆陷入沉默。 破敌,而今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但对面这样的敌人,没人愿意去破。 “我来吧。”半晌,吕郃忽古行出道。 虽是胜如此之敌,有些胜之不武,但他却不会对这些人有任何同情。 因为他铁延部被缑山袭扰时,也没见曾经的缑山军,对他部族老幼,有任何怜悯。 “那就有劳白山国公了。”封边歌点点头。 吕郃忽古此间可不归他管,于此战而言,他们各领一路大军,乃是同级。 于自身爵位而言,吕郃忽古位列国公,比他这个武侯要高。 他自然是指使不到吕郃忽古头上,但吕郃忽古自己愿意出战,那就不该他事儿了。 反正大哥说了,这下逯山城的战果谁得都行,就他自己不能得。 不然,他早就率亲兵杀过去了,这城也早就破了好几天了,哪用这般费劲。 “阿陌,带五千骑,随我破敌。”吕郃忽古也没再多言,直接对麾下大将言道一句,便打马出阵。 其一马当先,手持一杆鹿角似的重镋,当头向可穆尔戈砸落。 虽然可穆尔戈也是十地猛将中的逯山将,但疲乏饥饿多日,且有伤在身,只一击之下,便难以招架,被重镋砸的倒退出去,口涌鲜血。 苏温录哲犴见状,大步上前,将之接住,两人一并与吕郃忽古战成一团。 与此同时,铁延精骑五千,在阿陌和另一员铁延猛将的带领下,分成两队从三人交战处冲过。 逯山城一面,虽队列整齐,但其实久饿疲敝,又加连日风雨侵蚀,连站稳都勉强,凭借的不过是一股意志,又怎么能挡住五千轻骑的冲锋践踏。 一边倒的战斗,远没有什么激烈热血可言,反而萧索凄凉非常。 城内一众缑山妇人,紧紧拉住欲挣扎向前的孩子们,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给那成片倒下的亲人们送行。 “与城同亡,倒也不错。”可穆尔戈弃剑抱住刺在自己胸口的重镋,回首望向残破的逯山城。 苏温录哲犴趁此时机,一剑斩向吕郃忽古颈间,却被其抽出鞍侧阔剑挡住,一剑送出,入其咽喉。 苏温录哲犴,也强撑着向城内方向栽倒,看着那被围起抓住的妇孺们,流出最后一抹笑意。 (本章完)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战后打算 , 逯山的雨停了,缑山的雨还稀稀拉拉的下着。 缑山城皇宫中,原本的大朝殿,飘出阵阵火锅香味,虽然没有太多食材,但猎园里的花鹿和山上的野菜,拿来涮涮,也别有番滋味。 “你这位千夫长手艺不错,万夫长更好。”被邀请来的夏侯灼,夹起一片薄薄的鹿肉,对凌沺道。 只不过被称赞的千夫长、万夫长,却是不一个意思。 千夫长是李砧,纯金火锅敲得不错。 万夫长是恩佐,火锅汤底做的不错,肉片的更薄,烤肉更是一绝。 “大大爷,逯山城毁了,那些妇孺你打算咋安排?”凌沺却是不在意这个,火锅吃了好几天了,也有点儿腻,请夏侯灼来,也是好奇这个,可不是单纯吃饭的。 “如果是你,你怎么处置。”夏侯灼反问道,又扔嘴里一块儿肉。 他倒是吃的挺香,毕竟他可没有凌沺这么闲,能天天变着花样改善自己的五脏庙,吃了好几天干粮了都。 “大概会杀了吧,斩草得除根么。”凌沺想了下,说道。 逯山城战报送来,他们也都为之惊愕,更明白逯山城剩的那些妇孺,跟缑山城等已下城池内城民不同,他们都是心有死志,满心想着报仇的人,他们心中没有半点儿惧意,只有恨意和杀念。 这样的数万人留下来,隐忧太大。 “我已经把他们卖了,箕罗过两天会派人来带回去。”夏侯灼却是这般说道,然后看向若有所思的凌沺,轻笑起来。 “您狠!”凌沺少许过后,瞪大了眼睛言道。 不杀不留,卖去箕罗,这不就是祸水东引么。 这帮人消停便罢,不消停头疼的也是箕罗人,跟大璟可没多少关系喽。 “再往更远更深去看,不要太片面。”夏侯灼再道。 从凌沺的表情,他就知道凌沺还没有猜到正地方。 “嗯?”凌沺不解的看向他,随即又陷入思量中。 “箕罗、箕罗、、箕罗!?”突兀的,凌沺腾地一下站起来,震惊非常。 “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好歹是个叶护,有点儿稳当劲儿。”夏侯灼伸筷子按住了差点儿被他弄翻的火锅,轻斥道。 “图啥呀,连番外战有啥意思。”凌沺重新坐下,极度不解的问道。 “往大了说,数百年前开始,中原势弱多年,外敌侵辱之事,屡见不鲜,这种种边患得平。往自私了说,身为武将,外无战事,手中军权早晚会被收回去,也就没了立身之本。”夏侯灼淡淡道,继续涮着锅子。 凌沺却是愣在那里,突然觉得自己面前的夏侯灼,蒙上了一层迷雾,怎么也看不真切。 虽然他看不上什么慈悲为怀的说法,但也并不多么好战,缑山一战,因为牛大叔、因为老头儿,他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也不会被任何场景触动,哪怕是逯山城一战。 但现在对夏侯灼那个往自私了说的说法,却是不敢苟同,他也不认为这是夏侯灼会有的想法。 “人都是自私的,圣上为了独权没有掣肘,世家为了家族繁盛,你为了胡绰,怎么我就不能为了自己?”夏侯灼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再开口道。 “不是。就是觉得大大爷不像这样的人,觉得你们都是心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义的,跟我应该不一样。”凌沺摇摇头说道,有些木讷,回神没回利索。 “你?你差的远了。我们兄弟十三人,曾杀的半边江湖血染,哪里会是什么好人。”夏侯灼嗤的一声笑道。 “呃。好像也是。”凌沺砸吧砸吧嘴,干巴巴点点头,然后自顾摇头笑了起来。 他只看见对他和颜悦色的这帮人了,早忘了他们也曾是江湖魔头。 只不过他们心中的家国大义,将此前一切都掩盖,无人提及了而已。 “我们本就没那么高尚。大青山一战,世人皆说我们大义为先,是真好汉,不知阡陌崖有诸多兄弟,与荼岚人有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坐看缑山军奇袭导致战局生变,让荼岚继续猖狂。”夏侯灼随即再道。 凌沺听了这话,很有些尴尬和懵逼。 不过再一细想,阡陌崖身在北地,其内也多是北地汉子,当年的情况看,荼岚寇边之事,比缑山严重多了,阡陌崖门下,有诸多与荼岚有大仇的人,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 “奈古部?”凌沺思索后,试探问道。 “嗯。”夏侯灼点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凌沺登时又笑了起来,连轻拍了几下胸口,长松口气。 “傻了吧唧的。真要是有仇,会让你当这朔北叶护?”夏侯灼瞥了他一眼,把他身前的盘子挪到自己这边。 凌沺闻言一合计,也是这么个理儿,毕竟在他和胡绰互相倾心之前,所有的事,都是这俩大爷弄得,他们比他了解情况多了,怎么会瞎安排。 “朝廷下来信了,已经有三万府军先行赶来缑山,余下两万再有一月便也会押运大量粮草物资出发,最多再有俩月,就可以离开了。”见他不多说了,夏侯灼告知道。 凌沺在这里做的已经够多了,再多待也没必要,增兵一旦抵达,他也就算完成任务,可以撤出了。 “那等天晴了,我就收拾收拾,带人会隆武城了。”凌沺也自是欢喜非常,若不是还在下雨,他和很多将士身上都有伤,他现在就想蹽。 “那倒是不用了,就在这待俩月,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回京。”只不过撤出的,不止是凌沺,夏侯灼接着说道。 凌沺觉着自己今天请夏侯灼来,就是个错误,肉都让他吃了,野菜都没给剩,他自己倒是净犯愣了,一会儿一下的。 “缑山打到这里,已经算是灭了,你不会还以为圣上能让我执掌数十万大军在外吧。”夏侯灼看他样子,也不等他问了,直接说了起来。 虽然缑山地域还有两成左右城池没下,但本身就是特意留的。 以缑山山脉北方、临渊城以南地带为主,宁北原至缑山城一带地域,及蛮山以北地域为次,被分割成六块儿。 而且尽是小城,或是连小城都算不上的堡垒。 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而一旦增兵抵达,此战主要将领回京受赏是一定的,类似刀兵,包括奚兹、铁延两部那些精兵,夏侯灼预计也会被宣入京,作为大军代表,接受封赏、庆功。 当然也包括凌沺在内。 而缑山这边的战事,老将会留下一些,然后也会再从大军中提拔一些将领,更会从铁延、奚兹地域再征募新兵操练增补。 以及选派文官赴任,迁大军家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眷过来安家等事,也是早有定计,会实施下去。 重要的是,夏侯灼说太子会留下,成为大璟最新一州刺史,统领军政,总领余下战事。 “这是再给太子积累实力?”凌沺听闻后说道。 “也是历练和考验。届时老三会留下,继续统领扬武营,老五也会留在燕北,整编挑选新的边军后,陈兵白山一带,以备不时。”夏侯灼点点头。 若是太子有能力完成接下来的战事,将缑山地域全部拿下,并治理稳定,那太子之位将很难再被动摇,朝臣支持再多,也终是不及数十万大军在手更强势。 但若是被缑山剩余所部反扑,或者久久僵持不下,需要封边歌等人镇压、重新接管战事,那太子也就失去了最后的机会,被废也是必然。 “你们玩的真大!”凌沺听的直咂舌。 这可不是小事儿,动辄几十万人的生死啊,却仅仅当做一场考试,这让他除了咂舌,竟是不知说些什么。 毕竟世间没有万全法,安排的再稳妥,也只是看上去如此,谁都不能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 “没办法。朝堂上争的太狠,太子若仅靠朝堂争斗,没有半分保住储位的可能。但他素来恭孝、勤恳,无缘无故,仅因无人支持,就得被废,圣上也不会容许。索性是骡子是马溜溜看,看他自己能力了。”夏侯灼言道。 “说白了还是圣上自己的问题,若是他一心力挺太子,太子怎会无人支持。”凌沺撇嘴,对拿数十万将士去当做一场考试,难以认同,对隆彰帝也没啥好印象。 “太子若没有摄服群臣的能耐,强推上去死的更快!”夏侯灼冷笑道。 “倒也确实。”凌沺这次倒是点头认同。 “不说这些了。我还是得回隆武城一趟,一堆人和战马在那呢。”凌沺随即再道。 这边后续再有什么事、什么安排,也都于他无关了。不过隆武城还是得回的,扇扇、余栀儿,还有吴恩泽等人,以及四千战马,可都留在那儿呢,不能不要了啊。 “太子过两日启程过来,会给你带过来的。”夏侯灼再道。 逯山城破之后,连云霄便转道直接回隆武城,用不了几天就会抵达,扬武营和罪卒营一万也会回返,倒也不用再由太子看顾。 而且也得让太子先过来了解了解情况,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像凌沺交接隆武城一样,直接扔过去就完事儿了,且有的忙呢。 “那等他过来,我先回趟朔北部,然后再回来汇合。”凌沺想了下说道。 不愿见太子,跟他多打交道是一方面。回去补足兵力,请示攻打荼岚东北那些小部族也是一方面。 但更重要的是,他要回去分赃! “带两万头羊回来,拿这破玩意回去糊弄事儿,我怕气死一堆人。”夏侯灼拍拍屁股底下的金椅,没好气的说道。 这侄子也就生晚了,早个二三十年,阡陌崖大概就不是被称为江湖魔头。 好家伙,整个大殿也就这只是镶金的破椅子不好拿,给留下了,比被土匪抢了都干净。 “嘿嘿。”凌沺干笑一声,点头应下。 这两天看着空荡荡的缑山皇宫,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只能赞一波刑五岳他们,本行就是本行,干的真利落。 (本章完)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吕羡被困 , “大璟隆彰三十二年,七月十三,谨承圣命,昭告先侠英灵,复鲜州之地,再行教化,立英侠冢,传先侠大义与世周知。” 原缑山皇城门前,从长兴赶至的宦官,高声宣颂。 大璟太子吕思明、夏侯灼、凌沺等人并诸将,站在其对面,看着那新建成的英侠冢。 虽然凌沺打算回朔北部一趟,也不愿和吕思明有何瓜葛,但终究没有在吕思明赶到之时,便就离去。 而是等了这小一个月时间,等这英侠冢建成。 其实建倒是已经建好多日,城头并内里的坟冢,皆用铁水浇灌一体,用空了缑山城所有铁器铁料。 其外原缑山皇城城墙被拆除,砖石拿来将此地修成一个青石殿宇,看上去像一座小城一般。 因为除那数千武人以外,这里还有数座祠堂,不奉仙神佛祖,而是此战所有阵亡璟军将士之灵位。 每座堂前,皆有一座石碑竖立,其上是各军此战功绩。 堂内两面墙壁,也尽是刻字,一个个阵亡将士的战绩功勋,尽皆详细记录。 不过主意虽是夏侯灼定的,但也不能用他的名义,而是上请长兴,以圣上名义立冢祭奠。 在一封封捷报接连快马传回长兴,并沿途宣扬开来的情况下,这件事很轻松便被通过。 朝中虽有些意见,但在热烈的民意之下,也没起到半点儿阻碍。 此时,那宦官宣颂完毕,以吕思明为首,众人一一上前敬香,让这英侠冢燃起香火。 “要走了?”众将拜祭过后,凌沺走向夏侯灼,后者问道。 “嗯。我会直接去青山县,在那里跟您汇合。”凌沺点点头。 现在走,再回来找大大爷同行,那肯定来不及,但直接从朔北部去往青山县,倒是正好。 接下来两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夏侯灼示意凌沺跟太子辞行一下,便自顾走进冢内,今日的夏侯灼情绪低落的很。 凌沺跟吕思明客套辞行一句,再跟谢皕安告别。 谢皕安倒是不用返京了,他将入鲜州刺史府为官,联络各部兵马这事儿他熟,太子吕思明也正好缺这么个人用。 俩人算是一拍即合,谢皕安就这么成了太子的人。 “别轴,有事儿也别死犟,啥都多想想再往外放。”凌沺拍了拍老谢肩膀,低声道。 这谢皕安哪儿都挺好,认真、勤奋、有激情,就是忒轴,爱认死理儿,不爱变通。 在他这儿,倒也无所谓,听烦了想招气走,或者给压下去一阵,也就得了。 但在太子那,在刺史府,上上下下那么多官员,一句话不对,得罪了人,尤其是得罪了太子,那就不是被拍两下瞪两眼的事儿了。 “不管是看谁的面子,反正,这段时间,谢啦。”谢皕安郑重抱拳一礼,然后跟凌沺用力拥抱一下。 相处这么长时间,吵也吵过,骂也骂过,但总体来说,两人关系还挺好的。 而且看过凌沺对麾下将领的处罚,他知道凌沺真的对他很容忍了,不管是因为谁吧,这份情得领。 “谢个屁,走了。”凌沺一巴掌拍在他后背,差点儿没把他拍岔气,连连咳嗽几声。 等他回过神来,凌沺已经骑上小青,率朔北军往西城行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去。 此行凌沺没有往南绕的打算,从缑山城行向西北,穿过铁延地域,更近一些,也能更快一些。 而谢皕安很快也忙碌起来,太子随行文官不多,了解缑山地域情况的更少,有许多事都需要他来做。 虽说是个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却也属实忙碌的很。 缑山地域,真要追根究底,原本也是中原辖地。 一千多年前,中原雄国在此地拓荒移民,始置军镇。 九百年前天下诸侯割据,有避战乱小王,携大量军民至此,整合当地军镇,称王建国。 缑山,有修道成仙之处的意思。 取仙字同音,也以建立新、明国度之意,取名鲜国。 后中原再复一统,鲜国偏居近百年后,也被征服,始立鲜州,分十六郡,一百三十七县,管理此地。 几经兴衰沉浮,鲜州数次独立为国,数次重建州郡,直到白山部族被迫东行,在这里建立了缑山国。 而今缑山地域单姓民众,基本都有些中原血脉,而双字姓、三字姓的贵族,才是真正的白山部族后裔。 只是而今缑山地域民众,对这些历史,全然不知,已尽数被白山部族同化。 谢皕安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这段历史整理出来,传教下去,让已下缑山各城民众知晓。 这不是简单述说就可以的,而是要有理有据,让这些民众去认同、信服,这将是治理这片地域重回安稳的主要步骤。 所幸,缑山皇宫里大量典籍都对此是有记载的,这些书籍凌沺没稀的要,倒是都留下了。 谢皕安从中认真选段,甚至找人制版印刷,以为佐证。 然后哪些城要拆除,那些城要扩建,那些地方要新建关隘,哪里的路途需要修缮等等…… 这些事夏侯灼早有打算,也一一告知给太子,与其商议后,请示京中准允。 然后涉及到各地兵马、民众的调动、迁徙,以及征召民夫等事,夏侯灼也转交太子下令,连通各方的活,也是谢皕安在做,每日都有信件送出收回,忙乱非常。 好在这货挨得住寂寞,受的了累,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寻思,倒也很得太子赞许,而且素来谨慎仔细,也没出过什么错漏,没有白劳碌这段时间。 “殿下,大将军,临江郡急报。” 凌沺走后十天左右,处理完诸多事情,好容易清闲几天的谢皕安,又急火火的找到吕思明和夏侯灼,满脸焦急之色。 “羡儿被围!?”吕思明取过信来,脸色瞬时变得煞白。 他长子吕羡,跟来缑山城不久,便耐不住性子离开,前往临江郡,也就是原缑山地域最西北,与铁延地域接壤处。 那里是最先被铁延大军攻取的地域,也是缑山盛产马匹之地,而今以右武卫将军,申屠禾,为主将,在整编铁延轻骑,驻守此地。 申屠为太子妃母族,申屠禾更是吕羡亲舅舅,吕羡去舅舅那里,体验一下军伍生活,谁也没有在意。 可偏偏临江郡,近日有上万缑山遗民,自行组建成军,正巧遇上吕羡到处游逛,将之围困在弃城庸庐之内。 情况十分危机。 “庸庐城附近尽是弃城,最近的宝柯城去兵也需三日,太慢了。”夏侯灼拿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 信件看去,对此事了然,略一思量,再道:“给凌沺去信,他若没有改变路线,现在应该距离不远。” 凌沺所部朔北军也就剩四千多人了,而今是人皆有马,行进速度很快。 以脚程算,并非急行军,现在正巧就该在临江郡境内。 新建的鲜州十六郡,名称上虽是照搬先例,但实际划分,却是以缑山地域境内十六条山脉为基本。 临江郡就位于璞灵山以东,顺璞灵山山势,为南北狭长地形。 庸庐城在临江郡偏南地域,而宝柯城却是在临江郡的中部,两者间相距路程,比横跨临江郡东西都更长些。 而凌沺正是由东向西行进,过璞灵关进入铁延地域。 璞灵关位于璞灵山南麓,只要他没出璞灵关,怎么走都比宝柯城出兵会更快。 加之凌沺麾下将士经历多番战事洗礼,且逢战必胜,再有凌沺于缑山城杀出的凶威,也比宝柯城驻军更有能力,也更适合去救援吕羡。 “孤亲自写。”吕思明闻言回过神来,急忙找来纸笔,飞快的写就一封鹰信,交于谢皕安。 谢皕安也是跑的飞快,接过信件,回去装进信筒,就把凌沺留给他联系的信鹰放了出去。 …… “叶护,前方三十里为庸庐城,当为弃城之一,天色不早,是否前往暂歇。” 临江郡南部,此时落日将尽,凌沺率部放缓行进速度,寻找扎营之地,夜皛看过地图之后,询问道。 “等屠耀回来,若无问题就在此城落脚。”凌沺点点头,但屠耀率斥候还未回返,也没立即率队前往。 “叶护!庸庐城为缑山义勇所占,人数近万,还有近三万老弱妇孺相随。”不多时,屠耀快马返回,将情况秉明。 “绕路。”凌沺想也没想说道。 左一仗右一仗,里外都折进去六七支千人队了,大几千人呢。 现在既然已经可以脱离,他才不想再跟谁打一仗,义勇也好贼寇也罢,只要没来惹他,他就全当没看见。 这些事左右都在预料之中,也是废弃诸多缑山城池,收拢各地兵力后的必然结果。 整个缑山地域,陈兵数十万呢,谁爱操心谁操心去吧。 “叶护,谢皕安急信。”恩佐这时候却突然拎了只信鹰过来,取下信筒,递给凌沺。 “我去他娘!”凌沺直接骂出了口,狠劲一拍脑门子,声音脆响的很。 “全军暂歇半个时辰,埋锅造饭,饮马正甲,半个时辰后,进军庸庐城。”郁闷一下,凌沺当即下令道,将手中鹰信给众人传阅。 没奈何,虽说不爱搭理这太子父子,但这亲戚是赖不掉的,吕羡这太子长子,若真论起来,还得叫他声姨夫,总不能真见死不救。 “红娘,你们吃些干粮,就先别歇了,抵近查看下情况,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跟城内取得联系,看这傻逼挂没挂。” 当然了,救是得救,但从这里传信回缑山城求救,再发信到他这儿,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段时间里,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吕羡凉没凉,这救法可不一样。 “好嘞。”红娘脆声应下,挥手招呼一下,干粮也不吃了,带着王鹤刘兆等一众门客,在屠耀引路下,向庸庐城疾行而去。 (本章完)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吕羡,路合 , 埋锅造饭,肯定缺不了火和烟,凌沺有意为之下,朔北军虚张声势,弄出万人大军的样子,灶火添了一倍。 半个时辰之后,朔北军更是人手两支火把,有的人甚至马鞍上还固定着一支。 虽是落日方尽,天还没有黑透,但这万余火把,也照亮了一小片天地,大军列阵缓行,影影绰绰间,入目尽是火光摇曳,满耳都是沉闷踏踏马蹄声。 “叶护,屠耀千夫长和红姑娘,已经入城,晟王无恙。” 行抵庸庐城东十里,王鹤和刘兆带人从隐匿处现身,与大军汇合,禀告凌沺当下情况。 “而且说是义勇,但这些缑山人并无具体统属,大概分成了三拨人,且无兵甲、战力稀疏,没有整齐队列,更像是作乱流民。”刘兆再道。 这些所谓缑山义勇,其实并不勇,只是一群拿着削尖的木棍,连刀剑都没有几把的百姓。 不通军伍,阵型混乱,他们只是冲进去,这些缑山人就顿时乱做一团,屠耀和红娘没费什么力气,就抵近庸庐城墙,攀附而上,他们也顺利撤出,甚至连追击都没有遇到。 “李砧,带百人前去,让他们领头的过来见我。”凌沺闻言道。 随即李砧带队急奔向前,凌沺也率大部朔北军,直接前压,做合围待攻之势。 遍野的火把摇曳,一面面朔北战旗招展,庸庐城外的缑山人,登时慌乱起来,嘈杂的声音,比万蝉千虫的鸣叫都让人烦乱。 “你们头领何在。”李砧来到这群缑山人面前,暴喝一声。 周围的缑山人瑟缩的拿着手中的简易长矛,却只是对着他们,并没有敢阻拦,离着数步远,战战兢兢。 若是换个人来,或许他们还不至于此,但招展的朔北战旗,让他们恐惧万分。 而今的凌沺也好,腰悬敌首的朔北军也好,在缑山地域已如杀神厉鬼,能止小儿夜啼,能让大人丧胆。 “我们只想离开,没有作乱的想法,你们不要逼人太甚!”很快,就有七八人来到李砧面前,他们倒是有些胆气,但也色厉内荏。 “随我去见叶护。”李砧并不多言,只是冷然道。 “不可能!见了那个杀神,哪有我们的活路。”那七八个缑山人,纷纷叫嚷道。 在这里他们再散乱、恐惧,还有上万人可以互相支撑,独自去见凌沺,他们可就真成砧板上的鱼肉了。 “这可由不得你们!”李砧冷喝一声,身后百人,唰的一下抽刀在手,冷厉剽悍的看向四周。 顿时周围缑山人,吓得退后数步,有些人甚至手中的简易长矛都掉在地上。 “路合,你们就去吧!”沉寂片刻后,有人对那领头之人说道,满是胆战哀求之意。 随即这种声音此起彼伏,皆是劝他们去见凌沺。 那七八个领头之人,顿时为之一滞,面现苦色无奈。 还没等咋滴呢,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凭着万人互相支撑的想法,像极了一个偌大的笑话。 “呃。路合大哥,这里你最厉害,就你为代表吧,我们都听你的。”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几个人相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眼,齐齐往后退去,只留下名叫路合的男子一人。 他们大多其实并非临江郡一带人士,有很多都是从宁北原北边一带过来的。 夜皛等人连破数城之后,这些城池的居民,大多被驱赶离城,他们很多人都是那时藏匿山野,然后缓缓北行,想去韦吉诸部混条生路的。 路上又汇集了诸多被弃城池迁徙途中,逃出来的人。 他们都是得知普克岳已经在墨江以北地域,占得一片地域,前去投奔的。 而且他们原本并没有聚集在一起,还是这吕羡闲来无事,四处游逛,挡了前路,甚至有四下抓捕流散人员的举动。 这才逼得他们聚在一处,想将之解决,再顺利北渡。 哪成想,吕羡身边虽只有数百人,但无一不是精锐,还是被他们逃到了这庸庐城内。 更没想到,仅仅一天,他们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办,朔北军居然就杀了过来。 路合心中憋闷之极,这帮家伙,要是早能都听他的,何至于是现在这个局面。 他娘的,送死的时候,倒是把他推出来了。 不过其倒也有些担当,明知是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的事儿,当下不再犹豫,满脸灰败的跟着李砧来到凌沺面前。 凌沺几番询问,了解事情经过后,也有些哭笑不得。 “你且回去,两刻钟内,让你们的人,给我让出一条通路。我只管把城里的人接走,你们何去何从,与我无关。”凌沺言道,李砧代为翻译给路合知晓。 “真的!?你不杀我?”路合是又惊又喜,连忙激动问道。 凌沺摆摆手,示意他速去。 路合将信将疑退去数步,见凌沺一众果然没有其他动作,当即变为飞奔,大步跑回去,别说两刻钟,一刻钟都没用上,一众缑山人相互呼喝通传的情况下,庸庐城外让出一条二十丈宽的通路,生怕让得路窄了。 “三白,带人过去,把人接出来。”凌沺见状,把夜皛派了出去。 城外这么大动静,城内自不会一无所知,夜皛领一千轻骑抵近城门后,城门便已打开,屠耀和红娘先行归队,随后吕羡一身灿金甲,带着数百轻骑也跟着行出。 “见过晟王殿下。应太子殿下所请,接晟王同行,至璞灵关后,会有人来与殿下汇合。”凌沺拱手浅施一礼,淡淡道。 “我要你死!”吕羡脸色铁青回了一礼,没有多说什么,转瞬却是看见了那路合,当即暴吼一声,手中长戟挥动,就要策马过去,将之斩杀。 被一群面对凌沺如此战战兢兢的流民,堵在城内,还得去信缑山求救,这让他大感颜面尽失,将沦为笑柄。 而罪魁祸首,正是这他抓了三天都没抓到之人,只欲杀之后快。 “哼!”凌沺见状双眸绽放厉芒,长刀反持,一下将吕羡砸落下马,朔北军众将士也直接张弓立矛,指向略有骚动的吕羡随行精骑。 如此,瞬起躁动的缑山一众人,才又安静下来,默默向后又退出一些。 “走。”随即凌沺大手一挥,朔北军直接往西行去。 “叶护,这不太好吧?”恩佐凑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近凌沺,低声道。 他们可是来救人的,现在就这么把吕羡等人扔下,还不如不来呢。 而且这可是太子长子,还是单字亲王,就这么一点儿颜面不给留,怕是得把人得罪死,他们以后去了长兴,免不了有麻烦。 “不怕死他就留下,我还高看他一眼。”凌沺冷哼一声,对太子父子感官更差。 他倒是不在意缑山人的生死,但真放任吕羡杀了路合,这群缑山人难免觉得他说话不算话,一旦反抗,就又是一场厮杀。 为了救这么个废物,哪怕伤了一个人,他都觉得亏得慌。 见状,朔北军一众也不再多说,甚至有些人面带微笑,或是嘲讽之色。 该说不道的,凌沺这个脾气,和当下的处置,还是很让大伙认同的。若为了这么个玩意儿,打上一场,他们也觉得憋屈。 而留在原地的吕羡等人,发现这些在朔北军面前绵羊一样的缑山人,又有了变成饿狼的趋势,当即离开,不远不近的吊在朔北军后边。 “凌沺!今日之辱,必教你千倍奉还!”吕羡看向凌沺所在,眼中怨恨之色毫不掩饰。 再说那逃过一劫的路合。 其对着凌沺西行背影,深施一礼,随后看向身边众人,笑道:“咱们这三万兵力,能从朔北杀神手里逃生,还有过万剩余,真是不易啊!” “??”周围人尽是不解的看着他。 “咱们就这个样子,即便能到墨江北,又能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被人呼来喝去。”路合看向他们摇了摇头,再道:“我可不想再这么下去。” 虽然此间什么都没发生,但他们可以编啊。 这般一说出去,能给凌沺再壮些声势,以做报答不说,他们自己也有了声势啊。 凌沺及朔北军参战不算太多,但一个个战绩可就摆在那里,动辄全歼,或者将缑山军杀到崩溃逃散。 而他们,居然能完整从凌沺手中‘逃出来’这么多人,那不也变相说明他们也有两下子么。 如此,他们去了墨江北,未尝不能混得自己的一片天地。 “高!路合大哥脑袋果然比我们灵光多了。” “对对对!不仅脑袋灵光,刚才那也是临危不惧,胆气十足啊!” “以后我们就听路合大哥的!” … 路合将心中所想说给众人之后,得到热烈的响应。 先有独自去见凌沺的‘壮举’,再有这番长远‘雄图’,路合真正的成为这万余义勇和数万老弱妇孺的头领。 …… …… 缑山城中,太子吕思明彻夜未眠,心中犹自担心不已。 直到谢皕安拿着两封鹰信,匆匆而来。 “混账!”吕思明看过鹰信之后,狠狠一巴掌拍在木椅扶手上,脸色青红交加,眼中有颓然之色。 “属实混账。”同在此间等候消息的夏侯灼,也看过鹰信之后,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看着如此表现的夏侯灼,吕思明脸色更加多彩,最后转化为满脸的失望落寞。 (本章完)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汇合 , “殿下,臣告退。” 夏侯灼能直接拂袖而去,不给吕思明半点儿好脸色,但谢皕安不能。 只是他也心有微词,淡淡一语,便要告退离开。 此事若他还在凌沺那边,少不得要跟凌沺在争讲争讲,毕竟凌沺也是大璟封出去的叶护,更是大璟的四品将军,放任缑山流民自流,这不对。 但此时这两封鹰信回传后,他还是愿意站在凌沺这边。 因为相较之下,晟王吕羡更不是个玩意儿。 无勇,无谋,无气度城府,忘恩负义,以怨报德,反行栽赃之举,满是心胸狭窄之言…… 居然荒谬到,污蔑凌沺与缑山人勾结,暗行大逆之事。 甚至言说是自行脱困,凌沺全然枉顾他死活,乃至在他脱困后,欲要杀他。 这也就是凌沺也发回来一封信,不然即便太子不信凌沺有逆举,也绝对会记恨死他。 “谢大人,烦请你再给凌将军传信一封。另外去信璞灵关,责令守将贺阳棠将晟王软禁,孤会让姚卫率去把他带回管教。”吕思明示意谢皕安留下,又亲笔写下两封鹰信,交给他说道。 他得给凌沺去信致歉,也得去信璞灵关,璞灵关守将贺阳棠,与申屠禾交好,他怕儿子借此再生事端。 虽说以太子之尊,给凌沺致歉,有些屈尊降贵,但这事处理不好,不止会影响他和夏侯灼的关系,传扬开去,也不会有人再愿意为他所用。 类似眼前谢皕安一样。 父子一体,由他可及吕羡,反之,由吕羡也可及他,没多少人会愿意为忘恩负义,只会栽赃构陷之人效命的。 届时,即便缑山地域无恙,安稳收下余下各城,不起波澜,他也不会掌握什么实力在手。 而且真的交恶极深,夏侯灼可能会让他安稳在此吗? 他可不怀疑夏侯灼有的是办法,能让缑山地域暂时失控,让他完不成这场考验。 对吕羡的所为,失望归失望,但终归是自己儿子,而且除了吕羡,他还有其他儿女,该争还得争下去的。 “臣这就去。”谢皕安略有些意外的接过两封信,再施一礼离去,打消了些辞官回京的念头。 …… ……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对本王动手!放开本王!……” 璞灵关内,方一入关不久,吕羡便是被一众将士强行带走,一路挣扎吵闹怒骂,也无济于事。 “久仰!” “久仰!” 而凌沺则是和一身着狼头重铠的吕郃忽古,互相拱手,打个招呼,然后相视一笑。 两人虽然并没有见过面,但身后纛旗和个人气度,也不会让他们认错了人。 而且这一见面,两人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相近的气质,尤其是那一瞬间两人眼中几乎同时迸发的战意。 “过两招?”吕郃忽古先开声道,持镋的手微动,有些痒痒。 “不过。伤没好利索呢。”凌沺断然拒绝。 他的伤虽是好了大半,揍揍吕羡之类的,没啥问题,但是跟同层次的高手过招,还是力有不逮,用劲太猛,怕会 (本章未完,请翻页) 留下暗伤,那可就不美了。 “好吧,反正我也会去长兴,届时咱们再比划比划。”吕郃忽古有些无聊的耸耸肩。 “你也去长兴?铁延不要了啊?”凌沺惊讶道。 “我这两万精骑,被封狼骑,以后就常驻长兴城外了。……”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在了一处,交谈着继续向西行进,留下个璞灵关守将贺阳棠,无奈苦笑。 按说他才是此地主人翁,可除了打个招呼以外,却是半句话插不上,全然被这俩无视了。 不就跟吕羡多说了两句话么,至于的么。 其实还真就不至于的,俩人也都不是因为此,才不搭理他。 而是这俩人一丘之貉,觉得本也不是相熟、更没有什么渊源,那招呼都打过了,还尬聊什么,怪没意思的。 所以也根本没打算在璞灵关久留,径直就从西边出了关。 “那就长兴再会吧。”璞灵关无事发生,接到夏侯灼传信赶来的吕郃忽古,也就准备离开了,毕竟他跟凌沺也不熟,同样没有太多话好聊。 “此番谢过了,去了长兴请你喝酒。”凌沺拱手致谢。 不管吕郃忽古因何而来,都是为了他,这个人情还是得记下的。 “快点养好伤过两招,比什么都强。”吕郃忽古笑言道。 “长兴再见之日,定好好陪你切磋一番。” 同是隆武百战出身,不遇到便罢,遇到了不分个高下,两人可都不甘心呢。 “等你。”吕郃忽古朗笑一声,扔给凌沺一份地图,率队向南行去。 “有点意思。”凌沺看着地图上画的一个大红叉,低语一句。 那可不是别的,而是他和刑五岳约好汇合的地方。 那么大一批财物,不能被沿途璟军注意到,就不能走隆武城、青山县一线回朔北。 走铁延地域倒是可以,但之后的必经之路就是荼岚东北那些小部族所在,又不太稳妥。 而且凌沺也打算在路上做些文章,以便之后更名正言顺的去平定这些小部族。 所以白旺年早就已经先行,追上刑五岳,一同带人将那些财物藏匿在铁延北部,一个寻常人迹不多的山岭中。 可没曾想,被吕郃忽古知道个通透,连路线都给画出来了。 “叶护,要不要立即传信刑侯他们,换个地方。”凌沺将地图递给夜皛,后者蹙眉道。 “无妨。咱们就按着这路线赶过去。”凌沺摆摆手,下令道。 在凌沺看来,这其实也是一种比试,而他已经输了一场,以后得想办法赢回来。 但却跟这些东西是什么,没有多大关系。 而且吕郃忽古真有意这些东西,也不会现在点明,这么长时间,铁延又是他的地盘,想要弄去早就动手了。 “是。”夜皛闻言也不再多说,当即下令继续前行,只不过沿途还是加了些小心,不仅放慢了些行进速度,同时还派出更多哨骑,注意四方动静,极为谨慎。 凌沺虽觉得没必要,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准备把夜皛留在朔北,这些经过数战洗礼的朔北军,也会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给他留下,现在也在有意让他全权指挥,竖立更高的威信。 …… 白山山脉也基本为南北走向,其与璞灵山之间夹杂一片平原地带,为白山原,是一片丰美的草场。 而白山原北方,则有众多白山山脉的衍生山峰,凌沺此行的目的地便是其中之一,名为白莽山。 其临着白山主脉北麓,仅有不足五十里,往北距离墨江上游,也不足百里,因为山体多石少植,也无良田、不宜牧猎,鲜少有人来此,只有几个适合捕鱼的日子,会有一些铁延部民在山北小住。 “老十三,伤可好些了。” 连行五日,凌沺等人赶到白莽山,寻着留下的标记找到山腰一个大山洞。 刑五岳迎出来,一见面便是关切问道,还不忘拍白旺年几个脑瓢。 “大哥,我没事,都过去了,别生二哥气了。”凌沺安慰的揽着白旺年肩膀,拍了两下,对刑五岳笑道。 “你滚!比大哥打的还疼!”白旺年郁闷的躲开,对凌沺竖根中指。 这犊子果然不能惹,嘴上说着过去了,下手比谁都黑,这两巴掌拍在肩头,火辣辣的疼。 “嘿嘿。这才叫过去了吗。”凌沺贱贱一笑,挑眉道。 “哈哈!”刑五岳朗笑一声,揽着二人往山洞内行去。 凌沺有这般表现,他才相信这是真的过去了。 兄弟之间没了嬉笑打闹,那嘴上说的再好,也跟以前不一个味。 “你可算是来了,在这儿待了二十多天,我才算知道,钱真的就是狗屁!”拉着凌沺坐下以后,刑五岳开始吐起苦水来。 天可怜见的,这么些天一直啃干粮,还不能生明火,吃的都是又凉又硬的干粮,想打个猎物打打牙祭解解馋都是空想。 钱倒是有,一堆堆的呢,可啥用也不顶啊,想买东西,在这儿都找不到地方,也就看着干过眼瘾了。 这可把一直锦衣玉食的刑老大,苦的够呛。 “你要不稀罕,我可都留着了啊。离了这里,这些狗屁可是正经的好东西。”凌沺呵呵笑着打趣了起来。 “滚蛋!”刑五岳没好气儿的,给了他一脑瓢。 “这些玩意,先给我把这次的赏金、饷银还有抚恤分出来。然后咱们分成十三份,一人一份。”凌沺随即正经起来,说出对这些东西的打算来。 钱财虽好,可让他真自己独吞,他也做不到。 这些东西可是缑山皇室和各久居缑山城的大贵族,数百年的积累,足有数千万两之巨。 人背马坨的,五千人都快拿不了了,哪怕分成十三份也绝对不少了,没必要那么贪。 “一人十万两,算是跟着喝口汤,就行了。剩下的你都自己留着,这一战我们本就没帮上什么忙。”刑五岳却是如此道。 “你再多说,就真是在打哥哥们脸了。”见凌沺面现急色,欲要开口,刑五岳拉住他肃声再道:“你要真过意不去,这些弟兄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给意思意思,省的我们自己打点了。而且十万两,可不少,都能买二百匹战马了。” “多少??”凌沺闻听这最后一句,腾地就站起来了,瞪大眼睛问道。 (本章完)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再展兵锋 , 十万两银子,二百匹战马,这可真把凌沺惊到了。 他自己去草原时,在青山县集市买的老马,不过十两银子一匹,在他认知里,战马也就百八十两银子差不多了。 可现在他就觉着自己是个土鳖! 好家伙,他以为这哥儿几个挺有钱的,借他一千匹战马,自己还弄了五千匹,还有这么多精良甲胄,怎么不得趁个好几十万两的家底。 合着,人家借他这些战马,就已经值这么多了。 娘的,他成个婚收个四十多万两贺礼,还觉着挺多呢,感情连一千匹战马都买不起。 震惊过后,凌沺就想捂脸,找个地缝钻一会儿。 忒打击人了! “草原上买战马还是便宜些的,嗯,黠胡那边卖的更便宜,就是时间来不及,没法去那边的大部落买。要是在大璟境内,尤其是关中、江南等地,一匹上好的战马,价值足有千两。若不是倒卖这玩意,我们几个也没法攒出这些家底。”刑五岳当下为他言明这战马的价值。 他们几个在北方各部都有些门路,绿林道也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东西,大多卖去了北方各部,然后他们就买些马匹,卖回中原各地。 虽是普通驮马、旅马居多,但战马也不少。 大璟治下各军战马、官马,都有特殊印记,这些是不准贩卖的。 而没有印记的战马,并不限制买卖,有一些商人,便因此发了大财。 虽是路上会有马匹染病、水土不服,以及粮草耗损等,但从草原贩回一匹战马,也最少有二三百两的收益。 只不过这东西在哪儿都是俏货,甚至禁止外贩的,没有门路也弄不到、吃不了这碗饭,能走通这条财路的,不算太多。 所以能走通的,也格外的肥。 “那我还跟你们客气个屁,钱两倍还你们,然后一人十万两意思下。此行随行的兄弟,一人百两,剩下我就自己留着了。”凌沺郁闷的摆摆手。 大概清楚这哥儿几个家底后,他也不装大头蒜了,装不动。 “这就挺好。”这次刑五岳也没再推辞,笑着应下。 凌沺而今家业比他们大多了,用钱的地方也多。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打几回败仗,没有战后收益,也就十几二十仗,这些东西也得嚯嚯干净。 “我特么以为千两万两就是大钱了呢,现在这一看,忒他娘没眼界。”凌沺看看他和白旺年,又看看身边一众惊掉了下巴,直直看着那些财物的麾下,又一次捂脸道。 这其实也不怪他,千两万两虽然怎么也算不了小钱。 但是若动辄按万人算,还是军队,还是想要打造精悍的军队,那这钱也就是毛毛雨。 “别看了。”凌沺把恩佐薅过来坐下,再对他们道:“你们下城夺得那些东西就归你们自己了,没参与的,我按均数给补上。将士们应得的,也是我来出。但只此一次,下次谁得的战利品,参战将士们分配完毕后,自己留着。没参战的没有,吃了败仗的问责,一切皆按规制来。毕竟,再难有这好事儿了。” “哈哈!多谢叶护!”众人兴高采烈的应下,满眼都是金光。 他们连下数城,所得虽比不过凌沺在缑山城收获,但也有上百万两之巨,那些缑山贵族,可都传了不知多少代,都有钱的很呢。 现在他们也都能大富一把,说是下半辈子不愁了都没问题。 只有恩佐不太开心,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凌沺瞪了一眼,没让他说出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算来算去,其实百夫长以上,没有参战的,只他一人罢了。便是算上一众门客,也就多个红娘。 他明白凌沺这就是给他找补呢,顿时愈发觉得不舒服。 “先拿着,这机会可不常有。而且这才哪到哪,给我一年时间,我让你能随便揍他们大部分人,以后你能帮我的多着呢。”凌沺拍拍恩佐肩膀,低声对他道。 “嗯!”恩佐用力的点点头,一脸肃色,极其认真。 “栀儿,你的计划弄好了没。”事及银钱,凌沺便又想起来栀儿说的开酒楼的事儿。 现在这些钱是够多,但毕竟是死钱,用光了也就没有了,还是得研究不断有活钱进账的路子。 “差不多了。”余栀儿点点头,回道:“如果开在长兴内市的话,想要成为长兴最大的酒楼,首先就得买铺面、改建、装点等等,不惜财力广招工匠也最少要半年到一年……” “打住。”凌沺没啥耐心听这些细节,连忙打断道:“得花多少钱,每年能赚多少钱,这个告诉我,剩下我不管。” “投入的话,两三万两大概够买铺面,改建装点得再有三倍左右,全有我来安排的话,我有把握一到两年内回本,甚至盈利。”余栀儿回道。 凌沺一听,好家伙,开个酒楼都得十万两打底?然后一两年回本?有没有这么好赚啊? “涛岳楼一共二十七家,每年能有七八万两进项,若是在长兴内市开一家大酒楼,最大的那种,只要生意没问题,这个收益不夸张,甚至远不止如此。”刑五岳闻言却是这般说道。 长兴城共有五个大集市,四县各有一个,内城一个,所谓内市便是建在内城专供达官显贵的集市。 其内天南海北,各种珍贵稀奇物件儿都有,而且尽皆价格不菲。 只买贵的,不买对的,那您就往京市走,不空了银子,您回来抽我。 这话是大璟各地都流传的笑谈,是个牙人被一装阔的公子哥儿气急了所言。 不过虽是笑谈,但这话却是并无水分。 这京市也就指的长兴内市,因长兴内城归京兆直属,所以俗称内市为京市,而长兴其他四市直接以所在县属称呼,做以区分。 连长兴城里的达官显贵,进这内市闲逛,都不敢随意开口喊买,不敢轻解钱囊,其中商品之贵,也就可见一斑了。 有内市商人更是曾放豪言,他店内商品,能叫三座国公府空了家资。 事后几个国公世子登门,最后黑脸离去,也变相佐证其言不虚。 要知道大璟市署可不是吃干饭的,对物价有着严格把控,要是无凭无据定价,那可要吃官司,罚银封铺、甚至入狱的。 “不过长兴便是内城,三五千两银,也能买个占地数十亩的大宅,便是铺不同宅,余姑娘这也是准备来个大手笔了啊。”刑五岳随即再道。 长兴内城,屋宅不算便宜,但也不算太贵,毕竟真正的大宅都是达官显贵才能居住的,不得逾制。 在其他郡县倒也无所谓,有钱弄个大宅,只要不弄个三进五进的样式,只是地方大,没人会管。 但在长兴,一应礼制要求极为严苛,你便是家资富可敌国,没有官身,也只能住一数亩小院。 房价定的贵了,没太大意义。 而商铺,尤其是内市的商铺,虽然比同城区的屋宅贵两三倍不止,但两三万两银子,也足够拿下数十亩面积的商铺了。 这手比,可绝对不小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长宽怕是得有七八十丈往上。 “大不怕,就怕不够大,我多给你十万两银子开销,把铺子再弄大一倍,装点也怎么好怎么来。”凌沺却是毫不在意道。 既然刑五岳也说了收益不假,那他就不合计了,反正现在暴富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索性就再干大点儿。 “你个德行!”刑五岳一笑摇头,凌沺这暴发户的样子,委实有点气人。 “谢叶护信任。”余栀儿则是开心道。 这虽不是占地越大就越好,但多了这十万两开销,她能做的也就更多,越能体现自己的价值,自是再好不过。 “大哥,九哥那边有信儿没。” 这事儿成与不成,凌沺在意的程度有限,若非此间分赃,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问呢。 当下问完,有了决定,也就直接放下不管,而是转向平灭那些小部族的事。 这个才是现在最紧要的。 而凌沺九哥何蔺,不仅跟荼岚很多人打过交道,跟这些荼岚东北部的一些小部落,也有交情。 此前刑五岳便是传信回朔北部,对众兄弟言及了此事,何蔺也已赶往荼岚东北部。 一来是看看有没有一些小部族,能够被拉拢,并入朔北部之中,添些人口。 二来则是传播消息,让不能拉拢的小部族对他们见财起意,主动攻击他们。 当然,散出去的不可能是真正的行进路线。 只是让他们来攻,然后借这个由头,就能堵住荼岚大部分人的嘴,合情合理的请命平定此地,给刑五岳等人弄来一片自己的领地,甚至进爵。 “消息倒是有,但不太乐观。”刑五岳当即也不再说笑,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何蔺传来消息中说,十余个小部族,只有三两个有被拉拢的可能,其余人皆是厉兵秣马,汇集兵力近五万,对他们可能的归路四处堵截,准备伏击,甚至奈古部也有兵马调动的迹象,怕是没安好心。 “给九哥传信,让他返回朔北,不要再置身险地。”凌沺闻言也是紧蹙了眉头,当即说道。 “老九没自己在那,他鬼着呢。”白旺年言道。 何蔺只以书信与相熟的小部族联系,而且还是与相熟的人,在外相见,由那些人给其部族头领带信回去,自己并不涉身险地中,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那也让九哥先回去,这些家伙既然不愿,那就不用勉强,咱们一视同仁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能耐!”凌沺眼露凶光道。 虽然雍虞罗染为汗王后,荼岚境内虽是不得无故互相交兵、吞并,但可没说被人打了还不能还手。 索性也别等以后了,这就盘他! 趁他们四处堵截,分兵各处,直接各个击破,把地方占了再说。 届时,他有理,他怕啥! “大哥、二哥,此战你们归夜皛统属,一切调度听他的,可行?”凌沺随即再道。 “没问题。”刑五岳俩人,也知道夜皛率军在缑山连破十一城的举动,自认用兵一事不如他,直接应下,并无不虞。 “哨骑斥候,即刻越过白山北麓,秘密探查敌军各部动向。屠耀,你亲自带人去奈古部那边,弄清他们的兵马在哪里。逸安,率你部同我留守在此。三白,今夜暂歇,明日辰时,其余三千兵马,并我大哥他们五千人归你统领,同样由李先生为辅,给我将之逐个击破,拿下这片地域。”凌沺随即接连下令。 安稳月余,朔北军将再展兵锋。 (本章完)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胡绰来信 , “别看我,接着练。” 朝阳初生,凌沺静立在一块大石上,长吐口气,睁开双眼,瞪了偷懒的恩佐一眼。 夜皛、刑五岳等人已经带兵离开两日,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待着也是待着,凌沺索性在这里操练了起来。 黄宁所部仍旧是一支完整的千人队,不是之前他们没有战损,而是在缑山城时,从各部调兵给他补足了。 这一支千人队,凌沺是要带去长兴的,其中将士也都是缑山战事中,表现最为骁勇的。 凌沺也是打算将之练成一支真正的精兵,能媲美大璟刀兵、夏侯亲兵这样的精兵。 以后也将是他常随身边的亲兵,归恩佐科勒统属。 至于其他六支千人队,将归夜皛统属,以后基本就长留朔北了。 而此战之所以不出动这些更精悍的骁勇,是这一战夜皛等人只是为辅,去帮着调度定策,真正玩命的主力是刑五岳等人。 这样这些地域打下来后,能更好的给他们讨来,也能不让朔北军将士有不满。 毕竟若是朔北军为主力,拼死拼活杀敌掠地的,最后打下来的地盘给了别人,那不管这个人是谁,将也好、卒也好,都不会甘心。 所以此番朔北军出兵,只是用一个名头,然后夜皛、李具、薛客三人,可以对战事有更好的把控作用。 当然,三千连番血战洗礼下来的亲军,还有三百余门客高手,也能让战事不至于失控,真有危机时刻也不会束手旁观,并不只是去看热闹的。 “两个时辰了,还练啊?”恩佐闻言开始吐苦水。 凌沺站着吐纳两个时辰,他们就练了两个时辰的刀,双臂早已没有一点儿力气,仅剩麻木。 “练。什么时候手臂一点都抬不起来,什么时候才能歇息。”凌沺无情道。 恩佐带着一批两百名亲军,虽是练的时间不短,但仍旧不是极限。 这种练习是很基础、很简单的,就是每个人握住战刀,用布条把手和刀柄缠住,让战刀不会脱手,然后最简单刺、劈、撩、斩等动作,不间断的重复去做。 为的是让他们习惯兵器的重量,习惯兵器在手的感觉,能做到兵器在自己手中轻若无物如臂使指,能做到再累都握住自己的兵器。 这个过程中他们会了解手中的兵器,会知道怎样去挥动能取得更好的效果,又怎样更省力的去使用手中的兵器。 有了这些基础,他才可以教他们更多的战斗技巧、刀法,为他们大幅度提升个人战力。 尤其是恩佐,这大胖子不是没劲,不然也开不了铁弓。 但他却不会合理用自己的力道,耐力更是极差,凌沺直接让他拿沉重的昭阳刀练。 “舌尖抵住上颚,心神放空,深吸气,沉气入腹,分三次缓缓吐出,放松身体……” 又半个时辰后,凌沺带着众人开始吐纳调息。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武人练武,动练筋骨、战技,静蕴腑脏,缓解疲乏和紧绷的神经,缺一不可,相辅相成。 还有药酒、药浴,可以起到活血通络,强固腑脏等等效用。 这里条件不允许,暂且不用,去长兴安稳下来,进一步训练时候再用,效果可以比现在更好。 从缑山城弄回来那么多财物,凌沺可没打算节俭,也足够支撑他,快速严酷的练出一批不弱于雀笼十战斗士的高手,甚至会更强。 毕竟他从缑山城抢到手的这些,足可以顶的上大璟一年的国库收入! “逸安,棍子给我。”随即恩佐带着这两百人下去休息,凌沺对黄宁伸出手。 “此棍法,名为一点。其言一点通,万法通,天下亦可通。你且看好。” 隆武城能存在二十年,被天下武人趋之若鹜,不止因为它可以庇护犯事的武人,更因为那里不存在门户之见,天下武学一城存八成,习武、练武、切磋实践,在隆武城融汇百家所长、增进己身武艺的那种氛围。 凌沺所学虽不足隆武城所有之百一,但也算渊博,而且皆为精品。 黄宁虽是富家子弟,所学武艺,也多是花巨资,请江湖武人所授,但并不算多么精湛的武学。 不过其筋骨强壮,天赋极佳,基础也牢,才有而今这般身手。 此番得空,他便是打算将自己所会棍法,都教给黄宁,首先选的就是这一点棍,也是最适合沙场战阵的棍法。 两军对阵,阵列密实,人挨着人肩抵着肩,是很难能做到闪转腾挪,肆意挥舞手中兵器的。 所以大璟府军中,除步卒、弓弩、马军,还有跳荡、奇兵。 临阵时,先弩后弓,远程杀伤,随即步卒列阵于前,持刀盾枪矛,阵列作战,跳荡和奇兵则为突入敌阵的强手。 大璟置扬武营、凌沺弄这么些门客,包括而今朔北军各位将领以及凌沺自己,充当的都是跳荡的作用。 以强大的个人战力,去撕开敌军阵列,冲乱敌军部署,让大军能更有效快速的杀敌。 由于他们很多人都不是以阵列形式作战,所以对个人武艺要求很高,得他们自己能在敌军阵列中,杀出一片腾挪之地,以免被围死。 一点棍就是专擅于此,只不过它不向两侧进,直取身前一线。 双手持棍与肩同宽,尾留一尺,余下尽指身前。 其拨挑抖动极似枪法,点刺崩砸皆用短促发力,爆发力强,尤为迅猛。 而手后留尾一尺,则是应急防守之用,抵挡敌人攻击时,长棍大部或置于肩上或在腋下,尺长棍尾可挡刀磕绕,亦可点戳反击。 便是长棍抡转开来,左右前后交互,也尽在双腋之下完成。 且有配套步法相应,尺寸之间翻转跳跃,极为灵活。 此时黄宁眼中,凌沺便好似一只灵猿一般,身影灵动直进,长棍以双肩为轴忽前忽后,时而 (本章未完,请翻页) 长棍放长击远,点刺砸劈,时而棍尾若短刀,戳点上下,再一拉一踏,长棍复又砸向前方或是挑刺而出。 若是有敌在前,便是棍尾砸其心口,胸塌骨断,下拌腿弯将之放到在地,一脚踏断脖子,发力再进,可顺势挑刺面前之敌咽喉下颚,也可拧转劈砸头顶,当真狠辣凶猛。 “叶护刀法中,也融入此法众多吧?”凌沺收势后,黄宁满脸跃跃欲试的上前接过长棍,顺便问道。 他们都多次见过凌沺练刀和战斗,能从中看出不少此棍法的影子。 “嗯,我挺喜欢这套棍法。”凌沺点头,随即再道:“试试。” 黄宁也不再多说,这一点棍的凶猛狠辣,以及技法精湛,远胜他此前所学,早已见猎心喜,按捺不住内心躁动。 当下便走到凌沺方才演武之处,闭目仔细回想一遍凌沺的动作,调匀气息稳定心神后,才按着凌沺方才有意留下的清晰足迹,演练起来。 倒是没有求快,想要像凌沺那样一气呵成的舞成套,而是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尽可能去做到位,不走形。 “先把步法和招式记熟,这几日勤加练习,过几日再练发力。”凌沺则在旁细心指点,纠正他一个个动作,直到没什么问题了,才留下他自己练习,走向山顶。 黄宁学招式很快,基础也足够扎实,但他不太会用短促力,也就是寸劲,一点棍的爆发力不能尽展。 不过这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还得有对应的训练。 …… 白莽山不算太高,还有白山山脉的广袤山林阻隔,自是看不到西边什么情况,便是全无遮挡,凌沺也没真长了双鹰目。 是以他上到山顶也不是往西望,而是北边。 虽是北边墨江湍急宽阔,但财帛动人心,他可不敢保证,跟韦吉诸部常有联系的那些草原小部族,不会将他的消息告知韦吉诸部。 吕郃忽古能知道他们的行迹,别人就同样有可能,他也得做好有人会过来偷袭的打算。 白莽山北,地势平坦无林,若真有来敌,倒是可以及时发现。 半日过去,敌踪倒是没发现,扇扇却快步而来。 “叶护,公主来信。” “他们都到长兴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扇扇扬个笑脸,苦嗖嗖的说道。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胡绰这么长时间,很有些不适和思念。 “快了。”凌沺看完信,轻拍拍她脑袋,笑道。 分别日久,他也很想他的小胡绰。 不过除了述说思念之情的日常,这封鹰信还附有一份名单,是二大爷让胡绰发给他的。 其上有崔、余、郑、李等,大大小小近二十个世家中,一些人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动向。 南下之敌他倒是没有遇见,可北上之敌,却是离得不远了。 这是真不想让他消停啊。 (本章完)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入瓮 , 白莽山南五十里,数千衣着各异,手持兵器五花八门的人,正悄悄趁着凌晨的天光,向白莽山行去。 各个都是身形矫健轻灵,行进速度奇快。 “噗通…” 突然重物落地声,从他们前方不远传来,在静谧的环境下,显得异常的清晰。 随即故意如此从树上跳下摔倒的钱宽,也不直起身子,四肢齐动嗖嗖往白莽山窜去。 “快!追上去,不能给他报信的机会。”余虓手拎画戟,低喝一声,率众再次提速,疯狂追击。 他们此来,就是为了弄死凌沺,断然不能让他提前知道后跑了。 “咻、咻咻…” 可待他们跑过钱宽方才落地处时,两侧稀稀拉拉的树上,数十支弩箭攒射过来。 猝不及防下,七八十人被直接射杀,有不少都是被一箭连串两三人的。 “箕罗重弩!隐蔽!”崔埠安大声喊道。 这一嗓子出去,这数千人顿时止住冲势,躲在树后石后的,趴在下凹的土沟里的,什么造型都有,虽是不太好看,也有些散乱,但反应都是极为迅速,而且没有一点儿嘈杂的声音。 “继续前进!别在这多耽搁!”余虓却是怒喝一声,带着自己的人继续前行。 数十张重弩而已,且拉弦上箭极慢,对他们可没有多少威胁,不过在拖延时间罢了,不用这么惊慌。 “走!”崔埠安和另外几家领头人,对视一眼,小心四顾一番,见余虓已经带人前行里许,并没有再受到攻击,当下也是带人快速追上去。 “好戏开场!”一棵大树树杈上的凌沺,将重弩背回身后,看着急切前行的余虓众人,冷笑一声,跳下树去,带着五十人,快速向西行进。 距离胡绰来信已经过去五天,他也早就给这些来找事儿的人,备好了大礼。 …… “我们该是早就被发现了。” 很快,余虓等人便失去了钱宽的踪迹,且路上再遇两次重弩伏击,死伤过三百人。 当下一行人不敢再冒进,有些缩手缩脚,崔埠安找到余虓,脸色难看道。 “我的人不会出问题。他们即便是提前发现了,也只会是偶然发现我们的行迹,才有了准备。但那么多东西,没那么容易能带走,他们必然还在山上,不然没必要一直伏击我们,他这是迟滞我们的速度,争取更多时间。”余虓眯眼冷冷看他一眼,如是道。 此行虽是各大小世家,一起出手,想干掉凌沺,给阡陌崖一众点颜色,也报当初各家子弟被伤被杀之仇。 但一路来此,所有路线和补给,皆是由他来安排。 利用他们家过往这些年,私贩盐铁在北方诸部的人脉,一路皆有人打掩护,得以隐蔽行来。 这崔埠安所言,可不就是在怀疑是他们有人给凌沺通风报信么。 若非更想杀凌沺,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他都想直接弄死这崔埠安。 一个崔家旁支,都敢对他大呼小叫,当真不知死活。 “二公子,崔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抓紧上山弄死这凌沺要紧。”郑家家主庶出弟弟,郑抟,看着余虓眼中杀意,当即上前道。 崔家与郑家世代姻亲,这崔埠安虽是崔家旁支,在崔家地位却不比他在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家低。 其人武艺高强,崔家私兵门客,尽在其手中掌握,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也都是其一手操办。 而且他们俩私交也极好,断不会看着他与余虓交恶太深,被这厮下了黑手。 不过他也不会明着得罪余虓,只是和稀泥罢了。 毕竟梁国公府势大,就算弄死他和崔埠安,崔、郑两家,也不能拿余虓怎么样,最多翻脸罢了。 可若非当下有共同的敌人,他们本也没什么交情,便是翻脸也算不得什么,他俩反倒得赔了命,太不划算。 “哼!”余虓冷哼一声,带队继续前行。 各世家领头人,虽然面色都有些难看,但好歹也不是第一天见这臭脸,没那么难以忍受,默不作声间,彼此对视一眼,交换个眼神,就也跟了上去。 白莽山不险也不陡,便是上山速度也并没有多慢,只是被伏击的多了,余虓等人有些谨慎,这才走的慢了些。 “踏踏踏……” 突然山上响起密集杂乱的马蹄声,且迅速远去。 “快走!往北走,那里地势空旷,他们追不上我们的马!”绕路跑回山上的凌沺,扯嗓子大吼一声。 “不好!”余虓闻声,当即拎着画戟就往上冲,嘴里还大喊着:“是那杂种的声音,他还在山上!” 这话一出,其余各家人马也不再磨蹭,也不顾隐藏身影,捡着好走的路就往山上冲去。 可没冲出去百步呢,山上唰唰的落下一蓬箭雨,接着滚木滚石就随之砸下。 一时间各家人手损失惨重,被砸了个灰头土脸,仅这一次攻击,死伤人员比之前那段路上数次遇袭都多。 等到他们缓过神来,再冲上去后,哪里还有凌沺的人影,杂乱的脚印,直向山北而去。 “蹄印极深,必是携带大量重物,他们的战马跑不了太久。”余虓蹲下身子,细细查看地上的马蹄印记后说道。 马匹驮载物重量多寡,蹄印深浅是有区别的,即便这里土地坚硬多石,有经验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来。 余虓曾领禁军马军数年,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儿东西的。 “里面都是空箱子,且有搬抬重物的痕迹。”很快各家派进山洞查看的人,也出来回禀。 余虓默不作声拎戟就走,其他各家人却是陷入沉默。 凌沺的影子他们都没见到呢,就几近被干掉了一千人,他们此时是后悔的,也是害怕的。 “你们要想以后只能隐姓埋名,不出现在明面上,那就在这待着,或者滚回去!”余虓顿足回首,冷言一句,再快步前行。 “继续吧。”郑抟叹口气,拉着崔埠安跟上去。 事到如今,既然已被凌沺所知,如果不杀了凌沺,他们就等着被报复吧。 凌沺那边有没有人看到他们的长相,并没有所谓。 以阡陌崖一众的性子,任何可能跟凌沺有仇的人,都会被他们惦记上,绝对是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事已至此,他们其实已经没有退路。 唯有将凌沺斩杀,再栽赃到荼岚那些小部族,或者韦吉人身上,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道理郑抟能想明白,其他各家人也能。 所以只是犹豫片刻,便又都踏上追逐的道路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北边千马奔驰,烟尘弥漫,就是他们最好的路标,却不知也是死亡对他们召唤。 “放!” 余虓等人北行后,凌沺率兵八百,从西边藏身之处重新上到山顶。 像夏侯灼那样,挖一个地下通道出来,时间不够,这里的土地也不允许。 但只是挖些浅坑,能够遮蔽视线,不易被观察到,还是可以的。 事实上也很成功,余虓等人的注意力,全部被恩佐带走的战马吸引,根本没有多向四周仔细探查。 此时凌沺一声令下,成两列在山顶上一字横开的亲兵们,四百张重弩一同发出呼啸。 粗大的弩箭抛射而出,各世家私兵便是割麦子一样,倒下了一片,前路直接被阻。 随即不用凌沺再下令,第二排四百人上前,举起搭好箭的重弩,便又是一轮弩箭铺撒过去。 白莽山北边是一片坦途,便是山坡也平坦宽阔,没有遮挡,极为方便骑兵行进,也适合任何人快速奔袭。 可这都不是它此间的作用,在一波波箭矢下,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才是。 余虓等人不过跑出去里许,还在箕罗重弩射程之内,甚至远没有到极限。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 黄宁带着二百人,手持连弩,杀至世家私兵队尾,两支百人队相互配合。 一队射空了箭匣另一队上,交替轮转没有间歇,隔着三五十步的距离,疯狂攒射,让敌人连靠近他们的机会都没有。 箭矢密密麻麻插了一地,尸体也倒下了一层层,黄宁他们向前推进,都有些绊脚。 “这玩意儿真猛!”凌沺身边的吴犇,端着手中的重弩,看着眼前的战果,不由咂舌道。 “不猛我死气白咧的弄它?”凌沺哼哼道。 这一千重弩、两千连弩,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大大爷那弄来的,原本只是看着眼馋,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大用场了。 “余虓!你改名叫余狗算了!怎么我每次看到你,都是这狼狈的野狗样子!”凌沺哈哈大笑的叫喊起来,使劲奚落余虓。 不是单纯嘴贱过嘴瘾,而是他怕余虓吓跑了,在激他。 “你给我死来!” 余虓的人跑在最前面,第一波重弩的攻击,就是奔着他们来的,死伤极为惨重,本就怒火中烧。 此刻闻听凌沺的奚落,想起自己自从遇见他,便没有一次顺遂,往日威风尽丧,更是悲愤交加。 是以其当下不管不顾,一边躲避拨挑箭矢,一边向着凌沺冲去,口中发出阵阵怒吼咆哮。 凌沺这些亲兵,毕竟训练时间短,即便身经数战洗礼,个个悍勇无畏。 但是吧,让他们拉弓端弩,成片的把箭矢攒射出去,这没有问题。 可让他们当神箭手,能把箭矢集中在一人或几人身上,精准的射杀,那就有些难为人了。 所以几轮攒射,敌人数量锐减以后,他们以弓弩杀敌的效率,就大大降低,别说余虓,便是他们各家带来的这些高手,应对起来也轻松了许多,有不少人开始向着北方逃散。 当然跟着余虓向山顶杀去的,也有不少。 毕竟山顶的凌沺,是他们此行的最大目的,一帮死士似的家伙,没那么容易放弃的。 (本章完)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再战余虓 , “换弩!” 白莽山顶,见重弩已经收效甚微,凌沺下令,让众亲兵换上连弩。 与箕罗重弩不同,这连弩短小,射程不太远,但单手就能操控,而且射速极快。 当下八百人便人皆手持两张连弩前压,掩护黄宁等人撤回,随即左右列为两阵,静待余虓等众冲入射程。 黄宁等人则取下背后重弩,分列两翼,落后数十步,呈夹角对准前方,等待命令。 而凌沺则是手拎长刀,身后李砧、吴犇、田百斤,扛纛三人组随行。 “放!”凌沺再次朗声下令,八百亲兵齐齐放箭,不过尺半长短的弩箭,飞快的覆盖向冲进的世家私兵们,布下一片密集的箭网。 噗簌簌的声音绕耳不绝的同时,对面之敌,一排排的倒下,少说一个人得中个三五箭。 更惨一点儿的,被两侧混杂其中的重弩大箭,直接带的抛飞而起,连穿数人。 “来战!”凌沺暴喝一声,大步前行,一刀向余虓当头劈落。 余虓被两侧箭矢有意放过,当下也不及多想其他,眼中凛然杀意,死死盯住凌沺,爆发前冲的速度比凌沺半点不慢。 其手中画戟前刺,稳稳卡住凌沺斩落长刀,随即拧转戟杆,斜上进步,画戟刺向凌沺胸口。 这一交手,凌沺便知萧无涯等人所言不虚,用戟的余虓和用剑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其手中画戟,并非方天戟或青龙戟,而是戈矛连铸的戈戟,推拉勾挑,点啄砸刺皆可,而且其技法精湛娴熟,方寸之间,便可转圜,速度奇快。 矛头点刺,戈援上下两刃推拉啄击、长胡削斩,还有弯距在后,亦可勾啄。 整个长戟被余虓用出了花,每一个能攻击的部位,皆被物尽其用,迅猛连绵的攻势下,戟首不离凌沺颈间心口三尺,让凌沺只能疲于应付,落入下风之中。 “给我死来!”余虓暴吼一声,骤然长戟拉回两尺,然后迅猛推进,狠狠刺向凌沺心口。 凌沺挥刀不及,只能立刀在身前竖架,虽挡下了这一击,却被震退数步,有些踉跄。 余虓随之再进,踏地跃起,画戟立劈而下,势能劈山一般。 凌沺强忍肩膀手臂伤口未痊愈处的撕痛,双手横刀向前再挡。 “嚓”的一声,凌沺顿觉双手力道外散,仓促间右脚踏地猛腿,险之又险的避开几乎贴鼻下落的戟尖,冷汗唰的出现。 雀笼三年,遇到的生死战何止百场,但近两年,却顶数这一刻最为危急。 不过生死间的磨砺多了,凌沺早已习惯,并没有慌乱胆怯之心,他明白那会让他死的更快。 当下也没有让他多想的时间,余虓快步跟上,已是又一戟借落地拧转之势,横斩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凌沺侧进一小步,随即飞快踏地斜进,右手持长刀断杆缓冲阻隔,猛然撞在戟杆之上。 余虓见此,立马回拉长戟。 而且有跟萧无涯那次交手经验在前,回拉长戟时,其拧转戟杆,不给凌沺卡住他戟援的机会。 待长胡以至凌沺身侧时,方才再度拧转戟杆,用如铁钩一样的弯距,勾向凌沺。 且说凌沺前一下撞在戟杆上,直觉双臂欲断,肋间剧痛,但其身形使劲前压,保住自己重心未失,没让自己被砸开。 当下其动作比余虓半点儿不慢,左腿侧后划开落实,千钧一发之际,身形回正,面向余虓。 随即右脚发力,同时矮身前窜,左手上半截长刀右横,右手弃下半截刀杆将之握住,冲前之时狠狠划在余虓腰腹。 上次交手他就发现余虓步法不精,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且不善用拳脚,便如此冒险一试,寻找胜机。 此间虽是功成,但却并没有伤到余虓。 一个是因为这种姿势下,他并不能尽数发力。 另一个则是余虓居然穿有内甲,而且不是锁子甲、皮甲,是一块坚固的完整铁甲。 不过凌沺却也露出一个狰厉的笑容,看得余虓心头发寒,大觉不妙。 凌沺与其错身而过之际,余虓连忙回砸尾鐏。 凌沺躲是来不及的,他也没打算躲,刀尾同样砸了过去,脚下放松,登时被往前砸出两步。 “死!” 但这却是其有意为之,未待脚下落稳,便已然强行调转身形,厉喝一声,长刀电闪劈出,如山瀑垂落。 余虓身形半转,瞪大了双眼,却是来不及再行抵挡,被凌沺一刀狠狠砍在肩头,内甲也没有完全挡住,连肩骨都被斩断。 然而凌沺攻势未止,矮身背转之下,将长刀拔出,刀尾连续七下砸在余虓小腹,使其像个大虾米一样,弓着腰连连后退。 凌沺脚步比他更快,一直紧贴不放。 出了丈远距离,他不是余虓对手。 可身周一丈内,乃是他的天下。 当即身形右转侧进,长刀反持,卡住余虓右臂,将之齐肩斩断。 随后长刀翻舞成花,向后下斜扫,余虓双腿膝弯,齐齐被斩,虽然没断,却也再站立不住,轰然向前栽倒。 “把他擒下,别让他死了。”凌沺喊道一声,向前杀去。 敌人虽然大部分被弩箭阻隔射杀,没能冲近,但崔埠安、郑抟等人却是随余虓一并冲了上来。 现在黄宁、吴犇等人,正领百人与其结阵厮杀。 除了黄宁对上郑抟仅是落入下风,没有败相,情况还算尚可外,吴犇等人皆已负伤在身,情况不妙。 但凌沺与余虓此番再次交手,说来缓慢,招式频出,实际上互相拼杀速度极快,并没有用多长时间。 幸而还没有人战死。 凌沺当下飞跃而出,落于阵前,一柄大刀翻舞,崔、李等各家领头人、高手,便显得不那么高了。 说一刀一个,那属实有些夸张。 但也就王鹤刘兆等人的水平,有吴犇等人牵制,不让他们全都将重心放在凌沺一人身上的情况下,三两刀利落解决一人,倒也并不吃力。 “杀!”将这二三十人斩杀之后,凌沺挥刀前指。 早已难忍躁动的一众亲兵,当即向下冲去。 初时仍旧连弩攒射,箭匣空了之后,随手往旁边一扔,如一帮饿狼一样,向那些已经胆丧的世家私兵掩后追杀过去。 看得凌沺眼皮子直蹦。 “奶个腿儿的!弩不要钱啊!谁特娘摔坏了,我抽死他!”凌沺骂骂咧咧道。 让大大爷割爱,那也是需要付钱滴,真以为白来的啊? 不过随后其也是笑了起来。 花钱也有花钱的好处嘛,最起码这是朔北军第一场没有将士阵亡的完胜,些许代价还是完全可以承受的嘛。 “都特娘拿老子说话当放屁了!”不过等看到擒下余虓的人也冲了下去,这货又是无奈扶额,只能自己走了过去。 “别得意,你也没赢!草原数万轻骑,也该到了。”余虓狰狞一笑,向凌沺啐口血痰,然后眼中尽是灰败落寞之色的疯癫大笑起来。 “他们来不了了。”凌沺侧身躲过口水,冷笑再道:“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联络那些小部族和奈古部,我还真不知道你们来找我麻烦。” 凌沺不得不感叹二大爷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原数年没有白混,这才让他躲过一劫。 他想以财物诱敌,分而击之。余虓联络草原各部,也想借此调开他的兵马,联手对付他。 这些世家倒也豪阔,明明知道他有这么些财物在手,居然打算分文不要,全归奈古部和那些小部族分了,只要他死。 往后他也可以牛掰的说一句,爷这颗脑袋值数千万两白银了。 当然,坏菜也就坏他们的阔绰上,他们要真自己悄悄动手,没有让其他人知道,萧无涯也没法得到消息,进而挖出他们的行踪。 以至于不仅他们被凌沺在这里耍的团团转,杀个尸横遍野。 奈古部和那些小部族,也会被荼岚王庭的大军讨伐。 得知消息后,凌沺便去信王庭,本意只是告知老汗王一声,准备向夏侯灼借兵,不仅干了那些小部族,索性连奈古部也去打一打。 这事儿大璟不能做,夏侯灼他们而今也还不能做,但他却是可以。 有确着证据,奈古部对他动手的前提下,谁也说不来什么。 无非是向大璟借兵这一点,会不被荼岚人所喜。 可老汗王却决定,调荼莫尔十万王庭亲军直接兵发奈古。 老汗王这垂暮之际,算是终于找到机会除去这心头之患。 奈古一除,也就剩个克木禄部,不归王庭直属了,荼莫尔部一家独尊的时代,将触手可及。 届时一个完整的荼岚,一个统一号令的荼岚,也将更加强大。 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若只是王庭出兵,他这边也得召回兵马,来一场不知胜败的恶战。 但铁延境内也将出动五万兵力,应荼岚所邀,帮忙平定那些小部族。 雍虞罗染亲自给长兴去的信,然后才回信告诉他的,让朔北军一并参战。 他跟夏侯灼搬的救兵,摇身一变就成了正经的助战兵力了。 对此,凌沺也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千算万算计划再多,也没有变化快。 刑五岳他们的地盘飞了,大璟和夏侯灼的打算也成了空谈。 朔北军虽也参战,但只是应王庭所命,而且不是主力,更有甚者此战还是因他而起。 让他掏钱倒是不至于,但也别想要这要那的了,还得回王庭向老汗王致谢呢。 雍虞只胡和文彰公主即将成婚,这贺礼也是不能给轻了。 “叶护,夜皛万夫长捷报。”扇扇骑着小青蹦蹦跳跳的,皱着眉头,避过地上尸体,从东边来到凌沺身边。 “呐。哥普录山脚,奈古并若干小族,六万五千联军,已经战败。被斩两万,余下皆降。”凌沺看过以后,将鹰信抖在余虓面前。 哥普录在此地西北,为白山余脉,也是从白山山脉北边绕行至此堵截夹击的唯一路径。 铁延大军便是在此地堵截设伏,夜皛、刑五岳等率军在后突袭,一举大破敌军。 “那你也没赢!父亲会替我报仇的!”余虓暴吼一声,随即口中微动,直接吐舌自尽了。 只要他不被活着带回长兴,余家就有办法置身事外,届时凌沺将面对的就不是他,而是整个梁国公府! “我去啊!”凌沺伸手去卸他下巴,却已经来之不及,只能郁闷的骂上一句。 仗倒是打赢了,可特么好像真的怎么算都是赔了。 大叔给他的长杆大刀断成了两截。 刑五岳他们地盘飞了,还得搭出去更多的贺礼。 余虓还死了,弄倒梁国公府的牌没了,以后得一直提防着这条会疯狂报复的毒蛇。 这叫什么事儿啊! (本章完) 正文 第九十章 凌沺的打算 , “大哥,二哥,不赖我啊,那瘪犊子自尽了。” 天色再转亮,朔北军回归,与凌沺汇合。 此战朔北军战损不多,人人皆是兴高采烈的样子。 凌沺对众将士表达一番赞许和勉励之后,便是与刑五岳和白旺年一并来到停放余虓等人尸体处,摊手道。 留着余虓,本是打算借机扳倒整个余家,但也同样想给刑五岳等人亲手报仇的机会。 现在他这一自尽,算是全白费了。 “伤怎么样?”刑五岳拍拍他肩膀,关切道,白老二也一样关切向凌沺看去。 “这下最起码三个月动不了武了。”凌沺挑眉道,有些无奈。 能胜余虓,是险中求胜,便是余虓近身武艺不行,可长兵在手,也很难能突进他身前,极为厉害。 那狠狠撞在戟杆上的一下,手臂的箭伤直接崩裂,而且已经开始长新肉的伤口崩裂,要比原本更严重。不再是整齐的伤口,而是撕裂。 就像牛肉干从中撕开的样子差不多。 “回朔北,家里有名医在,好好看看,别留下暗伤。”刑五岳点点头,随即说道。 余虓四肢皆废,就算真留给他们杀,也没什么意思,死了也就死了。 他还是更担心凌沺的伤势一些。 “那感情好。”凌沺笑着点点头。 “世家高门就是他娘牛掰啊,这货这杆戟看不出什么材料铸的,可全力一戟,我刀杆就断成了两截。”接着凌沺拿过余虓的画戟,给哥俩显摆道。 这玩意儿,以后他准备留用了。 要知道那杆长刀,也是号称铸兵绝巅的牛魔亲手锻造,要说精良坚实,甚至还要略微强过昭阳刀和墨舞剑。 毕竟这长刀是战阵兵器,一场战斗中磕磕碰碰的次数,可远胜江湖厮杀。 锻造时考虑用途不同,这刀锻造的更宽厚结实,便是刀杆中,也有一寸余宽的通尾刀茎,再有外裹层层木篾、生漆、葛布等,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木杆。 这都能给一戟斩断,而且戟刃连点儿划痕都没有,这画戟可就不是精良能形容的了,说是神兵利器也不为过。 而且事后凌沺发现他的长刀刀刃上,也罕见的出现不少细密的崩口,但这杆画戟上,却半点儿没有,光滑如新,相较之下高下立现。 加之余虓所展露的,这杆画戟多变凌厉的攻击方式,让凌沺也喜欢上了这种兵器。 “那正好,你刀借我,我刀也废了。”刑五岳没好气的哼哼一声。 凌沺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他身上哪件兵器单拎出来,不是能被江湖人玩儿命争抢的?居然还在这儿嘚瑟显摆,忒气人了。 寻常兵器,尤其是刀剑,一旦临阵,损坏率可是极高的,动辄缺口崩刃,甚至断裂,都是常态。 便是刑五岳自己找人花大价钱,打的这杆棹刀,一战过后,也是遍体鳞伤,快向锯齿靠近了。 “嘿嘿,给。”凌沺贱笑一声,对李砧招招手,把刀拿过来,递给了刑五岳。 以前他们切磋时,刑五岳的刀,其实就被他留了几个豁口,此间一场大战,约摸也是快不行了。 正好这长刀刀杆断了后,看着倒是跟刑五岳的棹刀长短差不多。 是以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战斗之后,他就让李砧从那半截断杆上,卸下了尾鐏,从断处按上,准备给刑五岳应应急。 不过这断刀重心也会有些问题,所以凌沺是连昭阳刀,一并递给刑五岳的。 嗯,都是借的,大叔给他的东西,他是不会转送出去的。 “等去了长兴,我看有没有机会,从御匠司弄些好兵器给大伙儿,这个大哥先拿着用。”凌沺接着道。 “那哥哥们可就等着收礼了。”刑五岳笑着点头,没有跟他客气。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在这里等战事结束,还是先行自己回返。”接着刑五岳言归正传。 他们也就过来看看,待不了多久就得离开。 朔北军也还得继续参战。 不说奈古部那边还没正经开打,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就是那些小部族部民,也得去拿下。 地盘是飞了,但这可是增加部民的大好机会,却是不能放过了。 “我跟你们一起。”凌沺再道:“弄个万八千户人,我再直接带回朔北。” 草原以前部落之间互相吞并、交战,是很常见的。 一些部落因此壮大,一些部落因此消亡。 这与中原国度不同。 像是大璟,打下的地盘,将士们可以获得战利品和勋赏,有时也会有些奴仆奖赏,但人基本上是都归朝廷的,统一安置、管教等等。 奖赏荼岚虽然也有,但最重要的战利品,反而是人。 谁出兵拿下的归谁。 左右荼岚不设郡县,鲜有城池,就是一个个部落,谁带回去的人谁管好,王庭再管好他们,也没太大差别,只是制度不一样。 此番朔北军既然参战,凌沺自是也不会放过这个壮大部落的机会。 这些小部族加起来也足有十余万户呢,虽然不可能全归他,但跟铁延军商量商量,大家二八分成,也不是问题,反正铁延这边领兵的也不是外人,而是小猴儿。 夏侯灼一旦回京,必然再次大受封赏,爵位算是到头了,封无可封,勋散官阶倒是有再提的余地,也大概率会提。 基本上算是会明升实降,不会再直接领兵,哪怕是番上府军。 所以,夏侯明林留在北边,奉命整顿原铁延兵马,就很合情理了。 父退子进,是不会卸磨杀驴的体现,又何尝不是一种再明白不过的暗示。 对此事凌沺也和大大爷聊过,用大大爷的说法是意料之中,没有半点儿意外。 此下却是便宜了他,若是其他人,别说会不会抢战利品抢个头破血流,就是能不能这么及时赶到,都是个问题。 至于荼岚王庭,要的则是地盘。 部落之间不准互相攻伐、侵占这么些年,大大小小贵族部民拥挤、牧场不足的情况,要比朔北部严重的多,这次能解决不少问题。 除此之外,拿下一个奈古部,所得也远胜这些小部族太多。 甚至以往就是奈古部的存在,才让这些小部族能蹦跶到现在。 名义上,这些小部族也是奈古部的从属,出兵讨伐平乱,也都是他们来做,出工不出力,有意放水等等情况,屡见不鲜。 两者可互为犄角,共同对抗荼莫尔部。 奈古部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方便动手的情况,这些小部族也可以出头,袭扰临近荼莫尔部辖下部落。 既有提醒荼莫尔部,他们奈古部还有用的意思,也有不让荼莫尔部没有他敌,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意思。 现在六万大军,陈列在北,把这些小部族一拿下,即便不参与到对奈古部的攻伐中去,奈古部也不能忽视他们的存在。 情况算是与之前翻转过来,只不过势弱多年的奈古部,可没有荼莫尔部同时对抗两线、三线的能力。 “不带你。带着那些东西,你走的太慢了。”不过他打算的挺好,刑五岳却是没想带着他。 刑老大这算是正经打了自己的第一仗,疆场搏杀的畅快和激烈,让他有些着迷,可不想就打完这一仗就算了的。 白旺年在一旁暗戳戳的翻白眼。 跟刑五岳不同,他不太喜欢这种事情。 动辄就可能会挂的沙场,白老二是有些惧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缑山城时,凌沺那杀疯了的场景,给他留下阴影了。 “我去!”凌沺闻言却是捂脸,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嫌弃了。 “大哥,你别飘啊。我可是准备从那些降兵里弄一万人编入朔北军的,有这些兵力,才有搅和进对奈古的战事中的底气,你确定要单蹦?”随即凌沺再道,扬眉看向刑五岳。 四万多降兵,弄来一万是绝对没问题的,朔北军战时超员,也是没问题的。 这加起来一万五六千兵马,才有去奈古参战的能力,要是再能端了奈古可汗的老窝,那可就又能大发一笔横财呢。 而且借机也可以挑选些表现不错的降兵,编入到亲军中,将兵额补足。 更可以把这万人降兵的家眷带去朔北部,降兵表现好了,新的部民待遇可以更好,新部民表现好了,降兵也可以转正,领饷银抚恤功赏等等。 可谓是一石数鸟,相辅相成。 “呃哈哈!开个玩笑嘛。”刑五岳尬笑一声,揽住凌沺肩膀不撒手。 凌沺打算一石几鸟,都不该他事,他现在就想打仗。 是参与到大战之中,还是去那些小部族,面对零星的反抗,去小打小闹。 这个选择对他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对嘛。我又不一直跟着你们,弄够了人,我就带着亲军回朔北了,薛客和李先生会留下帮你,那一万人都交给你,多带劲。”凌沺贱嗖嗖的再道,看着刑老大的眼神,尽是打趣。 “个瘪犊子!下回有屁,能不能早点放。”刑五岳当即白眼,想死劲踹他两脚。 有话不一次说完,存心拿大哥打镲呢在这儿。 “我是这么想的,左右哥哥们也来了荼岚,若是此间勇猛能被汗王看重,我看能不能给大哥讨个直属王庭的万户侯,这样大哥也就能有自己的地盘了,咱们原本的打算也能达成一半。”凌沺笑着再道。 不管大璟和夏侯灼的打算黄没黄,给刑五岳他们弄块自己地盘的事,凌沺没打算放弃。 不过这事得刑五岳他们自己愿意,察岚刀可就一把,他们要直属王庭了,可就真算荼岚的人了,说是叛离大璟了,也不是不可以。 这与之前有夏侯灼的授意和图谋在时,情况不可同日而语。 跟他自己的情况,也是不尽相同。 (本章完)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奈古部灭 , “你有把握能弄来?”刑五岳沉思一会后,问道。 万户侯可是真算大贵族了,地盘小些的国侯、特勤、叶护,也就这么多部民,凌沺最开始也就这么多。 虽然不像那三个爵位还可以继续增加部民,而是止于万户,但少说三五万人,多说八九万人的部民,怎么也算不得少。 若是说雍虞业离和雍虞胡绰能从荼岚汗王那讨来一个万户侯,那刑五岳是信的。 可凌沺…… 不是瞧不起自家兄弟,实在是没觉着凌沺在荼岚能有这么大面子,他自己这叶护,还得算大璟硬踹给荼岚封的呢。 大璟可没有叶护这么个爵位的,即便下旨敕封,也是让荼岚去封这么个朔北叶护出来,要不怎么封地都在荼岚呢。 这娘家人不算娘家人,婆家人不算婆家人的,本来就让很多人不痛快了,再去给他讨万户侯,即便老汗王能同意,荼岚一应贵族也得吵翻了天去。 “没有把握我当然不会说这话。”凌沺点点头,随即在地上用剑鞘画了一个荼岚全境的简陋轮廓后,伸手一指,再道: “这里大致就是克木禄部地域,其比奈古部强大的多,还有漠北黠胡帮衬,可以说是割据了荼岚整个正西部地域,足有荼岚总辖境六七分之一大小。奈古一旦被灭,克木禄部就是荼岚真正完全统一的最后阻碍,二者之间的关系,也将急剧恶劣。这周围地域,尤其是西北部与黠胡交接处,必然需要重兵屯驻……” 地理位置而言,奈古部和克木禄部情况差不多,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央及东南、西南、西北都被荼莫尔部王庭所属占据,可以对他们形成钳制。 只是奈古部仅有东北那些小部族可以引为援手。 以前奚兹、铁延等便与他不亲密,现在这两地归了大璟,更是依仗不上。 且原本部族便没有克木禄强大,人数、战力皆有不如。 而克木禄部与黠胡关系极为紧密,两者算是同源。 黠胡本就是克木禄部的一部分祖先西行,与漠北本地游牧民族融合的存在。 二者一直互为依仗。 且黠胡所处漠北地域,广袤开阔,不似奈古部背靠白山山脉,跑都没地方跑。 克木禄部一旦不敌,可以从容退去漠北,黠胡也可以随时驰援克木禄部。 这将增加荼岚王庭,收服克木禄部,彻底统一荼岚的难度。 而荼岚西北,与黠胡、克木禄部,西、南相接地域,一旦有冲突出现,就是首当其冲之地,没多少人愿意在那里。 是以这么些年一直归王庭直属,没有分封出去,且只驻军,以及当做王室牧场来用,没有分给部民们。 以刑五岳的武艺,在荼岚军中能比得上的也很少,毕竟也是跃鲤榜上的高手,没有那么常见。 若是把这样一个人放到那里,而且不用分出部民,只是给个名头的话,雍虞罗染应该不会拒绝。 毕竟,这可相当于有了一员守关大将在那里。 而荼岚贵族们,也应该不会怎么反对,左右也不是啥好地方,抢都不稀得抢,更跟任何人的利益都无关。 “……这里距离朔北部,不过数百里,以后夜皛将率领七支千人队长留朔北,有任何情况都可以快速赶去帮忙,若有必要,更可以征集朔北部所有青壮一起过去,绝不会陷大哥于险境中。”凌沺说完,便静静等待刑五岳的决定。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现在看来,大璟让他有这个朔北部,老汗王会同意下来,应该也有这部分原因在。 朔北部一单独分出,能成为荼莫尔部的牵制,也能成为荼莫尔的屏障。 没考虑到黠胡时,这一点并不明显。 可一旦思及黠胡可能出兵、便于出兵的路线,那朔北部成了王庭的第一道屏障的事,就极为明了。 就荼莫尔草场周围的分布来说,还要先于雍虞只胡的摩鲁部,再之后才是荼莫尔王庭所在。 而此地原本和克木禄以北、黠胡以东地域一样,都是只有驻军的。 朔北部在这,可以腾出一支万人的王庭亲军,刑五岳去那里也一样。 这才是凌沺认为雍虞罗染会同意的,最大的凭借。 荼岚最精锐莫过于王庭禁军,下来则是王庭亲军、各叶护特勤的亲军等。 这些真正的精锐腾出手来,不困于一地,将是极大的威胁,也是最强的锋锐。 攻奈古可,攻克木禄更不可或缺。 “那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只要荼岚不与大璟开战,只要我不做对不起大璟的事,这就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刑五岳洒脱一笑,回道。 凌沺或许不知道朔北部有多辽阔,只是地图上去看,远没有亲眼所见,亲自去走上一圈,来的震撼。 若说不想自己也能有那样一块独属的领地,那是说瞎话。 而且从落籍情况看,他现在已经不算大璟人了,而是荼岚的千户侯,其次才是朔北部的千户侯。 若荼岚汗王真看中他的武力,征为将领,便是凌沺有察岚刀也是阻止不了的。 王庭要选官选将,整个荼岚,除了克木禄和奈古两部,在这事儿上都得听召。 甚至,便是这两部,若不想彻底翻脸,真有人被王庭看上了,也是得放人的。 如此,还不如去搏一下,放在眼前能够到的东西,为啥不要。 “我嘞?”白旺年看看凌沺,再看看刑五岳,指指自己鼻子道。 “大哥这一次好好打,这事儿弄妥了,在周围给哥哥都安置上,也就好说了。”凌沺笑道。 这一切的前提,都得刑五岳在这次战事中,有出彩的表现,能被老汗王看得上。 只要这个前提有了,刑五岳的事也谈妥,那剩下哥儿几个的事,就好办多了。 别看也是十来个人,但这十来个千户侯的领地,加起来也没有一个万户侯大,大概也就一半的样子。 不是太难的事儿。 “那感情好,我也卖卖力气。”白老二也笑道,觉得打仗也不是啥不好的事儿了。 “得嘞,那咱就歇着,天凉快些就出发。”凌沺再道。 …… 大半天时间,转瞬即过。 是日申时过半,凌沺一众整军西行。 这大半天功夫倒也没闲着,那些财物可都没带走,而是埋在了山洞里,挖出来重新装好,可不是轻松活儿。 随即一天一夜的赶路后,与领五万原铁延兵马的夏侯明林汇合。 在小猴儿的大方之下,凌沺足足从降兵中选出两万人,对他们许诺,不会让他们的家人成为奴隶后,交给刑五岳整编。 这两万人,将以朔北部青壮的名义,参与接下来的战事。 表现得好,没有异动,他们的家人就可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得到正经部民的待遇,划分牧场,只需缴纳税赋即可。 不然虽非为奴,也只能给他的牧场放牧养马,跟中原雇农类似。 有点儿扬武营、罪卒营,战功换落籍的意思。不过换的不是自己,而是全家。 至于怎么收心,还得慢慢来。 吴恩泽等,善于民事的人,也将留在朔北部,专门负责治理部民来源驳杂的部落。 有了这两万人,或者说有这些降兵在手,收服这些小部落,其实很简单,除了少数一些死犟的,基本等若没有受到抵抗。 十天之后,凌沺带着两万户人,踏上返回朔北部的路程。 余下的小部族部民,夏侯明林则派人带回,会送去鲜州地域,缑山一战,原缑山民众流失很多,鲜州地域也是亟待补充人口的。 而刑五岳、白旺年、薛客、李具,则直接率军,攻入奈古部北境,先于荼岚王庭亲军两日,拉开战局,牵扯数万奈古部兵力在北。 随即,荼岚王庭亲军十万精骑,在奈古草场西侧,大胜奈古十八万各部青壮组成的大军,斩敌五万,受降七万,余者逃散。 之后,王庭亲军势如破竹,一路轻骑快近,没有四处收取奈古附属各部,直取奈古主部而去。 又七日后,奈古部收缩兵力,集结主部亲军五万,奈古各叶护、特勤亲军七万,于奈古草场中心,即主部所在,与王庭亲军展开交锋。 双方血战五日,阵亡将士高达十万。 随后王庭大将古闾磐柯率禁军五千重骑赶至,强势破阵,直取奈古中军可汗所在,十合之内,斩奈古战将八位,无人可敌。 奈古可汗,自恃武勇亲自上阵,交战百合,被古闾磐柯斩下首级。 后一日,刑五岳率部夜袭奈古鄂隶叶护所在,斩杀鄂隶叶护及其八千亲军,拿下奈古鄂隶部地域。 至此,奈古部彻底被荼莫尔部吞并,战事告终。 而此时凌沺安顿好朔北部事宜,已经来到荼岚王庭,准备参加雍虞只胡的婚礼。 “恭喜汗王陛下。”凌沺被引入王帐后,见到雍虞罗染后,见礼道。 他都已经接到了捷报,雍虞罗染得知的只会更快,所以这个恭喜,可不是为了雍虞只胡即将举办的婚礼,而是拿下奈古部。 “怎么样,伤势可好些了。”雍虞罗染温润一笑,伸手示意他靠近落座,关切一句。 “没啥大事,还得多谢陛下派去的医官。”凌沺回道。 他还没回部落里,雍虞罗染派的医官就在那等着他了。这伤也给他仔细的看过,用了上好的伤药,不会留下暗伤。 “倒也不必谢孤,你那几位结义兄长能耐不小,带来的大医,让孤的御医都钦佩不已。”雍虞罗染再道。 对此凌沺只能呵呵一笑,医术好不好他不知道,那位大医脾气倒是够大,见这医官足够处理他的伤势,就根本不搭理他了,气的他牙根都痒痒。 “你那个结义大哥,也当真勇武,孤欲把他招入禁军为将,常伴只胡左右,你意下如何?” 可雍虞罗染下句话,就让他没有心思想及这些小事了。 他还没等切入主题呢,这老汗王倒是先递出了话头。 看着那淡淡的笑意,深邃的双眸,凌沺愣了半天。 他觉得这汗王岳父,比大大爷都可怕,那双眼睛似是能把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一样。 (本章完)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汗王期许 , “这么看,是有意见了?”见凌沺愣住,雍虞罗染也没有催促,而是等他回过神来一些,方才再说道,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嗯。有点儿。”凌沺也没扭捏,直接道:“汗王陛下,应该也不会放任克木禄部一直这么存在吧?我想为大哥讨个万户侯的封赏,大哥也愿为汗王、为荼岚戍守边疆,严防漠北黠胡。如此,我觉得也更人尽其才些。禁军有古闾大统领在,已然足够,世子身边也不缺亲随心腹。” 凌沺也没有绕弯子,当下他已经明白,面对这汗王岳父,他那点儿道道,根本不够看,索性直言本意,摊开来说,还更符合他的性格些。 “有够坦率。”雍虞罗染朗声一笑,看出不个喜怒来。 “可他一个人,不够。”雍虞罗染再道,目光炯炯看向凌沺。 刑五岳在奈古战场的表现不错,但也并不算惊艳,相比于凌沺在缑山战事中所为,还差了一些。 这个指的不是武力,而是凌沺能用人、敢用人、敢放权的作法。 真说起来,夜皛等众将,在缑山一战中的表现,要比凌沺好的多。 除了巧下缑山城,因为缑山城本身的意义,是大功一件外,凌沺自己所展现出的,也只是个人武艺之强而已。 可夜皛他们短短数日,连破十一城,斩敌十倍于己,损兵只有半数,就相当惊艳了。 但即便如此,凌沺也没失了气度,加赏封爵,一应勋赏半点没少,反而给的极多,麾下将领也仍对他信服、敬畏,他同样予以他们极高的信任。 这就很难能可贵了。 朔北军而今不算真正的精锐铁军,需要补足加强的地方有很多。 但只要他们能保持而今这种将帅和睦,上下一心的风气,需要的只是时间的沉淀。 早晚这都会是一支强军、铁军! 而且所需的时间,并不会太长。 说实话,雍虞罗染真没想到,凌沺能在这短短时间,做到这般地步,甚至没想过他会有这个能力和气魄。 他自己并不需要凌沺多做些什么,但是雍虞只胡需要,需要这样一个强力的拥护者和帮手。 这对他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我也一样。若有需要,凌沺也愿为汗王、为荼岚尽除内忧外患。”凌沺摸了摸鼻子,肃声回道。 不过他这话可没说完,随即其再道:“但我终究生于大璟,在乎的人也在大璟,且为将为官,若有一日荼岚和大璟再起战事,不复和睦,我就只能缩在朔北,啥也不管了。” 他心中的家国大义,真没多少,但不是完全没有。 而且最最重要的,牛大叔、一堆对他都不错的大爷们,也是他绝对不可能割舍的存在。 所以,话得说明白了。 “呵呵。这就够了。察岚刀给你,便是不让你在此事上为难。”雍虞罗染满意的点点头,再朗笑一声。 他没有说大璟和荼岚怎么会起战事的话,这话说出来除了糊弄鬼,屁用都没有。 只要在此事之外,凌沺愿意为他所用,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就够了。 “知道为什么要在此时动奈古吗?”笑罢,雍虞罗染随意靠在椅背上,像是唠家常一样,随口再道。 “为了荼岚真正的统一?”凌沺道。 “不是。”雍虞罗染摆摆手,“孤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彻底统一草原了。” “大璟拿下缑山、奚兹、铁延三地,若是孤不动手,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会是奈古。奈古那帮蠢货,会给大璟足够的出兵理由的。”雍虞罗染说着,饶有兴趣的微睁着眼,看看凌沺此时的神色。 随后接着再道:“所以,孤就先把他拿下来。最起码大璟面对的,将是整个荼莫尔部,不会轻动。” “而且王庭亲军皆是孤的心腹,但并非只胡的。左右察,十箭俟斤,并不都支持只胡继位。此战后,只胡可以他的亲军入王庭,提前完成接替,以后继位便会少许多阻碍。” 雍虞罗染这话说完,凌沺汗毛都竖起来了。 啥呀?为了雍虞只胡能顺利继位,把自己那么些亲军霍霍死? 忒狠了啊! 王庭亲军,分左右两部,各有一位大将军统领,谓之察,也就是察岚刀那个察。 这两部大军,各有五万,也就是五支万人队,每个万人队称为一箭,皆被赐有汗王金箭,也并称为十箭亲军。 每箭统兵将领,封为俟斤,实际就是万夫长,但比其余各部万夫长地位高多了。 这还是雍虞罗染改制后的情况。 不然这该称为十箭部,俟斤也是荼莫尔十大部落首领,且尽皆为察,都是大将军,地位和实权都比现在更高。 雍虞罗染的集权动作,可比大璟隆彰帝早多了。 可即便是现在,这十箭亲军的左右察,十箭俟斤,在荼岚也是大人物,位高权重,手握最精锐的强军,且在荼莫尔主部内,极有威望。 而灭奈古一战,俟斤死了三个,左察也被奈古可汗阵斩,十箭亲军伤亡过半。 若没有雍虞罗染这番话,这些大概只能体现此战之惨烈。 可而今,却是让人觉得,比万丈深渊看着都瘆人,真特么黑…… 但无论凌沺心中感受如何,雍虞罗染的话,还没说完,还得听下去呢。 “趁孤还有些气力,除去奈古,将之整顿融入荼莫尔部,也能给只胡节省数年时间。这数年内,他便只需安稳住朝中,依着孤的方式继续治理下去,一个更安稳繁盛的北魏,将指日可待。”雍虞罗染说着,再度看向凌沺,道: “而孤对你的期许,便是这几年内,你能成为只胡的帮手,克木禄、黠胡,朝中不服之人,孤希望你能帮他挡住、除去。只胡听话、忠孝,但不够狠辣,且性格寡断多思,未免会错失许多良机,给自己埋下隐患。而你与他截然相反,够果敢有魄力,若他有需为,却难为、不断之事时,孤希望你来帮他解决掉。” 说着雍虞罗染递给凌沺一个扳指,其上有雪山和宫殿雕刻如真,且并非金银,而是凌沺不认识的沉银色金属制成,极为坚实,但重量却不重,轻若软木所制一般。 “此物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三,荼莫尔、奈古、克木禄三部各一,为三部先祖共建荼岚时所制,三部可汗一人一枚。而今奈古已去,孤将自己这个给你,以后持之有先斩后奏之权,加上察岚刀,你足够能做到孤期望你做的事,而自身无虞。只是用中原话说,你得做好为孤臣的准备。”雍虞罗染再道。 “孤不孤臣的倒是无所谓,但我得去长兴啊!”凌沺眉头都皱到一块儿去了。 啥意思啊这是?要把咱留在荼岚? 没有这么干的啊! “哈哈哈!”雍虞罗染开怀大笑,这次能看出他只是觉得有意思了,没啥别的心思。 “你啊。真把你长留草原,孤的小胡绰也不干啊。你们如此,倒是能让孤欣慰甚多啊。”雍虞罗染笑指凌沺,摇头再道:“你不在,朔北部还在,朔北军还在,你在缑山做的不是很好吗。上位者,无需事必躬亲,需有识人之能,用人之量。你有这个潜质和优点,要保持下去。” “哦。那明白了。汗王陛下放心,答应的事,我会做到的。”凌沺恍然点点头,应了下来。 “拿去吧。去兵部和礼部一趟。”雍虞罗染满意颔首,递给凌沺一封圣旨。 凌沺打开一看,直接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 刑老大被封远朔察,晋万户,白旺年等人入主部,为王庭直属,爵位倒是没变,却给加部民两千,且白旺年、林酉等五人,封远朔五箭俟斤,归刑五岳统领,远朔军兵马自备足数。 这是直接增了一支常备军啊,虽不是王庭亲军,相当于新建了一支边军,但一应兵马自备,这可把征募兵勇的权利都给了出来,半点儿不插手。 更让凌沺惊讶的是地盘。 这哥十二个被封的地盘加起来,比他的朔北部半点儿不小,比正常的万户千户,都大了不少,没翻倍也差不多了。 要知道,一个朔北部,算上临近荼岚山的山地,比整个奚兹地域都不小,整个荼岚真要分,也就几十个朔北部大小而已。 “多谢汗王陛下!”惊讶过后,凌沺正色一礼,替刑五岳他们谢过。 “去吧。晚膳到王帐来用,你和胡绰婚事仓促,许多兄长都没有见过你,这次正好熟悉熟悉。”雍虞罗染轻摆手道。 “是。”凌沺应上一声,转身离开。 随即去了趟离着不远的兵部和礼部,拿着圣旨去给刑五岳他们重新入册,在朔北部去籍,入荼莫尔主部,归王庭直属。 左右也就是走个手续的事儿,倒是不麻烦,但却在王庭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不少人开始私下讨论,汗王是不是已经老糊涂了,先封了一个中原人为叶护,又封了一堆中原人为察、为万户、千户。 若他们是久居草原的倒也并无不可,可却还都是新入草原的。 这可引起了很大一部分人的不满,凌沺走在路上,都有不少人横眉冷对的。 “喝一杯?”突兀的,一个邀请的声音出现,凌沺转头一看,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人,正对着他微笑举杯。 “萧寒林。”青年人再道一句,自我介绍了一下。 (本章完)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狂士后人 , “萧三哥?”凌沺眉头一动,走了过去。 燕北苦寒,砥砺明心。 这是夏侯灼他们当时封武侯时,对隆彰帝所言。 也是他们最早几位弟子、孩子的取名顺序,燕林、丰北林、萧寒林……夏侯明林… 阡陌崖这第二代,萧寒林排在老三,比凌沺是要年长近十岁的。 “坐。”萧寒林轻笑点点头,给凌沺倒上一杯酒,不是草原的马奶酒,而是老烟儿酿的,正经的三刀子。 凌沺细细打量一番,觉得这萧寒林倒和跃鲤榜上对萧无涯的形容很符合,看着像个忧郁温润的如玉君子。 “三哥不用在文彰公主哪吗,怎么有空闲自己出来喝酒。”随即凌沺纳闷道。 “对你好奇啊,过来瞅瞅。”萧寒林笑道。 他们一帮师兄弟,除了凌沺已经见过的几个,剩下的对他可好奇的很。 尤其是萧无涯回京之后,把在京中的徒弟们训了个遍。 起因就是牛大叔现在不仅自己能打得过他,连徒弟们都没个能打过凌沺的,被牛大叔挤兑惨了,很有些来气。 “别找我切磋啊,现在真动不了手。”凌沺得知原因后,会心一笑,这是大叔能做出来的事,不过随即也是连忙再说道。 他现在可正经动不了武。 “能胜余家虓虎,我可不是你的对手。”萧寒林摆摆手,再道:“找你就是瞅瞅。另外,公主要见你。” 身为文彰公主的亲军统领,若非文彰公主准许,他再想看看凌沺是个什么样子,也是出不来的。 “她见我干啥?”凌沺纳闷道。 “你说能干啥?一个叶护,一个远朔察,五个远朔俟斤,一个万户部落,十二个部民三千户的千户部落,这股力量已经能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了好不好?”萧寒林无语道。 “你们的消息要不要这么快?礼部是给整个王庭的人发鹰信了么?” 凌沺比他还无语,里外都没过去半个时辰呢,这就人尽皆知了,荼岚礼部这保密工作也太差了吧。 “什么呀!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事儿在王庭都吵了好些天了,昨日灭鄂隶部捷报传回,才真正敲定。” 萧寒林惊讶的看向凌沺,见他一脸懵圈的样,看出来他是真啥也不知道,当即出言告知一下。 荼岚也是有朝会的,也并非什么事都是老汗王一人说了就全算,很多事也是得商议一下的,不然还要朝臣和三省六部作甚。 只不过老汗王威势极重,他真认定的事,也没人能反对的了而已。 册封远朔察这事儿,就是这样。 尽管大臣贵族们吵翻了天,尽是不满之音,老汗王也还是以捷报为据,压下所有声音,将此事敲定。 这凌沺一来就往礼部跑,谁还能不知道这旨意已经到他手里了。 “好吧。”凌沺干笑一声,点点头。 他这都不是孤臣了,他是完全孤落寡闻,在荼岚王庭半点儿人脉都没有。 当初上门拜访想拉拢、交好他的那些人,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着实虚假的可以。 凌沺也大概知道文彰公主,找他干嘛,或者说,文彰公主会跟他说着什么了。 “麻烦三哥跟公主说一声,私下见面就免了,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明日我会邀只胡世子外出狩猎,若公主方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便,可以一同前往。有些话,正好跟他们一并说了。”但凌沺并不想把主动权交给文彰公主,是以当下对萧寒林再道。 “行。我会转告公主。”萧寒林点头应下。 随即举杯跟凌沺碰了一下,各自一饮而尽,其再道:“酒你留着喝吧,我就先回去了。记着回青山县时候,替我敬碗酒。” “好。”凌沺认真的点点头。 缑山已灭,阡陌崖一众去大青山祭拜一番,那是必不可少的,连已经身在长兴的萧无涯和牛大叔都会去。 只是夏侯明林、萧寒林这样有重任在身的,就不行了。 “烺安,你对常年留在王庭的贵族、官员,有多少了解。” 扛纛三人组,而今已经变成了十一人,除了李砧,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雄阔壮汉。 烺安,就是凌沺从部落里新募的八名亲随之一。 他家原是胡绰的部民,他母亲更是胡绰的奶娘,他自己从小也是在王庭长大的,对这里的了解,比其他人多多了。 “我倒是真知道一个人,或许能被叶护所用。只不过他不是贵族,也不是官员,想起到作用,怕是叶护还得废些功夫。”烺安脑子也活泛,当下便明白了凌沺的意思,想了又想后,挠头说道。 不是没有能为凌沺所用的贵族和官员,而是他想给好友也寻个机会。 “去看看。有能耐,你得赏。没能耐,你挨揍。”凌沺看他一眼,挑眉道。 “绝对没问题!”烺安胸脯拍的山响道。 随即烺安带着凌沺,左拐右拐的,来到一顶看着极为老旧的毡房外。 荼岚王庭,虽然没有建城,但也是一个巨大的聚居地,除了处处是毡房外,跟中原的城池内部划分并无太大的区别。 这个老旧的毡房,若按中原城池的布局,该是在城郊了,有些孤零零的。 周边也没有家家都有畜栏,看着贼凄凉,快赶上严老头儿的小木屋了。 “周兄!周兄!在不在!”烺安人还没走近呢,就开始喊了起来。 闻声,撩起门帘的毡房内,走出一个矮小瘦弱的男子,看着但也岁数不大,二十三四的样子。 但面色苍白,几无血色,且脚步虚浮,走道都走不稳,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像极了被酒色掏空,快挂了的人。 “你这又是几天没吃上饭了?”烺安连忙上前搀住他,关切道。 “烺安啊?听着就像你。还是你讲究啊!”周更,开心一笑,顿时晕了过去。 “赶紧弄醒,我去给他买点儿吃食,弄不好,你得挨顿狠的了。”吴犇上前拍拍烺安肩膀,叹气一声,转头去买吃的了。 “这什么情况?”凌沺蹙眉问道。 “他不是荼岚人,小时候跟着一个商队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就留在这里了,还是公主小时候偶然遇见,让人给他了这个住处,这么些年除了替人写写信,也没个正经进项,动不动就把自己饿的要死。但他真有能耐!他好像从小就把所有书都背了个遍,叶护可以进屋看看,里面都是他这些年默下来的书,挣来的钱也多半都买了纸墨。”烺安连忙道。 “先把他抬进去。”凌沺言道一句,烺安急忙把他抱起来,进了毡房,凌沺随后也跟了进去。 入目让凌沺有了些很强烈的熟悉感。 几乎没处下脚的狭小空间,堆满了堆列整齐的书籍,书籍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面纤尘不染。 除了纸质书,还有一堆堆的木简,也都卷叠整齐的堆放着。 用石头垫住一角不塌的床榻上,还有一卷正在刻着的木简。 凌沺把刻刀拿到一边,掸了下木屑,示意烺安把人放下,他自己则是拿起那刻了大半的木简,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凌沺来了兴趣。 此木简,刻名为,谈奈古之二三事。 其上,把奈古部可能对天下大局产生的影响,奈古若存,大璟攻灭缑山后会有的打算,荼岚现在攻灭奈古的利弊,等等…… 说是二三事,其实林林种种写了很多,尽是蝇头小字。 寸许宽的一个个木片上,居然能刻三列。 其中包括对夏侯灼的看法、印象;对雍虞罗染的看法、印象;甚至还有对他凌沺这朔北叶护的看法,都有提及。 所言大多是与实际相符的,甚至有些话,可以与雍虞罗染跟他说的对照上。 抛却一些,而今尚不知对错的揣测,大多数想法都是对的。 而且这还是在其,并不能得知最及时的消息的情况下,一个能把自己都快给饿死的情况下,所拥有的看法。 如果他能了解的更多,知道的更详细、及时,此人智计上的能耐,该不会逊色夏侯灼和雍虞罗染。 这让凌沺有捡了大便宜的感觉,登时是喜上眉梢啊。 “叶护?”烺安试探着喊了凌沺一声,觉得自己该是不会挨揍了。 “人带走,书也都带走。”凌沺干咳一声,对几人挑挑眉,吩咐道。 “别傻愣着,扛走啊!”田百斤提醒烺安一声,直接把帐布给扯了下来。 其他人见状也不含糊,没一会儿功夫,就给毡房大卸八块儿了,包裹上那些书籍木简,绑固结实,那是抬着就走,赶上八抬大轿了都。 …… “你祖籍哪里的?” 临近傍晚,烺安才带着缓过来许多的周更,来向凌沺致谢。 凌沺如是问道。 “燕州青凌郡,后世居北地郡。”周更回道。 “呦呵?还是半个老乡?”凌沺闻言笑道。 “先祖周正夫。”周更傲然道。 “谁?”凌沺差点没一口茶呛死,瞪大眼睛看过去。 “周兄啊,这就别吹了!”烺安连忙拉他两下,有些闹挺,知道这好友又犯病了。 “我没吹!”周更先是气恼梗着脖子说一句,随即又耷拉下去,颓颓的再道:“算了,就当是我吹牛吧,反正也没人信。” “你等会儿啊。你祖籍青凌郡哪里?狂士当年如何挡住大魏太宗的,你也说说。”凌沺放下茶杯,蹙眉再问道。 “青山县石岭村。先祖先是引经据典痛斥大魏太宗,再言彼时时事,更假意答应投效,共图天下。后虽食言,但感其诚意和胸襟,断指代首,送入大魏请罪。”周更眼中发光,朗声说道。 “娘的!真的啊!”凌沺腾地站了起来,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却是差点没把人拍散架了,满脸痛苦之色。 “不好意思啊,有些激动。我家老头儿,可是狂士的忠实崇拜者。”凌沺连忙歉意道。 “求叶护替我报仇!”周更却是噗通跪了下来,咚咚咚磕头不断,激动非常。 (本章完) 正文 第九十四章 书生剑谱 , 大璟世家豪门大致分为四个,雍州将门、江南士族、关中世家、北地望族。 其中雍州将门,传承并不久远,多是随大璟太祖起兵,统一中原时立下赫赫战功的开国功勋之后,世代为将,地位煊赫。 而江南士族、关中世家、北地望族,其实都差不多,没有特别大的区别,只是各自形成一个圈子,被人们以地域区分开来。 他们多以书香传家,但又不轻武事。 于朝堂,最远可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王朝初有之时,其各家先祖,便以渊博学识和过人能力,高居朝堂之上,什么三公九卿,传世名将的,世代频出不断。 于民间,各世家常有大儒,精通古今学问,建立书院,开坛讲学,为天下士子解惑答疑。 这般世代积累下来,门庭显赫自不必说,也在天下拥有极大的声名和威望,被万众所敬仰。 但是吧,什么东西时间长了,都会变味,世家大族也是如此。 为了巩固自己地位,为了不让先祖显赫功绩被辱没…… 好的坏的原因都有。 他们开始在做很多事的时候不择手段。 欺占、打压、构陷等等手段层出不穷。 加之不可能每代都有贤人做主,那么传承久远庞大的家族,良莠不齐也在所难免。 这狂士周正夫不知道多少代的后人,就赶上了这么一茬事儿。 按周更所言,狂士周正夫死后,侥幸逃过一劫的周家后人,便离开当时的陈齐境内,定居在北地郡,且世代以务农为生,不再出仕。 但狂士遗馈的书籍、学问,却也一直没有落下,家中子弟,皆世代学文学理,不曾懈怠。 而到了他这一代,出了他这么个过目不忘,且才思敏捷的孩子。 这少年心性嘛,自觉自己有几分能耐,就有点儿飘,有些狂妄。 一次,琅琊陈家一位当世声名不菲的大儒,在北地郡游历讲学。 少年人意气上头,登台与其对讲,本是想证明自己的才学,重振狂士声威。 引经据典,利弊时事,这都没什么,那陈家大儒,甚至对其交口称赞,便是有驳斥不了少年周更见解时,也不羞恼。 可谁知道,说着说着,就有人说到了这狂士周正夫的身上。 而这琅琊陈,就是当年的齐国陈,自是不会赞美这被他们弄死,甚至下令夷三族的周正夫。 但少年周更热血上头,一时冲动下,言说家中辈辈相传的,先祖被陈齐猜忌、构陷之事。 更有甚者,其侃侃而谈当年陈齐皇室种种荒唐、甚至悖逆人伦之事,及如何构陷忠良、置自己麾下功勋卓著的王侯将相于死地等等诸事。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这少年周更,算是把人家陈家的短,给揭了个遍,而且还是当面啪啪打脸。 这再有气度的人,那也受不了啊。 陈家大儒,当即拂袖离去,面色铁青,不欲再与其纠缠。 本以为遇见一个良才,言辩几番,也算能让此子声名远扬,日后有利仕途,却没想到只是个狂悖幼子。 毕竟这事儿,输赢胜败,他一个当世大儒,对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怎么都是亏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心中乐意,与之多说几句,也无伤大雅,可以不在乎。 看不过去了,心中不喜了,不搭理你,也没什么。 可小周更见状更飘了,以为人家怕了他,说不过他,当下还叫嚣起来,说自己就是狂士后人,有朝一日必为先祖雪耻之类的话。 这下就坏菜了。 事情传到琅琊郡,陈家家主觉得此子有才有识,关键还和他们有仇。 而大璟科举取士,寒门也有走上高位的可能。 一旦成真,这少年长大怕是会成为陈家之患。 于是,有恶盗入门,一家十八口,尽皆被杀。 好在是狂士除了有学问留存,也有一套家传武艺留下,周更的父亲虽学的不精,却也勉力带他逃出。 其后父子俩一路往北,跟着一个商队,以其父给商队当杂役为代价,随行来到荼岚。 只不过,其父有伤在身,遇寒后不治身亡。 商队中人,这才发现其父有刀伤在身,草草帮他葬了父亲,给了他些吃食,就将他驱离,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至此,周更流落在王庭地域,一次被胡绰遇见,看着可怜,命人给了个毡房居住,在这安下身来。 十余年间,其常言自己是狂士后人,不仅是自己觉得这是骄傲的事,也是想求个门路,有一个报仇的机会。 只是没人信他,直到此时遇见凌沺。 “且不说你家之事,是否就是陈家所为。便真是如此,这仇我也不会替你去报。祸从口出,你自己惹来的麻烦,你自己就得承担。”凌沺听闻这些之后,淡淡说道,眼中有些厌恶之色。 因为自身经历,他尤为厌烦管不住自己嘴,对着别人说三道四,大揭伤疤的人。 年幼年老,皆不是可以任意如此作为的依凭。 “叶护……”烺安想要说话,被凌沺瞪眼制止。 “我以为你只是不谙世事,且只是自录所想,却不想你是惯常为之。”凌沺看向周更,将桌上那卷木简扔回给周更,随即再道:“烺安,给他买个新的帐子,算是赔他的。他那些东西,也给他送回去。” 却是直接逐客。 既然心中不喜,便是此人再有才华,他也不想用,不会留。 “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凭什么就要承担这些,他们凭什么就能杀我全家!十九条人命啊,在你们这些权贵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周更先是颓然,随后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 他以为看到了希望,却不想是更大的绝望。 “你没有错。无论是先辈仇恨也好,你亲身大仇也好,想报你都可以去报。但你自己口无遮拦,以先辈辱人,招来祸事,我为什么要帮你?我是欣赏你的才华,但却不喜你这个人。别跟我说什么报仇无门,真有心报仇,方法多的是,而不是把自己几次三番饿的快死,嗟叹颓唐。”凌沺淡淡再道,挥手撵人。 “家中兵书七十二本,文史二十五卷,儒、法、墨等百家文章三百九十一,时事策论一百零三,若尽数卖与叶护,能换金银几何。”周更没有走,怔立半晌,静静言道。 “能换书生剑谱,正气歌心决,各一本,你要不要。”凌沺看他一眼,神色微动,饶有兴趣道。 “ (本章未完,请翻页) 要。”周更干脆利落的点头,随即再道:“新账子,可不可以换成现银。” “烺安,你带他去取二百两银子,先带回你那住一晚,明早带他过来拿剑谱。”凌沺直接对烺安言道一句。 这次不用他撵了,周更直接转身就走。 “多谢叶护。”烺安一礼道谢。 一顶新毡房也远远值不上二百两银子,凌沺还是多给了些的。 “你自己也领百两。”凌沺摆摆手再道一句,看着周更的背影,有些期待。 同样有血海深仇在身,同样求仕无门,他很期待,一本书生剑谱,是否会造就又一个书生剑。 “明明这才是最有效的方法,为什么都走投无路才会去选呢。”随即凌沺耸耸肩,嘀咕一句。 不过也只是嘀咕一句,扇扇见烺安出去了,就急忙跑了进来,提醒凌沺更衣,去王帐赴宴。 半个时辰后,换上一身华丽长袍的凌沺,再次来到王帐之中。 “过来,这边坐。”雍虞罗染对凌沺招招手,指向自己右手边的位置。 凌沺依言落座,吸引过去了全场的目光。 上首一共只有三张座位,正中自然是汗王金椅。 位东的汗王左手边,是雍虞只胡。 而凌沺这个与其对称,原本有胡绰参与的时候,就是胡绰坐,不然则是雍虞业离。 可谓是王帐中,除了汗王位之外,最尊贵的两个座位,先东后西,上左下右,略有高低。 但即便稍逊雍虞只胡的位置,也是场间第三,代表了雍虞罗染的喜爱和重视。 让凌沺就坐,这是绝大多数人万万没想到的,也是极为不忿的。 尤其是看到凌沺戴在食指上的扳指,更是让一些人眼睛都红了,喘气都不自觉粗了些。 便是连雍虞只胡,也是眉头微动,定定看了过去。 “再见朔北叶护,倒是有些想念咱们可爱的小公主了,也不知公主而今在璟京可能吃到熟悉的饭食。”荼岚朔风察,雍落休欵,当先开口道。 说着是想念胡绰了,实际却是在挤兑凌沺。 荼莫尔部有十大姓氏,也是最早荼莫尔部十大部落,雍虞、雍落都是其中之一,荼岚历史上雍落部也曾出过不止一位荼莫尔部可汗。 虽然现在十部合并,但这原雍落部首领,雍落休欵,在荼岚地位也是相当之高。 而且其麾下朔风军,也是除王庭亲军外,荼岚常备数量最多的一支轻骑,也是五支万人队编制。 也就是凌沺当时没在,不然他就会发现,当时萧无涯宣旨前,就是这货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 老搅屎棍子了。 “诈一看到副生面孔,坐在小妹的位置上,确是有些恍惚。” 不过凌沺今天可没帮手帮他说话,反而全都怼他才是不让人意外的。 这不,雍落休欵话音刚落,雍虞只胡下首一人,便接言道。 他是雍虞罗染次子,二王子,雍虞安殷。 “没事,以后你会习惯的。”凌沺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当先言道。 随即其察岚刀抽在手中,看似轻飘飘的一刀,却把面前的半扇烤羊排,连骨头一起,划开两半。 (本章完)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晚宴 , 用察岚刀吃羊肉,该说不说,有点儿暴殄天物了。 但是当下也没人在意这个,尽皆震惊于凌沺的态度。 “看我干啥?奉旨去长兴的,是都利叶护和胡绰,又不是我。闲来无事,我完全可以经常回来逛逛嘛。”凌沺一边吃着肉,一边说道,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他这话吧,也没毛病,按照当时圣旨来说,上面还真没有他。 可以说是他跟去长兴,只是夫妻之间的陪伴而已,还真不是必须的。 “叶护这么说,可是不太对吧。谁人不知叶护在缑山一战中,屡立奇功,璟帝也对叶护赞赏有加,赐官赏勋,拜将四品啊。”坐在凌沺下首首位的何桢,轻笑言道。 这寻常日子的汗王晚膳,也只是雍虞罗染自己吃,正常也就胡绰陪着的时候多些,连雍虞只胡都很少。 今日这其实是小小庆贺一下捷报传回,所以也不仅是雍虞罗染一众子嗣在,荼岚重要的大臣、勋贵也在。 “哦。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凌沺头不抬眼不睁,淡淡回了一句。 随即喝了口奶酒,顺顺食,才再道:“回来时候,把太子儿子揍了一顿,还放跑了四五万缑山流民,胡绰前几日给我来信,说是罚我削官抵罪,功过相抵了。” 这事儿他也没瞎说,大璟太子吕思明没有向长兴提及此事,但夏侯灼提了。 功过相抵这主意,也是夏侯灼出的。 意在将此事彻底揭过,日后不会再被人提及,当做把柄攻谄凌沺。 而且也不愿让凌沺过早直接置身朝堂之中,尤其是直接身居高位。 让凌沺展现出自己的能力,被隆彰帝看在眼里,这个目的已经是达到了。 那就暂时不要走的太快,起步太高的好些。 毕竟快了会扯蛋,站高了摔死的风险也大。 凌沺自己对此也不怎么在意,也就听了大大爷的意见,你来我往几封信,把这事儿说定。 还没等凌沺真正进入大璟官场,这被人弹劾的第一次,就被大大爷拿去了。 “说来我也是粗鄙惯了,习惯了用拳头和刀说话。以后闲暇不少,许多道理倒是得向何相多讨教学习一二。还望何相不吝赐教,多多指点啊。”凌沺接着再道,也是笑眯眯看向何桢。 “不敢当,不敢当。叶护自谦了。”何桢忙摇头回道。 说的好听,谁知道这玩意哪天不痛快了,先给他来两拳,或者直接来两刀。 正常来说,他也是荼岚首屈一指的要员,便是诸位叶护、王子,也得对他礼敬有加。 但眼前这个,看着毕竟是不那么正常的,他也怕疼怕死啊。 “喜欢用拳头和刀枪说话,才是咱们荼岚男儿的本色嘛,我也惯常如此。来,我敬妹婿一杯。”雍虞安殷朗笑一声,接过话去,向凌沺举杯示意。 “久闻妹婿武艺超绝,却一直未能一见真容。今日难得相聚,又恰逢大军捷报传回。你我兄弟,不如切磋一番,为此宴助兴一二,如何?” 喝酒没含糊,俩人都是一饮而尽。 但这雍虞安殷没憋好屁,也是半点儿不假。 荼岚而今的叶护其实不多,奈古已经没了,也不用算了,可即便算上克木禄部的,也不过十五六人。 其中荼莫尔部不过八九人,这里面三个是雍虞罗染的弟弟,一个是雍虞罗染的一位年纪不太大的,但辈儿大的叔叔。 余下的才是雍虞罗染的儿子,加上凌沺这么个被大璟硬踹过来的朔北叶护。 可以说除了凌沺,要么是荼岚的王子,要么曾经是荼岚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王子。 但叶护都是王子,可不代表王子都是叶护。 荼岚就那么大地方那么些人,雍虞罗染十多个儿子呢,也不可能把荼莫尔部的地域人口都给他们分个干净。 所以雍虞安殷,只是个王子,身份尊贵,但没有自己的部民,没有自己的亲军。 输给几个兄弟,他都不服气,蹦出来凌沺这么个外人,也封了叶护,这就让他更加意气难平了。 尤其是此间奈古被灭,大量地域和部民亟待分配,他也想在父王面前表现自己,期待得封叶护。 而凌沺勇武,也自恃勇武,正好就给了他这个机会,若能打败凌沺,岂不就是最好的自我证明。 场间所有人都看向凌沺,等着看他如何回应。 虽然都知道他有伤在身,毕竟当时雍虞罗染派御医北去朔北部,并没有避及众人。 但也正是如此,才能看出凌沺究竟是只会恃强凌弱,惯会趋利避害的假老虎,还是真的狠人,对自己都不在乎。 “好啊。”凌沺笑着应下,随即心中暗自无奈。 怎么每次和人说完,有伤在身动不了手,随后就得跟人打一场,也太难了吧! “你伤势未愈,今次就免了吧。日后你们兄弟多交流,有的是机会切磋。”就在凌沺当即欲要起身之际,看了半天热闹,一言不发的雍虞罗染终于开口道。 接着其又吩咐下去,很快有舞姬登场,王帐内开始起舞奏乐,推杯换盏,热闹欢庆了起来,没人再多说些什么。 只是一个个,交头接耳之际,仍旧不时将目光瞥向凌沺。 一个不惜己身,勇武善战的凶人,还有汗王护持,让得众人心中思绪百转,神色各异,食不知味。 凌沺倒是造的挺香,酒也没少喝,在老汗王的示意下,跟诸位王子,以及没见过的勋贵,打了一圈。 当初朵颜大会,是在猎场举行的,并非王庭,对很多当时不在场的人,这次也算认识了一下。 晚宴上,也没再发生什么,更没谈及什么重要的事。 大抵就是相熟的人,互相攀谈说笑着,凌沺孤零零吃着、喝着,还有看着。 看着那些人互相聊的最欢,看着那些人大致是站在一条绳上的,看着他们有没有貌合神离,或者眉来眼去… 夏侯灼的那本笔记上,对对手的琢磨,甚至要比行军打仗的事,记录的都更加详尽。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探报,有些人甚至详尽的,连些日常小习惯都有。 什么吃饭时候,不管吃没吃完,只要停筷就会擦下手的。 还有说话时候,习惯手指轻敲桌面的。 还有习惯掠须的、半年不洗澡的,习惯多人运动的,等等…… 而且其对这些更看重,曾对凌沺说,就是这些最日常、最容易被忽视的,细小的习惯,最能看清一个人。 凌沺自己是不擅长这个的,但他现在在尝试着用大大爷的办法,去揣摩、去打量。 “看得挺认真,有什么收获。”雍虞罗染突然对他问道。 凌沺在观察别人,雍虞罗染也在观察他,觉得虽然没过去几个月,但凌沺的变化还是不小的。 “没什么有用的,个个虚假的可以。”凌沺耸了耸肩,撇嘴回道。 大概是因为座位是有序的,不是随便坐的,临近的人虽然也都交谈甚欢,彼此交头接耳哈哈大笑的,但除了极少数几个,他们的笑容里带着的都是虚假,并非自在。 “嗯。当一个孤臣,并不是就一定让谁都看出来,你是个孤臣。不能说你故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意表现出得桀骜粗狂有错,只是并非最好。”雍虞罗染点点头,看向下方众人,再对凌沺道: “你看看他们,虚假也好,真实也罢,在这里唯孤和你,像是一个局外人。” “陛下想说,让我和光同尘?”凌沺试言道。 雍虞罗染是因为君臣有别,是因为一众勋贵对其敬畏。 而他是不被接纳,对于此间所有人而言,他都是一个外人。 这个凌沺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 “加入他们,你才能知道他们怎么想,又打算怎么做,你的观察也才更有揣度的依凭。”雍虞罗染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再道:“去吧,让他们接受你,哪怕是假意的接受。时间长了,真假也就不那么能分辨的出来了。” 凌沺懵了一下,然后笑着摇摇头,拎着酒坛走了下去,这个堆儿里扎一会儿,喝两杯,那个堆儿走一圈儿,说着跟放屁没啥区别的话。 甚至还跟雍虞安殷几人,拼起了酒,称兄道弟的划拳行酒。 “过于粗鄙了些。”雍虞只胡见状,不由摇头,眼中鄙夷是清晰可见的。 虽然支持凌沺和胡绰成婚,是他与萧无涯的交易之一,但这可不代表他就对凌沺有好感。 恰恰相反的是,他心里从来都不待见凌沺半分。 “这才是他的精明之处。若他现在突然换了一副模样,开始表现出来的,岂不就成了笑话。而且莽人?粗鄙?阡陌崖一脉,在大璟朝堂哪个不是这般表现,可又有哪个真的是无智莽夫。”相反,雍虞罗染对凌沺在下面高声呼喝,一副江湖市井习气的样子,表示赞赏。 “世子,我跟几位兄长约好明天一起去狩猎,你要不要一起啊?再把文彰公主也叫上,让咱们也见见未来世子妃嘛。”其话音方落不久,便见凌沺摇摇晃晃走过来,揽着雍虞只胡肩膀道。 “哈哈。孤以为甚好。”雍虞只胡没待蹙眉开口,雍虞罗染便是先给拍了板。 其随后看向雍虞只胡,再道:“文彰来了有些时日了,正好你也带她去骑骑马散散心,免得她整日待在帐中,烦闷无聊。这一点上,你可不如小胡绰。” “而且只胡啊,虽然聘礼已经送过,但可不是你亲手猎的雁、鹿,这次你也正好在文彰面前,展露一下我荼岚男儿的勇武强壮。”雍虞罗染朗笑再道。 这次他可不是仅用两人可闻的声音说的,而是声音极大,弄得满堂哄笑起来。 “对呀,大哥,你得展现一下自己的雄姿啊。”雍虞安殷跟着起哄道。 射雁、猎鹿为聘,古来有之,其能看出力量、眼力、勇毅、魄力等。 而且也隐喻肾精足、肝气足、胆气足之类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你能做到这个,那相当于身体就是极好的,从里到外都没得问题。 雍虞只胡,说大不老,可也三十好几小四十的人了,确实该证明一下子。 “我没这意思啊,你别瞅我。反正我是绝对射不了雁的,我那箭放出去,跟我现在一样,直线都走不了。”雍虞只胡看向凌沺,有想掐死人的心,后者连忙道。 当下又是引得哄笑满堂,雍虞只胡也只得无奈摇头。 这一刻他发现,这货真的不傻。 凌沺也发现了,这北魏世子,当真没有半点儿城府。 而且凌沺看向老汗王,怎么都觉着说老汗王快挂了的话,假的不要不要的。 不管是朵颜大会时,还是现在,他看见的雍虞罗染,都是中气十足,腰板笔直的,可没见半点儿衰败气象。 喝酒、吃肉的,也没比旁人少了哪儿去。 (本章完)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吕倾 , “子瀚!” 晚宴再无旁的事,散去的也不晚。 倒是翌日清晨,王帐周围各叶护、王子的营帐附近,皆是频有人马调动,热闹的很。 凌沺正欲带人去跟其他人汇合,就闻听身后马蹄声哒哒作响,还有人高声喊他,声音极为熟悉。 “鸟儿?你咋离巢了?”凌沺转过头去,一看果然是罗燕途,当即打趣道。 罗燕途,小字灵玄。 名里的燕字,就是燕子的燕,取意安乐。灵玄这个小字,里面的玄字,也代指燕子,取意相近。 名字里,也满是其父对他的宠爱,愿其一生路途皆顺遂安乐,灵动活泼。 可到了凌沺口中,尤其是他去找夏侯明林之后,就成了倦鸟归巢的鸟儿了。 “我去你大爷的!”罗燕途当即就给他一拳,想趁他有伤在身,出出气。 “你大逆不道啊,居然辱骂师长。”却不料凌沺左手是能动的,直接把他手腕擒住,啪啪就给了俩脑瓢。 “我就多余回来!”虽然愤愤咬牙,二人还是热情拥抱了一下。 自隆武城作别之后,可也真的许久未见了。 “我就回来待两天,参加一下只胡世子的婚礼,然后跟你一起去青山县。”随即两人并肩而行,罗燕途言道。 虽说他们家有意返回大璟,而且他也确实因为扶宁城数战杀敌勇猛,被大璟封赏。 但与夏侯明林不同,没有得到任何实职,只是打下了些基础。 况且即便有了实职,在没有彻底决定离开荼岚之前,这边也不能忽视了。 身为罗家嫡长,雍虞只胡的婚礼,不参加是说不过去的。 而且也是真的乏了、倦了。 夏侯明林去铁延整兵,他并没有跟着,而是跟在了罗宪身边,留在了扶宁城。 大大小小的战事就没停过,今天剿义勇,明天抓流民,隔三差五再去攻个小城,这回算是打够了仗。 所以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跟罗宪将军告别,离开缑山,返回了荼岚,还是昨夜才回到王庭的。 他爹告诉他,今日凌沺等人会去狩猎一事,他就过来凑热闹了。 反正这种事儿,大大小小贵族家里头的年轻人,凑热闹的多了,也不差他一个。 正好趁着凌沺有伤,想报报仇,没想到还没能如愿。 “你回来的正好,有些事跟你说比跟你爹说好。”凌沺点点头,笑着再道。 “什么事?”罗燕途愣了下,疑惑道。 “等会儿找机会再说。”但此时人已经多了起来,雍虞安殷等人伸手打起了招呼,凌沺便没有再说下去。 “安殷王子,常鹤王子……”凌沺笑着跟众人打个招呼,然后一帮子人,带着各自的一帮人,都留在原地,宽宽的道路,直接被堵死。 不过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等到雍虞只胡去接了文彰公主过来,一众人也就先后往王庭外行去。 “不去见见你大师兄?”凌沺捅咕了一下罗燕途,示意下萧寒林那边。 他们俩可是正经的师兄弟。 “一会儿你给引荐一下。”罗燕途回道。 他们俩是真没见过,哪怕他拜入萧无涯门下多年,可除了来过草原的一些人,例如夏侯明林,其他人也是不认识滴。 而且,哪怕他俩认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识,现在也该是不认识的,再熟都得是第一次见。 “哦。我的错。”凌沺当下也反应过来,挠了下眉毛。 他是在有意改变自己的一些习惯,要不就该摸鼻子了。 当然,这俩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 荼岚王室的猎场不少,整个荼岚都有分布,各王子闲来无事,就到处骑骑马打打猎,也是保持自己弓马娴熟,和训练麾下兵马的一种方式。 其中最大的一个猎场,就是举办朵颜大会的地方,也直接以朵颜为名,那里临近雍虞业离的都利部,离着王庭有近二百里呢。 是以凌沺他们今日去的并不是那里,而是离着王庭更近些的蒲浜猎场,就在王庭的北面,囊括了王庭北部蒲姆山脉近两成山林地域和一块大草场。 朔风军将士,寻常就是屯驻在这边扎营训练,兼之负责猎场守卫事宜。 “在这里歇息一下,随后咱们比比,看谁能猎到今日的头餐。”各自选好营帐落脚后,雍虞只胡言道。 他们这趟狩猎时间不会太长,但也不是一日便回,而是会持续三天时间。 所谓头餐,就是比比日落之前,谁猎的猎物最好,然后大家分食。有时候有彩头,有时候没有,但也是一个彰显自己和麾下身手的好时候。 这狩猎可不是单纯的射箭捕猎,还有许多战术在里面,要不也不会被用来当做练兵的手段。 各自安营以后,他们带着的麾下、家仆,除了留下护卫的,就都会先行进入猎场,去找到并驱赶猎物。 下来才是追逐游猎,在一片区域内,去追逐猎杀,被驱赶过来的猎物。 颇似打仗时,三面夹攻,逼敌往预定方向逃亡,然后在后追杀。 还可以配合设伏、布置陷阱,先让猎物跑累,然后围住猎杀,或者给有意与猎物单挑的人,亲自去动手搏杀的机会等等。 像雍虞只胡,就需要用刀子,而且是短刀,近身搏杀一头成年马鹿,来彰显自己的勇武,也作为给文彰公主的聘礼。 马鹿体长有一米八多,也就是七尺多接近八尺的样子,肩高也有五尺半以上,体重更是有四五百斤左右,体型是十分庞大的。 而且雄性马鹿有一对儿大角,每支角多为六到八个叉,也就是六到八个尖儿,被顶一下,也是挺要命的。 只用短刀去近身与其搏斗,不仅需要武艺不俗,更得有极大的胆魄才行。 “叶护,那我们去了啊。” 各家人手纷纷准备就绪,什么捕兽夹呀,猎网啊,投矛钢叉啊,一一带好,进入山林中。 黄宁也是向凌沺请示道。 夜皛留在了朔北部,凌沺身边还是黄宁的千人队,以及红娘、王鹤带着的一众门客在。 他们基本都是第一次参与这种狩猎,还是挺激动的。 “行,你们去吧。自行游猎即可,不用管我。收获也都归你们自己,打到大家伙,再给你们添些彩头。”凌沺点点头,笑道。 “得嘞。您瞧好吧。”黄宁等人兴高采烈的离去,就连红娘他们也都眼放精光。 凌沺现在手头阔绰了,出手那叫一个大方啊,对这彩头,他们可感兴趣的很。 “恩佐,你回来,接着练刀。”恩佐倒是也想跟去,无奈被凌沺喊住,只得苦嗖嗖的拎着刀练了起来。 “胖子咋得罪你了,这都不让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放松一下。”罗燕途自己没带人,就跟凌沺他们混在一起,当下好奇道。 叫胖子可没打趣或者侮辱的意思,恩佐科勒这名字,恩佐是姓,科勒才是名,而且在荼岚语中,就是胖子的意思。 “没得罪我啊,就是让他多练练。好歹也是我的万夫长,连你都打不过怎么行。”凌沺贱笑道。 “你滚!”罗燕途白眼以对。 他觉着自己就是贱的,一段时间没见,居然还有点儿想这瘪犊子了。放着那么些旧识不去找,过来找这么个玩意儿。 “走吧,带你去找萧三哥。”凌沺呵呵一笑,薅着他就走。 萧寒林倒也没去参与狩猎,而是带人在文彰公主帐外布防,虽然只是出来狩猎玩耍,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萧三哥,有空聊两句不,给你们介绍下。”凌沺临近后,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对萧寒林招招手,高声道。 “小师弟?”萧寒林笑着走来,挑眉问道。 “灵玄见过大师兄。”罗燕途连忙正经行了一礼。 “呵呵。别老跟他混一块儿,容易被其他师兄弟揍。”萧寒林笑着托起他,拥抱一下,指指凌沺道。 “嗯。师兄说的对。”罗燕途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夏侯明林就老找这个借口揍他。 “统领,公主找您。”凌沺刚欲埋汰这哥俩一顿,萧寒林一名麾下快步而来,对其说道。 “我这就去。你们等我一下。”萧寒林应了一声,对凌沺示意一下,转身离开。 不多时,其便跟在文彰公主身后再度行出。 “见过文彰公主。” “朔北叶护有礼了。” 凌沺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左手将之攥住,右手拇指搭上,置于左胸微微欠身。 这是荼岚礼节,是对地位相近,又略高的人,问候的礼节。 不管在大璟二人地位如何,在荼岚,便是这个礼节而今最为合适。 文彰公主,也略略俯身,还了一礼。 “久闻叶护大名,今日见到本尊,方知传言不虚,叶护果然龙章凤姿。”文彰公主吕倾,浅笑再道。 这吕倾,并不人如其名一般倾国倾城,最起码仅就外貌而言,远没有胡绰那么让人心生惊艳。 但其身上似有文肝武胆,面部线条颇具英气,眉宇间却又有娴雅知性的温柔,气质并不凌人,却让人不禁心生折服之感。 是那种以气质胜过颜值的女子。 仅那份气质,甚至能让人忽略她的长相,心中自觉其绝美且不可亵渎。 “公主过奖了。”凌沺轻踢了下有些傻眼的罗燕途,浅笑回道。 “本想去见见只胡世子,但尚未成婚,若是独处多有不便。恰逢叶护来此寻萧统领,可否耽误一下叶护兄弟间的欢谈,劳叶护同去共坐少倾。”吕倾再道。 “自是无妨。公主请。”凌沺点头应下,心中给了文彰公主一个赞。 他这刚送上台阶,文彰公主立马就能主动利用上,不用他再废半点儿功夫。 极好,极好。 当然,也是罗燕途回来的是时候,他这个亲师弟来见过师兄,也要比他昨天见过萧寒林,就又频繁来走动,显得自然合理的多。 随即其也是略微侧步,让文彰公主先行,然后不远不近的跟罗燕途走在一边,路上也与文彰公主再无交谈。 (本章完)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封地 , “见过世子,世子妃。” 雍虞只胡这边其实也在布防。 或者说整个营地内,各家护卫亲军,留下的都在或密或疏的布防,在各自追随者的帐外,自行巡逻、值守等。 到地方以后,互相见了个礼,也就宾主落座。 不过不是三人,算上罗燕途,一共是五个人,雍虞只胡的原配沫罕李许柔也在。 沫罕李许柔,是个丰腴美人,身姿并不窈窕,身量也高大,但并不显壮硕。 其有明显的荼岚人样貌,深目高鼻,发色和瞳色也都是棕色,很有异域风韵。 这在而今的荼岚也是比较少见的。 经历漫长的历史长河,与中原人的通婚、结合,甚至也曾长久掠夺中原女子等等原因,多数荼岚人样貌是中和了很多中原人特点的。 但样貌是纯正的荼岚人样貌,其人看上去性格却是如江南女子一般,柔静温婉,看着也很亲和。 “叶护不必如此拘礼,都是一家人,自可放松些。向其他兄弟一样,直呼兄嫂便可,听着也更亲近些。”落座后,沫罕李许柔,浅笑对凌沺道。 昨夜雍虞只胡回府,可没少吐槽凌沺,她听着却觉得很有意思,还劝解雍虞只胡半天。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凌沺笑着应下。 “公主殿下,近些日子可还住的习惯。”随即沫罕李许柔也不与凌沺再多说,而是直接转向文彰公主问道。 该说不说的,女主人的范儿,倒是十足。 “多谢姐姐挂念,还时常派人送些东西过来,一切都好。草原空气清新,天地辽阔,长居此间,心情也格外轻松,倒是比坊市城墙的处处间隔,更让人舒适一些。”吕倾同样浅笑回道,随即其看向凌沺,再道:“叶护可有同感?” “我这人乡野长大,苦日子过惯了,住哪倒是都行,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都觉得挺舒服。”凌沺呵呵一笑道。 言下之意,你俩先掐,别拉上我这毫不相干的。 啥呀这是,一个上来就以女主人自居,一个不温不火反击,还想拉同盟,他来也不是要聊这个的呀。 然后就看向雍虞只胡,想拍他脑瓢。 你跟新老婆一起出来,把旧老婆一块儿带着干嘛呢。 “叶护倒是洒脱,不以凡物喜忧。”沫罕李许柔闻言道。 “您别闹了,他不喜凡物?他比谁都贪财。”罗燕途插句话道。 他在这儿其实比凌沺自在多了,尤其是面对沫罕李许柔,两家老辈儿是结过亲的,没过三代,亲戚关系并不远。 “子瀚,听说你打算把亲军全留在朔北?”雍虞只胡也插言道。 带着沫罕李许柔,也是无奈之举,总不能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尤其是这他和吕倾即将成婚的当下,则更不能对其冷待了,还是得安抚的。 但眼下这种二女面上带笑,言语轻柔,实则暗自争锋的场面,他也很不自在。 索性转移话题。 “嗯。除了现在带着的这支千人队,都会留下,长兴那边人手够多了。”凌沺点点头。 “依你和胡绰公主的腻歪劲儿,你怕是基本不可能舍得自己没事儿总回来看看的,不怕他们失了管控,给你惹来什么麻烦啊。”罗燕途挑眉道。 对此他是真不知道,对凌沺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直接放权的举动,也是真有些担忧。 毕竟,凌沺这些亲军从组建伊始他就在那,也了解朔北军的成员之驳杂。 凌沺在,能压的住管的住,放任的时间长了,可就未必了。 “得汗王陛下厚爱,给了察岚刀,赐了这枚扳指,在这草原上,除了汗王陛下、世子,和两位嫂嫂,我还真不用怕其他人。惹些麻烦就惹些,看不惯了的,揍两顿,或者干脆点,我还都兜得住。”凌沺笑着拍拍罗燕途肩膀,心中大感今天这货上道。 随即,又把手在其眼前晃晃,显摆道:“看见这个了么,如汗王亲临,有先斩后奏之权,羡慕不?” 看着凌沺嘚瑟的样子,罗燕途和雍虞只胡都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别过脸去,不看他的贱样。 “当然了,去到长兴,也得当年向圣上致谢。若非圣上和汗王陛下恩典,也没我这个朔北叶护,更娶不到胡绰这么好的妻子。”凌沺呵呵笑着再道,仍旧一脸得色。 “那就更该管好你的朔北部,不给父王和圣上添麻烦。”雍虞只胡黑脸道。 给凌沺这么大权势,和极高的便宜行事之能,他真怕这货成个祸害,毕竟听他刚才的话,怎么也像不了个安分的。 至于带上圣上一言,不过是凌沺提及了,吕倾又在这儿,他也不能不带一嘴罢了。 再对凌沺所言感到烦闷,他也不至于失了这个分寸。 “朔北军先于缑山战场,屡立奇功,后在平定奈古一战中,也有不菲战绩,皆出力不少,为圣上和父王解忧,哪里添过乱,只胡你可不能这般说。”沫罕李许柔闻言道。 “没事没事,我生于大璟,安家草原,为哪边出力,都是应当的,谈不上什么功绩。而且也就剩这一身武艺还不错,别的也啥都不会,就能干这点儿事儿了。”凌沺呵呵一笑,摆手再道。 吕倾闻言深深看了一眼凌沺,已经知道他都想说些什么了。 沫罕李许柔亦是饶有兴趣的莞尔一笑,轻轻瞥过一眼。 相比之下,就雍虞只胡和罗燕途反应慢点儿,不过看着凌沺一直在那摩挲扳指,又看看吕倾,也随即恍然,表情不要太明显。 “我来找只胡世子,其实说来,倒也与叶护有些关系。”场间静了一霎后,吕倾开口道。 这回凌沺也懵了,他要说的可都说完了,这咋又把他拉进来了? “摩鲁部和朔北部紧邻,且朔北部多中原同族,一些习惯与随我北来之众相近,萧统领和叶护也是亲近兄弟,我想请只胡世子,代为与汗王陛下求请,将我随嫁众人,安置在临近朔北部之处,稍缓他们的离乡之苦。”吕倾再道,言明其意。 大璟公主出嫁,而且是嫡公主出嫁,陪嫁的嫁妆可是极多的。 五千亲军,为其亲卫,这不必说。一应死物钱财,也不多提。 单单这公主食邑就有三千户,随行婢女、仆从人数也有上万,再加上一众亲军的家眷,精挑细选的马夫、牧民、大小管事、织女、工匠等等,陪嫁入草原的足有五万余人,堪比一个万户部落。 这些人当然不会全部留在王庭生活,除去精挑细选的一部分,都会并入雍虞只胡的摩鲁部,划分单独的区域生活,也是公主的嫁妆之一。 胡绰其实也是一样,她的思懿部,虽然并入朔北部,但仍属于其自己。 与寻常女子的嫁妆一样,自己用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夫妻一起用也好,都是她们自己说的算。 以后也可以给儿女分别承继。 现在吕倾想给自己的部民,选一个更有利他们安家的地域,也算合情合理。 只是凌沺有些闹挺。 毕竟,吕倾的拉拢之意,也很明显,这是他不愿意的。 可现在他也没法反对,先前表明自己两面派的态度,还没什么,现在反对就得罪人了,而得罪死了吕倾,对他也没啥好处。 所以直接闭嘴,爱咋滴咋滴,不帮腔也不拒绝。 “这倒是应该的。”雍虞只胡还没说话,沫罕李许柔便是轻笑点头,随即再道:“正好,沫罕李家的斑吉部,离着朔北部就很近,而且斑吉部东北,正是叶护平定那些小部族之地,而今无主,公主陪嫁众人,定居在那里,父王该是会同意的。如此我们两部就也成了邻居,日后可以多多往来,互相照应。” “话说回来,还得谢谢叶护。斑吉部兵马不强,父亲也不善用兵,往年常受这些小部族侵扰。而今那些小部族被平定,部中也总算得以安稳。”沫罕李许柔再道一句,对凌沺微微欠身示意。 “没啥,没啥。左右也是他们先惹到我的,只是报个私仇而已,当不起个谢字。”凌沺呵呵笑着摆手,然后举目看向帐外蓝天,琢磨着是不是该走了,再待下去脑瓜子疼。 “那就这样,此事回去以后,我便向父王秉明。”雍虞只胡听两女都这么说了,也就应承下来。 “鸟儿,你家部落在哪?”凌沺突然拉过罗燕途,问道。 “斑吉部正东啊。”罗燕途想也没想回道。 凌沺目光顿时变了一下,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也被吕倾看到,轻笑再看了他一眼。 “你咋了?”罗燕途看向扶额的凌沺,不解问道。 “没事儿,昨晚喝多了,有些头疼,一会儿就好。”凌沺摇摇头,笑道。 心里却是已经骂开了花。 虽然没有地图,但是几人这么一说,各部位置,也就再明显不过。 当邻居?当个屁的邻居! 只要老汗王同意,斑吉部就是被夹在中间的大肉饼,随时都能吃。 罗家虽与沫罕李家有亲戚,但现在他们是萧无涯那边的。 哪怕罗家两不相帮,他也两不相帮,却也等若断了斑吉部左右退路。 只要时机成熟,有机可乘时,沫罕李家就是个扔了。 五千禁军骁果,战斗力绝不比一营三千刀兵差,而且凌沺甚至敢肯定,吕倾那些陪嫁,若是必要,可以再起数千乃至上万精兵,真正的精兵。 甚至对斑吉部、乃至对摩鲁部,形成合围的,恐怕还远不止这些。 这个布局,已然将他,将萧无涯都算了进去。 “出去透透气就好了,正好咱们可以先赛场马。”雍虞只胡闻言道,算是找了个台阶赶紧离开。 夹在二女中间,他也大感不该将沫罕李许柔也带出来了。 “来点儿彩头吧。”罗燕途也赞同道,随即看向凌沺,“你不准骑小青啊,咱们都骑寻常战马。” “行啊,一样赢你。”凌沺笑着应下,暂时将思绪放下。 接着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当即起身往外走,去附近营帐把人都喊了出来,一块儿赛马玩儿去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意外突生 , 荼岚人赛马,其实有很多种方式。 诸如过障碍、做一些马背躲避动作、策马疾行间捡拾特定的东西,亦或者直接以草人木桩做马背砍杀的目标,还有射柳之类,将骑射融合在内的。 为了照顾凌沺,此间他们选择的,就是最简单的方式,两点一线,折返一次,谁先跑到地方谁赢,各出百两银,当做彩头,归胜者所有。 虽然简单,倒也考验很多东西。 最先考验的就是相马,百多匹精良的战马放在一起,去选出其中最好的。 然后便是控马和骑术。 同样一匹马,同样的场地、路线、天气,不同的骑手,能发挥出来的速度也不一样。 “就你了。” 众人一一选定自己的坐骑,凌沺看看这个的马,再看看那个的,然后选定一匹毛色黑亮如缎的战马。 他是不会相马,但其他人无不是从小接触马匹,甚至自幼练习骑术和马背武艺的。 四十多个人,一一看去,总能从他们选出的坐骑中,看出些端倪的。 身姿体态之类的,终归有迹可循。 “看你没有小青,还怎么嘚瑟。”罗燕途对凌沺咬牙道。 “哼。走着瞧。”凌沺扬扬下巴,也是一脸得意样,半点儿不示弱。 “咚!”的一声,众人准备好之后,一面铜锣被敲响,一帮人顿时策马冲出。 一个个争先恐后,使出全身解数,驾驭着战马疯狂前冲。 有先有后那是一定的,凌沺不是最快的,也不是最慢的,落与中游。 “哈哈!吃灰吧你!”而罗燕途就是身在最先的几人之一,他们转头绕回行出二三十步,凌沺才到折返处。 “子瀚,你这骑术,确实得再练练。”雍虞安殷也是其中一员,甚至隐隐是最快的那个。 “急啥。”凌沺呵呵一笑,待战马转过弯来,掉头往回跑的时候,突然跳下马背,左手紧紧攥住马鞍,人跟着战马一起跑了起来。 这是骑术不够,全拿武艺来凑。 这般疾驰的速度下,寻常人别说紧拉马鞍跟着一起跑,就是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被甩开,或者不被摔死,都两说。 但到这犊子这儿,就差没嫌弃马跑的慢了。 “你这是作弊!”罗燕途当即恼怒道。 他这么一弄,这战马跟没驮半点儿重量一样,能不快嘛,没多大一会儿就把他给超了过去。 “玩儿草上飞呢啊?”其他人也是满脸懵逼,见其踏地无痕,脚像踩在草叶上飘一样,尽皆瞠目结舌。 “走你。”而凌沺这边,突然把左手一松,放战马自己跑了出去,他则似乎有些后继不力,脚步慢了许多,在那紧捣腾两步。 可不待罗燕途他们出言奚落,这货灵狐一般向前窜了出去,几个极快的前跃,就追上了战马,倒着落在马鞍上,夹紧了马腹还不忘对他们挥挥手。 然后双手敲鼓似的拍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之下,也瞬间跑的更快了些,与众人拉开一段距离。 “世子,大雁!”蓦的,凌沺双手停下,往北边天空指去。 时一入秋,南飞雁群便不少见。 可现在其实是晚了些的,能不能遇到雁群要看缘分。 当下,凌沺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正有一群大雁,人字形往南飞来,便直接提醒起雍虞只胡。 然后,雍虞只胡便也顾不上赛马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当即向一旁冲去,招呼着亲军将士,给他送来箭矢。 这么一闹,大伙儿的注意力也被转走不少,马速大降,连紧追凌沺的雍虞安殷和罗燕途都不自觉侧首看去。 凌沺趁机与他们拉开距离,直接冲线而过,一举夺魁。 不过他这时候也不太在乎了,注意力同样被雍虞只胡吸引去。 只见其,拿过铁弓,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粗长箭矢,策马快行几步,然后勒马驻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几欲直立之际,快速张弓发箭,箭矢如流光划空一般。 “好!” “世子果然射艺超绝!” “只胡射艺,属实比我们强得多,也就业离能相较一二。” …… 雁群的头雁,随着箭矢的凌空,当即被射中掉落。 众人登时喝彩的喝彩,称赞的称赞。 “哈哈哈!子瀚,多谢你了。”雍虞只胡快马返回,笑着拍拍凌沺肩膀。 大雁飞的还是很快的,要不是凌沺倒骑马看见的早,沉浸在赛马中的他,还真有可能错过这次机会。 “没事,承认我赛马赢了就行。”凌沺笑道。 “哈哈!灵玄果然没说错,你比谁都贪财!”雍虞只胡朗笑一声,打趣一句。 “不不不。我不止贪财,好酒好肉,玉石珊瑚,飞鹰猎犬,只要是好的,我都喜欢。”凌沺一本正经摇头道。 “女人呢?”雍虞安殷挑眉道。 “这个,有胡绰就够了。只一人便胜却人间无数。”凌沺笑道。 “哈哈!”众人笑做一团。 时间还早,各家也都还没有人回来报信,闲着也是闲着,大伙儿就接着赛起马来。 不过这次没带凌沺,因为他们同时还要比比骑射,让人布置了木桩,悬挂了个香囊代替柳枝。 这就不仅比谁骑得快了,还得同时射的准,以及对时机的把控。 要在射中悬挂香囊的细绳同时,奔近其下,接住掉下的香囊才算赢。 这次雍虞只胡再显身手,拿下了第一,将香囊抓在手里,高举回返。 “叶护,你看我抓了个啥!”同时,吴犇咋咋呼呼的喊声也传了过来,引得众人纷纷看去,然后齐齐咂舌。 只见这货扛着一头,足足有八尺多长的健硕黑熊,向他们这里跑来,极为骇人。 “你们中原人打猎,都是这么玩的?”大伙儿一块看向凌沺,嘴角抽抽着说道。 “他就这一身蛮力,三头牛都拉不动他,要不咋叫三牛子呢。”凌沺笑笑回道。 随即再道:“这玩意儿算头餐了不?” “现在还早着呢,你别急啊。”众人却是摇头,哪能就这么认输。 当下也不再玩闹了,受刺激之下,纷纷带人往山林里钻去。 “给。”凌沺没有跟去,扔给吴犇几个钱袋子,就撵他去收拾黑熊肉了。 “叶护!” “凌王!” “老大!” …… 凌沺麾下众人,却开始相继回返,一个个的给凌沺展示他们的猎物。 什么花鹿、獾子、狐狸的,样样都有,黄宁跟王鹤,还一起弄回来一只老虎。 凌沺刚赢来的钱袋子,又都散了出去,自己还搭了不少。 不过看着大伙儿这么丰盛的猎物,他倒也挺 (本章未完,请翻页) 高兴。 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你们怎么回事,没吃饭吗?一个大猎物都没弄到?” 类似的咆哮声,从一众勋贵、王子口中响彻,然后带着人往更深的山林走去。 没办法,稍微浅些的林子里,猎物都被凌沺那帮不按套路的亲军打光了,只能往深了去了。 临近傍晚,才一个个拎着些兔子什么的,意兴阑珊加满腹牢骚的回来营地里。 倒是雍虞只胡和雍虞安殷收获还不错,后者猎到三只豹子,前者则如愿以偿的抓到了一只活的马鹿。 “吼~吼~吼~” 大伙儿围成了一圈又一圈,鬼哭狼嚎的起着哄,也是在给雍虞只胡助威。 受惊的马鹿,在圈中左冲右撞,但一面面大盾,将它死死围住,哪里能冲的出去。 最后只能红着眼睛,向场中的雍虞只胡冲去。 荼岚男儿,无论尊卑,没有些武力和勇毅,是不会被人尊敬的。 不算萧无涯的游说,也有不少支持者的雍虞只胡,当然也是有其原因和能耐的,最起码武艺也十分不错。 一个错身,便是躲过了马鹿的一次冲撞,然后试图将之徒手制服,一跃扑向马鹿,要抱着脖子把它放倒。 绝境下的马鹿,直接甩头顶角,将之逼退。 而且下一刻,马鹿不知怎的,似乎更加狂躁了许多,疯了一般的冲向雍虞只胡,连他抽出的刀子都视而不见。 即便是身上被划了数道伤口,也兀自不惧。 一时间雍虞只胡,气势倒是落了下风,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有些不对劲。”罗燕途蹙眉对凌沺低声说道。 雍虞只胡武艺虽比他略逊,却也没差多少,用刀都收拾不了一头马鹿,就有些太不正常了。 “不会是操劳过度,有些软脚吧?”凌沺没在意的玩笑道,以为是雍虞只胡身体不太好,今儿又累了一天,有些后继乏力了。 这么认为的,还不在少数,雍虞安殷等几个兄弟,更是直接哄笑打趣起来。 可下一刻异变突生,雍虞只胡居然右脚不听使唤一样,脚尖没离开地面,给自己绊了个跟头,且眼神迷离恍惚,面色通红。 而那发疯的马鹿,鹿角已经狠狠地撞了过去。 “操。”凌沺喝骂一声,直接纵身跃起,跳过持盾军士,一拳砸在马鹿双角之间,将之毙命击倒。 “送世子回帐!” 凌沺拉起雍虞只胡,后者此时居然开始撕扯起自己的衣物,这特么不用找医官,大伙儿也都看明白咋回事了。 凌沺也不好把他打晕,便高喊一声,然后众人让开路线,拎着他快速跑了出去,将之交给沫罕李许柔。 然后一堆侍女和医官,也快步而来,相继入帐。 “请叶护代为封锁猎场,严查究竟。”沫罕李许柔和凌沺等人一并等在帐外之际,对凌沺道。 帐内则尽是靡靡之音,间或痛苦的呻吟和嘶吼。 荼岚民风再粗犷豪放,一国储君居然众目睽睽之下,中了春毒,不得不行如此荒唐之举解毒,那也是丢了大人了。 尤其是雍虞只胡即将和文彰公主成婚,而且文彰公主也在这里的情况下,情势变得更加严重的多。 若是被文彰公主引以为耻,乃至是看做对她的折辱,那他们的婚事告吹都是轻的,大璟和荼岚开战,也未必是不可能之事。 (本章完)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夜谈 , 闻听沫罕李许柔所请,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凌沺,刚欲答应下来,就看见入内的医官,脸色通红的走了出来。 已是花甲之年的老医官,竟是给弄得有点儿童颜鹤发的意思了,怕也是心潮澎湃的很。 而凌沺也就暂时没有开口,众人也一并迎了上去,想知道个究竟。 实在是他们几乎一整天都在一起,即便是雍虞只胡去狩猎,也是有众多亲军在侧,这让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他是怎么被人下了药的。 “世子妃,各位叶护、王子,导致世子殿下这般的便是此物。” 老医官也没等众人多问,便呈给众人一物,然后给众人解释起究竟来。 众人当即将目光投向沫罕李许柔,后者脸色瞬间煞白,甚至有些摇摇欲坠。 原来导致雍虞只胡如此的,竟是那个比试时用的香囊,而此物正是沫罕李许柔的。 毕竟除了她这边,其他人并没带女眷,顶多凌沺这边有个红娘,连扇扇她们都没带,再就是文彰公主那边了。 当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比箭,还是雍虞只胡问她要的香囊用,却不曾想竟然有而今这一遭。 据老医官所言,而今正是马鹿发情的时候,其雄性特征入药,对男人有极强的功效,配合一些药草进去,更是可将效果提升十倍百倍。 当然这是作为内服来说。 而随身携带,长久闻之,其实是有益男性身体的,药效并不强烈,只会让人精力更充沛。 可此物尤为怕鹿血,不用说喝鹿血酒,便是同时沾染到一点,都会将其药效尽数诱起。 因为内服外用之差别,其实最大的,就是是否往里面混入鹿血为引。 二者相合,便是世间最猛烈的春毒,荼岚人称之为,龙元。 “扶世子妃去偏帐歇息。”凌沺对红娘示意道。 不管其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现在都不适合留在这里了,因为许多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开始看向她,甚至有些人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大嫂素来秉承家学,通读各国医书典籍,对我荼岚医道,更是无有不知,这类隐晦之物,旁人可能难能知晓,但大嫂必定了然。”待沫罕李许柔被红娘扶走后,雍虞安殷当即说道。 沫罕李家,并不以武力或谋略称盛,而且医道。 其家族自荼岚建族伊始,便一直存在,历代出过四位草原神医,名医代代不断,不计其数。 他们不仅游历草原各部,替荼岚百姓、牛羊马匹诊治疾病,荼岚各军中,也少不了他们的存在,救治了很多很多将士,在荼岚极具声望和爱戴。 这也是沫罕李许柔会成为雍虞只胡发妻的原因之一。 当然,也是雍虞安殷现在拿来说事的由头。 “不会吧?世子妃又不是不知道世子会搏鹿为聘,即便平日以此给世子补身体,现在也不会傻到,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使用。”有勋贵子弟,蹙眉道。 “大概是习惯了,所以忘了换下吧。”有人接言道。 当然多数人是两目光看向了不远的文彰公主所在营地,神色玩味。 沫罕李许柔心生妒意不满,特意来这么一手,搅黄两人婚事,无疑是多数人以为的真相。 而且这其中可还涉及到以后的后位、主次,等等斗争,看起来便更加合理了。 “还得多长时间,世子身体会不会有恙。”凌沺则看向老医官问道。 这老医官脸色煞白,他之前可不知道这香囊是哪来的,要不也不会如此大庭广众的说出来。 若是此事导致了什么大后果,他怕是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但凌沺既然已经发问,他也不能不答,当即擦了把冷汗,回道:“只要及时宣泄,此物 (本章未完,请翻页) 并不会过于伤身,就是得多等几个时辰了,事后也得好好调养一下身体,多多进补,且三两个月内,最好不再行房事,免伤根本。” “你们去准备,稍后及时为世子调理身体。”凌沺点点头,对一众医官吩咐下去。 “乙洛统领,你带世子亲军谨守周围,有任何事及时通知我。” “诸位王兄,咱们就先回营吧。还请各自管好自己麾下,不能让此事人尽皆知。明日便返回王庭,如何定夺还是请汗王陛下之意吧。” 凌沺先后对雍虞只胡的亲军统领和众王子、勋贵子弟言道。 众人虽不满莫名奇妙的就被凌沺主了事,但也知道此事严重,是以也应了下来,各自离去。 “王鹤,带人注意各营动向,记得务必隐秘些,不要被人发现了。若有人偷偷离营,跟出去些再抓,不要惊动营内,然后直接带回王庭,交给汗王。”凌沺对王鹤低声嘱咐一番。 随即凌沺没有回营,而是走向了文彰公主吕倾的营地所在,他总觉得这事儿大概率跟吕倾逃不了干系。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来到这边之后,萧寒林正等在营外,见他过来,连忙问道。 他们见营中纷乱,不是没有派人过去查看,只是都被挡了回来,言说世子受了些小伤。 沫罕李许柔更是一开始,就让人告知文彰公主,世子无碍,只是需要歇息。 不然于情于理,吕倾也是该过去探望一下,关切一句的。 嗯…在不知道具体啥事的情况下。 “等会儿再说。请三哥帮我通传一下,看公主是否方便见一面,有些事跟她说。”凌沺挠挠头,没先告诉他究竟,而是让他代为通传一声。 “行。你等一下。”萧寒林应下,就要转身入营。 “呃。不去了,没事了。那个,三哥一会儿要是有空,可以来我那坐坐,我那今天好东西可多。”可凌沺紧接着就拉住他,却是突然变了卦,对萧寒林笑笑,转身就走。 “你这是什么毛病?”回营途中,罗燕途问道,奇怪的看着他。 “我现在去见她,这事儿就不对了,会很麻烦。”凌沺低声言道一句,不再多解释。 “陪我一块儿喝点,等会儿三哥他们。”凌沺对其再道。 罗燕途满头雾水的点点头,想看凌沺这是究竟在玩儿什么花样。 晚饭倒是丰盛,他们猎物打回来的多,也回来的早,烤的、炖的倒是都准备了不少,凌沺虽是没有参与,一众人却也不能连肉都不分他点儿。 浅饮慢酌,美味细享,凌沺和罗燕途足足等到了夜半三更。 “见过文彰公主。”帐帘撩起,一道身影行入,凌沺起身一礼。 “叶护的粗犷果然只是表象,实则心思倒是细腻通透的很。不知叶护怎知我不是萧统领,而是吕倾。” ‘萧寒林’轻笑开口,却不是男音而是女声,原来是带着假面的文彰公主。 其饶有兴致的看向凌沺,却并无多少意外。 “没想过公主会是一位同门。”凌沺摇头一笑,随即再道:“只是公主毕竟是女子,且身量比萧三哥轻小太多,再多伪装,也仍有细微差别。木棍穿在鞋子里,跟脚掌踩地的声音,也更不一样。前者到底只有一声,而后者一落一起,其实是两声。” 习武之人,尤其是同门,因为所习武艺一样,有些常年练武养成的习惯,也是一样的,例如走路。 萧寒林、罗燕途便是跟萧无涯如出一辙,而文彰公主吕倾,也是一样。 只是平时吕倾也该是有意克制和改变,并看不出来。 但现下,其装作萧寒林,耳力极佳的凌沺,还是可以听出些区别的。 而且,他也事先便猜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吕倾大概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罢了。 有意外,但并不太过意外。 罗燕途则傻眼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有些发蒙。 “小师弟,叫声三师姐听听。”吕倾出言对其打趣一句。 “额?哦哦!见过三师姐,见过公主。”罗燕途蒙蒙的看过去,然后慢慢回神,见了个礼,有些闹挺。 他觉着,自己出去打了一圈仗再回来,有点傻了呢,咋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龙元一事,是公主所为吧?未免太急功近利了些。这事真要查,可未必查不出来究竟。”凌沺却是直接说道。 “不如此怎么让叶护与我站在一起,想两边不靠,可是不太行的。”吕倾也直言不讳道。 “而且此事根本不会查下去,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力消弭此事影响,才是首要。”吕倾一笑再道:“叶护不妨猜猜,这事儿最后是你派人抓去王庭的其中一人顶下,还是世子妃的某个侍女顶下。” “公主何以如此认为。”凌沺淡淡道。 “此间发生这事,无论是不是那些王子动的手,只要他们不想放弃承继汗王位的可能,就都会派人返回王庭。 等咱们回到王庭之时,恐怕此事就人尽皆知了。 而叶护只要派人去抓,无论为何,也就都帮了我大忙。 若不想此事闹大,汗王也会干净利落将此事轮定。 谋害王储的大罪,可轻易不会落在众王子头上,也不可能一次涉及这么多人。 那么最好的说法,其实就是有侍女想上位,或者疏忽之下,忘了换掉世子妃的香囊了。 只要这事是世子那边的侍女顶了,也就都成了世子妃的过了。 纵然不会被废,也已有隐忧,再不会成为我的困扰,荼岚日后的嫡脉,只能是我这一支。 而叶护,你觉得世子妃对你是会感激呢,还是怨恨呢。”吕倾轻笑再道。 真让人把这事传开,那就必须严查下去,想草草了事,私下论定,可就站不住脚了。 但雍虞只胡名声也就臭了,承继汗王位,也必然会被大多数人反对。 所以有老汗王期许在前,凌沺还应下了,就不能让此事被传扬开。 可如此一来,就得找人背锅了,显然雍虞只胡和沫罕李许柔身边的人,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即便如此论定,现在在场的、知道的人,大概也不会消了对沫罕李许柔的怀疑,只是不能再谈及而已。 如此,沫罕李许柔也就有了隐忧,且凌沺所为,也成了阻挠真相被查清,沫罕李许柔洗清嫌疑的关键。 再加上凌沺心中有疑,往吕倾营前走了一遭,虽然快速离开,可落在有心人眼里,怕也就不简单了。 “唉。”所以凌沺也是轻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懊悔,自己脑子还是转的慢了些。 “叶护不必如此,我要求的也不多,只要你在荼岚境内之事,力所能及处,尽皆与我站在同一边,帮衬一二即可。”吕倾见状再道。 有察岚刀的朔北叶护,她可以不在乎。 但有察岚刀,有朔北军,有远朔军,有那个扳指的朔北叶护,荼岚没有人能不在乎,她也必须去争取到支持。 “我这人可不喜欢受人胁迫,这事也对我起不了多大影响。”凌沺目露凶光厉色,瞪了过去。 “真的不会么?”吕倾眸子并不躲避,直视回去再道:“况且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想大璟和荼岚关系一直和睦稳固而已,并没有什么冲突。” “呵呵!”凌沺突然眼中凶戾一收,笑了起来。 这下不止罗燕途懵了,吕倾也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章 夜谈(续) , “汗王对我的期许,其实就是一把刀,在利益和作用皆不冲突的情况下,多一个人用,也并无不可。”见吕倾神色,凌沺轻笑再道。 “可我能得到什么?灵玄说的对,我比谁都贪,而且是什么都贪。老汗王挺了解我,直接给了这个扳指。公主呢,又能给我什么。坦白说,这营里的人全都得罪了,我都不怕,以我手头实力,他们加起来,我也并不看在眼里。”凌沺目光再复锐利,但并不凶戾,而是贪婪。 “变脸还是你在行。”罗燕途暗自撇嘴,随即耳朵一捂,眼睛一闭,往桌子上一趴,不打算听了,听多了心里更难过。 短短数月,凌沺的变化可比他大太多了,凌沺自己是如此,凌沺掌握的实力同样如此,这有点儿太打击人。 “有病啊!耳朵支棱起来,嘴也张开,现在不要好处,什么时候要,你是不是傻!”凌沺顿时把他手薅下来,无语道。 这一天他去哪,罗燕途在哪,再加上个大师兄萧寒林在吕倾身边,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再有先前所言封地一事,一旦落定,罗家就也被绑上了,现在还不抓紧要好处,真心甘情愿被白嫖啊。 傻了吧唧的! 这都是一个师父,差距咋这大呢。 “叶护真这么有信心,未免太小看天下人了吧?朔北军虽为凶悍之军,但并非无敌之师,远朔军更没有正式组建,叶护莫非真当别家亲军都是摆设了?”吕倾回言道。 凌沺的态度,确实是让她意外的,但总归有的谈,区别只是怎么谈而已。 “这个答案公主该比我更清楚。我从缑山带回多少钱财,而今并不是秘密。堪比大璟一两年国库收益的钱,堆在数万人身上,会是个什么效果,公主想必也不会没有估量。”凌沺淡笑回道。 数千万两银子,他能给麾下天下最好的兵甲装备,能更肆无忌惮的练兵、养兵。 而且朔北军何止一万,现在他已经完全有能力,去打造更多的军队,只要不出朔北部,他们可以在内随意训练,只要有需要,朔北部青壮,便可尽是精兵。 虽然这需要时间,但并不会太长。 而即便他得罪了此间所有人,冲突的爆发也并不会是短时间内的事。 这段时间,就足够了。 七支千人队,二十一支后备队,已经在如火如荼的训练着。 他这些天可不是只在朔北部闲逛了,对整个部落的梳理、整顿,基本完成,剩下的夜皛、吴恩泽等人也会继续完善下去。 这就是他的底气,若没把握,他又怎会欣然应下雍虞罗染的要求。 “那叶护究竟想要什么呢。”吕倾认可的点点头,随即直接问道。 “一个自然便是公主自己刚才说的,我们的结盟只是针对荼岚内部之事。另一个,是在大璟。”凌沺道。 其实他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对荼岚王庭发生的事,能尽快的详尽的了解。 罗家可以做到,但并不是最好的人选。 吕倾才是。 只要吕倾用的到他,就不会对他隐瞒可以影响荼岚局势的大事小情,在这一点上,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 当然,也不是全为了雍虞罗染的交代。 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的自在,和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实力。 而跟吕倾提的要求,不算这个自然附带的,其实只有一个,第一个只是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 至于能不能行,还得靠自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荼岚,他的实力已经崭露头角,开始奠定基础。 但在大璟,除了牛大叔他们的帮持,他自己可什么都没有。 “官爵?军队?这些我可给不了你。”吕倾摇头道。 “是消息。”凌沺再道。 想去大璟经营自己的实力,总不能两眼一抹黑,他需要了解很多人、很多事,才有自由在其中辗转腾挪的余地。 吕倾是完全有能力给他提供这些的。 而那几位大爷,是靠不太上的。 他们习惯告诉你方法和机会,然后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似乎这个过程里面,有多大的趣味可以满足他们一样。 “他呢。”吕倾点点头,示意了下罗燕途。 他们这个师姐师弟关系,是注定不会太纯粹的,与其他师兄弟并不一样。 所以凌沺把事情挑明了说,也没什么不好。 “我现在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挂的话,就在这儿扎根了,罗家想继续留在这边的话,咱们可以相互照应一下。仍旧想回中原的话,机会可就在这儿呢。”凌沺拍了下罗燕途的肩膀,挑眉道。 之所以罗家不是最合适给他通信王庭诸事的人选,就在于罗燕途。 鸟儿是个不错的人,关系也挺好,他不想掺杂进去鸡零狗碎的事儿。 但只要罗家选择留下,有鸟儿这个关系在,完全可以联个手,没有任何功利性质,单纯的因为私交,联个手、互相照应一下。 “无功受禄,好么?”罗燕途犯难道。 凌沺的好意和诚挚,他可以感受到。 但这时候什么都没做,就跟吕倾要好处,他觉得是有些不妥的。 “小师弟尽管说,现在无功不代表以后无功,只要我认为值得的,就都可以。”吕倾笑道,顺便白了凌沺一眼。 意思是,你看看,这才是厚道人! “当个驸马行不行?”罗燕途挠挠头,脸红道。 “哈哈哈!”看着吕倾僵住的眼神,凌沺极其不厚道的大笑了起来,气的罗燕途恨不得掐死他。 “公主别误会啊!对您我打死也不敢有企图,我的意思是,庶出的公主也行,不受宠的都行。实在不行,郡主也行。”罗燕途连忙对吕倾解释一句。 他本就有意,去大璟找一个合适的门第联姻,那大璟其他世家再大,还能有皇室大? 却不料他这话一出,吕倾眼神都跟刀子似的了,看得他直发毛。 而凌沺也是笑的越发欢畅。 好家伙,当着一个女人,尤其是强势惯了的漂亮女人,居然敢说对她没企图,剩下谁都行的话。 凌沺真的是敬鸟儿是个真汉子了。 “可以。殷王叔家的女儿,倒是还未出阁,我会将此事秉明父皇的。”吕倾不怀好意的一笑,直接答应下来。 “罗家这是打算分成两支吧。”随即吕倾再道。 “是我这么打算的。这犊子还是靠谱的,而且罗家在这边根基也不浅。我呢,就再去大璟混混,跟着师父他们喝口汤,再立一脉。”罗燕途回道。 如此一来,罗家也就多了两条退路,哪边出事了,都有个去处。 入殿为臣的,就是比不得凌沺他们这些叶护、特勤自在,只要不造反,自由性极大。 而像何桢和他爹,虽是在朝中位极人臣,可一旦行差踏错,就什么都没了,甚至会累及全家。 虽然也有封爵和部落,但其 (本章未完,请翻页) 根基,与叶护、特勤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老汗王改制集权之后,直属王庭的大小部落,自主性很低的,便是大贵族,也是一样。 只有各叶护、特勤分出去的部落,仍保持相当大一部分自主权。 例如增加部民数量,例如自由整备兵马、锻炼族中青壮,例如给麾下将士、部民封爵封将,等等…… 这都是那些人的特权。 其余部落,说多少户,就是多少户,稍微有些出入还可以,数量大了绝对不行。 亲军限制兵种,给与部落自制兵甲箭矢的要求和数量,也有严格限制。 诸如此类,便是国侯也同样逾越不得。 所以,多准备些,总是没有错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等被噼啪浇了满身的时候,再想找地方避雨,可就晚了。 “殷王也算亲王里极有实权的了,他家女儿适嫁,怕是提亲的都能把王府门槛踩平,公主真有把握能成?”凌沺插话道。 他在缑山城,也不是一点信息没从大大爷那儿知道,最起码对大璟皇室这些,最好不要招惹的人,大大爷还是告诉他了的。 殷王为隆彰帝堂弟,世袭殷亲王爵,任宗正寺卿。 大璟的宗正寺,不仅管皇族之事,道士和僧侣也在其管辖之列。 而且,据夏侯灼所言,处理江湖武人事宜,最先的便是会单独列籍,予以各门派人数限制和一些自由,设立类似道士僧侣一样的度牒制度,而这也大概率会归宗正寺管。 所以殷王的权势是很大的,甚至将会更大。 加上其自幼是太后带大,与隆彰帝关系笃厚,深受其信任。 是以,他家有女儿待字闺中,哪怕是个丑八怪,大恐龙,也绝对不愁嫁的。 也不怪凌沺会觉得,吕倾在吹牛皮。 “叶护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啊,并不需要我出什么力的样子。”吕倾轻哼一声,兀自还有些生气。 “嗯…反正你反悔也没用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们。殷王叔家的小女儿,师从琉璃刀严璃,武艺相当厉害,而且脾气火爆之极,在京中也是让人避之不及的存在。”随即吕倾看向罗燕途,幸灾乐祸的说道。 这事儿罗燕途既然提了,她就绝对会传信回去,已经由不得小师弟同意还是拒绝了。 同门到底还是同门,哪怕不那么纯粹,吕倾在这里,还是比较放的开一些的,不用一直端着。 而且,这乐子挺有意思的,想想小师弟跟那个丫头成婚的样子,就更有意思了。 “谁?严璃?”凌沺却是懵了,他怎么觉得有些事儿,就越发不简单了呢? “嗯。严璃,或者说是,司徒彦璃,没准哪天就成了我们九婶的存在。这也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师父他们也会很开心的。”吕倾继续笑道,玩味的目光,不再只停留在罗燕途身上,而是他俩。 只是看向凌沺的变得多了些,因为凌沺的眼神也深邃了些。 “熊掌给我装上,酒也给我。扮成大师兄,害得他没有酒肉吃,总得给他带点儿宵夜回去。”吕倾起身,伸手指指桌上道。 “行。你倒是没有想象的招人烦。”凌沺点点头,找食盒给她装东西,样样份份的,把给萧寒林留着,没人动过的食物都给装上,顺嘴说道。 “你比师父说的,讨厌多了。”吕倾拎着食盒傲娇一句,转身就走。 临出帐前,再扔下一句:“同门之事,没几人知道,记着别说漏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汗王坦言 , “子瀚,这次多谢你了。” 翌日凌晨,众人即将返回王庭前夕,雍虞只胡派人请来凌沺,致谢道。 他现在脸色煞白,双目无神,神色极为萎靡,整个人都好似瘦了一圈似的,坐在凳子上,双腿都仍不自觉打颤。 这夜御十女的活儿,果然还得凭借天赋异禀,不是谁都能消受的起的。 何况,雍虞只胡昨夜恐怕也不止夜御十女那么简单。 “没什么,若见你有事却不出手,胡绰也会怪我。”凌沺摆摆手。 胡绰给他说过,她和雍虞业离小的时候,雍虞只胡对他们还是很好的,经常带着他们哄着他们,只是大了些,有了太多亲情之外的事情掺杂,才渐渐疏远了好多。 所以哪怕没有那个扳指在前,凌沺也会出手相助,只是后面不会再插手而已。 而且即便他不出手,现场那么多人,总有人会出手的,例如世子亲军统领乙洛,例如罗燕途,他们当时都反应过来了,只是凌沺动作更快些。 “不单是说这个,还有许柔之事。若非你及时压下,让他们一直讨论下去、宣扬下去,她便难能脱身了。现在虽也不免受累,但也总好过被人当面议论指责。她性子外柔内刚,真若那般被人说下去,做些傻事也并非不可能。届时反会被人,再泼一身脏水。”雍虞只胡摇头,咬牙说道。 “文彰公主那边我已经去说清楚原委了,既定之事,不会有任何改变。”凌沺没有接话,而是出言这般说道。 他这也是在试探,试探雍虞只胡有没有怀疑吕倾。 “唉!这帮混蛋!让我算是丢尽了颜面!”雍虞只胡长叹一声点点头,随即咬牙恨骂一声。 他倒是没有怀疑吕倾,毕竟这事看起来对吕倾并没有什么好处。 他怀疑的,还是那帮不想看他承继汗王位的兄弟,一旦他的名声毁了,和吕倾的婚事也吹了,那他们可就又都有机会了。 “你不要想太多,这事毕竟只是小范围流传罢了,终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也幸得公主心胸开阔,不会介意,就让他过去吧。”沫罕李许柔抹去眼角的泪痕,浅笑走出,柔声说着,给雍虞只胡拿来一碗参汤。 她听到了雍虞只胡的话,知道了丈夫的关心,其他事便都无所谓了。 “你我皆知,从没用过此物,这污名却要落在你头上。以他们的破嘴,不出三日,北魏大小贵族,就都会知道了,哪里是只会小范围流传。”雍虞只胡却是仍旧气愤道。 “端儿一时粗心,仍旧给我佩戴往日香囊,已然认罪。但此事我也有过,往日便不该隐瞒世子,给你用这险药补身体。公主虽然大度,我们却不能没有表示,请世子降罪,废去许柔之位。”沫罕李许柔却是跪下了,笑着对雍虞只胡说道。 “你快起来,这是在做什么!”雍虞只胡勉强起身,但虚弱的身体,却不足以扶起她,只能恼怒说道。 他怎会不知,这只是一个说辞,一个完美了结此事的说辞。 但他不愿。 前者便罢了,但废去沫罕李许柔世子妃之位,他是绝对不愿意的。 “只要你的心在许柔这里,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所谓。而且只有如此,才能将此事完全揭过,再影响不到你半点。不管此事是谁所为都好,就让他这么结束吧。”沫罕李许柔轻声再道。 她的脸上始终没有不甘、不情愿,没有半分勉强和苦闷,只是那么带着淡淡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笑意,让雍虞只胡不禁呆住。 “而且我连世子妃都不是了,他们会懒得再说我的闲话的,就当是为了我好么?”沫罕李许柔,轻轻拉住他的手,扶他坐回去。 “唉!你何苦为难自己。”雍虞只胡回神,再度长叹一声,却是点了点头。 本来觉得有些尴尬的凌沺,顿时扶额,大手挡住了全部面色,不显人前。 “让你见笑了,子瀚。为兄堂堂王储,竟是连妻子都护佑不得,让她遭人陷害。”雍虞只胡当即再对凌沺说道,满是自嘲和恨意。 “没有。”凌沺拿下手,轻笑再道:“王兄和王嫂这般情深,凌沺羡慕的很。就是吧,别再秀恩爱了,弄得我都想现在就跑去找胡绰了。” “让叶护见笑了。”闻听凌沺打趣,沫罕李许柔面现一抹微微的羞红,在雍虞只胡身边落座。 “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凌沺却是起身说道,笑施一礼后离开。 但是转过身后,面色却是沉静下来,心中思虑不断。 雍虞只胡情虽不假,但不够重。 这一点除了雍虞只胡自己不觉得,他和沫罕李许柔,怕都是同感。 她那欠身扶椅落座的一下停顿,可不是单纯为了坐的更板正些。 即是试探,又是以退为进,这个女人也绝不简单,吕倾日后怕是有对手喽。 此事过后,沫罕李许柔便是真的不再是世子妃,却会更得雍虞只胡宠爱信任,以弥补心中歉疚。 吕倾所为,不能得到想要结果不说,甚至起到反效果也说不定。 不过凌沺倒是没想变卦,只是同样没打算将这些告知吕倾而已。 看戏嘛,他也挺喜欢的。 半个时辰之后,世子妃一名贴身侍女,畏罪自尽,留下遗书一封,自请罪责。 随后世子妃恳切请责,雍虞只胡将奏明汗王,降其为侧妃。 两件事先后传扬给众人知晓,算是没等返回王庭,便将此事论定。 而等他们回到王庭之后,雍虞罗染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这么处理了。 只不过暗中也砍了数十个人的脑袋,给本想等着看热闹的众王子们,一个警告。 “你怎么看此事。”事后雍虞罗染留下凌沺,语气淡淡,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凌沺面上。 “文彰公主干的。不过这俩人,没一个善茬,怕是世子妃事先也并非不知道。”凌沺耸肩言道,实话实说。 一来他不觉得自己的城府够深到,能在老汗王面前做出真不知情的样子。 二来他想看看老汗王究竟何意。 “你在玩火。”老汗王淡淡再道,仍旧是看不出喜怒的样子。 “是想淬火。”凌沺轻笑回应。 “可惜你并非我儿,不然死后,这北魏江山,我可以放心的多。”雍虞罗染也轻笑起来,略带遗憾的说道。 “您可别这么说。我跟世子关系刚刚好些,让他听了这话,就坏菜了。而且我也没什么天下山河的野心,就是想能自在的做把华丽的刀。”凌沺连忙摆手再道。 这一次他和雍虞罗染的对话,怕是最危险的一次。 但仍旧真诚,只看雍虞罗染能不能接受他这种真诚了。 “放松些,别一直准备跑,我可也不想小胡绰伤心。”雍虞罗染看着他的样子,伸手虚压,示意凌沺坐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 “对嘛。您也知道,您真想杀我,我也会选择跑,而不是拔刀向您,就别老吓唬我了。老问我这些,太难为人了。”凌沺放松了些,不无埋怨的说道。 这次来王庭,心里就没轻快过,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受,凌沺也并不喜欢,一点儿都不。 “你自己想的多了,怪我?”雍虞罗染好笑再道:“我并不反对你和文彰接近,甚至联手。 北魏而今处在一个很特殊的时期,要么更加鼎盛,要么分崩离析,彻底崩塌。 而在我看来,这个能带领北魏鼎盛的人,正是吕倾。 你可不要因为这次的事情,就小看她。你先前在试探我的意思,她此举也是一样。 终究是要搭上自己一辈子的事,她也得看看是否能有收获的可能。 而我,给她也给你这个答案。 北魏想再进一步,靠着草原传统是不可能的,最多也不过像当年大魏一样,能凭借武力鼎盛一时,却不能像中原一样,动辄传国数百年,且无论怎样改朝换代,身处谷底之时,只是那么十几年、几十年,就会再度称雄天下。 这些年我一直效仿中原、结合荼岚情况,在整改北魏各种制度。 但这需要时间,我能做到的,来得及做到的,也就现在这么多。 接下来则需要一位,足够了解中原,足够有能力将我的计划推行、完善下去的接班人。 只胡不行,安殷更不行,业离也同样并不适合。 但吕倾可以。 她出身大璟皇族,自幼被苏太师欣赏,尽授所学,有学识有能力,还有胆气和魄力,对中原一应文化、律制更是精通之极。 她唯一缺少的,是只胡的信任,和有力的支持者。 前者得她自己去争取,后者我给她和只胡,也就是你。 给你那枚扳指,她只要知道其意,便一定会想方设法,拉你联手。 你明白了吧。” “呃……”凌沺无语的点点头。 “再告诉你一句话,你且记住。”雍虞只胡再道:“可以信于人,是你的优点和个人魅力,不要失去了。 我也好、夏侯灼他们也好,终究不是你,没必要去学的多像。 万事非不可思量,只是需分清什么事有必要多多思量,什么事则全无必要。 别把自己弄得多疑,又不能不善谋有智,其中的度,需要你自己把控。 凡认定需要多思之事,则尽可能周全的,用你自己和你认为有智者的角度、他们思考事情的习惯,去思量这件事所有可能性。 我还是很期待,你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 “多谢陛下教诲。”凌沺深施一礼。 因为夏侯灼的那份笔记,他这段时间被影响的,其实很大,只是不尽自知。 老汗王这一番话,颇有醍醐灌顶的感觉,让他恍然明了。 而且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老汗王今天跟他说话,没有称孤道寡,而是一直用了平平常常的一个我字。 虽然不知为啥,但听起来还是亲切的多了。 “和胡绰早些要个孩子吧,日后即便你想,也注定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有个孩子,她才不会太孤单。”雍虞罗染突然转移话题道。 “呃呵呵…是。”凌沺尴尬的笑着应下。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赐婚刑五岳 , “陪我出去走走。”雍虞罗染话说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 直到此时,凌沺才真觉得老汗王恐将不久于人世了。 他竟是连从金椅上站起来,这个动作,都显得极为缓慢和吃力。 “一位王者,哪怕是垂暮将死,也不能失了气度。”凌沺想要搀扶一下,雍虞罗染却是摆手道。 随即就在凌沺的目光中,阔步向前,尽管很慢,但仍有龙行虎步之姿,让人会下意识忽略他的步伐,其实缓慢之极。 只是他真的已经走不了太远,仅是带着凌沺,在王帐周围走了走,看了看。 期间老汗王给他讲了很多故事,有关那座王帐,有关那王帐周围的一座座府邸。 洁白如新的座座大帐下,其实都满是鲜血的殷红,短则数年,多则十数年、数十年,这里的一顶顶大帐,就会换上一批主人。 能够世代传承至今的,竟是没有一座。 随后老汗王,向着斑吉特勤,也就是老沫罕李的住处走去。 “参见陛下、朔北叶护。” 盯着他们动向的不止一个两个,老沫罕李家也是一样。 他们来到老沫罕李家时,他已经带着家小等在了门口。 “老家伙,你身子骨倒是硬朗。”雍虞罗染伸手托起他,朗笑一声。 他们其实同龄,雍虞罗染登上汗王位的途中,老沫罕李甚至多次以自身医术救过他的命,彼此之间以往是私交极好的。 “身子骨硬朗也没用,没准就哪天心气郁结,直接死了。”老沫罕李却是笑不出来。 他虽然对雍虞罗染有敬、有畏,但几次三番的因为女儿之事,满腹怨气,也不至于仍一点儿都不敢表露。 虽然雍虞只胡之前已经登门拜访过,也说了些致歉和其他的话,但他这股气可远没有消。 “好好活着吧,真想给孤作伴不成。”雍虞罗染笑道。 沫罕李一家,却是笑不出来,身上唰的出了一身冷汗的倒是一堆。 但不包括老沫罕李,这老头儿,似是打算舍得一身剐的样儿了,再道:“作伴就作伴,活了这么大岁数,也不亏了。” “哈哈哈!这才是我认识的沫罕李,这些年却是久违了啊。”雍虞罗染不以为杵,反而笑的极为欢畅,还拍了老沫罕李肩膀几下,更是转变了自称。 “唉!活了这好几十年,却窝囊了半数,连带着一帮儿女都尽是窝囊样,真特娘白活!”老沫罕李再道,同时引雍虞罗染和凌沺入内。 “我这不就来帮你了么。”雍虞罗染笑道,却是看了眼凌沺,让凌沺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老沫罕李也有些不明所以,看看他们俩,不知道玩的哪出。 “你们各自回帐吧。”雍虞罗染对老沫罕李一众子孙说道。 随即只他们三人,来到老沫罕李帐内,雍虞罗染再道:“你家小女儿到了出阁年龄了吧,把她嫁给沺儿为侧如何。” 此言一出,那是把俩人都说愣了。 随即凌沺连忙摆手,先对老沫罕李道:“斑吉特勤,先说好啊,我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然后再对雍虞罗染道:“陛下啊,这真不行,我有胡绰一人就够了,决计不会再娶任何人的。” 吃瓜吃自己身上来了,凌沺郁闷的直翻白眼。 “此事绝无可能。陛下这不是在帮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实在折辱!”老沫罕李也是直接拒绝,态度强硬,面色羞愤。 荼岚其实与中原一样,男子皆只有一妻,但可以多妾,只不过也有数量限制。 唯独众叶护、特勤和汗王是特例,尤以后者为最。 叶护和特勤呢,在荼岚可以当做亲王和郡王来看待,是没有毛病的,他们可以有正妃和侧妃。 可严格来说,这个侧妃,也不是第二个妻子,而是地位高贵太多的妾。 而能真的娶俩妻子的,只有汗王、可汗和王储。 最开始,便是汗王、可汗都没有这个特例,更别说王储了。 还是七八百年前,一位克木禄部的年轻可汗,为了能登上可汗位,便各自向荼莫尔部和奈古部求娶一女为妻,打破了旧例。 而且还是因为此人,没信心能得到这两部的支持,所以遣使同时向两部提请,本想有一个能成都行,却没想到两部都答应了下来。 于是此人先为克木禄王储,再为克木禄可汗,随后称霸草原,加冕汗王尊位,号令整个荼岚。 这两位皆出身高贵的妻子,也一直并立而存,不分高下尊卑,皆为王后。 如此,就有了这么个特例流传下来,后来有与他国和亲时,也多番沿用。 但也只有必定会承袭汗位和汗王位的王储才可以,其他叶护虽也有承继资格,却在此事上,不能等同。 “你先旁边待着,别说话。”雍虞罗染先对凌沺指了指一旁座位,让他老实坐下,再对老沫罕李道:“家族存亡面前,也这么绝对么。” “蒲浜猎场一事,究竟如何,许柔该和你说过了。你这个长女啊,有些小智慧,但殊不知正是如此,才会害了她自己和整个斑吉部。双后虽有旧例可依,但细数这些旧例,哪一个不是争斗不断,残酷之极。” “以退为进看似巧妙,实则愚蠢。若就此罢手,没有威胁,文彰自不会如何,她的所求远不止在此。强争下去,你们家真的是有大璟支撑在后的文彰对手?便是不说大璟,他一个朔北部,就能将你们灭上千百遍。” 雍虞罗染说着,又指向凌沺,让得凌沺再次发愣。 这不都是隐秘存在的事吗?即便人尽皆知,也该是心照不宣的状态吧。就这么摊开来说,真的好么? “还不都是陛下成全。”老沫罕李直接没好气道,郁郁愤愤的。 “这么说倒也没错,但我终究不想太对不起你。”雍虞罗染再道:“把你小女儿嫁给他,哪怕改变不了太多,也可保你家上下人等无恙。” 让老沫罕李劝说沫罕李许柔不再争,其实是最简单的。 但雍虞罗染知道,一个人心中的想法,是不会被打压下去的,能打压下去也只是一时,过后反而会更强烈的爆发出来。 与其去制止,不如给老沫罕李一个保命、保家族的后路。 “我大哥还没有正妻,与他结亲如何?”看老沫罕李神色似有松动,凌沺坐不住了,当即说道。 “那不叫没有,那叫亡故,嫁过去那是继室。”雍虞罗染瞥他一眼道。 刑五岳他们的根底,他也早让人查了个干净,比凌沺都了解他们的情况。 “那也比嫁我为侧强啊。”凌沺嘟囔道。 “有无嫡子?”老沫罕李也随即向凌沺问道。 老沫罕李自是明白其中关键,而且沫罕李家缺少的其实就是强军,能给他们这个支撑的是凌沺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是其他人,并没有太多不同,只是凌沺而今声势最盛而已。 而且雍虞罗染也是有意把他往凌沺这边推,不然也是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的。 “只一嫡女,庶子有几个,都不太大。”凌沺连忙回道。 “继室就继室吧,总比为侧强。”老沫罕李一咬牙,如此说道。 “唉。便是侧室,依他而今所掌,也更好些啊。”雍虞罗染叹气道,却是没有再坚持。 而凌沺这时觉得,他又被人算计了。 刑五岳想要立足能稳,其实也是缺一个荼岚名门女子为妻的,需要有这么个被荼岚人接受的点。 而沫罕李家无论是自身地位,还是声望,都再合适不过。 若没有远朔察这个身份的加持,仅是一个万户侯,这么结亲,沫罕李家都算屈尊降贵了。 赐婚刑五岳与沫罕李家小女儿之事,怕是本就这么打算的,只是在拿他说事,迫使老沫罕李做出决定而已。 “有一个女儿为侧,我这老脸已经生疼了!”老沫罕李如是回道。 好好的世子妃,成了世子侧妃,再有那般丑闻在前,老沫罕李真的是觉得颜面尽失啊。 毕竟明面上的事实,永远比真正的真假,更为众所知。 “那便依你吧。孤稍后召刑五岳即刻返回王庭,只胡完婚后,便让他们俩也尽早完婚,依王族礼制操办。”雍虞罗染言道。 “斑吉部迁去远朔所在吧。”雍虞罗染起身再道,又轻拍了老沫罕李肩膀一下,带着凌沺离开。 “有什么想法。”返回王帐途中,雍虞罗染问向凌沺。 “啥都没有。”凌沺连连摇头,这事儿他没看透。 “保沫罕李家为其一,再壮你们兄弟声势根基为其二,向文彰表明孤的态度为其三。还有其他用意,你若说出来,孤再赐你些好东西。”雍虞罗染淡笑道。 “让世子妃跟文彰斗得更凶,以此检验文彰的能力为其四吧。”凌沺试言道。 “算。你接着说。”雍虞罗染微微点头,接着道。 “加强两族通婚?”凌沺挠头道。 荼岚可是有大量中原人的,两族虽然共存草原,但通婚的却是并不多,还是有些隔膜在的,这是并不利于荼岚完整和壮大的。 而身处高位者,频繁有两族通婚之举,是会有带动作用的,能改善这一情况。 “嗯。继续。” “还有?难道是方便远朔军募兵?” “这算在第二点里。你继续想。” “呃…不会是考验我吧?” 凌沺想了又想,临到王帐之前,才再对雍虞罗染道。 “呵呵!克木禄部前些日子派人献来一匹绝佳的黠胡血马,你自己去带回去,留着换乘。孤的金弓也赐你了,日后好好练练你的射艺。”雍虞罗染朗笑一声,也没说对不对,只是给了赏赐,就进了王帐。 按理说应该是说对了,不然不会给他这些。 可凌沺还是觉得,他应该是没猜对,或者说最重要的那个原因,他没有猜出来。 若雍虞罗染知道他此时所想,怕是会对他说句格局小了的话。 他不是没有猜出来,只是没有看得更远。 但雍虞罗染并不知道,凌沺也没再多想,而是接过了雍虞罗染命人送出的金弓,然后兴高采烈的去牵马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以身为饵 , 凌沺乐呵呵的牵着匹大红马回家,发现今天他的礼物居然还不止这么些。 “世子命人送来的,一等一的好猎犬。”恩佐科勒正牵着一条小狗,是条黝黑的小细犬,喜欢的不得了。 “你喜欢就拿去养着玩儿吧。”凌沺耸肩道。 虽然他说过自己什么都贪,猎犬飞鹰的也喜欢,但真让他养这些东西,还是没那个耐心的,也就能逗弄玩玩儿。 就是没想到雍虞只胡还当真了,用这玩意来当谢礼。 “鹰我也自己留着?那可是正经的海东青。”恩佐挑眉道,有些欣喜。 这细犬也好,海东青也好,那都是各自品类里,一等一的好东西,不仅值钱,而且难得,草原上的汉子,可没有不喜欢的,恩佐对它们的喜爱更是比好马还多。 “嗯,都给你。”凌沺点点头,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好马,实用。 “来来来,都出来,给我掏钱。”恩佐哈哈大笑着嚷了起来。 黄宁、红娘、牛犇等人则一脸愤愤的走出来,各自扔给恩佐一个钱袋子。 “胆儿肥了啊?拿我打赌?”凌沺一看,哪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直接就一人给了一脑瓢。 “偏心眼子的,姑奶奶任劳任怨的给你当打手,你就不能好好看看啊。”红娘揉头嘟囔道。 “咋的?还想骗我的马?把你哈喇子先擦干净,再跟这儿装委屈。”凌沺又补了一下,没好气道。 红娘不自觉抹了下嘴角,讪讪的收回盯在大红马上的目光,尴尬笑笑。 “都进来,有事跟你们说。”随即凌沺把马牵马厩里拴好,对众人招招手,把他们带进自己的大帐。 “恩佐,等下你便去给三白传信,让他派人把那些人送出来,等他们一到,你们就先带着他们离开,去青山县等我。”示意他们各自落座后,凌沺言道。 朔北部里有一些人,实际上是九大望族安插的,都被林酉他们给揪了出来。 当然,这与大大爷给的情报,脱不开关系。 凌沺并没有为难他们,他们中大多数人家入他亲军的男儿,都战死在缑山战场上,为他流了血丢了命。 所以不管谁安插过来的都好,凌沺礼送他们离开,该给他们的功赏和抚恤也半点儿没少。 原本他打算,等到他返回青山县的时候,把他们带回去,届时是安插他们过来的人安置他们,还是他们自己想办法,他就不管了。 可现在计划有变,刑五岳也将成亲,而且不会比雍虞只胡晚几天。 参加完刑五岳的婚礼,再独自骑着小青去青山县,还来的及。可若带着一堆人,就够呛了。 所以他打算让黄宁等人,带着他们先行,路上好照应下他们安全。 “让逸安带他们先走,我和红娘带人留下来。”恩佐闻言道。 “胖子说的对,你现在不能全力出手,我带人留下来保护你。”红娘接着道,王鹤等人同样附和出声。 “不用。在王庭内,最起码这段时间,不会有人对我动手。而且即便是来了,我左肩伤势几乎痊愈,也没几个我对付不了的人。便是途中,也有灵玄作伴,虽然我总埋汰他,但他的武艺,还是正经可以的。”凌沺摆摆手。 随即其再笑道:“你们要是都留下,我还怎么钓鱼?” “钓鱼?”众人为之一愣,知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货,是又打算坑人了啊。 “老汗王或许真的过不去这个冬天了。”随后凌沺的话让众人又是一惊。 王位更迭,无论是荼岚还是中原,往往都是会引起一片腥风血雨的。 而且相比之下,荼岚比中原尤甚。 历代三大部可汗之位更迭,除非承继之人,各方面实力,都完全碾压一众有资格承继者,否则你唱罢来我登场,人人都奔着那金椅使劲,各自兴兵,杀个你死我活。 更别说三大部可汗,都可争夺的汗王之位。 这整个荼岚之至上王位,不是不可以传承,只是传到手中,也得靠自己去接住,去守住。 这是荼岚崇尚以实力为尊的表现,也是数次衰败,一直不能真正鼎盛的根源。 现在欣欣向荣的荼岚,若老汗王此时离世,瞬间分崩离析都并非不可能。 雍虞只胡与文彰公主成婚,虽然可有大璟支撑在后,让得一些人,多加忌惮。 但却不可能让他们彻底打消心中的雄图野望。 而猎场一事后,凌沺其实已经会被人划归雍虞只胡一派。 加上凌沺手中握有的兵力、财力,察岚刀和那个扳指带来的偌大权利,都将为人所忌惮,也将被视为眼中钉。 所谓福祸相依,便是如此了。 而一旦凌沺挂了,不仅减去一份威胁,这两样东西也就失去了意义,最多也就是落到已经身在大璟的雍虞胡绰手中。 他们并无子嗣可传,除非胡绰再嫁,将之当做嫁妆带过去,不然也就能握个几十年而已,一个柔弱女子,又能对谁起到多大威慑。 甚至有不少人,会乐得看到胡绰再嫁,然后想尽办法,让自己成为继承这两件遗物的人。 “所以凌王要先诱些人出来,干掉他们。”红娘挑眉道,很有兴趣的样子。 这姑娘年纪不大,但真真不是善茬,平时笑嘻嘻可爱俏皮极了,可骨子里比谁都好战,而且战斗时候更是剽悍凶蛮的很。 “事儿虽然是这么个事儿,但你要敢偷摸留下来,王大幸就敢抽你,你信不?”凌沺瞪眼看过去,威胁一下。 真说凌沺麾下,谁武艺最好,其实不是夜皛,不是唐阿姑罗、黄宁、王鹤等人,也不是红娘,而是王大幸。 不过这人是个真的怪人,他只对刑律之事感兴趣,上了阵,非危急关头,也多半只是磨洋工,并不热衷战斗厮杀。 用他自己的话说,战场上杀人的过程太简单,而他喜欢的是那个花样千变的过程,不是最后那一哆嗦。 而红娘谁都不怕,包括凌沺都一样,唯独就怕王大幸。 看着王大幸,对那些部落工匠新做的刑具的痴迷样,这丫头是三天没睡觉五天没吃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好嘛好嘛,你接着说。”红娘干笑一声,撒了个娇,弄得一堆人齐齐打哆嗦。 觉得吧,比王大幸都瘆人。 “拿了这枚扳指,都只知道它有什么用,却是没见识过它的作用。这次要是有鱼上钩,正好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也跟他们所有人,重新认识一下。”凌沺故作干呕状,打趣红娘一下,随即再道。 他是有意想要立威,让人对他产生惧怕。 现在看似有了很多实力、权力,但并没有展露过。 人们同样对他会有忌惮,但不是畏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惧、害怕。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怕! 这样他才能帮雍虞只胡压住一段时间,也给朔北军一些成长、壮大的时间,以后才能更有实力和能力,让荼岚保持稳定。 荼岚的稳定,从任何方面去看,都是他希望看到的,对他有益的局面。 为此,他不介意去冒一次险,当一次饵。 “那总得有人收网不是?”红娘还是想在争取一下的。 想钓鱼,鱼饵有了,总得有个撑杆收网的吧,她认为自己和王鹤等人,就很合适。 “你就跟老唐一样,看着挺精,其实没啥脑子。”黄宁调侃一句,摇头叹气。 “只胡世子也好,文彰公主也好,这可都是与他们切身相关的事,这么好的机会,会置身事外吗?还有咱们叶护的大舅哥,可还有两万兵马在家呢,不得表示表示?”没等红娘瞪眼再问,黄宁便接着说道。 “对喽。逸安现在可以啊!”凌沺点头笑道。 需要立威的不仅是他,雍虞只胡和吕倾,比他更加需要,三人的联手之意,也需要更显著的表露一下。 尤其是这即将成为两口子的俩人,他们也需要向外,表露凌沺这个强有力的支持者,将之牢牢绑在自己这边。 而雍虞业离呢,哪怕他而今不在荼岚,也得表示一下,他无意汗位的态度。 不然新汗王继位,没有头领在的都利部,怕也不会好过。 所以他自己做饵,不是没有人用,而是终于不用什么事都可着自己麾下这点儿人霍霍了。 “不是我看出来的,是烺安那个朋友说的。”黄宁干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这话是他听周更说的,只是周更不确定凌沺会这么做,而是觉得若老汗王真如坊间传闻,将不久于世,凌沺他们应该这么做。 “记吃不记打。”凌沺轻哼一声。 随即转向烺安道:“暂时就不用让周更离开了,等你们离开时,把他带回大璟去,青山县遇见齐国公或者燕国公,请他们帮忙给他重新落籍大璟。” “叶护,他并没有到处散播此言,只是与烺安闲谈,建议烺安向您进言,恰巧我也在而已。”黄宁当即说道,向凌沺求个情。 毕竟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凌沺什么打算就都白费了,可能还会有危险,届时还想落籍? 王大幸能让他提前体验一下十八层地狱的滋味! 黄宁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气盛嘴快,就把人给害了。 “不该你事。”凌沺摆摆手示意黄宁坐下,再对烺安道:“我不会杀他,你不用抽抽个脸。” “这几天看好他。另外,你告诉他,想报仇没错,但得弄明白真正该向谁去报仇。” 凌沺虽无意杀他,却也不会让他留在荼岚,被其他人所用。 除了说话做事不太周密以外,这人是很有头脑的。 其又是对大璟的大世家仇恨极深,若他为荼岚重用,一旦借势挑动荼岚和大璟的不睦,将与凌沺所愿所想相左。 这是凌沺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哪怕不地道,他也要把周更弄回大璟去,哪怕周更要当祸害,也上大璟境内当去。 在大璟和荼岚保持和睦这件事上,凌沺的态度是很明确的,也是极其谨慎的。 毕竟事关自己切身幸福呢。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合作 , 早上位列朝班,听听荼岚各地现今情况。 下午遛遛马,或者满王庭处处闲逛。 虽是形单影只一个人,但也过得充实,且很闲适。 七天之后,雍虞只胡与吕倾成婚,凌沺才结束了这份闲适。 无他,只是雍虞只胡让他陪着迎亲,顺便挡酒。 流程是跟他和胡绰成婚时一样的,只不过场面更加盛大。 由于要绕行整个王庭所有街道一圈,所以他们都起的很早,天都不见亮光,就从王庭的中心,向着最外围走去。 一路上,一个个火炬、火盆,代替了阳光的作用,倒也不显黑暗。 “唔~子瀚,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把麾下人手都先派走干什么,要不然今儿给只胡开道的,可就是你了,不用我带着这几百护卫,在这儿滥竽充数,徒叫人笑话。”雍虞安殷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凌沺抱怨道。 “安殷王兄,这么说可是在磕碜我了啊!”凌沺挑眉一笑,再道:“这八百护卫,看着可比我那些娇兵,精悍的多了。瞅瞅,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尽皆狼铠在身,多气派。” 雍虞安殷,虽只有三千护卫,但可并不是没有半点儿实力。 这最精锐的八百人,人人身披精良铁甲,有狼头肩吞、雪白披风,个个身高九尺以上,健硕魁梧。 且这八百人,皆人手一杆长槊,鞍带强弓,所用兵器也无不精良。 是雍虞安殷及冠以后,这十余年间,精心打造、训练的真正精兵。 人数虽是不多,但气势却是极为不俗。 至于战力如何,还没有实战检验过,但观其态势,想必也不会弱。 这在前面举旗开路,倒是看着比后面雍虞只胡的亲军,更有气势的多,也更像是世子亲军一些。 “没有的事。他们也就一堆花架子,中看不中用而已。况且现今论军备之最,谁能跟你比啊,仅那千人手中弓弩,便抵得上他们全部兵甲的价值了。更别说,你给那些武人的年响了,动辄数百上千两的,也就你这财大气粗的朔北叶护给的起。”雍虞安殷眼中虽有得色,还是如此说道。 而且并不全是说酸话,最起码凌沺对那些门客的待遇,还是很让人咂舌的。 红娘、王鹤等武艺顶尖的,那都是年响千两,再次一等,则是八百两,最低也有三百两年响可拿。 虽然他们需要去做最危险的事,也没有战功勋赏可得,但正常情况下,数年甚至十数年,不用他们动手一次,也是正常的,像之前这三天两头一战的情况,并不会太常见。 这也是许多权贵,并不大量豢养门客的原因。 实在是长时间白养着人,花费大量金银,还得管吃穿住行,有些玩不起,也觉得有些亏。 也就凌沺现在手头阔气,不然这么多门客加上亲军开销,也是负担不起的。 而且,照他现在这么霍霍,能撑多少年,也是个未知数呢。 “啥财大气粗啊,也就来了点儿暴富横财,撑不了多久。”凌沺摆手摇头,一副我也很愁的样子,再道:“安殷王兄,这次被外封了,有没有兴趣合作一下?” 关于原奈古部等地的分配,就是这几日北魏朝会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首要商议之事,大体也基本定下。 首先便是有功将士,王庭亲军的察、俟斤、千夫长、百夫长,别管死的活的,都会受到牧场和部民封赏。 只是那些阵亡的,这封赏会落在他们的子弟身上,实权和威望,跟活着的是没法比的。 除了古闾磐柯带着的那些禁军之外,他们也都将留在荼岚那里,成为新的卫朔军。 而雍虞安殷,也即将受封叶护,算是终于得偿所愿。 不过他这个叶护,与之前几位受封叶护的王子不太一样。 之前的都是嫡子,且各有不少支持者,而他是庶子,且素来有些傲慢,没多少坚定支持者。 这次得封叶护,也是因为这一点,甚至朝会上,还是老汗王授意雍虞只胡、凌沺等人,替他力排众议的。 若非如此,在猎场一事后,他岂会这么和颜悦色的跟凌沺扯着闲篇。 “怎么合作?让我跟只胡和你站在一边?”雍虞安殷扬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凌沺,觉得他露出狐狸尾巴了。 “这事儿是后面那位该考虑的,可不是我。”凌沺笑笑,手往后一指,随即再道:“我看重的,是王兄手中通往西域的商路。” 说完,看着雍虞安殷沉下来的脸色,凌沺笑着压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等他说完。 “王兄以后可不比现在自在,时常离境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朔北军也可以。西域商路收益,分我三成做佣金,我便每次派一千轻骑沿途护送如何?” 闻言,雍虞安殷陷入沉思。 西域商路是他的根本,那里环境复杂,小国林立、马匪横行,但往来商品收益也更大,而且还可以借机练兵。 让他拱手与人,那是想都别想。 但凌沺所言也是事实,当了叶护有好处,却也有限制。 最起码他以后,是不可能恣意离开封地的。 而且收到的瞩目也更多,自己离境或派兵外出,若是刑五岳等人获封的远朔地区,倒是还好。 可他将身处最东边,需要横穿整个荼岚,这就很难了。 而有察岚刀在手的凌沺,确实是没有这个顾虑的。 “三成太高了,最多两成。”雍虞安殷思付后,说道。 “最低三成。”凌沺却是断然摇头,随即再道:“除此之外,我会想办法促成在隆武城建立互市一事,如何?” 荼岚和大璟,虽已设立多处互市,加强商贸往来,但都在冀州、雍州边界,靠近燕州地域则是没有的。 多半原因,是因为之前燕州除两青山,没有与荼岚直接接壤的地域。 现在却是不然,原奚兹、铁延大面积与原奈古地域接壤,再开几个新的互市就未尝不可了。 当然,这事儿凌沺是推动不了了,还得吕倾来。 可却不耽误,凌沺在其中谋取些利益。 尤其是这个互市的点,设计在哪里,也是很有讲究的。 这个凌沺还是可以给些意见的,这点面子,吕倾是会给他的。 实际上也早已说好,不然他也不会贸然跟雍虞安殷提及。 而雍虞安殷的封地,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将是原奈古南部,距离隆武城很近。 “能行?”雍虞安殷立马来了精神,就差眼睛里没放金光了。 以商贸富己的他,可太清楚这个互市,能给他带来多大的收益了。 “明白了。明白了!”随即看着凌沺胸有成竹的笑意,想起今天的正主之一,雍虞安殷恍然大悟道。 “此事落定,除了西域收益给你三成,互市所得收益,也给你半成。”雍虞安殷大方再道。 看似半成,不多。 但若基数是动辄十万、数十万两银子,却也真的很大方了。 凌沺却是摇摇头,再道:“互市收益我不要,只要王兄能再提供些方便即可。” “还有什么事?”雍虞安殷有些迷糊。 “过段时间我会派人往返箕罗行商,想请王兄帮忙安排一下马匹换乘,和草料补给之事。”凌沺再道。 “你还真是哪儿都不放过啊!”雍虞安殷轻叹一声,有些羡慕。 不过这事儿,他没想跟着掺和一下。 从他那里去箕罗,走的可就都是而今大璟地域了,在那里凌沺可比他好使多了,没有他插足的余地。 而且,这事儿难免有夏侯灼等人参与在内,他可不想跟着搅和太深。 即便现在看似只有凌沺出面,但他也算被拉上同一条船了。 只是纠葛并不深。 他们要的也只是他偏安,少跟着掺和、闹事而已。 这个他无所谓。 现在是浑水王八多,看见的都是壳儿,很难分清个究竟。 他也有意,等水清一清,看看情势再说。 “那就说定了?”凌沺笑道。 “行。”雍虞安殷点点头。 左右只是提供换乘的马匹,以及些粮草,还只是安排,不是无偿奉献,还是没问题的。 随即二人就开始聊起西域风情,主要是雍虞安殷给凌沺详细介绍介绍,有利于之后合作。 直到行到王庭最外围一圈,开始今日正事,才算暂罢,余下更详细的事,约好时间详谈。 雍虞只胡这个正主,也开始走到前头,接受一批批民众的祝福,给些赏赐,算是与民同喜。 然后就是正式的迎亲,回去举行大典,北行祭祀祈福,最后大摆宴席。 一切基本凌沺都不陌生,只是时间持续的更长,足足七日。 …… “大哥,二哥。” 雍虞只胡成婚第三日,凌沺独自来到王庭以东百里,迎接刑五岳、白旺年的到来。 “厉害!”两人上来就给他个熊抱,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不说这些,先带你们去拜见汗王。”凌沺笑笑,随即再道:“嗯…就这样子去。” 二人及薛客、李具他们,包括一众将士,都是风尘仆仆的,而且身上战甲和衣袍皆有破损,甚至干枯的血污。 说来这大喜的日子,有点不太合适,但更具冲击力不是? 也让人看看,这封爵拜将,那也不是凭白来的! 别他娘一个个都得了红眼病似的。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汗王遇刺 , “我大哥,刑五岳……” “我大哥,远朔察……” “等会喝。给你介绍下,刑五岳,我大哥……” 凌沺带着刑五岳等人,一路往王帐行去,见着来来往往的荼岚权贵,就是拉着刑五岳一顿介绍。 这段时间在王庭,他也算基本都混了个脸熟。 爱搭理不搭理他的,见他主动介绍,也都驻足寒暄几句,跟刑五岳他们认识一下。 “斑吉特勤!”临到王帐附近,正好看见老沫罕李,凌沺顿时把他喊住。 “那个…,刑五岳见过岳父大人。”刑五岳一盘脑袋,见了个礼。 “远朔察匆匆赶回,辛苦了,先去面见汗王陛下吧。”老沫罕李并不是太高兴的点点头,言道一句,就要走。 倒也不是对刑五岳的不满,或是因为他这略显唐突的称呼。 而是老沫罕李这些时日,越想心里越憋屈,怎么都觉得自己被老汗王耍了好几圈,末了封地换了,还把女儿都搭进去了。 可谓是郁闷之极,即便是在雍虞只胡的婚礼上,也是啷当着一副脸,快比驴脸都长了。 “大哥,你们直接去王帐,会有人给陛下通报的,我一会儿就回来。”凌沺对刑五岳低语一句,追上了老沫罕李。 至于跟他说了些什么,刑五岳他们就不知道了。 虽然也都是场面人,但王帐前一站,等待着汗王召见,加上周围人没有停止过的,或明目张胆或佯做不在意的打量目光,让他们还是很有些不舒服的。 如坐针毡不至于,但也没多么自如。 “汗王在忙?”凌沺跟老沫罕李聊了一会儿,发现刑五岳等人还等在王帐外,顿时疑惑道。 “不知道啊。人进去半天了,就是没见回来。”白旺年摇摇头,皱眉道。 “刚才谁负责向汗王通报的,人呢。”凌沺冷着脸走向王帐守卫,寒声问道。 “不、不知道。”那守卫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磕磕巴巴回了一句。 “好。等我面见汗王,弄清是谁授意如此的,咱们再算账。”凌沺冷笑一声,直接向帐门走去。 王帐是不小,就是个荼岚样式的宫殿。 可从这里到王帐内,也不过数百步而已,用得了两刻钟? 这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让人把刑五岳他们晾在这里,好看笑话。 凌沺焉能不怒从心起。 不过,这王帐他自己有无需禀报、可直接入内的方便,但带人却是不行。 所以当下,就想自己入内,给老汗王说一声,然后再抓住人,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叶、叶护,陛下有令,任何人无召不得入内。”那守卫,连忙拦在凌沺身前,磕磕巴巴说道。 “哦。”凌沺点点头。 可就在那守卫松了口气的时候,凌沺一个大嘴巴就抽了过去,直接把人抽倒在地。 “来人,将此贼拿下,严加审讯,我怀疑有人意图谋害陛下。”凌沺直接把察岚刀抽了出来,就直接往王帐帐门走去。 周围观望的其他人,尽是一脸懵逼。 刑五岳等人倒是不含糊,直接上前把人给逮住,然后跟在凌沺身后,就欲架刀前行。 一众被这突发情况弄的措手不及的王帐守卫,登时战刀出鞘,与他们对峙起来。 这一举动,也直接惊动了王帐周围的所有人。 当下一个个,带着人快速赶来,将凌沺等人团团围住。 (本章未完,请翻页) “子瀚,你这是在干什么!”雍虞只胡也快步赶来,站到凌沺身前,急声喝问道,把刀给压了下去。 “世子,此人伙同他人,死命阻拦,不让我入帐拜见陛下。而且这么大动静,陛下仍没有出面,更无音信传出……”凌沺飞快说道。 雍虞只胡闻言一想,他都赶过来了,没道理离得更近的王帐内,仍不知道此间之事,当下觉得凌沺所言非虚。 “全都让开,孤要即刻面见父王!”说着,雍虞只胡直接借过察岚刀,向前逼去。 雍虞安殷等王子,也不甘落后,一一拎着刀枪,冲到了近前。 当下本就不知所以的一众守卫,当即不敢再拦,缓缓退开。 “陛下有令,宣世子殿下、朔北叶护入内。”这时,让众人尽皆错愕的一道身影出现在帐门处,高声说道一句,手里拎着颗首级,就自顾向凌沺走来。 正是王庭禁军统领,古闾磐柯。 “叶护,这个人交给我吧。”古闾磐柯再道。 “好。”凌沺点点头,刑五岳直接将那人拎脖子扔到古闾磐柯脚下。 随即雍虞只胡和凌沺对视一眼,将察岚刀还给凌沺,二人一块儿往王帐内行去。 这个过程中,察岚刀虽然还鞘,但凌沺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刀柄。 古闾磐柯虽然是雍虞罗染最信任的心腹,但不是他的。 雍虞罗染是知道刑五岳等人今天到王庭的,凌沺昨天跟他说过。 凯旋之军,虽然不是主力,汗王亲率百官相迎是不至于,可召见主要将领,当面嘉奖勉励一番,还是必要的。 所以除非发生特别紧急之事,还得是大事,不然雍虞罗染不会不召见他们,便是有人设计,故意晾着他们,到凌沺想要独自入内时,就已经可以结束了。 近些时日,老汗王常召雍虞只胡和凌沺,对他们面授机宜,也予以他们可无召自行入内的特例,甚至准他们代阅奏报。 当然,主要是雍虞只胡,为了让他接班做准备,凌沺就是个凑热闹的,让他从旁多了解一些荼岚时事而已。 可即便如此,他这个被准许的特权,也是极大的,岂是一个守卫敢擅自阻拦的。 真要发生什么大事、急事,在外阻拦的,也该是雍虞罗染身边的那位老宦官,而不是一个守卫。 所以,他才有那般猜想,并非是真的冲动、莽撞。 若非只是猜想,想要加以验证,察岚刀早就见血了。 而今虽是古闾磐柯现身,但他心中疑窦,可并没有少多少。 直到进入王帐,看到斜坐在金椅上的雍虞罗染,和帐内的满目狼藉,以及那四肢尽废的华袍男子,凌沺才松开刀柄。 “你个畜生!”雍虞只胡却是瞬间暴怒,到那四肢尽废、趴伏在地的人身边,就是一顿嘴巴。 本就上气不接下气,马上就要咽气的华袍男子,登时就俩眼一翻,昏死过去。 此间场面已不用多说,就全都尽入眼底。 三五十人,穿着虽是王帐守卫的金甲,但是全部面向老汗王倒地,从帐门口到金椅前三步都有。 只有那名老宦官,是背对着老汗王,身上插了好几只短小的弩箭,还有十数道刀伤,也已然身亡。 “看到了吧,这就是王室的残酷。他打算杀了我,嫁祸到你们身上。”雍虞罗染淡淡对他们说道。 那华袍男子,是他的第七子,曲赫叶护,雍虞萨旌。 其利用早年安插于王庭禁军中的人手,偷偷进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入王帐,带着四十余亲信,欲趁着雍虞只胡成婚期间,整个王庭上下心神松弛之际,杀君篡位。 而且刑五岳等人回返之际,正好给其一个完美的时机。 只要杀了雍虞罗染,他便先行离开,周围有他的亲信可以挡住其他人入王帐。 随后待凌沺带着刑五岳等人前来,一旦入帐,他就会带人出现,将雍虞罗染之死,扣在凌沺身上。 继而,近些时日已经站在一条船上的雍虞只胡,也会被人指认,见过其与凌沺密谋。 届时,不管信与不信,都会有很多人跟他站在一边,把而今这两个最得汗王重视、宠信之人,拉下去。 而他的曲赫部兵马,临近王庭不算太远,除去都利部、摩鲁部,算是最近的。 再以有备之先手,他有把握在接下来的争夺中,笑到最后。 只是打算毕竟是打算,两个意外,毁了他这所有筹谋。 首先是刑五岳他们来的快了些,所以只能在外的人,想办法拖着。 而最重要的,是古闾磐柯,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秘密返回了。 虽然他做足了准备,那些混入禁军的亲信也都是一流高手,尽管那老宦官武艺不俗,但也挡不住他们。 可再加上一个突然出现的古闾磐柯,或者哪怕只有古闾磐柯一人,他们便全无可能成功得手。 荼岚第一高手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更没有一个个第一勇士那么泛滥。 “我来处理后续?”凌沺摸摸鼻头,问道。 他没有上前表示关切,毕竟雍虞只胡还在呢,用不上他来献殷勤。 而且老汗王此刻,怕也不会愿意让人近前。 “这次你留在这里。只胡,你去处理,干净一些,不要有恻隐之心。”雍虞罗染却是微微摆手,反而对雍虞只胡下令道。 他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就是要让雍虞只胡习惯这种事情。 并非为帝王者,狠辣无情就是好的。 可雍虞只胡欠缺的,就是这份狠辣,若一直下不去狠手,怕是早晚会因此遭难。 “…是,父王。唉!……”雍虞只胡沉默了少倾,欠身应下,随即长叹口气,抱起昏死的雍虞萨旌。 “拖出去。”雍虞罗染的声音再响起,雍虞只胡脚步微滞,随即将其缓缓放下,架着条胳膊,往帐外拖去。 而等他出得王帐,雍虞罗染便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凌沺急忙将他扶稳,放靠在金椅上,忙道:“我这就去找御医!” 可雍虞罗染却是拉了他一下,微微摇头,道:“还死不了,就不用让更多人见到我这狼狈样子了。” “我这一生,杀过太多的人,有同胞兄弟,有将生死托付彼此的结义手足……,我不希望只胡也是如此。夜不能寐,心中歉疚不安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所以,等他继位后,你一定要帮他处理好这些。利用了你的事,就让小胡绰,替我弥补吧。” 这一刻的雍虞罗染非常的老迈,而且脆弱。 “虽然我答应过的事,未必都会信守承诺、言出必践,但这件事,我一定会做到。”凌沺郑重回道。 他已经从中有许多获益,自不会反悔,而今也是再安一下这个脆弱的残年老人的心。 “那就好。”雍虞罗染点点头,然后也闭上了眼睛,昏迷了过去。 好在还有呼吸,虽然微弱,但并没有断断续续。 凌沺也就依老汗王的话,没有去找御医来看,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待着。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凌沺离魏 , 雍虞只胡的婚宴,还会持续四天时间。 王庭百姓的欢歌纵舞,耽误不了满朝勋贵的忧心忡忡。 七王子曲赫叶护,刺杀老汗王,被处以车裂之刑,妻子儿女无一幸免,尽赐一碗鸩酒。 其部落官将,尽数处死,三族之内,皆为贱籍。 而老汗王遇刺以后,也连病数日,除雍虞只胡、凌沺、老沫罕李、古闾磐柯、何桢五人外,无人可见。 随后,世子雍虞只胡代理朝政,何桢、老沫罕李、凌沺辅政,老汗王彻底退居幕后,不显人前。 新老汗王交替,已经拉开帷幕。 新人上,旧人下,一时众勋贵官将,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没几日,市井间一则流言,传的人尽皆知。 言说,汗王遇刺一事,本就是雍虞只胡和凌沺设计所为,只为斩除几位得封叶护的王子手中权势,收回部民。 七日后,虽刚刚成婚的远朔察刑五岳,协助朔北叶护凌沺,揪出散播此流言祸首,当街斩杀上百人。 却也无力阻止此谣言的继续流传。 “何相、岳父大人,眼下之事,可有高见。”四人小会,雍虞只胡略显烦躁的,问向何桢和老沫罕李。 此事最简单的方法,无非是汗王出来走两圈,亲自言明究竟。 可老汗王不愿,毫不理睬。 雍虞只胡才让凌沺出手,希望以利落杀伐,震慑住此流言声势,却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被人说他们心虚、恼羞成怒。 且也越发惹得一些朝臣和勋贵们,心神不定,怕自己成为那个被清理的人。 是以,雍虞只胡已经放弃问凌沺这杀坯的意见了,准备用点柔和的手段。 “叶护有何高见?” 老沫罕李默不作声,就如他当上这辅政大臣以来的这几日一样,凡事别问他,问就是摇头、点头,嘴都懒得张。 何桢则是促狭的看着凌沺,他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不想现在就说。 他的一身富贵、权势,全部赖于朝堂,赖于王庭势胜,荼岚生乱,是他极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但他还想争一争。 比关系亲近,他比不得这俩人,比部落权势,亲军战力、多寡,他还是比不过。 而且他之前是支持雍虞业离的,想受到雍虞只胡重用和信任,也需要废些心思。 老沫罕李不用说,踩下去凌沺,那他可就是辅政三人组里最有能力的,长久下去,自然也就会被雍虞只胡更加信任和倚仗。 “不如说是何相怂恿,然后今番悔悟,决定交出这个罪魁祸首,世子和我再去陛下那里,痛哭悔悟一番,请求原谅如何?”凌沺笑不是好笑的,眯眼看向何桢。 想拿他当垫脚石,先吓唬吓唬再说。 “行。”老沫罕李点点头,难得蹦出一个字来。 “呃呵呵……叶护真是风趣,这时候都不忘调节下气氛,这不,斑吉特勤都不复沉默了。”何桢干笑一声,打起了哈哈,恨恨看向这俩人。 “子瀚,你正经一点。”雍虞只胡干咳了一声,蹙眉道。 “陛下独自潜心调养身体,难免孤闷,让安殷王兄他们轮流陪着些呗,然后大臣们,捡着亲近的,也来陪陪。流言自然不攻自破。”凌沺耸肩再道。 杀人的主意可不是他出的,而是雍虞只胡下令的。 放任对储君、对王室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非议,本就不好,何况还是有意散播的。 而今这才是他一直以来的看法,当下也是顺势说出。 虽然老汗王不想见任何人,但是吧,别人不知道啊。 只以为是他们趁着老汗王生病,自行为之,相当于把老汗王软禁了似的。 所以,让更多人见到老汗王,也就行了,哪怕一刻钟都够他们说很多话了,想探听些什么的,自然会去找机会。 “若是再有传言,说是父王是被胁迫呢?而今见众臣,也不过做做样子而已呢?”雍虞只胡再道。 “那就杀吧,这么整没完。”凌沺把手一摊,懒得再说了。 他算是明白老汗王,为何说雍虞只胡寡断多思了。 这事儿,哪有这么复杂。 本就是个流言,你显得越在意,人们讨论的就越来劲,还以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虽说也不能全然不理会吧,但也犯不上太在意。 证明一次就够了,还一直被牵着走啊?不用干别的了啊? 你不干,他们还干呢,看你热闹能当饭吃啊。 “若是这样还不够,那就仍是有人蓄意了,殿下大可不予理会便是。时间长了,流言自会散去。”何桢连忙开口,随后再道:“不过也要暗中注意,是何人所为。现下人心慌乱,不宜再动刀兵,且待日后。” 赶上这么个性子不好的,没把话说白了,这漏不捡白不捡啊。 “嗯。”老沫罕李哼哼一声,又点了点头。 “那就烦劳何相和岳父大人,妥善安排此事,跟古闾统领那边恰定时间,不要耽误了父王修养。”雍虞只胡看三人都是这么个态度,也就从了,对二人言道一声,留下了凌沺。 “子瀚啊,你又不是没有头脑,什么都看得清楚,下次能不能明白点儿说,早点儿说!”雍虞只胡,有些无奈且恼怒的看着凌沺。 猎场一事,加上一直与凌沺在老汗王那受教,多有接触,以及雍虞萨旌行刺那日,凌沺敢把察岚刀给他用,当然也还有那价值十万两黄金的贺礼的原因。 雍虞只胡而今对凌沺可不再有什么看法,而且很是信任和亲近。 “王兄啊,我不会一直留在王庭的啊。”凌沺摊手耸肩。 除了何桢,怕也就雍虞只胡并不太清楚这三个辅政大臣,究竟是何用意了。 看似权重,实际上,老沫罕李只有声望,一直在朝中都无实权。而凌沺虽有兵有权,但也不是在朝中,而且根本不会久在荼岚。 所以这三个辅政大臣,有两个都全是虚设,那何桢就真是实设? 他要是还一门心思大权在手,怕离死也不远了。 老汗王能容他,新汗王能容他,满朝大臣、勋贵能容他吗? 即便他们都能容,吕倾能容他挡路?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雍虞只胡这次都找错了人商议,要么他家那俩都不是善茬的女人,要么就是一直支持他的那些大臣、勋贵。 他们才是雍虞只胡最该在现在去表示信任、倚仗重用的人,而不是凌沺这仨汗王给的靶子。 靶子立在那,是让人打的,没有目标,众人怎么箭头一致呢。 至于是被打个稀巴烂,还是依旧坚挺,或者被早早换下,那才是这些靶子们的事,得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反正给雍虞只胡的机会却是已经来了。 “果真如此?你能心甘情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愿?”凌沺吧嗒吧嗒,把自己所想一说,雍虞只胡随即作恍然状,接着又眉头蹙的更深,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这货怎么看,也不会是个心甘情愿当靶子的人啊。 “只要你还是那个大冬天赏梅花,把自己冻得半死,却一直紧紧把胡绰和业离抱在怀里,都快给捂出汗了的大哥,我们对这些其实都无所谓,也心甘情愿如此。这不仅是我说的,也是他们俩让我转达的。”凌沺再道,说的雍虞只胡有些恍惚。 “就算抛却这些,我其实也无所谓,我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能不能守住,终究得看我自己。”凌沺笑笑,随即再说一句。 “与我共勉?”雍虞只胡回过神来,把手搭在凌沺肩上,微微用力,扬眉笑问。 “倒是也行。”凌沺呵呵一笑,摸摸鼻子。 “我该走了,不然真的来不及了。”时光流逝,凌沺再不走,就真来不及去大青山了。 而且他不走,现在这份亲近和信任,早晚也会变味。 可以说时机正好,合该他滚蛋了。 “去跟父王辞别吧。你们就在大璟安心住几年,待为兄接你们回家。”雍虞只胡给了凌沺一个熊抱。 “只需一封鹰信,朔北军、都利军即刻便会赶来。”凌沺也再道一句。 “放心,王兄可没那么废。”雍虞只胡哈哈朗笑,拍了凌沺肩膀好几下。 然后凌沺便就离开,往老汗王那里走去。 “真不用我把胡绰偷回来?”言语几句,凌沺再一次问向雍虞罗染。 老汗王真的快撑不住了,已经形容枯槁,凌沺是有意把胡绰带回来,让她能再见一面父亲的。 只是老汗王不准,一次次拒绝了。 “上次一别,已经是永别了。你独自回来,都有些不当,就不要再横生枝节了。”雍虞罗染咳嗽几声,摆了摆手。 凌沺是没有在那道被召去长兴的圣旨中有名,但后续的通关文书上,还是有的。 现在只不过找了大军返京受赏的空隙而已。 至于以后能不能回来,那自然是能的。 他并非明令被召之人,只要请得同意,自然就可以回草原了。 加上他跟吕倾达成同盟后,大璟更不会怎么限制他。 只是必须去长兴一趟而已。 但胡绰他们兄妹,就不行了,无旨擅离返境,可是大不敬,甚至是违背、挑衅圣意。 别说一国公主,就是寻常使臣,要返回自己国度,也得跟礼部和鸿胪寺汇禀,然后宫门外礼谢圣恩,才可以离开的。 “您真不怕我夺了汗王位?”想了好几天,凌沺还是决定问出这个疑惑。 老汗王给他的权势,他自己都觉得太大了,大到太特么符合大璟的心思了。 包括文彰公主吕倾,也是一样,老汗王什么都明白,却仍旧纵容甚至给与支持。 “孤说无所谓,你信么?”雍虞罗染笑了起来。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凌沺愣了片刻,看向老汗王,缓缓点头。 “那就去吧。照顾好他们。若有孤离世的消息,不论何人所请,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回来,这是她的机会。”雍虞罗染摆摆手。 “知道了。”凌沺点头应下,跪下替胡绰磕了几个头,起身离开。 不多时,两匹马王向东南疾行,凌沺和罗燕途,往青山县赶去。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钓错了池塘 , 大璟隆彰三十二年,十月初八,时入初冬,北方已经下了场小雪。 天气尚未变得酷寒,阳光仍旧有浓浓的暖意,小雪落下,能很快化得干净,并不会有多少积雪留存下来。 土地也不会冻得很坚实,尤其是中午的时候,暖暖的阳光,让地面又是泥泞起来。 踏踏的马蹄声,也变成噗噗作响,然后溅开一蓬蓬泥花。 若是不看那两人两骑,就好似宁静的湖水,被人打了水漂一样。 “说起来,我还是在这里遇见的恩佐,然后才去的朵颜大会。”连行数日,凌沺又来到了初遇恩佐一家的地方,有些感慨。 只不过而今恩佐一家并不在这里了,他们在朔北部。 且就算不在朔北,此时也已该动身去往冬牧场,同样不会留在这里。 荼岚最丰美的草场,其实都在北半部地域,尤其是荼莫尔部辖境,大体皆是如此。 这里尚好,再往南,临近大璟雍州、冀州交界处,其实也是一小片荒漠,颇为荒芜,并没有多少人烟。 雍虞罗染登上汗王位以来,夏秋之时,更是几乎将这边放弃。 嗯,准确的说法则是在养地,以免牛羊过度啃食,会让荒芜的面积越来越大。 反而是会播撒草种,尽可能让这里草木更加茂密繁盛。 荼莫尔各部,都有冬夏两个牧场。 冬牧场在南,一来能暖和一些,二来这南部地域,经过夏秋两季外加半个春季的养地,可以收割很多的干草,能支撑各部牲畜过冬。 而初春过去,就再迁回北部的夏牧场,那边经过四五个月的修养,积雪融化后,丰美的新草,有序的放牧,便足够支撑剩余七八个月时间。 他们现在身处这里,基本也就是各部夏牧场的最南边了,而此时,若恩佐一家不在朔北,则怕是已经在大璟边界了。 两国也会在此时大开互市,这个时节荼岚人会大量外贩牛羊,换回更丰富的过冬物资。 只是今年有些例外,因为老汗王经不起折腾,王庭并不会向南迁徙,周围各大部落也就不会动。 毕竟叶护、叶护,这个护字也是个很重要的存在,各叶护部落,也是拱卫王庭的一道坚实防线。 再加上奈古已下,很多部落会重新划分辖地、部民,以及整合奈古部民等,一个冬天能不能全都彻底安顿妥当都不一定。 照例会迁徙的部落虽不是没有,但也不会太多,而且只是些中小部落。 大璟雍州、冀州今年冬天的肉价,大概会稍微高一些了。 “你还会感慨?”罗燕途直接出言打趣道。 在他眼里,什么伤春悲秋、感慨惆怅的词儿,应该都跟这犊子半点儿挨不上才对。 “我感慨个屁!我是想胡绰了,娘的,一年到头净到处晃荡了。”果然,凌沺直接爆粗。 那时候雪都没怎么化利索,现在都已经又降冬雪了,除了刚成婚那段时间,这都多长时间没见过胡绰了。 刚成家的大小伙子,能不想媳妇么。 “别提这个,头疼。”罗燕途先是笑了下,随即愁眉苦脸起来。 吕倾动作倒是够快,他们临 (本章未完,请翻页) 行前,长兴那边就回消息过来了,殷王答应将女儿许配给他了。 只待他去了长兴,三书六聘的正经程序走上一趟。 想想那个号称长兴一霸,连夏侯明林都得见面陪笑脸的郡主,他就为自己感到悲催。 而且凌沺个快嘴子的,也通知了萧无涯。 后者也与罗父商定,会代其拜访殷王府,并上请圣意,准罗父入境,亲自操办罗燕途婚事。 算是想推都推不掉了。 “呵呵、哈哈。”凌沺看他这苦嗖嗖的样儿,笑的贼开心。 “走吧,打点儿东西烤来吃。”笑罢,凌沺指向前方不远的一片树林。 一路上,他们是逢林子必钻的,不仅是为了改善伙食,省的净啃干粮,也是给有些人机会的。 虽然雍虞萨旌的事儿一出,他也不确定是否还会有鱼儿蹦出来,但也并没有放弃钓鱼的打算。 值此时,真要有鱼蹦出来,可就绝对小不了。 “咻~” 一支粗壮弩箭,正中一头雄鹿脖颈,穿透而过,将鹿的身形都带飞了数步,落地挣扎几下毙命。 凌沺的伤势虽好的差不多了,但并未彻底痊愈,还是没法练习射艺的。 但他有弩啊,还是箕罗重弩呢。 这弩用脚踏稳,他是可以做到单手拉弦的。 “真特娘浪费!”罗燕途呸了一声,收起手中弓箭,对凌沺此举表示鄙夷。 谁让凌沺仗着重弩,一路上连打猎的机会都不给他,回回抢他的猎物呢。 “左右。”凌沺把弩往背上一挂,走到其身边,笑着往雄鹿倒地处走去,低语道。 “左。”罗燕途也笑着回了一声。 然后就见俩人拔出战刀,一左一右扑了出去。 同时,树上、草丛里、落叶下,伴着枯草和落叶漫天飞舞,二百余道身形腾跃而起,手端连弩,直接向两人展开攒射。 他们手中的连弩,比夏侯亲兵和朔北军用的,更大更长,且能装十支弩箭,一手端稳,一手拉动上方拉杆,就能连发。 而朔北军而今有的那种,更加短小,且只能装箭四支,却有四张细弓臂,弩机勾动一次,会放一弦,可单手操作。 两者并无优劣,只是前者方便步卒使用,后者多专为骑兵配置。 但不论哪一种,都特么不是好相与的。 三十步可透甲伤敌,五十步可杀无甲之人。 而且射速极快,二百多人手持,不逊千人齐射,小范围内,甚至箭矢更加密集。 当下凌沺和罗燕途,也顾不上特么左右杀敌了,脸色大变之下,快速找地方躲藏身形。 可这树林里,大树没有多少,碗口手臂粗细的树木根本不能尽数挡住他们庞大的体型。 只能是隐蔽头面要害,剩下全靠内甲去挡。 好在他们手里也有弓弩,能偶尔回击一下,尤其是罗燕途的连珠箭,虽只能连发三五箭连珠,就得停顿一下躲避,但精准的箭矢,也让敌人为之忌惮,不敢肆意露头,算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又是你自己的仇家,你咋就那么遭人恨呢!”一边疯狂躲避 (本章未完,请翻页) ,罗燕途还不忘冲凌沺恨恨喊两嗓子。 哪种连弩都好,没特么一样是荼岚有的,都是大璟的玩意儿! 鱼倒是真钓出来了,却他娘钓错池塘了! “我他娘怎么知道?”凌沺愤愤回一嗓子,端起重弩就是一箭射出去,强劲的弩箭连透两人,才钉在一棵树上,前后各漏半截,在那直颤。 不过他也不好受,身上叮当中了好几箭,而且是破甲箭头。 虽然因为对方不敢靠他们太近的原因,导致劲力有些不足,不能完全破甲,伤口并不深。 但也照样弄得他破皮流血,很是狼狈。 “以后绝逼弄面盾带着!”凌沺憋屈道。 这二百来人,虽然看着也身形矫捷,不是庸手。 可真被他近了身,砍杀起来也绝不会怎么费力。 而现在,对方手持连弩,交替射击,却是让他都不敢怎么露头。 这可不是缑山皇城一样的状态,那时候虽然箭雨也密集,但对他有威胁的,也就城头那一二百人。 而且他突然爆发,那些人还得追着他射箭,有了错落和时间差,并不算特别密集、整齐。 现在是换成敌人早有准备,他们不找人,而是盯住他身边空间,围着圈儿射,弄的他往哪儿走,都是自己往别人箭上撞,忒被动。 “鸟儿,砍树!”突然凌沺灵机一动,看到一旁还有几片顽强的叶子的小树,当即大喊一声。 然后重弩也不要了,往旁边一扔,一个滑铲过去,用刀砍倒了一棵手臂粗细的小树。 像是挺矛一样,攥住树干,让树冠冲向前方,并将之旋动起来,猛然前冲。 连身上新中几箭,没来得及拔掉箭簇,导致伤口被划开扩大都不管,像只疯虎一般。 而这树虽小,树冠直径也足有过丈,且枝杈不算少,哪怕没有树叶,还有些易折,但也起了大作用。 敌人射来箭矢,被噼噼啪啪的挡落,随着断碎的树枝一同崩溅掉落,难能再起作用。 凌沺爆发速度之快,也让他们来不及再向两侧绕行重新设围,便被冲近。 树冠猛然往前一顶,如枪似矛的一记中平刺,将四人推倒,有个倒霉的还被树枝刺瞎了眼睛,发出极为疼痛的嘶吼。 凌沺随即直接弃了树干,昭阳刀在手,一刀斜斩连杀两人。 接着,其刀势没有半分停顿,刀随身走,身借刀势,在敌人堆里,似翩翩起舞一样,带起一蓬蓬血雾。 罗燕途那边也不逊色,只比凌沺稍慢一些,杀向敌群。 弃了挡箭的小树以后,右手持刀连斩,左手梭镖飞刀频出,极为灵活,杀敌速度并不比凌沺慢多少。 “后!”凌沺回身一瞥,暴吼一声。 原来是罗燕途身后,一棵树上再跃下一道人影,手中短枪直刺罗燕途后颈,动作狠辣迅猛非常。 罗燕途连忙掷出手中飞刀的同时,向前狼狈翻滚,躲开这一击。 却不料,身前一堆落叶猛然爆开,再一道人影暴起,一刀撩斩而出。 而凌沺这边也有四人,先后突兀杀出,个个都是一流好手,将之围在中央,展开围攻。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碧落 , 并不算特别繁密树林里,不仅只有厮杀双方,看热闹的,也有不少。 “师父,不用帮忙吗?”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面上胡须都仅是浅嫩柔须的高大荼岚人,手中持剑,很有些急躁的看向自家师父。 “些许蟊贼,奈何不得他们。”彦阿则喜淡定道。 其周边十多人,也差不多都是一个样子,看上去便沉默冷静,甚至有些淡漠之感。 这些人都是拟已部武士,皆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高手,是他的亲卫。 他的徒弟只有三个,雍虞业离排在老二,这高大少年是老三,大弟子却是大璟人,并不在荼岚。 想要钓鱼的凌沺,并没有动用任何自己的人马,只是将雍虞只胡和吕倾那边的一些人手,提前布置在了一些自己必经之路中易于设伏之处。 而拟已特勤,则是受雍虞业离这个弟子所请,来走一趟,算是师徒俩一起站个队。 现在这地方,是凌沺定下七个地点的第五个,再往南就只剩两个。 拟已部在此地东北方向,所在靠近奈古草场边缘,离这里比王庭近上许多。 是以他来的也早,凌沺尚在王庭时,他便已经到了这里,比那些伏击凌沺之人,都更早一些,也隐蔽的更好。 可以说他是亲眼看着这些人在这里设伏、探查凌沺二人踪迹、在二人入林后驱赶野鹿诱使二人深入的。 但他可没有半点儿提醒凌沺的意思,主动现身一见,更是想都没想过。 他的想法很明确,只要来设伏的不是荼岚人,那便是凌沺两人挂了,也与他没有半点儿关系。 纯粹当来看热闹了。 而且无论凌沺也好,罗燕途也罢,都是当世顶尖的年轻武人,哪有那么容易被杀。 高大少年虽是蠢蠢欲动,早已难以按捺心中战意与热血,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听话,静静看向场中。 而此时罗燕途面临前后夹击,情况可谓十分凶险。 不过其也并未慌乱,手中长刀先向前迎,与敌撩斩长刀对拼。 同时左手再捏一支梭镖,没有投掷出去,而是当做短匕,一并向身前之敌,连连点刺。 再来一手听声辩位,左腿高高向后扬踢,一个蝎子摆尾,将身后之敌砸落、封堵他身侧躲闪空间的一枪踢到一旁。 借着交手反馈之力,罗燕途勉强稳住身形,恢复站立姿态。 不过其并没有犹豫停滞,当下立足未稳,这突然新出两敌,又不是庸手,当下便欲弃敌斜进,摆脱二人前后夹击之势。 然,其脚步刚动,右前方便再从落叶堆中,跳出一人,一记流星锤如从水下猛然扑出捕猎的鳄鱼一样,奔他门面而来。 只是常言道,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谁特么也不是傻子啊。 罗燕途出刀与之相交,准确将之挡住,将锤头斩回。 可这三人却眼带一抹喜色,因为罗燕途的刀,被这一击直接砸飞。 罗燕途也同样嘴角带笑,不过是冷笑。 其左手梭镖,向身后甩掷出去,那里也有一蓬不细看发现不了的,微微略高的落叶堆,当下便是涌出血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后便在那三人震惊目光下,左手一探,准确擒住自己旋飞过来的刀柄,再往前一送,刺入那持刀之人的咽喉。 随即其右手夺过那人手中大刀,并将之拉到身侧,挡住又一记流星锤之后,旋身向前,手中两刀一前一后,将近锤头处铁链缠绕绷紧。 接着拧身撤步,将之往右一松,绷紧的铁链顿时被另一人的一记猛刺击断。 罗燕途趁机速进,一刀仍旧缠住铁链不放,一刀连连劈斩,迫敌处于狼狈守势,长刀立劈斩落,被架之后,改为反持,臂抵枪杆下压,手中刀尾猛然前刺,狠狠砸中其咽喉,致其喉骨尽碎而亡。 紧随其后,罗燕途侧展手臂,长刀再次脱手而出,绕过一个诡异的半圆弧线,将铁链另一端的敌人斩首当场。 短短瞬息的战斗,可谓精彩纷呈。 凌沺那边则相对枯燥无味,他的刀势简单,并无绚丽招式,只既快且猛,加上一股舍命的凶威。 一刀横架,随即紧接撩斩,便毙敌两人,全然不顾身后袭来刀剑。 但也是艺高人胆大,心中有逼数。 在斩敌两人之后,另两敌兵器临身之前的毫厘之间,便已身随刀走,疾进一步,且回刀反旋刀花,将身后攻击荡开。 继而返身突进,昭阳刀在左侧敌人颈间划过。 右手同时探出,一掌准确拍在最后一敌持刀手腕,使之扬起、中门空漏,继而手似虎爪一般抓出,捏断其喉骨。 “满门虎狼。”这是彦阿则喜的观后感。 经此一战看罢,他也明白凌沺比他以为的要更强一些,仅武学一途,阡陌崖一众对他的影响,要比书生剑大的多。 他们都是从厮杀中砥砺而出的猛兽。 这一点,还与他的杀生剑,区别极大。 杀生剑是追求冷静、甚至冷漠的。 而阡陌崖一众上下,不管所习武艺为何,都有一股凶蛮的野性。 气势和风格,都截然不同。 “叛离师门,会不会被打死?”高大少年看看凌沺他们,再看看自家师父,有些蠢动。 当然也就是想想,最多就是想过去打个招呼,交个朋友,让他真叛离师门,他也是万般不愿的。 可还不待他开口,向师父请准过去打招呼的事,场间便变故再起。 一个身着宽大绿袍的男子,双手缓缓轻拍,带着一脸邪笑向凌沺他们远远走来。 其身高九尺,却颇为枯瘦,肤色还有些惨白,活脱脱像个大粽子似的。 腰后倒悬一对儿五尺弯刀,弧度极大,宛若新月。 “血月刀,碧落!” 凌沺和彦阿则喜眼神不约而同的变得凝重起来,只是互相不知道罢了。 “老朋友,出来一见吧,别躲着了。”碧落朗笑一声,却是听的人瘆得慌,其声如鬼啸,名不虚传。 凌沺丝毫不敢放松的盯着他,而不看向他处。 一来他知道彦阿则喜虽没露面,却一定在这。 二来这碧落乃跃鲤榜第四,他真的半点儿不敢分神。 “隆武城的百战王,牛魔的假儿子,武 (本章未完,请翻页) 艺不错,胆气倒是有些不大。”碧落转向凌沺说道,似有不屑。 “你胆气大,何必拿这些杂鱼过来探路。”凌沺则很是不屑的回道。 “探路?哈哈哈!你可还不配我如此,我与他们并非受托一人,先看场热闹罢了。”碧落觉得听到天大笑话一样,冷笑起来。 “他是来杀我的。”这时彦阿则喜也现出行迹,缓缓走来,右手仅剩二指微微活动着。 碧落与他,有大仇。 他练武之初,也曾只身入大漠,甚至到了更西方。 碧落家原是中原人,大璟立国之前,为避战乱,便已经西迁。 却也没做良民,而是成了马匪,因为颇有些武艺和家底,随行的人也多,还成了气候,乃是西域诸国境内有数的匪帮,流传数十年不曾衰败。 彦阿则喜当年曾杀入匪寨,将马匪精干、头领,斩杀个干净。 那可都是碧落的家人,有其父其叔、其兄…… 可以说差点儿就把碧落家,给杀绝户了。 后来虽是其受伤退走,但其他马匪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势就给灭的更干净了些。 只有十数人,得以逃生。 这些人有老有少,返回中原躲避追杀,且勤练武艺,招揽人手,以便回去报仇。 没曾想,他们家和彦阿则喜还真有孽缘,在中原又遇上了。 那时候彦阿则喜三十多,碧落只有十五六岁,虽然天资卓绝,却也尚不是他的对手。 只能看着与其再生冲突的家人,以及刚刚积累的百多手下,再次被其斩杀个干净。 之后,他们俩就算杠上了,碧落隔三差五,觉得有所精尽了,就去寻他报仇。 偏偏每次不敌,还都能成功逃离。 直至彦阿则喜回荼岚承继爵位,俩人也没分出个生死来,这个仇怨也就一直延绵至今。 只不过,彦阿则喜回到荼岚之后,碧落便没再来找过麻烦,而是在中原武林掀起一波腥风血雨。 随后不知为何,开始罕见其踪,成了跃鲤榜高手的失踪人口之一。 谁知今日竟再度现身,而且身在草原。 “杀你?你现在个残废样,还配我出刀嘛?”碧落冷笑更甚,眼中杀机凛然。 “你个绿皮鬼,也敢辱我师父!找死!”高大少年当即就要冲上去,骂骂咧咧的,却被凌沺一脚踢到一边儿去。 无知者无畏,也没这么个无畏法啊。 “给个明话吧,谁这么有能耐,居然能请动你来杀我。”凌沺前行两步,问道。 碧落和彦阿则喜什么恩怨他不管,但人既然是冲着他来的,他便不会退缩。 “这才像点儿样子。”碧落竟是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直接双刀出鞘,十数步距离,不过三个起落而已,刃带血色的双刀,便落向凌沺头顶及腰腹,上下分攻而至。 “我就操了!”凌沺恨骂一句,墨舞剑也瞬时离鞘,刀剑齐出,分别挡架。 场间变化之快,让人眼花缭乱,两人四兵,迅速缠斗在一起,那叮叮当当的密集交击声,就好似急雨打芭蕉一样。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两败俱伤 , 密集的金铁交击声中,凌沺脸色是又黑又红,前者是气的,后者是累的。 碧落这般世间顶尖的高手,得幸阡陌崖这些长辈都是,凌沺倒是不会像其他武人一样陌生,心里能有个大致的约摸。 但在此之前,这些人都只是与他切磋,给他喂招、指点。 而此间却是真正的生死厮杀,交手间的压力,全然不同。 哪怕碧落有戏耍他的意思,并没有一上来就真的动用杀招,也是一样。 这也让他很是羞愤。 却并不气馁,目光沉静又隐蕴着疯狂。 碧落的刀法,该是脱胎骑兵马背冲锋之法,动作并不大开大合,小范围出刀极快,且极善借力卸力。 就似轻骑持刀冲阵,横执刀兵,借敌我去势,便可破敌胸腹,割其首级一般,看起来颇为轻巧。 但实则对角度、对对冲之力、对时机的掌控要求很高,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若方法不当,动辄会反伤己身。 且这种卸力、借力的方式,与大多江湖武学所擅又有不同。 各家之法虽千差百异,却又殊途同归,无外乎先卸、再借、又发。 敌人刀兵攻来,将之斩开架住乃是基础,若想随即再进,便得将敌人刀兵之力卸去一部分,让自己能够迅速转圜,而不是互相撞击下,尽皆手臂后扬,乃至肩膀、上半身,亦或全身都被带动向后。 再进一步,便是在此基础上,借到一部分对撞反馈而回的力道,来助益自己随后的转圜走势,使之更快更疾,并结合自己的再次发力,抢占先机,给与敌人更猛烈的攻击。 而碧落所用这种方式,卸力借力浑然一体,顺着敌人的发力,去出刀,找准角度不接敌全力之处,攻击薄弱一点,并且是用敌人自己的发出力道,来造成杀伤。 就像是敌人往他刀上撞一样,他自己并不用发多少力气。 当然,这只是战斗的一部分,硬拼对攻、闪避反击等等,还有许多。 其招式中,还有些牛羊顶撞犄角之意,每每抢攻或反击之时,角度刁钻的挑刺,更让凌沺招架困难。 从战斗伊始,便是被其压着打,人家还比他更轻松自在,他则手臂酸痛,满头大汗,有些狼狈。 一次次反攻,也更像亡命之举,尽皆行险为之,不管不顾。 只是效果不佳,碧落仍旧毫发无伤,他却又添数道新伤。 最后索性也不硬拼了,刀剑反持,尽处守势,任由碧落双刀频落,也只能打铁似的不断击打在刀剑之上,再难以伤他,得以片刻喘息之机。 算是玩起了无赖。 然战斗之激烈,并未稍缓,反而看起来更加剧烈、精彩。 手上兵刃对拼稍缓却不歇,脚下也是你来我往的开始互踢,带起四道腿影,疯狂撞击在一起。 沉闷的撞击声并不如刀剑交击那么清晰,但却更加密集,更扣人心弦,如闷钟之音般,似响彻众人心头。 “此间不死,最多五年,其当临天下武人之巅。”观战的彦阿则喜,不禁感慨道。 “再不想辙,他还有个屁的五年!”罗燕途急声言道,怒意不加掩饰。 这这么多人,真正能掺和进去的,只有这老家伙。 他们上去只能拖后腿,并不会有什么助益。 就像刚才罗燕途捡回凌沺重弩,对碧落一箭射出,想给凌沺创造反杀战机时一样。 那一箭,不仅被碧落轻松避过,还逼得凌沺不得不掉转身形,被碧落寻到破绽就是一刀,在左臂上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再添一道口子。 不是罗燕途箭术不精,能射歪到凌沺那去。 实在是碧落对时机的控制太好,武艺也更强,能逼得凌沺不得不掉转方位。 而且两人动作极快,闪转腾挪之间,各自方位都在不断的变化,能寻机射出一箭,已然是罗燕途箭术上佳,加上胆色过人了。 至于上去近战,那只会减少凌沺的转圜空间,被其逼死。 而他们自己大概率也就是一刀,或者三四五六七八刀的区别,就会被斩杀。 与刚才围攻凌沺和罗燕途的那些人,差不多的状态。 实力差距之下,不是人数多没用,是他们在这里的人,数量还不够。 除了彦阿则喜,质量么,也不够。 但彦阿则喜并不愿出手,哪怕碧落接下来极有可能也要干掉他,他也就等着。 联手凌沺,或是趁机偷袭,来除掉这个宿敌,不是他的风格。 “未必。碧落用刀能胜他一筹不止,但拳脚未必,体魄更不如其雄壮坚实,双腿再拼下去,怕是就要扛不住了,届时身形一滞,他的特点便也就不能尽数发挥出来了。”彦阿则喜如是说道。 只是他没说凌沺身上,十数道伤口,一直在流血,能不能比碧落抗的更久,真不一定。 “滚特娘蛋吧!”鸟儿又不傻,虽比他们仨差些,甚至还不够入跃鲤榜,但这么明显的情况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就连那高大少年,也对师父有些微词,闻听罗燕途这声骂,也只是瞪了他好几眼,没有开口骂回去。 可彦阿则喜又不是什么好脾气,当下便是给了他一剑鞘,拍的他差点隔夜饭都吐出来。 “他在学碧落的刀。不要忽略一个常年游走于生死之间的人,那强大的韧性和意志,碧落如是,我如是,凌沺亦如是,你们也当如是。”彦阿则喜淡淡再道。 他不是一个善于提点后辈的人,但也不是一个吝啬如此的人,左右全看心情。 现在么,虽面上不显,但其实心情很好。 这些年他很少能跟同样的对手交战,也很少能目睹这样的交战。 现在,算是解馋了。 “嗯?”罗燕途等人却皆是不甚解,凝眉向凌沺那边仔细看去。 但却已经看不出什么。 只因凌沺眼中凶光猛然狂绽,吼啸一声,拼着右肩再挨一刀,旋身抡扫长刀,荡开碧落另一把刀。 同时左手长剑下刺,逼回碧落右腿,一记侧身弹踢,踏在碧落胸口,将之踢退数步。 随即凌沺长剑猛然前甩掷出,从脚到腿、腰、肩、臂、腕,用尽了全身之力甩出的长剑,打着竖旋飞向碧落当头。 碧落侧身躲避,但墨舞剑来势之快,他也并不能完全躲开,侧身以后,当即伸刀上挑,正挑中墨舞剑剑格之前,让长剑以此点在他弯刀之上旋绕不落。 只是也不能长久,更没法反制,仅卸力两圈,便向身侧斜出,使之刺入地面。 值此时凌沺便腾跃而至,双手持刀,跃空旋斩,奔着碧落当头落下。 善于卸力借力,便让其卸不动、借不出自己发出的力道。 善于把控战机?那便突兀改变,让其无迹可寻。 凌沺之前尽处守势,也是在摸清碧落的力道、速度,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更是在寻找碧落的节奏。 论战斗经验,他不逊色任何人,皆是生死磨砺而出。 此间探底结束,便直接强横爆发破局,抢攻先手,一改颓势。 (本章未完,请翻页) 虽然碧落也有隐藏实力的可能,但也不去理会,先痛快了再说。 接下来的一幕,若是夏侯明林在此,大概会说句:“这场面我熟!” 凌沺一刀接着一刀,尽皆跃空旋斩劈落,与当日初见夏侯明林之时跃离马背之举一样。 刀势一往无前,悍然无畏,全然不顾后续如何,就那么一刀一刀,凶猛劈落,半点儿不留力气。 但碧落终究也非常人,左右双刀连出,仍旧并不硬接,虽连番后退不止,可弯弯的双刀,凭刀身自有弧度,每每连续两刀,就能让凌沺这一刀势尽。 连续十七刀之后,凌沺已脸色煞白,刀势不复猛烈无铸之势。 却仅仅只在碧落胸前留下一道浅伤,没能毙敌。 碧落顿时再展攻势欺进,虽也较之前乏力数筹,但仍有七分气力在,速度、力道皆不弱太多。 “我来!”罗燕途见状,暴吼一声,提刀前冲,想去帮助凌沺。 此刻什么都不用再想,会被一刀秒了也好,得凌沺再分神助他也罢,都无所谓了,反正他不可能看着凌沺被人干掉,自己却连刀都没拔。 阡陌崖,没他娘这条传统! “哈哈!”凌沺闻声朗笑一声,只觉心中畅快。 不过下一刻身形就挡在鸟儿的前冲路线上,一刀斜上撩斩而出,被挡下后却是没有收刀,反而左手一拍刀尾,将长刀再向前刺去。 此举不为伤敌,只为再缓碧落进势,守住自己中门。 代价就是他双臂再次被各自划了一刀,可谓是已经遍体鳞伤。 但他却笑的更欢,“我也特么有两把刀!” 言罢,察岚刀便已出鞘,随之突进,给侧身避过这一刺的碧落,腋下也来了一刀。 紧接着其右手探出,贴着近碧落身前,一把擒住其手腕,将之掰断,凶残无比。 只是同时自己胸口也再多一道新伤,同样凄惨。 “杀!”凌沺暴喝一声,左手察岚刀仍与碧落纠缠不休,再添数道新伤,也兀自不收。 同时右手紧攥碧落断腕,既给其持续的强烈痛楚,也控制其身形再难闪开退去。 甚至两人双腿的互踢,一样再次展开,比之前更加玩儿命。 罗燕途一听这暴吼,看这情况,当即明白这是凌沺给他创造的机会。 自是不由分说,一刀捅了过去,擦着凌沺腰间,刺入碧落小腹。 “啊!!”一声极其痛苦的嘶吼,碧落硬生生拽断了断腕处皮肉,迅速退去,踉跄逃离。 “别追。”凌沺连忙拉住罗燕途,阻止其前追。 重伤的碧落,也是碧落,陌路的残狼会更加凶残,不是那么好杀的。 而且凌沺伤的真的很重,当下便双腿虚软,被罗燕途连忙扶住坐下。 解开衣襟一看,好家伙,牛大叔锻造的内甲,都已经残破不堪,左一条口子右一个豁的。 可见碧落手中双刀,也不是凡物。 若非宝甲在身,怕是凌沺此刻会和以前被他斩杀的那些人一样,埋下去之前,很得劳烦下缝补匠了。 “再来几刀,跟凌迟都差不多了。” 强敌重伤逃离,哥俩谁都没挂,罗燕途就又轻松起来,调侃凌沺。 现在他可以随便报仇了,接下来好一段日子里都能,得把以前挨欺负的,以后可能挨欺负的,全给找补回来。 “你大爷哦,快点给我止血,流干了个屁的!”凌沺虚弱笑骂。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司徒彦璃 , 凌沺的伤,其实并没有大碍,也就看起来惨了一些,但都不算重伤。 双腿发软,一半是因为流血流的,一半是互踢踢的,全身最重的伤势,反而是一双小腿。 它们不仅已经高高肿起,还有大片的淤紫,甚至皮肤外还有渗出的血珠。 再就是有些脱力。 面对碧落这种高手,他是真不敢也不能有任何一点儿放松,投注了全部心神在这场战斗中。 也多亏了这身内甲在,他才能这么去拼一把。 大璟制式横刀,要求必须为十炼钢刀,坚实锋利,且以切刃造,相对更擅劈斩坚硬物体,对刀刃的损伤也更小,利于破甲及战阵使用。 而大璟战甲,以铁扎甲为最,寻常士卒精甲,便是要求制式横刀十斩不破,制式长矛三刺不透。 像三营刀兵的那种特制长刀,则为百炼刀,且用料特殊,工艺极佳,要求能斩甲过半,透甲三层,成刀之际,会用骑兵重甲之甲叶层叠五层,来试劈斩,扎好的胸甲六层来试穿刺能力,要求极为严格。 至于牛魔出品的昭阳刀、墨舞剑,则比之更胜一筹,能断十片层叠甲叶,透甲片八层,可谓神兵利器。 凌沺的一身战甲,便是以能挡住昭阳刀、墨舞剑这类兵器,而打造的,防御能力极强,可称真正的宝甲。 不过那是说的外甲,他为了钓鱼,并没有穿戴,让恩佐他们带走了。 这内甲的防护力,虽也不错,大璟制式横刀,怕是百斩都未必能斩破。 就是其为密集的细小环锁连成,对箭矢防御之能,并不特别好。 而且并不能完全挡住,昭阳刀、墨舞剑之类的极佳兵刃攻击,只能大幅度衰减其杀伤效果。 也亏得碧落刀上没毒,否则凌沺现在也得挂。 “轻点儿成不?”凌沺疼的直嘶嘶地抽冷气。 这会儿虽然没挂,也大概率不会挂,但却是真疼, 罗燕途处理伤口的能耐不错,就是细心的太过头了,替他去甲以后,居然在一个伤口一个伤口,给他挑去、洗净里面破甲时的铁屑、布屑。 那滋味,才真叫一个酸爽! “嘿嘿,再来点儿这个。”罗燕途呲牙一笑,十分痛快,不仅没停没轻,还给他撒了些烈酒清洗伤口。 然后才从马袋里,拿来伤药给他敷上,再用崭新的软麻布给包扎好。 这些东西,他们有备无患,倒是准备的充足,装了满满一马袋。 “咱们不走?”给凌沺处理完伤口,看着悄然离去的彦阿则喜等人,罗燕途问道。 “不走,咱们在这儿待两天,看看还有没有人来。”凌沺摇摇头,再道:“一会儿你把那些连弩都找过来,这可都是好东西。” 虽然来的都是中原人,但若说他们跟荼岚的一些人没有瓜葛,凌沺是不信的。 碧落已经逃走,半路不伤重挂了的话,他受伤不轻的消息就会传出去。 短时间能再赶来的人,也只有荼岚内部的人了。 他可并不甘心,就这么把鱼钓歪了,还想再勾搭勾搭。 “行吧。”罗燕途也没有什么异议,点点头道:“那我先去把鹿烤了。还有,那把弯刀归我了啊。” “德行。”凌沺弱弱的比个中指。 不弱不行啊,形势不由人矣! 且不说,罗燕途迅速清理现场,拾掇落叶干草弄出一片空地,来生火烤了鹿,两人大快朵颐起来。 单说那碧落,轻身功夫当真一流。 他倒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带什么伤药,飞快逃出一些后,见无人追来,便将小臂再斩去一截,脱下衣袍扎紧止血。小腹处的伤口,也是一样扎紧。 然后便再不停留,向着西南跋足狂奔,极快的远离这数十亩树林,脚步虽有些虚浮,但竟是并不踉跄,堪称非人了。 “被个小辈弄丢半条命,你也真够废物的。” 突然,一个女子挡在了前路,手中拎刀,对其不屑冷笑。 “严璃!?”碧落眼中有惊愕乍现,脸色灰败之极。 当年他便是败于严璃之手,才绝迹于江湖的。 那一战他受了很重的伤,此间若非断腕,伤势比那时要轻上太多。 还多亏了一个大家公子将他救了,治好伤势,捡回来一条命,但也整整养了两年的伤。 随后这数年,他便一直在其身边常随,干些见不得光的事。 但他对这个女人,没有恨,只有深深的惧怕。 严璃所擅也是轻灵快刀,却是快得让他看不清究竟。 跃鲤榜上两人一个第二一个第四,看似差距不大。 但这是他战绩更多,而有的红利。 跃鲤榜排名,只是依照个人名声、战绩、事迹综合评估战力所排,并非人人都交手争过胜负高低。 “你是自绝,还是我出刀。”司徒彦璃冷淡再道。 重伤在身的碧落,她并没有多少动手斩杀的欲望。 “你我并无仇怨!”碧落目光阴冷的嘶吼道。 他并没有主动挑衅过司徒彦璃,更没有与之结怨结仇过,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两次要置自己与死地。 “奉命而已。”司徒彦璃淡淡道。 “或者你也可以晚些死。回去告诉姓尤的,老实些,他们家便仍能满门富贵,可别用光了仅剩的那点情分。”司徒彦璃再道。 随即其身形闪动,只见一抹亮光转瞬即逝,碧落完好的那只手,也齐腕掉落,就连长短都与另一只一样。 “原来琉璃刀,也已为鹰犬。”碧落没动,甚至没有痛呼出声,只是咬牙冷笑起来。 “做鹰犬,也得看做谁的鹰犬。”司徒彦璃扔下一句,将那把弯刀挑落在手中,径直离去。 碧落没有再动,因为他知道自己即便能躲开这一击,以现在的状态,也无法从司徒彦璃手中走脱。 而且他也没想着回去传话,反而用牙咬开绑缚伤口的衣物,任由双臂在那血流如注,将脚下土地染的殷红。 “我死,他也活不了多久!呵呵……”面色迅速苍白下去的碧落,诡异的低声自语着。 双手尽废,他已经再提不得刀,便是活了下来,又与废人何异? 如此,他便索性死去,给尤家一个,他被凌沺斩杀的假象。 替他报仇,尤家人不会,但以他们的筹谋,凌沺这个挡路者,必须死。 他可是知道,尤家有一位不逊于琉璃刀的高手,下一次看凌沺还能怎么逃过一劫。 败于强者之手,他无怨,可因凌沺沦落此境,他不甘! 至于干掉凌沺,尤家会如何,那该他屁事! 冷、很冷、、 只这最后一个念头,碧落便栽倒在地,渐渐无息。 …… 凌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姓尤的敌人,也不知道碧落就死在树林外不远处。 他现在就有点想死… “您老人家别跟我一般见识啊,有啥事您找大叔去,我当年才多大点儿啊,都是他教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司徒彦璃的长相,跃鲤榜上倒是没有瞎搞,画像跟本人最起码有八成相似。 是以当这个看起来仍旧很年轻的女人一出现,凌沺便是认了出来。 鹿肉都顾不得吃了,刚恢复些力气的他,不顾身上一堆伤口,嗖嗖就爬上树去,苦着脸嚷道。 然后就被吊了起来。 让个女人,拎小鸡似的抓住,然后绑在树杈上吊着,没事就拍下脑袋,是种啥体验? 凌沺这回算是知道了。 就一个字,真特么臊的慌啊! 同时他也把碧落恨得要死,没有这大粽子来找茬,他怎么也能支巴两下啊,何至于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嗯……就信心挺足的。 “九婶,给您鹿腿,外焦里嫩烤的正是时候。”罗燕途直接化身狗腿子,这可是他未来媳妇的师父,可得巴结好了,以后也多个撑腰的啊。 他也算看明白了,自家师父现在有点儿靠不住了,得换条大腿抱抱。 “有点眼色,以后琰儿若是欺负你,尽管来找我。”显然罗燕途和殷王小女儿吕琰的婚事,在司徒彦璃这儿也不是啥秘密,更清楚自家徒弟的情况如何。 一句话说的罗燕途是先笑后愁,不知究竟该高兴还是郁闷。 反正这未来媳妇是个狼灭这一点,算是不用再留有任何侥幸了。 “师父,我错了。您考虑考虑,收了我这孽徒?” 凌沺见司徒彦璃一会儿瞥自己一眼,一会儿瞥自己一眼,再加上罗燕途刚才那个称呼出来时,其脸上的微微笑意,顿时想起大大爷的话,舔着脸说道。 “不收。”司徒彦璃又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却是没有点头。 “那就拉倒吧。”凌沺破罐子破摔,眼中狡黠之色一闪,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俨然一个滚刀肉的神态。 “没个好东西!”司徒彦璃直接一鹿腿砸在凌沺头上,眼中有了怒意。 凌沺而今这幅样子,简直跟少时的牛大叔一模一样,让她想起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反正有人当个宝。”凌沺哼哼一声,再道:“鸟儿,你说我在朔北划拉那二十多个美人,现在该到青山镇了吧?这次说什么也得都给大叔弄家去,不行我就跟大大爷他们把他灌醉,再下点儿药,那龙元就挺好的,把饭先煮了再说。” 这一番话说的罗燕途直捂脸,这犊子,特么找死还得拽一个,太坑了! 司徒彦璃却是彻底爆发了,腾地就站起身,看样子是想卸了凌沺的架势。 “你别动我啊!打我一下多十个,我在燕州可也能划拉着,反正我不嫌大叔女人多。”凌沺连忙再道,后背冷汗直冒,只觉得比跟碧落打生打死还累。 不过他也看明白了,这司徒彦璃就像个高傲的孔雀,傲娇的很,而且性格与年龄一点儿不相符,仍旧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一样,没有半点儿城府。 倒也不怪夏侯灼等人,想把她和大叔再撮合到一块儿去了。 复杂的心看多了,会尤为欣赏这种简单纯粹。 “跪下磕头,带为师去青山县,就按你说的办。”司徒彦璃忍着怒气,一刀划断绳子,放凌沺下来,脸色微红道。 凌沺自以为得逞,当下爬起来就是磕了仨头。 “本来还不好下狠手,现在么?收徒如养儿,老娘可就不惯着你了!”然而没待他得意的贱笑持续片刻,司徒彦璃就是一脚踹了过去,森然冷笑道。 接下来某人的凄惨哀嚎声,响彻树林,些许回落林中的飞鸟,被再度惊起。 (本章完) 正文 卷尾闲话 , 第一卷比原打算的,多写了不少。 这一卷其实就是给凌沺,也给整个主线打个底。 本来这本是想着臆造一个异世的大隋,想去想象一下如果隋朝灭了高句丽,会是怎样一个样子。 但是写着写着就又有不少想法,就决定臆造的彻底一点。 基本主线是不变的,就是想去把局弄大点儿,也不知道后边能不能写出来。 ㄟ(▔ ,▔ㄏ 包括对荼岚的打算,最开始也只是想凸显一下萧无涯的作用,类似分化突厥一样。 去朵颜大会,其实原本都只是想找二大爷而已。 然后就想了胡绰这么个女主出来,很聪明、却又够率真。 一见钟情看上去有些没有道理,但是胡绰那个时候,她不愿意让雍虞罗染为难也好,雍虞罗染为了自己的想法,舍弃女儿幸福也好,婚事已定,其实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这时候凌沺却给了一个选择,在我看来,其实是完全可以触动一个人的。 而凌沺对胡绰呢,其实就是文中说的,胡绰因为这一次触动而对他产生的信任,反过来又触动了他。 所以我就第一次,改变了已定的对荼岚的打算。 然后直接就把自己弄的很纠结,觉得有冲突的地方,有很绕的关系,容易弄的矫情。 本来想着怎么去圆的,后来又看了讲突厥分裂这段历史的视频,有了现在的想法。 嗯……不会再改了,再改所有想法就全都需要改了。 (~_~; 再说说凌沺吧,其实就是个心里有怨的孩子,鲁莽、冲动、不计后果、记仇,其实都是内心压抑的一种表现。 胡绰会是他改变的第一把钥匙,给他开点儿窗,见见光。 严老头儿和牛大叔么,其实也会起到这个作用,但这俩人一正一邪,而且一直在凌沺身边,起到的好作用、坏作用,都在不断抵消,所以凌沺是亦正亦邪,全凭心情和感觉的行事风格。 而且凌沺还有一段混混的经历,他也会有些痞气,吊儿郎当啊,一朝得势有点儿飘啊,这些毛病都会有,并没有打算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形象,而是逐渐去改变、去成长。 这个我是想借鉴山鸡哥的一些感觉,变脸快、色眯眯、贱嗖嗖,上一秒笑嘻嘻,下一秒满脸杀气去砍人那种。 然后就是第二卷,下一卷基本就混武林了,从江湖往朝堂去带,以整合江湖武人的过程中,发生的大小事情为主。 (第二卷基本单骑走江湖,身边不会跟着一堆人。 最后,厚颜无耻,求个收藏!!?*。?(ˊwˋ*??*。 (本章完) 第一卷比原打算的,多写了不少。 这一卷其实就是给凌沺,也给整个主线打个底。 本来这本是想着臆造一个异世的大隋,想去想象一下如果隋朝灭了高句丽,会是怎样一个样子。 但是写着写着就又有不少想法,就决定臆造的彻底一点。 基本主线是不变的,就是想去把局弄大点儿,也不知道后边能不能写出来。 ㄟ(▔ ,▔ㄏ 包括对荼岚的打算,最开始也只是想凸显一下萧无涯的作用,类似分化突厥一样。 去朵颜大会,其实原本都只是想找二大爷而已。 然后就想了胡绰这么个女主出来,很聪明、却又够率真。 一见钟情看上去有些没有道理,但是胡绰那个时候,她不愿意让雍虞罗染为难也好,雍虞罗染为了自己的想法,舍弃女儿幸福也好,婚事已定,其实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这时候凌沺却给了一个选择,在我看来,其实是完全可以触动一个人的。 而凌沺对胡绰呢,其实就是文中说的,胡绰因为这一次触动而对他产生的信任,反过来又触动了他。 所以我就第一次,改变了已定的对荼岚的打算。 然后直接就把自己弄的很纠结,觉得有冲突的地方,有很绕的关系,容易弄的矫情。 本来想着怎么去圆的,后来又看了讲突厥分裂这段历史的视频,有了现在的想法。 嗯……不会再改了,再改所有想法就全都需要改了。 (~_~; 再说说凌沺吧,其实就是个心里有怨的孩子,鲁莽、冲动、不计后果、记仇,其实都是内心压抑的一种表现。 胡绰会是他改变的第一把钥匙,给他开点儿窗,见见光。 严老头儿和牛大叔么,其实也会起到这个作用,但这俩人一正一邪,而且一直在凌沺身边,起到的好作用、坏作用,都在不断抵消,所以凌沺是亦正亦邪,全凭心情和感觉的行事风格。 而且凌沺还有一段混混的经历,他也会有些痞气,吊儿郎当啊,一朝得势有点儿飘啊,这些毛病都会有,并没有打算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形象,而是逐渐去改变、去成长。 这个我是想借鉴山鸡哥的一些感觉,变脸快、色眯眯、贱嗖嗖,上一秒笑嘻嘻,下一秒满脸杀气去砍人那种。 然后就是第二卷,下一卷基本就混武林了,从江湖往朝堂去带,以整合江湖武人的过程中,发生的大小事情为主。 (第二卷基本单骑走江湖,身边不会跟着一堆人。 最后,厚颜无耻,求个收藏!!?*。?(ˊwˋ*??*。 (本章完) 第一卷比原打算的,多写了不少。 这一卷其实就是给凌沺,也给整个主线打个底。 本来这本是想着臆造一个异世的大隋,想去想象一下如果隋朝灭了高句丽,会是怎样一个样子。 但是写着写着就又有不少想法,就决定臆造的彻底一点。 基本主线是不变的,就是想去把局弄大点儿,也不知道后边能不能写出来。 ㄟ(▔ ,▔ㄏ 包括对荼岚的打算,最开始也只是想凸显一下萧无涯的作用,类似分化突厥一样。 去朵颜大会,其实原本都只是想找二大爷而已。 然后就想了胡绰这么个女主出来,很聪明、却又够率真。 一见钟情看上去有些没有道理,但是胡绰那个时候,她不愿意让雍虞罗染为难也好,雍虞罗染为了自己的想法,舍弃女儿幸福也好,婚事已定,其实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这时候凌沺却给了一个选择,在我看来,其实是完全可以触动一个人的。 而凌沺对胡绰呢,其实就是文中说的,胡绰因为这一次触动而对他产生的信任,反过来又触动了他。 所以我就第一次,改变了已定的对荼岚的打算。 然后直接就把自己弄的很纠结,觉得有冲突的地方,有很绕的关系,容易弄的矫情。 本来想着怎么去圆的,后来又看了讲突厥分裂这段历史的视频,有了现在的想法。 嗯……不会再改了,再改所有想法就全都需要改了。 (~_~; 再说说凌沺吧,其实就是个心里有怨的孩子,鲁莽、冲动、不计后果、记仇,其实都是内心压抑的一种表现。 胡绰会是他改变的第一把钥匙,给他开点儿窗,见见光。 严老头儿和牛大叔么,其实也会起到这个作用,但这俩人一正一邪,而且一直在凌沺身边,起到的好作用、坏作用,都在不断抵消,所以凌沺是亦正亦邪,全凭心情和感觉的行事风格。 而且凌沺还有一段混混的经历,他也会有些痞气,吊儿郎当啊,一朝得势有点儿飘啊,这些毛病都会有,并没有打算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形象,而是逐渐去改变、去成长。 这个我是想借鉴山鸡哥的一些感觉,变脸快、色眯眯、贱嗖嗖,上一秒笑嘻嘻,下一秒满脸杀气去砍人那种。 然后就是第二卷,下一卷基本就混武林了,从江湖往朝堂去带,以整合江湖武人的过程中,发生的大小事情为主。 (第二卷基本单骑走江湖,身边不会跟着一堆人。 最后,厚颜无耻,求个收藏!!?*。?(ˊwˋ*??*。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聆风谷祭 , 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说的就是小青这种世间顶尖的良驹。 在原地逗留了两天,缓回些体力的凌沺,跟罗燕途再度启程,期间再没有发生别的事。 璟隆彰三十二年,十月十五,两人便是已经再次来到青山镇,速度还是极快的。 司徒彦璃也与他们同行,骑着一匹牂牁龙马,速度也不比他们慢。 不过其没有进城,傲娇的大女人,不想就这么去找牛大叔,无关矜持,就是要强,不肯说软话。 若非如此性格,两人或许也不至于耽搁这么多年,蹉跎了半辈子。 “师娘,救命!!”凌沺再见牛大叔,那是扑上去就开嚎。 想他隆武百战王、荼岚大叶护,这几天却是天天挨揍,真是好不心酸啊。 不过这称呼,换来的自然是一顿脑瓢。 “她还真去找你了。”打完傻小子以后,牛大叔心情复杂的轻叹一声。 “从了吧,人家等了你一辈子,该给人个交代。而且她现在虽未露面,可都收了这小子,心意如何已然表露的够多了,该你主动些了。” 早凌沺两日赶到的夏侯灼,瞪眼睛说道。 看那架势,牛大叔要是再敢磨磨唧唧,怕是也少不得一顿脑瓢要挨。 “师娘啊,你快点儿从了吧,要不我可就给你下药了,你俩一天不在一起,我就多挨一天揍,真受不了啊!”凌沺苦着脸也是再嚷道。 至于那个称呼,纯粹是在犯贱,加膈应牛大叔。 大叔收了胡绰为徒,却死活不收他,还是让他有些小意见的,酸着呢。 “给老子滚犊子!”牛大叔不敢跟大哥横,跟他还能客气了?当下一脚踹飞拉倒,耳根子清净清净。 “三大爷,五大爷。”凌沺撇撇嘴,过去给连云霄和封边歌见个礼。 “不是两位侯爷了?”封边歌笑着打趣一句。 “呵呵,那多生分啊。当时不是以为你们不认识我么,没好意思直接套近乎。嘿嘿。”凌沺挠头一笑,再见了个礼。 “你小子可以,没让我失望。”连云霄伸手有力的拍拍凌沺肩膀,满眼赞许之色。 他才是这哥几个里,真的与凌沺有师徒之谊的那个,有授业之恩。 隆武城三个百战王,都可以算是他的弟子,不仅因为他是城主,而是在他们雀笼生涯的后期,都是他亲自指导的,多有提点。 而真正与他没有师徒名分的,也只有凌沺一人,吕郃忽古如其养子,晏崒是拜他为师了的,只不过没有公之于众。 不过反正都是自家后辈,有没有这个名分也不打紧。 “还是城主教的好。”凌沺笑嘻嘻道。 这与他和连云霄以往接触时的态度并不一样,在隆武城的连云霄,其实也是很严肃的,很有威严的。 二人关系也并不算特别亲近,虽然凌沺对其也很尊敬,但跟其他隆武城的人,没有太大区别。 “伤了?她不会这么狠吧?”连云霄又是朗笑一声,才拿开手,却是发觉手上微湿,有淡淡血痕,当即蹙眉。 “被碧落伤的,我跟你说啊师父,要不是我一刀把碧落重伤,他这次可就玩儿完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跟自家师父说话的罗燕途,闻声绘声绘色的给大伙儿讲了起来,就是吧嗒吧嗒给自己好顿吹,没少夹带私货,听的凌沺白眼不断。 “三哥,等你从长兴回隆武城的时候,把他们都带去练练吧。”萧无涯无奈扶额,另一只手直接把徒弟嘴捂上了。 二大爷很郁闷的,被牛大叔反超,没事儿就要找他切磋,就算了。 现在倒好,连凌沺都快追上来了,以这犊子的性格,还有他以前拍这犊子的种种,二大爷心里很有压力啊。 他可不想再被这犊子也天天找上门切磋,脸都不够丢的了。 “我还以为是她救得你。”夏侯灼也很是惊讶。 司徒彦璃北行他是知道的,碧落的行踪他也知道,还打算将这当做缓和自家九弟和司徒彦璃关系的机会呢。 却不想,凌沺竟是自己生拼下来的。 “你们都啥人啊,咋全是看热闹的。”凌沺听了这话,那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当下是无语之极。 “挺好的。他们就是被护着的太多了。”萧无涯言道,环瞪了种弟子一眼。 他们哥几个能有而今这般武艺和能力,都是杀出来的,险死还生不知道多少次。 这些阡陌崖二代弟子,有他们的指点和经验,天资也都不错,为何真正拔尖儿的没几个? 在萧无涯看来,就是一个个被保护的多了,没见过什么风霜雨雪。 反而是凌沺这野生的,身上有他们当年那股野性和狠辣,有那种能身处死地而不馁、不弃的坚定意志。 虽然他们对凌沺不是没有保护,凌沺也不是全然不会借助外力,但总的来说,还是比其他人经历的多的多。 “我们不跟犊子比。”罗燕途当即嘀咕道。 惹得众师兄弟连连点头。 跟人比是其乐无穷,跟怪物比只能满心闹腾。 这种感觉,他们已经在燕林那体会过了,不想再体会一遍。 开玩笑,隆武城那些雀笼斗士,倒是都经历的多了,所学也没跟凌沺有什么差别,不一样只有三个百战王么。 再说师父辈的,经历的不都差不多,武艺不也有个高低? 这玩意可不都是刻苦和玩儿命,就能决定的了的。 而且萧无涯也好,夏侯灼也好,护犊子归护犊子,真教他们练武的时候,哪个不严苛了? 但是吧,老一辈就在这儿呢,他们咋想的,也就不重要了。 老哥儿几个一合计,他们后天就得滚蛋了。 赶上韦吉诸部被缑山遗民弄得混乱起来,各部征战不休,他们啊,都得去北边儿练练去了。 罗燕途也头一次,开始为自己将定亲成婚,而感到庆幸。 不过,他忘了,自己欠欠的在缑山参战,已经把他们将经历的,都经历过了。 左右他们也只是去见见血,三五个月而已,并不会在韦吉地域长待。 但是凌沺被群殴一顿算是免不了了,趁他受伤,先出出气再说。 翌日,阡陌崖一众,四百六十余人,在各方瞩目之下,行入大青山聆风谷。 “三刀子酒,二十五年陈,兄弟们喝个够!”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烟儿拍开一坛坛老酒,给所有人都倒上,眼眶通红。 二十五年有余,每年他都会囤酒百坛,今日将全部拿出。 活着的喝,死了的也喝。 “喝!”夏侯灼郎道一声,入喉便会化作一团烈火般的老酒,直接就干了慢慢一碗。 “喝!”萧无涯、连云霄、封边歌、牟桓,尽皆朗道一声,同样一饮而尽。 然后燕林、丰北林、罗燕途、凌沺等人,也是一样,众人皆同。 这一次与英侠冢前不用,没人念悼词,没人敬香烧纸。 他们只是喝着酒,好似这里的那些枯骨,都还活着,在与他们推杯换盏。 这一夜,他们所有人就在这山谷里,喝的个酩酊大醉,醉到深处过半人涕泪横流,他们尽皆年过四十,是当年的阡陌客。 哭笑高歌者,追忆往昔者,比比皆是,宛若一群疯魔。 今日是祭奠吗?是告诉兄弟们,缑山已灭的喜讯吗? 都不是。 今日,他们在和兄弟们团聚,在把酒言欢,就像当年一样。 十月十六,是三十多个人第一次聚集在阡陌崖上的日子,那一天他们给那个无名山崖起了个这个名字。 以后每年同一日,对于这些崖上的阡陌客来说,就是最重要的节日。 今日更比以往更加重要。 二十五年分散各地,甚至改头换姓,所为便是今朝。 他们不想来到此处时,是悲戚的,是痛苦的。 他们要的是敢来这里纵情豪饮,与故友同酣。 “何必、农千万、赫连晟、王恩明、刘二虎……鹿阳,我个废瘸子,敬你们。”喝的栽栽歪歪的牛大叔,抱着酒坛一个个敬过去。 若说谁心中此刻并不畅快,或许就是他了吧。 在此地久居二十五年,不过无奈之举而已。 若没有这二十五年在此,牟家也不仅仅只需将他逐出家门,便可仍旧隐居。 朝廷会允许一帮阡陌客封候拜将,逐渐势大,却不可能给四大隐门重新傲立朝堂的机会。 皇帝愿意,满朝文武也不会愿意。 没人会放心四个千年大族的底蕴和实力。 可用,但不能重用,这大概就是朝廷对四大隐门的态度。 甚至,他若在,便是夏侯灼、萧无涯,也不会被重用。 所有布局谋划,都将成空。 但说一千道一万,他除了在此枯坐二十五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为曾经的弟兄们做,心中如何能够痛快。 所以他醉的尤为的快,喝的也格外的多。 没人去劝他,没人去安慰他,只有一下下的碗到酒干。 “师父,人给你了啊。这两天,别怼他,行不?”凌沺晃晃悠悠的,把牛大叔扛到了边上,交给了司徒彦璃。 “我知道。”司徒彦璃点点头,心疼的看着那张变了很多样子的脸。 随后凌沺又出去找来黄宁等人,在这里扎了一堆帐篷,里面铺上羊皮,把一帮人一个个扛进去。 让他们在这里,再和兄弟们梦中把酒一场。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凌沺的反击 , 夜静谧,人无语,只几许哽咽哭笑徘徊。 “崔大人,两青山的地皮,能买卖吧?”满身酒气的凌沺,不知何时离开了聆风谷,深更半夜的,坐在了青山县令崔逢材的家里。 有主的田地、房屋,在大璟是可以买卖的,这与荼岚不同。 只需到官府进行立契、申牒、过割等手续。 即出示一应手续,向所在官府进行申请准许交易进行,然后订立买卖契约由官府加印见证,最后完成过户交割。 但像两青山这种大山,外围能耕种的、已经分给出去的土地,是也可以一样买卖的,这凌沺知道。 而大山深处,能不能买卖,又得走什么手续,凌沺就不清楚了。 毕竟这玩意不能耕种、不能放牧,也就山林的木头能砍,再就打点儿猎物。 可不买到自己手里,没事儿偷摸砍点儿柴火,打点儿猎物,采些药材之类的,也没人管,谁浪费那个闲钱去啊。 当然,也就砍点儿小柴,大肆砍伐无主林木,是明令禁止的。 打猎也是一样,有几个月时间,是禁猎的,偷猎也是重罪。 只不过管的不算太严,严老头留给凌沺那木屋,就是自己砍木头建的。 青山县周围的猎户,只要手上有两下子的,也常年都敢进山。 “能,依桑田论价,但不可毁林,不可畜牧。若现诸矿,退与钱财收还。……”崔逢材虽是心中有怒,但同样有惧,面上强自镇静的给凌沺说着里面的道道。 桑田就是永业田,买卖相对比口分田自由的多,也最常见。 在大璟,男子十八岁以上,可获地一顷,其中有二十亩就是永业田,是可以传承下去的私有土地。 而大璟所有矿产,全都是国有的,不准私采。 这一条到哪儿都一样,不止两青山地域。 “停!能买就行,聆风谷周围地域,我都要了。嗯…就按聆风谷内的大小,往周围推百倍吧。”凌沺摆手让他打住。 话说了一堆,无非就几点。 简单来说不准毁林,不准大肆捕杀山中野兽,要保护环境。 然后不准私藏流民避税逃庸之类的,要保证国库收入。 再有因为两青山地域,有很多适宜造船建房的高大林木,若有需要,朝廷可以免费征用等。 反正凌沺就是想把聆风谷那边修一修,原来的阡陌崖空了,就把这里当新的。 以后谁空了、闲了、想了,那就回来住住,不用再向现在似的露宿在外。 算是帮大叔做点儿事。 “啥?”崔逢材震惊了,眼睛都差点儿没瞪出来。 大璟一亩地,宽一步,长二百四十步,而一步则为六尺长。 聆风谷平均宽五十步左右,长有一千五百步,仅此谷内,就有三百一十余亩地。 再扩百倍,那可就是三万多亩! 青山县永业田,价五十贯钱一亩,所需白银将达一百五六十万两以上! 这得是有多大的病,买这么一大片没用的老林子。 一顷百亩,三百多倾地啊那是,两千七八百步见方,换成丈有一千六七百丈见方呢。 “别惊讶啊,我没喝醉,清醒着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凌沺再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再道:“不过钱我不会出,你们崔家和参与围杀我的那几家,把这钱出了。我也知道你做不了主,但你不妨传信回崔家,把我的话转达一下。悄悄地,别声张,这可算我给圣上的礼物呢。” 崔逢材冷汗唰的就下来了,他身为一县之长,朝廷命官,凌沺大半夜私入他的家宅,他怕什么呢? 还不就是怕凌沺惦记着这事儿,把他脑袋摘了。 直接对对手下杀手,之所以是朝堂众臣,以及各世家默契禁行的举动,可不就在这里。 你刺杀我,我刺杀你,谁都得提心吊胆过日子,局面一片混乱,再没有半点儿规矩可言,谁都别想好过! 嚣张如夏侯灼他们,也没真的动手斩杀各家子弟,死的都是些私兵护卫而已,不也是顾及于此。 现在他们各家亲手打开这扇大门,怎能不怕自食恶果。 毕竟凌沺活着呢,他们各家高手却是死了一堆! 这明面上的干系能洗脱,人家用同样手段还回来,却是拦不住啊。 “这是名单,我亲手誊写的,谁家参与了,我有数的很。这块地,要是三天内,不能走正常手续到我手里。那正好崔大人离得近,崔家也不远,就你们先来吧。”凌沺拿出一张名单放在桌上,随即扔下句话,便起身离开。 凌某人属睚眦的,有仇能不报? 那可真是在闹笑。 当然买地也不是假的,敲不出来这些世家的钱,他自己掏就完了。 有他们搅和那一下,他钱是带回朔北了不假,却也人尽皆知了。 反正怎么都得吐出来点儿,用在这上头多好。 不过,要是吐的是别人家的钱,自然更好了。 至于什么亲王才能得百顷田的规制,那该他屁事,他这是买的,又不是分的。 “即便各家答应,三天时间也绝不可能……”崔逢材连忙追上去,急切说道。 两青山地域,除了划归青山县的村镇所及土地,皆归青凌郡郡衙掌管,他说了不算啊。 “我不管,你们来办,我只要结果。”凌沺却是半点儿不停地走了出去。 几个起落,人就消失在夜色下。 崔逢材即便满肚子苦水,也是没辙,连忙去信回家族,言明此事,还加油添醋说了好些威胁的话。 他是真怕啊,谁让他就在这该死的地方呢。 阡陌崖上下,加上跟着他们去长兴的数万军队,可都在这里。 别说杀他,就是屠了这青山县所有人,都是再轻松不过的事儿了。 而崔家呢,其实不用他写那些添油加醋的话,也已经乱了。 “一帮废物!这是我崔家祖地,居然任人来去,简直荒唐!” 崔家地处冀州北部,临着燕州和荼岚都很近,往北直走就是荼岚地域,往东北则是燕州西南部。 其家族占地也是极大,最起码不比凌沺要买的那块地方小,只是良田和山地各占一半。 而崔家祖宅就在这半数山地上兴建,除了墙矮点,看上去跟一座小城也没什么区别,里面房屋错落集群,边缘的低矮密集,内里几座大院,雕梁画栋,还有雅致的一座座园林,差距很大。 似崔家这种少说传了千年的大族,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人口极多,一代代下来,血脉也大多稀薄,自然不可能人人都是优渥待遇。 寻常的族人也得劳作,只不过背靠家族有个依仗,遇见天灾人祸也能撑住。 再有点儿能耐的,可以选择自己搬出去寻个营生,或者去打理家族大小生意,在祖地的不多。 再上一层,是考上了秀才、举人的,生活就好过多了,除了读书考学,什么都不用做,家族还会每月给纸墨钱、灯油钱、零花钱。 像崔逢材这样当了官的,还能分到一个不错的单独小院,配给丫鬟下人什么的,也有了一定话语权。 要是能混到当朝众臣的份儿上,整个这一支的族人地位都能改善很多,甚至能绵延几辈人。 但是当家做主的,仍旧是家主一脉,也就是所谓的嫡脉。 可近三日,这些尊贵的嫡脉子弟,而且是颇具家族厚望的五个年轻子弟,居然就在祖宅大院内,被人抓走,音讯全无。 且这还不算完,他们那些人各自的护卫,没被留一个活口,尽数被杀,就连路上巡逻的家中护卫,都死了一百多人,尽是巡夜之时被无声斩杀。 然后还嚣张的以血留字,“有仇必报,凌”。 看得家族子弟那是战战兢兢,心头发寒呐。 第一次或许是疏于防备,才让他们得手,可后两夜家族护卫、私兵尽出,却是同样的结果,就不得不让崔家重视并惶恐起来了。 也不怪崔家家主崔溱怒不可遏,兼心头惶急了。 只因针对凌沺的一系列决定,都是他下的,而且是力排众议下的。 这件事处理不好,他的家主也就算当到头了。 “二哥,事到如今,你除了狂怒,到底有没有切实可以解决的办法?” 这不,崔家老五崔劇,便是已经蹙眉发难。 其因有三。 第一,他的儿子,就是被抓走的人之一。 第二,他素来不喜欢崔颖宽那个浪荡侄子,认为二哥放纵宠溺幼子,导致崔家与夏侯灼等人决裂,甚至同为九大望族之一的宁家、成家都与他们疏离,以及燕州官场被严查等后续事情发生,乃实为不智之举,本就一肚子不服。 第三,他是嫡次子,崔溱若被夺了家主之位,最有可能接任的就是他。 “大哥也从长兴传信回来,让我们不要再针对凌沺以及阡陌崖一众,言称朝中将起变局,让我们静待,最好是蛰伏几年。” 崔家老三崔荣,也是出言道。 他是庶子,即便因为是前任家主之子,可以坐在这里议事,但平素话语权并不多。 但他们庶子也有说话有用的人,当朝礼部尚书崔清,不仅自己位高权重,门生故吏也遍布朝堂。 若非各家有祖制,为官者不能任家主,这崔家家主该是崔清来当,才是最能服众的。 “那也得处理完这件事情,现在不是我们去找别人麻烦,是已经被人欺上家门了!”崔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咬着后槽牙说道,目光凶狠。 “三爷,青山县来信。”就在这时,崔逢材的信到了。 他不会直接发信给家主崔溱,因为他也是庶出一脉,跟崔荣等人关系更近。 而且,他也怕崔溱接到了信,强自压下,那样他小命可就不保喽。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崔家的决定 , “欺人太甚!断不能让此子再活下去!” 崔荣看罢崔逢材的来信之后,便是将之递给家主崔溱。 而他自己呢,则是与其他兄弟、叔伯,言说信中内容。 等到崔溱怒不可遏的骂出声来,把手里的信件撕个稀巴烂的时候,崔家能说得上话的这些人,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当下一个个脸色都是难看之极。 堂堂望族大家,被人这般恐吓勒索上门,别说崔家没有遇到过,九家加在一起,此前都没遇到过。 现在时隔数月,却是接连遇到两次,皆是阡陌崖一众,他们自然愤怒。 但崔溱看着众人神色,却是半点儿高兴不起来,反而心头发寒。 “二哥,崔家受此大辱,皆因你纵容幼子妄为所致,你难道除了怒骂,就没有其他要说的了?”仍旧是老五崔劇率先发难。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回家族子弟,保住家族颜面!我们只要势弱一次,以后就有更多的人,可以欺到我们头上来!”崔溱冷视过去,后槽牙都差点儿没咬碎了。 他不明白,他们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而且当初崔劇也是他接任家主最大的支持者,怎么现在就变了呢? “颜面?我崔家而今还有颜面吗?从他崔颖宽踏入春陵郡之时,就已经没有了!”崔劇同样冷声说道。 流连青楼酒肆,行人道之事也好,只为听曲作乐也好,都没有什么所谓,顶多算的上浪荡。 但觊觎他人妻女,打算趁人夫家不在而入,崔劇深以为耻。 认为辱及家门风范,辱及圣贤教导。 “颜面事小,家族存亡事大。而且此事乃是别人占据大义,传扬开来,便是杀了那凌沺,崔家也同样颜面无存,只会被人说成世家势大,穷凶极恶。”崔荣也是接言道。 “杀?开什么玩笑!三哥啊,现在是人家杀不杀我们,不是我们杀不杀人家。”崔家老六崔补,冷笑接言。 话是对崔荣说的,目光却是看向家主崔溱。 “你们又待如何?替他出了这上百万两银,再给他赔礼道歉不成?我望族之家,何曾受过此等屈辱!”崔溱把桌子拍的震响,恨声喝问道。 他是真没想到,外辱当前,他们居然还只是在针对自己。 “那依家主之意,该当如何?再行联络各家,围杀那凌沺?而今燕国公、齐国公、隆武侯、邕武侯、耀武侯皆在其左右,还有数万大军在侧,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杀法?”崔溱等人的九叔,崔仁焕,淡淡说道。 “对敌暗下杀手,本就非可取之道,家主亲自把这扇大门打开,根本就是把刀递给那阡陌崖一众,世间有何人,能以武力与其等比肩。 且不说燕国公等人,便是那凌沺等年轻一辈,也已成了气候。 江湖上已经传开,于荼岚漠束地域,凌沺独斗跃鲤榜第四大高手碧落,而不败,后更得齐国公弟子罗燕途相助,将之斩杀。 此等武力,我崔家而今有人能挡?” 崔埠安死后,接替其掌管崔家私兵、门客等人的崔家老四,崔显,接言再道。 崔家不是没有高手,但没有那么高的高手,这几代更是连个像样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武将都没有再出过,已经不复大璟开国时,文武皆有称最者立于朝堂的景象。 那比人多? 崔家私兵部曲、护卫门客,确是不少,但那得分跟谁比。 不说而今随夏侯灼等人得胜还朝的将士,就是凌沺自己都有上千亲军在侧,在朔北、在长兴还有更多。 这可都是从缑山战场杀出来的将士,且兵甲精良之极,哪儿是那么好对付的。 现在已经过了凌沺最脆弱、最容易除去的阶段,再想以杀伐手段对付凌沺,只能是痴心妄想。 “而且荼岚世子已经准备继任汗王位,这凌沺与其关系亲近,还得受辅政大臣之重任,在荼岚、最起码在这位新汗王的心中,分量是极重的。 再加上其也是文彰公主,今后在荼岚的最大臂助。 以及荼岚远朔军已经新建,领军者皆为其结义兄弟。 哪怕我们能除掉他,也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诸位切勿忘了,我崔家位于冀州之北,荼岚大军随时可直驱而下。 大璟自是不怕荼岚,也有再打服荼岚一次的能力。 但是! 我崔家没有! 等朝廷大军出动,整个冀北地区,都能被荼岚人洗劫一空。 荼岚人而今内部矛盾不少,若有一个短暂外战,且师出有名的机会,以对外之事转化矛盾,想来也是非常愿意的。 而我崔家即便残存与世,也将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地步。 无论圣上、边军、这冀州乃至天下百姓,都会对我们深恶痛绝。 如此,我崔家才是真正的失去了存身的根本,失去了这数百上千年打下的基业,沦为那无根浮萍,随时可除。” 崔溱等人的十四爷爷,崔际合,嗯…岁数跟他们差不多,但是辈大。 当下也是侃侃而谈,道出自己看法。 崔家这样的大族,其实分工很明确的。 负责护卫家族的、负责打理生意的、负责在朝堂立足扩大声望的、教书育人教导后辈子弟的,打探江湖风闻的、与各家联络的、知悉各国或大璟各地重要情况的,等等…… 都是各管一摊,自有其能。 所以看事情的角度,也是各不相同,倒也并非如崔溱所想,全都是有意针对与他。 “大哥早些日子也来信说过,朝中对缑山一战的功赏已定,具体虽未言明,但阡陌崖一众,尽皆再位重权盛数筹,已成定局。 包括凌沺在内,之前虽其被燕国公主动上奏弹劾殴打晟王一事,已经革除将职抵罪。可其连下十一城,更有破缑山国都之大功,此番也会得到重赏。 梁国公余肃,不仅此前革除‘逆子’余虓的族籍,近日又拖着伤体,跪请圣上降罪,言自己教子无方等种种,且已然亲自登门,向思懿公主致歉。”崔荣接着说道。 余肃在余虓他们北行之前,就已经告病在家,等到余虓死信传回,再度现身之时,却是吊着一条右臂,胸口也有刀伤。 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向隆彰帝哭诉请罪,言称是余虓将他重伤,带走了家中一应部曲,欲要截杀凌沺。 他思及凌沺刚为大璟建功,连番劝阻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果,反被逆子所伤,方一醒转,便即刻来禀报隆彰帝。 随后还亲自背负荆条,独自找上思懿公主府请罪致歉,姿态可谓做的极足。 至于思懿公主么,就是胡绰。 胡绰是她的名,思懿才是她的封号,而且是受到大璟承认的、记录在册的公主,就连这个封号,也是宣和长公主去世消息传至长兴后,隆彰帝亲封的。 思懿,宣和长公主的名字便有个‘懿’字。 “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想要认怂吗?呵……”崔溱冷笑轻蔑的环视众人。 “非是认怂低头,而是把局面重新掌控回我们手中。各家而今擅场,皆非军、武,是在朝堂。”崔际合再道,目光炯炯。 此事之初,他们各家也好,阡陌崖一众也好,都不占理。 但围杀凌沺之事,尤其是还勾结异族,合谋围杀刚刚走下缑山战场、破了缑山国都的凌沺以后,凌沺便是占了理,即便后续有什么反扑,不说于法容不容,说出去是不会被人诟病的。 崔际合所想,便是借机消弭此事,表面上将此事揭过去。 既然凌沺也将立足大璟朝堂之上,以后朝堂之上再拿回来失去的便是,那才是他们各家的更擅之场。 而他这么一说,一些人也觉得很有道理,有私心的呢,也无从反驳,更不敢反驳。 “即便我崔家同意,其他各家呢?这笔巨款,崔家倒是能拿的起,但也必然伤筋动骨。”崔溱还想坚持一下。 “郑家已经派人前往长兴了,其他各家见此,也该会一样为之。”崔际合再道。 崔溱闻言恨不得一口老血,把自己喷死。 合着到头来,就他在这儿瞎蹦跶,还什么事儿都不知情? “十四爷爷,拿个章程吧。”但心中郁闷归郁闷,事已至此,崔溱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便颓丧的对崔际合说道。 “还请家主亲至长兴。另外即刻传讯各家言明凌沺要求,达成一致。同时,传信崔逢材,让其稳住凌沺及燕国公等人。再派人即刻去往青凌郡衙,拿到相关地契。”崔际合言道。 “那便依十四爷爷吧。”崔溱攥着座椅扶手的手,青筋毕露,但还是同意下来,淡淡点头。 “要不要先给凌沺去信一封,让他把人还回来。”崔仁焕看向自己小叔叔,言道。 “可。”崔际合点点头。 “十四爷爷,我认为二哥已经不适合再任家主之位了,恳请十四爷爷接掌家族,整肃我崔家门风,重扬家族声威!”崔劇起身深施一礼,恳切说道。 “崔劇!”崔溱愤怒起身,目眦欲裂地指向自己亲弟弟。 “二哥,此番种种事情,已然搅得全族人心惶惶,二哥认为,你继续担任家主重责,还能让族人信服吗?”崔劇不疾不徐说道。 “此事你们商议,与我无关。”崔际合看看他们兄弟数人,摇摇头,径自起身离开了。 “我也不管。”崔仁焕也是起身离开,并不想参与其中。 世家如一小国,这家主之位,不吝于王侯,争斗几曾休却过? 崔家的杂役仆人,别管哪位爷的,都悄然离开,躲得此地远远的,任由那里面纷杂吵闹,不听一言。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走趟江湖去吧 , 且不说崔家如何变故,一堆人怎么吵闹。 翌日夏侯灼等人醒转过来,亲自收拾好了昨日的狼藉场面,再清清杂草,给数千坟包再添些新土。 随即注意力,就都转到了老树又逢春的牛大叔身上。 “这就成了?你昨晚不会真给他下药了吧?” 看着一整天都相隔没过两步的牛大叔和司徒彦璃,即便是早有所愿的夏侯灼,也不禁不可置信的看向凌沺。 “我就是下药,也不会在这里啊。不过是老树逢故土,本就是那个坑的事儿。”凌沺呵呵笑道。 结局就是一左一右,挨了两记脑瓢。 从小他是没体会过混合双打的滋味,现在和以后可以好好体会了。 “大大爷,留些人在这儿吧。”虽然不知道崔家那边的决定会是怎样,但这块地他是买定了的,是以凌沺也是跟他们说了下想法。 “嗯。这事儿干的不错。”夏侯灼满意的笑着点头。 “外道了啊。这不都是应该的么。”凌沺撇嘴道。 “谁跟你说这个了,本来就是应该的啊。”夏侯灼一脸‘惊讶’的看着他,随即再道:“我说的是你能主动想到舍些钱财,以这种方式交出来,有些长进。” “呃…呵呵…”凌沺尬笑两声,挠了挠头。 “但这地我能买,不能留,更不能住。”凌沺随即再道。 这块地的范围极为不小,而且可以说是连接荼岚和青山镇,乃至北去隆武城、缑山地域的要道。 以凌沺而今的身份,确实并不适合把这块地留在手里,会容易让人怀疑他居心叵测。 “说的我们好像能一样。有话说有屁放,痛快点,别好的不学就学这些。”牛大叔登时就又一个脑瓢拍过去,没好气的说道。 这地方,能不能买卖,跟能不能买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在今年之前,这两青山地域,就是大璟和奚兹的分界线,只不过大璟强势,将之尽数划入辖境。 若那时将这里买下,归为私有,那是在边疆囤地,不说其中风险,就是这深山老林的易于藏人,也会成为为人诟病之所在。 毕竟阡陌崖一众,想、并且实际上也确实做到了,逐渐在大璟军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 他们有能力、有资源,去做到藏兵于外,而这边疆重地,但有私自屯兵之疑,便是极大的祸患。 是以,他们不是买不起,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而是不能去做。 现在虽然奚兹已成大璟辖境,这两青山按说也跟中原腹地众多山岳一样了。 可缑山地域,奚兹、铁延地域,阡陌崖一众,本就有大量人员留存,且身居要职,手握重兵。 再有添砖加瓦之嫌的事儿出现,也同样显得贪心不足蛇吞象,会成为小人进谗言的由头。 甚至他们最近几年,最主要的事都不是再立什么功绩,而是削弱己身存在感,减少在大璟军中的影响力等等,避免引起皇帝猜忌,成为下一个被打压之众。 “你们能,真能。”凌沺却是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然后再 (本章未完,请翻页) 道:“在这里建一个大驿站,再修修路,从青山县走这里,直入隆武城,不比在外面绕圈快多了么。我出钱,您各位向圣上请准,多好啊……” 凌沺吧嗒吧嗒一顿说,将自己的想法全说出来。 隆武城不仅将有扬武营常驻,还会设立互市,这件事吕倾已经跟她父皇敲定了的。 而离隆武城最近也最方便的路径,便是青山县这里北上。 但现在,若是不走小路,就得绕个圈子,先向东再向北,路程几乎翻倍。 可从青山县到这里,再从这聆风谷往东北走,前半程笔直向北,后半程微向东北折去,可谓是一条直线。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问题存在。 比如说,这里到青山县的地势并不平坦,多有起伏,常有山坳,也是只有小路没有畅通官道。 但是可以修啊,灭缑山一战有不少降卒俘虏呢,也不能都卖了,拿来用啊,其余吃喝所用他可以掏啊。 而且这帮缑山人,善于修建山间道路,这从缑山各地一条条官路便可见一斑。 然后呢,这片地虽然都私有了,但除了兴建一些房屋、院落,他也不打算多改变,大多数地方都仍旧会空着。 而建起房屋的地方,也会出现在驿站的视野之内,相当于他们出钱,给修个官道、建个驿站,来监视他们自己。 如此,不就不用怕别人瞎想瞎说了么。 “而且,咱把这里圈起来,不让人打扰就行了,其他地方本来也没啥用,就是为了花钱而已。”末了,凌沺耸肩再道一句。 “不用这么麻烦,这地买了就买了,占了就占了,谁爱怎么说怎么想,又能如何。”夏侯灼却是摆手道,全然不在乎的样子。 “胆子大点儿,不用什么事都考虑的太细。悠悠众口,鬼蜮诸心,没办法防,没办法挡,何必徒扰自己。”夏侯灼再道。 “我格局又小了?”凌沺砸吧嘴,挠头道。 先是雍虞罗染,再是夏侯灼,皆是跟他说起同样类似的话,让他有些迷茫了。 “很多人很多事,其实不用太过在意。便如这里,若非你得掏出些银钱,表明心思,便是不买这块地,谁敢来扰我兄弟安睡?我便是私下占了这里,又能如何?”夏侯灼点头一笑,狂气外放。 然后凌沺就看见,周围这帮阡陌崖子弟,一个个看向大大爷的神情,那个崇拜和自豪啊。 “叔儿?以后谁再说我凶,我真弄死他祖宗八辈!”凌沺撞撞牛大叔肩膀,咂舌道。 “那还用你弄死?”牛大叔反手就一个脑瓢,瞪了他一眼。 “老九,你看似最狂悖无忌,实则心中桎梏极多,这崽子算是随了你喽。”夏侯灼却是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摇头轻叹。 “嗯。”牛大叔点点头,揉了揉凌沺头顶。 身教胜过言传,凌沺从小到大一直在他和严老头儿身边,被他们影响的还是很多的。 “大大爷,你别甩锅啊。我这可是学的你,以前不这样。”凌沺却是如此说道,有些愤愤。 “伤好了,走趟江湖吧,从北到南,从东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往西,都走上一边。或许你就明白,什么时候、什么事需要去在意,需要去想他个千遍万遍,什么事其实完全不需要在意了。”夏侯灼言道。 除了离开雀笼后,快速甚至急促的、匆忙的接触这么些事情,凌沺其实也是个没见过世面,没有什么阅历的孩子。 他想要真正成长起来,也且需要时间去经历的更多呢。 “而且你谁都不用学,自管做好你自己,我还是很喜欢那刚见面,就敢不惜自己亡命,给胡绰公主一个选择的凌沺。那个曾在缑山城,宁肯身受重伤,也要插剑城头,报养身恩情的凌沺。”夏侯灼再道。 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欣赏和喜欢,也不止是因为牛大叔的原因。 凌沺身上展现出的一些东西,才是更让夏侯灼看重的。 他可不想再自己给带歪了。 “您别又绕人。我咋又懵了呢?这事儿难道不该在意?”凌沺就差没抓耳挠腮了,满心不解。 “不是不该,是不用。谁敢拿这里说事,谁敢拿长眠这里的兄弟们说事,问过我的刀再说。”夏侯灼如是道。 “懂了。”凌沺恍然点点头。 “那个,江湖咋走?能带着胡绰不?”随即凌沺贱嗖嗖再问道。 “哈哈哈!江湖怎么走,那得你自己去走了才知道。后者么,大概率是不行的,也危险。 别以为你现在有两下子了,但只要方法用的对,一个孩童也能杀了天下第一的高手,何况你还不是。 所以,江湖路,多加小心吧。” 夏侯灼朗笑再道,而且笑个不停,像是听到啥大笑话了似的。 “行吧,那我就再去磨磨刀。”凌沺无奈的耸耸肩。 “叶护,崔县令派人来了。”这时候黄宁来到凌沺身边,递上一封信。 崔家认栽的事,也就此被凌沺等人所知,能省了大笔的银子,凌沺又是笑了起来。 “让红娘他们放人,去春陵郡汇合。”凌沺对黄宁道,后者领命离去。 至于崔逢材派来的人,凌沺却是没见,只让黄宁传话,让其回去告诉崔逢材,等他们途径青凌郡城的时候,必须拿到地契。 “以后有的玩儿了。”封边歌看着凌沺,笑道。 凌沺跟各大世家的交锋,将暂时告一段落,但也是真正拉开帷幕。 以后怕是热闹着呢。 亲自下场,有亲自下场的乐趣,坐在看台上,也又有一番别的趣味。 “这些世家大族,底子就是厚啊,要不我再勾搭勾搭去?” 五天之后,拿到了地契的凌沺,眼珠子直转,显然不是个消停玩意儿。 “把你能的!”牛大叔直接一顿胖揍过去,“老子的喜酒你还没喝呢,消停待着,什么时候养好了伤,什么时候再出去蹦跶。” 凌沺只能连连求饶,把心中想要再钓一次鱼的想法给压下去。 他也不想想,那些世家又不傻,明知道这招行不通,还用这招对付他,那不是有病呢么。 嫌自己钱多,想再给他送点儿是咋的。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捧杀 , 冀州河间郡官道之上,十余骑快速南奔,正是凌沺等人。 虽是挨了一顿胖揍,但凌沺还是没有老老实实的跟着大部队一起走,而是独自启程,先行赶去长兴。 他想胡绰了! 之前一直有这样那样事牵扯着,脑袋和身体都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对胡绰的思念,他还可以克制 。 现在一放松下来,便怎么也遏制不住,自己想要尽快见到胡绰的念头。 而且这段时间,雍虞只胡和吕倾都与他有频繁的通信,老汗王身体已是每况愈下,真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去跟祖先汇合了。 他想那个时候,胡绰的身边,是可以有他陪伴着的。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牛大叔等人还是同意了他先行上路,但也绝不允许他单人独骑,而是有红娘等人随行保护。 他们将从冀州南下豫州,然后横进向西,抵达长兴城。 全长愈五千多里,沿途没有能给他们提供换乘的马匹,还得节省马力,每天至多行进二百里左右,最快也得用二十五六天。 而实际上,用时将比预计更长。 即便抛却一路上有坦途也有崎岖的地形因素,行进速度将大不相同这一点。 便是已经入冬,雪一场一场的下,尤其是冀州中北部地区,今年冬天的雪,格外的多,也格外的大。 凌沺他们便足足在河间郡驻足五日,未能寸进,直到现在官道重新畅通,才再次启程。 “凌王,我可不可以回家一趟。” 行出河间郡,来到信都郡境内,临近武邑县城,红娘问向凌沺。 “你家里还有人?”凌沺惊讶了一下,挨了一个大白眼。 但不仅凌沺诧异这事儿,其他人也是一样。 红娘岁数比凌沺还要小上几个月,可以说很小就混迹在隆武城了,他还以为是城中武人的孩子,就在隆武城出生、长大的呢。 而且这丫头一直以来,也从没说过家里的事,更没给家里写过信什么的。 大家皆以为她父母是战死的扬武营中人,也都从来没有问过,包括凌沺也是如此。 哪成想,根本就是他们自己瞎想的,压根儿不是这么回事。 “我很小就跟师父学武去了,没在家待过几天。四年前回来了一次,然后就看见人欺负我大哥,那时候小嘛,没控制住力道,把人给杀了,后来逃去了隆武城。”红娘随即给他们讲下自己的经历。 也就凌沺听完后没啥感觉,其他人是尽皆撇嘴。 “‘那时候小,没控制住力道。’呵、忒、啊呸!现在你也没学会控制力道啊。” 这是王鹤等人一同的心声,每次对练都挨揍的他们,在这一点上,还是极有发言权的。 “就在武邑县城?”凌沺挑眉问道,得到肯定答复后,直接拉转马头,向武邑县城行去。 大璟对百姓的流动,管理还是很严格的。 一般来说,一县辖地之内,或者临近周边自由走动是没问题的,再远行,即便是同一郡辖地之内,也需要官府出具路引。 同一郡之内走动,县衙发放路引即可,想去其他州郡地域,则需要再去郡衙加盖官印准许,且需要说明目的地,在两地之间的郡县方可自由通行,不能瞎走。 不然就不能走官路,不能住驿站、客栈,不能乘船渡水,被抓到还得问罪,就更不能进城了。 凌沺他们拿的,便是青凌郡衙给开具的去长兴的路引,在这里入城还是没问题的。 在城门处简单接受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番检查,也就被放了进去。 至于他们随身携带的刀剑、兵器,也没人管,街头巷尾携刀带剑的也不止他们几个。 对兵器的管控,大璟反而不算多严,只是有数量限制,以及对制式兵器的管控较为严苛。 而对甲胄的管控,则极为严苛,虽然私藏私贩之举不少,但没人敢把这拿到明面上来。 便如崔家等大族,他们的私兵、护卫,在郡衙对面,也敢带着制式横刀闲逛,却是不敢身着片甲招摇。 亦如刑五岳他们,精良战甲弄了一堆,也只敢留做不时之需,藏在山洞里落灰。 索性凌沺他们此行皆不着寸甲,倒也不会因此惹出什么麻烦来。 入了城之后,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红娘便离队外出,自行回家探望亲人。 “钱宽,周围打听一下,她家人这几年有没有什么麻烦。” 落脚的客栈,离着红娘家不算多远,都在武邑县城东城,当地常住的人家,打听点儿事并不难。 红娘当年是杀完人蹽了,没被抓到,但是家里人有没有被牵连,可不一定。 钱宽虽然武艺稀疏,但轻功是真的好,干这些事也利索。 没一会就打听完消息,返了回来。 “她家没啥事,连知道她家还有个闺女的都没几个。”钱宽回禀道。 “行,那就不管她了,咱们出去转转,看看这武邑县的风土人情。”凌沺闻言点头,决定带大家出去放松一下。 不过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放松,那是想都不用想,也就四处逛逛,全当散心了。 难得的艳阳天,暖和和的,街面上人并不算少,穿的厚实的老头儿老太,街头巷尾也坐着不少。 大冬天的也没个事儿干,索性晒晒太阳扯扯闲篇,道几句那东家长西家短,打发打发时间。 还有个说书的,大概是说的太干巴,没有茶馆酒肆愿意掏钱请,干脆就在这街头大树底下坐着,跟这帮老头老太说了起来。 “话说那朔北叶护凌子瀚,生的是豹头环眼虎狼身,天生凶煞无比,但也是生而勇力超绝,七八岁便能生撕虎豹,喝退饿狼……” 说书人吧嗒吧嗒正说着,就觉得心头发寒,转头看去一帮身着狼裘狐氅、锦袍华服的人,死死的盯着他,满脸不善,登时有些结巴起来。 凌沺是万万没想到,在这儿都能吃瓜吃自己身上来。 “你这老东西,要么说要么不说,磨磨蹭蹭的作甚。” “就是,本来就不爱听你说这胡蛮子的事,就勉强打发个时间,你还跟这儿吭吭唧唧的。”…… 一帮子老头老太没在意凌沺他们,反而开始嚷了起来,嫌弃、埋怨那说书人。 “你们不爱听,我还不讲了呢。而且这可不是什么胡蛮子,这朔北叶护乃是咱们圣上亲自下旨册封的,还在缑山那边立了大功,一人一剑就破了缑山城,杀敌数万呢。” 见凌沺他们没有别的动作,说书人也是长出口气,抹了下额头冷汗,对一帮老头老太嚷了起来,顺势停下了话头,不再说下去了。 “这么猛?” “快,接着说,一会我让狗剩子给你打二两酒去。” “不够我再给你添二两,把那一人一剑破城杀敌的事儿,给咱好好说道说道。”…… 一帮老头儿们,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是来了兴趣,有人送酒有人送花生的,都开始催促起来。 说书人顿时犯了难。 他每天不就指望在这儿弄个吃喝么,若是平常,早就嘴都合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拢了。 可现在看着那帮凶人,油滑的他,也猜到这些人是不愿意听这事,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接着说,说的好了,有赏。”凌沺手里拿出块银子,一下一下的颠着,出声道。 “这位公子,小老儿方才要是有言语不当之处,让您听着不开心了,请您原谅则个。但这可并非小老儿自己个儿胡咧咧,都是按着跃鲤榜和猛将榜上来的。” 说书人不想得罪这帮眼生的华袍人,也不想搞砸了自己的饭碗,当下心思一动,起身对凌沺他们见了个礼,两边洗清自己的干系。 至于银子,他可真不敢眼红,谁知道是不是拿来买棺材的。 “城里可有卖两榜的地方?”凌沺微微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两榜早都应该出新了,便直接问道。 听这意思,他好像是都上榜了,那可得好好看看,等空闲了得问问二大爷他们,出这两榜的地方,过去走一趟。 “您往城南走,百慧街有个添香阁。”说书人回道。 “走,看看去。”凌沺对众人言道一声,把那十两一锭的银子扔给说书人,向城南走去。 “老大,你这怕是排名不会低吧。”途中王鹤问道,一脸羡慕。 可以说,跃鲤榜就是中原武人的梦想所在,几乎每个武人,都想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上面,并将之引为毕生追求的目标。 有人曾说过,跃鲤榜才是真正的隆武城。 它不分好坏善恶,只记录一帮顶尖武人的事迹、战绩等等,来评定他们的武艺和排名。 可以说只言武字,不论其他,深受广大武人认同。 不管道义上、心理上怎么想的,这一份跃鲤榜,却是让天下人见识到了武之一途上,一帮独领风骚的人,都是什么样子,他们的武艺又强到什么地步。 算是给出了一个标准,也开阔了许许多多人的眼界,让天下武人,知道了目标在哪里,长得什么样子。 “看看就知道了。”凌沺笑笑,眼睛铮亮。 他其实也很好奇,自己的排名会如何。 所幸城不算太大,添香阁也不难找,很快他们就人手两本册子,各自翻看了起来。 然后就都瞪大了眼睛,包括凌沺在内,皆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一次两榜改动都很大,像是书生剑已经离世,被挪出记录在副册,以及牛魔再进数位,直接位列跃鲤榜第三,还有隆武城三位百战王一同入榜,连云霄、封边歌的名次再进等等。 尤其是猛将榜,大璟的人数直接暴增,基本将原属缑山众将的位置全部顶替,诸多表现优异的年轻将领上榜。 而凌沺直接一举进入双榜前十,虽然都只是第十: 跃鲤榜第十,泼墨刀凌沺。 猛将榜第十,十大地将之首,北朔将凌沺。 “这是哪个犊子想搞死我啊!”回过神来的凌沺,直接怒骂起来。 猛将榜他顶了余虓的位置,这个他并不觉得奇怪。 但跃鲤榜前十?他自问是还有些不够格的。 没有那件顶尖的内甲在身,他怕是几个回合就会败在碧落手中,他在生死中,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和真正顶尖高手的差距。 他给自己的定位,也就前三十左右,牛大叔和司徒彦璃、夏侯灼他们更是觉得他也就跃鲤榜四五十位的程度。 现在这榜单,直接把他推上前十,他觉着以后找上门来挑战的,怕是不会少了,弄不好一个月被人揍二十天都有可能。 简直是赤裸裸的捧杀!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还好? , 骂归骂,凌沺现在也不知道这跃鲤榜是何人编纂,心头有火也得憋着。 而王鹤等人却是心头火热,喜笑颜开。 自家叶护这可是成了天下有数的大高手,可谓家喻户晓,他们也觉与有荣焉。 一行人也都是闲不住的,一边互相讨论着两榜新入之人的事情,一边继续在武邑县城里溜达起来。 南城也算是武邑县城最繁华的地方,一家家临街铺面,人流也不少,他们也就跟着在这儿逛逛,买些看得上眼的小物件,尝尝这里特色的糕点。 “驾、驾……” 三五十骑快速从武邑县城南门,纵马而入,马速没有半点儿减缓的意思。 而此时,凌沺等人准备往西城去,正走在路边,本不欲理这闲事,哪曾想等在路边时,被溅了一身泥点子。 一身华袍锦裘,顿时就有些狼狈起来。 最气人的是,那些人居然还发出哄笑之声,转头看上一眼,笑嘻嘻的交谈起来,半点儿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下王鹤等人算是直接火起,瞬时拔刀出剑,把落后那几人的马蹄给斩了,直接栽倒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仰天痛呼。 急奔而过的那些人,见状当即驻马,调转过头,折返回来。 三五个人下马去打量同伴伤势,其余人则尽皆向凌沺等人围来,个个拎刀在手,显然也没有善了的心思。 “哪儿来的过江龙,忒横了点儿吧?” 为首一人直接抽刀指向凌沺,喝声问道。 他们虽是在此地跋扈惯了,但也不傻,眼前这帮人衣着华丽,气势不俗,看着也不像一般人,探个底还是有必要的。 “爷,看着不像官面儿人。”钱宽在凌沺耳边低语一句。 “马都杀了,人打一顿就行。”凌沺也没在意他们是什么人,直接说道。 也是赶上了,两边都不算什么好玩意儿,谁也别说谁,手上见真章倒也利落。 王鹤等人一听凌沺都发话了,寻思都没寻思,拎着家伙事儿就冲了上去。 对面那些人,虽然也有武艺在身,但哪里是王鹤等人的对手,一时间被直接踹个人仰马翻。 王鹤他们那可都是大璟各地的高手,放在一郡之地乃至他们自己所在周边数郡,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哪儿是那么轻易就遇上对手的。 当下并没费什么劲,就把这些人全都缴了械,把凌沺的命令贯彻的很彻底,一匹马都没给留,鲜血染红了好大一片地面,路上积雪变得殷红而晶莹。 然后收了兵器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愣是人人都给打的个鼻青脸肿、头角峥嵘。 “让开、让开!” 一群衙门的捕快、帮闲,快速赶来,分开围观众人挤了进来,然后就楞在了那里。 不是不想管,是这场面看着,他们也怕! 而且挨揍那些人他们都治不了,揍人这些他们就更不是对手了,当下也只能抽刀将此地围住,等县尉大人赶来。 当然,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是派了人跑去通知县尉大人此间情况了的。 这情况,不去请府兵帮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忙,就他们县里这些人,怕是要不顶用啊。 “来吧。这回该轮到你们报个号了,我也得知道知道,这狼裘该找谁赔。”凌沺没去理会那些捕快,径自来到之前说话那人面前说道。 “别墨迹,我们老大问你话呢。”刘兆上去就一巴掌,厉声催促道。 这场面,任谁看了都会觉着,凌沺他们就是一帮子嚣张跋扈,欺压良善的恶棍了。 事实么,也差不多,就没有一个没被通缉过的,哪有个什么好人。 “你、你们有种,就在这里等上三天,等我烈刀门长辈赶来,再论个高下!”那人一张嘴,牙都掉了好几个,吭吭哧哧的把话说完,眼神恶狠狠的看向凌沺。 他从小到大,在这信都郡都是横行无阻,还真没受过这么大委屈。 “烈刀门?听过吗?”凌沺看看身边众人,问道。 他自己是没听说过的,除了跃鲤榜上有名的,他也不清楚其他江湖武人和势力都是个什么情况。 但王鹤等人都是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了,若真有两下子的,他们该能有些耳闻。 “北地七门八派之一,而今也算是天下有名的大派了,还傍上了信都郡王。”门客阮须也是冀州人,对此有些了解,当即告知凌沺。 “那就难怪了。”凌沺了然点点头。 信都郡王是外封的,王府就在信都郡治长乐县,乃是隆彰帝的一位王叔,其在朝中虽是没什么权势,但在信都郡,几乎算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其妻族就是九大望族之一的姜家,祖地也在信都郡,两者可谓相辅相成,将这信都郡变成了一言堂。 根据大大爷所言,真到了对九大望族下手的时候,这信都郡怕是得挨头一刀。 “把人拿了,明天咱们上烈刀门逛逛。”凌沺直接说道。 然后让钱宽去了县衙捕快那边,亮了下大大爷的腰牌,这玩意儿在大璟好使着呢。 “头儿,咱们就这么把人放走了?”一名捕快满脸憋屈难受的样子,看着凌沺他们拽着人离开,向捕头不满道。 “别特么瞎憋屈,这事儿可不是咱们能掺和的。这些望族大家,跟燕国公他们,算是杠上了,暗地里不知道杀个什么样子呢。这事儿看着简单,但没准就是双方交锋的一部分,可不是咱们牵扯的起的。”这捕头想象力倒也丰富,当下便是猜测道。 随后把凌沺给的银子留下一半,剩余的递给弟兄们分了,让他们把这里处理干净,就自己跑去找县尉县令等人汇报去了。 …… “二十出头,手下一帮高手……,只能是那位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武邑县衙内,县令、县丞、县尉三人聚在一起,个个都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 听过那捕头的汇报,结合如此行事作风,还有夏侯灼腰牌,以及年纪、人员等特征,凌沺的身份,他们并不难猜出来。 可正是如此,才让他们更加为难。 他们虽不是姜家人,也没有太紧密的关系,更没有巴结信都郡王。 但身在此地为官,也不是与之一点儿交道没有,不说仰人鼻息吧,但没去姜家和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府拜会过,也坐不稳这位置。 今天这事儿,以及凌沺等人的行迹,要是不去知会一声,难免不妥。 可一旦知会了,也有站队之嫌,又难免会得罪凌沺,以及他身后的阡陌崖一众。 这对他们这些寒门、小户出身的官员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左右为难啊。 “要不,咱们跟那位说一声,然后再给姜家去个信,两边都不得罪,如何?”县丞王袆掠须道。 “这哪里是两面都不得罪,这是两面都得罪了还差不多。”县尉李欢连忙发表反对意见。 然后两人你瞪我、我瞪你,最后一起看向县令刘长秋,等他这一把手拿个主意。 “该写信写信呗,尽管告诉他们。” 主意倒是有人给他们拿了,但这声音可不是刘长秋的,而是凌沺的,这可把三人吓了好大一跳。 闲着无聊来当回梁上君子,准备找点热闹看的凌沺,随即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中,径自走近堂内,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 “告诉他们,我只是路过,最好不要来烦我,不然就不只是上烈刀门走一趟了。”凌沺再道一句。 “见过朔北叶护。”三人连忙起身见了个礼,虽是心中错愕,但也没有表现的太过。 “你们且说说,这烈刀门风评如何。”凌沺摆摆手,示意三人坐下后,再问道。 “有些跋扈,但也鲜少有穷凶极恶之举,其门内对弟子管束尚算严格,偶尔也会派些弟子,协助各地衙门辑匪捕盗。”刘长秋直接回道。 “哦。”凌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将目光看向王袆和李欢二人。 “差不多就是如此。别说烈刀门,就是姜家子弟,和王府上下,在信都郡也不会做的太过。在郡中,他们的风评都很好,于百姓中声望很高。”王袆两人言道,算是让刘长秋松了口气。 好歹是没被背后捅一刀,没辜负了这些年合作的情义。 “就这么当街随意纵马狂奔,城门处连检查都不用,算是还好?”凌沺却是挑眉看过去。 觉着自己这样的,是不是在他们眼里也算还可以。 一时觉得有些可笑。 “而且我要不瞎,他们那些马,都是打了印的战马吧。”凌沺冷笑再道一句,让得三人心头微寒。 “别害怕,我管不了什么事,也没那个闲心,就是说说而已。”随即凌沺起身,再道:“不过,你们去信时候,再帮我加句话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想有什么谣言散播,就让他们少管闲事,一个烈刀门而已,可不值得。’” 说完,凌沺便直接走人了,留下这三位县官,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然后不自觉的齐齐打个冷颤,目中尽是骇然之色。 “王兄、李兄,若烈刀门不存,有些事咱们就真得好好考虑清楚了。”刘长秋满脸凝重的看向王、李二人道。 “唉。但愿不要如此吧。”王、李二人也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当下也是愁云满面的点点头,复又长叹一声。 接着三人各自书信一封,分别派人送往姜家、王府、郡衙,静待后续事件发展。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郡王请柬 , 时过三日,凌沺他们早已离开武邑县城,只不过他们并未向东行,去那烈刀门,而是直接按原路线南行。 “爷,咱为啥不去烈刀门了?您不都让武邑县令给带话了么?”钱宽不解的问向凌沺。 那天他也在武邑县衙,全程听了凌沺跟那三个县官的对话。 “没意思,以后再去。”凌沺淡淡道。 “??”钱宽顿时成了问号脸。 其他人也不得其解的看向凌沺,想知道个究竟。 “你们说,咱要是去烈刀门,信都郡王是会替烈刀门出头,还是不会呢。”凌沺笑着,反问他们一句。 “应该不会吧?您都那么说了,他能不怕么。”钱宽想也不想回道。 随即见众人疑惑,便将凌沺那日和刘长秋等人的对话,给他们大概学了一遍。 “老大是怀疑信都郡王有反心?”王鹤惊讶道。 “不见得,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能乱人心最好,不能也无所谓。”凌沺摇头。 信都郡王和姜家结亲,在信都郡可谓是说一不二,相当于一方土皇帝了。 就这样的情况,按理来说,为了避免被猜忌,他胡作非为才是正道,只要不弄得信都郡百姓沸反盈天,只是怨声载道的话,反而对他有好处。 贤王不是那么好当的,有世家在后支撑的贤王,就更不是好当的。 而且从夏侯灼的话来看,朝廷或者说隆彰帝,对信都郡王也早已有所关注,以及猜忌。 加上烈刀门这样为信都郡王所用的江湖门派,居然都能人人骑得打了印的战马,似乎也有些昭然若揭的意思。 所以凌沺半透不透的将之点破,武邑县的三位官员心中开始考虑这事,几乎是必然的。 即便没真有此事,他们日后也必然会往这方面多加关注,甚至自己多有联想。 结果,要么那哥仨想当从龙臣,投向信都郡王和姜家怀抱,要么朝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收到检举信,顺便带点儿可能为真、可能是假的证据,给隆彰帝一个由头,可以拿信都郡王和姜家开刀。 怎样其实都跟凌沺没啥关系,他纯粹就是想要膈应膈应人。 “老大,姜家和信都郡王,好像跟咱没过节吧?”刘兆嘴角抽了下,说道。 “呃?没有么?”凌沺错愕的看了众人一圈,见众人一齐点头后,尴尬的摸了下鼻子。 “呵呵。所以我才帮他们一下啊。”凌沺迅速恢复神色,自若道。 惹来众人一堆白眼加中指。 “呐,你们倒是说说,我这么跟刘长秋他们说完,他们把话带过去,这信都郡王跟姜家,到底会不会管烈刀门的死活呢。”凌沺随即把话题拉回去,再问众人一遍。 “我说肯定是会的。”然后也不等众人再回应他,便自顾再道:“他们要是真不管不顾,不仅寒了下属的心,反而更容易给人他们心中有鬼的印象。” “去了就没鬼了么?再被人说成故意为之,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呢?他们也没必要因为这点儿事儿,就跟咱们撕破脸吧?”红娘言道。 正面硬刚,信都郡王保下烈刀门,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这是在人家地盘上。 当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能更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别看他们只有这十几个人,但真动起手来,灭了烈刀门也并非不可能。 除了钱宽,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有能坐上烈刀门这样的门派,一门之主的实力。 要不凌沺当初咋会说,这罪卒营就是一个大宝库呢。 不仅因为这些人所犯的都是大事,胆子大、有实力,更是因为这些人,也是大璟这十多年时间积累出来的。 像王鹤、刘兆几个,少说都做了七八年大牢了,当初抓到的时候,也是花了大力气的。 就拿跃鲤榜来说,虽是有百人之多,但平均下来,大璟各郡都没法尽皆分到一个。 而且这里面有些人还是扎堆存在一地的,更有像夏侯灼等人,包括现在凌沺在内,是不能完全算作江湖人的,剩下的还有近半都是居无定所的,像当初严老头一样游历天下的存在。 而抛却了这些人,以及像刑五岳等走暗道、绿林道,不能常出现在明面上的,也有几个。 所以红娘、王鹤、刘兆等,实力可以在跃鲤榜边缘徘徊的高手,基本上就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了,单个放到哪一郡武林,都是数得上的人物。 简而言之就是,别看人少,但绝对不好惹。 要不凌沺划拉这么一堆人干啥。 “所以啊,这就是大大爷说的,悠悠众口、鬼蜮诸心,没法防也没法挡啊。”凌沺轻叹道。 “那跟你有啥关系?”红娘撇嘴道。 “有表现,总好过没有表现啊。万一他们从此飞扬跋扈,更加嚣张起来,没事到处祸害祸害的,就能打消别人猜忌了呢。”凌沺耸肩以对。 “那我还是早把家人接走吧,也不怕信都百姓骂死你。”红娘白眼都翻上天了。 真要按着凌沺所想发展下去,那信都郡百姓以后可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喽。 “没事。真到那时候,我再请命过来,把他们给平了,能赢个好名声呢。”凌沺贱笑道。 “合着就您里外不亏了啊。”这回大伙儿一起白眼以对,啥人嘛这是。 “事情是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滴。”凌沺笑笑再道:“观他们的作为,可都不是傻子。平时跋扈,但也办正事,让百姓既畏且敬,爱恨都有,本就做的很好了,没必要再去多此一举,做些什么。无外乎就是我,把这事儿针对在一点上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影响会有,但真不至于多大。再者说了,咱不也没去烈刀门么,有的是台阶给他们下的。” “您不再捞点儿了?”王鹤打趣道。 “捞个屁啊,几件衣服的事儿,能有多大油水。”凌沺撇嘴。 这话要是让那帮烈刀门的年轻人,和当时围观的武邑县人听到,怕是能一人一口唾沫喷死他。 一伙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赶路,官道对面却是来了一单骑快马。 本来么,官道足够宽敞,凌沺他们也没有十余骑横开并行,谁也不耽误谁赶路,凌沺他们也没有在意。 但谁知那人竟是来到他们身前,停下马来,下地见礼。 这就让凌沺他们也不得不驻马停下了。 “小人付安,拜见朔北叶护。王爷特命小人送来请柬一封,望叶护赏脸往王府一行。”来人态度但是很恭谦,深施一礼,双手递上请柬,言道。 “倒是不知信都郡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王寿辰将至,也没准备什么贺礼。”钱宽取过请柬给凌沺,看罢之后,凌沺道。 “王爷对叶护武功深为敬佩,言说若能与叶护把酒言欢一场,便已是生平幸事、快事。”付安微微躬身,再道一句。 “你且先行回返,回禀王爷,我明日定会去王府拜谒。”凌沺再道,应下此事。 “是。”付安再行一礼,上马离去。 “爷,怕不是个鸿门宴吧?”钱宽看着付安的身影,嘀咕道。 “管他什么宴呢,好宴咱们就好吃,恶宴咱们就恶吃,怎么当恶客,还用我教你们?”凌沺挑眉一笑。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出声,当好客他们还真不太在行,但当恶客,那可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啊。 “阮须,这里离姜家祖地不远吧?”凌沺随即问道。 “不远,也就八十多里。前面二十里应该有个岔路,往西南走就是姜家镇,姜家族人基本都生活在那里。”进入冀州地界,阮须就跟个活地图似的,倒是哪儿都认识路。 “得嘞,那咱们就去姜家镇走一趟。”凌沺笑着策马前行。 “给信都郡王拜寿,怎么也不能空着爪子去啊,这信都郡哪儿有比姜家好东西更多的地儿。”见众人又是一脸问号,凌沺再次笑道。 红娘等人一听这笑声,总觉着自家叶护,这是又没憋好屁的样儿。 不过他们这可是冤枉凌沺了,这次他可真没想搞事情,单纯就是要买点儿礼物而已。 而且这事还真没用跟姜家打交道。 姜家镇,名为镇,其实看着比武邑县城都大,也更繁华,只是碍于没有立县,城墙较矮,免得逾制为人诟病。 在武邑县城,凌沺想找涛岳楼没找到,在这姜家镇,倒是一进城门就看见了。 所以也是直接行了过去。 “十三爷,您快里面请,我让人给您准备酒菜和热水去。” 这里的掌柜的,倒还是个熟人,是当初跟三哥林酉,一块儿把凌沺请去做客的其中一人。 倒是也省了口舌,直接就热情的把凌沺他们请到后院,好酒好菜的招呼起来。 “猴子,别忙活了,坐下喝点儿。一直没看见你,还以为你挂了呢。”凌沺把掌柜的薅住,摁着坐下来。 “可不差点儿挂了么,要不是受了重伤,早跟三爷一块儿去北边了,哪儿用留在这里,一点儿也不快活。” 猴子姓侯,单名一个旗字,人长得其实不像瘦猴,反而白壮富态。 当下也是摇头晃脑的感慨道。 他们当初被余虓追杀,他是受了重伤的,手筋被断了一条,让林酉他们给藏了起来。 后来这事虽是过去了,可他也没赶上被带去朔北,而是被安置到这边养伤,好了之后直接接管了这边的涛岳楼,打理这边的事情。 “敬十三爷,帮咱报了这仇,死了的弟兄们,也能瞑目了。”侯旗随即倒了满满一杯酒,起身向凌沺一拱手,然后一饮而尽。 “自家兄弟,不说这些。”凌沺起身也灌了一杯,又把他按坐下,跟他聊了起来。 红娘他们倒是没有久坐,吃些东西就结伴去了街上。 这里的商铺比武邑县城齐全,卖的贵重东西也更多,他们直接采办贺礼去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乌鸦嘴 , “猴子,你对这信都郡王和姜家,有多少了解。”席间闲谈一阵,酒干了数杯,凌沺问起。 “了解不算多,多是风闻。”侯旗放下酒杯,再详细道:“这信都郡王是先帝最小的一位弟弟,年纪比当今圣上还小十多岁。当年还是先帝赐婚,让其与姜家联姻,娶的是前尚书令姜尡嫡女。坊间有传闻,二人其实并无子嗣,现今信都郡王世子,是过继的现今姜家家主长子为嗣,所以两者关系极为紧密。” “只是长子,还是嫡长子?”凌沺挑眉再道,很有些惊讶。 “据说只是长子,毕竟郡王之位不俗,姜家家主之位也不逊,没可能过继嫡长吧。”侯旗不确定道。 这些话还是姜家一位旁支中颇有分量的人,醉酒后所言,然后逐渐传开的,谁也不知道真假。 但这个人此后突然病逝,但也惹的不少人信以为真。 只是姜家和信都郡王府,都没有表现得在意此事,也没有禁止讨论此事,同样让得许多人对此嗤之以鼻。 更多的也就当个茶余饭后的闲谈而已,比信与不信者更多,并不怎么在意真假,只当趣谈。 可凌沺眼睛却是深邃起来,若有所思。 或许,此事才是大大爷说,一旦对九大望族动手,将以信都郡王和姜家开刀的原因所在。 皇室血脉,岂容有疑啊。 荼岚如是,大璟亦如是。 凌沺此前离开荼岚之前,之所以说他有些懂了,也正是因此。 老汗王可以放任吕倾施为,甚至可以不在乎他凌沺会不会谋夺汗王位,不就是因为他们谁的孩子,都将有一半雍虞家族的血脉么。 没有这一点,荼岚人不会认。 而有了这个基础,只要荼岚能变得更好,在谁手里变得更好,老汗王都并不在意。 而放在大璟也一样,世家妄图混淆皇室血脉,而且这位信都郡王还是先帝之弟,虽非嫡出,也是近枝。 假如皇室主脉无嗣,挑选嗣子为储,这可都是会优先被考虑的。 有这般流言在,皇室自是不可能不在意。 相较之下,真假其实都不重要了。 这根刺一旦埋下,就没有那么容易拔出去,何况是在本就有除去各世家之心的情况下。 “您不知道,这位信都郡王世子,确实长得不太像信都郡王,反而更像姜家家主一些。虽说是养儿像娘舅吧,但这可不是亲舅舅。”侯旗煞有其事的接着说着。 姜家和崔家一样,为官者并不会担任家主,而这样一来,就导致很多时候,家族在朝堂最显赫之人,并非嫡脉出身,而是旁支或者庶出子弟。 姜尡便是旁支出身,血脉离嫡脉不远,没出五服,但也跟现今姜家家主,也并没有多近。 他闺女生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像这么个娘舅出来。 “你见过他们?”凌沺好奇道。 “可不。信都郡王和世子,来姜家镇次数挺多的,咱这离着城门近,回回都能看着。这半年来的,都见了三四回了。”侯旗扬眉点头,也不知道嘚瑟个啥。 “烈刀门呢,有见过他们的人么。”凌沺摸了下眉毛,再问一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见过啊,他们门主是不离信都郡王左右的,算是贴身护卫吧,随行的烈刀门弟子,每次也有百人上下。”侯旗回道,然后挑眉凑近凌沺再道:“姜家家主有一房侧室,就是烈刀门门主的亲妹妹,也就是传闻中这世子的生母。” 说完又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一副‘你懂了吧’的样子。 “圈子挺乱啊!”凌沺是真的惊讶了,连忙喝口酒压压。 “还有啥新近的消息么,冀州其他地方、或者信都其他地方的,都念叨念叨。”随即凌沺再道。 涛岳楼的存在,可不止是为了赚钱,更多的还是北地绿林道、也就是刑五岳他们的眼线。 作用么,自然是看看哪里有适合下手的主儿,另外也寻些商机,拉些人脉。 不然怎么买的那大堆兵甲呢。 现在虽是不用再做绿林买卖了,但涛岳楼的作用,还是依旧存在的。 凌沺沿途找涛岳楼,也是这样的原因,想要多了解一些大璟的时事。 他可不想再像初到王庭时一样,两眼一抹黑了。 “倒也没什么大事,涿郡和渔阳郡那边遭了雪灾,倒是有些传言,说是你们在缑山那边杀戮太过,惹得天怒。还有就是上谷郡那边丢了不少战马,数量据说有五千之多,军马场主将好像是姜家人,已经被斩首了,前些日子看见有人抬棺北去收尸了。您别说,那小娘子梨花带雨的,煞是惹人心疼。”侯旗回道,然后直砸吧嘴。 “你往日看到那烈刀门一众时,他们可有骑马?”凌沺眉头蹙起道。 “有啊,怎么也是随行堂堂郡王的,还都自诩高手,腿儿着怎么行?就是那破马也不咋滴,还不如咱们兄弟办事时候骑得呢。”侯旗有些喝多了,不以为意的说着,没有想其他。 “快别特么喝了,去招呼人,给信都各地兄弟传信,即刻离开信都郡!”凌沺腾地一下站起来,把侯旗吓了一跳,酒也有些醒了。 但仍旧有些木讷的看着凌沺,不明所以。 “我特么好像是乌鸦嘴!这信都郡王和姜家,大概是真要反!我问你,这几天可看见姜家家主离开?或者姜家重要人物,亦或者多人结伴离开的。”凌沺此时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再行问道。 “没有啊?前天晚上信都郡王还来了呢,应该还没走,他们怎么会离开。”侯旗懵懵的回道。 “操!”凌沺心里大骂一声,随即迅速镇静下来,语速快却不显急色道:“让兄弟们逐客关门,有家眷的即刻回去把家眷带来,没有的抄家伙做好准备。再派个腿脚灵快的,把红娘他们都叫回来,咱们他么掉坑里了。” 侯旗一听,虽是仍旧有些懵,但也没有迟疑,飞快的跑出去张罗起来。 一时间涛岳楼内人声鼎沸,骂声无数。 若是平时,别说涛岳楼不会这么往外紧撵客人,就是真遇到临时包场的情况,也是客客气气请人离开,挨了骂都陪着笑脸。 可今天,一帮子绿林弟兄,也不管那些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就把人撵了出去,倒也提速了不少。 红娘等人也没走远,很快就都被人找了回来,听凌沺这么一说,也是都神色郑重起来。 “这么说,郡王过寿是假的,是咱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们正巧在武邑县撞破了些事,甚至可能无意阻挠、打破了他们很重要的计划,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把咱们诱去,给直接弄死?”红娘揣测道。 “还有这里,而且更可能是在这里办了咱们。”凌沺手指轻叩桌面道。 相比于信都郡王府,这里才是更适合动手的地方。 因为郡王府那边还有郡衙在侧,二者若非一心的话,难免会捂不住。 而这里是凌沺他们接到请柬后,最有可能来采买礼品之处。 即便凌沺真想空着爪子上门,或者到了长乐县再买些礼物,也无妨,两面准备着就是了。 只不过哪个更有利些,分个先后手准备而已。 “爷,来人了。”钱宽从房上跃下,进入屋内,沉声道。 “朔北叶护远来是客,还请见面一叙。”酒楼外也随之传来一声朗喝,声音颇为浑厚。 “凌王(老大)……”见凌沺直接起身向外,红娘等人急忙道,想要阻止。 但凌沺只是摆摆手,便踏步出去,笑道:“初至宝地,本还想登门拜访,没想到竟劳诸位如此盛情。不知哪位是信都郡王,哪位又是姜氏家主呢。” “哈哈!叶护果然心思缜密,快人快语,不亏本王亲自来此。”还是先前那道声音响起,一个两鬓霜白,身姿雄阔的男人,打马上前数步。 与其同样动作的,还有一个留着尺长顺直髯须的男子,岁数与其差不多,身形倒是瘦弱一些,有文弱儒士样,正是姜家家主姜祁。 “区区千人,相杀我,未免少了些。”凌沺环视一周,淡淡笑道。 “族人数万户,皆可为兵,叶护倒是不必失望。”姜祁同样淡笑一语,随即再道:“不过我等此来,并非为了杀人动武,而是想交叶护这个朋友,一起共图大业。” “我倒是想不通王爷因何如此选择,让人委实费解,不知王爷可能先行解惑一二。”凌沺看向信都郡王吕歌宸道,没有直接回应姜祁。 “天下共主,有得者居之。当今圣上专权宠佞,早已惹天下士族不满。可稍有三言两语劝谏,便是人头落地,动辄刀指一族老少。如此暴虐无道之君,人人得而诛之。本王也自是要重振我吕氏皇族声望,涤荡朝纲清明。”吕歌宸朗声再道,可谓是满脸正气凛然之色,只是一堆屁话,鬼都懒得听。 “若非我在这里,而且燕国公他们离得也不太远,都是可以尝试拉拢的力量,怕是王爷还会加上一句穷兵黩武、滥杀无辜,以致天怒人怨的话吧。”凌沺嗤笑一声道。 “没错。”吕歌宸不以为杵,居然点了点头。 “得。您这还是个真小人!”凌沺伸出个大拇指,面上仍旧云淡风轻的样子。 心里其实挺着急的,这玩意属于彻底不要脸皮的那种,甚至境界更高,不仅不要脸,人家还不要的心安理得、怡然自得。 这特么可不好对付啊。 “本想等叶护安生吃喝完这顿酒肉,再来说话。可叶护是个急性子,想是已经有了决定。那不妨这就给个痛快话,咱们也好决定是拿了叶护去找燕国公等人说话,还是叶护主动去替咱们说说话。”姜祁插言再道。 凌沺身后红娘等人直接手按刀柄,严阵以待,满脸肃色。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道不同不相与谋 , “不急。反正我就这些人,没有其他人手在附近,已是瓮中之鳖,何妨再聊几句,也好让我再寻思一二。”凌沺摆手,示意众人放松,轻笑再道。 “不知叶护想要聊些什么。”姜祁淡淡道。 “也没什么紧要的,就是想问问,姜家主和郡王爷到底是派烈刀门门人,去武邑县做什么呢?”凌沺索性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一副真要与他们好好谈谈的样子。 实际上,一方面确实有好奇心作祟,另一方面是在拖延时间。 他们在这里确实没有再多的人手,在外也没有。 有联络夏侯灼等人的信鹰,但是来不及过来。 能来的及过来的,郡衙也好,信都府军也好,冀州刺史府也好,还都没有能联络上的信鹰。 而且凌沺也并不信任这些人,谁知道他们跟姜家及信都郡王是不是一伙的。 他只是在给信都郡王和姜家,更多人手赶来的时间,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手起事。 这可关系到他后续的动作。 “叶护何必明知故问。无外乎就是控制武邑县衙,方便随后起事而已。”姜祁回道。 那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让他们以为凌沺已经审过人,知道了的。 “你们有病啊?纵马疾驰进入县城,然后控制住县衙,真以为百姓都是傻子?”凌沺惊诧道。 他还真以为他们有什么大谋划,或者武邑县城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存在呢。 合着,就这?? “他们就是这么作为的?”姜祁看向信都郡王,诧异且不满的问道。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缘何会以为此时是起事的好时机?因为现在数十万大军在鲜州,觉得大璟内部,尤其是关中、山东府军离开,京畿也好,你们南下之路也好,都守备空虚?”没等吕歌宸开口,凌沺便再次开口道。 “当然。”姜祁点点头,再道:“京中虽还有十万骁果,可一旦我们势如破竹拿下山东和关中诸地,有些人便会同样看到希望,趁势而起。长兴我们可以不下,也拿不下来,但若天下群雄四起,长兴迟早被破。” “然后呢,你们就能拿下这中原江山?天真了些吧。”凌沺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这连天的大雪,就是我们最好的助力。冀州也好,燕州、雍州也好,将会有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我们可以有最多的军队。而且缑山地域,也在遭受雪灾,那数十万大军补给也将极为困难,缑山那些遗民更是会发疯。只要筹划得当,这些都可以是我们的力量。”吕歌宸言道。 “异想天开,还是痴人说梦?你们的依仗是什么,九大望族的同气连枝?别闹了,只要其他各家出点力,雪灾并非不能度过去,而且并不难,钱粮各家可都不缺,何不趁机再重新竖立、赚取一波声望,还能改变一下在圣上眼中的形象,更可以让得圣上的刀难以落下。何必给你们赚吆喝?”凌沺讥笑道。 “大璟立国百余年,天灾人祸多了去了,也没见哪一次没挺过来。便是如你们所言,大璟而今需要顾及的太多,新增地域广袤,北边数十万大军所需甚多,补给困难。但你们也别忘了,大璟百姓对大璟从来不缺信心,且现在大胜之势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未尽,怎么可能真有人跟着你们造反。”凌沺冷笑再道一句。 说一千道一万,造反也好,起义也好,需要的不是挑头的人如何如何,还是要看从者多寡,百姓心向如何。 大璟近些年,虽劳役有些重,自隆彰帝继位,先征荼岚、再建运河,后又攻灭伊纥,而今再北伐缑山。 这一切种种,所用民夫,阵亡将士,皆为数颇具,说是劳民伤财也不为过。 可结果是好的。 边境安稳、拓土千里,大璟国威鼎盛强横,自数百年多国纷乱以来,一扫中原多年积弱之颓势,大璟儿女皆昂首挺胸,傲立于世。 便是当时被万众吐槽、咒骂的运河,也显现其功,其沟通南北,甚至可以说沟通大半个大璟,粮草物资、各地风物特产流通天下,造就多少繁华城池新现,又富了多少百姓。 其沟渠可防灾旱,便与灌溉两岸田地。 其堤坝可御洪涝,减轻几许水患。 北边有灾,南方米粮可直接北上救助。南方有难,燕州、冀州米粮可直下赈济,平抑粮价。 大璟贪官不少,宠佞也有,但天下粮仓大多盈满,遇灾无粮可赈,终究只是少数。 凉州伊纥故地,棉花盛产,将士也好百姓也好,再无冬衣不足之窘境。 如此种种,便是一时有灾,大璟百姓又会有多少,愿意起事造反的呢。 相信朝廷,他们可能只是受一时之困。相信叛军,他们可能全家身亡。 不至绝境,有多少人会选择后者? 凌沺不信这些事姜家和信都郡王看不明白,即便他们真看不真切,他也不信各大世家都看不真切。 从者云集? 凌沺并不这么认为。 最起码现在没到那个时候,便是近来备受打压的各大世家,也完全没到山穷水尽,必须揭竿而起反抗的地步。 “说的都没错。但叶护可知世家,在天下百姓中有怎样的分量?又可知我世家如今的窘境?”姜祁同样回以冷笑。 大璟治国百余年,这其中有多少世家子弟竭尽所能。 赈灾也好,安稳民心也好,外战也好,哪一次缺了世家子弟的参与。 而且,大璟只是百余年,各世家做了数百年、上千年,乃至更久。 “我们缘何就得成了任人宰割之辈?”姜祁再道,充满愤慨。 凌沺闻言摊手,双方其实都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 只是看事情的角度,全然不一样,所想所得自然也不一样。 “道不同不相与谋吧。”凌沺仍旧坐在台阶上,轻叹口气道。 “这便是叶护的决定么。”姜祁眯眼道,隐有寒芒。 凌沺其实不重要,但夏侯灼等人很重要。 现在这个时机,他们一旦起事,回返长兴途中的夏侯灼,以及他们所辖大军,将是最大的阻碍。 他们尽是百战雄军,能给他们当头一棒,甚至直接将他们的苗头打散、打灭的雄军。 凌沺若归附,不一定就能让他们投鼠忌器,也不太可能就让他们也归附过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 但好歹还有商量的余地。 一旦杀了凌沺,就将再无回旋的可能。 至于活捉,他们只能尽量一试,这般武艺的人,想跑不一定能成,但决心想死,谁也拦不住的。 “其实,你们不来找我麻烦,我根本不在意你们做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很乐意的,可惜啊。”凌沺点点头,轻叹一声。 “那便得罪了。”姜祁眼神一厉,手向前猛的一挥。 此间这里距离的姜家子弟、私兵,已过五千之数,长街两头都堵的满满当当,便是许多房屋上都已经站满了人。 凌沺在等,他们也同样在等。 虽是早有打算,但凌沺的动作也过于突兀,知道这边动静就赶过来的他们,是没来的及把人都调过来的。 而用千人便去尝试拿下凌沺,有缑山城一战先例在前,还是让他们没什么信心的。 “能生擒最好,但不用留手。”姜祁朗声下令。 活捉凌沺,固然是最好的,但面对这般高手,他也不会凭白拿自己人的性命去浪费。 “唉,我这个命啊。”凌沺再叹一声。 同时他就那么从坐着,突兀的变成了前冲,手中刀剑齐出,沿途十数人接连倒下,而他已经来到了姜祁的身前。 一刀将吕歌宸的长刀斩开,墨舞剑已然架在姜祁颈间。 而这时,红娘也顺势从其身后冲出,腾跃而起的矫健身姿,迎向了姜祁身后冲出的一位持刀老者。 两人招式皆是爆裂如火,谁都没想着防御似的,叮叮当当就战成了一团,短时间难分上下。 王鹤等人反应慢了半拍,没想到看似极为放松的凌沺,霎时就窜了出去,没能紧跟在后。 但双方都在这街道、街旁,地方并不算太宽广,距离也不算多远,待他们回过神来,两三个起落,便也杀入了敌群之中,而且扎的很深,互相配合着,把一堆敌人拉在战局中难以脱离,不给他们外围人手放箭的机会。 王鹤、刘兆二人,则是缠上吕歌宸,后者居然也是个正经的大高手,一杆金刻朴刀,居然跟两人打的不分胜负,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你们回去,保护好自己。”凌沺扭头对侯旗等人喊道一句,随即收刀还鞘,攥紧了手掐着姜祁的咽喉。 而后,其没有困于原地,也没有去杀伤敌人,而是带着姜祁离开马背,跃回涛岳楼门前。 “还不让你的人停手么?郡王殿下。”凌沺轻笑着看向‘姜祁’,目光有些玩味。 他是没见过信都郡王和姜家家主,但是他见过太子和晟王。 他们的血脉离得可不远,而且吕氏皇族的遗传基因也是相当强大的,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美男子,而且眉眼皆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这副眉眼自称是信都郡王的那个没有,反而这姜家家主有。 尽管他没有吕思明那么富态,而是清瘦,导致猛一看去,并不觉得有什么相似。 可只要细看,那双眼睛,甚至那个眉型,便起码有八九成相似。 这就是凌沺给自己等人找的,脱身之机。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荒唐密辛 , “郡王救我!”姜祁听见凌沺的话,并没有任何表露,只是略显慌张的对着吕歌宸喊道一声。 只是凌沺蹙眉看去时,从其眼中发现了些许狡黠。 “都住手!”凌沺跃上涛岳楼顶,单手拽着姜祁,将之悬放在外,剑抵咽喉。 涛岳楼并非姜家镇最高的建筑,甚至在这条城门大街上也称不得最,但也有两层三丈余高,立于顶端,足够让周围都看清他此时的动作。 场间姜家人几乎都停下了动作,唯有吕歌宸还带着人,与红娘等人多交手了片刻,才不得不逼开各自对手,停下刀兵。 “凌沺,放了姜家主,我放你们离去,但你得往西行去,且交出马匹和信鹰。”吕歌宸沉声喝道。 “他真是信都郡王?”凌沺此时不禁有了犹疑,觉得自己的判断错了。 因为四周姜家子弟,纷杂的看向他这里,喊的却是是家主,而望向吕歌宸的一部分人,则是称呼其王爷,请他救下家主。 声音虽纷杂百样,但也并不难听出些重点来。 只是无论如何都好,话凌沺还是要回的。 “西行可以,交出信鹰也无妨。但交出马匹?你当我是傻子么?”凌沺朗喝再道:“你们让开城门通路,让我们出城离开,只要出了信都郡地界,我自会放人。至于你们的事,我无意掺和,也没兴趣去检举揭发。” “汝此言,岂不也在拿本王当傻子。”吕歌宸冷笑回道。 “那咱们各退一步,你放我们离城三十里,人我自会放还给你们,届时便各凭本事如何。”凌沺高声回应道。 “半个时辰,本王给你的人半个时辰时间离开,能走多远,看他们的能耐。至于你,半个时辰之后,放回姜家主,再行离去。”吕歌宸思虑一阵,朗声再道。 “你是不是很想他死,好继承姜家这偌大的遗产啊?”凌沺摇头冷笑,随即一剑刺入姜祁右胸,透体而过。 “老大,杀个痛快吧!缑山城没能和您并肩一战,咱索性在这儿再杀一个痛快,看看能不能屠了这姜家镇!”王鹤直接接言高声道,面带嗜血笑意,看着贼疯狂。 “凌王,隆武百战,红娘皆在,将你引为此生尊崇,唯憾不敢与你并肩雀笼之内。而今虽非隆武之中,但能与凌王并肩,红娘无惧只喜。呸、这么说话真不习惯,我想说,老王说的对,咱杀个痛快的吧!”红娘也朗声言道,开始还想拽几句,显得有逼格些,最后索性回归本色,战意汹汹。 “十三爷,猴子没能在北边跟兄弟们一起驰骋疆场,在这若能跟您后边杀个利落,以后见了他们,也省的被他们埋汰了,咱干吧!”侯旗也跟着嚷道。 然后刘兆啊、阮须啊,也都是嚷了起来,哪怕是钱宽,也强撑着笑脸,攥紧了短刀,跟着嚷了起来。 一个个皆是一副不怕死,就怕没仗打的样,笑着、亢奋着,拎着刀兵蠢蠢欲动。 “哈哈!那就干,看这五七八千人,够不够咱爷们儿杀的!”凌沺朗笑一声,手中长剑就欲划过,先斩了姜祁的头颅。 吕歌宸见这一帮滚刀肉的疯子样,连忙喊道:“住手!咱们再谈谈!” “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半个时辰,你们所有人自行离去,但本王也得要你保证姜家主的安全,烈刀门百人将远坠你们百步之外,你可同意?别跟本王说,堂堂朔北叶护,还怕这区区百人尾随。”吕歌宸随即再道,说到最后冷笑讥讽,行激将之举。 “给我战马百匹,咱们就算成交。否则免谈。”凌沺淡淡再道,剑仍旧悬在姜祁颈间。 “好。”吕歌宸瞥了眼周围姜家人的目光,点头答应下来。 只是随后又跟姜家一个中年人,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个眼色。 对此凌沺就不知道了,他又不是开了天眼的神仙,搁着这个距离,可看不清吕歌宸是什么眼色。 而且当下吕歌宸也没磨蹭,直接让人腾出百匹战马,侯旗带人检查一下,确定没啥问题后,对凌沺点了点头。 凌沺直接让涛岳楼的兄弟,带着他们家眷先行上马。 而后又让红娘、王鹤等人围在两边,他自己钳着姜祁落在最后。 一行人尽皆一人双马,在姜家人退去让开的大街上,行出城门。 只不过不是原路返回,而是向西行进,其余三面皆有围堵之敌。 “吁……” 行出五里,凌沺直接勒住马匹,对众人道:“你们先行,径直往西,切记沿途不要去官驿,不要走官路,冀州境内未必有什么可靠的人。去上党郡,找离城县令杨苦林,他会想办法来援我。” “凌王(老大)……”红娘、王鹤等人急声道。 “别磨叽,这次是我让你们滚蛋的,不会罚你们,别在这碍手碍脚的。把爷请进了套子,坑了爷就想算了,没他娘这么便宜的事儿!”凌沺伸手止住众人话头,笑道。 “别娘们唧唧的,快,红娘带大伙儿离开,有点儿爷们儿样。”凌沺玩笑催促道。 “去你大爷的!”红娘回了个大白眼,心思一转,当即马鞭往身旁几人马屁股上一抽,道:“阮须,带他们速去求援。王鹤,刘兆,咱们仨留下,姑奶奶也没吃了亏就闪的习惯,干他们丫的!” “得嘞。”王鹤、刘兆笑着应下。 “走!”阮须看看侯旗等人,没有再多说,一拱手,招呼众人离开。 “别添乱,他们在一起,比带着我们安全。”见侯旗等人满脸憋屈不甘,阮须再道一句,马鞭抽上他们的马屁股。 “操特娘的!”侯旗怒骂一声,眼睛通红的回头看一眼,狠狠一鞭子抽下,战马顿时吃痛,疯狂前窜。 “别看姑奶奶,这是我手下的人,怎么安排我说了算。”红娘见凌沺还想撵他们,当即说道,还哼哼两声,气焰颇为嚣张。 “回头再收拾你。”凌沺瞪了她一眼,随即拉转马头,再道:“可惜没带那杆戟,不然正好练练。” “别急着往回冲,先往西北走。”这时候姜祁突然开口了,虽是疼的脸有些抽抽,以及惨白,但其居然是带着微笑的。 “哈?”他这样子,算是彻底把凌沺弄懵了。 “我确实该是王爷,但不是信都郡王。”姜祁再道。 而从他接下来的话,凌沺又知道些秘密,眼睛瞪得愈发的大,红娘三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是错愕不已,震惊非常。 原来现在这信都郡王吕歌宸,乃是姜家子弟,此事姜家嫡脉的重要人物尽皆知晓。 其母虽非姜家女,但与姜家渊源极深,也为姜家所用,其人姿容绝美有倾国之色,被姜家送入宫中。 虽入宫极晚,但姿容手段皆是不缺,很快就得到先先帝的宠爱,在先先帝晚年,可谓是集万千独宠与其一身。 这时姜家便有了些心思,遂给先先帝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让其有孕产下一子,便是吕歌宸。 本是打算想办法扶持此子上位,但先先帝挂的太快,且先帝支持者众,顺利继位登基,也就只能作罢。 但没曾想,先帝其实自始至终都知道姜家所为,只是碍于朝局稳定,没有到对这些世家大族动手的良机,便权当不知。 不过却也并非没有动作,而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方才继任的姜家家主的夫人,怀上了皇室血脉,诞下一子,便是姜祁。 其祖母便是一位郡主,是以虽姜家一些人也觉得其长得更像皇族中人,也没有过多在意。 后来更是以慢毒,弄死了前任姜家家主,让姜祁年纪轻轻就得以坐上姜家家主之位。 再后来,吕歌宸被外封信都郡王,还赐婚迎娶姜家女。 就此,姜家在姜祁授意之下,开始拉进跟吕歌宸的关系,告知其真实身份。 殊不知这还没完,这姜尡之女居然不能生育,而姜祁巧言说服家族众人,一块给吕歌宸施压加洗脑,让其不再纳妾,而是从姜家暗中过继一子为嗣。 其用意,就是为了挑动姜家再起反念,有合适的时机和借口将之除去,并以此为切入点,慑服乃至彻底除去北地望族势力。 若时机仍不合适,大璟仍需依仗世家之力,此举也能将信都郡王一脉的血脉,给纠正回来,且两下掌控、亲近姜家,得到姜家的鼎力支持。 “两代帝王,四五十年,就为办个姜家?”凌沺听闻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扯淡,扯了大淡。 “你以为真正的世家是什么?皇室可以随意宰割的羔羊?”姜祁嗤笑一声,随即再道:“便说这信都郡,姜家在此扎根一千三百多年,郡中百姓多多少少都有些姜家血脉,即便没有,也曾不知哪辈人,就受过姜家恩惠。 不说别的,便是雪灾旱灾涝灾发生在信都郡,只要信都郡姜家没毁,郡中百姓便有赈济之处,最起码不会被冻饿而死。 再说姜家产业、良田,养活多少伙计和佃户,他们就是姜家最大的簇拥。 还有姜家学院的代代门生学子,姜家历代积累的朝中门生故吏,皆有其可用、可依之处。 你要知道,我先前与你所言,并非虚言。 姜家一旦高举反旗,信都郡从者最起码会十户有一,这就是世家望族的底蕴所在。 而且一旦举事,无论是领兵之将,还是治事之官,什么都不缺,人手充足的很。”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我凭什么信你。”凌沺再道。 这事儿吧,委实太过匪夷所思,他是真弄不明白真假,也不明白姜祁跟他说这些又有何用意。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 “凭这个。” 姜祁笑道,随即凌沺便觉得腰腹微微刺痛,一柄细小尖锐的茶刀,抵在了他的腰间。 而在这个过程中,凌沺全无所察,便是身旁的红娘等人,也全然没有观察到姜祁是怎么动作的。 就茶刀停的这个位置,可以说只要姜祁真有杀心,只需轻轻往里一捅,凌沺就被爆肝了。 “厉害!”凌沺由衷的说道。 姜祁正面交战武艺如何,尚不可知,但这手隐蔽的刺杀功夫,当真了得。 悄无声息只是根本,对身体要害的掌握也只是基础,但在马背上还能保持住这份稳定,手中茶刀只是压在凌沺身上,使之清晰感受到,却能丝毫不伤其身,当真相当不易。 “占了没有杀意的便宜而已。”姜祁淡笑道。 “现在说说吧,把我拉进这局中,究竟为何。”凌沺言道。 “借你之手,将这场叛乱压制在信都郡内解决。”姜祁沉声回道。 叛乱一起,控制整个信都郡,迅速南下,以山东、关中两地而今兵力之空虚,打些胜仗,下些城池,真的不无可能,甚至可能性很大。 即便夏侯灼等人闻讯率兵快进而来,但缺少大型军械、充足粮草的情况下,他们只要据城而守,也最起码能拖延许久。 这么一来,不说各地会不会群雄四起,纷纷效仿。 便是这段时间兵患对冀州、齐州、豫州等地的影响,也足以让大璟实力大幅衰退,百姓不再复有安乐生活。 影响是极为深远和重大的。 放在姜家的身上,他们自是乐于见到如此的,毕竟只有大璟更乱,他们才更能成事。 但若以朝廷的角度看,这是绝对不能被允许发生的事情。 灭掉缑山,尽收墨江以南广袤地域的大璟,将是更加鼎盛的开始,只需十年二十年,将这一切完全消化,大璟之强、大、盛将堪称有史之最。 “四五十年的养育、相处,真的就比不过血脉?”凌沺冷笑一声,眸子有些飘忽。 “如果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自然比得过。可我自幼便知晓一切,我在姜家的所有举动皆是伪装,与人相处没有半分真情。”姜祁叹道。 “我最近惯常心思阴暗,倒是有些不同看法。”凌沺好端端笑了起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再道:“起事若成,你便是姜家家主,乃至位及九五之尊。一旦不顺,你就是皇室子弟,乃是忍辱负重的功臣。里外不亏,皆有所得。” “你想的太多了。”姜祁摇摇头,“烈刀门是我的人,而不是信都郡王的。世上真有那么多巧合,派他们去个武邑县城就能遇见你? 我说了,我要借你之手,在信都郡内,将所有事情解决。 不请你入局,起事会被安排的更加缜密,也必将牵扯更大。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正好在这个时候,独自跑到了冀州来,给了我这个机会。” “太高看我了吧。”凌沺狐疑道。 “只要你缑山城一战传言,没有吹嘘的成分,就绝对可以。”姜祁严声道。 他此举,也有冒险的成分,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的一招盘外子,成了固然皆大欢喜,不成也对整个计划,没有太大影响,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说说吧,究竟怎么打算的。”凌沺再道,没有说应和不应,他要先听听姜祁的计划是什么。 “很简单。姜家和信都郡王屯驻私兵之地,一共十八处,我需要你将之逐个击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你这里,带着他们跑起来,让他们无暇南下。”姜祁回道。 接下来姜祁一一给凌沺说出十八个藏兵地点,从他的口中,整个信都郡包括信都郡周边临郡各县地域的地形、地图,形象的被描绘出来。 即便凌沺对此地并不熟悉,但只要他不走错方向,根据各地的标志性地点,便能清晰将之联系起来,找到目的地。 他的目的倒也简单,就是让凌沺四处攻击这些藏兵处,一来让之不能汇合一处,二来将姜家和信都郡王南下的脚步打乱,争取时间,给四周各郡兵力反应、集结的空隙,合围信都郡。 “我是人,不是神,你要说就只是一处,千把来人,我还能试吧试吧,十八处?我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凌沺听闻以后,当即哼哼道。 过了这么多天,身上的皮外伤,其实倒没什么大碍了,不耽误动手。 但是即便如此,缑山城一战的战绩也是不可复制的,那不仅需要武艺,也同样要有忘死的胆气和魄力。 缑山城一战,凌沺杀至疯魔,脑中只有严老头儿当年之屈辱,只有满心的愤懑和杀意,他那不是胆气 (本章未完,请翻页) 和魄力,而是忘我。 现在,你让他为了些跟自己没啥关系的事儿,去玩儿死命? 抱歉,真没那个魄力,也没那个心思。 要是一个藏兵地,别说只有千人,就是再多一倍,他也敢带着红娘他们去想想办法给弄了。 十八个? 开特么什么玩笑,这玩意一旦开始有动作,那就根本停不下来,你不去接着打他,他就会越来越多人汇集起来打你。 再放功利一点说,十八个都挑了,或者挑了一半,总之就是达成姜祁所言的目的了,那就纯纯的大功一件,不会比破了缑山城小了。 而只挑了一个呢,屁用没有,那点儿小功,凌沺现在还真看不上。 “话我是都说完了,怎么做,看你北朔将的能耐了,做与不做也全凭你心意。”姜祁不咸不淡的说道,然后便挣扎着跳下马背,差点儿没摔死了。 “凌王,他这是玩儿的哪出?”红娘愕然的看着摔得有出气没进气的姜祁。 “玩儿特么把咱们逼上绝路的出!操!”凌沺恨骂一声,回头看去,那百余烈刀门刀客已经抽刀出鞘,向前杀来,满嘴咒骂喊杀声。 而且周边也已经有两三千骑精甲的身形出现,向他们合围而来。 “敢不敢玩个大的?”凌沺环顾四周,突然笑了起来,看向其他三人。 “留都敢留,当然玩儿多大都敢啊!”王鹤笑道。 “姑奶奶就怕你萎了,玩儿的不够大。”红娘也哼哼道。 “整就完了!”刘兆这正经的燕州子弟,回应的也是干脆。 “哈哈!那就跟住我。”凌沺长笑一声,直接拉转了马头,向着一旁的小丘行去。 然后当即停马驻足,下马换乘,看向土丘左侧。 那里是北方,距离长乐县最远,是以虽是成合围之势,但与后方追击之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并未围死。 而且那里的兵力,目测不超过五百。 所以,凌沺准备干他一票。 “杀!”刀剑在手,凌沺暴喝一声,当先催动战马,狂冲而去。 …… …… ps:家里有些事,先来个短章,保持更新。(′⊙w⊙`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移动木桩 , 策马疆场,大概是每个男儿都有的热血憧憬,每每谈及都会意气风发,幻想那悍然破敌、独骑闯千军的风采。 事实上,真的面临这种情况,只要心中无惧,没有退却之心,其实是来不及思量其他任何事的。 战马奔腾的疾速,对面黑压压的敌人,踏踏的沉闷马蹄声,都会让人的心神紧绷、亢奋起来。 目标便只剩下杀入敌阵,送出手中兵刃,将眼前之敌尽皆斩落的念头。 凌沺四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无一例外都是艺高人胆大的主儿,自是全无惧意。 四人并为一排,间隔数步,虽无战旗飘扬,却仍旧势如千军一般。 仅气势上来说,他们要比对面的四百余骑,更强的太多。 齐齐一声喊杀暴喝,便是冲向敌阵之中。 姜家轻骑当先百人,弓矢连放,但四人联排稀疏,再加上射落一旁无需理会的箭矢,没人所对不过十数,刀剑挽花间,便一次次利落挡下。 相互对冲,不惜马力的情况下,姜家轻骑也不过射出三轮箭矢而已,皆是无功而返。 随即姜家轻骑当即弃弓挺矛,展开冲锋之势,马速再提一筹,双方猛然对撞在一起。 骑兵对战,结成密集阵型的情况不多,一般每两骑之间都会留有足够的空隙,这即是两军轻骑厮杀的战场,快速交错而过之间,定夺生死胜败。 不然以骑兵马速之快,冲势之强,阵型密集的情况下,前排之兵,几乎都只有一个对撞而死的下场,而后续双方骑兵,也只会陷入鏖战原地的窘境,彻底失去机动力,与步卒无异,甚至还不如步卒战阵配合来的有序、有效。 而且这种情况下,两军真正在交手的人,也会变得极为有限,在短瞬之间能获得的战果很差。 但这只是双方皆为取胜、占优,快速明确战场形式,且尽量减少冲锋中自己人误伤情况,而有的潜在默契,并非定例。 便如此下,面对凌沺等四个高手,且敌寡我众,占尽主场优势的情况下,姜家轻骑这一领兵将领,便没有选择这么做。 没有去对冲而过,寻求过程中尽量更多的斩杀敌骑,以及在对冲过程中,想办法阻滞敌骑马速,陷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于困的想法,也不需要如此去做。 他们直接几乎肩并肩,彼此间只留两尺距离,一排排交错分列,方便己方骑兵挥舞兵器、不会误伤同伴的同时,结成了一个紧密的冲锋方阵。 其想要在一开始,就把凌沺四人堵住,顶在那里,止住冲势。 如此一来,一旦将之团团围住,不断压缩凌沺四人的移动空间,便能将之困死在原地,也能给其他各方骑兵赶来汇合的时间。 “杀!” 凌沺四人见状,并未有任何触动,神色也无半点改变,只是再度暴喝一声,杀将过去。 凌沺长剑反持,斜上架去,将当面一骑突刺一矛挡开旁落,战马冲过之际,顺便在其颈间带过。同时右手长刀斜劈,先断另一骑手中长矛,再斩其首,轻松毙敌两员。 但凌沺自己冲势也随之而止,座下战马直接迎面与另一敌骑马匹相撞,同时撞了个血肉模糊,颈骨断碎。 紧接着便是三杆长矛,直向凌沺刺来。 与此同时,红娘三人也陷入同样窘境,他们能斩杀最初接面之敌,但战马冲不过层层密布的铁墙。 只见红娘一刀一剑,连斩四人,便直接跃离马背,向前飞出,空中刀剑连舞,挡开一杆杆长矛上刺。 两马相撞的太过突然,骤停之下,她完全是被向前甩飞出去的。 而王鹤直接夺来一柄长矛,右手长剑挥舞杀敌,左手将夺来长矛调转,猛力前掷,将即将迎面撞上的敌骑战马干掉,御马踩踏其身,向前跃起。 随即直接离开马背,借力一蹬,在半空找好自己打算落脚的位置,来了招从天而降的剑法,大头朝下持剑翻舞,荡开、斩断敌骑长矛,翻身一脚将一名敌骑踢落马背,站在马背上点刺斩杀周围敌骑。 刘兆却是没有选择看上去这么轻灵、炫目的打法,其骑术在四人中最为精湛,这般冲势之下,也能微微拉转马头,在斩敌两员之后,便是策马斜入,撞开当先一名敌骑,挤入敌阵缝隙之中。 不过也仅此而已,算是比其他三人多持久了一小下,就再难避开下一个敌骑的迎面撞来。 敌骑阵列太过密集,且犬牙交互,以多欺少,占了极大的优势,这种情况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已经不是凭借骑术是否精湛可以改变的了。 不过此时刘兆也已备好对策,做足了准备,其单手抓鞍,双腿后踢,将自己在马背上趴平,躲过刺来两矛。 然后在撞击发生的一刻,将自己向一侧抛去,借助撞击之力,把自己往斜前送去,起了一个大飞脚,一连串足足踢的五人落马,惨死马蹄之下。 接着其一声长啸,忍住右腿因此带来的疼痛,拉住一匹无主战马止住身形落座倒骑,手中战刀再斩来袭敌骑三人,随敌军行向而动。 “不得恋战,杀穿北行!” 踩踏一敌骑头顶,将之毙命,同时借力再次腾跃而起的凌沺,快速环顾下各人情况,暴吼一声。 随即其看见了敌将所在,直接收剑回鞘,长刀斩杀两人,夺得马背暂存落脚之后,一把攥住一名敌骑刺来之矛,脚下重重猛踏之下,战马呜咽劈叉倒地,绊倒随后数骑。 而凌沺也得力再起,在高高的视角下俯看过去,准确找到敌将,将手中长矛猛然甩掷过去。 此时的情景,若从天空看去,会让人觉得格外的离谱。 奔腾的骑兵小方阵,好似变成了瀚海上的一条船,上面有四个人不断的蹦来蹦去,然后这条船就会塌下去一小块船板。 姜家轻骑领将,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之极。 若他们这真是一条船,他还能理解和接受凌沺四人而今的举动。 但这特么不是完整的船板,而是一个个有间隔、有起伏,还处于高速移动中的马背! 就这么如履平地一般,当真是人? 可在凌沺四人眼中,除了马速极快,每个决定和选择都必须更加快速和准确,容不得半点迟疑之外,这跟在木桩上飞奔,也没有太大不同。 要怪大概只能怪这姜家将领,把阵型排列的太过密集和有序,每一个落点其实都有规律可寻。 只不过他没有机会去怪自己了,也无暇去想其他,惊愕的目光下,一根长矛已经抵临他的咽喉,随即一透而过,将之连人带马钉在了原地。 ………… ………… ps:今天还是个短章,明后天加更找补一下。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下雪了 , “走!” 一矛飞掷将敌将射杀的凌沺,又一个起落,便已然落于敌阵之后了。 当即连出三刀,将欲勒马转头攻击的三员姜家轻骑斩杀,手拉一匹战马,硬生生的给拉的前蹄离地,一个踉跄,帮它快速转过身来。 同时大喊一声,通知其他三人离开。 可哪成想,回头一看,这三人都已经杀开了欢,哪有一点儿冲阵而出,快速离开的意思。 没奈何,凌沺当即纵马又杀了回去,刀剑尽皆反持在手。 姜家这数百轻骑,本就已经在混乱中欲要减速整兵,且有甲胄在身,负重更大。 而凌沺这边是连着在马屁股上划了两刀,刺痛了战马疯狂提速。 这一缓一疾之下,双方距离又没有多远,几乎瞬间便被凌沺追上。 姜家轻骑后队,不是不想调转马头迎敌。 奈何冲锋之势未尽,战马本就不易拉转回头,再加上阵型密集,且被四人冲击的混乱,更是难以做到迅速掉头。 是以当下人撞人、马撞马,你挤我我挤他的情况,频频上演,混乱不堪。 这也是姜家轻骑新建的弊端所在,五千匹可乘骑马匹,即便是姜家这样的望族世家,也是不可能有的,更不允许有的。 所以他们人员可以操练,也可以少弄几匹马轮流练习骑术,但是骑兵阵列他们没法练,不是战马够数,就能顶得上用的。 而凌沺这从后衔尾掩杀过来后,也顿时将自己的高强武艺和杀伐之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刀一剑,根本不需要有太大的动作,一拨一划、一刺一抹都能收割走一条性命,看上去比割麦子都轻松。 恰逢与碧落交手没过多久,又在天天挨揍的日子里,对师父司徒彦璃的武艺招式有所了解,凌沺当下便体会到了碧落刀法的一些真谛。 这货心有所感之下,也不急着离开了,而是仔细回忆着碧落当时的动作,然后纠正着自己递出手中刀剑的细微枝节。 “叶护,该走了!叶护!”红娘三人一起呼喝起来,红娘更是捡了个头盔砸了过去。 只见凌沺头也不回的一刀回刺,将头盔挑飞,同时左手墨舞剑轻划,沿着顿项下缝隙切入一敌骑颈间,瞬时一颗大好头颅抛飞而起,堪称不费吹灰之力。 然后他也确实该走了,姜家另外几面合围过来的轻骑已经逼近,举目望去,全特么是人。 好在他们这一通杀伐是起了作用的。 被他们杀乱阵型,弄得魂飞胆丧的那些姜家轻骑,不顾一切的向自家人冲去,反而阻滞冲乱了合围兵马的脚步,让他们一时难以再进,给了凌沺四人从容离开的时间。 四人一人牵着三匹马,迅速向北方逃去。 “萧犷,带你部千骑继续追击。 刘爻,你带另外千骑往武邑县方向去,迫使凌沺不能往东北行进,避免他过早与夏侯灼等人通信,顺便直接接管武邑县城。 姜霄,即刻传信下博县、武强县全六营兵马,命其迅速汇合,陈兵河间交界待命。 姜富海,传信衡水府军沿河阻断凌沺北上去路。 姜止庵,传信鹿城县及西北五营兵马,迅速南下,与大军汇合。 边合,跟姜四哥一起,整合大军并通知南部各营兵马,即刻南下,先攻清河、武阳两郡,直入济阴、东平两郡。命东部各营兵马攻平原郡,入齐郡地域。” 凌沺四人离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后,吕歌宸快速赶到现场,整顿好兵马后,当即连连下令。 萧犷、刘爻两位姜家家将,继续率领骑兵北上,追击凌沺等人。 而姜家一众子弟将领,则纷纷往信都各地传讯,开始调动多年暗藏兵马行动起来。 姜家子弟虽牵挂家主安危,及愤恨凌沺置家主于濒死之地,都想要将凌沺杀之后快。 但有姜家四爷,姜邯的命令在,仍旧是立刻依令而为,不敢怠慢。 “王爷,要不要……”姜邯看了一眼被抬过来的姜祁,驱马走向吕歌宸,隐晦的比了个手势。 “就不要将祁兄带着了,派人送回家中,好生照看,务必诊治完好。再多派些人做好防卫事宜,以免那凌沺杀个回马枪。这天下前几的高手,个个都是妖孽,确有非人之力,不可让祁兄再有意外。”吕歌宸微微摇头回道。 两人眉来眼去,小动作不断的举动,正巧被姜祁看到。 其眼睛似睁似闭,只有一条微不可察的缝隙,此下之后,算是闭得严实了。 凌沺不知这二人的猫腻,姜祁是心知肚明的。 一来他继承家主之位极早,当时虽然力排众议,这些年也把姜家打理的很好,姜家上下也大多对其极为信服。 但是这也只是大多,对其不满、觊觎家主之位的,也都是有的。 姜邯便是其中之一。 他不是姜家嫡脉,而是姜尡四子,吕歌宸正儿八经的舅哥。 从姜尡离世,姜家与吕歌宸关系越发亲密以来,姜邯想要取姜祁而代之的想法就越发的强烈,私下与吕歌宸的交往也更多。 而吕歌宸呢,对姜祁其实也早有许多不满。 首先就是姜家在信都郡势大,上下官员、家族子弟,也都是更加心向且信服姜祁这个家主,对他并不算特别感冒。 虽然现在起事,是用的他吕歌宸的名头,但有八成兵力,其实都是听命于姜家,或者说只要姜祁是清醒的,这八成兵力,只听姜祁一人之令,姜邯等人说话,也跟放屁一样。 这谁是主谁是次,太过一目了然了些,都有起事当皇帝的心思了,谁能甘愿屈居人下,乃至当个傀儡呢。 再者,无子为嗣,而是以姜祁之子为世子这件事,也让吕歌宸心中早有怨怼。 他不是不想纳妾,甚至休妻再娶,是不能、不敢。 而这据姜邯告知,他也知道,全是姜祁的授意和逼迫,才让姜家在此事上,不对他有半点儿通融。 甚至姜邯还说,当初也是姜祁找到其父,劝说姜尡两人血脉不远,为避不伦,给人奸计得逞,这才在小妹,也就是信都郡王妃出嫁之前,便服药绝孕。 伦不伦的先放一边,吕歌宸当了这么多年活鳏夫的事实,却是真格的。 他能不恨?能不愤? 姜祁对答案是心知肚明的,对这俩人也是万分防备的,哪怕重伤在身,都得在俩人这弄个准信,才敢踏实的闭上眼睛,不然连昏都不敢昏。 而另一边的凌沺等人,此时并不会知晓吕歌宸已经在姜邯的帮助下,将姜家的兵马都调动了起来,等于是姜祁说的话,都跟放屁没啥区别。 但好在凌沺也从来没打算按他说的去做,并没有什么所谓。 四人远离交战处以后,便没有继续骑马前行,而是找了一堆石头驮在马背上,就把马匹都赶向北边,继续行进。 而他们自己则快速往东行进,找地方藏了起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痛快!过瘾!跟着凌王就是刺激!”四人刚找到藏身之所,红娘便迫不及待的兴奋道。 当然了,随即也是挨了个脑瓢,除了胡绰,凌沺可不会对别的丫头怜香惜玉,尤其这还是个疯丫头。 “不听号令,擅自做主,恋战误事,再有一次我剁了你!”凌沺瞪眼睛道。 “切!”红娘可也不怕他,回脑瓢这事儿有些不太可能,反还得多挨几下,太划不来。但一根中指奉上,还是少不了的。 “也不知道后来谁打的最嗨。”红娘白眼翻上天说道。 “瘪犊玩意儿,你等着的,到了长兴让你刷半年马棚。”凌沺又拍了一下,气哼哼道。 “腿没事儿吧?”随即凌沺看向刘兆,关切一句。 一脚连踢五人下马,确实很爽,但后遗症也很大,腿没折都算他骨骼坚实、体魄强悍,加之会找角度将反馈之力降到最轻了。 “还成,养两天就妥了。”刘兆不在意的笑笑,撕下衣摆给脚腕、膝盖都缠几层,加固一下,减轻些疼痛。 养两天就好是没错,但这情况下,哪有那么轻描淡写给他养两天的时间,接下来还不知道怎么逃命呢。 “老王,你带老刘留下,一来养养伤,二来给我打探一下姜家那边随后的情况。”凌沺自然也会想及此处,接着对其和王鹤说道。 “你,小心些独行去找大大爷他们,尽快通知他们这边情况,让他们通知朝廷。”再瞪红娘一眼,凌沺也把她安排出去。 “那你嘞?”红娘挑眉问道,王鹤、刘兆也随之看向凌沺。 “我留下再捣捣乱。”凌沺说着,看到三人欲要张嘴说话,连忙再道:“安啦,我不会按姜祁说的做的,我脑子没那么大病。” “但是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姜家和信都郡王的叛军,能对各地产生的影响和破坏,自是越少越好。挑那十八处藏兵地点,就拉他么倒吧,爷可不想死这事儿上。但是给他们捣捣乱,让他们不能安心四处攻击,还是大有可为的。”凌沺接着道,眼神玩味而冷冽,笑的颇为邪魅。 “这么好玩儿的事儿,让我留下呗?”红娘讨好道,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明亮极了。 “叶护,我啥事没有,让老王去送信吧,头儿留下还能给你帮个忙。”刘兆也跟着说道。 “消停呆着吧,以后跟爷玩儿命的时候多了去了,不差这一回。”凌沺摆摆手,既是对红娘也是对刘兆说道。 随即透过破败的窗子向外看去,天上竟是又飘起了雪花,顷刻间又下起了雪来,纷纷扬扬的,还下的不小。 “老天爷都在帮咱们,可见他吕歌宸和姜家才是天怒人怨的那个,注定长久不了,蹦跶不了几天。”凌沺笑道。 三人也跟着笑起来。 人少有人少的好处,还都是高手,轻身功夫很强,沿途留下的行迹本就不多不重,这大雪一下,再想寻迹追到他们,可就更难了。 而且这大雪一下,信鹰也好信鸽也好,基本都会失了作用,姜家联系各方兵力的速度会变慢很多,大军行进、攻城,更是都会平添诸多困难,就更不用说粮草补给的及时和畅通了。 说一句姜家和信都郡王起事,天都看不下去,还真不为过。也算是用他们自己找的由头,来给他们这次起事定义了。 ………… ………… ………… ps:加更没加上,先恢复个更新吧。━┳━ ━┳━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分而击之 , 大雪连降,居然是比任何人以为的都要凶猛,一下就是三天,而且是真正的鹅毛大雪,漫天遍地望去都是白蒙蒙雾蒙蒙的一片,刺骨的寒冷也随之而至。 “老王啊,咱这屋子再塌一次,可就真住不下去了。”烤着火堆,缩在房屋一角的刘兆,咳嗽两声忧思起来。 凌沺和红娘三天前就各自离开,只有他和王鹤还待在他们临时藏身的破屋内。 这里是个村子的边缘,也不知道是谁家荒败废弃的老房子,不仅不大,而且门窗没一个完好的。 昨天晚上,积雪更是把房子都压塌了。 好歹是土墙比房梁还不结实,墙先倒了一面,房顶斜塌下来以后,还撑起了个小斜角的容身处,能够遮风挡雪。 只是吧,随着雪一直不停,这小小的容身处,也愈发岌岌可危、摇摇欲坠了。 而且好死不死的,姜家来追他们的一千轻骑,被风雪所迫,也来到这村子里躲避,弄得他们俩还不敢轻易出去。 这大雪寒天的,来场追逐战,可特么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他们一旦被发现,也就意味着敌人会知道凌沺现在是独自一人,一旦雪停了,他的行迹将会更加容易被发现。 毕竟姜家和信都郡王这边,都是按四个人一起,展开追击的,便是通传信都各处,也该是严密搜查堵截三男一女四人组。 在此基础上,凌沺一个人出入信都各地,会少很多关注。 当然,这大雪飘天的,一个人到处乱走,也是值得怀疑和注意的事儿。 但也总好过,被盯住了严查不是。 “那就等住不下去再说。”王鹤也一样没啥办法,咳咳的咳嗽几声,回了一句就接着想法睡觉了。 地方小,不咋通风,还得生点儿火,关键是还没有被褥,呛人、憋屈加上冷,这哥俩这一天可是真真的不好过。 “你俩这纯粹是活人让尿憋死了。”这时候凌沺的声音响了起来,房顶也被掀了。 只见这时候的凌沺,那是红光满面,一身厚实皮裘捂得严严实实,就是看起来有些臃肿。 但这哥俩可没心思看他的穿着,眼神都被丫拎着的烧鸡和羊肉、酒坛子给吸引了。 天可怜见的,哥俩两天都没吃东西了,净啃了一肚子雪,好歹没渴死。 “还是老大够意思。”王鹤上去就把东西都抢了过来,自当是凌沺特意给他们带来的,当下给刘兆分了一半,就造了起来。 至于被不被发现的事儿,既然凌沺在这,那就不该他们球事儿了,不操那个心。 凌沺尴尬的摸摸鼻子,眼巴巴的看着俩人造的那个香,只能自己找地方坐着,眼睛撇开一边,不去看,省的咽口水。 谁让他还真不是回来找这哥俩的呢。 凌大叶护,也是被雪下的直懵登,转悠了两天也没走出去多远,怕迷路了,才溜达回来的。 到了这地方,才发现姜家一支轻骑在这儿,索性决定先霍霍这支轻骑。 这才弄了一个百长,把人衣物吃食都给拿了过来,准备回到这里再藏下身,安慰安慰五脏庙。 哪知道这俩没走,还在里面嘀嘀咕咕,趴着听了会儿,才现了身。 (本章未完,请翻页) 要是这货知道会丢了这几天的头一餐,估计早都直接蹽了。 “叶、嗝……护啊,嗝……,您把村里的、嗝……敌人都给办了啊?嗝……”王鹤一边打着嗝,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好奇道。 “噗!”然后就被凌沺一巴掌拍在背上,嘴里的肉全吐了出去。 “有点儿出息好不好,就这还高手呢?爷的客卿二长老?”凌沺没好气的说道。 “呃呵呵……”王鹤不好意思的笑笑,赶紧弄了口酒顺一顺。 刘兆也是连忙喝了一口,把东西咽下去,省着也被凌沺拍出来。 这玩意,谁挨饿谁知道,控制不住自己啊。 “没办啊,就弄了个百长。”随即凌沺再道,告诉两人情况。 “啊?那咱就这么明晃晃的在这儿啊?”王鹤、刘兆懵了。 “慌张。”凌沺哼哼一声,再道:“要不咋说你俩活人让尿憋死了呢。他们不怕大雪啊,这破雪一直这么下,你以为他们没事会出来溜达啊。一个个占了民居,点着柴火吃着热乎饭,喝着温乎酒,美着呢,谁没事儿出来遭罪啊。” 对此,凌沺也是愤愤的。 这个村子里也大多都是血脉极远的一部分姜姓子弟,虽已经算不得姜家人,但也与姜家没脱干净关系。 逢灾遇害的,姜家也会救济,村里的孩童也会到姜家书院蒙学,天资好的还会被大力培养。 所以姜家这支轻骑,才会选择来到这里避雪。 这里的人家也对他们很热情,宰鸡杀羊的,好吃好喝好招待,还各家都收留了一些人,柴火可着劲儿给烧着,屋里热气腾腾的。 因为他们明白,现在他们做的越多,来自姜家的回报也越多,怎么都不会亏的。 大雪能下三天,总下不了三十天,只要把家底造光前,雪能停就行,他们自然会得到丰厚的回馈。 从那百长口中,得知这么些事,到也让凌沺有点小唏嘘呢。 不过就这情况下,拉屎都不愿意出门的姜家轻骑现状,才是更被凌沺所在意的。 分散,意味着有机可乘。 一家十个八个,乃至更少的人手散落,他杀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而且大雪下着,声音传的都不远,可视范围也不远,都不用怕弄的动静太大了。 现在王鹤、刘兆也在这里,其实再好不过,三人一块动手,速度和效率都会大大提升。 当下凌沺也就跟两人说起了打算,听的俩人也是眼冒精光,跃跃欲试。 “快点吃,吃完咱就动手。那些普通人家,能打晕就打晕,不到不得已时,还是不要杀伤的好,但也不用畏手畏脚。”说完凌沺再叮嘱一句。 “不吃了,咱这就干吧,再坐一会该成雪人了。”刘兆腾地就站了起来,羊肉也不吃了,鸡腿也不爱了,一把扔到一边,抽刀就要往外走,看得凌沺眼皮子直跳。 刚才饿的没空理会,注意力全在吃食上了,这会儿肚子有些饱了,酒下肚身子也有些暖了,这哥俩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一脑袋雪了。 凌沺一把掀了房顶,他自己倒是戴着个厚厚的羊皮帽子,身上狼裘裹羊皮袄的,一点儿不怕冷。 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俩就一件皮裘,还有点潮了吧唧的,难受着呢。 “那就走!”凌沺也利落的起身,一人给了一脑瓢,当即先往外走去。 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为啥就挨了一下。 殊不知凌沺一口东西没吃着,这哥俩垫吧完了居然直接把吃食给撇了,凌大叶护焉能不气? “一人一条街,从头杀到尾,啥时候被发现被围殴了,啥时候停。有事别喊话,听不怎么清楚,直接放火。” 三人站墙头上,凌沺指着风雪中整个村子的模糊轮廓说道。 这个村子并不大,也就百十来户人家,而且房屋大多聚集在一起,中间大道小道的不少,其实并没有什么规整的街道,凌沺他们也是将大致在一条直线上的,归为一起,方便三人分工。 “我去右边。” “我去左边。” 王鹤和刘兆俩人,先后说道,然后俩人直接就窜了出去,身形模糊在风雪中。 凌沺也没耽搁,身形一展也往前快速行去。 其实也没离多远,几个起落三人就到了各自第一个目标房屋前。 王鹤算是三人中最谨慎和轻灵的一个,长剑往窗户里一松,就把里面的窗栓和挡风的厚布子给划断、划开,然后一把拉开窗子跃了进去。 屋内一个小队十人的姜家轻骑,听见这响动立马准备拎家伙查看,但已然来之不及,王鹤的剑就跟窗外的飞雪一样,白蒙蒙的一片倾洒而下,便是要了几人的命。 这些姜家轻骑,此刻尽皆无甲在身,倒是更方便了王鹤的效率。 这家的主人,一共六口,两老两壮两孩子,皆是目瞪口呆惊骇欲绝。 王鹤也不多废话,一人脖子上来了一手刀,都给敲晕了过去。 而刘兆,直接又莽了一波,直接一个猛子,就从人家的窗户扎了进去,然后快速分辨一眼,直接拎刀就砍,场面比王鹤那边暴力的多了。 敲晕这家的三口人之后,继续到下一家依样施为。 也就是凌沺没看着这俩的举动,不然能直接捂脸,一人一顿脑瓢。 虽然是来杀人搞事情的,但也没必要非得走窗户啊,人家也都是有门的。 “咚咚咚……” 凌沺走到一家门口,直接把门敲响。 “谁啊。大冷天的不在屋里猫着,一个劲儿敲什么敲。”屋里传来赖赖唧唧的声音。 “别废话,老子干嘛,还特么用你教?快特娘开门。”凌沺直接骂骂咧咧喊道。 屋里赖叽的姜家轻骑,以为是哪位来巡查的了,当即就快步过来,把门给打了开来。 然后么,胸口就挨了一刀,察岚刀直接透背而出,其带着惊愕的目光,随着刀身抽离,颓倒在地。 屋内其他姜家轻骑,见开完门就没了声音,也连忙走了出来,手无寸铁的就被一个个砍倒在地,没了声息。 凌沺走近屋内,把这家五人一一拍晕,走到门外,来到下一家门前。 三人就这么各自以各自的方式,一家一家的杀了过去,一间间房屋内,逐渐有血液溢出,像纤细的支流一样,出现在洁白的雪地上,然后又一点点结晶,再被大雪覆盖。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浮羽 , 白蒙蒙的大雪中,三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是雪中的精灵,不过并不可爱,身上不断沾染着鲜红,落在身上的雪絮粉红的娇艳,让人心颤。 行动超乎想象的顺利,一间一间房屋行去,在三人的利刃下,没有一个姜家轻骑能弄出什么大动静来,也没有人能够抗衡片刻。 这是一场少对多的屠杀。 竟是让得三人觉得索然无味,也有些厌烦。 “老大,要不算了吧,这心里头咋还不太得劲儿了呢。”刘兆当先停下动作,来找到了凌沺,烦闷道。 “那就停吧。你去找老王,一块儿弄些衣服换上,再弄些被褥、吃食啥的,回破屋子那等我。”凌沺点点头,决定道。 “您呢?”刘兆点点头,问上一句。 “一直没找到这支轻骑的领将,我去寻摸寻摸,咋的也得把他办了。”凌沺言道。 随即拍了下刘兆肩膀,凌沺继续往前行去。 这次他不是再排着来,而是专门挑占地大,看着也更新更好的房子找去。 一连又足足杀了四十多人,走到了第七家,凌沺才找到了正主。 “别动,别吵,这村子里的人,我都已经杀干净了,你喊不来人的。”凌沺破门而入,没有理会屋内其他人,而是直接掠过去,将刀架在了刘爻的颈间。 姜家这些轻骑其实很好辨认,他们里外上下,单衣、棉衣、鞋靴、幞头,皆为黑色,而且质地用料不错。 无论着衣配色、用料、形制,都跟普通人家不太一样。 “不信?内个老头儿,出去周围看看,回来告诉他。”见他梗个脖子不发声,凌沺一脚把他踹倒,刀往脚踝那一划,断了他的脚筋,自顾鸠占鹊巢,顺便对一个老头说道。 老头是这村里的里正,当下心思多了些,没弄清楚凌沺此言之意真假,犹豫几番,没敢直接出去,瑟缩在原地,几欲开口,嘴巴还不太好使,一句利落的没说出来。 “让你去就去,别磨叽。顺便让她们拿些干净的衣服,换桌新的酒菜过来。”凌沺把刀往桌子上一放,狼裘、皮帽等也都脱了下来,放到一边。 左右这桌边就有炭火盆,暖乎乎的,倒是不怕着凉。 “诶、诶,小老儿这就去。”那里正见凌沺不似假意,当下心中更惧且震惊,不敢再耽搁,当即往外走去,还一边对屋里十来个丫鬟呼喝起来:“还不快把这些破烂收了,赶紧换上新的、好的,都傻楞着干嘛!” 一堆丫鬟们也开始动了起来,慌慌张张的撤去方才屋内宴饮的东西,有个长眼色的,还小心走过去捧了凌沺的狼裘,准备去给清理一下。 “嗯。接着奏乐,接着舞。”凌沺又看向一众乐师和舞姬,吩咐起来。 这宴饮虽是在村里,也只有里正领着俩儿子作陪这姜家将领,但场面还是可以的,要啥有啥,可谓一应俱全。 “你是姜家人,还是郡王府的。”丝竹声缓缓响起,凌沺一边摇头晃脑的瞎听着、看着,一边问向刘爻,至于刘爻摸向后腰短刀的手,他全当没看见。 “姜家家生子刘爻,谢过叶护抬举,居然劳烦叶护亲自过来动手,也算幸事。”刘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爻自报了下家门,翻躺在地,脸色有些惨白、豆大冷汗珠子不断溢出,但语气控制的倒算平静。 “家生子能领千骑,倒也不易,看来你还是有两下子的,但能被姜家重用,你爹娘是在姜祁身边伺候的?”凌沺挑眉问道,一双眼睛却是看着翩翩起舞,差点没把自己绊个跟头的舞姬。 “那个啥,你过来来。”随即凌沺也不等刘爻回应,直接对那舞姬招起手来。 刘爻直接嗤笑一声,认为凌沺这没见过世面的急色样子,还不如自己这家生子呢。 但同时也是心中微寒,觉得凌沺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不然哪有心思寻欢作乐,坐在这跟个大老爷似的,没有半点儿慌急。 “这位公子,浮羽姑娘等人只是为避风雪,来家中暂居为客,还请高抬贵手。如有所需,家中侍女可任公子挑选。”里正的大儿子,急忙起身说道。 “一边儿玩去。”凌沺掷出一根筷子,将刘爻已经悄悄抽出短刀的手,钉在地上,不耐喝道。 “小女子虽为舞姬,但也绝非以色侍人之辈,大人何苦如此咄咄相逼。”那舞姬楚楚可怜的说道,还隐有泣声。 其长得是花容月貌,面容身姿皆让人惊艳心动,此时配上这纤柔可怜的姿态,倒也真让人易起恻隐之心、怜香之意。 “别跟我扯淡,一身内力比我都浑厚,装个屁的柔弱女子啊。”凌沺却是蹙眉低喝,再道:“说说,你到底什么来头。” 内力虽不外现,但还是有其特征可寻的,例如气息绵长平稳,身姿矫健轻灵等等。 这不是看喘气快慢,是否急促,而是看其体态。 真的紧张或激烈舞动,所带来的气喘,胸腹那种剧烈的起伏,可不是简简单单快喘几口气就能装出来的。 还有那绊脚的几下,脚上踉跄虚浮做的挺像,眼神的惶恐不安也表现的挺到位,但面部肌肉和上肢、腰腹,不见一点紧绷之感。 就这,可糊弄不了咱凌大叶护。 别看他现在的样子稳得一笔,但实际对周围所有情况的观察,都仔细着呢。 “叶护眼力超绝,倒是小女子班门弄斧,让叶护见笑了。”浮羽展颜一笑,不再故作姿态,而是落落大方的走到凌沺下首坐下。 “锦绣阁浮羽,请叶护海涵隐瞒之过。”随即其舀起一杯温酒,向凌沺示意后,仰头一饮而尽,利落飒爽之极,与此前完全两个画风。 “锦绣阁??好啊!可让我逮着你们了。”谁道凌沺嗖的就窜了过去,手撑桌面,死死瞪着浮羽,大有咬人的架势。 跃鲤出锦绣,猛将自山河。 这是江湖和坊间流传甚广的一句话。 其意就是锦绣阁编纂的跃鲤榜,山河楼弄出的猛将榜,只是这俩在世间声名虽是显赫之极,但具体所在并无几人所知,隐秘之极。 凌沺本还打算闲了问问大大爷,然后过去找找麻烦,哪儿想到在这儿就遇上了锦绣阁的人。 他倒是要好好问问,凭啥就给他弄了个跃鲤榜第十! “别找我麻烦,乃是上意,不该我事。”浮羽似也知道其意欲何为,所为何事,当即说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轻若浮羽赛流云,飘荡四方随风意。浮羽只是个打听消息的而已,做不得任何主,叶护若有兴趣不妨往锦绣阁一行,自会有能管事的,招待叶护。”浮羽轻笑再道,取出一块牌子递给凌沺,眼中促狭之意甚浓。 “哼,定会拜访。”凌沺冷哼一声,兀自不解气的坐了回去。 “浮羽随风意,那想来姑娘是闻着姜家的味儿了吧。”凌沺淡淡再道。 “尾随叶护而来,恰巧得知罢了。”浮羽回道。 凌沺和碧落一战,消息就是她传回锦绣阁的,也随即一路跟随凌沺行迹南下,这几年凌沺等新晋入榜的高手,都会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至于数名乐师,是从武邑县城带着的,每到一地,浮羽这样的锦绣阁探子,都会换个身份,也自有一帮人辅助。 若非被大雪所困,凌沺还真没可能在这里正面遇上他们,更不会被凌沺当面识破了。 “这账咱们以后慢慢算。”凌沺又瞪过去一眼,再道:“风雪一停,还请姑娘将此地情况,传往各地周知,以便早做准备。” 别说他手里现在没有信鹰,就是有,也只能发往夏侯灼和胡绰那里,再就是荼岚。 这玩意没那么灵活,不能到处乱飞,给谁都传信,都是特定的,需要指定方向,然后用专门的旗帜和哨音来召落。 但锦绣阁,可以说是汇集天下各地武人的消息,别看跃鲤榜是一年一出新,但是其中各个武人的消息收集却是不间断的,且需要及时,不能有迟滞,好方便评定和筛选,以及撰写相应文章。 所以与其自己到处报信,不如请锦绣阁代劳,更有效率一些。 “自无不可。”浮羽轻轻点头,不过话没说完,“但需得看叶护给的报酬够不够。姜家和信都郡王起事谋逆,便是最早上报之人,也是大功一件,叶护总不能自己占了便宜,让我锦绣阁白忙活一场吧。” “行。你倒是说说要什么报酬。”凌沺虽然想拍两下这浮羽那好看的脑袋,但仍旧应了下来,毕竟人家这话,好像也没有毛病。 “金银俗物,叶护不缺,锦绣阁同样不差,咱们就不谈了吧。”浮羽笑盈盈道。 “有道划出来就行,别磨叽。”凌沺蹙眉看过去,满是不耐。 “倒也简单,此后三年之内,请叶护将浮羽带在身边,以便时时将叶护诸事传回锦绣阁。放心,只关武人江湖事,庙堂之争,锦绣阁并无兴趣。浮羽也不会过多打扰叶护,只期不用继续费心潜藏罢了。”浮羽再道。 这一番话说出,凌沺还是很诧异的,他倒是不知道这对浮羽,或者锦绣阁有什么好处。 毕竟即便如之前一样,凌沺的场场战斗,他们也是尽皆知晓的,而且若非今日意外相遇,凌沺也全然不知他们踪迹。 “这是为何?别说废话,你刚才说的我半点不信,说点儿真格的。”凌沺随即再蹙眉问道。 这事不是不能答应,毕竟把在暗处的人,拉到明面上来,怎么都是好的,无论这个人有无恶意,都是如此。 但不弄清楚其真实意图,就答应下来,未免太过草率,最起码假话也得再多听一些,才能更有迹可循啊。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献策 , “叶护这就错怪小女子了,浮羽所言可句句情真意切。”闻听凌沺言语,浮羽故作委屈的回道,目光却不着痕迹的在场间一扫而过。 此间可非是什么详谈的好地方,除非他们准备把这里的人,都杀个干净。 “那我就姑且信你。”凌沺见其神色,也是反应过来这点,略一颔首,再道:“风雪停了,就让他们离开吧,带不了那么多人。当然,浮羽姑娘若是不放心,那就算了。” 说着,凌沺伸手往几个乐师那边指了一下。 “凭叶护安排,小女子自是信得过叶护的。”浮羽浅笑应下,不再多言。 凌沺也没在理会他们,而是任由他们自己人去嘀嘀咕咕了。 他则是转向刘爻,再道:“你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倒也不是闲的,而是想知道知道这刘爻,究竟算姜祁的人呢,还是其他人的,也想试探一下,姜家还有没有人知道姜祁所言的,那所谓其真实的身份和用意。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从我这里你打探不到什么。”刘爻冷哼一声,不再虚与委蛇,直接闭目装死,半点儿不配合。 起先他还是想挣扎一下,反抗一下的,现在,他发现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凌沺真的不是他能抗衡的存在。 “公子,饶命啊!”这时候那里正浑身颤抖着回来了,一进门就跪地哭嚎起来,大冷的天,额头的汗水比三伏天都多。 凌沺进来之前,确实已经把周围都清了一遍,一个个屋里头尽是栽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那些房子的主人,虽然是没有被杀,但也被打晕在血泊之中,只是慌张看去,也分辨不出哪个没死。 这可把老里正吓得魂儿都快飞了,好悬没直接蹬了腿儿。 至于再往远处去看看,其实他就能发现,怎么都还有三四百人没事的。 但心头惊惧之下,见到这周边各家都被杀空,哪里还会怀疑凌沺话中真假,当即便是返还回来。 家里还有一家老小,不算下人都有二十多口子呢,可不能都被这煞星给杀了啊。 “看你们表现喽。说说,他们那些战马都在哪里吧。”凌沺把玩着刘爻掉落的小刀,头也不抬的说道。 整个过程中,他们确实没有发现这些姜家轻骑的战马在哪里,只见到了这些人。 不说这些战马值多少钱,单说能让姜家少千骑追杀他们,这些马凌沺都志在必得。 能弄走活的,那是再好不过。弄不走,那就都杀了,反正不是自个儿的,没那么肉疼。 “在、在小老儿的农庄里,那里有牛棚和羊舍。”老里正看着刘爻凶狠的目光,结巴了一下,还是选择如实告知凌沺。 “你家地方挺大啊,牛棚和羊舍居然能放下千匹战马。”凌沺挑眉道。 “没、没多大,把牛羊都宰了吃,给腾出的地方,勉强能挤得下。这十里八村的,也就那地方能给这些金贵战马挡挡风雪。”老里正回道。 “怎么走。”凌沺轻微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其他,只是问了一下路径。 离得倒也不远,从村里往东走三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里,就是里正家的地,牛棚和羊舍都一眼就能看到。 得知之后,凌沺也没再跟他们扯别的,让里正爷仨一边待着,就拿着刀继续看着刘爻。 这人或许有骨气、有死志,但并不算决绝,当初余虓那样的才算,直接自己就不活了,不跟你废话,也不用别人来杀。 所以吧,凌沺就想再试试。 “给我拿点儿盐过来。我听说人没了皮并不会死,撒上盐腌腌都没事儿,今儿我也试试。”凌沺邪笑着说道,拿着小刀走向刘爻。 只剩一只手好使的刘爻,登时剧烈的挣扎起来,也不顾疼痛了,就想把被钉住的手拔出来,好往远处爬,远离这个疯子。 “无趣。”凌沺见状嗤笑一声,颇感无聊的坐了回去,再道:“就你这怂样,就别跟这玩儿气节了,我问你什么,老实回答。” 不过刘爻虽是被吓得开口了,但也没什么用。 关于姜祁的事,他还没问呢,就先问了下藏兵地点的事,这货就震惊的不要不要的了。 让得凌沺大感失望,也没了接着问下去的兴致。 不过倒也没有杀他,反而打算把他放了,当下更是让老里正给他包扎了下伤口。 根据从刘爻这里得知的,寥寥几句有用的话,他也了解了吕歌宸的安排。 这大雪连下数日,这些计划无疑会全部搁置。 所以他要把这刘爻给弄回姜家镇去,让吕歌宸他们知道,他了解姜家各处藏兵地点之事。 一来要验证个真假,二来吓唬吓唬他们,看他们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有没有下个可乘之机。 “叶护,小女子有一建议,不知叶护可愿一听。”浮羽再度出声,笑盈盈道。 凌沺割了块刚上来的热乎牛肉扔嘴里,伸手示意她说下去。 浮羽也不在意凌沺这饿死鬼的样子,再道:“若叶护所言为真,与其传信相邻各郡抵挡,或者叶护凭一己之力去一处处搅乱,何不以叶护之名义,召集北地江湖人士,大家一起分攻姜家各处藏兵地,灭其于萌芽之中。” “召集江湖人士?还以我的名义?我个荼岚叶护,不被人骂成叛国贼就不错了,还能召集上来人?”凌沺呵呵一笑,有些不以为意。 “叶护此言差矣。”浮羽摇摇头,仍旧浅笑回道:“朔北军缑山数战,早已天下皆知,无论是叶护只身破缑山皇城,还是朔北军短短数日连下缑山十一城,皆是为中原万千百姓和武人交口称赞之壮举,为之折服、心中向往者颇众。长兴城中,更有诸多士子,以诗词盛赞叶护,得获佳人青睐,成了入幕之宾的逸事呢。” 浮羽说着,也给凌沺讲了下而今大璟各地对他的风评,以及因为其而生的一些逸事和趣闻,言说京畿各地,甚至掀起一小股腰间刀剑交错佩戴的风潮。 “合着爷的名号,都能当嫖资了?”凌沺闻听过后也是哭笑不得。 “所以呢,叶护切不可小觑自己而今的号召力。在小女子看来,若叶护能号召北地武人,率其等在姜家谋逆之初,予之沉重打击,乃至将之快速平定,同样将是一段流传后世的佳话。也让我等闲散武人,有为家国行大义之举、赢得身前身后名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机会。”浮羽没搭理他,自顾再道。 “北地七门八派有半数在冀州,临近这信都郡不算太远的,便有五个,其余大小门派三十余,只要消息能传出,最快三日、最慢五日,便可有三千之众赶至信都,听候叶护调遣。”接着浮羽再告知凌沺,附近江湖势力的大致情况。 “烈刀门可也是七门八派之一,他们与其他各门派,难道没有交集?”凌沺停了进食的动作,擦了下手,凝眉看向浮羽。 起兵谋反这事,容不得丝毫大意,自是不必怀疑烈刀门提前跟谁说明过此事。 但凌沺担心,烈刀门这么多年,也不会没有个亲朋好友的,同样对这些武人有号召之能。 “这点请叶护放心,我锦绣阁可以作保。”浮羽神色郑重起来,再道:“烈刀门建立之初,确实与北地各派皆有交好,风评也是极佳。但近年来,烈刀门与信都郡王和姜家关系愈发紧密,且逐渐越发跋扈张扬,为北地江湖人士所不喜,往年交情也早已淡薄、耗尽,可谓自绝与江湖同道已久。” 凌沺闻言,眼神幽深起来。 其一是觉得这烈刀门所为,会不会也是姜祁的手笔,是其有意为之,是这盘棋中的一部分。 其二则是想明白了浮羽,或者说锦绣阁意欲何为。 “恐怕朝廷欲要整顿江湖武人之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浮羽来此,也根本就是为了此事,在姜家起事这件事上,向朝廷有所表示,怕已然是和北地各派达成了共识。”凌沺心中暗道。 随即再看向浮羽,言道:“既然如此,那就依浮羽姑娘所言,也请姑娘代为通知各门各派。” 只是其打了个停,再说道:“不过我何德何能可以调遣各派义士,请姑娘将姜家各处藏兵地点,一并告知各派,烦请他们挑选临近之处便宜行事即可。也能兵贵神速,少耽搁一些时间。” “叶护何须自谦,我等还是需要叶护这样一位,能让大家尽皆信服的统帅的,不然各行其是岂非一盘散沙,又如何能够成事。”浮羽略显急色,连忙说道。 “浮羽姑娘做这个人,就很合适嘛。”凌沺呵呵笑了起来,目光促狭。 浮羽气的双肩轻颤,看样子很有死劲咬凌沺两口的架势。 凌沺这话一出,她也知道凌沺明白了她的意图,这是纯粹在拿她打镲,故意调侃呢。 “叶护玩笑了,浮羽一介柔弱女子,焉能做什么大事,又有谁会信服,还是叶护亲为的好,以免天灾之下,再起人祸,涂炭中原。”浮羽深吸口气,调节下心态,肃色再道。 “真不干。树大了太招风,没什么好处。你若有心,自管按我说的去做,只要姜家那些地方确实有人,他们能拖住就行,不用贪功,也不用想着杀多少人,能搅个不得安宁也就行了。不出十天,燕国公他们也该到了,这老几位可比我更合适。”凌沺笑着摆手道。 在大璟,他真不想多出什么风头,只想先苟一段时间再说。 本来么,没人在这信都郡搅和,他还会多使点儿劲,怎么也不能让他们顺遂了。 可现在有人能干这事儿,这货虽然不会直接蹽,但指望他牵头扯旗,那也是想都别想,绝不可能的事儿。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风雪停 , “不必多言。”凌沺伸手,止住浮羽欲要再说什么的动作。 其转向那老里正爷三个,再道:“姜家行谋逆之举,你们不仅不向朝廷检举揭发,反而好酒好肉款待收留,该以同犯论处,你等可知罪。” 这番话凌沺可谓是调调拿的极高,面色神情也是变换极快,当即便是一副义正言辞、大公为国的架势,而且目光森幽,大有威严。 看的浮羽暗戳戳的翻个白眼,她一直在调查凌沺的信息,对这货是个什么德行,再清楚不过。 这番话谁来说,都比他更有说服力一些。 老里正也想翻白眼,更想掐死凌沺,也不知道谁刚才喝酒吃肉,造的比谁都香。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咋到您这儿就不算数了呢。 但是虽心中腹诽不少,老里正的惶恐却是更甚,连忙又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叶护明鉴啊!小老儿等只是乡野村夫,哪里知晓这般天大的事啊!只因村中上下祖上皆出自姜家,有稀薄的血缘关系,且姜家多年来对全村上下,皆多有帮扶照顾,是以这些逆贼来此,只说被风雪阻路,举村上下才如以往一般,好生招待的啊!绝计是不知道这帮畜牲敢行如此大逆不道、天人共戮之逆举的啊!” 老里正声音凄厉,言语沉痛兼有满满的愤慨,也是个老戏子了。 “暂且信你。但你等也需有所表现才行,来日我才好当朝言明,为你等摆脱污名。”凌沺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接着白话起来。 “求叶护为小老儿指条活路!”老里正拉着俩儿子就开始磕头,梆梆作响。 “嗯。这村子里还有三四百的姜家轻骑,本叶护就不亲自动手了。你们去把那边各家的村民叫醒,一块儿去给料理了吧,日后我还能为你等请功一二。”凌沺伸手往来处方向一指,言道。 这话一出,算是让老里正爷三个愣在了当场,合着被骗了? “没有退路喽。”凌沺见状,往半死不死,但终究是还活着的刘爻那一指。 在老里正说出之前那番话后,其实就已经没有了半点儿退路。 刘爻已经将一切都听了去,一旦刘爻回到姜家,这整个村子的人不谈,最起码老里正这一家,是别想好了。 当然,这是在姜家还能好好存在的情况下。 所以无论如何,这老里正一家,现在就该盼着姜家先好不了才行。 且有凌沺这个货在,他们还少不得要自己也为此出上一把力。 “叶护这是哪里话,为国效力,哪怕微不足道,也自是不会想着留半分退路的。”老里正伸手摩挲一把脸,正色言道。 “不过,我等不过一帮乡野农夫,哪里是这些健硕军士的对手,可否请叶护派人相助一二。”老里正随后再道。 这话倒也是实情,别看凌沺三人切瓜砍菜一般,就能料理大半姜家轻骑,但这村中上下,即便依样为之,也是被反杀的可能更大。 毕竟这村里也就百十来户,青壮能有个二百来人都不错了,哪怕双方实力对等,此地剩余的姜家轻骑也人数更众。 更何况,他们的实力 (本章未完,请翻页) 根本都不对等,一如凌沺等人比之这些姜家轻骑一样。 “没人,我自己来的。”凌沺光棍道,随即给出起了主意:“你们不是给他们提供饭食酒水么,弄点耗子药什么的下里,都给药死吧。” “没有啊!”老里正苦笑道。 心中却是合计着,有那玩意我早都先拿来药你了,谁家没事儿囤那玩意啊,买一次都得在官府报备的。 毕竟那玩意虽然能药耗子,但药人更好使,哪能没点儿管控了。 “要不锦绣阁诸位义士帮个忙?此地里正发现姜家逆举,在锦绣阁浮羽姑娘及众位义士的帮助下,率众村民,全歼千余逆贼轻骑,岂不也是美事佳话。”凌沺轻笑看向浮羽等人。 老里正闻言,也是转头看去,他现在就是那河里使劲扑腾的人,不想放过任何一根稻草。 “叶护有命,小女子岂敢不从。”浮羽也没迟疑,应了下来,对那几名乐师微微侧首点头示意。 那几个乐师当即起身,手中乐器里现出兵刃,持之向外走去,完全没有需要里正一家协助的意思,想来也是艺高人胆大的主。 “小老儿告退。”看着凌沺和浮羽似乎还有话要说,老里正带着俩儿子,便欲离开。 也是去看看村民是否真的没被杀,然后收收尸,跟着分点儿汤喝喝。 反正也被架到这份儿上了,一点儿便宜都占不到,显然也是没人愿意的。 “姑娘可还有话要说,没有的话,我可就先走了,外面还有俩冻着的呢。”凌沺看向浮羽,笑着问道。 “不说了。小女子道行浅薄,还是待叶护到了长兴,再由家中长辈亲自拜访吧。”浮羽张张嘴,最终还是作罢,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轻笑一语,微微欠身,算是礼送凌沺滚蛋了。 “风停雪止,也需静待两日,怎么也得反旗让更多人看到了,再动手,不然我们可容易被反咬一口。”凌沺起身再道一句,拎着刘爻,便向外行去。 在门口处接过里正家丫鬟递上的羊皮大袄和已经清理过装好的狼裘,消失在风雪之中。 随后其在破屋处,跟王鹤、刘兆汇合,向存放那千匹战马处行去,料理了看护战马的人,带着战马离开。 不知不觉,风雪渐消,暖暖的日头,再次照耀在大地上。 “老大,这老天爷是真眷顾咱们啊。”行路中,刘兆不禁望望天,感慨一句。 “你当我是傻的?不是见雪有变小、要停的意思,我有病啊,这时候领你们离开,在那里正家吃肉喝酒不好啊。”凌沺翻个白眼,没好气道。 “那咱接下来去哪?”王鹤对刘兆挑眉笑笑,打趣一下,问道。 “武邑县城,咱们过去演个戏,让姜家退之不得。”凌沺回道,带着些邪笑。 说实话,他真怕这大雪一下,姜家和信都郡王往后呲尿,推翻此前计划。 若真如此,仅凭他一人之言,还是扳不倒姜家的。 不是他说话够不够分量,也不在于朝廷和隆彰帝信不信,而是得让天下人都信、都服才行。 刘爻他们不是本就有奉命控制武邑县城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他凌沺就先去给控制了,以刘爻的名义、姜家的名义控制了,迫使姜家不得不继续行动下去。 “呵呵。那感情好,等咱们的人过来了,弄死王八蛋的!”王鹤、刘兆笑了起来。 这帮子家伙哪有个吃了瘪能甘心的,在这信都郡在搅合姜家个稀巴烂,杀个通透才能心头畅快。 “嗯。你们在这等着,我就不待了,等事情落听,我先去长兴。这边的雪都这么大,天这么冷,草原怕是更难捱。”凌沺笑着点点头,随即眼现忧色。 被留在这里耽搁这么多天,实在非他所愿。 天气越严寒冷酷一分,老汗王怕是日子越短,胡绰自己在长兴,他是真的放心不下。 “那咱这就走吧,不在这儿待了。”王鹤两人一听,也明白了凌沺的心思,当即言道。 “现在还不行。阮须他们到了离城县,必然会急着回来救援,得想办法跟他们联系上。”凌沺摇摇头道。 走,他是肯定想走的,但不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要不我去追他们吧,这大雪封路的,他们未必能走的太远。”刘兆闻言道。 “你们一起去吧,多带马匹换骑,路上自己小心。追上他们仍旧去离城县,把涛岳楼的兄弟们安顿好,然后自行前往长兴就好。”凌沺想了想,点下头来。 侯旗他们带着不少家眷,这大雪连天的,真有可能也被堵在了哪里,现在他们马匹极多,且马力充足,应该可以追的上。 但信都郡怎么都将是一个是非之地,他们还是远离这里好一些,是以凌沺仍旧不打算把他们带过来一起。 阮须等人实力是没问题的,但是侯旗等人的安危他也不能不顾。 “我自己去就行,老王留下您也有个方便使唤的人。”刘兆言道,随即就一拱手,拉着三匹战马,向西奔去。 “你们算是让那丫头都带坏了。”凌沺摇头一笑,继续前行。 “头儿不能冻死在哪儿了吧?”王鹤也是笑道。 两人就这么埋汰着红娘,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武邑县城。 虽是这武邑县城附近,已经久无战事发生过,但这段时间,县令、县丞等人,也是打足了精神,生怕局势大变呢,城内城上,也是戒备森严。 所以凌沺二人带着千匹战马奔来,这场面虽是吓得武邑县一众,浑身直冒冷汗,但也早早的就在那漫天白烟之下,关了城门,将之拒在城外。 凌沺见状也就没有靠近,而是跟王鹤一起拉着一堆战马不停绕着县城转悠。 这情况想要进入县城内,控制住县城,不论真假都是不行了的。 好在是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只要这一幕被武邑县一众看到了就行。 在武邑县城外盘桓两日,凌沺二人开始折返南下。 吕歌宸等人没让他失望,仅仅耽搁一日,居然就开始按照原计划行动了。 当然也不得不赞叹一句锦绣阁的厉害,居然这短短时间,就能把这消息送到凌沺手中,让其周知。 而凌沺呢,他也要开始走自己在这信都的,最后一步棋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火马至 , 姜家镇,姜家大宅。 一座座功德牌坊高立,比那勋门立戟还要气派更多。 后者虽显当世荣华,可前者是姜家上千年绵延至今,所积之煊赫。 只是这牌坊下的青石路,近日往来之人匆匆,做的却是可能会毁了这份煊赫的事,带来的也非是喜讯佳闻。 “王爷、四爷,鹿城县急报,有三营兵马动身南下途中,为江湖武人所伏,损失惨重。” “王爷,下博、武强六营兵马,刚抵河间境内,便被一群武人,趁夜潜入,粮草焚毁七成,人员伤亡数百。” “王爷,烈刀门门庭被毁,留守人员尽皆不知所踪。” …… 接连七八人相继匆匆来报,满脸急切和忧愁。 吕歌宸和姜邯闻之,心头也是阵阵发紧,脸色阴沉。 数日大雪,不仅耽搁了其他各地藏兵的动作,姜家逆军大部,也同样尚未全部整装。 人手散布各处,固然隐蔽,但全部集结起来,也同样多有不便。 若天气允许,道路无阻,倒也罢了。 可而今风雪虽停,但道路积雪深厚,仍旧难行,往常一日可达的行程,现在两三天都未必够。 全员集结的难度,无疑大上许多。 而且为保事机不露,所备兵甲尽在此地,往日之时,大可直接带上行进,待各部人手汇合之后发放即可。 现在么,路面积雪颇深,带的东西越多负累越大,还不如在此地等人员汇集,各自分发下去后,再行赶路来的有效率。 但他们又想速取先机,尤其是凌沺他们跑的全无音讯之后,这种想法就更加迫切,生怕凌沺通告各地,有了防范。 所以啊,风雪一停,吕歌宸便是命人急忙传讯各处,让各处兵马先行,打临近各地一个措手不及。 哪成想,各地行动兵马,居然尽皆被伏被袭,刚一开场,还没有任何收获,就被人把场子砸个稀烂。 但即便如此,吕歌宸同样没有罢休的打算,其摆手挥退报信众人,对姜邯道:“四哥,咱们手中已有轻骑三千、步卒万五,皆是兵甲齐备,粮草亦准备充足,还请四哥即刻动身,先下一城,以一场大胜,提振士气,挽回此间颓势。” “好。我即刻领兵出发。”姜邯倒也没有废话,其披甲在身,倒也看上去很有一副名将姿态,当下便提枪在手,欲要外行点将发兵。 要说这大雪连降数日,这俩人也没闲着,凭借多年笼络,以及姜祁一直昏迷不醒几近垂危的现状,算是将整个姜家掌控在手,凡事皆以二人所言为尊。 姜家几个族老和实权人物,皆已被二人软禁。 当下自然是没有人能够阻拦和改变二人的决定。 “四哥,不往南行,先下河间,咱们据城而守,先挡住夏侯灼等人。”吕歌宸暂且拦住姜邯,略微沉思后言道。 时移世易,拖延这么些时日过去,他现在已将最首要之事,看做似乎随时可至的夏侯灼等人,而非南下打开局面。 “信都都已连日大雪,北边各地必然雪灾更甚,四哥不妨沿途招兵买马,缓解人手不足之困。”吕歌宸再道。 “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爷放心,我心中有数,必尽快拿下饶阳、乐寿等地,坚壁清野,让河间百姓不得不依附我等,也让夏侯等人无粮可用,无民可依。”姜邯郑重点头,言道自己的打算。 吕歌宸闻言颔首,露出一副心下宽慰了的轻松样子,长出口气,斟满两杯酒,自持一杯,递给姜邯一杯,为其壮行。 姜邯满饮温酒,壮志满心行出门去,拎枪上马,自有一股意气风发的心绪,似乎再回少年热血一般,精神都抖擞许多。 而吕歌宸,在其走后,则是又换上一副肃容,愁色深重。 “王爷又何须忧思,成也好败也罢,不过是走一遭试一试而已,本也早已没了什么退路。”一个青衫文士从堂后行出,轻笑道。 “先生所言甚是。本王虽一生富贵尊容,却从没有一日是随心的。姜家也好,皇室也罢,皆不过当本王是枚傻乎乎的棋子而已,竟是连子嗣之事,都得看人眼色,岂不荒谬。”吕歌宸自嘲一笑,随即眼神冷冽再道: “唯有起事功成,才能摆脱这一切,杀尽这所有予我屈辱之贼,畅快于心。不然,一死而已,又有什么所谓,能拉上这姜家全族,下得黄泉,倒也不怕寂寞。” “成事怕是难喽。”青衫文士没有半点在意吕歌宸心情的意思,摇头晃脑道。 “怪我不听先生之言啊,不该招惹这凌沺的,任他离去就好了。”吕歌宸轻叹一声。 这青衫文士,是他府上客居之人,本也没相处几天。 所以在武邑县凌沺与烈刀门门人,有冲突之后,他并没有听进去此人的建议,而是被姜祁拉拢凌沺、乃至夏侯灼等人的打算说动。 虽是做好了起事的最坏打算,但能成功谁也不想失败不是。 好死不知道如不如赖活着,反正能好活着,肯定没人想死,不正常的除外哈。 吕歌宸就还算正常的,他先想的还是能活着成事。 “没有这几日种种,王爷又岂会有这般心境。”青衫文士再度浅笑摇头,淡然的很。 “虽是诛心之言,但先生所言,确为事实啊,本王的贪念还是太重了些。”吕歌宸叹气一声,再度自嘲而笑。 “得蒙王爷多日收留款待,在下便告知王爷一个消息吧。”青衫文士看向吕歌宸,虽是仍旧淡笑在颜,但眸子正色许多。 “请先生赐教。”吕歌宸回应一句,心下有些好奇。 “王爷早年曾负笈江淮,为时一年有余,风花雪月之事不鲜,其实已留有子嗣在世。”青衫文士转过头去,外行两步,说的话让吕歌宸瞪大了双眼。 但吕歌宸想要快步上前,详问究竟之时,其却飘身而起,上了屋顶。 “他现名尤方,武艺可称当世绝巅、之一,你若此间身死,他或可为你报仇。”青衫文士脚下轻点,屋顶上起落远去,翩然若仙,好不潇洒。 “你究竟是谁!”吕歌宸暴吼一声,惊的附近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一堆人叮当叮当的提刀贯甲而来。 “登高可瞰山河壮,客至云上览江山。吾名靳潇。”青衫文士飘然远离,只留一声长笑。 “山河楼主?登云客?!”众人闻声皆惊讶起来。 不同于锦绣阁为何人若持,是个秘密,鲜为人知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这山河楼楼主,登云客,靳潇,却是江湖、市井,几乎人尽皆知的存在。 只是见过的人极少,听到的都是些传闻,基本被天下人当做山河楼自吹自擂,造势所为。 而吕歌宸呢,则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一时神色复杂之极。 一来他弄不准这靳潇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尤方之名也无人所知,名不见经传。 二来,而今他已经把路走死,便是知道了有子嗣在世,又能如何。 若早知道个月余时间,哪怕有疑,他都不会如此行事啊! 这哪里是谢他多日款待,分明就是在膈应人呢。 而凌沺呢,此时其实也在场,披着一件雪白的大氅,趴在不远的房顶上,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着。 他确定那靳潇,已经发现他了,离去之时还特意从他身旁丈远处经过,然后笑着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不过随即,凌沺也就顾不上多琢磨此事了,见姜家众人被吕歌宸挥退,吕歌宸自己也进了堂屋,便悄悄离开。 而后,仅仅半个时辰,姜邯便率领近两万大军,以及民夫三万,推着粮草、军械,开始出城。 “老王,点火!”凌沺飞奔而回,对王鹤大喊一声。 两人瞬间同时忙碌起来,拿着火折子,飞速游走在近千战马的屁股后头,把马尾巴上绑着的,浸满了油的棉布点燃。 登时近千战马,一同体会了下真火烧屁股的滋味。 吃痛之下,直接奔着正对的姜家镇城门而去,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全都疯了似的。 正逢这时,姜邯率军行出一半、在城里一半,见状是进退不得,被这些战马冲撞踩踏的死伤惨重。 更有些人慌乱之下,疯狂往两边跑去,竟是将城门中间给让出一条通道来,已经疼疯了的战马,顿时往城内冲去,霍霍的面积变得更大许多。 “走,咱撤了。”凌沺贱笑着,对王鹤招呼一声。 信都郡王起事檄文已发,私兵已至河间地域,信都各地不少官员、府兵也是纷纷附和。 虽然没什么建树,反而连连受挫,但这事儿,还是改变不了得事实了。 现在,他再这么阻拦、搅和一下,让姜家大军出动的时间再缓一些,也能方便各方准备的再充足些。 如此,他也就打算蹽了。 “老大,那有个人。”王鹤却是拉住他,往自己右边指了一下。 “北朔将果然不同凡响,古有火牛阵,今有火马阵,姜家子弟,死伤惨重啊,就是可惜这千匹良驹了。”靳潇几个起落,飘然来到近前,笑言道。 “试探而为罢了,成就成不成拉到,用的也不是我的马,倒是不心疼。反倒是锦绣阁、山河楼,尽皆出现在此地,很是有些意思啊。”凌沺同样笑着回道。 “此壮观景象,举世罕见,自是需要亲眼观之的。”靳潇指指姜家镇那边,淡淡道。 “说些正经的行不?”凌沺不屑撇嘴,这话半点儿营养都没有。 而且凌沺对锦绣阁和山河楼,皆有些怨念,此下更觉得这两家说话吞吞吐吐,还没一句真屁,半点儿不利落,有些厌烦。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战姜邯 , “那就说些正经的。”靳潇掠须一笑,随即道:“只是此地可非是说话的好地方,恰巧我也要去长兴,同行慢谈如何?” 说着是慢谈,但靳潇动作可快,转瞬间就跑出去数丈远。 凌沺往姜家镇那边一看,姜邯跃马拎枪,带着百来人已经是向他们冲了过来。 姜家一众在城门外的兵士,也已经各自分队整顿,一部分处理那些发疯的战马,一部分已然开始前追姜邯的脚步,向着他们这里冲来。 “你先撤。”凌沺对王鹤言道一声,仗刀对冲而去。 虽是要走了,但也不至于灰溜溜的夹尾巴走。 两者相距虽有段距离,但对冲之下相遇也不慢。 姜邯满脸怒容,当即是借着战马冲势,一枪突刺,直奔凌沺心口。 凌沺斜刀上架,罕见的没有用巨力将敌手兵器斩开,而是乘势欺进。 瞬时其感觉刀上力道一松,知道姜邯要变招再攻,也看到姜邯身后百来人即将临近,便骤然发力,昭阳刀带着姜邯长枪往外一旋。 这姜邯有这般底气,自也不是庸手,死劲往后一扥,便将长枪收回,手攥枪头之后一尺,左手跟上一同持握,然后倒用长枪,将之当做长杆骨朵,狠狠砸下。 凌沺颇感意外的挑了下眉头,一个撩斩接了上去。 对撞之下,凌沺双脚深陷雪中,而姜邯也是止住冲势,战马前蹄高高扬起。 随即姜邯就势而为,长枪抖转再刺向凌沺,同时其拉动战马,使得战马一双前蹄踏向凌沺头顶。 “好!”凌沺眼中绽放精光,一时战意汹涌,他是真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个还算不错的对手,大感世家果然隐藏深厚,底蕴十足。 其手上动作不慢,连出两刀,一刀将姜邯长枪斩回,一刀紧接着划向马腿,一气呵成,仿佛两刀同出一般。 姜邯生怕爱马有失,登时再拉战马,往一旁落去,同时伸枪挡住凌沺这一刀。 紧接着姜邯不愿被凌沺占据先机,虽此下身形发力不畅,但仍旧抡枪横扫,枪锋划向凌沺颈间。 于此同时,姜邯一员亲信奔马杀至,一杆长槊刺向凌沺侧腹。 凌沺眼睛一眯,探手侧头,先用昭阳刀架住这刺来一槊,使之错身而过,不能建功。然后则是原地一个侧翻,先将头颈避过这一击,然后猛然在姜邯战马头侧踹了一脚,借力扑向这用槊之人。 他要夺这杆槊! “姜宥!你退开!”姜邯见状连忙大喊一声,与凌沺交手之后,他自是明白凌沺并非浪得虚名之辈,以族弟武艺,还不是凌沺的对手,怕他有失。 可却已经晚了,凌沺凌空一刀斩落,姜宥手臂便被震得剧痛发麻,虎口崩裂,耷拉下去。 随之凌沺再回撩一刀,便是直接将之首级斩落抛飞,一手攥住长槊,将姜宥踢下马背,自己做了上去。 姜邯见状目眦欲裂,登时嘶吼一声,调转马头,狠抽马身,向已经奔前数步的凌沺杀去。 其战马也是上佳的好马良驹,纵使比不得小青,也不比凌沺朵颜大会夺魁奖的那些差。 此下再一吃痛,且与主人心意相通,虽突兀起步,但起速 (本章未完,请翻页) 极快,很快便追近凌沺。 姜邯也是再度一枪刺向凌沺,直奔后心。 而且这一枪,可谓是灌注其全身力道,甚至愤怒之下,超常发挥了,枪杆抖动似离弦之箭,摆若游鱼,极为难挡。 谁知凌沺一个鹞子翻身,调转身形的同时,还脱离了马背,避开了这一击。 紧接着便见其把夺来长槊往地下一掼,插立在那,然后右脚微微前踏弓步,双手持刀静立,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姜邯未留余力,一击落空也不易转圜,便不再拘泥在马背之上施展武艺,从马背上跃离而起,拧身旋落借力,一枪向凌沺当头砸下。 凌沺见势,长刀后旋,划过一个大大的圆弧后向上撩斩迎去,两人来了记猛烈十足的硬拼。 姜邯身子未待落地,便再度向上扬起,来了个后空翻。 而凌沺则再一次双脚深陷积雪之中。 只不过,这一次凌沺方一接触到雪下土层,踏到实处,便是脚底直接爆发踩踏之力,猛然再进。 此番姜邯便有些回不过来神了,他才方一落稳,凌沺便已经杀近当面,劈头盖脸就是一刀接着一刀落下。 滋以为凌沺就只会蛮干,没有细活? 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其几下立劈,接一记羚羊挂角的挑刺或抹萘磕砸,从无规律可寻,让姜邯防不胜防,节奏混乱,不知下次该挡劈斩,还是该防突刺,亦或者防备凌沺近身连招。 直接是全盘落入下风,节奏全被凌沺掌握。 最后凌沺上步突进,只不过脚尖并非向前,而是横置。 可惜姜邯慌忙之间,手忙脚乱之时,并未发现这个细节,只是挡下凌沺这一记刀尾戳砸。 但这只是凌沺这一套连招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其刀尾被向上格开之后,左手直接捏住刀背,贴着姜邯枪杆一推一松,昭阳刀先高高向上划去,然后刹那间便回摆过来,在极短的距离内,做到了向前上挑刺。 整个过程,如贴着一个大尖锥移动一般。 姜邯慌忙一个仰头,险之又险将之避开。 凌沺直接用刀柄和手腕为卡,将其枪杆夹住,同时刀刃下压,袭向姜邯颈间。 要么死,要么将兵器脱手放弃,姜邯只能无奈选择后者。 凌沺遂一把将其长枪向后甩落。 姜邯虽躲过这一击,但也并非就有了喘息之机,不待其抽出腰间佩剑,凌沺便已再度杀近,一刀立劈乃是虚晃,实则紧接着一记低扫才是真招,直接将姜邯双腿齐膝斩断。 然后刀尾狠狠再砸,将之持剑手臂砸断,撞在胸口上,喷出一口血来。 最后凌沺手指拨动,手腕轻抖,昭阳刀在姜邯颈间旋绕一周,将之斩杀。 “老王,走了!”将夺来长槊一提,凌沺向前喊道。 原来王鹤并未先行离开,而是上前帮他挡住了随姜邯先行杀来的百来人。 这些人也是姜家培养的好手,老王打的可也不轻松。 “就来,就来!”王鹤朗笑一声,挥剑连刺五下,将身前最近几人逼开,并干掉一人,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即向着凌沺跑来。 “把那杆枪拎上。”凌沺对其喊道一声,二人错身而过,王鹤抄起姜邯掉落的长枪,拔腿就跑,快速远去。 凌沺则收刀持槊,没有章法的一顿胡劈乱砸,将人都给拦了下来,然后手攥槊首下三尺,将长槊当做超长的大剑来用,连连刺出,瞬间毙敌九人,这才再抡扫一周,来个横扫千军,将众敌再逼退数步,转身就走。 这俩人一前一后,玩儿了命一样,飞快往东奔去,那速度让身后一众姜家人,望尘莫及。 可惜姜家骑兵基本都被堵在城内,此时来不及追击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凌沺二人逃离无踪。 “老大,拿这俩破玩意干啥?”回头看看已不见敌踪,王鹤呼哧带喘的减缓些速度,对凌沺比了比手中长枪,纳闷问道。 “这可是好东西,整个天下也就一十八件,虽不在神兵榜之上,但确是天下真正最顶尖的兵器,乃是大璟开国之初,太祖皇帝命人以奇铁锻造而成,赐予各开国大将以表彰其功勋武艺的。”靳潇不知道从哪又冒了出来,当真有点神出鬼没的意思。 而且同样跑了这么远的距离,凌沺气喘吁吁,王鹤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这位呢,还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淡然样貌。 “还有这么大来头?”凌沺挑眉道。 他就是看这把槊和这杆枪的材质,跟从余虓那弄来的那杆戟挺相似,打算带回去再看看,可不知道这么多。 “严格说起来,这两件神兵,并不属于姜家,而是已经不存于世的长乐冷家。”靳潇看着这两杆兵器,似有感慨的说道。 “韩国公一脉,自寒门起,随太祖建国,方显赫与世。冷家数代人,一百三十七口,尽数为大璟征战疆场而亡。最后一根独苗,也在二十多年前与北魏一战中陨落。其陷入敌阵之中,身中六箭,临死尚能杀敌过百,当真悍勇英豪。”也不需要捧哏的,靳潇来了兴致,便当即言说旧事。 “你这么唠嗑,我就有点儿尴尬了啊。”凌沺没好气道。 “其后,冷家只有两女存世,一人为姜家儿媳,现也已病故,这两杆神兵,便是落入姜家之手,而今却反被拿来行乱璟之事,让人唏嘘啊。”靳潇却是不理不睬,自顾接着说道。 “那不还有一个么?”王鹤好奇问道。 “是,还有一个。只不过这个人的事,叶护怕是并不想听啊。”靳潇回应一句,转头看向凌沺。 “跟我有啥关系?”凌沺懵了一下,不解道。 但是眼神似有波动,被靳潇捕捉了个干净。 “当今吏部侍郎凌伯年,其妻姓冷名绮文,生有一子一女……”靳潇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凌沺,见其唰的一刀砍来,当即连忙飘然远离。 “其因故隐去家世,凌家以为其出自寒门,除其夫之外,凌家上下对其并不待见,虽诞下凌家嫡长孙子,却因几语闲言,被弃入河中……” “你给我闭嘴!闭嘴!!” “其不知幼儿尚存于世,忧思数年,随后再生一女,以‘亡子’之名相继,取名凌睿……” “操!有种你别跑!” 靳潇说几句跑一跑,凌沺在后边一边玩命追着,一边厉声喝骂,渐渐远去。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山河楼 , 日落月起,凌沺算是被靳潇放风筝似的,给累的筋疲力尽,也没追上。 好歹还有些理智,知道自己孤身在外,后边还大概率会有追兵,留了一丝气力。 “你跟我说这么些,到底是什么意思!”靳潇也不走远不靠近,就在他身前数丈远歇着,追这人是追不上了,没奈何之下,凌沺喝问起来。 “没什么意思,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觉得该告知叶护实情罢了。”靳潇笑道。 “你这纯粹就是给人添堵!”凌沺愤恨道。 “老大,咱把他往北撵吧,把他堵住。”王鹤跟着累的更惨,也是恨恨看向靳潇。 “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的,很多时候都并非事实。”靳潇对他俩的话充耳不闻,自顾再对凌沺道。 “又来了!你能不能痛快点!有话说有屁放不行吗?!”凌沺快被弄疯了,直接抓狂起来。 “嗯。凌家乱套大半年了,你这一声名鹊起,你的事究竟如何,凌家上下再也瞒不住了,你娘是练过武的,直接把凌家上下全给敲断了腿,包括你爹,然后就被抓入了天牢。还是思懿公主给保了出来,现在就在公主府上住着。”靳潇将情况告知后,再道: “我说这些,确实是临时看见这两杆兵器想起的,算是给叶护提个醒。” “你我素不相识,哪来的这么多好意。若我没理会错意思,楼主在姜家大宅高声所言,也是在提醒我小心那个尤方吧。”凌沺冷静了下来,淡淡看了过去。 “卖个人情给叶护罢了。”靳潇轻笑再道:“大璟欲要整顿江湖武人之事,已经在朝堂之上讨论了好些日子,虽诸多大臣认为此举并无必要,而且劳财劳力,反对之声不绝于耳。但隆彰帝行事素来不会改变己心,成为定论,只是尚需时间而已。 锦绣阁此来,其实就是给出一个契机,让冀州武人有所表现,以便隆彰帝有话可以堵住群臣之口。 算是一份投名状吧,利于锦绣阁在接下来的江湖动荡中,能够少受牵扯,尽量保持现状。 如耀武侯和令师入朝听用,是一样的。 而我山河楼,虽不仅只在大璟一地,也非纯粹的江湖人,但也需有自保的举措。 相比于锦绣阁,主要向大璟皇帝示好,只是同时带上叶护,我和山河楼却是更希望能得到叶护的友谊。” 靳潇是要么不说,一说就是一大堆,把自己的目的和想法全部说清了算。 “其实叶护的地位在大璟还是有些尴尬的,并非因为你是荼岚的朔北叶护,这个毕竟是大璟起的头,在中原大地上的认可还是很足够的。 而是主要在叶护的战绩,以及与燕国公等人的渊源,乃至因为凌侍郎的存在。 燕国公等人声望高、权势重,手握大军,你们这一辈,夏侯世子、萧统领、燕将军、丰将军,也都尽是能征善战之辈,皆有斐然战功在身。 如何妥善在朝中安置他们,就已经让很多人挠头了,何况本就有大军和朔北部在手的你。 再有,叶护虽然与凌侍郎不睦,但血缘做不了假,其如无意外,再进为一部尚书,乃至拜相,都是大有可能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谁也不会愿意见到父子两人,接为朝堂重臣、手握大权的,何况你们这一文一武,还占了个全。 所以实职一旦给你,满朝大臣反对之声,会比反对整顿江湖的更大很多,甚至绝不退让。 但放着你这么个人,尤其是算隆彰帝自己恩赏、提拔起来的,已经展现一定能力和非凡武艺的人不用,也不是隆彰帝的心性。 那么给予官阶,并尽用其才,让叶护来负责,或者参与整顿江湖之事,就很有可能了。 县官不如现管嘛,与叶护打好交道,我山河楼自可无忧。” “你不渴么?”王鹤灌了口酒,懵懵的看过去,跑了这半天,还能说这么一大堆,他是真的服。 “渴。”绕是靳潇再淡然出尘,此下也是咽了咽口水,他的水和酒早都喝完了,吧嗒吧嗒说这么多,能不渴么。 “我有什么好处。来点儿实际的。”凌沺甩过去一个水囊,淡淡问道。 “我自然不会空手套白狼,也不会寄希望三言两语,就能换回叶护的友谊。”靳潇接过水囊,轻喝了两口润润喉,再道:“山河楼知道很多消息,与锦绣阁不同,山河楼知道的更多是天下各国朝堂之事,是各国大家大族之事,这些消息对叶护该有大用。” “那关于我的消息,是不是也会成为楼主与他人交好的条件。”凌沺嗤笑一声道。 “山河楼从不会出卖朋友,这点请叶护放心。迄今为止,与山河楼关系密切之友,现存不过十三个,叶护若有意结下这份友谊,便是第十四个,你们所有人包括家族、部落之事,山河楼尽皆封存,不会告知任何人,包括你们彼此。”靳潇不以为意,再次说道。 “似乎对我百利而无一害,而你们山河楼,能从我这得到的可并不多,即便是没有我,以你们交友之广阔,恐怕也不会没有其他办法,反而应该有很多解决之法才对。”凌沺挑眉再道,有些不信。 “嗯,有是有的,例如找燕国公,让他来和叶护言说,或者直接上达圣听。但是,叶护的潜力,也是被我们所看重的,是以想与叶护亲谈,如此也更显诚意些。”靳潇点点头,随即再道,笑着看向凌沺。 “当然我说的潜力,不止叶护的武艺,这只是很少的一部分,重点是朔北部,以及叶护在北魏日渐深厚壮大的根基和权势。叶护该知道,行间者之事,很危险的,后路自是需要的。”靳潇紧接着再说一句,算是把话真正给点透了。 “不玩儿不就得了,你们又不用这个讨生活。”凌沺撇嘴道。 山河楼并不是买卖消息的所在,这他还是知道的。 “看山河变迁,观天下大棋,将之记录留存,以传后世,可是很美妙的事情,哪里能不玩儿呢。”靳潇掠须笑道。 “一帮疯子!”凌沺再度撇嘴,完全理解不了。 “不过这个朋友可以交一下。但我还有个请求,嗯…不在条件之内,纯粹个人请求,如果不方便,楼主可以拒绝。”凌沺随即再道。 他现在最缺少的,其实就是对大璟、对荼岚局势的了解,对这两国一些重要人物的了解,靳潇所言的利处,他拒绝不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让我把轻功教你?然后让你逮到我一顿胖揍?省省吧,你可不是第一个有这想法的人。没了这份优势,我还活个屁啊。”靳潇当即看出了凌沺的意图,呵呵一笑,直接回绝。 凌沺脸上尬色一闪,随即一本正经的说道:“怎么会呢,我可没有这想法,咱也是有师父的人。我想问问楼主,你是怎么对冷家之事,如此了解的。山河楼关注的事情再多,也不会能时时跟着各家每个人吧,以凌家之前的情况,可还不入山河楼的眼才对。” 真实意图胎死腹中,能问些其他事情也好啊。 “很简单,冷家其实也是我山河楼的朋友,令堂更是我还未任楼主前,亲手救下,安置在青山县的。”靳潇淡笑回应。 “交我们这朋友还是很有好处的。长久至今,山河楼向朋友求救只有一次,但救下朋友遗孤,有十数次。虽然门规不允许我们过多插足各国之事,只让看不让执棋,但为朋友留下点薪火,也是山河楼的贯行宗旨。”靳潇再道,一副你很赚的样子看向凌沺。 救得多,救得早,都会干扰事情的正常发展轨迹,也会给山河楼带来危险和麻烦。 但救个一个半个,给留个种,反而利于山河楼传世,也算不负仁义。 这个凌沺还算认同和理解,毕竟山河楼要求“朋友”做的,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并非玩儿命,期间还要付出许多。 是以其起身向靳潇一礼,道:“无论如何,算我欠你两条命,需要的时候尽管言语,这与山河楼无关。” “虽然不太可能用到,但我还是记下了。”靳潇点点头,笑着应下。 “山河楼武艺不会全在轻功上吧?可是兼习刺杀之术?”凌沺好奇问道。 在他看来,靳潇这身轻功,当真跟刺杀手段是绝配,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然后没事就突然蹦出来,刺你一下,杀不了你,也让你摸不着踪影,天天惦记着、担心着。 “学剑法,但不可主动杀人、伤人,刺杀之事更是明令禁止的,违者以叛徒论处。若山河楼弟子,滥行刺杀之举,山河楼难久于世的,亦与门人所求之道有悖。”靳潇正色摇头。 然后其从腰上解下佩戴的软剑,扔给凌沺观看。 此剑圆尖、基本无锋,更像是个柔软轻薄的铁尺,只有近格处九寸剑刃开有锋刃。 “祖师曾言,身前一尺为己身天地,可以给人得寸,绝不容敌人进尺。触者,必杀。”靳潇给凌沺释疑道。 “那你们娶妻生子,可真是太难了。”凌沺贱贱道。 “我们个个一尺八。”靳潇满脸黑线,哼了一声。 “说正经的,别瞎扯。”凌沺脸也黑了下,再道:“既然楼主也去长兴,给咱喂喂招咋样,以后遇到这般轻功超绝的对手,也有个应对之法。” “行。”靳潇想了想,应了下来。 然后凌沺的苦日子就来了,靳潇只当自己软剑是鞭子了,一路同行去往长兴的路上,这位是神出鬼没,抽冷子就给凌沺抽上一记,然后转身就没影了。 也就是这大冬天的,路上人少,三人还净捡着小路走的,不然非得让人笑话死不可。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雄城、雪顶、一对佳人 , “姓靳的,够了啊!这都到长兴了,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啊!” 长兴城北十里外,官道上,凌沺啪的又被抽了一下,登时骂骂咧咧起来。 但手上却是不慢,左手隐蔽探出,同时瞬间侧转身形,脚下猛然发力,一把将仍欲退去的靳潇左手手腕攥住。 靳潇一个趔趄,便觉不妙,登时一剑挑向凌沺,但神色已经满是无奈,却又间杂着狡黠和玩味。 凌沺嘿嘿一笑,伸手将这无锋剑抓住,抡拳就要往靳潇眼眶上打。 这货毕竟属睚眦的,当初追着撵着老半天也没打到靳潇一下,自是不会轻易就放下的。 这十多天‘忍辱负重’,可不就是为了摸索、找准靳潇,每次攻击时停留的间歇,以及麻痹靳潇的心态么。 现在可算是给他抓到机会了。 可就在凌沺洋洋自得,以为自己要得逞,能出出气的时候,靳潇突然松了剑柄,猛然一拍,这无锋软剑的剑柄就像凌沺砸了过去,将这一拳挡下。 然后随之靳潇探手,准确的将回弹剑柄抓住,往前欺进半步,软剑弯曲成一个略微扭曲的弧度,划向凌沺颈侧。 凌沺当下不得不退出一步,同时之前拳、剑交击之力,大半反馈到剑身上,在加上软剑本身韧性所带的弹力,纤薄的软剑登时脱手抽离。 然后在王鹤惊愕的目光中,这软剑的脚尖从靳潇脑后绕过,随着靳潇的上步侧身,啪的一下抽在凌沺的左手上。 吃痛之下,凌沺攥住靳潇的手,也随之松开,靳潇收剑回鞘,潇洒的退出两丈远,促狭且得意的看向凌沺。 “我去!”凌沺郁闷的踢了一脚雪块。 他是真没想到,这靳潇近身战斗能力也这么强,而且这软剑很有些防不胜防,太过诡异难测。 不过细想之下,山河楼立于世间这么多年,而且所为之事危险颇多,要是没有两下子,即便轻功再好,也是不可能的。 “不跟你玩了。今天不管你,明天来府上做客,请你喝酒。”随即凌沺看看已然在望的长兴城,对靳潇晃了晃手臂告别。 他要去找他的小胡绰喽。 “明天也不去,你愿意出门了,来蕊香楼找我吧。”靳潇也挥挥手笑道。 “好。”凌沺头也不回的应下,快步往长兴城走去。 十多天相处,他也知道靳潇不是在意什么规矩和礼数,而是个很随意不羁的人,是以跟他不用啥繁文缛节,越随意越好,倒也合凌沺的性子。 虽然还是想揍他一顿,但两人有点忘年交的意思了。 “真特么大!”越走近,凌沺就越震撼,也就越忍不住连连赞叹。 长兴城宽有三十里,长六十里,墙高有五丈,护城河都有百步宽,连通南北两条运河,有数座庞大的码头。 虽然这时候看不到千帆连云的盛况,但那高高隆起,怕是不下十数丈宽的,九座庞大石拱桥,也足够震动人的感官。 站在桥中央最高处,往前远眺,甚至能越过城墙,看见些城内景象,也可以畅想一下,高桅大船,满载着人、货,从桥下来来往往,似乎触手可及的画面。 入得城内,入目其实是一片平坦的宽道和修剪、布局整齐的树林,不算茂密,不会给人压抑和沉闷之感,而是眼前一亮的清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和整洁。 然后才会看见一道道坊墙,和路上来往各坊间和集市那如织的人流,感受到铺面而来的浓郁、热烈的生活气息。 只是凌沺没啥心思闲逛细走,只是一路走一路看,走马观花的往内城而去。 长兴有二百六十五坊,其中二百一十六坊为四县分管,各有五十四坊,剩余四十九坊,则是内城,为京兆郡直属管辖。 但内城实际上只有东西两城,各有二十四坊半,这各自的半坊,其实就算不得坊了,而是临近北面皇城外的朝阳、承禄两街,尽是各王公府邸,除了他们自家院墙,是没有坊墙、坊门的。 胡绰的思懿公主府,倒是不在朝阳街,而是在临近的宁煦坊。 其位于内城东城的边缘,是除去皇城和宫城外,整个内城的最东北角。 要是凌沺从长兴东边进城,其实很快就可以找到的。 但他路上走偏了,现在从北边进的城,就得走过整个北两县,再顺着内城墙外的宽道,绕半圈,才能进去。 “叶护?” “叶护来了!快去禀告公主殿下!” 进到坊内,公主府倒是不难找,这临近皇城的几个坊,也都是高门大院,坊内布局也规整,一家家门口看过去就行,门上头都写的清楚着呢。 虽然凌沺连日赶路,有些狼狈和邋遢,但好歹是自家叶护,府门口的亲军没等凌沺走近,就给认了出来,高声呼喝着上前见礼,有人还急忙去给胡绰通报。 “韩利阗乙,你咋还亲自守上门了?犯啥错误挨罚了?”凌沺笑呵呵的跟大伙点点头,看向千夫长韩利阗乙道。 “回叶护,前两日刘兆先生等人持信物前来,公主得知叶护将至,便让我等轮番在府门和城门外等候。”韩利阗乙恭声回道。 他可不是王鹤、刘兆等人,也不是夜皛、黄宁他们,跟凌沺在一起久了,习惯了凌沺这没正行的样,并没有多少拘束。 虽然凌沺是开着玩笑的,他也仍旧一板一眼的。 “行吧,辛苦你们了,我从北面进来的,要是东边城外有人,你派人去喊回来吧。”凌沺无聊的砸吧下嘴,说着往府内走去。 “老王,你去找老刘他们吧,都去外面耍耍,他们来的这么快,怕也是急着呢,去松快松快。”凌沺再对王鹤说上一句,把自己钱袋子扔了过去。 “得嘞。”王鹤开心的接过,随便找了个丫鬟给他带路,就往侧院行去。 要不是丫鬟实在走不快,他怕不是能把这几天跟凌沺赶路的速度拿出来。 这个钱袋子里,可都是金子,二十多两呢,便是在长兴,也够他们好好玩两天了。 “普卢骨见过叶护。”而凌沺这边,一直往内院走去,老宦官普卢骨,先行迎上来见礼,然后亲自引着凌沺去内院。 “这段时间我收不到家里的信,没什么大事发生吧。”凌沺边走边问道。 “一切都好。 吴先生他们,早有预见,提前让部民都聚居一处,带着大家伐木搭建了许多马棚和牛羊畜舍,没有被雪灾造成太大的损失。 王庭那边,世子妃闻讯也谏世子同样施为,后汗王陛下出面,将此法传令各部同行,是以损失皆不算惨重,没有南下的必要。 唯有克木禄部,情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况有些糟糕,已经向王庭求援,若非大璟边军及时陈兵边界,怕是已然再起战事。”普卢骨也知道凌沺想听什么,当即回道。 “胡绰可已嘉奖?”凌沺点点头,再道。 这个结果与他预期差别还是不小的,当归功于吴恩泽他们,嘉奖是绝对不能少不能轻的。 虽然荼岚各部,这些年在雍虞罗染的整顿和改变下,都尚算富足,也有了存粮的习惯,有了些底蕴,不至于一遭灾就得南下劫掠,解决温饱活命问题。 但朔北可是新部,存在时间并不长,一旦部民的损失过大,他这个部落的主人还不在,是很容易生乱的。 再者,能保存下更多的牛羊、马匹,部族实力、部民的生活,也自然更强、更好、更富足,还不用太长时间去恢复,当然更是极好的事。 “公主和王庭皆各有重赏。”普卢骨回道。 “嗯。汗王陛下身体状况如何。”凌沺笑着点点头,再问道。 他其实有些奇怪的,这大冷天的,老汗王病情居然没恶化,还能出来主持局面? “远朔察将部中那名大医请去了王庭,为陛下调养的见好了些,但……陛下顽疾难去,已通传各部,明年初春,世子殿下承汗王位。”普卢骨轻叹回道,面有悲色。 “知道了。”凌沺也叹了口气,拍了下老宦官的肩膀。 这其实也就是说,雍虞罗染也就再有一两个月好活了啊,只不过这段时间,会活的舒服些,不痛苦罢了。 一代草原雄主,仍是终将落幕啊。 “云丛!!”然后一道欣喜异常的、兴高采烈的娇喊声,就传了过来。 凌沺当即挂上一副笑脸,大步流星的往前迎去,一把将乳燕投林般入怀的佳人抱了起来。 “我的小胡绰,可是瘦了好多啊!”两人额头相抵,鼻尖轻碰,凌沺心疼道。 “还不怪你!”胡绰一口咬在凌沺鼻尖,然后连忙松口,娇哼道:“说好了,你就去隆武城待着,怎么就跑去打了那么多仗!还回草原、杀叛军,说好的你来长兴门外等我呢?你个大骗子!就差没明年来了!” 一边说着,胡绰一边扯起凌沺耳朵,嘴上奶凶的厉害,手上却没使多少劲儿。 她的云丛何尝没有瘦,还黑了、面上也更粗糙了,还有了许多胡子,眼睛里也都是血丝。 “律蕖玛,快让人去准备热水,给叶护梳洗。再让人把餐食都送到内院来。” “普卢骨,这个月全府月银、月奉翻三倍,今日、不,今后三日府中、营内,皆摆宴三日,庆贺叶护凯旋归家。” 胡绰接着连忙对律渠玛和普卢骨吩咐道。 虽然这些都早有准备,但她还是要再详细吩咐一遍,喜悦之情,对凌沺的紧张之意,皆半点儿不加掩饰。 “不急着让人过来,都先下去吧。”凌沺却是对律渠玛摇摇头,然后就这么抱小孩似的,把胡绰单臂抱在怀里,跃上了屋檐,几个起落来到了府中的一个亭楼顶上。 凌沺坐在楼顶上,胡绰坐在他腿上,两人相拥着,笑嘻嘻的说起了腻歪话。 雄城、园林、雪顶,一对佳人,美丽而温馨。 府中人,渐渐都退出了内院,甚至更远些,动作也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有一丝丝打扰到这副画卷的美好。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江山代有新人出 , “他跟哥哥长得真像。” 内院是没了人,但临近内院的云苑,却是有人的。 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站在隐蔽的屋檐下,正是凌沺的生母,冷绮文,和凌沺的妹妹,凌睿。 此时的冷绮文,看着凌沺那张与兄长有七成像的脸,和同样高大魁梧的身材,满脸的恍惚和悲伤。 恍惚她再次见到了兄长,也恍惚儿子已然这么大了,她此前竟像个傻子似的,不知儿子还活着。 悲伤因往昔而起,也因这么多年儿子孤苦而起。 还有怨恨。 对丈夫、对整个凌家,更对自己的怨恨。 “娘,您真的不去见见哥哥吗?”凌睿挽着母亲手臂,担忧且心疼的看向母亲。 “不去了,他刚回来,正是跟你嫂嫂开心团聚的时候,咱们不要去打扰。”冷绮文犹豫良久,终究是压下想要立刻冲过去的冲动,摇了摇头,只是连眨眼都不想的,那么一直静静的看着。 最起码这第一眼,她看到的是儿子的开心,她不想去破坏儿子这份心情。 “云丛,真不过去吗?”亭楼顶上,胡绰此时也同样看向凌沺问道。 凌沺这种从无数次厮杀中走过来的人,对别人的注视,是极为敏感的,冷绮文就那么死死盯着他,便是全无恶意,也太过灼灼,他又怎会一点儿没有发现。 “没想好怎么面对,就先不去了吧?”凌沺回答的犹犹豫豫,完全没有多么坚定。 “略略!原来咱们朔北大叶护,也有怂的时候啊。”胡绰打趣起来。 “我还没说你呢,一点儿口风不漏给我,就把人接过来了,你想干啥!”凌沺故作生气的瞪起眼睛,还把胡绰的两颊高高的拉了起来。 “都絮叨三遍了!别总拿这换话题。”胡绰摇摇头,把凌沺大手挣开,哼哼道。 当时这事儿可是弄得满长兴都知道了,也都被这个足不出户的凌家夫人吓了一跳。 胡绰自然也不例外。 但随后市井间,就有了整件事情的起末传出,没有过多修饰,没有多少浮夸,让人们都意识到了这些传言,恐怕是真的了。 且不说凌家门前被长兴百姓砸了多少臭鸡蛋,扔了多少烂菜叶子。 胡绰也相信了凌睿跟她说的,都是真的了。 当然,凌睿这丫头原本也不知道,还年年跟着母亲祭奠亡兄呢。还是凌伯年,在送她去找胡绰时候,把所有事都告诉了女儿。 所以胡绰便去把婆婆保了出来,还差点让宁黎带人平了凌家,被雍虞业离好顿劝,才给拦住。 “当时把我都气疯了!那凌家老头太无耻了,居然还有脸派人去报官!要不是哥哥拦着,太后也派人来了,我真让宁黎把他们腿再敲断一遍!”胡绰现在说起来还是一肚子愤愤不平,气的小脸冷嗖嗖,横眉怒目的。 “就这,我哪敢告诉你啊。”接着胡绰吐吐舌头,再道。 “那你说我咋办?这就过去认了?”凌沺愁眉苦眼,他心中怨了这么多年,便是心中触动极大极大,又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做出决定的。 “蕊儿说,凌侍郎当年是因为知道严爷爷住在那里,心有侠义心肠,绝不会看着一个孩童不管,才把你放河里漂下去的。”胡绰抱住凌沺脖子,轻声道,然后看着凌沺的神色。 “那又如何。只能说明他是个思虑还算周全的懦夫,没有什么区别。”凌沺淡淡道。 “那我的云丛也是个懦夫吗?”胡绰笑着拌过凌沺的脑袋,直直与其对视起来,大眼睛亮晶晶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你精,又把我绕进去了。”凌沺愣了好一会,随即轻撞了下胡绰脑门,又笑着给她揉揉。 “不过你说得对,我可不想成为他那个样子。”凌沺笑着起身,揽着胡绰飘身下落。 “娘,哥他过来了!”凌睿惊喜的看过去,低声兴奋道。 冷绮文整个人怔怔地楞在那里,泪水很快从眼中溢出,再也止不住,反而愈发的汹涌。 “凌沺,拜见母亲。” 决定好下,但事到临头,真的来到了近前,凌沺发现自己腿和嘴巴,竟是都有些不太好使了。 最终,还是胡绰又推了他一把,他才行了个大礼,磕头认了娘。 “睿儿!”冷绮文只顾唤上这一声,自己叫了无数遍,儿子却从没有听到过的称呼,就快步上前,将儿子抱在怀中,大哭起来。 跪着的凌沺,身子僵硬了一下,甚至一刹那间差点伸手将之挡住、推开,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而且在母亲纤瘦的怀抱中,渐渐不再那么不适。 “娘、娘,您先放开哥哥吧,他还跪着呢。”凌睿擦擦眼泪,上前劝道。 冷绮文这才有些慌乱的撒手,伸手去拉凌沺起来。 只是也仅此而已了,母子二人,竟是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该说些什么。 “您先歇着,我这样子有些邋遢,去洗洗,拾掇拾掇。”凌沺在母亲复杂百味的目光下,有些受不住,当即丢下一句,拉着胡绰就跑了。 “娘,您别急,总要给哥哥些时间啊。”凌睿看着母亲微微伸手,似是想挽留的样子,轻声细语的再劝道。 “好,娘不急、不急,他愿意认我,娘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冷绮文抱着闺女,又是止不住流出了眼泪,只是脸上,已经尽是喜悦的笑意。 …… 昭华殿中,隆彰帝仍旧勤勉如初,在书案前批阅奏章,翻看各地呈报大小事宜,仔细而认真。 这是他在位三十余年间,一直保持的习惯。 “圣上,朔北叶护凌沺,已经入京。”苏连城脚步既快且轻的行入,躬身道。 “嗯。后日命人去传旨,让他入宫来见朕。”隆彰帝动作不改的,淡淡说道。 “凌侍郎家,可有动静。”随即隆彰帝再道一句,头不抬眼不睁的问向苏连城。 “现在倒是没有,但探子回报,京中对朔北叶护有所关注的各家,都已经知道消息了,想来最迟明日,京中便会有些热闹。”苏连城回道,隐有期待之意。 “夏侯灼可有鹰信传回。”隆彰帝没有再就此事说下去,而是转而问起已经率兵抵达河间郡的夏侯灼近况。 “还没有。但清河、襄国、平原三郡府兵,已然攻入信都境内。冀州武人,也在司徒将军带领下,集结河间地域,不断袭扰叛军,多次焚毁、截断叛军粮草,叛军已然处处颓势,现在燕国公大军已至,相信信都叛乱,将会很快彻底平定下来。”苏连城回着,表达下自己的看法。 “嗯。命中书拟旨,加凌沺长乐县侯爵,表其此次首揭逆行,斩逆首姜邯,阻止逆军掠境祸民之功,彰其忠君护国爱民之志。” 隆彰帝一个驳字印,盖在刚刚看过的,声言思懿公主府存兵过多,行为狂悖跋扈,扰乱京中秩序,请他下旨,命公主府削减亲军的折子后,出声再道。 京中可不是快有热闹看了,是热闹一直都没少过。 只不过这次的热闹能不能起得来,那也得看看他的意思。 “是。老奴这就去。”苏连城当即理会到了隆彰帝的意思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连忙躬身应下,退行出去。 虽然叛军还没完全平定,但这提前封赏的理由,苏连城算是已经都给说出来了。 信都那边而今的局面,可都跟凌沺脱不了关系,这其实就足够拿来堵很多人的嘴了。 至于直接就给个县侯的爵位,高是高了点,但有前段时间凌家之事的出现,这以长乐县为食邑所在的县侯,意欲何在,也并不难明,同样不会遭到多大的反对。 冷家国公府的传承,算是断了,若是拿这当个给冷家遗女的些许安慰,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有了这个爵位,凌沺在大璟就不是什么身份都没有了,谁再想借机生事,也都会麻烦许多。 更主要的,这是在彰显圣意、圣心,而且不加掩饰,许多人就更得好好思量一二了。 大璟男子能获爵位,以亲王为尊。 皇帝嫡子,皆为亲王,逐代削降承嗣。 只有少数皇族子弟,有卓著功勋,兴于社稷,才会得到个世袭罔替,世代亲王的封赏。 皇帝庶子则为郡王,同样逐代削降爵位承嗣。 不过这个是有止尽的。 亲王嫡脉后嗣就是传上一百代,也不会是普通白身,而是只降六代,降到县子就不降了。 郡王嫡脉后嗣也是一样,只降六代,降到县男爵位而止。 庶子就惨了些,无论亲王、郡王庶子,皆仅封郡公,直到成为没有爵位的皇族子弟,只记录在册,没什么优待,与普通百姓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除非个人能力有所展现,被格外封赏的,或者家里长辈、兄弟有能人,立了大功或深得圣心,被推恩的。 有限制和激励两层意思吧。 毕竟亲王食邑万户、桑田万亩,郡王食邑五千户、桑田五千亩,吕氏皇族历代皇子、王子又都多,全都大加封赏、世袭罔替,大璟也承受不了啊。 与其以后找由头处理、清减,还不如从头就不给太多。 以此激励皇族子弟奋发,多为家国效力,来进爵、保位,将皇室荣耀和个人荣辱更紧密的绑在一起。 唯一的特例,就是太子一脉了,太子嫡长,长过十岁,就也可获封亲王,其余嫡、庶子,同样可封郡王,显其尊位。 而这基本都是皇族子弟,鲜有例外。 文武大臣、外戚功勋,国公就是最高的了,与郡王位同、略低,但大璟国公,尽皆世袭罔替,不存在降级承嗣这一说。 如此,也是为了不忘却这些人、或者先辈,为大璟建立的不世功勋,彰显皇室恩义。 第四等爵位,就是郡公了。 下来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 若带上品级,那亲王正一品、郡王从一品、国公从一品、开国郡公正二品、开国县公从二品、开国县侯从三品、开国县伯正四品上、开国县子正五品上、开国县男从五品上。 所以啊,这隆彰帝对凌沺的封赏,可谓极为丰厚,纵有再多理由,也比不过最核心的一点。 苏连城极为清楚,隆彰帝这就是再说:“这是朕罩着的人,把爪子都往回收一收,不长眼色的,跟姜邯作伴去吧。” 最早对苏家、对余虓,后来又是对夏侯灼、萧无涯,皆是这般模样,现在又到了凌沺这。 真真是江山代有新人出,简在帝心笑声笃啊。 可君一代,臣万千,能笑多长时间,就不一定喽。 苏连城还是很想看看这凌沺,过两日面了圣,会有个什么表现和结果的呢。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随了谁呢 , 思懿公主府很大,便是给一众门客居住的别院都是个大套院。 像王鹤、刘兆、阮须等人,都是会有一个自己的小院的,此外还有两个小花园,一个小的演武场。 便是四百多门客全来了,也人人都可以有一间自己的房子,还是卧室、书房、茶厅等一应俱全的套间。 不仅仅是个能睡觉的地方,会给这些门客相对的独立空间,和舒适的住宿环境。 为此,住进这里以后,胡绰就让普卢骨一手操办,对府中很多地方,特意进行了改建。 “一个个还能回来,挺好。” 来到长兴的第二天,凌沺起了个大早,没有吵醒胡绰,独自在普卢骨引路下,来到别院,笑呵呵的看着红光满面,就是腿有点儿软的王鹤等人。 “咦~叶护能起这大早,也挺好的。”王鹤拍拍老腰,打趣回去。 小别胜新婚啊,何况凌沺这是新婚就分开,还一分就这么长时间,三天见不着人,他们都不稀奇。 “猴子他们都安顿好了?”凌沺踢过去一脚,被王鹤轻闪躲过,便也不再继续,而是问向阮须。 “他们就没去离城县……”阮须跟凌沺汇报道。 原来在他们抵达赵郡境内的时候,侯旗等人就去了赵郡的涛岳楼。 随后刘兆追上来,他们就知道了锦绣阁召集冀州武人,准备对付姜家叛军的事。 侯旗等人随即直接在赵郡安置了家小,汇合周边四郡涛岳楼的兄弟,跟着被锦绣阁召集起来的江湖武人,一块儿行动去了。 “不赖我,白二爷在那,他拿的注意。”刘兆见凌沺看过来,连忙摆手摇头,然后递给凌沺一封信。 “二哥还说了什么。”凌沺一边看着信,一边问道。 信其实不是白旺年给他的,而是雍虞只胡。 因为整个北方都在时不时下雪,信鹰和信鸽传信不畅,所以才让轻功好的白旺年跑一趟。 没想到在赵郡,正好遇上侯旗他们过去,就让刘兆他们转交。 说的是大事,但不是急事。 “只说一切安好,让您不必记挂。就是远朔军整编西进,事情不少,他说这次就不见了。我们离开之前,他就已经回返北边了。”刘兆想了想,又看看阮须他们,确认自己没忘了什么。 “普卢骨,你派人传信回去,让薛客带三千精骑,去远朔那边先待上半年。”凌沺把信一收,转头道。 远朔军,虽然已经有了足够的人手,但刑五岳他们,可没人正经会练兵布防。 而且先有雪灾在前,再有荼岚新老汗王即将交替之事在后,克木禄部和黠胡难免会有什么幺蛾子,真打起来了,有些已经练出来、见过血的精锐在,也能顶不少事。 “老王再歇两天,其他人老刘带着,过了晌午,把我妹送回凌家去。”接着凌沺再看向刘兆等人,说起自己大早上来这的正事。 “记着,你们只管保护好她,不管是她的,还是凌家任何人的话,都不用去管,谁敢欺负她,哪怕只是言语不好听,也给我直接开揍。不用打狠了,让他们疼就行。”说着凌沺神色一厉。 昨天圣旨传来,加上凌沺认了娘,算是双喜临门。 傍晚连带凌睿,一家四人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庆祝下,席间小丫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头叽叽喳喳,倒是挺活泼,给凌沺讲自己这些年,在凌家斗智斗勇的经历,自己乐的个欢实。 可凌沺听着听着,顿时就怒从中来了。 自己之事还则罢了,可妹妹在凌家居然也备受苛待,被一帮叔伯兄弟姐妹挤兑,就连内宅之事,居然都不是母亲做主,而是被凌老头硬生生给了二儿媳,娘俩衣食用度居然还得看人眼色,总被克扣削减。 这可算把凌沺的火,又给挑起来了。 母亲就留在这住了,妹妹他是偏要给凌家送回去,纯粹就是要找茬揍人。 隆彰帝虽是有意不想他这段时间有什么热闹事出现,但他自己可不这么想。 “凌侍郎也揍?”刘兆等人愣了下,个个挠起了头。 “不用管他,就当没这个人。”凌沺头一点,后槽牙咬的直响。 “得嘞。那您随时准备捞人啊,牢里可不是啥好地儿。”刘兆点点头,嬉笑道。 “不捞,我会打点好,你们就踏实在里头待着,养养膘,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完,我要往大了闹。郡衙大牢住不满,都特么算我人少,看看他凌家人抗不抗揍。”凌沺摆摆手,一脸的冷笑。 长兴监牢其实挺多,四县各有一个,内城京兆郡衙有一个,刑部有天牢,大理寺有诏狱,宗正寺也有专门关押获罪皇族子弟的地方。 只要不打凌伯年这吏部侍郎,刘兆他们顶多也就进京兆大牢,以打架斗殴为由,关个十天半月的。 而且这长兴勋贵子弟太多,相互打架斗殴也屡见不鲜,京兆郡衙的大牢弄得挺干净、舒服的,还好打点,在里面都能酒肉不断,甚至可以听曲赏舞。 这些王大幸都当趣事跟他们说过,不仅凌沺知道,刘兆他们也知道,所以一个个其实半点儿不怕,甚至还有些期待。 “叶护,这事用亲军怕是不太好,要不我找点人?”众门客排位仅在红娘、王鹤、刘兆、阮须之后,算是五长老的卢集,上前自荐。 “都忘了你是京兆人了。”凌沺点点头,再道:“可以挑些高手入府,其他人按暗道规矩给钱,先弄他八百人。” 这卢集正是京兆人士,而且是混暗道出身,在这京兆地界的暗道上,是很有一号的。 “多谢叶护成全。”卢集躬身一礼。 他的心思很简单,暗道上还有一帮兄弟呢,此间回来了,自然也得给他们寻个出路,省的有人步他的后尘,也去了罪卒营。 本打算先给凌沺办好这事,表现表现,再向凌沺请准,拉几个兄弟进来。 没想到根本不用开口,凌沺就已经给了话。 “你们自己商量一下,轮番带人过去换班。有人找事,你们给我揍他,没人找事,你们得想法让他找你们茬,再给我揍他。只要我没说停,这事儿就没完。”凌沺摆摆手,再吩咐叮嘱一句。 他自己真的无所谓,也不想跟凌家有半点儿牵扯。 但母亲和妹妹这算啥? 接过来住可以,可总得有个说法,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跟被人撵出家门了似的。 缓和? 凌沺根本就没想缓和! 而且不仅不缓和,他还要彻底把这事在明面上掰扯清楚,跟凌家划清干系。 也省的以后再有诸多鸡零狗碎的麻烦。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再者,他还有些自己的打算,是他从离开青山县就开始在琢磨的事。 王鹤等人随即各自散开,除了卢集离府去摇人,其他人则开始操练起来。 这是他们已经养成的习惯,只要不是在外赶路,都会早起一同练武,三两配合着,互相对练。 凌沺也是一样练起了刀,这些日子战斗很多,遇到的还都是高手,所得颇丰,他也要将之尽早全都变成自己的东西,融入到自己的刀法中去。 “哥~真不能再商量商量么?”太阳升的老高,凌睿拉着胡绰来找到凌沺,开始撒娇。 凌沺可以不在乎凌伯年的感受,她在乎啊。 一面是爹,一面是哥哥,她很为难的好不好。 “爹和娘还是很恩爱的,不能让他们分开啊!”见凌沺不予理会,凌睿又改为泫然欲泣的样子,眼睛里全是水雾,看着像个弱弱的小可怜一样。 “你一边儿玩去,别在我这儿装相。”凌沺却是全然不为所动,直接伸手把她扒拉到一边去,拎起一对儿大石锁,扎着马步稳稳的前举端平。 这丫头性格皮着呢,哪有那么容易哭。 “哎呀!那你想咋样嘛!”凌睿也终于是炸了毛,狠狠跺脚道。 “你让他八抬大轿把母亲接回去,再把那些人撵出去,你和母亲该有的东西,凭什么被他们趾高气昂的分去!”凌沺冷哼道。 “爷爷不会让的啊,总不能让爹把爷爷也撵出去吧,那是不孝的。”凌睿无奈回道,随即看向胡绰,想让嫂嫂帮她说说话。 “那就再落个抛妻弃女的名声吧,凭啥总委屈你们。”这次是胡绰开口了,冷哼的样子跟凌沺如出一辙。 “把你的心落回肚子里,只要他真的在乎母亲,这事儿好解决的很。”凌沺让王鹤再给他放上一个石墩,接言道。 “真的?”凌睿将信将疑。 “假的。你爱信不信,自己玩儿去,忒絮叨。”凌沺不耐烦的撵人。 “嫂嫂!我哥也欺负我!蕊儿太苦了,到哪儿都没人疼。”凌睿眼睛一转,直接作妖,小嘴一瘪,干打雷不下雨,嚎的可怜兮兮的,一把抱住了胡绰。 “我滴个天!”凌沺可看不见她干打雷的样子,登时以为这丫头真委屈了呢,哀叹一声,石锁往边上一扔,赶紧过去看看。 “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啊,这都啥玩楞!”等到看见这丫头嚎声下,那笑嘻嘻的样子,凌沺直接捂脸。 “刘兆,你赶紧的,自己先去,把她给我送回去,这玩意留不了。”接着凌沺直接一声大吼,把刘兆给喊了过来。 “老大,有您这妹妹,恐怕真用不着兄弟们自己找茬。”王鹤看着趾高气扬带着刘兆离开的凌睿,为凌家上下,担心了起来。 “你说你们兄妹俩,这是随了谁?婆婆?看着也不像啊。”胡绰也是诧异得很。 在她面前的凌睿,和在凌沺面前的,还是有区别的。 她也是今天才发现,这兄妹俩真的挺像,骨子里就都不是消停的主儿,还都贼精。 这丫头哪里是来磨人求请的,分明就是来探底的,想看看凌沺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 知道了究竟,这不,离开的一点犹豫都没有,反倒还催促刘兆走快些,怕也是想赶紧回去出气呢。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闹凌府 , “大叔,我给你说啊,你不能听我哥的,到时候你听我的,我让你揍谁你再揍。”踮着轻快的脚步,凌睿一边走,一边对刘兆说道。 “我怕你哥揍我。”刘兆干笑一声。 凌沺可是说了,连这丫头得话也不用管,想办法让人找茬,他们揍人就行。 而且他们叶护眼睛一转,一肚子瘪主意,谁知道他到底什么个打算? 要是坏了事,那他还不挨揍啊,军棍落腚,可疼着呢。 “没事没事,你放心吧,我知道他想干嘛,你听我的准没错,还能更快帮他把事办好,回头他还不高看你、重用你啊。”凌睿笑嘻嘻的,大眼睛也滴溜溜转着呢。 “试试再说吧。”可刘兆到底也是老江湖了,哪能被她这么容易就忽悠了。 不过直接硬生生拒绝,也不太好,毕竟咋说都是自家叶护的妹妹,叶护还一副拿她没辙的样子,也不能得罪了。 “行。”凌睿满意点点头,在她看来,刘兆这就跟答应了没有任何区别。 当即小丫头走的更加欢快了,蹦蹦跳跳的,飞快就带着刘兆回了家去。 凌家离着思懿公主府,其实也没太远,都在内城之中。 长兴内城,一般皇亲贵胄都住在东城,文武大臣多住在西城,凌家便住在西城,而且是在西城靠东边。 从思懿公主府往西直走,顺着大路横穿东城,再往南拐个弯,进到辅兴坊,再有三百多步,也就到了。 算不得太豪华的高门大院,但也占地不小,门庭巍峨。 “大小姐回来了!速去禀报老太爷!” 凌府门外的护卫,一见凌睿回返,当即往府内跑去。 “没点儿规矩。见了本小姐都不知道见礼吗?给我揍他!”凌睿脚步不停,却是小脸一冷,小手举起来往前一摆。 这刘兆倒是寻思都不用寻思,上去叮咣就是一顿老拳,七八个凌府的护卫,就鼻青脸肿的倒了地,哀嚎痛呼之声四起。 “你个欠管教的野丫头!跟着你那个疯娘离开便罢,又回来作甚!野蛮、粗鄙,简直有辱门楣!”进到门内,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当先行了出来,一看到门口场景就是吓退数步,然后对着凌睿就开喷,脚上却一直碎步后退。 她不喊还好,这一喊,那尖细的嗓音,可是穿透力极强,跟要死了似的,凌家各处往这里来的脚步声,明显密集、急促了许多。 并且,临近的各家,也开始有人出来看起了热闹。 要说这几个月,长兴最大的瓜,除了信都郡王和姜家谋反一事,就顶数这凌家的狗血事了。 而且前者来的突兀,过去的也快,虽然事情更大太多,但人们也就议论议论,骂两句就完了。 毕竟而今大璟兵锋强横,正值鼎盛,谁也不认为叛军能成气候,尤其夏侯灼等人就在北边,那在大家伙心中可是大璟战神,都认为这事就是转瞬可定的,没什么悬念和后续的看头。 反而这凌家之事,他贴近生活啊,而且这家事,剪不断理还乱,他后续多、可能的走向也多啊,等着看热闹的多着呢。 甚至这事儿结果如何,还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可能会很大程度的影响到朝局之上,关注的人,就更多了。 所以不论是市井小民、富商大贾,还是文武勋贵各式官员,临近凌府的,这几天是都盯着呢。 现在是,隐蔽点的,自家门里看着,或者让下人在外观望,再回去讲述。 直接点的,径直站在自己大门或者街上,直接往凌家看去、听去。 再直接点、又不怕得罪人的,好家伙,干脆踩桌站凳趴墙头。 那场面,比搭台唱戏时都热闹。 “应公子、小侯爷,你们来的早啊。” 这不看热闹的人,还都有空打个招呼,三两一堆的说起话来。 “杀人啦!救命啊!” 凌府内,那女人凄厉的喊声,又响了起来,打断了门外众人的交谈,一块伸头探脑的看过去、听过去。 “叶护之母,也是你等泼妇胆敢辱及的!” 这可不用凌睿示意,自家叶护的母亲都被人骂了进去,刘兆哪里能忍,当下直接就抽刀冷斥过去,那架势真真是要砍人的样。 把凌睿都吓了一跳,一边大觉解气,一边还得拦着。 毕竟此地是长兴,是朝中大员的府宅,打人就算了,真杀了人,可没法善了的。 刘兆其实也是心知这点,要不凌睿哪能拦的住他呀。 “岂有此理!你妄为凌家嫡女,居然带外人欺上家门,对你叔母不敬!”凌家老二,凌仲月连忙拄拐赶来,将妻子护在身后,怒指凌睿。 “这个可以揍,刀收收。”凌睿低声给刘兆嘀咕一句,往前一步,冷声回道:“家门也是我的家门,与你们这些鸠占鹊巢之人有何相关!此妇刁蛮,还敢言语辱我母亲,二叔有空责骂与我,不如好好管管自家人,免得祸从口出!我好欺负,我哥可不好欺负。” “好啊!你眼里可还有长幼尊卑!有了个野种哥哥,就翅膀硬了,连叔父都敢顶撞!”凌仲月气的浑身发抖,眼睛瞪的铜铃大,像要吃了凌睿似的。 “辱及叶护,该死!”刘兆这时当即是冷喝一声,拎拳就砸了过去。 凌家终究也不是寻常人家,护卫家仆都是不少的,当下二三十个人就挡在了凌仲月身前,向刘兆迎去。 但是、、没用! 罪卒营数万人里,刘兆都是最顶尖那几个高手,又岂是寻常三五十个护卫和家仆就能抵挡的。 当下是一拳闷飞一个,连脚都用不上,场面堪称壮观。 而且这人吧,就不能跟凌沺混时间长了,那是真损啊! 这些家仆、护卫,一个个被砸飞的时候,都是往凌仲月夫妇那边落去的,可怜凌仲月腿还没怎么大好,直接又被压断一次,疼的连喊都喊不出来。 他的夫人,本来躲在他身后,还觉得有些安全感,当下却是反被他砸倒在了身底下,成了垫底的。 然后俩人落个满身大汉,在上面堆成了山,差点没憋死在下面。 “草率了。”刘兆愣愣的摸了下鼻子,这么一弄,他可打不着正主了。 无奈之下,又开始把那些家仆、护卫一个个扔开,找到凌二爷, (本章未完,请翻页) 啪啪就一顿耳刮子,扇的脸飞速肿了起来。 “胡闹!胡闹!凌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孽障!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凌老太爷坐着轿椅被人抬了出来,气的浑身哆嗦,须发皆颤,满脸涨红的指着凌睿。 凌叔日、凌季辰,也是携妻带子的跟了出来,不过没有太过靠近,而是远坠在后。 凌老太爷年岁其实也不算太大,就六十出头。 其有四子一女,四子以伯仲叔季、年月日时,依次定名,独女最小,名为凌施晗,出嫁多年,并不在家中,也很少回来。 所以这下凌家人,基本上是全和了,除了家主凌伯年,在长兴的都是露了面。 至于凌伯年,这些时日不是醉酒度日,就是去林佑芝那里求教、挨训,今日是一大早又去了秦国公府,并不在家中。 “凌阖,将人给我拿下,押送京兆郡衙。”随即凌老太爷一指刘兆,怒喝开声。 凌家还是有些高手的,这凌阖便是其中之首,而且仅听凌老太爷一人之令,连凌伯年都指使不动。 当下闻言,凌阖直接快步而出,手化虎爪,向刘兆当头抓去,颇为狠辣。 刘兆冷笑一声,捏拳迎上,两人登时战做一团,半天不分胜负。 “凌力、凌五,把这孽女给我擒住,带去祠堂面壁三月。”见凌睿碎步后退,要脚底抹油,凌老太爷再次开声。 差点成了凌沺千夫长的凌力,心中尚有犹豫,还在迟疑,凌五却是已经点地掠出,擒向凌睿。 在凌家绝大部分人眼中,即便现在家主是凌伯年,但说的算的,还是凌老太爷,便是这偌大家业,以后也落到二爷手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找死!”一声冷喝响起,一位红衣女子越过门庭,飞身进来,一脚把凌五踹飞回去,长刀嘭的一声插入地面青石中,激起碎石飞溅,贼霸气的站在凌睿身前。 “头儿,你咋来了?”刘兆瞥过去一眼,心中发苦,面上却是惊喜笑道。 “丢不丢人,这么个杂碎都打不过,回去加练半年。”红娘哼了一声,让刘兆连表面上的喜悦都装不出来了。 她一路连忙追来长兴,进城时候正好遇上卢集,得知诸事,本也没在意,更不太想掺和,打算在长兴逛两天,再去公主府报道。 哪成想逛着逛着,就看见刘兆跟着凌睿往这边来,于是悄悄跟过来看热闹,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季辰,你去报官、去找金吾卫,惶惶大璟京城,难道没有王法了吗!任谁都可闯到当朝正四品大员的家宅逞凶吗!”凌老太爷怒不可遏,当即指使四子道。 “爷爷,他们都是蕊儿的护卫,难道蕊儿回自己家都不行嘛?”凌睿登时又可怜兮兮起来,抽泣着问道。 “好好好!你个孽障,真的是有了靠山了啊!我就看看他到底给了你多少倚仗!”凌老太爷气的手都抖出幻影了,但凌睿说的也没毛病,她只是带着自己的护卫回自己家而已,便是动了手,也算不上私闯家宅的罪名。 “给我拿下他们三个!”无奈之下,凌老太爷只能是把所有护卫家仆都给召集过来,派了上去,誓要把这三人全部拿下,家法处置。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自除族籍 , “头儿,不能动家伙!”刘兆逼开凌阖,跟红娘并肩护在凌睿身前,面对来势汹汹的数百凌家护卫、家仆,提醒一句。 “跟这帮杂碎动手,我还用得上抄家伙?”红娘冷哼一声,自顾冲上前去,打法比刘兆还暴力蛮横。 那双素手看似芊芊柔夷,一攥上拳,就变成了一对铁骨朵,咔嚓咔嚓,砸的凌家一众护卫家仆,是骨断筋折,一个个抱着手臂、拳头,或者捂着胸口、肋下,就开始哭喊连天,惨叫声一片,此起彼伏的。 “这下全完喽。”刘兆觉着眼下这场面,跟凌沺交代的,可全然不一样了,当下是哀叹一声。 不过拉着凌睿闪身躲开的动作,倒是半点儿不慢,在红娘把凌阖摔过来的时候,不仅及时避开身形,还狠狠地补了一脚。 重重砸落的凌阖,把凌家大门内的影壁都撞得倒碎。 好歹是后背砸上去的,不是脑袋,虽是吐了一大口血,直接昏了过去,但还死不了人。 这可方便了门外看热闹的人了,都不用主动往门里挤,围成一团,就足够看个真真楚楚,凌府里而今的情况一览无余了。 当下是个个冷汗直冒,看得胆战心惊。 这般剽悍、暴烈的姑娘,除了殷王府里那个女霸王,还是他们第二次见。 只见凌家前院之内,此时是倒了一片的人,只剩数十人怯懦不前,在那烈火似的女子身前不住的倒退,然后被拎过来打倒在地。 很快凌府之内,除了些躲起来的丫鬟婆子,也就凌老太爷还坐在轿椅上,再就是护在跟前的凌叔日和凌季辰两人,其他的全都躺下了。 “你、你们……”凌老太爷直接气的说不出话来,像是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一样。 “让开、都让开!”府门外,一队衙役快步跑来,从围观人群里面,挤了过来。 然后就也傻眼了,咽了咽口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了。 “你们回去吧。”凌伯年脸色灰败的走进家门,对这些衙役摆摆手,将之驱离。 原来是凌家早就有人走侧门去报信、报官了,现下也是差不多同时到了凌府。 赶走一众衙役后,凌伯年将林佑芝请入府内,而后亲手关上了府门,将诸多目光隔绝在外。 临院有看热闹的,见林佑芝居然亲至,也是连忙缩回脑袋,收回目光,躲了起来。 “蕊儿,去把你哥找来吧,这场闹剧该收场了。”林佑芝对凌睿招招手,拍了下她脑袋,瞪她一眼后,说道。 “林爷爷,我去找他也不会来的,这事儿还收不了场,得看我爹的。”凌睿鼓鼓嘴,摊手道。 “那你说说,他怎么才愿了结此事,非得逼得生身父亲向他下跪不成!”林佑芝也动了火。 这事凌家有错,凌伯年有错,也都毋庸置疑,可为人子者,不依不饶、逼迫太过,在他眼中也是悖逆之举。 “呃……您误会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跟我哥自己没关系,他只是在为我和母亲不平。这事儿,只要爹去跟娘道歉,八抬大轿把娘接回来,再把有些人撵出去,他就不追究了。”凌睿凑过去,拉了下林佑芝的袖子,轻声道。 对亲爷爷她做不来这样的举动,也不会撒娇,但在林佑芝这,她这些动作都很熟稔,也很自然、放松,似乎林佑芝才是她亲爷爷一样。 “嗯。若是如此,倒也应该。”林佑芝点点头,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遂向凌伯年看去。 “爹,恕儿子不孝。”凌伯年却是咣当跪在了地上,对着凌老太爷就磕起了头,足足九个方止。 随即也不顾额头流下的鲜血,跪地再道:“今日儿子自逐出门,脱离族籍,凌家一切、府中所有,儿子全都不要,就留给二弟他们吧。玉寅入弘文馆之事,也已办妥,您让他明日前去即可。” 说道这里,凌伯年长出口气,才接着道:“听您的话,儿子听了四十多年,弃子瞒妻,便是在这自己府中,也得让妻女隐忍,只怕惹您生气。 今日起,儿子就不听了。 二十多年来,我对不起的人没有几个,唯独他们母子三个我最至亲之人,被我负的最深。 不敢奢求他们原谅,但我要去赎罪,当牛做马,也该赎! 我知他今日何意,蕊儿也心知肚明,明说没什么意思,但!今日起,你们任何人再敢打他们的主意,也休怪我不讲情面!” 越说道后来,凌伯年脸色越冷,从灰败的死寂,变为极致的冷冽,让人望之,便觉寒刺骨髓一般。 随即哐哐又磕了九个头,凌伯年长身而起,拉着凌睿向门外走去。 对这个家,对这些亲人,哪怕是对父亲,他的心都已经寒了。 今日凌睿为什么从府门开始就找事。 她就是为了堵一些人的嘴,让那些话别出来污了耳朵,也直接把人得罪死,彻底决裂。 国公嫡女、朔北叶护、思懿公主、长乐县侯…… 这些名头哪一个拿出来,都代表了很多利益。 把这些利益都拿到手的事,这些人真的干过太多了,凌伯年自己得到的,他不在乎,但没道理妻子、儿子自己那份,也被他们惦记着。 说他儿子是灾星的是他们,这些年劝他和离、休妻、纳妾之声不绝于耳的,也是他们。 可当凌沺举世闻名,当妻子身世曝出,却又转了一副面孔,想让他接回儿子,接回妻子的,还是他们。 呵……凭什么啊? 凭他凌伯年够愚孝?凭他对兄弟够忍让? 够了吧。 就到此为止吧。 在那些人就在他的家里,去侃侃而谈算计着这一切的时候,这个所谓的家,真的没有再停留的必要了。 不孝? 那就不孝吧。 反正除了他自己,也从来没人拿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的孝顺,当成一回事。 “呵呵!哈哈哈哈!”凌伯年从低声呵笑,变为仰天大笑,额头的血混着泪,一同落下。 他觉得自己,真特么是个世间最大的笑话! “爹!”凌睿担心的轻唤一声,拿了丝巾,去擦拭父亲额头的鲜血。 世人不懂,哥哥也不会懂,但从小一直跟在父亲身边的她知道,父亲心中把孝、把礼、把整个凌家,看得有多重。 “爹没事,爹欠你们的,今后慢慢还,给爹这个机会么?”凌伯年心疼的看向女儿。 聪慧活泼,那是别人看来的,在他眼中,女儿的懂事,让他格外的心疼,也越发让他恨这些年的自己。 凌睿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爹对蕊儿很好啊,不欠蕊儿什么,蕊儿也不用爹还什么。” “先生,学生厚颜再请先生移步,学生自己怕是进不去思懿公主府。”凌伯年拍拍女儿头顶,转而向林佑芝再行一礼,满脸苦涩。 “凌侍郎不必过府。叶护有言,侍郎与他,有生身之恩,亦有离弃之仇,恩仇相抵,再无牵绊。”普卢骨从人群中走出,转述凌沺的话之后,拿出一份房契,再道:“这是叶护孝敬老夫人的,请侍郎代为收下,将新宅打点清楚,侍郎自可前往府中,接回老夫人。至于老夫人是否愿意跟侍郎离开,叶护说,他就不管了。” 说着普卢骨把房契往凌伯年手中一塞,行上一礼,便分开人群离开。 凌伯年呆呆看着手中的房契,又看看人缝中,普卢骨追上去,跟在身后远远离开的,那道陌生的背影,怔怔出神,手不知该抬还是该放,张张嘴,却发现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跟这儿呆着,我回去了。”红娘却是对刘兆说了一句,自己掠过人群,追了上去,挨了两下脑瓢,跟着一块离开。 “也还不错。”林佑芝拍拍学生肩膀,言道一句,上了自己马车离开。 “你快跟回去,帮我劝劝你娘。”凌伯年则一扒拉闺女,催促起来。 “晚点儿我再回去。”凌睿摇摇头,抱着父亲胳膊,一把将房契抽倒自己手中,摇了摇,“现在,咱们先去看看新家。” “那就去看看吧。”凌伯年苦笑摇摇头,然后突然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弄了半天,他还是大方给了别人,托先生林佑芝说项请准,把这御赐的凌府,买为了私产,以后可以长留。 可却没想过,凌沺要是不送来这房契,他接下来住哪都不知道呢,身无长物的,还谈什么接回妻子,更或其他。 “别激动啊,真是给娘的。”凌睿连忙劝道,展开房契给他看,上面落得确实是母亲冷绮文的名字。 “好、好。这次爹当个赘婿,就看你娘还愿不愿意给爹这个机会,收留爹了。”凌伯年点点头,跟着闺女一起往南走去。 “我有办法的。”凌睿嘿嘿笑道,拉着父亲走快些,浑然忘了,她爹腿可也没好利索。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面圣 , “臣凌沺,恭请圣安。” 方一回到公主府,就被苏连城亲去,给召进皇宫的凌沺,此时身穿赐服,正儿八经的见上一礼。 “赐座。”隆彰帝没有抬头,仍旧在看着手中的奏章,对苏连城摆了摆手。 除了些特殊场合,大璟官员见皇帝是无需跪礼的,而且大朝会文武百官站着上,小朝会或者单独议事时,大臣们一般都是坐着的,此间并不是对凌沺的特别恩待。 凌沺道个谢,坐了下来,一边暗暗打量这昭华殿内,以及隆彰帝本人,一边琢磨他看啥看得这么起劲。 把他找来了,却又不说话,就让人挺难受的。 “看看吧。”可谁知道隆彰帝突然把手中奏章扔给了他,自顾倒了一杯茶喝上。 凌沺打眼瞧去,折子竟是弹劾凌伯年的,言其瞒妻弃子德行有失,不配身在朝堂为官,请隆彰帝罢其官、惩其恶,以为万民警示。 “什么看法。”折子写的不算多长,看完也不需要多长时间,隆彰帝放下茶杯,凌沺也把折子给递了回来,前者遂问道。 “臣没有看法。”凌沺脑袋一摇,一副跟我没关系的样子。 实际对此是早有意料,吏部为六部之首,侍郎之位更是位高权重,无论是因为党争也好,其他也罢,既有事实,受到弹劾再正常不过。 “好一个没有看法!”隆彰帝冷哼一声,“你可知,今日因你妄为之举,明日诸如此类的弹劾,就会堆满朕的案头!” “鲜州等地新下,燕州各郡县惩处过半官员,信都此番之后,可用官员也不足一成,皆需遴选大量官吏,派往各地。 吏部之责何其重大! 然吏部尚书重病卧床,吏部唯凌卿堪可主持局面。 若仅有往年之事,且其有忏悔之心,有可谅之处,朕完全可以压下众意,解决此前影响,将之留任侍郎之职,乃至进为尚书。 但现在,其弃子不仁、不慈,信谣无断,瞒妻无信,皆被坐实不说,还得加上个悖祖、不孝之名,朕想不惩处都不行。 你倒是告诉朕,这吏部重任,该当如何,又由谁去担起!” 隆彰帝声色严厉,上来就给凌沺一顿训,看样是气的不轻。 燕州之事虽然发生的早,但是所缺官员也多,还得细心甄选,本就尚未完成。 再有往鲜州等派驻官员,以及信都造反之事接连在后,外派各级官员的空缺就更大了。 而且这节骨眼上,吏部还面临着主官交替的情况,本就已成是非所在,可谓是满朝瞩目之处。 凌伯年本是继任吏部尚书最合适的人选,但现在侍郎之位都难保,更别说升任尚书了。 风评和人品,也是对一个官员,影响极为重大的因素。 某一方面来说,这代表着朝廷的脸面,也代表着朝廷的风气。 若是满朝文武,皆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朝廷在百姓心中有还能有多大的分量,多重的权威? 是以,凌伯年今日所为,首先会获得的,不是原谅、理解、感叹、释然,而是惩处,严厉的惩处。 身为帝王,隆彰帝必须要对凌伯年做出处罚,让百姓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们看到朝廷的态度。 可这么一来,隆彰帝就为难了,吏部之事缺个能主持的人不说,这个尚书的位置也将再起争端。 变相大量削弱了雍州门阀的实力,本打算在燕州众官员空缺之事上安抚,现在这吏部一正一从,两个重要位置的空缺,若是不给出一个,怕是其他安抚再多,都没什么用了。 而京兆各家对这个本在自己一系手中的要职,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其他各朝中派系,同样不会一点心思都没有。 “臣并非妄为,困于此事之人,非凌侍郎一人,臣及家小亦然。臣知圣上所言解决此前影响何意,但臣恕难从命。”凌沺起身一礼,断然回道。 他不知而今朝堂形势如何,时间毕竟太短,他的耳目没有那么通达。 但他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这事一直这么牵扯下去,要么按下不谈,要么不过是让其认祖归宗,再说说凌伯年是有意让严老头儿他们代养等,把凌伯年形象给圆回来。 可实际上,他和凌家的事,根本没得到解决,以后有的是麻烦和牵扯,他才不愿意呢。 “像。真的像。这股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跟你舅舅如出一辙,像是冷家人。”而隆彰帝居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追思的神色,亦有些淡淡的笑意。 “坐下说话吧。”随即隆彰帝又是伸手虚压了下,示意凌沺坐下。 吏部之事,他虽然为难,但并不是没有应对之法,训斥凌沺,考校之意,反而更多。 结果,算不上满意,却也没有什么不满意。 “对凌卿朕会有惩处,对你亦然,你虽更情有可原,却也太咄咄逼人。”隆彰帝又言道一句。 “关于此事,臣有一请,望圣上准允。”凌沺又站了起来,恳切道。 “圣上如何处置于臣,臣皆欣然领受。唯请圣上,加罚臣闭门思过三月。”见隆彰帝颔首,示意他说下去,凌沺顿时再道。 这番话却是让隆彰帝和一旁的苏连城,皆不解的看向他。 “不敢欺瞒圣上,北魏汗王病重,恐不久人世,臣不忍妻子,只能对画遥思父亲,想借此机,带她回去再见父亲一面。”凌沺一礼到底,接着道明本意。 虽然老汗王不让,但凌沺却始终没有打消过,让他们父女再见一面的想法。 “你可知朕让他们兄妹来京用意。”隆彰帝淡淡道。 “曾与燕国公谈及,得悉一二。”凌沺点头回道。 “北魏而今情势如何,想必你比朕更加了解。你们回去,对北魏并非好事,对大璟亦然。”隆彰帝盯着凌沺的眼睛看过去,识图把他整个人看透一般,压迫力十足,帝王气势尽显。 “没打算正儿八经的回去,就臣自己偷偷带她回去见一面,不掺和其他的。汗王其实也不准,但臣不想忘恩,更不敢负情。”凌沺点点头,随即说道。 老汗王不论因为什么,对他都有极大帮助,给了他太多,也教了他很多,这是恩。 而更重的,还有胡绰对他的这份情。 这都是他不会,更不敢忘却和辜负的。 “说得好。”隆彰帝竟是点点头,赞了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声,但是随后目光便更具压迫力的,看向凌沺,再道:“这一点你也很像冷家人,朕幼时曾闻韩国公教子,言睚眦必报,乃恩仇必报,有仇百倍报,有恩万倍偿,汝有其风范。只是朕想知道,于你心中待大璟又如何?” “半月之前,臣对冷家所知寥寥,更不知臣亦有忠良血脉。但这句话,臣倒是熟知,耀武侯也常以此言教导臣。山河国家之大,臣之心胸虽装不下,不及母族先祖万一。可陛下赐婚之恩,厚待之期,臣亦不敢稍忘,唯竭尽已擅,非能报效。”凌沺对视回去,郑重说道。 这会儿可不是在乎礼数恰不恰当的时候,眼神稍有闪烁,他可就废废了。 “你所请之事,朕准了。”隆彰帝满意的点点头,应了凌沺所请。 其实仅现在、眼前来说,相比于胡绰,凌沺反而更加被隆彰帝重视。 终究是时事一直在变,没有一定之规。 大璟对荼岚的打算虽是没变,但过程中先手、后手,怎样去用,怎样获益更大,却都是可以随时变换的。 或许这也是雍虞罗染,不断增加凌沺实力和权势的用意所在。 “不过仅只你和胡绰,雍虞业离不能离开长兴。”隆彰帝再道。 雍虞业离在荼岚有很多的簇拥,值新老汗王交替之际,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准许回到荼岚的。 很多时候不是他想不想争的事,皇袍加身的情况,也并非无例可寻。 “臣谨遵圣意,谢圣上隆恩!”凌沺当即又是一礼,欢心谢恩。 他所请本也没想带着雍虞业离,这里面的道道他也知道。 要不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请准自己偷偷带胡绰回去一趟。 他这也是在给个保证,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保证。 大几千人留在这边,一堆亲信也一个不带,他们要真不回来了,这些人会怎么样不说,他们是必会失尽人心的。 而胡绰回不回来,又切实关系到雍虞业离会不会老实待在长兴,乃至以后能不能起到预想的作用。 这一点现在是不存在任何变化的,今后很多年可能都同样不会有任何变化。 “从那边回来,替朕走一趟雍州。”隆彰帝拿起一份表皮不太一样的折子,这次没直接扔过去,而是苏连城递过去的。 “本来还想禀报陛下的,此下却是不用了。”凌沺接过折子,或者说密报,看了一眼,当即言道。 然后其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正是刘兆转交的那封白旺年送来的信。 上面说的事,和隆彰帝让他看的这密报,是一样的。 “速去速回,夏至之前,朕要看到满意的结果。” 苏连城把信呈给隆彰帝,后者看完,对凌沺赞许的略一颔首,给出明确命令来。 “臣遵旨!”凌沺正色应下。 “去吧。”隆彰帝又拿起一份奏章看了起来,凌沺当即告退。 苏连城将凌沺送至宫门外,摆手让人把东西拿过来,言道:“此刀为御匠司奉命为凌侯特制,圣上有言,雍州之事,不宜举世皆知。” “烦请苏公公回禀,凌沺必不辱命。”凌沺把装刀的长匣接过,转身离开。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隆彰帝的应对 , 接连两日圣旨到府,可谓是恩赏深厚。 但要是先赏后罚,可就不是好事了。 最起码在大多数人眼中,凌沺这是亲手把自己在隆彰帝哪里的好感,给败坏干净了。 可实际上,明眼人看来,这不过是消弭整个事情的影响,处罚甚至反而是对凌沺恩宠再盛的表现。 乃至于很多人仔细琢磨下,就连对凌伯年的重罚,其实也非是坏事。 “哥~你和爹都被重罚了,你怎么还乐得出来啊!” 且不提别家人如何作想,看完新家,就跑回公主府的凌睿,晚饭时候看着凌沺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嘟起嘴来。 父亲被削了官,贬去伊吾郡当县令,那里可是边地,而且还是个下县县令,一下不知道被贬了多少级,说一撸到底都差不多。 想想父亲日后就得在漫天风沙、天气苦寒的边地小县,管着一县千八百户人口,穿着破衣烂衫、变得面如砂石,小丫头嘴一瘪,就要掉眼泪了。 心里头后悔的不要不要的,恨死自己今天找茬的事了。 “把你那金豆子往回收收,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凌沺轻敲了一下她脑壳,给她说起其中道道来。 在他看来,隆彰帝这次真挺厉害的。 先说凌伯年吧,贬去伊吾郡左伊县为县令,正四品上的吏部侍郎,变成了从七品上的下县县令,看似贬的挺狠。 毕竟凌伯年是状元出身,这辈子官职就没低过六品去。 但实际上呢,却并没有真的断其仕途,贬为白身,仍有升迁回来的余地,凌伯年才四十出头而已,年岁还多着呢。 而且此番隆彰帝动作极快,根本没给朝中大臣反应的时间,将吏部主事之责,交由礼部尚书崔清代领。 有燕州之事、姜家之事在前,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北地望族各家,会成为隆彰帝打击世家门阀的第一刀。 没曾想隆彰帝却是反而重用,直接给了个巨大的甜头。 这会很大程度,安稳一下北地望族各家的惶惶情绪,让他们平静下来。 而且这代领,总不是长远之事。 一旦确实由崔清迁任的话,礼部就又空出一个尚书之位,对这个一直是北地望族视为囊中之物的礼部,他们自不会放弃这个主官之位。 而吏部尚书职责之重,以及这也是北地望族,在朝堂再开疆拓土,增加权势和影响力的大好时机,他们也同样不会轻易放弃。 这就把北地望族各家,架在了火上,不论其他何人有意这个位置,都得跟北地望族一系官员先碰一碰。 而吏部侍郎之位呢,则由吏部本部司郎中升任,其同样是京兆世家出身,他们这一系算是得到补偿,没有失去什么。 当然这么说,看似跟凌伯年也没啥关系了。 可重点其实就在这里,而在这之前,就得说说大璟朝中的大致局面。 仅以六部来说,江南士族基本掌握户部、工部;北地望族掌握礼部;京兆世家掌握吏部、刑部;雍州门阀掌握兵部。 在这六部之中,大体都是他们这一系的人各自报团,各级官员,都是他们各自的自己人,虽非一家、也各自争胜,但却一致对外。 若是吏部主、从之官都换了其他派系的人,那还挺不好办,但留了一个,哪怕是个侍郎,京兆一系对吏部的掌控都仍旧存在。 不至于把崔清全部架空,可崔清也得有很多妥协。 凌伯年不仅是林佑芝这位京兆一系的领袖所看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重之人,也是隆彰帝很看重和信赖的一位重臣。 此番虽遭贬谪,但只要其好好在左伊县任满一任,稳当这数年时间,考评之后再重新获进,并不是难事。 到时候上有圣意、下有京兆一系官员出力,便是谁常任吏部尚书,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凌伯年呢,则先已经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了代价,将此间之事消弭,只要在任上,做好自己的本职,来个兢兢业业苦练心智,再传些不错的名声、风评,仕途重回正轨,也不会多慢。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则更为重要,那就是雍州其实才是隆彰帝想下手,且已经切实付诸行动的地方。 他这几年会往雍州派遣大量心腹,以保雍州安稳,凌伯年从这方面来说,其实也是个十分合适的人选。 从其被派往的位置,就可以很明显的看出,隆彰帝对其是寄予厚望的。 伊吾郡地处东西通行之要冲,此地不失、无恙,雍、凉二州地域联系便不会有失,可谓是大璟西北之咽喉。 然后凌沺自己呢,罚的也不轻,直接罚俸十年,划给了凌伯年,还从侯爵封邑划了八百亩永业田给凌家,以偿生身之恩。 然后送来一大堆书籍,都是礼教之类的,让其闭门学礼,改狂悖蛮气,为期半年。 实际上就没啥大损失,被罚的这些,现在在他这里,也就九牛一毛,不当个事。 但后患也算全部除去,今后凌伯年也好,凌家那些人也好,就彻底跟他没任何瓜葛了,谁也别拿这个说事。 “……放心吧,左伊那边有边军,没什么危险的,他不会有什么事,过几年就回来了。再说了,那边瓜好吃人好看的,我还想去呢。”凌沺说着说着就没溜了起来,被母亲瞪了一眼,被胡绰掐了一下。 “闭府半年也好,朝堂、京畿,是非太多,你还小,能不掺和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冷绮文言道,眼中落寞和追思一闪而过。 当年的冷家,何尝不是煊赫之极,可结果,却都成了一块块冷冰冰的灵位。 “我长得像舅舅么?脾气也像?”凌沺见状,想起这些事,遂问了起来,了解一下,这个他很好奇。 “很像!哪里都像!”冷绮文看向儿子,狠狠地点点头,她看凌沺,是越看越像自己兄长。 不仅是长得像,就连脾气和处事,也都很像。 当然,更像的是她父亲,凌沺的外公。 “我像母亲,你们长得倒都像父亲。”冷绮文看着一对儿女,轻声言道。 随即她给他们讲了冷家的过往,从大璟开国讲到兄长战死。 冷绮文的幼年经历,和红娘相似,都是很小就随师父学武去了,少在家中。 二十多年前,闻听兄长和一众家族子弟全军被围,才急忙带着召集的数百武人赶往战场。 最后就是连她在内,鏖战三日,几乎全军覆没。 靳潇凭着超绝轻功,将重伤的她救出,带到了两青山地域,最后安置在青山县。 “所以娘就和爹认识了?”凌睿的关注点和凌沺完全不在一起,其当先发问,凌沺只能咽下话去,只是眉头有些微蹙。 “嗯。他年轻时候是个很好的人,古道热肠,心有家国大义,亦有侠客胸怀,我在青山县养伤的那一年,他经常被打的坐都不敢,却还坚持来见我,跟我说着他的满腔抱负,说着他请武侯们喝过酒,还累的半死,把我背去聆风谷,一块敬杯酒。”冷绮文只以为儿子不愿意听,是以草草讲几句,打发了女儿便罢,没有细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聆风谷?”凌沺挑眉道,有些惊讶。 “嗯。护我北上的,多半都是阡陌崖子弟,他们是真正的侠士。”冷绮文点点头,言语仍有浓浓感激和敬佩之意。 “那这么说来,当年聆风谷一战,其实是与冷家军一战呼应,若没有聆风谷一战,腹背受敌的是冷家军?”凌沺喃喃再道,他觉得好多事,怎么牵扯越来越多,越来越让他迷糊。 “嗯。没有阡陌崖上下拼命,冷家军抗不了三天,大璟右翼也会被破,那一战胜负难定。但冷家军原在中路,为什么被突然调往右翼,导致被奈古大军途中重围,我就不得而知了。”冷绮文点点头再道。 “嗯。”凌沺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心不在焉的吃着饭,他觉得这里面的事有点多,有空还得跟大大爷唠唠。 “师父他们和婆婆以前是旧识吗?”胡绰悄悄捂了下脸,掩去脸上尬色,好奇道。 实际多半就是为转移话题,毕竟她可是雍虞罗染的女儿,真较真,她们婆媳是大仇人啊。 “我那时候才十五六岁,江湖上初出茅庐都不算,他们却早已是江湖一方巨擘,怎么会认识。我北行途中偶然遇到,得他们援手而已。”冷绮文摇摇头。 “那,娘啊,爹见你一面,回家都挨揍,你们怎么会成婚呢?”凌睿又是插起话来。 此间一共四人,关注点没有一个在一件事上的。 小丫头当然更感兴趣父母的事喽,对其他的可没兴趣。 她还得给父亲当说客不是,多提点他们以前的事,有好处的。 “师父生前,是北地极负盛名的女冠,很有声望,你爹偷偷离家月余,去把她老人家找来做主的。不然凌家何须怕我,处处防备,不敢让我得知沺儿之事。”冷绮文哼道一声,满是歉然之情,看向凌沺再道:“也怪我自己,因家族兄长之事郁郁,两耳不闻外事,竟是轻易信了他们的鬼话!” “都过去了。”凌沺笑笑,摇摇头。 青山县一带,对他的议论,也是在凌伯年中了状元,举家搬离之后,她又上哪去听呢。 至于凌家上下,谁没事谈这事?凌伯年再愚孝,也是对他自己爹,其他人还能真没点儿忌惮,去揭他的伤疤? 这也是他能理解母亲的点,不然他又岂会这么容易放下。 “师祖是谁啊?很厉害吗?”凌睿又叽叽哇哇问起来。 在她眼里,爷爷可蛮横了,连林爷爷面子都不怎么给,会怕个女冠? “江湖人称严霜仙子,当年也是跃鲤榜名列前茅的人物。后虽在江湖上鲜少露面,但道法精深,且出自名门,常被请做法事,与北地各族和一些官员都有交集,颇受尊敬。”冷绮文避尊者讳,没有直说师名,而是说出其早年江湖称号,简单介绍一下。 凌老头对林佑芝不怎么怕,是因为林佑芝虽为国公、尚书令,但素有君子之风,不会怎么样他。 但冷绮文的师父就不一样了,女人护犊子,还跟你讲理? 这方面她做的不好,她师父却是做的很好。 无论个人武艺,还是人脉,想替徒弟出气,可都不费力,也付诸行动过。 “噗!”闻听母亲所言,凌睿是恍然点大悟,还有点儿崇拜。凌沺却直接一口菜喷了出来,差点儿没呛死。 “红娘那丫头,是您师侄。咱家这关系,可真够错综复杂的。”见都看向自己,凌沺摊手回道,觉得有些狗血。 他就纳闷了,北地这么大,人也那么多,咋就扒拉扒拉,居然都有点牵扯呢?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家 , “你别拽,在我这儿,你嘚瑟不起来。” 时过两日,早上练完武,凌沺给了红娘一脑瓢。 这丫头得知自己是凌沺母亲的师侄,这两天有点飘,跟凌沺都敢嘚瑟。 “正好,明天你收拾收拾,那边附近有几个小宅子,你和阮须带些人过去,暂时跟在母亲身边。”凌沺随即再道。 昨天呢,凌伯年上了门,其实是来还房契的。 由于要远去伊吾郡,他并没有想把冷绮文请回去,免得跟去受苦。 凌沺没露面,冷绮文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凌睿收了房契。 随后凌沺把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告知母亲,冷绮文决定带着女儿搬到新宅去住。 丫鬟、下人什么的,普卢骨会安排好,但亲军不太好调动,所以凌沺就打算把红娘他们暂时派过去一些。 “叫上王鹤、刘兆,跟我过来内院。”随即凌沺再道一句,径自往内院走去。 来到内院门口,宁黎、韩利阗乙、柳葫、言窟闾四位千夫长已经在此等候。 他们都是凌沺叫来的,他和胡绰要一起离开一段时间,这边自然是也要安排妥当的。 “都坐。”来到书房,凌沺和胡绰坐于上首,对几人示意。 普卢骨、律渠玛、红娘、王鹤、刘兆加上宁黎、韩利阗乙四人,共九人,就算是朔北部在长兴这边的头头脑脑,都齐全了。 凌沺也没什么废话,直接把事情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心里有个数,然后就安排起来。 “普卢骨,察岚刀交由你代为掌管,府中大小事宜,亦由你处置,其余人等,皆需听令。”凌沺结下察岚刀,递给普卢骨。 这老宦官对胡绰,或者说对老汗王,非常忠诚,而且极有能力,大事小情都能处理妥当,凌沺不在时,很多时候胡绰其实也不太管事,都是普卢骨在办,从无差错,是很值得信任的。 “老奴领命。”普卢骨起身接过察岚刀,恭声回应。 “宁黎统领,自今日起,擢升朔北万夫长,柳葫千夫长所部,及言窟闾千夫长所部,入你麾下听令,为我朔北虎、豹、熊、狼、鹰五卫军,行宿卫之责。”凌沺看向宁黎三人再道。 以而今朔北部兵力总量,以及夜皛等人常留朔北部,整个亲军的再一次整改,是必然要进行的。 与胡绰商议之后,索性将而今在外各部,同常留朔北各部直接分为两支,一攻一守,区分开来。 而宁黎原为胡绰亲军统领,虽是千夫长,但其麾下实际就是三支千人队,也各有千夫长存在,就相当于一个麾下不满编的万夫长。 无论资历、武艺、能力、声望,其也远胜其他人。 最主要的是其对胡绰的忠诚,这是凌沺最为看重的。 这五卫军主要护卫的对象,也是胡绰,而不是他。 “韩利阗乙,待恩佐万夫长和黄宁千夫长来此之后,你部并入恩佐万夫长麾下,为披靡军,以恩佐万夫长为首,你和逸安为辅,你们这两支千人队,今后将是我朔北最尖锐的锋矢,望你们不负披靡之名。”凌沺随即再对韩利阗乙道。 这个其实柳葫、韩利阗乙、言窟闾三人,谁都可以。 但是柳葫是中原人后裔,言窟闾是他提为千夫长的,看上去就韩利阗乙跟他关系最远。 如此,就不好把他给踢开一样,放入宁黎麾下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朔北部成员驳杂,方方面面还是都得考虑到的。 “属下领命!”宁黎四人一并起身,朗声应下。 “王鹤,卢集那边的人,你选出来一些,添为门客,补足五百之数。 红娘,等人都到长兴后,仍旧由你掌管操练之事,别的你就少插手。 然后呢,刘兆,呃……叫你来好像有点儿多余了。”凌沺说着说着,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给刘兆安排的事儿了,有些尴尬。 “那我走?”刘兆无语扶额,老大果然还是这么不靠谱。 “开个玩笑嘛,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那么严肃干嘛。”凌沺摸摸鼻子,打个哈哈。 可他虽然是为了掩饰尴尬,其他人却没有笑的心思,凌沺安排诸事时,他们只得应下,但可不代表他们真的没有意见。 “叶护。您和公主孤身在外,终究危险,不如就让三先生带些人,跟你同回王庭吧。”普卢骨当先言道。 宁黎他们连连点头,就差没说我等附议了。 公主回去看老汗王,这他们没法反对,也反对不了,而且也明白不可能都跟回去,亲军尤其不能轻动。 但不代表他们不担忧啊,凌沺这左一次被伏击、右一次被截杀的,这段时间可一直没消停。 何况这一次还要带上胡绰公主同行,说句不好听的,这俩真出了事,朔北也可以直接原地解散了。 “所以,重中之重,是我们离开的消息,除了在场之人外,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还在长兴。”凌沺自然也不会不考虑这些,而这恰恰就是其要用这种方式离开长兴的原因。 只要消息不被泄露,他们两个就不会被人瞩目,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了。 “我还是带着人跟着吧,卢集找的那些人就正好,他们之前不是咱们的人,不会被人注意,这次就当考核了。”刘兆接着道,难得动了动脑袋。 “不用。”凌沺却是摆摆手,新老汗王交替在即,他这个北魏辅政大臣的身上汇集了太多注意,常跟在他身边这些人也是一样。 “记住,你们表现得越自然,越跟往常没有区别,我们就越安全。”凌沺再道,告诫一句。 “律渠玛,你帮普卢骨盯着,府中怕是也少不了他人眼线,如非必要,发现了也不用动,都记好了就行。”胡绰开口道。 她来长兴后,受到的赏赐不少,而今这公主府中,其实多了很多的侍女、仆役,有很多都是隆彰帝或者太后、皇后赏赐,皇家的探子少不了,其他各家也未必就没安插进去人。 这才是他们最大的隐患。 “公主放心。”律渠玛应下,对一些人她其实心中已经有数,一些隐藏的够深够好的,她也会更仔细的去找出来。 与扇扇不同,那丫头大大咧咧的,而律渠玛心细如发,而且极为能事,若非年纪尚轻,不够老练,是个不逊于普卢骨的掌家人选。 “那就这样,明日起我就拉着胡绰闭门学礼了。”凌沺不再给众人相劝的机会,笑笑止住了话题。 众人也只能无奈离去,各行其是去了。 次日,一道斥责的口谕,由苏连城从昭华殿传至思懿公主府。 随即思懿公主府闭门封府,断绝与外界往来,一心闭门思过,谨习礼法。 同时乔装打扮的凌沺和胡绰,已经随着亲军调动,悄然离府,出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长兴城,一路往北行去。 这一次因为心中急切,路上没有任何耽搁,更没啥闲逛的心思,就是一个纵马疾驰,玩命飞奔。 从长兴几乎径直北行,出榆林郡地域北向出关,全程两千好几百里地,用去八天时间,日行三百多里,每天赶路近九到十个时辰。 两人都很是疲惫,眼中也有血丝清晰可见。 整个北方虽是雪灾稍缓,鲜少再有大降雪的天气,但前段时间的积雪,也不是那么容易清理的,路途远称不得易行。 不过出了关,他们就舒服许多了,不再天天骑马赶路,而是买了草原客商的大爬犁,继续往更北方行去。 如此又过了足足十一天,两人才行抵荼岚王庭附近。 “见过叶护、公主。”古闾磐柯这几日特意亲自等候在外,以便随时接应他们入内,当下双方汇合后,其便带着两人径直向王帐走去。 “父王!”王帐中此时只有雍虞罗染,在雍虞只胡的陪伴下等着他们,胡绰一进去就扑了过去,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此时的雍虞罗染,虽然面色看着尚好,并不显苍白灰败,但整个人却已经形容枯槁,消瘦异常,剩了副皮包骨头一样,更是满头银发,再无一根青丝。 别离数月,再见之时,父王竟是这般模样,胡绰心中自是心痛、悲伤之极。 “父王没事的,现在这样,身体反而轻巧许多。”雍虞罗染宠溺的替女儿抹去泪水,柔声劝慰起来。 “嗯嗯!父王一定没事的!”尽管谁都知道这是假话,可胡绰还是不禁连连点头,脱口而出,神色还十分郑重。 因为,那才是她真正无比期望的,哪怕自欺欺人,也不愿去质疑的。 “嗯。会的。”雍虞罗染也顺着她,笑着不去多说什么,只是想把此刻女儿的样子,再多看几眼。 傻乎乎,还是他的小胡绰啊。 “多谢叶护。陛下其实很盼着再见公主一面,收到叶护来信后,每日都会问我,你们到没到,走到哪里了。”古闾磐柯在凌沺耳边低声道。 雍虞罗染待他如兄如父,自从跟在雍虞罗染身边,就一直被其深受重用和信任。 所以他对老汗王是感激的,也是亲近的,此间向凌沺道谢,并不是替老汗王,而是自己由衷而发,谢凌沺圆了他尊敬、亲近的长辈,这个念想。 “都过来。”雍虞罗染突然对他们招招手,再对雍虞只胡道:“悄悄去把酒肉拿来些,今日咱们一家人聚聚。” “诶!”雍虞只胡点点头,连忙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他一个人搬着个大托盘回来,把膳房的酒肉食物拿了一堆过来。 “就放碳火边上。”雍虞罗染见状道。 然后拉着几人就围着碳火炉坐下。 “像沺儿这么大的时候,我曾一人一马,走遍荼岚所有部落。”雍虞罗染浅饮一口酒,指了下凌沺,带着笑容和追思,再道:“那时候可没多少人认得我是谁,走到牧民家里借住,他们就都是这么围在一起,说笑着、闲谈着琐事,一家人吃着、喝着。那时候各部牧民其实过得不太好,煮的羊肉连盐都很少放,没什么滋味,可吃起来,却让我觉得格外的香……”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围着碳火,给孩子们讲起他的青葱岁月,似乎这个庞大的王帐,不再空荡,而是一个寻常的毡房。 或者,这一刻,它叫家。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尤家 “睡了?”雍虞只胡看向凌沺问道。 他们围着碳火,说着、聊着,天都快亮了。 要不是他们仨一直劝,有点儿扫兴,这父女俩还能聊下去。 “睡了。”凌沺把大氅披在趴在老汗王榻边睡着的胡绰身上,起身往外走了几步,才低声回道。 “竟是不知道你还有冷家血脉,怎么样?有没有些激动?”雍虞只胡索性示意他去门口那边,玩笑道。 方才老汗王说了很多旧事,胡绰也说了这几个月的过往,他们也都知道了凌沺的身世,还有这样的隐情。 “有啥可激动的,跟以前又没什么差别。”凌沺摊摊手,微微摇头。 这事儿他真谈不上有什么激动的。 对冷家,他认知不多,虽然了解后,会有些尊敬和佩服,但这是因为冷家的事迹,而不是其他。 说实在的,他认了母亲,虽然有觉得可以理解的原因,也有胡绰相劝的因素,但也未尝没有些不阳光的心思在。 他认了母亲,而母亲就住在长兴,乃至于还是功勋之后、国公遗女,他带胡绰回来这一趟,才有更大的可能。 说白了,就是有些利用之意掺杂其中,并不那么纯粹。 虽然对于很多事母亲都并不知情,但其无论对他还是凌睿,也都有些太不作为了,纵有再多原因,也掩盖不了她并不是一个真的称职的母亲。 哪怕已经相认,凌沺对此也并非没有怨念,对母族也难有什么认同感。 他不是小白花,也不伟光正,他是凌沺,一个偏执的、甚至在一些事上很偏激的家伙。 “这边最近咋样,没什么大事吧?”随即凌沺直接先行问道,转移话题,不再这事儿上多说什么。 “挺好的。这场百年不遇的大雪灾,反而带来很多好处,让我轻松了不少。”雍虞只胡摇摇头,轻笑再道。 这场铺天盖地的大雪灾,让荼岚各部都更直观看到了,雍虞罗染这么多年改制的成效和益处,愈发得到部民们的拥护。 而像克木禄部,以及一些叶护、特勤所部,在这次雪灾后,对王庭的依赖会很大,来确保自己部落的更快恢复。 同样的,在雪灾下,王庭、朔北、都利等部,保存更好的,部落实力也与克木禄等部拉开,占据了很大优势。 这就使得,凌沺他们这个围绕雍虞只胡的王庭嫡系势力,实力远胜其他各部,为雍虞只胡承继汗王位,又更添数分安稳和轻松。 在打很可能打不过、耗不过,又有求于王庭救助、接济的情况下,即便是让一些人短暂的妥协或压下野心,也足够了。 新老汗王交替,会顺利进行不说,雍虞只胡和吕倾,还会多更多可施展的余地。 这可是拉拢、分化各方的大好时机,一个利字,没谁能躲得过去。 大好局面在前,雍虞只胡自然大感轻松愉快了。 “远朔军急忙向西,是黠胡有异动?”凌沺点点头,随即再问道。 他这段时间一直飘来飘去的,消息很不灵通,当下索性多问些,详细的知道下情况。 “嗯。黠胡可兰部,用三千匹战马换回等价粮草,但途中却被人所劫,引发了黠胡各部间的相互交战,整个漠北地域乱成一团,远朔军赶去,也是堵住天狼山、武胥山夹口,防止战事波及到北魏境内。”雍虞只胡点头回道。 “跟雍州那边的事有关?”凌沺挑眉道。 “**不离十吧。”雍虞只胡点点头。 他给凌沺去信通知的事,表面看上去,跟北魏、跟大璟朝堂、跟凌沺,都没有什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关系,算是一桩武林盛事。 来年二月初三,雍州西海郡名门大派,揽月阁,将举办武林大会,不限中原一地,还邀请了西域诸国、梵山国、北魏等天下各国有名望的武人或门派参与。 明面上,各地武人籍此排个正式比武决出的天下高手榜单,以及各门各派的先后顺序。 可实际上,此举却是起了搅浑水的作用。 雍州灵武郡尤家,将会借机起兵造反,同时其还联络克木禄部联手,准备同时分别对大璟和北魏王庭发难。 这尤家,也是雍州门阀之一,只不过非是世袭国公之家。 其祖上,也是同大璟太祖一并起事之人,参与大小战斗上百,但论功绩来说,不够显赫,开国时仅赐予郡公之位。 然后这尤家似乎就迈不过这个坎儿了。 明明是雍州各家在大璟军中最常青的那个,历代也都为军为将,几乎也是次次大战不落。 可就是没能有一人得封国公,落了个一门三郡公,代代被推恩,家里各级爵位一堆,县男县子有的是。 说显赫吧,也确实显赫,大璟谁家封爵的都没他家多,可到底是没有真拔尖的地位,也怎么都矮人一头。 甚至一同西征,讨伐犯境敌国伊纥之时,夏侯灼和萧无涯这俩军中新贵,都得封国公,还是没有他们家人的份。 这其实搁谁心里都得膈应,都要不平。 所以,他们就暗中挑动雍州各地武人,尤其是那些高手,让他们彼此争名夺利,相互比斗,弄得雍州武林这几年是乌泱泱的,掀起不少腥风血雨。 终于这些大门大派坐不住了,开始插手其中,四方调停,最终定下来,于揽月阁山门,来次比武大会,以期雍州武林恢复平定。 最开始就只是想着雍州武林人士,比上一次,没想弄多大。 可消息被尤家有意散播出去,吸引了更多的武人动身前往雍州、前往西海郡。 眼见于此,雍州各派一合计,索性广邀全天下武人,一同来比一下,也省得他们这边比完了,其他各地的人没事过来挑战一下、切磋一下的,把靶子都立自己家这。 如此,尤家的目的就达到了。 对武林中事,大璟一贯管控并不太严,对这等比武之事,也不加阻拦,只是会监管。 这样一来,此次的武林盛事,事必就会牵扯大量雍州地域的兵力,以及各地郡县的注意力,以防这些武人生乱。 尤家也就可以隐蔽行事,偷偷造反了。 若无意外发生,克木禄部则会在彼时进攻五原郡,再牵制住大璟边军。 而尤家人也会趁机在背后予以边军重创,借克木禄、黠胡兵力,占据雍州西部,以及凉州地域。 雍州西部是狭长的走廊地形,只需守住几处险要之地,便易于据守,便与形成割据之势。 同时一旦五原地域被破,克木禄和黠胡骑兵,可长驱直入,杀往长兴。 拿下长兴,虽然很难,但大肆劫掠一番,搅乱大璟腹地,还是十分可行的。 尤家也允诺,一旦他们计划得逞,由他们来牵制大璟,而克木禄和黠胡各部,则可趁新王继位,尚且不稳之机,攻取荼岚王庭。 劫掠大璟各地所得粮草等物,可以成为他们向王庭动兵的依仗,大璟内乱,也可以剪去雍虞只胡能因吕倾而得到的帮助。 同时尤家还许诺给克木禄、黠胡各部大量粮草、金银、兵甲支持。 可打算只是打算,计划只是计划,一切本来都挺好,雪灾却突然来了。 克木禄部和黠胡各 (本章未完,请翻页) 部,收到雪灾的影响很大,别说牛羊马匹,就是部民都冻死许多,甚至一些小部落,整个部落都消失在连日的风雪中。 但当他们向尤家这个盟友求援,乃至想提早得到尤家答应给他们的那些支持,以及直接启动计划的时候。 尤家,变卦了! 他们居然想要这两部听命与他,而不是合作,想整合两部,一举拿下雍州西部、凉州、克木禄部地域,以及漠北之地,建立一个比大璟和荼岚更大的国度。 “……就这,克木禄和黠胡,当时居然都答应了。毕竟尤家掌控三营府军,家族更是世代在大璟边军为将,雍州一带边军,尤家怕是能拉动过半,是真有成事的机会的。无外乎换个门庭而已,克木禄和黠胡照样大军在手,不是任人鱼肉之辈,仍可列土封王,更可以直接掠回雪灾所失,乃至进一步壮大。可……”雍虞只胡一边说一边笑,是摇头连连。 凌沺听的也是直摇头。 这尤家随即昏招频出,也当真闹了大笑话。 见两部答应了,而且还挺痛快,尤家人或许有点飘了,也或许是手里真没有多少东西,全是在画饼。 最终送到克木禄部的粮草,竟是不够万人吃上三天,黠胡那边也差不多。 就这,他们还出个屁的兵! 克木禄汗王遂即刻向王庭求援,并将一切告知王庭,本意是他们假意和尤家合作,趁其起兵之时,跟王庭一并出兵,连尤家带雍州一块端了。 后老汗王亲自去信克木禄部,请克木禄部举部东迁,便于王庭支援,也打消了克木禄部这个心思,同时让雍虞只胡通知凌沺此事。 而黠胡那边,可就不如克木禄部了,他们可没有王庭可以倚仗、支援,虽然心中有气,也没跟尤家直接闹翻。 其中大部落可兰,改为跟尤家做交易,三千匹漠北战马,换回等价的粮草。 然后就有了黠胡各部之乱,这其中究竟是黠胡各部自相残杀,还是再有尤家手段在内,就没人得知究竟了。 “这家伙,又精又傻啊。”凌沺听完全部始末,给了个自己的评价。 “现在克木禄部一动,他们大概也觉事机不密,近几年不会再起事了吧。”雍虞只胡猜测道。 “没意义了,他们怎么都得死。”凌沺摊手道。 “你没获点奖赏?”雍虞只胡笑道。 这事通知凌沺,其实就是给他引为晋身之资的。 “哪儿啊!没等我说,圣上啥都知道,我是啥都没捞着,还混一苦差事。”凌沺无奈耸耸肩,大摇其头。 “你去杀?就你一个人?!”雍虞只胡惊讶问道。 “嗯。 按你说的,克木禄一动,尤家很可能会暂时偃旗息鼓,这事也就没了由头去惩治。 仅以密探奏报,就抄一个功勋之家,会让很多人惶惶不安且满心愤慨的。 而且先有信都郡王和姜家起兵在前,若是尤家再起叛乱,对朝廷影响也不好。 所以啊,这次得干把灭门惨案了。 我得想个好化名,被海捕的时候,也响亮点。” 凌沺点头回应,还开个小玩笑。 “简直荒谬!你们别回去了,北魏眼下局面,王兄已不需借助外力,你们就留下来帮我,咱们一块接回业离,不跟他们掺和了。”雍虞只胡连忙道,要不是怕吵到老汗王,估计都喊起来了。 “送句新学的话给王兄吧,‘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现在这样都安安稳稳合合乐乐的,挺好的。我么,不用担心的,干的就是这个活。”凌沺笑着摇头,安抚道。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乱夜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啊。” 长兴的夜,今日格外的黑,天无朗月,亦无繁星,只似乎仍有大雪将落的浓厚乌云遮蔽天空。 在凌沺陪着胡绰,跟老汗王围炉夜话时,靳潇却是坐在殷王府的亭楼中凭栏眺望,目之所及,正是思懿公主府所在。 殷王府就在思懿公主府背身,抵背相邻。 亭楼八丈高,看清周围各府详情是不可能的,各府邸建筑**效果做的还是挺好的,毕竟都是长兴建城时,就规划好的布局,让得各府有登高望远处,又不会相互有所冒犯和影响。 但这八丈亭楼,看清各府的屋顶,还是可以的。 “消息准确么?确定今晚会有人来?”牛大叔站在其身旁,手中拄着拐,腰后挂着刀。 在他身边,还有司徒彦璃,他们大概是凌沺离开后十天左右,悄悄回到的长兴,借了司徒彦璃的光,一直在这边隐着。 为的自然是凌沺和胡绰的事。 靳潇来到长兴,其实也是为此。 尤家在派了碧落截杀凌沺未果以后,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只不过在荼岚境内杀凌沺,是为了挑起荼岚的纷争,尤其是克木禄部,碧落就是从那里入草原的,也有很多人有意无意,看到了他和克木禄可汗的接触。 而现在,凌沺杀不杀,尚且两可,但雍虞业离和雍虞胡绰,成为了他们新的目标。 旨在挑起大璟和荼岚的争端。 据悉,尤家甚至将胡绰排在首杀之位,还要先于雍虞业离。 目的在于让雍虞业离因胡绰之死,在长兴直接与大璟产生冲突,继而死在大璟手中,做到两国矛盾彻底难以调和。 按理说这种事,靳潇和山河楼是不该管的,已经涉及到天下大势可能的变化了,有点违背祖制门规的意思。 山河楼奉行观天下大棋,却不涉其中。 正常情况下,便是山河楼的这些朋友,山河楼会给的诸多消息,也不会是与他们切身相关的,而是供他们参考时局的。 但没奈何,他身在长兴,身在大璟,很多时候也由不得他仅是作壁上观。 当隆彰帝的密探找上他的时候,他也就没了选择。 眼前这盘棋,想当观棋之人,是不可能滴。 只有进了这盘棋,让它按隆彰帝的意思下完,山河楼才能继续存在于大璟疆域,乃至继续留存于世。 隆彰帝对山河楼的了解,对山河楼各种情况的掌握之详尽,让靳潇都为之心惊。 “只要公主府中没有露出破绽,今夜必会有人来。”山河楼都在,锦绣阁自然也少不了,阁主百花夫人,此刻也在亭楼之中。 不过山河楼和锦绣阁,也就他们俩在,并没有多余的人手布置在此,而是把门中高手都放在了四方馆,布置在雍虞业离那边。 思懿公主府中,则由王鹤等人张网以待。 “傻小子这些人还是可以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牛大叔点点头,带着些赞许的笑意。 要不是靳潇去找凌沺报信,没找到人,他们还不知道凌沺和胡绰压根不在府中的事。 对自家傻小子麾下这些人,口风这么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家里也能管控这么好,牛大叔是相当满意的。 “一府的坑货。”靳潇愤愤的哼了一声。 找不到凌沺,他就找上了王鹤,结果老王压根就不信他的,还是牛大叔出面,他们才信,但也对凌沺去向,片语不提。 这在牛大叔看来是值得赞赏的,在他眼里可就挺窝心,觉得自己白跟老王同行这一路,白提点他轻功了。 “来了。”可其他三人,这时候却顾不得搭理他了,百花夫人手一指,三人目光一并向南看去。 此时宁煦坊西南燃起熊熊火焰,夜晚巡查街坊的金吾卫将士,直接被吸引了过去。 同时漆黑夜幕之下,不下五六百人,沿着坊中的十字街道两侧,迅速向思懿公主府奔来,临近各家府门,才在门口幽暗的灯笼光下,闪过一丝残影。 这些人速度很快,行进有序,要不是一直盯着,很难能够发现异常。 “你们在前院弄出些响动,其他人跟我直接去内院。”领头之人吩咐一声,这五六百人顿时兵分两路。 一队二百人,直接跃上公主府院墙,藏于阴影之中,就连手中所持三尺腰刀,都似青石一般的表面,丝毫不显光亮。 等到一队巡逻的亲军行至,当即有二十人扑出,想将这一十人队亲军刺杀。 “有刺客!结阵!”但这只‘亲军’十人队,却是立刻反应过来,抽刀就迎了过去。 嘴里喊着结阵,实际上各奔一方,自行为战,而且个个都是高手。 “弟兄们,都特么别给老子丢人,今天一个也不准放走!”扮做什长的卢集,大吼一声,拎刀狂砍,瞬间斩杀三人。 而剩余九人动作也没慢多少,他们正是卢集以前暗道上的兄弟,被卢集拉来的新门客,眼下可是正好给了他们一试身手的机会,哪里会怠慢。 二十个刺客,仅仅一合,不等建功分毫,便已尽数被杀。 响动是弄出来了,但却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余下之人,哪能不知道他们这是中了圈套了。 “撤!”府外还没进来的那些人,当即就在领头之人的吩咐下,准备脱离,放弃此次行动。 而已经进得府中的那些,就成了断后的,当下也是一并扑出,杀向卢集等人。 “放!”钱宽出现在正堂屋顶,大喊一声。 他武艺是稀疏了些,可作用却是半点儿不小。 发现敌踪后回来报信的是他,等敌人入府通知卢集出动的是他,现在看着情况给屋内弓箭手传令的还是他。 一声落下,百声响。 正堂内早就站好位置的弓箭手,窗都不用开,按着预定各自位置,把箭射出去就行。 卢集等人瞬时退回成一列,站在青石路中央,而射出的箭矢,也随之而至,落在两丈宽的青石路两边。 顿时噗噗的声音响起,一个个黑衣人中箭倒地。 当然,这种打击力度,不可能把所有黑衣人都封锁住,但卢集等人也压力大减,与零星冲过来的敌人杀了起来。 随后,钱宽再喊一声“出!”,正堂内百名亲军弃弓,提刀贯甲拎着大盾,行出列阵,像个铁刺猬似的,快速前压,杀向敌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府门外,王鹤带着三百多人,从西边将街道堵死,宁黎带着三百人,将东边街道堵死。南面,则由刘兆从公主府对面大宅门墙上,带着二百弓箭手出现。 留在府外的黑衣人,登时成了瓮中之鳖,再无退路。 “杀!为四爷报仇!”领头之人眼神一冷,暴喝一声,拎刀当先向王鹤杀去。 “姜家真是个好背锅的。”王鹤冷笑一声,手向前挥。 同时刘兆下令放箭,除了两头各自接敌处,中间这近三百黑衣人,接受起箭雨的洗礼,躺倒了满地。 不是没有黑衣人想要跃上墙头,可墙下居然还有百名长矛兵,过来一个被串糖葫芦一个,根本没用。 两侧战况也差不多,基本是单方面的碾压。 在这不算开放广阔的空间下,方牌大盾加长矛,几乎是连点儿破阵的余地都没有,便是把夏侯灼放在这种情况下,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正面上下两排大盾成墙,向前推进,长矛如林刺出。 头顶同样大盾为顶,长矛向上竖立,刺杀跃起之敌。 东西两面夹攻,不断挤压黑衣人的生存空间,还得防备南面箭矢突至,想拼命,这些黑衣人都找不到地方下嘴。 纵使一身武艺,也难有任何作为。 “我姜家儿郎,纵死也要化作厉鬼,啃噬凌沺恶贼!”那领头之人身中最终被夹在两个方阵当中,想倒地都做不到,口涌鲜血不止,却仍旧厉声高喝。 “这时候还不忘甩锅,你还挺敬业。”王鹤分开阵列,走上前来,突然脸色大变,“操!真特么是姜家人?!” 离近以后,看清此人面容,他才发现,这人他见过,当初凌沺跟姜邯一战时,他挡住的人中,就有此人。 “快!去内院!”宁黎随之暴吼一声,带人撞开府门,匆忙往内院跑去。 而此时的内院,普卢骨站在院门口,手持一双短剑,正与一人对峙,只不过伤了七八处,样子有些凄惨。 他对面之人,倒也并不好过,俩人看样是打了个半斤八两,都是一身的伤。 内院其他地方也是有喊杀、打斗声阵阵,战的激烈。 “这就是你们两家的能耐?”殷王府亭楼中,牛大叔瞥了眼靳潇和百花夫人。 俩人满脸尴尬,他们只顾注意尤家动向了,真没想到姜家也有人来了长兴,而且同时对公主府动手。 虽然大概不是巧合,而是两家约定好的,可到底他们还是没能发现不是。 这下王鹤他们是没露破绽,也把来敌轻松给端了,可内院还是进了人啊。 “走。”百花夫人冷哼一声,头顶簪花落在手中,一头华发披散垂下的时候,人已经飘了出去。 三层亭楼,两次落檐借力,人就沿着王府雨廊顶上向公主府跑去了。 靳潇摇摇头,腰间软剑出鞘,展开身形跟了上去。 亭楼中顿时就剩了牛大叔一个人,至于司徒彦璃,早就已经过去了,那可是个急性子。 “不知牛魔若死,阡陌崖一众,会把这天下搅个样子呢?”而就在牛大叔也飞身行下亭楼之时,一声冷笑从亭楼顶上传来,同时一道寒芒也刺向牛大叔后心。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雪夜激战 寒夜风冷,剑芒更冷。 三尺三寸青锋剑,似乎是那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疾速的点刺向牛大叔后心。 此时的牛大叔人在半空,离地丈许,下坠之势颇为迅疾,身形难转,根本无法躲避,毫无借力之处。 但牛魔终究是牛魔,即便二十多年不曾与人厮杀、拼斗,战斗意志却从未被时间消磨,亦如当年一人独守阡陌崖,血杀数大门派高手之时无二。 不待来人开声之际,只是其从亭楼二层跃出之时,便已经发觉,手直接拂上腰后刀柄。 寒芒及背之时,刀光同时闪亮而起,恰到毫厘的挡在剑尖之前。 只是这一点刺力道也是颇足,这般状况下,能挡住已是不易,却还是被这一击的力道,冲击的向前扑出。 牛大叔伤腿的劣势,也在这种情况下,显露无疑。 单腿撑地之下,难免踉跄了一些,手中拐棍往前一杵,才将身形止住。 可这一刹,后方之敌,已经点地掠来,根本不给牛大叔转圜的时间,长剑直接扫向牛大叔撑地的腿,想要连他这条好腿也给伤了。 “嫩了些。”牛大叔冷哼一声,手中猛然发力,柺杖牢牢竖立在地面上,整个人就凭着这跟柺杖支撑,空翻向前,稳稳落地。 而且落地的同时,单脚猛然踏地,拖刀上去就是一刀撩斩,挡住来敌转而斩向柺杖的一剑。 这柺杖可是徒弟给买的呢,虽然不像自己的铁拐能打仗,但也稀罕着呢,可不能被弄坏了。 “剑名午夜,向牛魔问武。” 一击之下,来人顺势远遁,飘退两丈外站定,拉了个江湖比武的架势,负手挺剑,没报自家姓名,只是报了手中长剑之名。 人活一世,为名为利,他虽是不能显名于外,但牛魔这般对手,业已经让他见猎心喜,郑重以待。 “杀人就杀人,别搞这些花活。”牛大叔淡淡一句,虽是嘴上这般说着,但手中刀也是拉了个架势出来。 似乎天也在成全这一战,天空开始飘起雪花,天色也随之明亮了许多,似有些粉红。 殷王府花园亭楼下,飘絮徐徐,悠悠扬扬,为这场立于绝巅的武人之战,添上优美的点缀。 可随着两人对冲而上,刀剑相击,这漫天飘絮,似乎又都凛冽迅疾了起来,成了伴行的乐章。 牛大叔的牛尾刀,刃长四尺,宽阔雪亮,一经施展带起簌簌破空声,刀势比凌沺还要狂猛数筹,有疯蛮之气。 相比之下对面之人,真若一个翩翩剑客,长剑飘舞潇洒,隐有出尘之姿。 当下场景便如仙魔交战一般,一人迅猛狂攻,一人翩然招架。 你来我往,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打了个半斤八两,短时间绝难分出胜负。 “亏了。”百花夫人回头瞥了一眼,郁闷叹气。 相比于去公主府斩杀尤家刺客,她更想留在这里,亲眼观看这场绝巅之战。 “亏大发了!”靳潇也是跟着叹道一句,脚下加速,将百花夫人超了过去,言道:“这边一时打不完,咱们快点,回来还能瞧瞧。” “认识你这么多年,也就这句话有点用。”百花夫人轻哼一声,也是再度提速。 两人几乎同时来到思懿公主府内院,飘身而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斩!”吴犇、田百斤等人同时大吼一声,扛纛小队,除去李砧之外,十员彪形大汉,一同将手中斩马长刀劈落,死死守在凌沺和胡绰的寝殿门外。 虽然里面没有人。 “老李,别磨蹭啊,没有纛旗,打仗都不得劲!” 将身前之敌斩退,田百斤冲房顶上吼了一嗓子。 “急特么啥!”李砧喊回去一声,拎着纛旗狼狈闪身避开一刀,将旗杆撑在房顶竖起,自己也站起身来。 而同时,公主府亭楼之上,恩佐科勒持着金弓一箭射出,刀都快劈李砧脑门上的一敌,顿时毙命。 “朔北军!”李砧身子挺得笔直,紧攥这大纛跨步而立,暴喝一声。 “杀!”吴犇等人顿时狂吼一声,二百多人的吼声,惊了半个长兴内城。 随即一帮子门客,打了鸡血一样,瞬间气势都不一样了,三五成群的向对手扑去。 这内院之中,其实朔北一方,人数处于劣势,只有三百门客,以及吴犇等人在。 他们并没有在信都参战,而是直接赶来长兴,没到几天。 黄宁他们人多,而且是亲军,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有进城,跟柳葫等人合兵一处后,驻扎在划分给朔北军的校场之中。 本来他们三百多人只是留作后手的,这被姜家的人混淆了视线,调离了兵力之后,反而成了主力,要面对两倍之敌,压力大的很。 他们都不是庸手,尤家这些人也不是啊! 仅就这一点,常年执掌军伍的尤家,要比姜家强得多了,培养的高手很是不少,而且个个都是见过血的,杀戮中走出来的,且战斗之时,同样有着默契的配合,朔北众门客并不占什么优势。 而且朔北一方,此时并没有顶尖的高手在场,只有一个普卢骨还被人缠住。 要不是司徒彦璃当先赶来,将对方高手也都给拦下,怕是此刻众朔北门客会损失更加惨重。 “操!”王鹤纵身跃入内院,一剑透颈连穿,直接斩杀三人,将一个兄弟救下。 而宁黎也是显露身手,一杆长槊拦腰拍下,与普卢骨形成夹攻之势,将与普卢骨交战之敌身形逼乱,给普卢骨制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虽然其没有直接杀敌,可对时机的把握超强,仅关键一击,就改变两人交战局势,直接将一名高手,送上断头台。 “您歇着。”随即宁黎对普卢骨言道一句,长槊一挺就杀了进去,凡所遇之敌,唯一刺而已,宛若一条狂龙,一往无前,触之必死! 同时阮须、卢集动人业已赶来,仗刀并进,杀敌、救人,渐渐把一众门客兄弟,整合起来,不再各自为战。 而靳潇和百花夫人,也显露很少展现世人面前的强悍杀力。 靳潇一柄软剑,就是一条百变的灵蛇,踪影难寻,遇上的人前脚被抽了一下,身形踉跄,后脚就被划开了咽喉。 百花夫人也同样不差分毫,一根簪花,便是世间最锋利的匕首,出招极为迅捷,人影闪过之时,簪花便会绽放一次,在一人咽喉画上一个血梅花。 可要说场间最备受瞩目之处,仍是内院寝殿前。 吴犇等十人,拉成一条横线,没有什么精美的招式,就是一刀刀势大力沉的劈砍撩斩。 不是每次都能毙敌,但身前近百敌人,也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寸进不得,被牢牢挡在原地。 论武艺,他们现在就是刚入个门,但身体天赋他们是世上顶尖的,没别的,身高力大,气力足,没累死、战死之前,手中刀势不止。 若是就一个人,其实好对付的很,可这十个人并肩而立,同出同进,十刀齐落,三五十人上来,也能剁了近半去,将这门前空间封的死死的。 但重点仍不是他们,而是越过此处,雨檐下、门廊前,那刀如琉璃之人。 司徒彦璃一人一刀,独战尤家十大高手,却丝毫不落下风。 其出刀之快,行动之迅捷,让这十人根本抓不住她的影子,根本不是他们在围攻司徒彦璃,而是被司徒彦璃一个人在围攻。 其身形每动一下,就会给其中一人添上一道伤势。 虽是她也不敢驻足,不能尽发全力,寻求快速毙敌,却仍旧在不断建立自己更大的优势。 终于,在从两人缝隙中擦身而过,弯刀贴着左侧一人长剑划过,将此敌攻击挡下之后,司徒彦璃瞬时转刀后刺,刀尖从右侧之敌肋下刺入,斜上透颈而出,毙敌一人。 同时左侧之敌,去势难止,将倒地同伴避过之时,却挡住了后侧两名同伴追击的脚步。 剩余九名尤家高手阵型,当即混乱,有了可乘空隙。 司徒彦璃自是不会放过这有意创造出来的战机,右脚猛然踏地,突兀止住身形借力回返,短瞬连斩四刀,先将撞在一处的三人迎来刀剑斩开,借敌空门大露之际,再撩、抹、点三刀相继递出,连杀三人。 而后,司徒彦璃乘势突进,两脚踢出,将三人踢飞,自己则再借力向后腾空而起,凌空后翻,手中弯刀,绕一敌颈间一周,将之斩杀,落地之时,更是一刀立劈而下,再压着一敌手中长刀落下,将其左肩斩出一道深达数寸的伤痕。 紧接着其俯身折冲,反手刀再变正持,宛若马背冲锋之将,避过来敌一枪,弯刀侧挑递出,刺入左侧来敌颈间,借对冲之势,断其头颅。 随即左右手交换,司徒彦璃右脚点地转动,左腿随同后踏微蹲,如同在马背上侧翻一样,左手也紧接着再出一刀,将错身而过那用枪之敌,后颈斩断。 而后左腿发力,又是跃空而起,躲过身后两人刀剑,将之踩在脚下,身形转动之际,弯刀同时划过两人颈间,半周之后,弯刀再度易手,刀背在最后一敌斩落长刀上一磕,回落之际,将刀刃往前一送,将最后一人斩杀。 “退!”近乎同时,宁黎大吼一声,与王鹤、阮须等人并肩,挡在最前,众门客则迅速后退。 “放!”刘兆领着弓箭手爬上墙头,一声令下,箭矢向着追击刺客射去。 六百步卒也是出现在内院之内,举盾挺矛,结阵向前攻去。 “交给你们了。”司徒彦璃言道一声,见牛大叔未至,猜到是有意外情况发生,连忙向殷王府折返。 靳潇和百花夫人,也是随之抽身而出,这边的局势已经明朗,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结束,他们也要回去观战了。 同时还有一个胖胖的身影,从公主府亭楼上隆隆的跑下来,小心的扒着房檐,往殷王府花园踉跄跑去。 ………… ………… ps:这段时间作息一直挺乱,更新时间会不太规律,日更也少些。会尽快正当过来,多更一些。万请见谅!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臻武司 殷王府花园中,牛大叔二人的交战,正值酣处,司徒彦璃、靳潇、百花夫人折返后,分立三方,将王府花园围住,却并没有去参与两人的战斗。 “小胖子,把弓收了,别干扰到他们。”司徒彦璃侧首瞥了一眼,恩佐科勒正举着弓、搭着箭,虽未拉开,却稳稳的指向场中,随时都可以完成射击的动作。 “不。”恩佐低声回道,不仅没收手,反而又在左手中掐了两支箭。 他的箭法只能做到三箭连珠,再多就不准了。 面对这般高手,他没把握伤人,但有信心不会射偏,一旦牛大叔有危险,能逼退对方,给大叔转圜的时间。 他不懂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就知道牛大叔对凌沺有多重要,与之相比,哪怕司徒彦璃是凌沺的师父,分量也远远不如。 而且,那个跟大叔交手的人,是来搞事情的、找茬的,绝对不能让他跑了,要么活着要么死,反正都得留下来。 “牛魔不愧是牛魔。”而此时场中,那人长剑一抖,将牛大叔长刀格开,随即连刺九剑,将之逼退,驻足原地,有些气喘。 “一合决生死可好。”其环顾周围,轻叹了口气,看向牛大叔。 此时司徒彦璃等人折返,他便是知道行动失败了。 从看到他们几人身影急奔而回,他就想要抽身离开,可却难以抽身。 他杀不了牛魔,牛魔也杀不了他,但缠住他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若非司徒彦璃等人已成合围之势,牛魔也根本不会被他逼退,不过是都趁机歇歇罢了。 “不好。”牛大叔摇摇头,笑了一声,“我累了。” 随即便见牛大叔刀往前一挥,自己却是往后跳去,收刀拍了拍腿。 一条腿使劲,那就像一直在单腿跳,即便还有根拐杖借力,也比双腿健全费力的多,早就肌肉僵硬了,再打一会抽筋个屁的。 而这时恩佐没有半分迟疑,直接张弓发箭,三箭连出,分别射向那人眉心、心口和腰间,然后是连忙又抽出三箭,快速吸了口气,便又是三箭连珠发出。 “别愣着啊!我现在是大理寺少卿牛耀,不是江湖武人牟桓,更不是什么牛魔,这也不是江湖比武!”牛大叔连忙对其他三人喊道一声,有些无语。 司徒彦璃楞楞地看他一眼,然后拎刀冲了上去,靳潇和百花夫人也差不多,发呆的还更久些。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或者说都忽略了,这不是江湖事,这里也不是讲江湖道义和高手风范的场合。 “叔,你坐着。”六箭被两剑挡下,恩佐就没再发箭,躲过被挑甩回来的一剑箭,就溜了下来,把花园凉亭里的木凳还顺手给拎过来俩。 虽然是毫无建功,但他也给司徒彦璃三人发愣,提供了时间。 眼下那人被三大高手合围,却是用不着他了。 “嗯。你小子不错。”牛大叔笑着拍拍恩佐肩膀,俩人一块坐了下去,开始看热闹。 “严璃,你管管你家徒弟,这都带出来一帮什么人!”靳潇瞧了一眼过去,气的直哼哼,那胖子竟然都磕上瓜子了,真当他们唱戏的呢啊! 不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也就出工不出力的主,真别好意思说别人。 三人中,他其实就是个游走在外边的,全然没动什么真本事,就是封住那人退路而已。 反倒是百花夫人最为卖力,手中簪花频现寒芒,不断与那人长剑对碰,叮叮作响。 两人出手频率之快,让人目不暇接,剑尖对簪尖,凶险的很。 而司徒彦璃,则一直在等擒敌之机,顺便时不时出刀打乱那人攻势,给百花夫人喘息之机。 “尤家高手当真不少啊,年轻的有尤方,年长的竟也有你这般强绝剑客。”靳潇见这边没人搭理他,索性开始跟对手扯起来。 却不料那人神色顿时大变。 他们拉来姜家,就是为了隐藏自己,哪想到此下却是直接被人道破来历。 尤家想反,但终究还没反不是。 隐在暗中,他们可以先做很多事,很多准备,等待时机成熟。 可放到明面上来,以眼下境况,尤家危矣! 不是怕朝廷、也不是怕各军,而是他们自以为在暗处,实际却在别人眼前,没有半点儿隐秘。 他们不仅再无丝毫先机,还会走一步错一步,把自己的所有实力都摆在别人眼前,甚至亲手把所有底牌葬送。 “你是猪吗!”那人登时便想拼命逃离,甚至不惜与百花夫人换伤,肩头挨了一剑的百花夫人,登时咆哮出声,恨不得掐死靳潇。 “你还不如猪呢。”靳潇轻哼一声,眼中精芒一闪,一剑当头拍下,将那人拦住。 软剑与长剑交击之时,剑尖也诡异的点向那人右眼。 软剑虽是无尖,但眼睛何其脆弱,那人直接便被这一击,废去一目。 司徒彦璃恰时出刀,从其右侧,一刀斩在那人剑上,将其吃痛之下,反击一剑挡下。 随即靳潇脚步疾行,软剑抽在那人右颈之上,骤然弯曲,其左手闪电上探,抓住剑尖,右手同时撒开剑柄,左手猛然一抽,尺长锋刃,直接划过那人脖颈,洒起一蓬鲜血。 “这人不能抓活的,只能是死的,他也只能是姜家人。”见司徒彦璃不善的看过来,靳潇收剑说道。 “扮猪吃老虎,小心哪天碰到个会装的大猫,真把你当猪吃了。”司徒彦璃淡淡说道,返身向牛大叔走去。 “姓靳的,老娘跟你没完!”百花夫人上前,从那人肩头拔出自己的簪花,头发一挽,横了靳潇一眼,冷哼离去。 “天天没完没完的,你想嫁给我啊?”靳潇撇嘴回了一句,往反方向闪人。 而这时,殷王府的亲兵,也赶了过来。 “师父,都动了。”殷王嫡女、襄城郡主,吕琰,当先冲过来,向司徒彦璃说道。 这么大动静,又临着皇城不远,王公府邸更是一堆,骁果军、金吾卫、左右卫等均已调动起来,各家府内亲兵、护卫也都严阵以待。 长兴建城以来,还是第一次出这么大乱子,慌了的人不知凡几,懵的更多。 自家花园里打了这半天,殷王府自然也不会不知道,只是他们知道究竟,也得配合演戏,所以这才赶来罢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毕竟王府有巡夜的很正常,可要是一有动静,王府亲军就快速集结起来,赶了过来,可不就告诉别人早有准备么。 这是万万不行滴。 “回家睡觉,明天回大理寺,该忙活起来喽。”牛大叔伸个懒腰,溜达着走人。 过千人入京没问题,可在长兴内城,大半夜能随意避过巡逻金吾卫,来到这皇城根儿底下,那就有问题了。 这几天三司绝对有的忙,也绝对有很多人,脑袋得掉一掉。 “姑娘家,别掺和这些事,老实回去休息。”司徒彦璃训了徒弟一句,也跟了上去。 惹得吕琰是一阵白眼,说的她们师徒性别不一样似的。 不过话还是要听的,总归是亲王嫡女,也就过来瞧瞧还行,殷王也不会让她手染血腥的。 恩佐也笨笨的爬上房,又溜达回公主府。 很快,金吾卫等也赶到思懿公主府,被府内府外的血腥场面,是吓了一跳。 翌日,思懿公主府受袭,长乐县侯、思懿公主夫妇尽皆遇刺重伤的消息,传遍长兴。 姜家自然是背锅的那个。 隆彰帝震怒之下,下令夏侯灼从速剿灭姜氏叛逆,并着令刑部并大理寺上下,彻查姜逆党羽,明正典刑。 同时金吾卫回禀,此间行刺之众,江湖武人为数颇多。 隆彰帝遂下旨推行整顿江湖武人之事,置臻武司于宗正寺下属,位同六部诸司,由殷亲王兼领掌司郎中,司徒彦璃为员外郎,订立武籍,正肃武人风气。 迎着隆彰帝‘盛怒’,这次算是无人敢于反驳,顺利成行。 哪怕司徒彦璃以女子之身获官,也没引起什么风浪。 一来大璟有女子实打实领了将职的先例,……冷家女。 二来想要整顿江湖武人,那怎么也得有个在江湖中有威望,且武艺超群之人方可,司徒彦璃合适。 毕竟一个员外郎,从六品上,总不能让燕国公、齐国公等人任职。 再大璟可就没多少既没有实职,还是高手的人在京可用了。 “圣上,老臣以为,臻武司有别其他诸司,武人桀骜难驯,且素来散漫自由,怕是不易从命听令,严大人虽武艺高强,却也难免力寡,不若准臻武司招募武吏若干,以便于行事。”朝堂之上,林佑芝闻听隆彰帝这圣命一下,知道不可挽回,随即顺水推舟道。 “嗯。林相言之有理。”隆彰帝心中乐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再道:“但武吏一事,颇为重要,人数不得过众,亦需有良才整肃,为严卿分忧,不知林相可有适宜人选举荐?” “秉圣上,武吏选取征募,需谨慎以待,难以从速,老臣以为届时长乐县侯伤愈,恰可领任。”林佑芝直接再道。 “那便依林相所言,也烦请林相与众卿商议论定,臻武司征募武吏几何更为适宜恰当。”没等众大臣再有人开口,隆彰帝直接将事情敲定。 不过也没有完全没留余地,而是把武吏人数多寡的决定,交给了他们。 这让其他有议政之权的重臣,面色稍缓,看向林佑芝的目光,也稍微不那么凶一些。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回应 , “林相!有思懿公主和长乐县侯遇刺一事在前,纵然圣上之意,已不可逆,可你何故主动进言!要知道武吏一出,臻武司实力将极具增强,远不止为武人正籍定册那么简单了!” 政事堂内,梁国公余肃,率先向林佑芝沉声发问,愤怒之意,溢于言表。 其他人也差不多神情,尚书令林佑芝,顿时有些被围攻的意思。 这其实不在此事本身,而在于与往日常例有异,触犯到了他们所有人的权益。 大璟于三省六部之外,再设政事堂,位列其中的大臣,共计十二位,他们皆有参议政事之责,诸事大多由他们先行商议,才会呈到昭华殿,由皇帝批阅。 此举虽是为皇帝处理政事分忧,起到辅助作用,加快效率。 但也同样让这十二位大臣,有了极大的权力。 只不过相对分散、互有制衡,不会让权力过于集中一人手中,也不会让皇帝轻易失去对朝局的掌控。 这可以说是大璟十二位宰相的重臣,也没人可以独断朝纲。 他们彼此间,虽有高下之分,却也绝无一人可以一言而定。 于诸事上,皆需商议而定,再请圣断,若意见相左难以统一,亦或重要大事,便还需朝堂众议,再行定夺。 可今日之事,事发突然,林佑芝与隆彰帝一唱一和,便迅速将之定下,这可就有些视众人与无物了,其他人哪里能干。 长久以往,他们岂不成了样子货,还算个屁的宰相,知个屁的政事。 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局面,也是绝不能允许出现的局面。 皇权威重不假,但相权也不可轻,他们是大璟官员,却并非皇帝奴仆,不可能诸事皆可由皇帝言出必定。 “诸位且坐。且听我言说几句可好?”林佑芝面对众人的虎视眈眈、怒目相对,并未有丝毫动容,只是仍旧淡然。 “林相素来持重,为我等表率,想来不会任意而为,但请林相明言,以解我等心头之惑。”中书令林肃南,沉声言道。 大璟政事堂,由三省主官为首,即尚书令、中书令、门下侍中,前一后皆二,共计五人。 再加之尚书左右仆射,添为七人,皆因尚书令不常设,实际三省皆常有二人为相。 除此之外,御史大夫一人,勋贵两人,大将军两人,皆加‘知政事’一同位列政事堂中。 若当朝不设尚书令,则从六部尚书中选一员,加‘知政事’,添补空缺。 文武勋贵,皆参与其中,不落一方,以为制衡,也是各方面皆有熟擅之人,理事可更加全面。 而在当朝,除了林佑芝这位百官之长,政事堂内,便以中书令林肃南位为最尊,其他人稍逊。 现下两人先后开口,别管是真的心头不爽,还是想借机找事,也都得暂时压下,面子还得给。 且正如林肃南所言,林佑芝素来持重,其虽位高权重,却非专擅弄权之人,亦非谄媚之辈,今日所为,确实与往日大相径庭,他们也想知道个究竟。 “其实臻武司之事论定,这武吏一事便也已成定论。 如我朝上所言,武人难驯,仅凭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人、仅凭一令,就想施为下去,必然全无可能。 诸位或许认为,一旦如此,正是让圣上收回此命的时机。 可我却认为不然。 其一,管理武人并非真的没有好处。便如这臻武司之名,甄选良才武士,让江湖武林达到有利于大璟发展、强盛之境地,这与国与民皆有好处。 其二,此举若是因武人抗拒,而被迫收回,朝堂威严、圣上威严,将置于何地? 大璟从不禁武、抑武,乃至扬武、隆武,却并非是放纵,也非是武人可不听朝令、不领圣命的资本。 是以此令一下,就必须推行下去,坚决贯策下去。 此事圣上也早有准备。 从燕国公等人始,再至长乐县侯,大璟上下,皆可看到武人的出路,鱼跃龙门不再是一份榜单而已,而是可以看到的、真实的目标所在。 眼下若圣上一旨令下,想要征集武人为用,轻而易举,信都之事便可见端倪。 与其让圣上拿出已然准备妥帖之策,招募江湖武人为用,何不顺水推舟,将这武吏定员一事,落归堂中。 大璟已有骁果禁军、有直属数军,不可再添一武卫啊。” 林佑芝长谈一番,语重心长的很。 这番话说的大半人是点头不已,心中明了、信服。 皇权日重,皇帝独掌的兵力,也是越来越多,他们确实需要对此有所遏制。 而隆彰帝他们也都很了解,对这位硬是反着来,是不行的。反而顺从或者显露示弱姿态,这位反而会周全权衡,也做出些让步。 说的通俗点,这就是个顺毛驴,不能跟他拧着来。 但大半人,终究不是全部,例如余肃,其便是仍旧有不满之处,遂听其言道:“林相所言,虽然有理,可我仍不明白一事,还请林相释疑。” “我亦有所惑,该与梁国公相同,也请林相释疑。”郢国公蒙郃也是随后开声,跟着说道。 “为何举荐长乐县侯统管武吏?”林佑芝看向他们二人一眼,随即再道:“那不知两位国公以为,以长乐县侯破缑山王城、下城十数座、斩敌过万之功,该如何赏赐?思懿公主和朔北叶护在京遇刺,又该如何安抚?而且两位可有适宜人选,既能得到圣上信任,又能与殷王殿下和严璃大人配合无间,且让天下武人敬畏且信服呢?” 这一下说的两人是哑口无言。 首先,凌沺的战绩在那,他的名号便如当初夏侯灼等人获封武侯时一样,在天下百姓和武人心中,已经是被敬服的存在,绝非等闲一个高手,就能媲美。 其次,凌沺至今仍有功未赏呢,让凌沺领去实职,同样是他们更不想看到的情况。 阡陌崖一众,委实在而今的大璟,声势太盛、权势太大,尤其是在军中。 “诸位,还是商议一下这武吏人数,究竟定为几何吧。”林肃南再开声道。 政事堂中,终于有了些该有的气氛,各抒己见的商议起来。 足足三日,将此事论定。 臻武司在京,可有武吏二百,引为直属,其余各州分设八十,虽总数上千,名义上也皆归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凌沺总领,可实际上却是大分其权。 …… 而凌沺这边,足足又三日以后,方知自己‘重伤’了。 “我没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居然先找上门了!”凌沺眼中凶光闪烁,看着手中信笺。 “只许你杀人,不许人杀你?世上可没这道理。”吕倾淡淡一语,从凌沺手中拿回信笺。 “那可不?不然咋的,我还伸着脖子,让他们砍?”凌沺翻个白眼,哼哼道。 “说实在的,你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尤家的实力你也知道了,连琉璃刀和牛魔都应对棘手的人物,尤家能派出一个,就能有第二个,乃至给多,就你一人,如何能够料理。”雍虞只胡皱眉道。 虽然这事他跟凌沺已经谈过两次,但仍旧很不赞成。 “别逞能,也别忽略你自己而今的地位。”吕倾也是跟上一句。 凌沺二人无嗣,凌沺若有万一,朔北将直接散乱,正值新老汗王交替,荼岚任何一部,可都不能乱。 “放心吧,本来也没小瞧他们。既然敢应,我自然有所准备,我惜命着呢,不会拿自己开玩笑。”凌沺笑着摆摆手。 尤家的实力,确实也让他心惊,但并非全然没有应对之法。 数年生死间游走,不会小觑任何一个敌人,更早已成为他的习惯。 “今晚我就走了,胡绰你们得帮我照看好。”随即凌沺再道。 “你?!”吕倾愕然看向他。 按理说,凌沺该把胡绰先送回长兴,然后在启程去雍州的。 可现下,凌沺哪里有这个意思。 她本还纳闷,凌沺怎么会带着胡绰,一留就这么多天。 而今方才恍然,凌沺怕是根本没打算现在就带胡绰回去,而是让她留在这,陪老汗王走过最后一程。 “你这可是欺君。”吕倾直直看向凌沺,沉声道。 “不算。离开长兴前,我请苏公公给圣上带过一封信。二月之前,我会解决尤家,然后带胡绰回长兴。今日你这封信到,我和胡绰皆成了重伤,其实就是圣上的回应。”凌沺摇头,指了指吕倾捏在手中的信。 重伤嘛,没有几个月时间,哪里能好,这其实就是给他的时间。 留在这里数日不走,也就是在等这个回应。 若是再有两日,没有等到,哪怕不忍就这么带着胡绰离开,他们就也得启程回返了。 所以他看到这封信,第一反应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我知道你怎么死的,你信不信?”吕倾长吐口气,盯着凌沺道。 “作死的么?”凌沺耸肩一笑。 吕倾没有再说什么,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凌沺此举即是先斩后奏,亦有谈条件的意思,她太了解自己父皇了,不管情由如何、结果如何,凌沺在他父皇那,绝对已经被记下一笔了。 “王兄,手书一封吧。我顺路去趟克木禄。”凌沺不在意的继续笑着,目光转向雍虞只胡。 “你到底要怎么做,能不能撂个实底,让王兄心里也有点底!”雍虞只胡颇为无奈的回看过去。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良机 , “咦!你咋又黑了。” 克木禄部暂住之地外百里,凌沺看见唐阿姑罗,直接蹦出这么一句。 把正准备热情跟他打个招呼的唐阿姑罗,给气的脸更黑了些,差点儿就想掉头走人。 “雪这么白,能不显得我黑么。”热情是没剩啥了,招呼还是得打一下的。 “哈哈,此屁有理。”凌沺呵呵笑了两声,给唐阿姑罗来个拥抱。 “这是咱朔北的两千刀兵,虽然嫩了点,但上了战场,绝对是嗷嗷叫的狼崽子,不带怂的。”唐阿姑罗转头一指,两千朔北刀兵齐声见礼,气势还是很足的。 “这次就见见血去,看看你吹没吹牛。”凌沺也跟众人打个招呼,再对唐阿姑罗道。 这两支千人队,是他离开朔北前亲自选的人,名义上是一支正军一支预备,实际是两千人皆归唐阿姑罗率领,他想要打造一支跟大璟刀兵一样的精锐。 而此次,他也将带他们去往雍州。 “挑百人,随我去菩岢叶护那里,剩余的,小队分散,自行前往雍州,十日后五原地域汇合。”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去一趟克木禄部。 只不过他不是去见克木禄可汗的,而是当代克木禄可汗兄长,菩岢叶护,阿古纳合真。 阿古纳合真,与当代克木禄可汗,同为前任克木禄可汗嫡子,也是当时对可汗之位最有力的争夺者之一。 当初虽然输了,没有夺得可汗位,却也仍保存极大的实力,为克木禄部第二大势力。 而且,这个人是与王庭亲近的,当年夺位失败,也是雍虞罗染出面将之保下,给他们调停的。 克木禄部先是放过来碧落,差点把他弄死,又跟尤家暗中眉来眼去,若非活不下去了,还不知道会为祸成什么样。 凌沺那属睚眦的,能让他消停了? “见过菩岢叶护。” 百里而已,说快不快,说慢也用不上多长时间,但凌沺恰巧赶到傍晚,来到菩岢部。 此番前来,他并未用自己名字递帖,而是拿着雍虞只胡的手书通行。 在说出自己打算之后,雍虞只胡写手书还是很痛快的。 “竟是朔北叶护亲至,合真有失远迎了。” 阿古纳合真并未迎出帐外,只是身边近侍迎出,将凌沺和唐阿姑罗引入帐内。 但其待凌沺一入帐内,便是敏锐的看到了凌沺手上带的扳指,那可是他朝思暮想了一辈子的东西,自然不会认差。 而如今有这扳指的,也就只有凌沺是他并没有见过的,凌沺的身份,自然就不难猜测认定。 其挥退场间众人之后,便是笑着招呼起来。 “菩岢叶护客气,凌沺是为晚辈,哪有劳烦叶护远迎之礼。”凌沺再回一礼,客气回道,也是面带和煦笑意。 “王侄请坐。”阿古纳合真随即顺势改了称呼,引凌沺入座。 他和雍虞罗染同辈,也没小多少岁,论及辈分,还真的长于凌沺,既然凌沺不以同为叶护说事,他自然是就坡下驴。 谁让克木禄部而今比荼莫尔部位卑呢,真论起来,凌沺这个朔北叶护,且是王庭辅 (本章未完,请翻页) 政大臣,地位是比他更尊崇的。 “天灾无情,王叔菩岢部今次想来损失不小吧。” 一路行来,凌沺也可算是把菩岢部驻地都看了一遍,马匹倒是还剩不少,但普遍饥瘦,且不少都有了冻伤。 牛羊更是少见,在王庭那边动辄一户人家数十头牛上百只羊的情况,更是鲜少见到,畜栏都没有几处。 菩岢部的部民,也大多消瘦,便是一些体壮的,也并非面色光泽红润,显然吃食也不算怎么好。 一顶顶毡房,同样没那么崭新洁白,有不少缝补的痕迹,甚至还有多家人挤在一个毡房的情况,小小毡房里,居然能住下小十数人,也是拥挤的可以。 “唉。部民损失三成,牛羊马匹损失甚至可达七成,便是现在冻伤的人、畜,染了寒疾的病患,也是足有近千,若非王庭赈济,援粮施药,菩岢部到来年春暖,能剩下半数人口,就算侥幸,更别谈要多少年才能恢复此前景象了。”阿古纳合真叹道一声,面上尽是愁苦凄然,还有一点感激。 毕竟凌沺在这里,他们又不熟,给没有任何交好,该对王庭表示的,还是不能少滴。 “只可惜风雪席卷整个北方,王庭虽有存粮,但同样也得照顾我北魏各部情况,难以多支援王叔,一解眼下困境,还请王叔见谅。”凌沺也是叹息着欠个身,脸上表情也挺丰富,演的挺像那么回事。 要是不知情的看上去,还以为他干了啥贼对不起菩岢叶护的事儿呢,那个满怀歉意呦。 “王侄这是哪里话,菩岢上下已然对王庭感念非常,哪里会有再多贪图。”阿古纳合真也不知道凌沺卖的什么关子,打的什么主意,当下只能连忙说道。 “实不相瞒。凌沺此来,不仅未能给王叔带来些帮助,反而是向王叔来求援手的,真是惭愧万分。”见此,凌沺立刻是做出一脸愧色,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啊。 “不过,凌沺可以保证,若此行顺遂,定可解菩岢部眼下困局。”见阿古纳合真眼神明灭,凌沺随即再道,目光灼灼。 “王侄此言差矣。虽你我相交不多,但王叔亦知朔北声威,王侄不远千里跋涉至此,想必是真有不得已之事,若有王叔能帮得上忙的,自是当鼎力相助。”阿古纳合真来了兴趣,见凌沺不绕弯子了,他也直接应承下来。 只不过这个应承,也没多少诚意就是了。 派一兵一马、给一牛一羊,皆是心意,终归还是要看利弊几何,才能定论的。 “不瞒王叔,我这是从长兴偷跑出来的。中原朝局权衡太多,我这可依叔伯又皆不在长兴,有了气也只能暂且忍下,发作不得。可我又哪里是能忍气吞声的人!无奈,只好请只胡王兄休书一封,行来此处,找王叔援手了。”凌沺满是愤慨抑郁之色言道。 “究竟何事?王侄且细细道来,我北魏叶护,岂是可欺之辈!那些璟人难道还敢委屈王侄不成!定与他们讨个说法!”阿古纳合真当即也是愤愤开声,拍得桌案山响。 “唉。说来这事与大璟朝堂无关,只是那尤家贼子,先是派人截杀与我,被我斩杀之后,竟不死心,又再派高手潜入长兴,趁夜突袭,置我亲军死伤颇众。 可尤家乃功勋将门,我虽知道是他们所为,却无证据,只得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任由他们装作姜家叛逆,就此论定。 我有心自行报复,但尤家世代为将,家中高手如云,又岂是我一人可平。 无奈在璟亲军不可擅动,这边又赶上汗王将仙赴圣宫,朔北之军亦不可擅动。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啊!不灭这尤家恶贼,更是寝食难安! 幸得只胡王兄提点,得知王叔急公好义,最是照顾晚辈,就佯做重伤闭府,贸然前来请王叔援手,还请王叔勿怪。” 凌沺将事情真假编着一说,然后起身一礼,再道:“眼见菩岢部遭此天灾,深陷困局境地,本不该再向王叔言明。但又思及尤家家资甚巨,若可灭之,所获一应钱粮,定可大解此难所失,故而还是说出,请王叔权衡。” “没什么好权衡的!你说,需要多少人,王叔定帮你把这口气出了!”阿古纳合真眼睛当即一亮,直接便是痛快应道。 尤家家底,他们比凌沺可了解的多。 克木禄部跟尤家打算联手一事,他也同样参与在内。 虽是不得已,向王庭言报此事时,说的是假意答应了尤家,可这意之真假,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没见到尤家的些许底蕴和实际东西,克木禄部又岂会应承下来。 而今情况有变,若是菩岢部能全吞了尤家之财粮,别说缓过劲来,以眼下克木禄部情况,菩岢部能直接成为克木禄最强大的部族,那个扳指还不手到擒来? “只三千人足矣。但需三千精悍锐士,百战强兵。”凌沺也不磨蹭了,直接回道。 “三千?太少了些吧?”阿古纳合真蹙眉道。 他可不知道凌沺是奉了隆彰帝之命的,还以为是要破关而入呢。 “足够了。这次只为私仇,也只针对尤家,还是要顾及两国情义的。我是想带着他们,潜入雍州,装作仇杀,灭掉尤家便罢。但也请王叔放心,事后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安然离境,带回一应钱粮。”凌沺微微摇头,随即郑重道。 “好。王侄且暂歇一日,我这就调集三千精锐,尽凭王侄驱使,王侄当他们是自己麾下便可。”阿古纳合真也不再多言,直接应下。 现在他想的也不多,恢复部落、壮大部落而已。 只要能达成这一点,其他并无所谓。 “多谢王叔。”凌沺再施一礼谢过。 如此,他此行的目的,也就算达成了。 一旦事成,也将跟菩岢部达成一个友好的关系。 其意远不仅此一事。 朔北有足够的人手可调,用不用菩岢部,并无所谓。 而是在于长远。 他要引起克木禄部内里的不合、乃至反目,让克木禄部实力大为削弱、分化。 这有利于雍虞只胡更平稳继位,以及继位后的掌握力度,也有利大璟边境安稳,有利两国继续保持而今友好态势,同样有利刑五岳等人在远朔地区慢慢经营…… 好处多多,不多细说。 而更重要的是眼下这个时机,最为合适。 黠胡陷入战乱之中,克木禄可汗大失有利臂助,这对阿古纳合真是良机,对凌沺亦然。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定计 , “叶护,璟军边境封锁实在太严,我们难以入境。” 五原郡外,待凌沺赶至之时,朔北刀兵两千,便相继汇聚过来,禀报道。 雪灾导致的克木禄部困境,黠胡的乱局,都让雍州一线边军,不敢有丝毫懈怠。 巡逻轻骑半个时辰一批,各戍堡驻军也是警备异常。 若只三五人,亦或三五十人,偷溜过去并非没有可能。 但是若一批批小队都能过去,也未免太视大璟边军与无物了。 “整队休整。”凌沺点点头,并未有什么意外。 五原郡地域,本就是边塞要地,地处阴山之南,河套平原之上,本就是戍卫重点所在,何况而今情势之下。 让刀兵先行,也是有试探边防松紧之意。 “叶护,若是连关都过不去,咱们后续怎么动手?”唐阿姑罗有些挠头,满脸愁色。 从菩苛部借调之兵,领将四人,此时也看向凌沺,眼神颇有玩味之意。 他们虽然都是阿古纳合真的亲信,但也都是沙场悍将,可听凌沺之命而行,却也并非真的完全信服,还是很想看看这传闻中的朔北叶护,究竟有什么能耐的。 文人相轻不假,武将相轻也并非没有。 无论如何,想让他人敬服,还是需要自身够硬的。 好在凌沺对此也并非没有准备,随即道:“剌喾万夫长,还得请你跑一趟。此地边军,尤家将领不少,去寻一人,将此信交给他。” 说着,凌沺便拿出一封信,交给菩苛部万夫长,剌喾勒卓。 然后他就看到一堆问号脸,看向了自己。 “咱不是来找尤家麻烦的么?咋还给他们写信?”唐阿姑罗问出众人疑惑。 “是啊。但我们知道来干嘛,他们又不知道。”凌沺笑笑,而后再道:“此间所有言语,不可提及到我。仅以菩苛部之名,与之商谈,而且谈的要是买卖……” 接着凌沺便把自己的计划,大略的告知他们。 他计划通过尤家在边军之将,通知尤家,要以黠胡等部一样的交易方式,向尤家购买粮草,让尤家亲自把他们接进去。 且不仅仅是进去五原地域而已,而是一路把他们接到尤家所在,最起码是他们屯粮所在。 五千战马为饵,他们怕是可以探知到尤家些隐蔽之地。 先斩尤家一臂,再图灭掉整个尤家。 此计划能成行,最大的难点,或者说最有可能存在变故的一点,便在于尤家是否已从长兴事败,得到些警示,从而决定暂掩锋芒,蛰伏下来。 只要尤家没有放弃此前打算,那五千精良战马,就是他们绝不会放过的。 同样,哪怕不是克木禄可汗所派,单以阿古纳合真在克木禄部地位,若能招揽,尤家同样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甚至会更乐于见得如此。 毕竟一个菩苛部,可要比整个克木禄部好掌控的多,乃至可以通过菩苛部,来达到掌控整个克木禄的目的。 “剌喾万夫长,不必担心安危问题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会让阿姑罗率部在后接应,即便谈不成,也不会让你陷入危境。”凌沺见剌喾勒卓仍有犹疑,故而再道。 “叶护多虑,菩苛男儿,这点胆气还是有的。只是剌喾不善言谈,而且从未如此行事过,实在有些不知如何作为才好。”剌喾勒卓有些尴尬摇头道,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办这事。 让他打仗绝对没啥问题,冲锋陷阵更是从来不会有半点迟疑。 可这么大个边境地域,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大璟边将,让他上哪去找个尤家人,他是真不知道啊! 总不能一个个去问吧? 那不找死呢么。 “那你去?”凌沺噎了一下,看向唐阿姑罗,心道这位走这么些年江湖,不会也连这事儿都不成吧? “得嘞,那我这就去。”好歹唐阿姑罗是没让他这计划,直接就胎死腹中,直接应了下来。 然后也不多待,直接就骑马而去。 他倒也没有遮遮掩掩,就这么单骑一个人,向着边关行去。 来到一个戍堡之下,直接喊话,然后被人接了进去。 这年下,荼岚过来这边的客商,其实还是有一些的。 荼岚南下过冬诸部,接到王庭的旨意慢,接到王庭的赈济同样慢,有很多部落是向大璟这边靠近了些的,也有很多人,向大璟这边再进行贸易,换取一些活命物资。 唐阿姑罗以贸易之名前来,并不算突兀。 而且他终归只有一个人,即便不是来贸易的,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又不是来冲击边军的,更不为非作歹,发现了碍于两国而今关系,也就驱离而已,是不会杀他的。 所以他也是有恃无恐。 来到戍堡后,被盘问之下,便是言道,奉命前来,想要廉价贩卖战马五千,来换取粮草等物,没有提及尤家半点。 可仅仅半天之后,便有一年轻将领,率二百轻骑赶至,正是尤家嫡子,尤彧。 “叶护!成了!哈哈哈!” 翌日一早,在戍堡过了一夜的唐阿姑罗,就急三火四的跑了回去,兴高采烈的对凌沺道。 “这尤家对此地边军掌控之密,当真让人骇然。”闻听经过后,剌喾勒卓当即感叹道。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居然就随便找个戍堡,八九不离十的说两句,尤家就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早知如此,他自己去就好了,何辜卖了个怂。 “没那么邪乎。”唐阿姑罗笑着摆摆手,再道:“这事跟咱在草原差不多,到了谁家地界上,下边人有事自然通报给说话最顶事的那个。这说明不了尤家掌控力多强、多密不透风,以尤家在雍州百年经营,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情况。” “但也足以说明,尤家是有能力达成他们当初所言之事的。”凌沺沉声一句。 “他们说,两日后,会有人在那个戍堡外五十里,接应我们。大概是不会正常入关,而是另有他地见面。”唐阿姑罗也是立刻正色道。 “定然如此。但凡非以边军名义购马,任谁都不可能将这些战马公之于众目之下。”凌沺点点头,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觉意外。 “那就等吧。你可探听清楚,此人是何身份。”随即凌沺再问道。 “不算太清楚,只知道其是尤家嫡子,观甲衣和戍堡军士称呼,是个正经的领兵将领,五六品上下。”唐阿姑罗回道。 “且看此人会不会直接参与进去,若其不直接参与进去,回路就在他身上了。可若其出现,此人必须死,你盯住了,无论届时情况如何,都务必将之斩杀当场,不可让其走脱。”凌沺沉声再道。 尤彧若不参与在‘贸易’当场,他会想办法,将事情隐瞒数日,让唐阿姑罗带着剌喾勒卓等人,再通过他出关,返回荼岚境内。 尤家虽然必须除去,但在军中之人,能不动还是不动的好,只要尤家不再有起事之能,也就可以。 可若他在场,那这个尤彧,就非死不可了。 尤家之灭,不能与菩苛部联系在一起,更不能与荼岚联系在一起。 尤家,只能悄无声息的,从世间被抹去。 “算上换乘马匹,我能给你们腾出两千战马乘骑,可有把握远坠在后跟随,不被人发现?”凌沺再看向剌喾勒卓道。 卖五千匹马,也不可能带五千人过去,即便有担忧被黑吃黑的情况出现,需要足够的护卫力量,但凌沺以为也不宜过千人。 余下人手,刀兵步行、菩苛两千轻骑乘换骑战马,皆相继远坠在后,也方便后续合围。 “可以。请叶护尽管放心,只要路他们带出来了,我就能带人摸过去,绝不会被人发现。”剌喾勒卓没有多少犹豫,当即应了下来。 “好。现在你就领人带走两千战马,卞衡,你带兄弟们同去,诸事听从万夫长安排。”凌沺微微颔首,对唐阿姑罗的副手也吩咐道。 “是!”众人拱手领命,当即带队离去。 “凌王,这帮人,真能信?你别把自己忽悠瘸了。”剌喾勒卓等人离开后,唐阿姑罗低声对凌沺挑眉问道。 “债我揽了,车破不破只能走着看了。实在不成,直接扬旗,就当纯粹挟私报复吧,然后回朔北当王八。”凌沺耸耸肩。 对结果他也没有把握。 尤家藏兵几何他不知道,两日后能见到多少尤家人,他同样不知道。 这事儿本就凶险,即便进了五原地界,后续也还得需要一路前往尤家,再整个灭掉尤家。 哪一步都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走通的,皆是处处行险为之。 一旦暗的走不通,他也就只能愣来了。 总而言之,这事儿他得办完,才能在隆彰帝那里交代的过去。 那样,在长兴的人就都不会有事,他们安然在朔北呆着,也无大碍。 尤家这长兴行刺之举,其实反而让他可为之处,多了不少的。 “行吧,反正跟着你,就一直在找刺激,也不差这一回了。”唐阿姑罗也耸耸肩。 他觉得吧,当初真说错了,跟着刑五岳他们,要比跟着这么个货,安稳的多了。 跟着这货,没危险他也个折腾出来点儿危险,没事情也得搞出些事情来。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畅行 , “剌喾大人。” “尤将军。” 月朗星稀,天空似无一缕浊气,连云彩都彻底隐去了一般。 唐阿姑罗带着千骑,以及四千战马,与尤彧会面,互相微笑打个招呼。 他可没用自己的名字,而是借用剌喾勒卓之名,若尤家对菩岢部,也有所了解,也会更相信此事的真实性。 至于凌沺,他现在扮做了唐阿姑罗的亲随,就跟在旁边,面巾遮挡住口鼻,头上带着羊皮帽子,仅露出个眼睛。 倒不是有意遮挡面目,实在是天冷,场间所有人基本都这个打扮,就唐阿姑罗和尤彧露了脸。 “五千战马而已,剌喾大人,这阵仗可有些大。”打过招呼后,尤彧挑眉看向对面。 “一样。尤将军阵仗也不小,尤家实力果然雄厚,短短两天时间,就可以调来这么多可用之人。”唐阿姑罗伸手指指尤彧身后,似笑非笑。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族弟尤擘,离开此地之后,一路就由他为大家引路开道,在下有军职在身,不便擅离,还请见谅。”尤彧没有再多废话,示意身边一个年轻人摘下面巾,露个脸。 这事儿谁都不可能对对方放心,说多了没什么意思的。 而且其实对方只来千人,是让他颇为意外的。 相对之下,毕竟他们尤家,更有恃无恐一些,怎么说这里他们都更占地利人和,是不怕起幺蛾子的。 可便是如此,他也足足带来八百人,除了百人是他亲兵,跟他巡逻、顺带把人漏过来以外,其他七百人都是已备不时之需的。 而凌沺他们这千人,照看马匹有些显多,但若思及随后要运粮草回返,可就不多了,堪堪够用而已。 “尤将军客气。有劳尤擘公子了。”唐阿姑罗分别拱手示意,点头应下,并没有对此提出什么异议。 “只是回来还要麻烦尤将军,助我们安然出关。”唐阿姑罗笑着再道一句。 “那是自然。尤家子弟,对待朋友,一向言出必践。况且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交易完成之时,剌喾大人便会得到正常出关货物文书,届时大人只要回返五原,这边一切尤某自会处理妥当,保证大人随时可加印通关。”尤彧朗笑回应。 “哦?难道交易之地,不在五原?尤将军,我部可是急需粮食药材,若是迁延日久可不行。”唐阿姑罗闻言蹙眉,有急迫、为难、反悔之意。 “剌喾大人放心,来回最多七日,必不会耽搁太久。而今整个大璟北线,能有这般速度的,也仅我尤家而已,便是边军,也决计难以做到。”尤彧言道一句。 他说的也不是虚话,大璟同样受困雪灾,虽各地调拨粮草物资及时,也广开粮仓赈济,但所需同样甚巨,且多半是用各地囤储,道路不畅,各地转运物资很慢。 粮草还算好说,少来少去的,高价贩卖以牟利,还挺普遍。重要的还是药材,皆是捉襟见肘,各地只怕不够用,往外贩卖是绝无可能。 “七天也太久了啊!难道贵家族,不能将所需运来此地交易?如此,也免去我们来回折返的时间。”唐阿姑罗为难再道,眉头皱的很深。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已经是最快的办法。将所需运及此处,并不万全。而且交易之地,离此并不太远,七天时间有五天半,都得是回返路程。”尤彧摇头摆手,定定看向唐阿姑罗。 把东西送到这里再交易,尤家承担的风险太大,远没有而今这般更方便操作。 换言之,只要交易顺利达成,尤家自可带着马匹快速远去,不给留人瞩目的时间。 至于交易的另一方,会受到多少瞩目,乃至究竟能不能把东西顺利带走,就都可以了。 当然了,一切都顺利,自然是最好的情况。 “好。那就依尤将军所言,时间紧迫,咱们就不要在这里多耽搁了,还是抓紧动身吧。”唐阿姑罗沉思一阵,咬牙应下,然后便催促起来。 “请!”尤彧、尤擘一同拱手,尤擘当即率队引路在前。 唐阿姑罗急吼吼的一挥手臂,率队跟上。 “周围可探查清楚了?”尤彧驻足原地,招来亲兵问道。 无论是交易对象,还是其他人,都是需要探查一番的,免得被人发现或者黑了,这点警觉和谨慎,尤彧还是有的。 “都已探查过,并无问题。”亲兵恭声回道。 “留一支十人队,再逗留此地三刻,不可大意。”尤彧点点头,吩咐一句。 他也只能派人再多待三刻时间,半个时辰后,这里会有其他人巡逻,他也得去往别处。 而此时,真的剌喾勒卓,带着四千人,正等在此地西北。 虽然近些年并无战事,但他刚成为菩岢部亲军的时候,可没少随行南下劫掠,对此地地形颇为熟悉。 他料定尤家若引他们入境,必然从西侧绕行,这里防备相对松懈,人烟也更稀少些。 是以与凌沺分说后,建议被凌沺采纳,于昨夜便率队赶来等待。 “万夫长,他们过来了。”卞衡亲自带人一直观望,闻听马蹄声踏踏。当即向剌喾勒卓回报。 “阿彦错,你等下单独跟上去,沿途留下记号。”剌喾勒卓随即派出自己的心腹爱将,也是最好的斥候。 至于凌沺这边,他虽然是不知道剌喾勒卓此时的安排,但已经心里给了个大大的赞了。 同时,也再一次在心里,对尤家的实力,再做评估。 原因么,就是他们这一路,连人带马数千之众啊,而且是快行急奔,声势是极为浩大的。 可是呢,一路上就像没有人存在一样,路过的戍堡对他们视而不见,巡逻的轻骑,一支都没有遇到。 “贵家族的实力果然很强,相信此行之后,我部叶护,会很愿意长久与贵家族建立友谊的。”凌沺留在后边带队,唐阿姑罗一个人凑上去,与尤擘攀谈起来。 “此间小事而已,不值一提。当然,尤家也是很愿意交菩岢叶护殿下这个朋友。相信贵部以后会看到我尤家,更强的一面,绝不会让贵部失望。”尤擘淡笑道。 他和尤彧长得很像,都是那种匀称的身形,国字脸,有剑眉入鬓,单论面相,看上去都是英武阳刚之气十足的汉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只是此人想来反而比尤彧这个常在边军的嫡子,更加娇惯一些,面色更好,皮肤也不粗砺,性子也更加孤傲一些。 “尤公子莫要玩笑,全线边防,竟可畅行无阻,这可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唐阿姑罗当即睁大眼睛,带着惊讶和不信之色,看了过去。 老唐也是老江湖了,对啥人说啥话,这活儿玩的利索着呢。 当下便是拿住尤擘这性格弱点,言语不信是为激,表露出的惊讶则是为了让其再感骄傲自得,可谓皆有用意,没有一个眼神是白费的。 “巡防布局乃唾手可得,沿途避开哨骑,又有何难?凡过戍堡,皆我尤家子弟所掌,畅行而过,自是更加轻松。”尤擘依旧淡笑道,眼角瞥了唐阿姑罗一下。 他倒不是没脑子,真是个只会骄傲的白痴,尤家也不会派他来做这事。 他此举也是有意彰显尤家实力,以便更好的拉拢菩岢部,达成合作。 在黠胡所为之举,可一不可二,黠胡诸部与克木禄诸部本就多有往来,再同样施为,很容易被坐实黠胡之乱,就是由他们挑唆而出的。 届时难保这两方,同时对尤家发难。 但眼下荼莫尔王庭北迁,老汗王要行至荼岚山下,去往山顶圣宫,也就是历代荼岚可汗、汗王的陵寝。 荼莫尔周围各部,也会随之前往,为老王送行,同时也迎新王继位。 而南方诸部则仍留原地,与王庭联系越发微弱,只要可以说服菩岢部起事,鼓动其先夺克木禄汗位,再夺南方诸部,整个荼岚都将就此深陷乱局之中。 只要兵锋够利,拿下荼岚半境,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身为尤家核心成员之一,尤擘深深的知道,尤家从来都不只是想割据为王,而是建立一个崭新的庞大帝国。 黠胡之乱、荼岚之乱,都是他们预想中收服、整合两部的良机,也是必行之举。 “厉害!”唐阿姑罗闻言赞了一声,算是顺应他这份傲气,让他再得意得意。 “菩岢军行军有度,想来也是战力非凡。”尤擘回赞一句,两人相视一笑。 “行入五原腹地以后,还请诸位换上府军战甲衣袍,便于随后路程行进。”稍后尤擘再道,先给唐阿姑罗递个话。 克木禄部上下,与荼岚王庭所属,在对大璟的观点上,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也一直保持敌视态度更多。 当下尤擘是对唐阿姑罗‘剌喾万夫长’的身份,深信不疑的。 他们确实对菩岢部有些了解,知道这位菩岢叶护的心腹,是个善于军伍的雄壮大汉,长得黑铁塔似的。 除了具体面容,唐阿姑罗真都对的上,各种对剌喾勒卓的形容。 便是年纪有差,常年风吹日晒、四处奔走的,也看不大出来,老唐看着可也并不年轻。 是以,尤擘怕这位克木禄部的万夫长,以及他麾下亲军,会对穿大璟府军衣袍战甲,有所抵触。 “……无妨,为了部族老少,这算不得什么。”唐阿姑罗也是适时的皱了皱眉,然后并不特别情愿的点点头。 (本章完) 正文 写在卷中+请假条 , 第二卷写了也有三十多章了,尤家这一段,包括姜家的一段,都只是个铺垫和衔接。 先说说姜家,其实主要还是引出锦绣阁和山河楼,以及把凌沺身世交代清楚,在这事上做个了结,也引出冷家的故事,这在后文会有用。 然后尤家,成为臻武司被顺利成建的一个被动推手,让凌沺会在本卷剩余的部分,以臻武司的身份,去走一趟江湖。并且这会是凌沺进一步成长,或者说成熟的开始。 这本书开始写,定名狼胥,其实就是想的封狼居胥,戍卫家国的意思。 成文之后,虽然有一些地方,与最开始设想并不完全相同,但宗旨是没有变化的。 嗯……暂时就啰嗦这么多。 然后,这两天状态有点不对,静不下心,今天就断更一天。明天开始会两更,或者三更,万请见谅。 (本章完) 第二卷写了也有三十多章了,尤家这一段,包括姜家的一段,都只是个铺垫和衔接。 先说说姜家,其实主要还是引出锦绣阁和山河楼,以及把凌沺身世交代清楚,在这事上做个了结,也引出冷家的故事,这在后文会有用。 然后尤家,成为臻武司被顺利成建的一个被动推手,让凌沺会在本卷剩余的部分,以臻武司的身份,去走一趟江湖。并且这会是凌沺进一步成长,或者说成熟的开始。 这本书开始写,定名狼胥,其实就是想的封狼居胥,戍卫家国的意思。 成文之后,虽然有一些地方,与最开始设想并不完全相同,但宗旨是没有变化的。 嗯……暂时就啰嗦这么多。 然后,这两天状态有点不对,静不下心,今天就断更一天。明天开始会两更,或者三更,万请见谅。 (本章完) 第二卷写了也有三十多章了,尤家这一段,包括姜家的一段,都只是个铺垫和衔接。 先说说姜家,其实主要还是引出锦绣阁和山河楼,以及把凌沺身世交代清楚,在这事上做个了结,也引出冷家的故事,这在后文会有用。 然后尤家,成为臻武司被顺利成建的一个被动推手,让凌沺会在本卷剩余的部分,以臻武司的身份,去走一趟江湖。并且这会是凌沺进一步成长,或者说成熟的开始。 这本书开始写,定名狼胥,其实就是想的封狼居胥,戍卫家国的意思。 成文之后,虽然有一些地方,与最开始设想并不完全相同,但宗旨是没有变化的。 嗯……暂时就啰嗦这么多。 然后,这两天状态有点不对,静不下心,今天就断更一天。明天开始会两更,或者三更,万请见谅。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藏兵十万 顺利通过五原南侧河道,来到河套沙漠之上。 尤家靠近五原一带边疆地带,最大的一个藏兵地点,便在这河套沙漠之中。 “准备动手么?”一边换着兵甲,唐阿姑罗一边低声问道。 为了彰显礼待之意,尤擘是专门给他在这藏兵地,安排了一个单独的营房,方便他更换衣袍的。 凌沺作为贴身侍卫的身份,也是跟了进来,二人赢得一个可以顺利交流的空间。 “先不动,等交易之时。”凌沺摇摇头,同样压低声音,回道一句。 尤家的实力,是极为出乎他的意料的,也让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两次针对他们都失手了,尤家仍旧没有收敛之意。 仅此地,他们所见,便有三千人马,而且俱是轻骑,或者说,马匪! 这里也好,河西之地也好,乃至再往南行,至朔方、盐川北部,几乎都是沙漠、荒漠地带,人烟稀少,极利于人马藏匿。 素来这里便有马匪横行,以及一些小部族盘踞,甚至两者时常可以视为等同,难以剿清。 而灵武郡,就位于这些地域的中央,被环绕在内。 起初尤家安置在此,其实就是为了坐镇此地,清剿周围马匪,震慑周围小族。 若按历年呈报和巡察结果来看,成效是颇为不错的,也称得上是海晏河清。 可依今日所见,这其中怕是水分很大。 这都不是养寇自重,而是全部被尤家收为己用了。 而且恐怕不是这几年的事,而是筹谋已久的。 之所以会有这种猜想,或者说,凌沺认为自己猜想被认证,的一个重要佐证,就是这里的人数。 三千兵马,真的不是一个小数,所耗钱粮同样不是少数。 换言之,这里的屯粮并不会太少。 哪怕不够换五千战马等价的东西,作为最近之处,当做交易地点,也再合适不过了,防卫力量也足够。 可尤家并没有,而是让他们在此更换衣甲,继续南行。 这就说明,尤家选定交易之处,必会比此地防卫力量更强,而且不用大费周折的,从他地调集剩余所需,而是那里就有足够的东西,在那里交易,会比这里更加隐蔽、简单。 以地域面积、可能容存藏身之地数量,来推及可能的藏兵人数、类似此地之处,凌沺觉得尤家仅这般隐藏与外的兵力,怕是就得不下两到三万之间。 如此,再加上尤家掌握的府军、边军,凌沺觉得其兵力有可能达到十万左右。 若是尤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起兵,怕是可以横扫河西、河套各地,乃至整个雍州地域。 尤其是在而今除京畿之地外,其余雍州各地府兵被大量抽调,已经身在鲜州安家的情况下,可谓是更加轻而易举。 哪怕消息走漏,尤家也可自灵武而起,北上突袭,接管整个河套地区边军,有地利、有足够多的兵力在手,尤家正面交锋,也未必就会败,更绝不会败的太快。 “若骁果齐出呢?而且白山国公、奚国公数万精锐直属,而今也已经在长兴附近,随时可以抽调。”听完凌沺的猜想,唐阿姑罗问道。 “如此,怕不是尤家,最希望看到的局面了。”凌沺叹气道。 他现在有些真的明白,隆彰帝想把尤家隐秘除去的原因了。 这些兵力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够多,但尤家上下若被灭除,也就成了一盘散沙,并不足为虑了。 可若是调集骁果及总直属开战,那一旦失利,原本可确保不失的京畿地区,也就危险了,被尤家一并拿下,真的来个改朝换代,将有很大可能。 尤其是而今夏侯灼等人,仍在信都清除叛乱余党,还没有那么快能动身归京的情况下。 不是大璟朝堂除了他们,再无将可用。而是那些大将、良将,大部分都是雍州将门子弟。 尤家若是得势将成,他们这些世代交好的将门,联合起来的可能性,会更大,隆彰帝并不敢将成败寄托在他们身上。 所以急得并非尤家,而是隆彰帝。 哪怕暴露的再多,只要一天没撕破脸,尤家也就能有更多的准备时间,把起事准备做的更充足。 “骁果军没那么废吧?”唐阿姑罗疑惑再道。 相同兵力之下,他其实还是更倾向于骁果军会赢,毕竟那是天下兵甲最精良、亦是征募天下各地骁勇组建的强大禁军,号称当世最强大军的存在。 “那你看尤家这些人废么?”凌沺翻个白眼。 尤家这些人,无论是尤擘带着的七百人,还是此地的三千人,仅是悍勇之辈,个个身具剽悍之气,而且看上去都见过血,跟姜家那边只是秘密训练而出的兵马,并不一样。 从此地可直去漠北,亦可前往西域诸国地界,这两地可都不是什么太平地儿,这些人并不缺少实战的机会。 而相比之下,骁果也是练多于战,经验上,便逊色很多。 璟军陆战有无敌之势不假,可这璟军跟璟军掐起来呢? “那咱真接着往下走啊?别成给人送菜的了。”老唐也翻个白眼。 说实话,让凌沺这么给他一说,他心里有点虚呢。 “有个屁怕的!咱们打一开始,哪次碰的不是看着比咱强的?新瓜蛋的时候都扛过来了,到这儿怂了?”凌沺甩过去一脑瓢,笑骂起来。 “一会儿出去了不要跌份,把气势端住,这家伙带咱们来此,也未必没有亮胳膊、给下马威的意思,不能露怯。”随即凌沺在嘱咐一句,走到老唐身侧,帮他紧紧甲带。 “咱们且去看看,他们多大场面迎接咱。”随即,凌沺把刀往腰间一跨,啪地拍了一下,就欲率先走出去。 他现在是亲随么,得给主将开门去。 “别介,你先等会,后边的兵马咋办?”老唐连忙快走两步,追上去,接着问道。 特么后边还有好几千人呢,没跟过来还则罢了,真寻迹跟了过来,还不得跟这里的尤家兵马撞上?这就不管了? “爱咋办咋办,管不了了。他们真要能灭了这里,倒也轻省。”凌沺耸了下肩,直接去把门打开了,行到门外,等唐阿姑罗出去。 他是真没办法,全程都在人眼皮子底下,派人都派不出去,只能寄希望后边人自己处理好了。 反正要按尤彧说的时间来看,他们也就剩下大半天的路,即便后边人真跟上来了,真跟这里的人顶上了,也不会耽误他们抵达目的地,跟尤家开始‘交易’。 就是若真如此,他们也就没有半点后援了。 “我特么!”唐阿姑罗烦闷的把头盔往头上一扣,满脸闹腾。 “剌喾大人暂且忍耐一下,不过再行三五个时辰而已,到了地方,大人自可褪去这身衣袍。”而等在门外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尤擘,见状还以为他是因为穿上这身衣甲而不舒服呢,当即劝道一句。 “嗯。咱们尽快启程吧。”唐阿姑罗闷闷的回道一句,显然并没有多少再攀谈的兴趣了。 尤擘倒也不以为意,反而更安心了一些,当下便带队再次出发,带着众人扮做剿匪府军,一路南行。 而两个时辰后,剌喾勒卓率队抵临此地西北三十里,下令停军。 其麾下大将阿彦错回返,将前路情况禀报,等待其做出决定。 他一直紧追在凌沺等人身后,在他们换兵甲的间隙,还悄悄抵近了过去,将情况探查的颇为详细,着实颇有能力。 “可有安全绕行通路。”剌喾勒卓没有急着决定,而是出言再问道。 在他身边,卞衡也是跟着看过去。 此时他对这阿彦错,是很佩服的。 他们一路行来,一应路程皆探查清楚,也给他们标明路线,避过重重戍堡,拿捏准了边军的巡逻时间,让得他们通行顺利的情况下,居然还不耽误他一直紧坠凌沺等人身后,着实厉害。 “从此地往西行十里,再往东南直行即可。”阿彦错的回应,也果然不负他们期望。 很少人知晓,他的坐骑,其实也是一匹当世顶尖的良驹,样貌并不雄毅显眼,却是货真价实的千里马,是菩岢叶护特意给他找来的,就为了尽数发挥其能。 在确定凌沺他们去往方向之后,他便是已经在周围探查了一番地形,才决定来此截停大军绕道而行的。 “贵部可还能坚持的住?”剌喾勒卓看向卞衡问道。 他们之所以这么慢,就是因为朔北这两千人而今无马,尽皆步行,难以全速。 可即便如此,一个个也都累的够呛,剌喾很担心他们会开始掉队。 “坚持倒是能坚持,就怕到了地方也没有任何战力了。”卞衡苦笑一句,再道:“剌喾万夫长率队先行吧,我想带人过去尤家的藏兵地,把他端了。” “三千悍匪,你们确定能行?”剌喾勒卓眉头蹙的很深,他觉得这些新瓜蛋,有些太狂了。 “行不行不是嘴上说的。”卞衡笑笑,更显几分狂意再道:“况且,我朔北儿郎,何时不行过?骨头不硬,咱还嫌没嚼头呢。” “呵。希望你我还有再见之日。届时我必请你喝草原上最烈的酒,送你我部最美的姑娘。”剌喾勒卓轻笑一声,率队就走,不信、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弟兄们,都听说咱朔北军第一战时,打的赌了吧?当时咱叶护可没被打脸,这次同样不能!以后也不能!”卞衡转过身去,看向两千刀兵。 他此时也有点虚,但却又不能虚,不抢了战马追上去,他们这趟可就白来了,叶护手底下也没亲信兵马可用。 这是万万不行滴! “吼!”朔北刀兵一同低声闷吼回应。 “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后,干掉他们!”卞衡下令道。 随后,两千歇息好的刀兵,在其带领下,跋足向尤家藏兵地行去。 若是凌沺知道这情况,怕是会想哭。 他原意是剌喾等人骑马先跟上来,跟他打第一仗,然后就可以带着东西离开了。 之后他再带着后跟过来的刀兵,去灵武灭尤家上下,打第二仗。 跟唐阿姑罗说的,也是剌喾等菩岢部兵马,不特么是自家人啊!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刀兵首战 “二百人左进,二百人右进,六百人封堵敌后,余下随我正面迎敌。诸位,此战无旗,但务必尽歼敌众,朔北军,不可败。” 沙丘之下,卞衡召集众百夫长,下达部署。 声音虽低,但神色正肃坚定。 朔北军此前从无任何败绩,他不允许这第一次,出现在自己手中。 随后众百长回返各部,带队悄然前行。 尤家这处藏兵地,是在沙丘之中,灌木稀疏鲜有植被,一眼望去,沙丘连绵起伏,什么都看不见。 但立于沙丘之上,便可看见下面半入沙土、下挖而建的房屋成片,连房顶都铺满沙层遮挡。 如此要地,尤家这边自然不会没有巡哨警戒,所以战斗从卞衡等人攀上沙丘的一刻,就直接开始了。 “速攻!”一刀将从沙土中跃出的两敌拦腰斩杀,卞衡一边大吼一声,带队前冲,紧追另一处敌哨奔腾回营的脚步。 另外三方也差不多,皆是有敌哨跃出阻拦突袭,亦有人飞奔回营报信。 而尤家豢养这些马匪,行动也极为迅速,当即便各有三百骑策马奔出,四方迎战,给大部争取整军列队的时间。 双方都是狠茬子,谁也没废话,上来就是一阵对射,先用弓箭杀敌。 朔北刀兵暂止冲势,立于高处,抢占地利,也让敌人战马不能更好的冲锋起来。 这刚一接战,双方便是尽皆死伤不少,每一处都各有数十人倒下。 “正面压制,左右持刀突进!”卞衡一边张弓连射三人落马,一边奋力大吼下令。 敌军的棘手程度,是让他心头发寒的。 两军对射,他们这些草原汉子,得不到半点儿便宜,甚至略有逊色。 且对方士气俨然比他们更足,全然对身边兄弟战死,视若无睹,只顾剽悍前冲。 而他们这边,虽然训练很累、很严格,但这一刻,初见鲜血与死亡,很多人的手在抖、面颊在颤,箭矢远不复往日精准,阵列补充和调换,也远没有往日操练时迅捷流畅。 如此情况之下,想要快速解决此间之敌,仅有他们这一方,以三倍余人数取胜,方有希望。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更快杀入进去,在里面相对狭小的环境下,用更适合的刀阵,去应对敌军拉不开阵势的骑兵,寻求最后胜机。 “后侧有敌骑两百!”就在朔北刀兵依令变阵之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吼警示。 “两侧分开,放他们冲进来,刀阵准备!”卞衡副手贺录恩脱,暴吼一声,带着二百人后转,左右分成两队,各成狭长拐子形阵列,弃弓持刀,严阵以待。 “杀!”随着敌将高声震喝,率队跃马而上,一枪连透两人,两军近身血战,在这里率先展开。 “斩!”贺录恩脱再度暴吼一声,但没有擅自离位,只是下令。 随其音落,率先接敌的刀兵,高举手中大刀,不想其他,甚至不考虑敌人如何攻击过来、面前是敌人长矛刀剑还是人员马匹,只顾按照练了千万次的动作,斩出手中大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朔北刀兵的大刀,也为特制,论精良是远不及大璟刀兵的,也就堪堪廿炼的刀身,比大璟寻常制式横刀,不强多少。 但刀身更长、更宽、更厚,专为劈砍而造,形制与凌沺那杆被余虓斩断后的大刀一样,有数尺长杆,更利于挥舞劈斩发力。 当下也是初显威能,说人马具碎,太夸张了些,但无论人、马,但凡挨上一刀,都得被斩开半拉身子,杀伤力颇为恐怖。 便是有战甲抵挡,也如被大斧劈中一般,即便不被破甲,内腑也会被重创,来个骨断筋折,且跌飞落马。 此刻刀兵阵列,前段与敌硬刚,中间流出通路,敌军战马从中奔腾而来,两侧刀兵巨刀如浪,若海潮反卷相继先后落下,杀敌颇巨。 “进!”贺录恩脱再吼一声,两侧刀兵顿时向内挤压,出刀如瀑,进一步斩杀被止住马速之敌。 而贺录恩脱自己,则脱离阵列,向前头冲去,那里敌将带着数十骑正快速斩杀刀兵,几欲冲破阵列,身为将领,他该顶上去,破敌锋锐。 朔北为将,当立于阵先、斩敌锋矢,这他可没忘。 与此同时,大军两翼也在卞衡带正面之军,箭矢掩护下,冲临敌军面前,列阵成排,刀如林出,成片落下。 刀阵也好、枪阵矛阵也罢,皆以阵列齐整紧密,动作整合化一,为盛。 当下便是如此,尽管敌骑应对及时,并无慌乱,但冲势未起,面对上百把刀一同斩落,也是难以抵挡,顿时便是三五十骑被斩。 借此时机,卞衡当即率队弃弓前冲,三部合一,快速将面前之敌斩尽。 “横列前进!”随即卞衡下令道。 虽然交战时间很短,但是损伤极大,正面千员刀兵,在他身边者,竟只有七百左右,损失没比敌人少哪去。 即便后边还有些人,在贺录恩脱带领下仍在与敌交战,但卞衡匆匆瞥去一眼,知道也所剩不多。 所以他也没有等,而是即刻整军前压,百人一队,横列前推。 “死!”贺录恩脱厉喝一声,双手攥住敌将刺入其肩头长枪,左右十员刀兵冲上,战刀齐落,将敌将斩杀。 “咳咳…”贺录恩脱口涌鲜血,随之被其一把抹去。 “走。”看了眼身边三十多人,以及沙丘下列阵逼近敌营所在的刀兵大部,贺录恩脱没有选择追上去,而是命人拉来些完好的战马,率队向敌营左侧交战处杀去。 相比正面和后面,左右两翼的交战,更为惨烈和凶险,当下已入鏖战之中。 他们这些人跟去正面战场,起不到太大作用,但是去两翼,便有可能改变一处局势。 而此时敌营之中,有些忙乱,上千人正在急忙披甲提刀,以及从马厩中拉出战马。 隐蔽有隐蔽的好处,自然也有其弊端。 他们的马厩也都尽数半入地下,下挖建造,而且需要考虑地形,并没有全部连在一起,当下往外牵马也就废了不少力气和时间。 “让其他人不要管战马了,全部着甲持弓,上屋顶,占据高处。已经整备好了的,迅速集结,随我迎敌。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另外,速派人追上七公子,通秉此事,围杀那些魏贼!”尤家此营统领,见敌军快速临近,当机立断道。 随即八百余轻骑,于其身后集结,其他千人快速攀上屋顶,张弓搭箭。 “全歼敌骑!”卞衡见状眼色一厉,仗刀当先前冲而出。 这种情况之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一旦敌骑冲起来,他们的境遇会比硬顶敌军弓矢更难。 所以他选择硬顶箭雨而上,与敌骑近战,让敌骑难以仗战马之利,将剩下的交给其他三面刀兵。 “破敌!”敌将也是毫不迟疑,更对己方弓箭手有足够信心,不会误伤到自己人。直接也是率队前奔,拖刀迎向卞衡。 “御!”卞衡奔行中,大吼一声,两侧刀兵面半冲外,开始挥刀挡箭,正中刀兵,则不管不顾,径直前冲。 距离不长,数十步而已,两方瞬间战在一处。 卞衡武艺不错,有二流水准,更是身高力大之辈,但交击之下,竟是不敌敌将,被其一个撩斩,便是击退数步,随即更是跃马踏蹄而落,想要将卞衡直接踩死。 “撩!”一名刀兵百夫长当即暴喝一声,率队迎上,百把长刀同时撩斩而起,将卞衡救下。 敌将连忙拉转马头,挥刀连挡,磕开四把长刀,但其他紧随他冲在最前的敌骑,就没有这么好过了。 刀兵撩斩之刀,有的仅是磕开了敌军的兵器,但更多的却是将敌骑战马破颈斩杀,他们的目标本就不是上面的骑手,而是敌军战马。 凭借接敌这一刻的局部人数优势,将目标完成。 瞬时间四十余敌骑向前栽倒,有的摔断了脖子,直接毙命,有的被后边跟进的刀兵,挥刀斩杀,还有些直接摔进刀兵阵列中,直接穿在刀上毙命。 刀兵也不是无伤,同样有二三十战损,在这一刻出现。 被栽倒战马砸死的,挥刀慢了被敌军一枪刺中的,被敌军摔离马背砸倒的、失手丢出来的长矛穿透的,都有。 但损失最严重的,还是后续敌骑,虽是马速未能彻底冲起,但地域不大以至阵列密集,前队突然受阻,战马栽倒停滞,让随后队伍措手不及。 偏此时战马的速度,他们是可以拉住一些的,见前方刀兵再次扬刀而起,加上脚下磕磕绊绊,当即便拉起缰绳。 可他们再之后的人,视线不清,不甚了解前方情况,可就收之不及了,当即与之撞在一处,噗嗤声接连响彻,同样来不及收起的长矛,穿透了前面人的身体,自己又被后边人长矛刺中。 场面一度惨烈非常。 “杀!”但交战就是你死我活,敌骑的惨烈,正是刀兵的战机,卞衡当即率队再向前猛攻,他自己也是再度冲向了敌将。 片刻,敌军身后传来喊杀声,后方围堵过来的刀兵,剩余四百多人,杀向屋顶之敌。 而左右两侧,则各冲下来数十骑,绕过战团,彼此对冲而上,厮杀起来。 ………… ………… ps:昨天两更没更上,今天看看能不能来个三更。(ー_ー!!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细节 遍地血红,把沙砾都殷结成块,横尸几乎布满了这个沙丘间的凹地。 朔北刀兵与此地尤家藏兵的一战,持续两个多时辰,终将落幕。 “死!”卞衡高高跃起,展腹举刀劈落。 与其同时而动的,还有六名刀兵百长,上中下三路合围敌将。 敌将之悍勇,远超他们预计,合七人之力,连围带追,直至此刻,趁其精疲力竭,才将之避入死地。 而这期间,仅其一人斩杀刀兵数量,便最少有六七十。 “千夫长……太惨了些啊!”敌将被乱刀砍杀,众百长环顾四周,尽皆双眼止不住有泪水流淌。 两千刀兵,此时所剩,竟是已不足五百,阵亡七成不止。 想他们离开部落之前,哪怕是在交战之前,都还心绪激昂、满怀欣喜和期待,期待着他们也为朔北建功立业,尽歼敌军的风采。 可而今,敌军是全歼了,他们心中却也提不起任何喜悦之情,跪地哭嚎者、掩面默默流泪者,目露茫然者,比比皆是。 “惨什么?!你们在哭什么!我朔北儿郎,自当腰悬敌首,傲视而立,没有只会哭哭啼啼的娘们儿!况且戮力操练这么长时间,饷银为全军之最、衣食为全军之最,而今只能惨胜,有何颜面悲戚!今次便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军杖八十!都给我站起来,掩埋弟兄们尸骨,抓回足够马匹,两个时辰后出发。”卞衡狠狠抹了一把脸,环视场间,开始厉声呵斥起来。 打都打胜了,他可不能让军心这时候崩了。 随即一众大小将领,率先抹把脸,开始搬抬起阵亡兄弟来,一众将士也都缓缓动了起来,忙碌了起来,不再沉浸悲伤和后怕之中。 士气虽是一时不太高,但好歹也没真的直接崩溃。 两个时辰后,凹地内燃起熊熊烈火,四百多人一人双骑,向南寻迹奔离。 而此刻的凌沺等人,已经来到了尤家另一处藏兵地,也是他们的‘交易’之处。 “三哥,人我带来了。”尤擘对尤方笑着言道,给他介绍引见了一下。 此地藏兵人数,并没有凌沺想的那么多,仅有两千余人。 但此地两千余人,尽是尤家死士,也是尤家嫡系心腹力量,领头的便是尤方。 这位靳潇口中的信都郡王之子,在尤家地位也不低,为家主养子,在年轻一代中行三,为尤家家主最为信任和倚重的几人之一,地位远在尤擘之上。 “一应所需皆以备足,尔等可派人查看点清,确认无误后,咱们交割清楚,我给你们货物通行文书。”尤方比之尤擘,要更傲气冷淡的多。 其包括对待尤擘,都只是淡淡点点头,没有什么多说的意思,对凌沺等人更是如此,微微点头一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直奔主题,半句话都懒得磨叽,更别说攀谈一二了。 “好。”唐阿姑罗见状,虽是不断蹙眉,但也点下头来,对身后摆摆手。 凌沺当即返身派出百人,上前查点。 “也请贵方派人清点查验马匹吧。”唐阿姑罗随即再道一句。 尤方同样挥挥手,一样有百人向外行去。 此地是个村庄,里里外外都是尤家死士,便是凌沺他们,也没被准许入内,防范极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货物众多,我们回去等着,清点完毕,再过来。”在这村口,也是干站着,连杯水都没混上,唐阿姑罗当即表达不满之意,返身就走。 实际上却是要回去跟凌沺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而尤方也并未阻拦或是挽留,弄得尤擘也是蹙眉不已,但却又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欲言又止,只是脚下空踢了一下。 “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主事之人,他身边那个才是,知不知道什么身份。”尤方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随即目光一直停留在凌沺身上。 “嗯?他就是剌喾勒卓的一个亲随,一路上也没说过几句话,连名字都不知道。”尤擘疑惑的也跟着看过去,随即蹙眉转回看着尤方道。 “刚才那百人过去,对剌喾没有半点示意举动,甚至没有绕过他身旁太远,但在行至此人身边时,却不自觉多绕开了一些。”细节决定成败,尤方就是个很注意细节的人。 “带着你的人,跟过去,替我招待一下客人。”尤方随即再道。 尤擘将信将疑的应下,连忙招呼了三百人,快速准备了一下,大步向凌沺他们追去。 同时尤方招来一位亲信,让其带人悄悄从南边出村,向两侧合围戒备,也让村里其他人,都披甲在身,提防起来。 “娘了个蛋的,瘪犊子一点不给机会啊。”唐阿姑罗听到身后急促脚步声,登时低声骂道。 “派个人回去让他们都打起精神,随时准备动手,以我号令为准。尤方该是发现什么了,他看我眼神不对。”凌沺此时也是眉头紧皱,快速低声说道。 然后其返身就走,迎向尤擘。 “阁下这是何意?难不成还怕我们跑了不成。”凌沺冷声道。 “莫要误会。只是觉得三哥待客不周,带些酒水肉食,向诸位赔罪而已。”尤擘呵呵笑道,示意了一下身后之人抱着的酒坛。 “不必。饮酒误事,而且借此时,我们也可休息些气力,待清点交割完毕,好即刻回返。”凌沺冷言再道,没有半点儿给面子的意思。 他说的也是实话,是真想歇歇,而且与五千战马价值等同的货物可是不少,一个个大车清点过去,短时间也完不了事,这个他可有经验。 这么长时间,拿来跟尤家人扯鬼话,还是算了吧。 “这……”尤擘有些不悦和为难起来。 “好意心领了,但时间紧迫,我们也急着更快返回部族,还请见谅。”凌沺冷淡一拱手,继续阻拦道。 “既然如此,那便作罢吧,老七,你也回去歇着。”尤方走了过来,对尤擘摆了摆手,饶有兴致的与凌沺对视着。 “不过在下亦有一个请求,还请尤公子准许。”凌沺眯眼一笑,再道。 “久闻尤家三郎,武艺超绝,有当世绝巅之资,可否赐教一二。”然后也没等他们兄弟再开口,直接说明己意,手也按上了刀柄。 这看的唐阿姑罗是眼皮子乱动,一众菩岢轻骑更是瞬间紧张起来,密切关注起来。 “只决胜负,不分生死,没什么意思。阁下请回,若有机会,定登门拜访令师,届时再说。”尤方看了一眼凌沺持刀动作,摇头一笑,转身离开。 凌沺也轻叹摇头,不甘驻足片刻,转身回返队伍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中。 猛将榜九大天将,荼岚有二,其一是古闾磐柯,他并没有收任何徒弟,一身所学,尽数教于麾下亲兵,皆为王庭死士,不会轻离其左右。 而第二个,便是克木禄部可汗近卫,达安赫仆跋,其有三位弟子,皆不在军中,而是荼岚武林有名的高手,且皆被克木禄可汗推恩封爵。 凌沺方才持刀动作,其实就是此人一脉起手式,是他特意跟古闾磐柯学的。 古闾磐柯与达安赫仆跋交手不少,对彼此武艺很熟悉,只是学个架子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凌沺本意是打算诱尤方动手,哪怕只是切磋,也能试探其武艺究竟高低如何,若有机会,能将之斩杀,则更好不过。 虽然没有成行,但这也算糊弄了个身份过去。 他对此行设想极多,当然各种情况皆有所准备,其中最紧要的,就是他的身份,必须掩藏住。 现下看,在尤方这里,算是没问题了。 达安赫仆跋在克木禄部声望地位都很高,爵位也很高,他的弟子爵位也都不低,比一个万夫长位高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妥。 尤其在达安赫仆跋这三个弟子,本身就是克木禄大姓出身的情况下。 这个所谓的大姓,就像荼莫尔的雍虞、雍落等一样,都是曾出过可汗的存在,是克木禄主部极重要的部分,堪称克木禄主部的核心。 尤方注意细节,他凌沺也很注意细节好不好,考虑的还是相当周全,准备的也多着呢。 “等夜色再深一些,派人出去看看,有没有队伍跟上来。”归队之后,凌沺低声对唐阿姑罗道。 “咦?你是谁!”随即凌沺便瞪起了眼睛,看向唐阿姑罗身后,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剌喾万夫长麾下斥候统领,阿彦错,参见大人。”阿彦错当即报上姓名来历。 也有人凑近凌沺身边,为其证实。 “挺厉害嘛。”凌沺挑眉赞了一句,示意其靠近坐下。 尤方那些来清点马匹的人,虽然没有能离得特别近,但也都竖着耳朵呢,不能大意。 “上次饮马之时,在下混进队中,依照时间看,剌喾万夫长已经率队临近,最远不会超过二十里。”阿彦错当即把情况跟凌沺汇报一下。 “等会打起来,你想办法出去,带他们从村尾合围上来,若能把这个村子整个围起来更好。”凌沺思量一下,对其说道。 对于此战,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两千骑已经尾随而来,却也让他信心更增数分。 “是。我这就悄悄离开,通知万夫长。”阿彦错回道。 “能行?”凌沺挑眉看去。 见其郑重点头,便也不再多言,而是对唐阿姑罗说道:“让大家准备一下,等里边的人回来,即刻动手。现在,分批休息,不得卸甲。” “还有,相信你的麾下,不要慌,也不要急。”随即凌沺也是安慰一句。 听闻刀兵要去盘那处尤家藏兵地,唐阿姑罗顿时忧心大起,满脸焦躁之色,这可不成。 同时凌沺心中也是有些自责,怨自己甩惯了手,没有仔细叮嘱分派清楚。 也不断提醒自己,在这方面的细节上,他可还需更多的在意才行。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马蜂窝 , 夕阳落下最后一抹余晖,天边的红霞消散,只余村头的火把星星点点,不甚明亮的照射出光芒。 凌沺他们从五原入境开始,已经过去两夜两昼,尤家准备的货物,也查点清楚,双方准备开始交易。 “我的人先拉东西出来,还是你们先收了战马。”仍旧是唐阿姑罗出面,以‘剌喾勒卓’的身份,跟尤方完成交割。 这个环节凌沺可并没有打算省去,东西还都得给菩岢部带回去呢。 “贵方是客,先请吧。”尤方又瞥了眼凌沺,伸手示意道。 仅仅一个菩岢部,尤方并没有看在眼里,所以面对‘剌喾’等人,他并没有任何要礼待的意思。 可面对很有可能代表整个克木禄部的,达安赫仆跋的弟子,他认为还是需要在意一点的。 嗯,就一点。 而且,这么大堆粮草等物,一个个大车装满,即便是有驮马拉载,可也提不上来什么速度,若有变化,他也不怕对方跑远,不怕货物被吞。 让他们先,又有何妨。 “多谢。”唐阿姑罗言道一声,摆手让人入内,痛快的把马车都给拉了出来,停到一边。 尤方随即命人上前,去牵战马入内。 “手痒痒,还是想请尤公子赐教。”正值此时,凌沺轻笑一声,直接一步踏出,长刀立时离鞘,扫向尤方咽喉。 “放!”唐阿姑罗随之而动,一刀斩向尤擘,同时大吼一声发令。 他们此行并未携带弓箭,这一声放,放的是火! 火马阵在姜家镇效果不错,凌沺想再玩一把。 虽然没有火油,但马尾巴又不是什么水火不侵的东西,直接用火把也能点燃,也同样会受惊。 登时便是有数百战马,发起了狂,尤方派去接收马匹的人,首当其冲遭了秧,纷纷被践踏冲撞而死。 这些战马,或许是受到的灼痛并没有太大,有很多都并不是直接往前狂奔,而是四处翻腾了起来,蹦着跳着,到处蹭着撞着,想要把尾巴上的火灭掉。 只有一少半,似是没有什么翻腾的空间,被挤的只能往村口这边,冲了过来。 “你是凌沺!你在找死!”尤方眼神猛的一厉,阔剑出鞘,架开凌沺的一刀,闪身避上屋顶。 战马金贵,绝少有人会这么用,而最近天下皆知,朔北叶护凌沺,在姜家镇,就这么用过,籍此大破姜家私兵,未待扬旗,便给与姜家迎头痛击。 是以当下尤方也即刻反应过来,凌沺的真实身份。 那是既为凌沺会来、敢来主动挑事而惊讶,也为被骗被欺上门来,而愤怒。 “杀!”尤家这些死士极为精悍,变故突生的一瞬,便是纷纷翻进屋内或者房顶躲避,然后便是掏出连弩,唰唰就是一阵箭雨射出,将冲入村中战马,尽数射杀倒地。 “卧槽!撤!”凌沺刀花一舞,拨开向自己射来的一蓬箭矢,眼睛看向村内,当即暴吼一声,飞身猛退,拉着唐阿姑罗就跑。 “放!”尤方冷声下令,三架攻城弩前后错开横列,随即三支长矛一样的箭矢,奔着凌沺二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便是窜了过去。 这玩意凌沺可不敢硬接,猛然踏地腾跃而起一人多高,粗大箭矢,当即从其身下射过,连透三匹战马,方才插入地面,直入尺余,尾部还在颤抖不休。 “放!”尤方再度下令,七八处民居屋顶掀开,竖起长长的木杆,正是一架架石砲,开始接连发出呼啸。 “撤!全都撤!”凌沺一边飞奔而回,一边急声呼喝起来。 他想打个趁敌不备,直接进入巷战、混战之中,先彻底将对方搅乱,等剌喾勒卓带人来合围歼敌。 哪想到,尤方这是跟他打起了守城战,又是攻城弩又是石砲的,这不欺负人呢嘛! “他大爷的!这特么哪是个村子!”唐阿姑罗往地上一趴,躲过又一支射来弩箭,回头瞥去,也是大骂出声。 那村子的房屋,此时竟是有小半掀了顶,一架架攻城弩升了出来,大略看去,竟是不下百架,此时正相继发出呼啸。 “娘的,捅了马蜂窝了。”凌沺苦笑一声,再度暴吼:“三里外列阵!” 对方骨头固然够硬,但他可不会崩一下牙就跑。 所幸尤家这边大家伙是不少,但基本都是固定的,移动不便,只要退离射程之外便可,战马未失,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当下一帮子人,是撒丫子开蹽,东西是管不了了,一个个拽着匹马,骑着就跑,后方、头顶嗖嗖弩箭直飞,不时有人被穿透、击飞,带起一片短促的凄惨呼嚎。 “三哥,追不追?”尤擘捂着被唐阿姑罗偷袭砍伤的肩膀,满脸恨色向尤方问道。 被人当猴子耍了两天,他心中的愤怒和羞臊,可想而知。 “追?追出去被人当傻子溜?当风筝放?”尤方冷冷看他一眼。 “柳保,带人去把外面那些马匹和东西收回来,小心提防他们偷袭。”尤方唤来亲信,吩咐一句,再看向尤擘,道:“凌沺身在此处,长兴那位必然不会不知情,你即刻返回家族,让父亲他们提早准备。” “是。”两人皆是应下,分头离去。 “把火把都抛在远处,不要暴露位置。去外面传令,让他们再围远一些,务必不能让凌沺跑了。”随即尤方再唤来一人,命其出去传令。 他派出去的人,可没有收回,只是被下令离得远些,免得被凌沺等人发现。 现在得知凌沺的真实身份了,自然不用再理会这点,可他仍旧不打算现在就用这些人。 他要让这些人堵住凌沺等人的后路,来都来了,他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人离开。 反正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该急得是凌沺,可不是他。 而凌沺这边,也确实有人着急起来,菩岢部这边什么没捞到不说,一上来就折了两三千战马,三百多将士,自然不乐意了。 “不想损失个干净,就给我闭嘴!”凌沺蹙眉冷喝一声,目光直逼随行而来的菩岢千夫长,算是暂时将之压了下去。 “我要百人,不怕死的,跟我从西边摸进去,毁了那些大型军械。”随即凌沺再道,看向他们。 这些东西不毁,这里他们就拿不下来,上多少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都没用。 地势不阔,兵力本就铺展不开,这些大家伙只需封住几处要地,箭矢不空之前,谁都别想进去。 “凌王,我跟你去吧,咱俩够了,他们这帮怂货,也指望不上。”唐阿姑罗当即说道,给凌沺搭架子。 “哼!柯巴赫,带你部随叶护去!”那菩岢千夫长,也知唐阿姑罗激将之意,但仍旧上套。 其实也不为别的。 此间要么退走,可此次损失不小,若是什么都没弄回去,对菩岢部而言,就是雪上加霜。 要么就只能拿下这里,带着那足够菩岢部所需的物资,返回部族中去,没有第三个选择。 而今别的不说,单凌沺愿意亲自上阵偷袭,而不是随意指派他们的人去,就可以再试一下。 “你也得跟我去。”凌沺看向那千夫长,道:“这百人由你带领,指挥毁掉那些军械,我去给你们创造机会。这里交给唐千夫长暂领,等剌喾万夫长赶至,或者等我们返回,再行调动。” 他真怕前脚自己带人杀进去了,后脚这菩岢千夫长,就特么带着剩下的人蹽了。 “行。我派人去通知剌喾大人。”那千夫长寻思了一下,不太情愿的答应下来。 “可。”凌沺对他要派人去找剌喾勒卓,也没异议。 若阿彦错说的不是假的,剌喾勒卓离这里也不会多远,知道这边动静后,自然会直接过来。 现在这情况,等他们来合围的打算,是泡汤了,但合兵一处,还是有必要的。 而且这毕竟是菩岢部的人马,仅靠老唐,现在这情况,基本使唤不动的,还得剌喾亲至才行。 哪怕凌沺对剌喾勒卓,也没信任哪去,但也同样没有他选。 随即凌沺也是直接下马,向西行去,他要从西边潜入进去,那里地势相对更加空旷,有些一目了然的意思,便于提防,并不是最好的突袭方位,防备也相对会更松一些。 “半刻钟后,带人往里进。”趴在一个小沙坑里,观察了一会,凌沺吩咐一声后,直接窜了出去。 夜色下,凌沺就好似一条沙蜥一样,贴着沙丘行进的飞快,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而此时,村落西侧木栅栏门打开,尤擘骑着马快行而出,凌沺一跃而起,一道雪亮刀光闪过,将之一刀毙命。 尤擘算是白包扎了一下肩头伤口,这次彻底不用再废功夫了。 “又特么漏了事儿!”凌沺暗骂自己一声,瞥了眼落马的尤擘,狂奔两步,趁着栅栏门没关严,杀了进去,快速将此地二十多尤家死士斩杀干净,跃上屋顶,向村里奔去。 这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反而放开了手脚。 尤方不在此地,尤家这些死士虽然精悍,皆是身手不俗,想挡他一刀也难。 且他身法灵活,从不在一地久留,飞奔之中连连斩敌,奔行方向也全无规律可言,尤家这些死士,当即被其一人带动,是追赶的追赶,堵截的堵截,登时乱做一团。 尤家这处村落里,今夜是你也呼来我也喊,人人房上蹦的欢,箭矢簌簌射不停,一人一刀就给搅翻了天。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逆转 , 尤家村庄里,一众死士是愁眉苦脸、气急败坏,不停地围堵袭杀凌沺,把凌沺往村口那边逼去。 趴在沙坑里的百名菩岢军士,也在其千夫长的带领下,趁乱摸黑混了进来。 “各十人队散开,尽可能多点燃此地房屋,火起迅速离开,往村口去,务必毁掉那些重弩石砲。”菩岢千夫长叮嘱一声,一个人往凌沺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其他百名军士则小队散开,村子里各处房屋里的人,都被凌沺引出,他们暂时并没有遇到任何敌人。 进了屋里、院内,找着柴垛就开始点火,虽然没有火油,但都是生火用的干柴,再蒙上些被子衣服什么的,着的也很快,火势半点儿不小。 那菩岢千夫长也没闲着,瞧着凌沺仗刀连斩十数人,拨开一蓬弩箭,继续前窜,便是将他方才路过的房屋给点了。 “还有敌人溜进来了,你们过去翻出来!”尤家这边立刻有领头的发现火势,开始调派起来。 而后方各处着火的地方,尤家从村子其他地方汇集过来的人,也在赶往。 冬季干燥,房屋又是联排的,这些菩岢军士点火也并非漫无目的,而是有针对性的,真让火势蔓延起来,怕是村子半数都得成为火海。 凌沺虽然棘手,杀力强劲,但火势和纵火的人,同样不容轻视、怠慢。 尤家这些死士,直接分成两拨,不再都盯着凌沺围追堵截,凌沺这边压力也是骤降很多,暗戳戳给菩岢部这些人点个赞,撒腿就撩。 这次他不再只在房上跑,隔三差五就跳下去,杀一队追赶或翻找纵火之人的尤家死士,然后钻进小道里,跟身后追杀之人,玩会儿捉迷藏,再诡异的从意想不到的地方跳出来,杀些人后,接着快速远遁奔逃,带着追兵瞎跑。 而此时的尤方,盛怒之中,仍理智的判断着,自己是该进去亲自杀凌沺,还是仍旧守在村口主事。 “去找柳保,让他带人直接围攻敌骑。”思虑片刻,尤方招来名手下吩咐道。 前后不过两刻钟左右,柳保去传令尚未回返,局势便已然巨变。 尤方可并不知道凌沺带着的人,不能如臂使指,他即便带着人都进到村里堵凌沺,三里外的菩岢骑兵也不会动。 是以当下再派人过去传令,转缓围为牵制,以防他们趁机发动攻击,完全就有点多余。 不过,事实上,他也调不过来人了。 “左右各五百骑游射歼敌,其余随我向前破敌!”两方刚才方一短暂交手,阿彦错便是过来给剌喾勒卓传信了,此时率军而至,正好与向唐阿姑罗所在身后绕行的尤家死士,碰了个正着,其当即战刀前指,下达将令。 当下尤家死士不过千人,且尽是步卒,虽然都有些武艺在身,但也谈不上都是飞来纵去的高手,一个人能顶七八个大璟府军,也就差不多了。 哪怕是尽皆有连弩在手,但菩岢轻骑也不是吃素的,而且此时冲势已起,平坦的旷野上,骑兵优势也能得到最大的发挥。 加之连弩射程并不够远,两千轻骑急奔速射之下,便是远程攻击方面,也是占据优势地位的。 直接三轮齐射,便是压的尤家死士喘不过气来,没等接敌,便是死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伤二三百人。 随即两翼各五百轻骑,更是继续游弋发箭,并不停歇,不断远程打击尤家死士后队,给正面轻骑减轻冲阵阻碍。 而剌喾勒卓身临阵先,率军直接冲入敌阵之中。 这些尤家死士,败的很快,也很懵逼和憋屈,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不说,一点能耐没等拿出来呢,就被揍得不剩几个人了,想反击都无能为力。 骑兵为战场之王的锋芒,被菩岢这些轻骑,在这一战展现的淋漓尽致。 “两翼留下,围困射杀,中军随我速进!”剌喾勒卓直接率军一冲而过,将敌阵冲的七零八碎,下令一声,便继续往前急奔。 而两翼菩岢轻骑,随之变阵,围成一个大圈,环绕游射,把剩余三四百尤家死士,死死围在当中,不断射杀。 “绕过去!”很快,卞衡率剩余刀兵也终于追来,没有临近,只是高声报了个名字,让菩岢轻骑知晓后,便是率队远远绕过,往前追去。 “唐兄,叶护如何了?”剌喾勒卓先行赶到,与唐阿姑罗汇合之后,连忙问道。 “暂时无事。万夫长既然赶至,此地兵马交还,由万夫长调度,我去帮忙。”唐阿姑罗其实也急着呢,连忙回了一句,便欲下马,往村口潜入。 “铁秣何在?!”剌喾勒卓神色暴怒,直接喝问开口。 即便唐阿姑罗没有多说,但这一句交还兵马,和脸上神色,便已经能看出很多事了。 “千夫长随叶护潜入进去,破坏对方守城军械去了。”连忙有百长回道。 “属下来迟,请将军责罚!”这功夫,卞衡等人赶到,被放过来后,对唐阿姑罗请责道。 “厉害!”剌喾勒卓见状眼睛眯了一下,很是惊讶,他可真没想过卞衡他们还能赶来。 虽然看着惨了点,人马所剩不足三成,但也够让其竖和大拇哥了。 “不细说了。弃马,跟我来。”唐阿姑罗见状自然是大吃一惊,待卞衡简单说一下,便连忙下令道。 “且慢。”剌喾勒卓拦住他们,言道:“正面之敌交给我们,唐兄带人堵住敌后即可。” “朔北没有孬种,我菩岢也没有,还请给我这个正名的机会。”见唐阿姑罗欲开口反对,剌喾勒卓马上微微欠身,郑重说道。 “卞衡,带人从西边绕行,堵敌后路,但剩一人,不放一敌离开!”唐阿姑罗点点头,对卞衡下令。 至于他自己,直接往前奔去,前去支援凌沺。 “阿彦错,带斥候队去西边,斥候队留守原地围敌,你亲自往西查看,务必不能让人去灵武报信。”剌喾勒卓也是分派起来。 当即卞衡和阿彦错先后各带四五百人,往村庄西侧行去。 “各小队分散十步横列,纵队交错前行,尽快破敌!”剌喾勒卓再下令,率军前攻。 黑夜下,菩岢轻骑像是一条条虫子,分散错落的,开始往尤家村庄奔去。 攻城弩也好,石砲也好,其重在威力大射程远,但并不算特别精准。 剌喾勒卓所为,便是让其不易瞄准,而己方可灵活躲避,强硬突进,降低对方大型军械的威胁。 “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凌沺!你不是想与我一战吗,而今为何四处奔逃!朔北叶护偌大声名,就这么来的吗?”村庄里面,尤方在凌沺身后紧追,不断大声喊话,讥讽喝骂交替,想逼凌沺来战。 他也没想过,凌沺轻身功夫会这么好,他想追,可就是追不上,只能吊在身后数步,就是无法再拉进距离。 “我特么又不傻!你让他们滚蛋,咱俩单挑!”凌沺回声吼道,伸刀一卷,七八只弩箭被其用刀背揽住,拧身一带,侧向甩了出去。 有尤方这个狗皮膏药在身后,围追堵截他的这二百来人,算是可以不再畏畏缩缩了,跟在稍远处,可着劲对他射箭。 要不是他跑得快,而且完全是瞎跑,没有办法预判,加上村里地形复杂,可利用躲避的地方多,尤家这些死士也不能都列阵在一处,展开齐射,他早挂了八百遍了。 哪怕他心里很想跟尤方一战,却根本不敢停一步。 现在,停,就是死! “叶护,这边!”菩岢千夫长铁秣,这时离着能有五十多步远,对着凌沺喊道。 然后就见其,居然调转了一架攻城弩,嘣的一箭,向凌沺身侧射出,给凌沺左边围堵,撕开了个口子。 “首领,外围兄弟已被全歼,敌骑已突入村中!”这时候柳保也跑了回来,高声向尤方汇报道。 他半路被尤方派去的人截住,可没等再跑到地方通传,便是看到了己方人马几乎损失殆尽的场面,随即急忙回返,入村之时,又被唐阿姑罗遇上,砍了一刀,回头望去时,剌喾勒卓率领的轻骑,也已经奔进,再挨了两箭。 此时是脸色煞白,形容凄惨,还能活着进来报信,当真也是不易。 “凌沺!!!”尤方回头望去,隐约已经可见敌骑身影,也渐渐听闻嘈杂的交战之声,当即怒吼一声,眼睛血红血红的。 只是他并没有再继续追凌沺,而是直接往西狂奔。 他已经意识到这里废了,杀凌沺远没有出去给家族报信更重要。 如此情况下,他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去传信,或者说,任何人突出重围的可能,都没有他自己大。 可凌沺哪会让他如意,当下开始反过来追杀他。 “拦住他!”尤方吼道一声,让得原本围追凌沺的死士,改为阻拦。 这些死士,也真不负死士之名,一个个哪怕明知不敌,哪怕明知是在送死,也前赴后继,挡住凌沺前路,为尤方争取时间,拉远距离。 而凌沺此时也是烦闷非常,尤方这一跑,他反而没有之前那般凶威了,盖因为这帮死士现在能判断他要往哪走了,弩箭的威胁大了何止数倍。 “杀!”直到唐阿姑罗拎着大刀,从尤家死士身后杀出,凌沺的境况才有所好转。 而后,铁秣也带着数十人杀了过来,跟唐阿姑罗一起,给凌沺牵制住这些尤家死士。 他们趁此期间,毁了尤家过半大型军械,点了数十个房屋,却也损失了自己过半人手。 好在,现在剌喾勒卓已经带人杀了进来,局势已然彻底逆转,胜利的希望,就在前方。 是以一个个士气与之前也全然不同,玩儿命的架势,跟尤家那些死士几无区别。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战尤方 “凌王,你先追那瘪犊子。”唐阿姑罗一个人独战十数尤家死士,对凌沺喊道一声。 “别磨叽。”凌沺回了一声,仗刀开杀。 虽然两边气势差不多,但是菩岢这些将士,单对单真不是尤家这些死士对手,便是唐阿姑罗独自对上十多个,也是很有些吃力的。 这里的尤家死士,都是此地两千多人中,最精锐的,个个都有雀笼十战斗士以上的水准,已然相当不俗。 他现在若是走了,任凭这些人替他抵挡,就是在让他们送死。 “咻!咻咻!”一波精准的箭矢,从下方射来。 “剌喾万夫长,往西追上尤方,不要太过靠近。”剌喾勒卓也随之奔近,凌沺当即对他高声喊了一嗓子。 剌喾勒卓也不迟疑,虽然他不认识尤方是谁,但知道重要敌人往西跑去了,也就行了,当下率队打马往西奔去。 如此,凌沺也暂定心神,拎刀来杀,点刀若落笔,挥刀如转笔,势有急涩,开合转圜间浑然天成,既有大开大合的疏狂,又不失惊奇巧妙的细节。 与隆武破笼战极为相似的一幕,出现在场间,凡凌沺人至之处,刀光闪亮而起,便必有人亡,区别是挂一个,还是多挂几个。 唐阿姑罗神色微怔,似乎又回到了隆武城一样。 “这时候发呆,找死啊!”凌沺凌空跃至,刀背格下三把斩向唐阿姑罗背后的横刀,一转一划,将三名死士带走,给了老唐一脑瓢。 “知道您厉害,可你倒走慢点啊,追不上了都。”唐阿姑罗也回过神来,一刀将一个尤家死士斩退,苦脸道。 虽然仅仅不到一年,但两相比较,而今的凌沺,要比破笼战之时,更强了很多,这让老唐既觉得与有荣焉,也深感无力。 凌沺可不仅只有红娘这样年轻人的簇拥,老唐等人也是以其为目标,激励自己奋进的。 可这同样没闲着,甚至他们这几个月练武的时间,比凌沺多多了,却反而没有拉进距离,而是距离越来越大,这就有些打击人了。 “嘿嘿,这话爱听。”凌沺露了满嘴牙,笑的欢实,然后身形一闪,来到唐阿姑罗左侧,三刀递出,点刺撩斩一气呵成,再斩三人。 “剩下交给你了,鸟笼子有些事,还是可取的,唯有苦战,才能更快的进步。”随即凌沺身形窜出,将铁秣等人身前之敌斩杀,对唐阿姑罗言道一句,挥手带着铁秣等人离开,给老唐留了九个对手。 “找地儿歇着。”来到一处无人的屋顶,凌沺再说一句,就自个儿往前狂奔去,把铁秣等十来个人,也给留下。 此时这处村庄中,几乎处处都在战斗,菩岢轻骑策马奔腾往复,刀矛弓箭齐用,尤家死士借助对地形的熟悉,一个个小巷中、屋内、房顶上,来回隐藏躲避,然后突袭反杀。 战斗很激烈,但尤家死士本就所剩不多,随着时间过去,仍在越来越少,活动空间也被菩岢轻骑不断挤压缩小,战斗的结果,已然落定。 而凌沺往西狂奔的速度,也算不得多快。 铁秣等人,就是从这边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进来的,点燃的房屋也多在这边,凌沺一边跑,还得一边找路,不再是可以一往无前。 但凌沺也算松口气,他跑不快,尤方同样跑不快,追上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至于尤方,此时正满脸郁色的站在西边村口,那个木栅栏门外,进退不得,有些悲愤。 五百轻骑横贯在前,身后还有三百骑追兵,他们所有人都没有靠近,都搁着近百步距离,张弓搭箭瞄着他。 旷野之上,躲无可躲藏无可藏,想杀出去,更是难上加难。 “凌沺!如今可敢与我一战!”尤方四顾望去,看到了奔近的凌沺,高声吼道。 正面硬刚,他能杀穿出去的概率,不足一成,还得拼着重伤的可能,即便杀穿敌骑,他也没法跑多远。 击败凌沺,挟持凌沺,是他认为唯一的机会。 “叶护,不可!”见凌沺身形不停,真想过去单挑,剌喾勒卓连忙喊道,欲打马上前阻止。 从部落离开之前,菩岢叶护阿古纳合真,曾对他授意,此行可以无果,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必须保证凌沺无事。 凌沺应允他的东西,让他动心,也足够丰厚,可相比之下,阿古纳合真还是更看重而今在荼岚权势极盛,家底丰厚的凌沺一些。 以凌沺的家底,以凌沺而今和即将成为新汗王的雍虞只胡的关系,同样可以是菩岢部度过难关,再度兴盛,乃至成为他阿古纳合真夺得克木禄可汗之位的强大臂助。 甚至将远超此间所能得到的。 一为短利,一为远计,阿古纳合真更看重的,是后者。 “无妨。我就试一下,一旦不敌,我会快速后退,他跟不上我,你们直接将之射杀。”凌沺暂缓了下脚步,对剌喾勒卓轻笑言道。 他有一颗武人之心,但也没多纯粹,更不会找死。 他就想试试,这尤方是不是靳潇说的那样,比他更强,又能强上多少。 尤方也不太大,看着跟余虓年纪差不多,三十多岁,他们勉强还能算同辈人。 大大爷那,他都憋着劲要试吧试吧呢,同辈人想让他甘拜下风,可没那么容易。 剌喾勒卓闻言也就没有再拦,也拦不住,凌沺的速度太快,他再驱马加速,来不及。 “战!”凌沺暴吼一声,离尤方三步远,已然扬刀而起。 尤方也不怠慢半点,直接持剑迎上。 凌沺手中刀,是把双手雁翎刀,虽比昭阳刀稍逊,但御匠司出品,亦不是凡物,刀光雪亮如洗,在这夜色中,黑白颠倒,便若泼起一抹重墨般,一刀挥洒而出,斩向尤方咽喉。 书生剑法,以书法九势为骨而创。 凌沺的泼墨刀则以书生剑法为骨,又融合多种刀法、剑法,乃至零星的矛、枪、斧、戟、棍等招数在内,又兼作画笔法、墨法等意成势,少了书生剑的雅、逸、静,多了更多的狂气和霸道。 当下借来势冲力,落刀迅猛无忌,一刀被架直接五刀连斩,有如侧锋斜上者,挥洒自如,大开大合,有肆无忌惮的疏狂,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如逆锋反撩者,遒劲泼辣,如浪遮天,一时将尤方压于下风。 但尤方也着实厉害,一柄修长阔剑在手,淡定应对,不疾不徐间,便将凌沺所有招式接下。 其所用剑法,便是当日凌沺为胡绰所示之仙君舞,身形傲立之间,剑势霸道凛然。 待凌沺冲势用尽,尤方直接一剑迅猛直出,磕开凌沺斩落之刀后,刺向凌沺心口。 “今日,你必败!”而凌沺虽没能趁势取胜,将尤方一直压制住,但却露出一抹笑意,冷喝一声,仰身避过这一刺,挥刀上磕,格开这一剑后续动作。 这剑法他虽没有尤方这么精擅,但也足够了解。 仙君舞至阳至刚,所有招式尽皆正面硬攻之法,没有一丝奇诡之处,所长便是以力夺胜,转圜迅疾后招连绵,但若能接下、顶住,其势必先衰后竭。 所以凌沺直接转攻为守,时而轻刀快出,时而全力硬抗,浓淡交错,没有规律可寻。 这种有些凌乱的节奏,让得尤方剑势也是随之改变,有些杂乱起来。 你来我往,片刻间,两人互出百招,凌沺寻机而动,轻出一刀,似近实退,人如笔尖地如纸,藏锋后出,让得尤方剑落空处,身形向前微微倾侧。 随即凌沺反手撩斩而上,爆发向前,尤方挥剑下压,后脚迅速前上碾转,左手挥拳砸落,带起呼呼风声,直奔凌沺面门。 凌沺刀转反持,左手握刀贴背,挡住剑锋,右手成爪迎上,同时提膝弹腿,欲先踢尤方小腹,再踏其脚面。 近身战,从来都是凌沺极为擅长的,拳脚功夫,可没怵过谁。 尤方见势不妙,欲要抽身而退,奈何手已被凌沺攥住,一时摆脱不得,只得提膝上迎,虽然小腹被踢,但总算没被踩废了脚趾。 吃痛之下,尤方一口鲜血喷出,顺势蒙向凌沺眼帘,趁其闭眼躲避,尤方绕剑划向凌沺右臂。 可凌沺闭眼之时,便已经松手回摆,差之毫厘将这一击避过,左手刀尾猛然上提,砸在尤方手肘麻筋之上,让得尤方持剑手几近半废,骨裂之声虽轻,却也清晰响起。 凌沺是得势不饶人,左脚点地跃起,右腿提膝拧胯,一个摆尾后踏,蹬在尤方胸口,将其身形踢的跌飞暴退。 而后凌沺持刀猛然跃上,根本不给尤方换手持剑的功夫,拎刀就是一阵猛砍。 尤方右臂已然受到重创,持剑抵挡本就力有不逮,凌沺仅数刀猛击,便使其空门大露,直接一个迅如电光的闪刺,将之了结。 “吼!”“吼吼!” 剌喾勒卓看得是心潮澎湃,汗毛都竖了起来,当下便情不自禁的拍胸闷吼,带的一众菩岢轻骑尽皆发出闷吼,为凌沺喝彩壮威。 凌沺振臂举刀,站在场中,享受着这一刻的胜利。 “剌喾万夫长,肃清此地,搜刮干净后,将此地焚毁,让阿姑罗直接带人回返,拿着这个去找尤彧。”稍后,凌沺从尤方身上翻出货物文书,看了一眼,转身扔给了迎来的剌喾勒卓。 “是!”剌喾勒卓正色一礼,率队杀回村中。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各备后路 ,狼胥 “叶护,您去看看吧。”剌喾勒卓不到一个时辰,便直接回返,面色颇为肃重。 凌沺闻言当即也不在歇息,随之又行反回村中。 被剌喾勒卓引路来到一处大院之中时,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特么得准备多少年?”凌沺惊讶道。 三万铁甲、五万皮甲,骑弓八千、步弓万五、连弩三千、重弩八百,再有长矛三万、横刀两万、牌盾两万。 被掀去地面盖板的大院空地,就是一个偌大地宫的入口,里面灯火通明,一样样兵甲,分类排列整齐,各自有序归纳在架,一目了然。 “往深处走,是地下匠坊,与此地有石门相隔,存匠人八百,已悉数抓获,据悉他们最长在这里十三年,但应该并非仅从十三年前开始的,据那人说,他来时这里便已有匠人,只不过数量没有而今多,且后来都再也不见了,只有新人不断补入。”剌喾勒卓回道。 他们是追着此地尤家最后百十个死士过来的,此处地宫之内,有石闸,那些尤家死士,想要进去,借此阻敌在外。 只是没能成行,剌喾勒卓亲自杀入地宫之中,将机关守住,菩岢轻骑入内,将余敌斩杀,探查地宫,将所有匠人全部俘获。 刚看到这些东西,他们眼睛都红了,整个菩岢部而今库存也没有这么多兵甲,若能得之,对菩岢部也是增益极大。 好在剌喾勒卓还有理智,明白这些东西他们带不走,决定找凌沺商议。 “地宫内,可还有密道通往外界。”凌沺蹙眉问道,脑袋开始转了起来。 “全都探查过,并无密道存在。”剌喾勒卓再回一句。 “菩岢部现在是缺粮食药材,还是缺兵甲。”突兀的,凌沺盯向剌喾勒卓,肃声问道。 剌喾勒卓微愣,随即再道:“自是粮草药物。” “那好。这些东西就不要动了,嗯,不要全动,一人挑上些能携带的,其余就留在这里,我有用。食言之失,替我转告王叔,我自有后报。”凌沺点头道。 “可否请叶护解惑。”剌喾勒卓迟疑少许,还是决定问个明白。 这里的东西都带走,不可能,但仅带走些便于携带的,也与他期望不符。 “有了这些东西,我就有了彻底清除尤家上下的凭借。至于其他的事,我会手书一封,你届时转交王叔,待我回返,再当面与王叔细谈。”凌沺却是没有说太多,直接让人去找纸笔过来了。 他有个猜想,猜隆彰帝对这些是知情的,哪怕不是全部悉知,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如此,他暗中灭掉尤家,然后这些东西、或者其他地方的兵甲,便会‘无意间’暴露出来,尤家在外之人,也就有了正经由头抓捕、缉杀。 大璟不能再经叛乱不假,但只要尤家主事之人皆死,只有在外余子,便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他没有发现这些东西便罢,发现了,主动把这后续的事,都做好,才对他最有利。 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跟剌喾勒卓细说,也没那个必要。 至于给阿古纳合真的信,以及他所说的后 报,现在只是一个想法而已,剩余的,还得他回荼岚再说。 “你们也不要再走五原返回了,你亲率所有菩岢将士,带着东西绕道去黠胡那边,从远朔地域回返,会有人接应你们。”凌沺随即将信写就封好,交给剌喾勒卓后,再说道。 临行前,他已经去信给刑五岳和薛客,那边是他给菩岢借兵准备的后路。 “这就走?”剌喾勒卓又愣了一下。 不是请他们来帮忙灭尤家的么?不是拿着货物文书正常通关的么? 咋这么会功夫,就变了呢? “嗯。这就走,马匹都给你们,能不用马车就不用,你们尽快回返。此地重要程度,远在我预料之上,此刻已火起多时,便是无人逃出,也难保尤家不会得知,你们需尽快离开。”凌沺神色颇为严肃凝重的微微点头。 此地人烟并不太多,村与村之间也相距颇远,是以他之前并未在意。 但现下,以眼前所见兵甲之多,可以想见,这里根本就是尤家最重要的所在之一,难保还有其他通信的手段,或者一直在他处,密切注意此地的人。 他现在在意的,已经不是尤家会不会籍此警觉难以灭除了,而是尤家会不会派兵过来,会派多少人过来。 “如此,我们就更不能此刻离开了。您麾下而今仅剩四五百人可用,一旦被尤家所困,可……”剌喾勒卓忙急声说道,但是话到一半,凌沺就懵逼的瞪起了眼睛。 “多少?四五百人??”这时的凌沺,都还根本不知道朔北刀兵就在这里,更不知道刀兵干了一架,损兵七成还多,直接就惊呆了。 剌喾勒卓连忙给他说了一下情况,凌沺把脑门子拍的山响,满脸懊恼之色。 “那你们也速速离开,我自有办法应对。”随即定了定神,凌沺再次说道。 “叶护,这不行啊,回去我们没法交代啊!而且阿彦错一直游弋在外,不管是先前跑来这边报信的,还是有可能往西去灵武的,他都能处理干净的,尤家未必就会得到消息。”剌喾勒卓满脸难色的说道。 “哎呀,大老爷们儿家家的,可别磨蹭了。我是打算跟菩岢长结友慕的,此次断不能食言太过,总得让你们拿回些玩意儿去不是?安啦,我没那么容易挂。”凌沺摆摆手,故作不耐道。 “那个,铁秣,你去把唐千夫长和卞衡他们给我叫来。”随即凌沺直接不搭理他了,把铁秣给派了出去。 剌喾勒卓见状,也不好再多言,犹豫一阵,派人下地宫拿东西,以及去把马车上的粮草等物挪到空闲的马背上去。 “就这么着吧,别的地儿就别烧了。”凌沺接着看看地宫,又再开口说道。 “您不是要躲这里头吧?”剌喾勒卓见其神色,嘴角一抽。 “我直接去灵武。”凌沺摇摇头。 他也是纯粹看着这些玩意动心,朔北而今是有钱也有人,但匠人还是稀缺的,兵甲也远没有多足,他也馋着呢。 不过同样的,他也带不走,只能再看两眼罢了。 “一路上,尽可能说黠胡话,这个你们该会吧?”凌沺恋恋不舍的 收回目光,问向剌喾勒卓。 “都嫁祸给黠胡?”剌喾勒卓也不傻,明白了凌沺的意思,点了点头回应。 “哪是嫁祸,这就是黠胡干的。”凌沺摆摆手,笑着看向剌喾勒卓。 剌喾勒卓也笑了下,再次点头表示明了。 片刻后,唐阿姑罗先至,卞衡率队随即赶来。 “做的不错。兄弟们的损失,在我不在你,不需自责。”见卞衡一露面便要跪地请责,凌沺连忙将之托住,叹道一声,拍拍他肩膀。 “你们都是好样的!此役,吾以汝等为荣!”接着凌沺又向盯盯看着他的刀兵将士们,高喝赞赏。 “吼!!”卞衡及刀兵一众,尽皆震声而吼,这一刻泪流两行的,并不比当时战斗结束时少。 可这一刻,他们不是觉得悲戚,而是觉得轻松。 “战镯都带着了么。”凌沺陪着他们吼了一声,等众人都平静下来,向卞衡问道。 “都带着呢!一个都没落下!”卞衡连忙用力点点头。 这一刻,他的心情也得到释放,便是千夫长,他也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都是个没上过战场的新卒。 两千刀兵死伤如此之巨,他心里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只是强撑而已。 “阿姑罗,带他们换上兵甲,走官路直接去长兴。沿途找官驿停歇即可,不需遮掩,若遇阻拦,就说是边关没有遇到人巡查,你们心急之下才直接过来的。 记住了,沿途若有盘查,便不经意说出你们一路所见,什么黠胡屠村之类的,自己编些真真假假的瞎话,把你们‘沿途’所见说说。若没有,喝点儿酒,临近了京畿,也把这话传起来。” 随即凌沺点点头,再次拍拍卞衡肩膀,而后,其从怀中掏出一份雍虞只胡写的奏章,递给唐阿姑罗,嘱咐道。 这个奏章,是通报大璟老汗王离世的,也是凌沺给刀兵准备的回境之路。 虽然由朔北部的人送往长兴,略显不妥,但谁让他就在长兴,还受了‘重伤’呢,也能糊弄的过去。 至于走官驿,一来更合理,也本就应该。二来他也是想再摆尤家一道,顺便把这里给披露出来。 不然折返榆林郡一带,从那里再入关一次,才是正途。 至于老汗王,虽然是还没死呢,但也快了。 雍虞罗染不想死后再被抬上荼岚山,而是想上去看看,看看那金顶圣宫,看看他以及历代可汗、汗王的陵寝,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现在传死讯,倒也没太大的不妥,早几天晚几天罢了。 “不是,您就自己留这儿?”老唐跟刚才的剌喾勒卓一样,蒙蒙的瞪大了眼睛。 “我留这儿干嘛?我给尤家报信去啊。”凌沺笑着回道,眼神玩味。 尤家知道了也好,不知道也罢,他索性当一回杀出重围的报信人,他还就不信了,这么多死士,尤家人能全都记住长什么样? “呐,这个就是信物。”凌沺从腰后摘下尤方的剑,晃了晃。 这可就是他打开尤家大门的钥匙。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狼胥 “你咋跑来了?” 目送菩岢轻骑和刀兵各自离开,凌沺一路往西,潜行快进,一路倒是都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也没有遇到敌人。 直至行至怀远县城附近,才被鬼一样蹿出来的靳潇,拦住了去路。 “我不来,你怎么进怀远县?”靳潇故作高深的笑看向凌沺,还是那副淡淡的、略显出尘的欠揍样子。 “拿这个咯。”凌沺晃了晃手中剑,耸肩道,然后就要越过靳潇继续前行。 “你就不谢谢我?没我和山河楼上下,你现在早都被人围起来,乱刀剁了!”靳潇飘然追上,哼哼一句。 “所以说,所有事都在山河楼的眼皮子底下?我是螳螂,尤家有黄雀在外,你是个捕鸟儿的?”凌沺挑眉看去。 “虽然这比喻不太恰当,但也相差不大,只是我这次也是个鸟啊,真正张网的,是长兴那位。”靳潇也不扯淡了,长叹口气。 隆彰帝对尤家掌握的情况,其实并不会比他多,可隆彰帝对山河楼的情况,掌握的多啊! 现在,他算是对一举一动皆被人掌握在手中是个什么感觉,深有体会了。 这感觉,真特么不好! “你这般过去,虽然能进入怀远县城,但也必引起尤家警觉,乃至会迫使他们直接起事。”叹罢,靳潇正色对凌沺再道。 差事既然领了,心甘情愿也好,心中不愿也罢,他都得帮凌沺,把这件事给处理妥当了。 而让尤家得知最重要的藏兵地被毁,暗行一切也有被披露的风险,一旦凌沺所谋不成,没能灭了尤家,那尤家很可能不会再等。 这种结果,可并不是隆彰帝想见到的。 “山河楼都来了,锦绣阁不会缺席吧?上一次我拒绝了他们,这一次倒是可以一用。如此,楼主还认为不妥么?”凌沺轻笑问道,随即一把将刀抽了出来,向西南方向甩去。 “嘭”的一声轻响,长刀几乎贯透整株胡杨树干。 “锦绣阁也不是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百花夫人从树后现身,把刀拔了出来,向凌沺掷了回去。 “请便。”凌沺呵呵一笑,探手将刀鞘伸了出去,把刀收回,便继续前行。 有无锦绣阁和山河楼的帮助,他都是要这么做的,从来没打算改变过。 有帮手自然更好,没有他也没什么所谓。 “至昨日止,已有五家门阀受邀来到尤家。”靳潇瞪了一眼百花夫人,追上凌沺,急忙再道。 可凌沺仍旧没有半分停下脚步的意思,冷笑一声:“该我屁事?大不了一块儿杀了就是。” “大璟一共有几家能称门阀?都杀了,还不乱套了?你想死,我不想啊!”靳潇连忙急声说道,恨不得再拍他两剑。 暗中灭了尤家一家,尚可有种种理由和甩锅的办法,不会有什么事,可这些雍州门阀、大璟将门,要是都能简简单单杀了了事,隆彰帝又何苦筹谋这么多年,一点点削弱? “那该如何呢?楼主愿意赐教否。”凌沺停下脚步,玩味看向靳潇 。 这家伙藏拙惯了的,说话鲜少说个通透,他才懒得跟他慢慢磨叽。 当下不过激他痛快说出计划罢了。 “你只要亮明身份出面,其他五家的人,必然慌乱,只要你杀掉尤家主事之人,劝说他们杀掉尤家其他人,向圣上显示忠心,此事便可圆满解决,甚至后续诸事,他们也都会替你处理干净,何乐而不为?”百花夫人上前道。 “楼主也是此意?”凌沺冷笑一声,然后看向靳潇,等他的答复。 这话听起来,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可事实上,一旦这五家不从,便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凌沺把人都杀了,雍州各家将门,一块乱套、死命追查,乃至会逼得隆彰帝也不得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要么他们联手把凌沺杀了或者抓了,直接随尤家一同起事。 前者,凌沺尚有准备,无非是同样嫁祸给黠胡而已,这几家纵然会乱会闹上一阵子,但也并非没有出气、报仇的目标,问题还并不大。 可后者,不仅他会挂,大璟也会大乱,此前所为全成白费。 毕竟,这五家对尤家所谋知道多少,是否跟尤家已然站在一起,谁都不知道。 若无八成以上的把握,贸然去劝人,岂不荒唐。 还不如他偷偷摸摸一点点杀呢,能杀干净最好,杀不干净……就跑呗。 只是,他虽不是必须听他们的计划,甚至完全不用去听。 可还是认为靳潇这家伙,是有道道的,既然来此截住他,必然不会一点儿准备没有,还想听听他怎么个说法。 当然,凌沺还有一层心思,他想知道靳潇究竟会如何对待‘朋友’,这个是很重要的。 “你急什么啊,我们自然不会一点准备没有。虽然灵武被尤家掌控的极严,不可能大规模的调来人手帮你,但这五家中的连家,跟我还是有些交情的,届时你只需亮出这个,连家人会帮你的。”靳潇白了百花夫人一眼,拿出块玉佩,递给凌沺。 “一块玉佩,保险么?”凌沺挑眉看去。 “若有万一,长兴那位也饶不了我啊。”靳潇无奈再道。 “行吧,那我就收着了。不过……”凌沺点点头,话说半截,看向了百花夫人。 “锦绣阁三百弟子,会听你调遣,满意了吧?”靳潇拦住百花夫人,再道一句。 “妥妥的。”凌沺展颜一笑。 既然是他们仨被派过来,别管谁主谁辅,办成了,就是三方得益,可没有谁白白得利的道理,凌睚眦可没这么大方。 不过,既然都出力了,那就没问题了。 “别往城里去了,尤家主事的人,也在城外。”见凌沺欲再向怀远县城赶去,靳潇上前拉住,往西边指了指。 尤家传承至今,虽不如北地望族那般大,但人也不少,上上下下,近枝远房的,也有上千人呢,自是不会全住在县城内。 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城外庄园住的,尤家嫡脉虽多在县城郡公府,但与各家会面这种隐秘事,又怎会放在城 内。 “你这毛病,啥时候能改?”凌沺无语的瞥他一眼,往西行去。 尤家庄园,在贺兰山附近,整体是田地在外棋布整齐,住宅扎堆聚集,都在贺兰山脚下。 尤其是尤家嫡脉子弟居住的大宅,更是在随山势而建,远远望去,灯火通明的连片宅院,便颇为雄伟。离近了再瞧,更是比长兴的亲王王府都更庞大恢宏。 “这特么还真是土皇帝了。”凌沺被狠狠震了一下,喃喃自语道。 “锦绣阁,秦舒,听候叶护调遣。”而一个身着夜行衣的高挑女子,也奔近过来,拱手待命。 “这态度,比那老太太强多了。”凌沺点点头,嘀咕一句,再道:“没有调遣,潜行进去开杀就完了,妇孺你们随意,男子一个不留。” “是。”秦舒也没有多废话,领命就走。 不多时,三百人从各处开始潜入尤家庄园内,从外围开始杀起,一家家房屋内,很快便尽是血腥。 至于凌沺,他也没有耽搁,只不过没有再管尤家的其他人,而是趁着夜色,径直向主宅那边杀去。 一路所行,倒也颇为顺畅,从中院四周开始动手,避过尤家巡逻的死士,潜入一间间屋内动手。 而此时尤家庄园主宅内的繁歌劲舞,处处热闹,也给他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连贤侄,此间事情机密重大,你当真做的了主?”大堂之内,酒过三巡,尤家家主挥退下人、舞姬,满脸肃色的看向连家派来的嫡长子,连佑安。 “家父病重已有年余,内外大小事宜,皆由佑安代理,叔父有何事,但讲无妨。”连佑安放下酒杯,欠身一礼。 说是叔侄,其实尤家家主也没比他大太多,十岁八岁的罢了。 而且他乃是国公府世子,尤家家主尤恩,也不过一个郡公而已,也谈不上位高他多少,用不得多郑重稍逊的礼节。 “就是、就是,尤兄密信将我等请来,我在这都五六天了,你也一句正事不提,今夜又这般只顾饮酒赏乐,忒不痛快了些。”言家家主,并国公言陌接言不耐道。 “好。那我也就直言不讳了。”尤恩当即撑案而起,朗声开口。 “当年太祖皇帝麾下,我等先祖皆为骁勇悍将,随太祖南征北战,重新一统中原山河,可以说,这大璟江山每一寸土地,都有我们各家子弟的鲜血侵染。 可我们得到了什么? 国公、郡公,看似显赫无比,可实际上呢? 先帝在位时,便对我各家百般打压离间,而今隆彰在位,朝堂更是无我等半点儿立足之地! 不仅如此,一帮江湖魔头,居然也能与我等位同,乃至权势更盛! 而今,隆彰老儿,更是听信与之,调我雍州儿郎尽赴缑山为战,死伤无数。更有甚者,让之留于他地,远离故土,又兼迁民同去的阴诡手段。 他们所图为何? 还不是要断我等根基!好吧我等赶紧杀绝! 今日请诸位前来,便是我,不打算再当这卸磨之驴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陷入危局 尤恩一番话说完,目光环视场间众人神色。 而在座的,除了尤家几位一同列席待客的,余下五位各家家主,尽皆是目瞪口呆,然后彼此环视,交换眼神。 就在这时,大堂屋顶被一脚踏破,带着面巾的凌沺,随之落在场中,笑道:“别说的这么慷慨激昂的,不就是要造反么,直说不就得了。” 场间所有人顿时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尤家两人连忙护到尤恩身边,另一人则直接向凌沺刺剑而去。 没有喝问,没有废话,今天这里能走出去的只有盟友,其他的都得是死人! “尤家好足的诚意。呵!”凌沺一刀格挡开刺来一剑,顶肘而进,将来袭之人,一肘砸飞,骨断筋折,眼看是不活了。 踏踏的脚步声响起,极为密集迅速,连佑安、言陌等人,也明白了凌沺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这晚宴上,他们若是从了尤家,一起起事,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不成,那就是八百刀斧手挺近,把他们乱刀剁了的下场。 当下一个个是面色冷沉的可以,但却都仍没有轻动,毕竟相比尤家,凌沺的来意可更加难测。 而且他们不知道来的是谁,但凭尤恩之前那番话,凭着他们今夜在此处,若让此人成功走脱,也并非什么好事。 坐山观虎斗,看凌沺和尤家先分出个结果,才是他们眼下更愿意见到的。 “诸位难道觉得,这里的刀斧手动了,你们各家带来的那些人手,还会有什么好下场么?”凌沺轻笑再道,轻描淡写冲入尤家赶来死士阵中,没待他们张弓搭箭,便是先行将之搅乱开来。 也是赶巧,他在主宅其他地方乱窜的时候,看到了这几家护卫所在,都被暗中团团围住,明白了这也是他在主宅内行事如此简便的原因。 然后他就起了心思,直接溜达到了这边来,一看,好家伙,果不其然的,舞姬、乐师、丫鬟、小厮全都退下以后,八百贯甲死士,就慢慢将这里围了起来。 再然后,听尤恩白话完,他就蹦了下来,改变了原来的打算,想尽可能仍旧不暴露丁点儿身份的情况下,把这几家的火给挑起来,跟他一起对付尤家。 “尤恩!你个卑鄙小人,为何设计我等!”连佑安瞳孔一缩,当即拔剑,怒吼一声,挺剑就往凌沺身边杀去。 他其实被靳潇告知了一些,尤家意图谋反之事,言说让他帮一个人,以玉佩为信物,见之可动。 当然,靳潇是没有告诉他,此事是隆彰帝授意的,也没告诉他来者是何人。 可要么打算跟尤家一起造反,要么检举尤家,在此事中出力,这都是连家可以获利的途径。 连家这些年势弱,家主,也就是连佑安他爹常年患病,他自己只领了一个虚职,除了他爹的一些老部下,还有些家族子弟在府军之中有些位置,连家已无实际掌权、掌军之人。 所以这个选择,其实很好做,在不认为尤家起事可成,或者说在靳潇各种言明利弊,剖析出尤家起事绝对难成的情况下,答应靳潇,与来人一同推倒尤家,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况且,这么大的事,若说没有朝廷的授意,连佑安是绝对不信的,因此这个选择也就更容易做下了。 当下,虽然凌沺没有亮出玉佩,可他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在意,这时候哪有那么巧的事,凭白就多蹦出来一个人。 他要最先表明自己的立场。 只要他猜对了,这个人是朝廷的人,那这个态度也就算交出去了,这可是很重要的。 “乱臣贼子!与汝同席,乃我等奇耻大辱!你还有脸提祖宗?你有何颜面去面对那些为我大璟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的先辈!给我受死!”言陌眼睛微微一转,看了眼连佑安,当即也是破口骂了起来,然后拎刀就冲向了尤恩。 随后便被一剑挡回,踉跄‘落’到了连佑安身侧。 别的不说,最起码凌沺的武艺真猛,他算看个明白。 他们这些将门子弟,武艺没丢不假,但真正经历过战事的、武艺高强的,没几个,其中可没有他言陌。 要说来个十个八个,或者再多点,他自信绝对也能对付的了。 可现在,这里可是有八百死士,与其自己玩命,不如跟在凌沺这混个安生先,至于其他的,过了这关再说。 若说之前,他们还在想着自己也没少带人来,自有依仗,那现在凌沺这么一说,也是回过神来,不抱什么希望了。 “我说,你俩来帮忙的,还是添乱的?”这弄的凌沺倒是无奈起来。 尤家放在这里的八百死士,都是真正的精锐,各个身手都跟尤方那些亲随差不多,相当于雀笼十战斗士的那种。 他杀着是不太费劲,可那是他自己的情况下,这俩过来了之后,他还得时不时照顾他俩一下,这就很让人头疼了。 “百人围住他们,其余人撤开,张弓准备。”这时候尤恩发话了,对这些死士下令调动起来。 瞬时,原地留下百十来个死士,死死缠住凌沺三人,尤其是向连佑安和言陌两人的攻击更多、更密集。 “你们仨还看个屁呢!”凌沺转头对仍在观望的三人嚷道。 “芈兄、侯兄、陈兄,难道连你们也不肯支持我嘛?”尤恩也看向三人。 包括连家、言家,他们六家可都是世代互有姻亲的,这三家与他尤家关系更是十分紧密。 “支持你?奶个腿儿的吧!刀斧手都埋伏好了,你特么是想劝他们,还是想控制他们,自己没点儿逼数么!人家挟天子以令诸侯,你特么是挟诸侯以夺江山,打的倒是好主意,凭啥白给你玩儿命!”凌沺一边向前突进,一边高声喝骂。 “我绝无此意!”尤恩直接断然朗喝,随即面色诚恳之极的看向仍旧未动的三人,再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刀斧手,这种大事,府中自然上下紧张,有人手常备,就是防此等鹰犬来探,他便是被逼至此地,走投无路之下,才在此妄言游说,挑拨我等关系!为表诚意,只要言兄和佑安贤侄即刻收手,尤某可既往不咎,全不在意。” “全不在意?全部在意才是真的吧!”凌沺讥笑一声,再嚷道:“若真不是为诸位所设伏击,那敢问他们的护卫,怎么到现在也无一人赶来?况且,说我走投无路,简直可笑之极,再过片刻,你尤家上下,将一人不存,咱们到底是谁走投无路!” 这番话终于说的三人有些意动,脚步微退,离得尤恩远了一些。 但也仅此而已,对尤恩他们不信,对凌沺也是一样,他们还在等,等着看自己的人,究竟会不会、能不能过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各家也都是带了高手来的,没那么容易就被全部弄死的。 “家主!庄园里涌进大量黑衣人,来路不明,巡防的弟兄们,已经将他们堵在府外,但人手有限,撑不了太久!”此时快步绕进一个年轻人,走到尤恩近前,急声禀报道。 “人手不够?尤方还没回来?!”尤恩的弟弟,怀宁郡公尤泽,瞳孔瞬时放大,看向尤恩,又看向凌沺。 “是你!你是菩岢部的人,交易是假,来坏我好事是真!”尤恩也是反应过来,急声对着凌沺暴喝怒吼起来。 凌沺不知道的是,尤方若真与他完成交易,便将带着所有战马、兵甲,返回此地,配合他们直接起事,集结此地所有精锐死士,快速拿下灵武各县。 现在尤方迟迟未归,而凌沺却是来了,稍一联想,尤恩自然会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菩岢部?哈哈!骗你们的!汝无信无义,卑鄙无耻,与我可兰部交易,却在事后挑拨我各部厮杀,几致我部灭亡,今日,我也让你尝尝这般滋味!!”凌沺恨声怒吼,目光凶厉回眸看去一眼,然后刀势更急数分,似是暴怒之下,杀力再增。 连佑安和言陌却是闻言身形一滞,然后嘴角一抽,继续挥刀,跟在凌沺身后前冲。 特么这一嘴燕州味的话,你说自己是黠胡?糊弄鬼去吧! 菩岢部?菩岢个蛋!尤恩也是有病! “你是凌沺!”很快尤恩也意识到这点,蓦然瞪大了眼睛,暴喝怒指。 能调动荼岚人,还是燕州人,更有这般武艺,当世只有一个人,所有事结合起来,并没有多么难猜。 “凌你大爷!爷爷可兰兀!今日便屠你满门之人!入了地府,别报错了名!”凌沺回吼一声,听的连佑安和言陌嘴角抽抽的更厉害了些。 可兰兀,可兰无,你还真会起名字。 当下心中是更加安定几分,挥刀也更卖力了些,藏拙么,谁都多少会点。 另外三家之人,此刻也再不犹豫,仗剑向凌沺身边杀去,与连、言二人并肩而战。 尤恩也是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千不该万不该,他怎么就说出了凌沺的名字! 如此一来,尤家谋逆一事,朝堂已然知晓,就再明显不过。纵使尤家准备再多,可此地形势,已然不尽在掌握,他们又哪有人会跟着他行险一搏! “全部射杀!”事到如今,尤恩倒也果断,不再想着劝说什么,连凌沺等人身前,还有数十死士都不顾,当即下令放箭。 噗簌簌一阵箭雨,也没有迟疑半分的,随即射出。 凌沺连忙抓住身前之敌,拉到身前,把自己藏在后面。其他五人,也依样施为,除了芈家家主手臂中了一箭,都暂时无忧,只是被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无奈之下,六人背靠背的缩成个圈,配合着抵挡起箭矢。 “火。”尤恩再道一声,把身前桌上的烈酒,砸向凌沺等人附近。 随后尤家死士也照例而行,一壶壶烈酒,可着劲往六人那里投去,然后把蜡台、火折子,也一并扔了过去。 接着继续发箭不停,逼凌沺等人动弹不得,想把他们活活烧死。 几人顿时陷入危局之中。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尤家灭、储位将易 “你们灭火。”凌沺唰的一下,把被烈酒浸湿的衣服撕了开来,刀也扔到一边,不顾被灼伤的疼痛,顶着手中乱箭穿心的敌人,就冲了出去。 双脚是连连踢动,像踢蹴鞠一样,把先前斩杀的尤家死士,向远处踢飞而去。 此举既是减轻火势,也是借此开路,将敌阵砸乱。 连佑安、言陌五人,也是半点不迟疑,立马也把皮裘都脱了,好在这玩意有一定防水的效果,除了鞋子和裤腿,身上没染上多少烈酒,也没怎么被烧着。 接着就三人挡箭,两人玩儿命扑打起来,跟着凌沺冲去的方向,向没火的地方转移。 好在是烈酒终非火油,虽然同样易燃,但并非特别难扑灭,最起码几人边退边扑腾,还是可以暂保自己无恙的。 而凌沺那边,便是虎入羊群,全凭一双铁拳开路,将身前之敌,连连砸飞踢倒,将一身巨力,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待到了无火之处,连忙砸开两人,往身前一堆,藏身在后,利索的把长裤和鞋子全都拽掉,小腿和双脚皆是一片通红,更有些地方直接是鲜血淋漓,被带掉了皮肉。 “就你们会玩箭是吧?”吃痛的凌沺,龇牙咧嘴的一跃而起,一把抓过来一个尤家死士,直接掐断脖子拎在手中,然后右手把其后背箭袋里剩的七八只羽箭,抽在手中,奋力往一侧甩去。 他射艺不精是事实,但短距离内,他用手掷出的箭矢,绝对不比一般的弓弩差。 而且近的三五步、远的一二十步,密集的都是尤家死士,他也根本用不着瞄准什么的,撒开了甩掷就行。 箭没了,那就再擒住敌人夺,双拳双脚,加上这一袋袋箭矢,凌沺直接一人压着尤家一众死士开打,凶威滔天。 宛如一个壮汉,再打一堆孩童一样。 “真乃万人敌也!”此间这一幕,也震惊了所有人,包括尤恩等尤家人在内,也是不禁生出这样一种感慨。 高手他们各家都有,单对单能跟凌沺一拼的也未必没有,可能有这般杀力的,却真的没有。 脚踏八荒步,拳脚扫**,此间的凌沺,便是那沙场战神,无人可挡。 “世子!世子!”大堂外,开始有急声呼喝响起,连家人急声呼喝起来。 大堂门口,被凌沺打成一团乱麻,他们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我没事!杀!灭掉尤氏叛逆!”连佑安连忙高声回道,报个平安,也长松了口气。 有靳潇的嘱托在前,他还是有些准备的,带来的三百护卫,也都反复叮嘱数次,让他们随时准备好。 现在能赶来此地,虽是也经过一阵厮杀,减员过半,但终究是早有提防,抢占了先手,没有被尤家死士打个猝不及防。 “杀!”连家人顿时一拥而上,三名高手开路,瞬间把已经残破的阵型给彻底撕碎。 “来件衣服!”凌沺也随之收手,嚷道一声。 靳潇蒙个面,笑嘻嘻的从屋顶飘下来,把自己的狐裘扔给他。 锦绣阁这边来的人,这时也已经冲近了此地,其中有半数可都是女子,光洁溜溜的凌某人,脸看样还是得要点儿的。 “我走了,这个送你当礼物吧。”靳潇笑笑,扔给凌沺一个挺大的皮制硬圆筒,然后就背着一个大包裹,消失无踪。 “一帮老狐狸。”凌沺看着包裹撇嘴,再回头看去,却发现百花夫人身影在尤恩身后飘落,三支发簪,掼入尤家三兄弟后脑之中,将之悄然毙命,不由破口大骂。 “归你们了。”凌沺对着被这一变故,弄得也有些发愣的连、言等五人言道一句,捡回长刀,也是飘身就走。 尤家这么大,存在这么多年,好东西肯定不少,靳潇也不可能拿走全部,他也得去划拉点,空手而归的习惯,可不好。 “并国公发现尤家意图谋逆,特招我等共同前来,将之拿下。期间发现黠胡可兰部前来复仇,待其两败俱伤后,一同戮力,将两者尽数斩杀。如此,可好?”连佑安当即轻笑言道。 其他几人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有异议,言陌咧嘴一笑,拍拍连佑安肩膀,五人相视一笑。 百花夫人行来,也是直接将三人首级扔给了他们,便径直离开,这边的事,仍旧交给秦舒继续处理。 本来她和靳潇,是完全都没有打算出手的,当下所为,就是膈应一下凌沺罢了。 而此时,尤家庄园待客的君子八苑中,仍旧鏖战不休,打的极为焦灼。 尤家真正顶尖的高手,尽在此地,与言、芈等家带来的高手,杀的难解难分。 直到连佑安等人尽歼大堂内的尤家死士,拎着尤恩三人首级赶来,这里的战斗,才算是告一段落。 招降是不可能的,死士可不是说说而已。 只是这一幕,激的此地尤家人,双眼血红,疯狂了起来,直追拎着首级的连佑安等人杀来。 连佑安随即佯做逃窜,将之全部引回大堂,秦舒率人伏击而动,用尤家的箭矢,将他们自己人短暂的堵在了大堂之内。 而后连佑安再还施彼道,将整个大堂一并点燃。 虽然尤家剩存的高手,几次突破而出,但都被各家高手联手挡住,一帮人硬生生耗到力竭,末路之下,尤家众高手随即被各家护卫乱刀斩杀,下场十分悲凉。 “唉!”背着三大包裹,十多把刀剑的凌沺,远远观看了全过程,轻叹摇头。 灭尤家他没啥感觉,可这些观之皆有当世一流、乃至顶尖武艺的高手,下场如此凄惨,让他为之微微惋惜,更多的则是警醒。 他可不想彼时也有这般下场。 “还是不够强啊。”低头看看已经找了伤药涂上的脚,凌沺自语再道。 对这犊子来说,不想有这般下场的警醒,可不是什么人力终有穷尽,而是还要继续努力,要让谁都不可能拦的住自己。 雀笼三年,隆武百战,带给他的,并不只是这一身武艺,同样还有这根深蒂固的,用手中刀杀出生路、坦途的信念。 “走喽。”习惯性的撒下一壶酒,凌沺转身离开,一路向西而行。 他会翻过贺兰山,然后再往北行,走克木禄地域,去往远朔,再从远朔返回朔北。 找了伙马匪,抢了几匹马,一路潜行,倒也没起什么波折。 而大璟朝堂之中,却是再掀一阵风波。 长兴,昭华殿。 “众卿有何看法。” 隆彰帝仍旧是那副淡淡的,却尽显威仪的样子,待众臣传阅过言陌几人联名呈上的奏折后,才出声问道。 “此等歪风绝不可涨!臣请即刻抓捕尤氏叛逆在外余孽,尽数严惩。”余肃当即开口道。 “此并非而今最紧要之事,尤家身在各军之将,及豢养私兵,互相夺权吞并,带离边军两万,为祸雍北,尽早将之全部铲除,方为要务。臣请圣上,速派能吏干将,北上平乱。”林佑芝紧随其后发表意见。 “嗯。林相所言甚是,众卿可有合适平乱人选。”隆彰帝再开口,环视场间。 今日这里可并不只政事堂诸相,六部高官、十六卫将领、武将公侯,凡在京者皆在此间。 当然也少不了众皇子、亲王、郡王等吕氏皇族的主要成员。 这个平乱,并非难事,雍北虽乱了,但都不成气候。 尤家余下各部,也就尤彧那边尚可,从边军拉了一大票人出来,实力最强。 却还被言、连等五家,以及其他闻风而动的雍州将门,联手给堵在了河套沙漠里,说是为祸,其实没闹起什么风雨来。 反而是之前各处藏兵,闻听尤家出事,当即各自为战,有的是想干一票就跑,迅速远遁,有的是想把其他人吞并,自行起事。 他们趁着雍州各将门,盯着尤彧这边的时候,各地兵力空虚,搅起了不少乱子,弄得有些乌烟瘴气。 再就是雍北一线边军主将,被尤彧偷袭重伤,且人员大量流失,边防变得尤为空虚,需尽快补兵过去。 这些事,场间可以处理的,可是太多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谁能去捞到这个大便宜,才是关键,自是少不得一番争斗。 “圣上,臣请战!”隆彰帝话音刚落,余肃仍是第一个站了起来,恳切道:“老臣虽弃甲多年,但一日不曾荒废武艺,愿再为圣上执戟平乱。” “圣上,仅仅数月时间,两地豪阀叛乱,臣以为当有皇族子弟亲往,彰显皇家威仪,予民心安定。”林佑芝再次随后说道,惹得余肃怒目而视。 “臣以为,林相所言有理,商王殿下为嫡长皇子,文武全才,品行优良,可代圣上亲往雍北,安定雍北民心,彰表天下。”新任吏部侍郎,苏闵元,起身附和林佑芝,而且直接举荐林皇后长子,商王吕思崇。 “臣也赞同林相所言,确实该有皇族子弟,代彰圣恩,亲往雍北。但商王殿下虽有文武全才,可毕竟不是常在军伍,怕是少有经验。而秦王殿下,自幼与燕国公世子为伴,更曾在刀兵习武七年,可谓长于军伍之中,方为更适宜之人选。”已正式迁任吏部尚书的崔清,也是起身言道。 秦王吕思武,为宁贵妃所出,而宁贵妃正是北地望族宁家嫡女,与夏侯灼之妻,是亲姊妹。 虽然因为凌沺之事,夏侯灼可谓与北地望族决裂,宁、成两家,也选择了夏侯灼一方,与其他七家关系有些疏离。 可一来宁贵妃是北地望族九家,而今在宫中为妃者,位份最高也最受宠的一个,而秦王吕思武也颇受隆彰帝喜爱,是最有可能争夺储位的一个。 二来吕思武虽与夏侯明林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关系很亲密,但太子吕思明就在鲜州,夏侯灼一系已经算得上支持太子了。 所以崔清,或者说望族各家官员之意,皆是趁机向秦王示好,以图修复九家关系,将宁贵妃、秦王母子,拉到他们这边来。 而且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其实是很微妙的。 太子吕思明可是在鲜州捅了篓子! 因为雪灾的关系,原缑山民众起事者变得更多,且道路难行,各地兵马调动不畅,镇压不及时,近十座城池被夺,随之鲜州各地,闻风而动者,变得更多起来,鲜州变得很乱。 就这,吕思明之子,晟王吕羡,还弄出了幺蛾子,私自拦截援助铁延部民的粮草,给送他舅舅申屠禾那里去了,差点惹得铁延部民也爆发起义。 幸亏夏侯明林及时阻拦,且从军中调拨物资分发给铁延部民,这才算暂且平息。 如此却也还没结束,墨江北的韦吉各部,受雪灾影响,也是南下劫掠,临江一线,战火频发。 虽是这种种,现今都还算处理妥当了,又复安稳之中,但吕思明在数月之内作为并不多,都是隆彰帝和夏侯灼留下以防万一的后手起的作用,再有个坑爹的儿子,死劲帮倒忙。 吕思明离被召回长兴,可没几天了! 这可是极有可能易储的时机,北地望族各家也是打定主意,趁着夏侯灼等人皆未返京,先下手为强,在这关键时候扶持秦王吕思武,让他们母子知道,谁才是真正可以信任的人。也绝了夏侯灼等人,见势放弃太子,转投秦王的路。 是以,崔清这话一出,腾地一下子,北地望族出身的文臣武将,都站出来附议。 随后,昭华殿里,算是彻底吵翻了天,各自派系官员争先恐后,各言自家属意的皇子优擅,谈之其他皇子不足或者缺点什么的。 一个脏字没有,半句不敬之言不说,这帮人不愧学富五经,愣是就这么看似言辞有度的,吵了个脸红脖子粗。 而隆彰帝呢,始终是一言不发,就看着他们掐,偶尔看向几个儿子,眼神也是半点儿心思看不出来,捉摸不透。 唯有苏连城,看着余肃,是为老友捏了把汗,连连摇头,痛下决心,要彻底与这厮友尽。 人家争,都是为了各位皇子争,事及储位,隆彰帝并不会太介意,毕竟哪位皇子能为储君,有足够的实力成为储君,也是他现在想看的,要不早就制止了。 可你这一门心思,就为自己争,你余肃是想干啥? 世袭国公,加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还不够么?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两相欢颜 , “圣上,都利叶护求见。” 就在苏连城下定决心,要跟余肃彻底断绝往来时,殿门外进来个小太监,在其耳边低语一声,其随后连忙将之转告隆彰帝得知。 “宣。”隆彰帝点点头,这一声言出,算是让场间众臣暂且停下了话头,各自归位。 “臣雍虞业离,拜见圣上。”雍虞业离被苏连城引入殿内,利落见礼。 “是胡绰那边有什么事吗。”隆彰帝好奇的看了一眼雍虞业离。 自从凌沺和胡绰对外宣称重伤后,雍虞业离便暂时住到了思懿公主府上,便于照顾妹妹,帮忙管束府中上下。 这段时间也是一直深居简出,鲜少露面,不止隆彰帝,此间众人皆是对其此时赶来,极为意外。 “胡绰已然伤势见好,再过些时日便可痊愈,谢圣上挂怀。”雍虞业离微微摇头,随即眼睛通红,跪送国书,道:“王庭急讯。父王已然崩逝,特奏圣上明知,准王兄只胡继汗王位。” 说罢雍虞业离,双手高呈国书,泪流满面。 “这……”众人皆是面面相觑,隆彰帝也是手撑在了桌案上,似欲撑身而起一般。 雍虞罗染晚死半个月,他都并不会在意。 可现今,荼岚新老汗王交替,又赶上雍北有乱,边防不济,他真怕文彰和雍虞只胡摁不住克木禄部。 “何时的事啊。”隆彰帝叹道一声,收回手,靠在椅背上,示意苏连城去拿过国书。 “二十日前。因道路难行,此讯今晨方才送至长兴。”雍虞业离抹了把脸,闷声回道。 “林相、崔公,你们并礼部一同着手准备,遣使北魏吊唁,册封世子雍虞只胡继汗王位。业离,你们兄妹也准备一下,速速回返北魏吧。”隆彰帝缓缓看过国书,出声道。 这话一出,又是让众人惊讶了一下,包括雍虞业离在内。 别人不知道胡绰和凌沺根本不在长兴,他知道啊。之前死活不让他走,现在这是玩儿啥呢? 众人诧异之处,其实也在此,对雍虞业离和胡绰,谁都以为是当做质子看待,也利于雍虞只胡承继汗王位。 而且此时让雍虞业离兄妹回返,一旦荼岚有异心,怕是可以长驱直入,危害可远比现在雍北的情况大的多了啊。 “臣多谢圣上。但此时怕父王已至圣宫,回返无意,请圣上准我兄妹,府中设灵遥祭。”雍虞业离只是稍一动心,便直接压下,恳切言道。 来长兴之前,老汗王跟他谈了一夜,叮嘱了一夜,他知道,现在绝不是自己该回去的时候,再想都不能。 “准。”隆彰帝沉吟片刻,点头应允,再道:“胡绰他们夫妇皆有伤在身,不易操劳悲思,众卿就不要过府叨扰了。” “谢圣上体恤。”雍虞业离再次致谢。 众臣也随即回声应是。 “圣上,送传国书之人,乃朔北部将,沿途自五原入境,有些见闻,子瀚请我代呈圣上知晓。”就在众人以为雍虞业离该离开的时候,他又拿出一封奏折递上。 “嗯。众卿都看看吧。”隆彰帝看完,眼底笑意一闪而逝。 奏报尤家叛逆、暗藏兵甲数量极多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其一。 这封奏折所言另一事,才是重点。 “长乐县侯果然将才,这番见地自有独到之处,我等只顾内乱而忘外敌,实在汗颜。”这次先开口的是林佑芝,余肃只顾得上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气恼的不轻。 “朕也险些忘了,黠胡可兰小部,也敢擅入我璟地妄为,着实该灭。就依凌沺所请,由北魏代为征讨吧。”隆彰帝见有人搭话了,直接就把话接回来,再道:“不过他伤势未愈,就别逞能了。业离,你可愿为朕挂帅出征?” “臣愿往!”雍虞业离立马行礼,直接应下。 “好。朕准你三月孝期,三月后,夺情挂帅,起兵西征。”隆彰帝满意点头,随即再道:“拟旨随使同往北魏,着王庭下令,菩岢轻骑三万,随行出征。 武儿,你自选五千骁果,三月后一同前往,多加历练,诸事听从你业离表兄的调遣。” “臣领旨。” “儿臣遵命。” 雍虞业离、秦王吕思武,以及中书令林肃南一同应下。 “王将军,点三万府军,由你率领,前往雍北平乱,务必肃清雍北匪乱,不使复燃。苏卿,你也随行同往,清查整顿雍北吏治。崇儿,你跟随前往,要悉心学习,不要给苏卿和王将军添乱。”隆彰帝随即再道,借机把先前争论之事也给敲定,算是让众人争了个寂寞,白费了一顿吐沫星子。 结果么,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商王吕思崇、秦王吕思武,虽然名义上都是各自跟着去学习的,可也表明了隆彰帝的态度。 若是太子吕思明储位被废,那这两位成为新任太子的可能,就是最大的了。 北地望族和关中世家,也是各有所得。 最大的意外,就是谁也没想到雍虞业离,居然也将在大璟得到重用。 虽然此次出兵,尽是荼岚兵马,让雍虞业离领兵更明正言顺些,可挂的毕竟是大璟的帅,一旦归来,只要没败,那就必然会位列朝班。 而且雍虞业离是谁啊,凌沺的大舅哥啊,在大璟也差不多可以看做阡陌崖一系的人了,还真是哪儿哪儿都落不了他们。 “呵呵,这小鬼,是生怕朕惦记他啊。”众人各怀心事的退下,隆彰帝张开手心的纸条,笑了起来。 那是雍虞业离替凌沺递的奏折里面夹着的,被他悄然收在手中。 且不说雍虞业离的突然到来,和建议出兵黠胡一事,让他也有些犯难的选择,可以得到解决。 仅这一个纸条所写,就足够隆彰帝,不去在意凌沺言而无信,带着胡绰至今未归的事了。 字数倒是不多。 “分克木禄为二,菩岢向西,纳黠胡以衡。”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意义却很重大。 克木禄部对新王继位的荼岚,对雍北几近无兵的大璟,都有相当的威胁性。 可一旦克木禄自己分崩离析,两相对峙,那这种局面就会直接改变。 至于能不能做到,又如何让荼岚上下也同意这一结果,那就是凌沺该去做到的事了。 这就是凌沺对隆彰帝的回报,或者说,这是凌沺为自己擅自违 (本章未完,请翻页) 约,带胡绰久留荼岚的致歉礼物。 显然,这个礼物,这份表态,隆彰帝还是很满意的。 “准备一下,明日朕亲去思懿公主府吊唁,不用大张旗鼓,轻车简从即可。”隆彰帝随即对苏连城吩咐一声。 “是。”苏连城应下,连忙出去吩咐人准备。 而此时的凌沺,业已再次来到菩岢部中,见到了菩岢叶护阿古纳合真。 “怎只王侄一人回返,可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受伤了?”阿古纳合真见凌沺独身一人,吓了一跳。 凌沺连忙笑着摇头,他也没想到返程会这么顺利,居然比剌喾勒卓他们更快许多,当即对阿古纳合真说明情况。 “唉。此番准备不足,是我对王叔食言了。”随即凌沺满脸惭愧的,对阿古纳合真欠身一礼。 “莫要如此,莫要如此!”阿古纳合真却是笑的很开心,价值等同五千匹战马的粮草、药材,这可真足够丰厚了,菩岢部别说危机尽解,籍此休养生息,超过克木禄主部,也是指日可待啊。 他所求皆能达成,自是开心不已,毕竟要多少是多啊,这些他真就知足了。 “哦?王叔是不想要小侄的回报了?”凌沺打趣再道,随即呵呵一笑。 “王侄可还有惊喜给我?”阿古纳合真见他神色不似客套,当即惊喜且疑惑问道,目光看向凌沺带来的包裹,以为是什么稀罕物件呢。 “这个。”凌沺转转手上的扳指,不待阿古纳合真惊讶的瞪大眼睛再问,便是直接说道:“此番我假借黠胡名义行事,所为便是王叔。只要王叔愿意,我便能说动只胡王兄和大璟圣上,由王叔出兵讨伐黠胡,不用打多大胜仗,破他几个部落,然后得胜而归。王叔便可将这些黠胡部民,划归己有。我则会给王叔从王庭和大璟,请来诏书,册封王叔为菩兰可汗。王叔可愿?” 说完凌沺便直直看着阿古纳合真,看着他神色不受控制的,从惊愕,到狂喜,到不信,最后再到郑重。 “王侄此言确实为真,不是在消遣我?”阿古纳合真,也是直直看向凌沺再道。 “凌沺所说,绝无半句虚言!”凌沺郑重回应,然后直接拿起桌上的小刀,在手掌划开,滴血入酒,喝了一口,递给阿古纳合真。 这是荼岚最郑重的许诺方式,比立誓都重的多,意为:流干了血液,也不违此诺。 “好!我信你!”阿古纳合真将酒杯接过,极为严肃的点头喝下一口,然后也划开了手掌,滴血入内,递还给凌沺,道:“菩岢部今日后,与朔北永结友慕,同进共退,世代不悔!” “同进共退,世代不悔!”凌沺朗笑接过,先饮一口。 阿古纳合真,随即将余下一半饮下。 这同样是荼岚一族,最郑重的结盟方式,跟中原的歃血为盟差不多。 随后阿古纳合真命人大摆宴席,部落里剩余不多的肥羊美酒,是管够的上,两人来了个一醉方休。 翌日酒醒,凌沺拒绝阿古纳合真的盛情邀请,起身前往朔北。 阿古纳合真送了凌沺三匹自己收藏的良驹为坐骑,用以赶路,凌沺也回赠了些自己从尤家顺来的值钱物件。 两相欢颜。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汗王离世 ,狼胥 “叶护。”朔北北境,荼岚山脚下,凌沺连行数日,趁夜色来到夜皛帐中,一应朔北重要人物尽皆在此等候,当即见礼。 “坐,都坐。”凌沺笑着跟众人打个招呼,示意大家落座。 “叶护,今晨汗王陛下便已经登山,现落脚山腰行宫,公主也随行同往了。”夜皛随即向凌沺汇报下情况。 “嗯。等会儿我直接上去。”凌沺点点头,再道:“各部情况如何。” “各部皆无异样,而今朔北境内,除了五万王庭亲军,一万禁军,各部都只多则三五千,少则一两千亲军随行,不会有问题。”夜皛回道。 “此时于我朔北,于整个北魏都至关重要,绝对不能出任何闪失,全军三班换防,不可有丝毫大意、懈怠,如有发现,一律处斩,绝无轻赦。另外,但凡发现有异动者,直接斩杀,绝不可让其为乱,不论身份不论地位,一视同仁。”凌沺正色开口,把扳指取下,暂时交于夜皛代掌。 “是!”众将正色应下。 “吴先生,部中情况如何。”紧接着凌沺又看向吴恩泽发问。 虽然书信往来不断,各种情况也有及时汇报,但毕竟不是实时,书面表达也不如当面了解,更加详细。 “牧场、马场,都在王庭官员的协同下,开始着手重新分配,另外我等也按叶护吩咐,在部中辖地寻找适合耕种之处,已选中三地,将优先划给从燕州等地迁来部民,以及有意农耕的部民。另外,朔北城选址适宜处,也已选好,待叶护核查选定。”吴恩泽随即开始详细汇报,将一份份标注清晰详尽的地图和策论,交给凌沺。 凌沺对朔北的规划和预想是很多,很大的。 随着朔北人口的增多,牧场的重新划分调节,就是首要的。 在刑五岳等人前往远朔及并归王庭主部以后,地盘倒也足够用。 但朔北新建之后,划分本就潦草简单,皆按王庭以大小划分大致均等的一块块地域,粗略划分。 可有些地方适合牧马,有些地方更适合放羊,有的地方更几近荒芜,并不合理。 是以凌沺给吴恩泽等人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走遍荼岚各处,探查了解,然后将各类地域做出分类规划,对部民和牧场进行更细致和合理的分配。 从中原迁来部民,不善牧羊、饲马,凌沺也打算不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在部中土地,找到适宜耕种之处,予以他们耕种适宜的作物,也能让朔北的物产更加丰富。 然后便是建城,以便冬日聚居,以防今冬一样的严寒和雪灾等情况,降低对部民的侵害和损失。 荼岚其实也有城池,但是并不多,都是当年大魏年间建立,还多半年久失修,或被彻底遗弃荒败。 朔北地域上也有数处遗址,吴恩泽等人查看之后,也是选出了其中几个,既不会过多占据牧场土地,又便于生活和各地部民集中的地方。 这些事以吴恩泽为首的,相当于凌沺开府属官的十多个人,处理的都很妥当,凌沺快速翻看,详细了解一下,也无需多谈。 整体上而今的朔北,是有新建初期的蓬勃朝气的,没有多少沉疴弊病,核心也就这么多人,事情处理、推进都并不困难,各种计划施行,都比较顺利。 “城址选定两处吧,冬夏牧场各一,前者以冬日聚居目的为主,尽量修建的大些 ,民居、马棚、畜栏,都要考虑进去。后者以驻军为主,便于日后朔北军冬季戍守。”凌沺最后挑出两份城址备选方案,递还给吴恩泽。 荼岚各部冬夏两牧场,一南一北,像今冬这样留在北方的情况不多,建一座城,不太够用。 “部中男丁尚未从军者,还有多少。”随即凌沺再问道。 此番刀兵减员七成多,让他为之心疼的同时,也警醒起来,部中人口就那么多,要这么一次次死伤下去,那他可用不了多久就能自己把部族弄没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起有些穷兵黩武了。 “还有数万吧,具体数量没有核查过。”夜皛回了一句,然后看向吴恩泽,向他确认一下,对人口这事,吴恩泽比他了解些。 凌沺目光也随之看过去,吴恩泽回道:“若刨除二十一支预备千人队,剩余十八到四十五岁男子,共计有三万两千四百八十九人。” 朔北原有万户部民,虽然分给了刑五岳等人一半多,但加上胡绰的思懿部并过来的人口,以及凌沺从燕州带回来的,也还是够接近八九千户的。 随后又带回两万户荼岚东北小部族人口,整个部族,而今有人数十五万多。 在朔北的正军加预备,二十八支千人队,有军三万五千左右,占了部中青壮男子的一半。 这个吴恩泽核实部民数量时,是统计过的,当下也不用寻思,就能说出准确数字。 “从奈古战场剩存的那些人,计算在内了么。”凌沺再问道。 跟着刑五岳在奈古参战的两万小部族轻骑,当时他是留在了王庭的,由李具带着,剩余大概有一万五千人左右,其中只有两千人现在仍在刑五岳那边。 远朔军大部分人员,还是在老汗王授意下,从王庭主部征集的,以及奈古各部被打散分给刑五岳等人为部民的人中抽选组成。 “没有。”这个众人是齐齐摇头,那些人他们都不知道咋回事呢,怎么会计算在内。 “那还行,够用。”凌沺了然。 这么一算,朔北就是有十六万余人,八万多青壮男丁,还是很充足的。 而今朔北是没有那么多战斗要去打的,倒是不用自己吓自己。 这个数量,是很可以让他安心了的。 毕竟预备二十一支千人队,虽然也一直在操练,但预备二字也不是摆设,同样也是后备兵源的一部分,这么一算,就更加充足了。 “刀兵此番折损近八成,抚恤要做好。三白,你这边王庭各部回返后,着手挑选人手将之补足,另外我在雍北弄了八百军械匠人,回头阿姑罗会带回来,整备军械一事,你要看顾好,不惜代价,让兄弟们都用上最好的兵甲。”凌沺随后再道。 在尤家村庄里,逮着的那些匠人,可是朔北最急需的人才,他自然不会便宜别人,都让穿上兵甲,混在刀兵里,被唐阿姑罗带去长兴了,随后也会再带回朔北。 刀兵之殇,固然因为经验不足,对手也足够精悍,可在他看来,还是刀不够好,甲不够精,装备不够足,此次也是下了狠心,把这一朔北弱势之处,给尽快弥补上。 “折损近八成?这么凶险?”可众人已经顾不得多合计匠人的事了,都被刀兵的损失惊呆了。 在缑山,他们里里外外损失也不小,但每一次,都 没有这次刀兵损伤的比例大。 而且刀兵人员虽新,但都是整个朔北,体魄最强健的儿郎组成,操练也是最累最苦最严,战力比之任何一支千人队都强。 就这,居然还折损了这么多,属实让他们不敢相信。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都扪心反思一下,别飘,咱们就这么些家底,损失不起。”凌沺肃声环视场间,是在告诫众人,也是在告诫自己。 “是!”众人也是神色整肃,齐声回应。 “行。其他事等我从山上下来再说,都去休息吧。”凌沺随即起身,摆摆手,离开了这里,向荼岚山上走去。 荼岚山南麓的雪线,大概在一千二三百丈左右,荼岚圣宫则就坐落在雪线下百丈的一个较为平坦的地带,背倚雪霓峰,是一座恢宏的金顶石制宫殿。 从山脚沿易行缓坡处,蜿蜒曲折的修了一条丈许宽的石阶路,行至千丈,在一处山间谷地内,建有一座小行宫。 其主要作用就是供守陵的汗王、可汗子弟,及一众宦官、宫女、军士等居住的。 次要作用,就是有可汗、汗王离世,在此停棺,准备葬入圣宫前,落脚并进行祭祀的。 雍虞罗染现在就住在这里。 沿途都是古闾磐柯麾下禁军把守,凌沺上来倒是没费什么劲,便被古闾磐柯亲自接到老汗王所在,胡绰、雍虞只胡也都在这里。 其他各王子、叶护等贵族和官员,则各自歇在行宫别处,没被允许留在附近。 “回来了啊,怎么样?”雍虞罗染似乎也就悬着一口气了,声音也非常的虚弱,但仍是微笑看向凌沺,轻揉了下都不想离开一步的胡绰头顶。 “没什么事,都顺利解决了。”凌沺上前牵住胡绰的手,轻声回道。 “带她去歇歇。”雍虞罗染微微点头,指了指胡绰。 而胡绰则是转头趴在凌沺怀中,虽是没有哭出声,但肩头一耸一耸的,泪水很快就沾湿了凌沺的衣襟。 “没事,我和她一起在这儿,累了就让她在我怀里睡。”凌沺轻柔的拍着胡绰的背,摇了摇头。 胡绰的轴劲儿,可不比他小,现在是绝对带不走的,凌沺索性坐下,就让她在自己怀里倚着,俩人一块坐在老汗王榻前。 “不。我没事,你快去歇着,折腾这么大一圈,肯定累坏了,不用管我,我真的没事。”过了一会,止住眼泪的胡绰,睁着俩哭的桃子似的眼睛,看向凌沺,挣扎着起身,推他离开。 “老实点儿啊,就这么待着。”凌沺把她拉回来,心疼的抱在怀里。 “那就这么待着吧,再跟你们说几句话。”雍虞罗染欣慰的看着二人一笑,轻声道。 虽然胡绰一个劲儿的,让他不要再多说话,可老汗王还是絮叨了很多,没有再说什么荼岚大璟,政事军事,只是对儿女女婿的琐事叮嘱,甚至连凌沺和胡绰孩子的名字,都先给起了好几个。 翌日清晨,凌沺带着胡绰,悄悄来到圣宫外,而行宫中,众人开始为老汗王送行。 随后被送入圣宫的老汗王,没过半日,便在雍虞只胡、吕倾等一众人面前,合上双眼,崩逝离去。 一代草原雄主,就此落幕。 凌沺拉着胡绰,远远的在圣宫内一个隐蔽的角落,目送跪拜。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白狼 , “我们该走了。”凌沺拉起跪在、或者说几乎无力支撑自己,几乎趴倒、瘫倒在地无声痛哭的胡绰,轻柔的抹了抹她几乎擦不断地泪水。 她的身体本就不算强健,这段时日下来,又是瘦了好大一圈,凌沺实在不想她再在这里待下去。 “嗯。”胡绰侧首望去,久久不愿回头,却还是点了点头。 荼岚最初其实没有服丧的风俗,在大魏时期,融合了些中原的习俗,才渐渐成型。 但也有相当大的不同。 便是雍虞罗染亡故,也仅众人在行宫守陵七日即可,只是会传讯整个荼岚知晓,大小部族皆需在祭司的主持下,进行七日的祭祀。 似王庭主部上下,则还需着孝三月,而且是从离开荼莫尔北行开始,便如此,基本也就一来一回的事。 另外王庭的祭司,会在圣宫逗留八十一天,为老汗王祭祀。 跟中原做超度法事,没什么区别。 且从今日起,圣宫就会重新关闭,只有祭司们出来会打开一次,再开就得再有人需要葬在圣宫的时候了。 所以留下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反而会容易被人发现。 这段时间,本就有一些人察觉到了端倪,总有人试探雍虞只胡和吕倾,及朔北众人,她也不想再给凌沺和王兄添麻烦。 随即凌沺便抢在众人前面,带胡绰离开圣宫,也没有再回行宫,而是回返朔北营地,让她歇歇。 是夜,雍虞只胡和吕倾在萧寒林的陪同下,悄悄过来,找到凌沺。 “唉。”看着紧抓凌沺的手,即便睡梦中也不放开半点儿,且满脸悲伤的妹妹,雍虞只胡也是轻叹出声,满面悲思。 “给她喝了安神茶,吵不醒的,就在这说吧。”凌沺言道。 安神茶能让胡绰睡着,却不能让她安稳,凌沺也不敢这时候离开,而且雍虞只胡和吕倾,这时候也不能离开行宫太久。 “让王兄和王嫂今夜前来,是因为菩岢部。”凌沺随后也直奔主题,说出自己借菩岢部,分化克木禄的打算,林林种种,详尽的告知二人。 这个事,他之前有透露出一点意思,去菩岢借兵,也是去看看菩岢的实情,雍虞只胡和吕倾,倒也并非全然不知情。 “菩岢壮大,对王庭的弊端,还是不小的。”雍虞只胡不怎么有精神,但也细细听着,闻言蹙眉回道。 “不然。菩岢的壮大,是基于对王庭的依赖。黠胡的境况,比克木禄各部更有不如,菩岢现在虽然获得了许多粮草物资,但这是以他们现在部民数量和所需来说,若再打一仗,收纳更多部民,便并不会剩下多少,反而会捉襟见肘,必将依赖王庭的支持,才有能力与克木禄对峙。”吕倾却是难得赞赏的看向凌沺一眼。 “可这只是现下,最多几年,几年之后克木禄休养生息,缓过来,菩岢再更加壮大,北魏将再复之前三部并立的局面。”雍虞只胡仍旧蹙眉摇头。 “没那么容易。菩岢一旦分出,克木禄的态度,王兄可考虑过?”凌沺微微摇头,随即再道:“阿古纳兄弟俩,本就互相不对付,菩岢叶护一旦也与克木禄汗平起平坐,被封可汗,克木禄汗又怎会甘心,菩岢部也将被其余克木禄各部视为叛徒,两部彼此敌视,必不可免。” “克木禄部对王庭,会更加敌视!”雍虞只胡再道。 “这个无所谓的。在北魏,王庭才是正统,也是最强大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存在,他们两部谁想壮大,都离不开王庭的支持,这里面大有可为之处。就像两个兄弟分家产,而王庭就是这个掌握家产的老父亲,谁分的多分的少,都在王庭,他们巴结着都来不及呢。 再有,菩岢封汗外分,将位于西,可以直接阻断克木禄和黠胡的往来,克木禄将被王庭、菩岢、大璟团团围住,将之彻底收服,不再是太困难的事。”凌沺接着劝说。 “可谁也不能确定,他们不会和好联手。而且常年彼此对峙、乃至互相为战,对我北魏也是巨大的损耗。”雍虞只胡说完,目光死死盯着凌沺。 “那就看王兄王嫂的手段了。而且也没啥大损耗,毕竟有没有两个可汗外封并不重要,左右北魏这情况跟中原不一样,叶护、特勤也一堆呢,跟可汗也没差多少,让他们能尽皆听从王庭号令,听宣听调也就行了。届时再改下祖制,只雍虞一脉,可承汗王位,确立一下绝对的正统地位。”凌沺回看过去,然后耸了耸肩。 话说他也是向往和平的,荼岚一统,他也是希望潜移默化去达成的,并不是真的就非得是兵戈相向。 真要那样的话,克木禄除完还有菩岢呢,人菩岢叶护挺够意思的,不能坑人家啊。 “或者届时称汗皇,各部叶护,皆封可汗。”吕倾跟着言道。 这话听的凌沺眉头一动,觉得这娘们儿所图,大概并非他之前所想的,也就是大璟对其授意的那么简单。 “那北魏岂不遍地是可汗,这如何能行?”雍虞只胡,有些意动。 汗皇也是皇帝啊,不在只是王。 届时北魏,或也可称大魏了。 只是这起码得有十数可汗,听着让他有些咋舌。 “物以稀为贵,为众而廉。届时将叶护这一称谓抹去,可汗与而今叶护位同,万户侯以上册封之权,尽归王庭所有,集权在手。”吕倾再道。 “那便如此吧。”雍虞只胡略一思量,点了头。 虽然吕倾所言,并非现在需要去做的,还得等,但这个想法,这种王庭尽集大权在手的前景,他还是很向往的。 而且这也是他父王,希望见到的,他希望能在自己手中完成。 “可累死我了,千想万想,没想到反而是说服你最费劲。”凌沺苦兮兮的一咧嘴。 “又想说我想多了?”雍虞只胡瞥了他一眼,有些愤愤。 “若是父王还在,这次会夸你的。”胡绰睁开眼睛,突然蹦出来一句,说的兄妹俩都又红了眼眶。 “什么时候回长兴?”吕倾问向凌沺。 说悲痛,在场五人,除了装啥也听不到,就直直站在帐门附近的萧寒林,就她最没感觉了,可不想再见这兄妹俩哭一下子。 “天亮就走,多待不了了。”凌沺回道。 “那就不送你们了,一路顺风。”吕倾回应一句,然后对雍虞只胡道:“陛下,我们该回去了。” 这话一出,说的另外三人都有些许恍惚。 是啊,雍虞只胡不再是世子,他已经是荼岚的汗王了啊。 “恭送陛下。”凌沺遂起身一礼,但没让胡绰动弹,给按了回去,虚弱着呢,乱动啥啊。 “我们,一如往常就好。”雍虞只胡托起凌沺,轻声对他们夫妇道。 不知为何,他竟是突然有些怕,怕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谁都只对他恭恭敬敬。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怕自己到这一天的时候,不会再有胡绰这样真心伤痛之人,而是现在那些在行宫里的,只是装模作样的人。 “得嘞。”凌沺痛快应下,胡绰也是连连点头。 她也不想刚失去父王,就再失去一个王兄,变成只是个需要恭敬面对的汗王陛下。 “一路小心。”雍虞只胡揉揉胡绰的头,笑了下,才转身离开。 “云丛,我们现在就走吧。我想去朵颜,那里现在没有人,我们去住几天吧。”三人走后,胡绰突然对凌沺说道。 “好。”凌沺毫不犹豫的应下。 随后王大幸把凌沺那三匹马给牵来,两人趁夜离去。 一路快行至朵颜猎场,来到空空的王帐内。 这里的大帐都是不拆除的,平常也有人留下打理。只有当时朵颜大会那些各部自己带的小毡房,会在散去时带回去。 而今么,这里完全空置,王庭直属都在荼岚山下,这里的人也不例外。 “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胡绰趴在榻边,一点点掸去榻上的灰尘,嘴里低声说着。 凌沺没有搭话,他知道,胡绰此刻并不是在跟他说话,只是在这里追忆老汗王而已。 他们俩就这么一个喃喃自语,一个升起碳火,静静地陪着。 又至夜半,胡绰趴在榻边睡着了,假寐的凌沺,听见声低低的呜咽,顿时惊醒,寻声望去,发现竟是一匹通体雪白的小狼。 “别伤它。”凌沺欲要将之赶走,胡绰却已然也被惊醒,急忙喊道。 而小狼不但没有被惊走,反而在向他们靠近。 “老人们都说,白狼是荼岚的圣灵,若有亲人离世,心有眷念深植,这缕眷念便会化作白狼,来到眷念之人身边,一生不离。它、它是父王对我的眷念。”胡绰再次泣不成声,不顾凌沺的阻拦,抱起了白狼。 虽然凌沺觉得有些无稽,认为这小狼大概就是冻着了,来取暖的,却也没再阻拦,反而柔声道:“那你就别哭了啊,说明汗王陛下,并没有离开你,该高兴呢。” “嗯。”胡绰用力的点头,然后胡乱地擦去泪水。 凌沺暗笑一声,若是如此可以一解胡绰悲思,倒也不错。 然后就瞪起一双凶目,避开胡绰,恶狠狠看了小狼一眼。 张开小嘴,想要挣扎出胡绰怀抱,甚至咬她松手的小狼,顿时耷拉下脑袋,呜咽发抖。 “它应该是冷了,放榻上,拿皮褥包一下,让它暖和暖和。”胡绰发现小狼异样,凌沺连忙收回目光,讪讪道。 胡绰紧忙依言施为,凌沺松了口气。 虽然这种让胡绰稍稍释然的方法,并不算多好,但总算有些用。 他嘴皮子倒是还挺利索,但真劝不了现在的胡绰,任何话,对这时的胡绰,都是没用的,是根本听不进去的废话。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胡绰低声道。 “没事。”凌沺回了一句,才发现自作多情了,压根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小狼,白眼一下就飞天上去了。 “云丛……”胡绰这才看向他,满眼歉意。 “没事的。”凌沺揉揉她脑袋,将她拥在怀里。 是夜,胡绰近一个月,才算真的踏实的睡了一个安稳觉,睡得很沉,不再满脸担忧或者悲伤。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再遇周更 , 三骑换乘,凌沺将胡绰绑在身后,用宽大的皮裘捂得严严实实的,火急火燎的往南急奔而去。 在朵颜猎场,他们只待了两日,便继续南行,开始回返。 初时的几日还好,可没过两天,胡绰便染了风寒,最开始还很轻微,只是打几个喷嚏,微微有些发热,现在是直接高烧不退,把凌沺吓得不轻。 幸好,阿古纳合真送他的这三匹良驹,都是正经的好马,耐力足跑的快,而且他们离着雍州地界也不算远。 凌沺是昼夜不停,带着胡绰来到榆林县城,找了医馆给她诊治。 停歇足足五天,才将胡绰医好,只是身子骨愈发的虚弱了些,整个人都无精打采,没什么气力。 “公子,尊夫人先天体虚,虽然将养的很好,但近来还是忧思辛劳、悲伤过度,而且时日不短,伤及了根本,致使往日调养补足之功,尽化乌有。此间风寒,老朽可以给她医好,但这体虚之损,老朽无能为力。”医馆的老先生,对凌沺这般说道,摇头微叹。 “多谢老先生,我明白了。不知我今日可否带她离开。”凌沺现在可是悔恨极了,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带胡绰回荼岚这一趟。 可现在再悔恨也是徒劳,还得给胡绰调养好身体才是真的,他想回去长兴,网罗天下名医也好,进宫请求太医诊治也好,都得让他的小胡绰再好起来。 “可以。但不易远行、疾行,避免舟车劳顿。”老先生点点头。 “多谢。”凌沺再次致谢,奉上十倍诊金。 然后让老先生给开了些安神、温补的药材带上,便带着胡绰离开。 没有再骑马,而是去套了辆大马车,在里面置上火炉,门窗都用皮毛钉的严密些,买了许多皮裘皮褥,铺的软软的,三匹良驹轮流当了挽马,驾车往长兴行去。 “杀!” “不能让他跑了,快给我追!” …… 行至上郡境内,于洛水畔暂歇的凌沺二人,突闻一阵喊杀的喧嚷声。 此时夜色未深,有些疲乏的胡绰,刚刚睡下,顿时便被惊醒。 凌沺目光一厉,怒从心头起,掀开车帘就跃了出去,上去就是一拳一个,一句废话没有,管你什么原委,全都放倒在地。 “闭嘴!再出一声,都给我死!”冷喝一声,让倒地的三五十人,是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滚!”凌沺一脚踢开个挡了路的,再度冷喝一声,一堆人才连滚带爬的离开。 “叶护?”只有最开始被撂倒的一人,还躺在地上,懵懵的看向凌沺。 凌沺蹙眉看去,发现竟是周更。 “你在这干嘛。”把他拎了起来,凌沺蹙眉道。 “听了叶护让烺安转告我的话,在青山县落了籍以后,我就开始一边练剑一边赶路回北地郡,想照您说的查个清楚……”周更捂着胸口咳了两声,给凌沺简单说了下他这段时间的际遇。 刚一回到北地郡,他本是想看看家人当年有没有被官府葬下,就回去原本的家附近看了看。 发现他家的院子、田地,都是有了新主人,并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有找到什么坟茔。 这倒也正常,无主房、田再进行分配,也不是啥稀罕事,他就没怎么在意。 可谁料,他竟是看到了一个当年的‘恶盗’,杀他全家之人的其中一个。 那人竟是摇身一变,成了他家屋舍田地的主人,这让他登时就欲与之拼命。 但随后,其身后又跟出十数人,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 书生剑法虽然极为适合读书人学习,但时日尚短,哪那么容易成高手,也就不再手无缚鸡之力了而已,十多个人万万是打不过的。 他便开始接着观察,发现竟是不断有马车来往此地,那人其实就是个迎来送往的管事,还不是正主。 暗中等了足足半个多月,他才找到机会,趁着那人喝醉,半路把他打晕了带走,逼问之下,得知了当年的全部原委。 他的臆想真的只是臆想,或者说被人有意误导了。 杀他一家的不是琅琊陈家的人,而是当地一个豪绅指使,因为他爹看到了跟他一样的事情。 当年他们是在邻村,有这么一个地方,与现在他家一样,建了地宫,里面全是暗中掳掠拐卖的妙龄女子。 这些女子,被当做玩物,供人享乐乃至折磨。 他爹去邻村给他外公送药,回来的晚些,路上遇见他们往田地里掩埋一个被折磨死的女子。 虽然有武艺在身,且当时并没有被人发现,可还是留下了痕迹。 对方寻迹而至,杀了他全家,以及周边临近数家人。 因为他们只是寻迹找到了他家附近,确定不了具体是哪家人。 回想起来,他方才惊觉,对方当年提及陈家这个字眼,是他爹带着他要逃离之时,显然只是临时起意,借着他和陈家大儒争吵一事,让他们误会。 继而使他们在忌惮陈家这个庞然大物的情况下,不敢再回来,也不敢去报官。 事实上他们父子,也确实这么被骗了,一路颠沛到了荼岚去。 得知这一切,周更便是决定报仇。 先是把他抓来这人杀了,连同一封写就此事种种的案状,一并扔去了县衙门口。 不出他所料,县衙跟那些人都是一伙的,见此事有败露风险,他们就开始准备转移。 周更尾随一旁,跟到了他们新去处,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每日暗中盯着,画了一堆来此“玩乐”之人的画像收好。 等到基本没有新面孔了,周更找上府军驻地,将自己掌握的情况,跟府军郎将详细述说。 哪知道,这郎将虽然没有去过这里,可与这兴办此地之人,乃是族亲,当即把他搪塞过去,便是给那边通了信。 随后还设计,差点把他悄悄埋了,被两个路过的江湖客给救了。 然后三人就开始一路逃亡,进到上郡地界,三人分散逃离,他这就正好逃到这附近被人追上,又遇见了凌沺。 “多谢叶护指点,让我明知真相。”说着周更忍着胸口疼痛,对凌沺郑重一礼。 “那些人可不像是寻常豪绅可以培养出来的,知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历么。”凌沺将之扶起,出声问道。 听周更这么一说,他对这人还是有些改观的,行事周全谨慎了许多,不再那么冒冒失失。 而且此人在回到燕州的时候,还去过严老头的坟上拜祭,只不过被宁黎留下的人,给撵走了。 这个凌沺也是知道的。 所以,凌沺这次倒是想帮他把仇报了。 “救我的两位兄长说,他们该是北地郡湖烟楼的人,这湖烟楼在北地郡武林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也是暗道魁首,北地郡青楼乐坊暗地里基本都是他们的人。”周更回道。 “那倒是省劲了。”凌沺了然点点头,随即再问向周更:“你是想自己报仇,还是我帮你。” “我想自己报仇。”周更没有啥犹豫,直接言道,只是并未说完:“但请叶护,先救救那些姑娘们,迁延下去,不知还有多少人将遭到毒手。周更力弱势孤,周旋这么些时日,已然心如刀割,自责不已,不能再因一己之私,任她们受苦。” 说罢周更便是深深拜下,恳切请求。 他不是不想救人,是力有不逮,本打算借力,却也没成。 可凌沺可以啊,不用多,仅凌沺一人,就能解决很多事情。 “跟我去长兴,入臻武司,然后我给你人,你带他们过来,将之全部铲除,可能做到?”凌沺却是没有直接答应。 他不会带着胡绰去涉险是其一,但凡有一点儿可能都不会。 其二,又是府军将领,又是当地县官,又是暗道、武林,这可并不是小事,牵扯之大,很可能覆盖整个北地郡上下。 乃至北地郡比邻京兆,还能有如此穷凶极恶之事存在这么多年,在京中也未必没有强横的倚仗,这事绝不是他过去把人杀了,救人出来那么简单的。 “能!”周更也并非不明白这些,没有废话,只是郑重点点头。 “这个给你,吾妻在车内,不方便请你进去落脚。你自己生点火,天亮咱们就走,有人来轻敲下车辕就行。”凌沺脱下自己的皮裘大氅递给他,这玩意厚实,能挡风,不至于冻着。然后叮嘱了一句,就返回车内。 “这就走吧,我没事的,早些救出那些姑娘。”胡绰抱着白狼,倚在车厢内小榻上,对凌沺道。 “不急在这一夜,你老实的歇着。”凌沺摇头。 “我真没事,走吧~!”胡绰开始磨人。 凌沺无奈摇头,轻敲了她脑门儿一下,复又行到车外,喊住了去找干柴生活的周更,跟他一同驾车,继续往长兴行去。 三日后,凌沺再次回返长兴,在城外跟着进城去公主府轮守的亲军汇合,悄然回到府内。 “哎呀。”一看府中处处挂白的景象,凌沺头都大了。 “我没事的。”胡绰一手抱着小白狼,一手紧了紧凌沺拉着她的手,侧首强挤出个微笑。 “白狼?!”可雍虞业离、普卢骨、律蕖玛等人,迎上来,一看见小白狼,都是懵了,雍虞业离和普卢骨更是老泪纵横。 显然,与胡绰一样,深信这个“圣灵”一说的人不少,他们几个也是如此。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京北巡察使 ,狼胥 “别愣着,扇扇、律蕖玛,你们带公主回去休息。普卢骨,去请大夫,全长兴最好的大夫。逸安,带周更去找我师父。”过了片刻,凌沺吩咐起来。 “府上现在仍有御医在,我去请。”雍虞业离这时才发现胡绰的虚弱,连忙向别院跑去。 凌沺和胡绰‘重伤’么,隆彰帝是调了三个御医,一直留在这边的,还没召回去呢。 “继续去请,全长兴有名的大夫都给请来,胡绰忧思太过,已经伤了根本。跟他们说,谁彻底治好公主,我赏他们万金。”凌沺仍旧对普卢骨说道。 “老奴这就去。”普卢骨抹了把脸,脚底生风向府外跑去,这种事交给别人办,他也不放心。 “那个,叶护啊,周更他没犯啥事儿吧?”黄宁看着周更,小心问道。 他们都知道凌沺不太待见周更,还以为这是后者又哪儿得罪凌沺了呢。 “没有,你带他去我师父那,自然就都明白了。算了,你去把她老人家请过来吧,我自己跟她说。”凌沺摇摇头,而后稍一细想,就改变了主意。 这事周更虽然更清楚原委,但他的打算,是让周更在臻武司入职,然后借调他这边的兵力去处理。 事儿倒是没什么不可行的,臻武司的武吏现在也没有几个,办不了什么案子,他这个管武吏的,自己找点人先办事,不是啥大问题。 但他师父那个脾气,这事凌沺怕不亲自跟她说,就扔个人去完事儿,他过后挨收拾。 “得嘞,那我这就去请。”黄宁拍拍周更肩膀,笑着应下,便就离开往臻武司衙门去。 “叶护,燕国公等人前日已经还朝,您看要不要去一同请来。”扇扇扶着胡绰回内院,律蕖玛却是暂留了一下,请示道。 “先不用,过两日我自己去拜访。”凌沺摇摇头。 大大爷他们回京之后,大受封赏,还有一应职位调动、兵力交接等问题,肯定很忙,左右也没啥大事,就暂时不去搅和他们了。 而且他这一回来,估计过不了几天,啥闭门学礼的禁令,也就该结束了,他能出去后,自己去认认门。 如此,律蕖玛也就没有多言,欠身一礼后,快步追上胡绰,一左一右跟扇扇一同陪胡绰往内院行去。 至于凌沺,是直接走向了廊下,他娘冷绮文在凌睿的陪伴下,就站在那里。 凌沺过去噗通就跪下了:“娘,对不起。” 然后就是咣咣磕了仨头。 在这段时间的胡绰身上,他似乎明白了母亲这些年的感受,兄长战死,家族子弟一个不剩,那该是何等样的痛苦。 他为自己的自私道歉,为自己认亲留质的举动道歉。 “快起来。”冷绮文连连摇头,将凌沺扶起。 母子二人都没有过多的再去说什么,一切冰释消融于无形,便已然足够。 这时候雍虞业离,几乎是一手提着一个御医,快速跑回来,往内院折去,母子三人也连忙跟了过去。 而后思懿公主 府上,就热闹了起来,三个御医轮番为胡绰诊治之后,一个个长兴有名的大夫也陆续被请来,一个接一个的给胡绰把脉。 “公主并无大碍,只是需要慢慢调理,有先前的底子在,多则一两年,长则三四年,便可无恙。” 加上仨御医,一共来了十九个大夫,大体都是这么一番说辞。 倒是有俩不一样的,却是差点没被凌沺砍了。 纯粹是被赏金蒙了心,居然想给胡绰用大补之药,被吴犇和田百斤一顿胖揍,扔了出去。 “我要的不止是无恙,而是日后不会再轻易便伤及根本,一次次这般周而复始。”凌沺余怒未消,沉声道。 “别跟这儿犯浑。”牛大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进来就给凌沺了一脑瓢,才再说道:“只要给她补足亏虚,按我要求习练武艺,自己强健体魄,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收胡绰为徒时,牛大叔其实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本就是想让胡绰有一个更好的体魄,和一定的防身能力,让凌沺不会因其忧心、伤心。 牛魔的医术可也是顶尖的呢,胡绰的情况同样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也有详细了解过。 给胡绰定下午时练武的规矩,便是因为此时天地阳气最盛,以此养气,对胡绰稳固、强健体魄大有裨益。 “哦。”凌沺点点头,闷声应下,随即再道:“那个啥,给各位先生安排住处,都留在府上,合力为公主调养好身体。普卢骨,各备百金给诸位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尽皆满足。” 他想的很简单,一个人最短也得一年两年的,那这么多人,咋的还不得缩短个三五个月时间,而且这玩意博采众长么,也可以尽量周全些。 “一天喝十多碗药?你把我当药缸啊!”胡绰白眼使劲横了他一下。 “侯爷,这个温补的方子都大差不差,您若信得过老朽,容老朽开个方子,大家商议一下可有不妥之处,然后按方抓药服用即可。留我等常在府中的花销,用来寻购更好的药材给公主服用,岂不更好。”一个有着三尺长白胡子的老先生,轻笑言道。 “公羊先生出手,自是比我等更妥帖。”其他人,包括那仨御医,都对老先生颇为恭敬的样子,闻言连忙一礼。 “有劳先生。”没待凌沺开口,胡绰便是直接应下。 凌沺对她的紧张,是没有理智的,真依凌沺的心思,她怕是真得一天喝十多碗药,跟被打出去那俩大夫的所为,又有什么区别。 可不能任着他胡来。 “你闭嘴。”凌沺还要说什么,直接被牛大叔给喝止住,才讪讪点头。 “夫人,这边还请你做主片刻。”随即牛大叔对冷绮文微微欠身示意,薅着凌沺离开。 这货现在在这除了能添乱,起不了什么作用。 爷俩一块来到别院,司徒彦璃正好听周更说完事情原委,便向凌沺道:“说说,你什么意思。” “我是想让红娘他们,跟他一起回北地郡,以臻武司名义,从湖烟楼入手,将之彻底拔除。一来此事太过恶劣,二来臻武 司也需展露下作用和实力,让天下知道下臻武司不是摆设。”说起这事,凌沺脑袋还是清晰的,当下说出自己的想法。 随即再道:“当然了,师父您老人家要是亲去,自是再好不过。” “我不去。”司徒彦璃却是遥遥头,道:“我会将此事直接奏报圣上,请刑部与臻武司同往彻查。你这边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便你带队前去,也算正式在江湖上亮个相。” 此事并不只是涉及武人,还涉及到官员、将领,并不适宜臻武司全权处理,长此以往,臻武司的发展很可能会畸形,她并不想打下这个底子,而是想把臻武司职责从一开始,便划分清楚。 且凌沺现在虽有盛名,但是江湖上见识过的,却也寥寥无几。 而想要推行下去臻武司所涉的一系列政令,让凌沺这个日后将主理这些事的人,去展露自己的实力、在武林中竖立威望,也是必不可免的事。 “我也不去。我要养伤。”凌沺直接摇头,坐下去脱了鞋子。 他的一双小腿,和双脚,而今是有些惨不忍睹的。 烧伤之后,他虽然在尤家翻了药涂上,但是随即赶回朔北,尤其是从朔北返回长兴这一路,怕胡绰再为他担心,且一路上也没有地方上药,再加上冰天雪地的,不仅烧伤捂的化脓,还有了些冻疮。 “还行,没烂进去。”牛大叔眉头紧蹙,连忙给他查看一下,挑开些化脓处,发现只是皮肉伤,好好治治不会留下什么隐患,才松了口气。 然后自是必不可免的一顿脑瓢招呼,气的不轻。 “你去吧。他这得养个月余时间。”牛大叔随即对司徒彦璃道,换回个白眼。 “不去。你自己推荐的人,你要信得过,那就让他自己带人去。”司徒彦璃指了下周更,冷哼道。 “那就他去,您给他弄个正经名头。”凌沺也不废话,他还是很想看看周更有几把刷子的。 “还有,这事儿最好不让刑部插手,恐怕背后的人能耐不小,免得走漏了风声,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随即凌沺再道。 “老娘用你教?”然后凌沺就又被收拾了一顿,他这师父,对他可没温柔过。 “跟我走,带你去面圣。”司徒彦璃直接起身,薅着周更就走,往宫里去了。 这事只要人赃并获,那就绝对是可以震动朝野的大案,不在隆彰帝那知会一下,是绝对不行的。 况且,想要既让刑部参与,还不走漏风声,也得隆彰帝出面才行。 反正凌沺是不跟着操心了,牛大叔给他处理了下伤脚,爷俩聊了一阵,就急忙回内院去了。 翌日,隆彰帝任周更为臻武司主事,前往北地郡。 倒是没用凌沺出人,而是把齐国公萧无涯任命为京北巡察使,名义上巡视京北各郡县雪灾后民生情况,及督促预防春汛一事,实际上一营随行刀兵,便是周更此行的助力。 至于更深层,隆彰帝却是打算借此事,以及雍北之乱的这个时机,继燕州之后,整治雍州刺史府上下,肃清吏治沉疴恶疾。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来自隆彰帝的考验 , 在萧无涯和周更等人启程北上北地郡之时,也就是凌沺返回长兴城的第四天。 一道旨意,从宫中传来,将凌沺召入宫中。 “臣凌沺,参见圣上。”来到昭华殿,凌沺依例见礼。 只是这次就没上次那么好的待遇了,压根没有给他赐座的意思。 “礼学的如何了。”隆彰帝这次没在看奏折,而是在擦着一柄金装玉饰的宽阔长剑。 出口的话,让凌沺有些懵,这不就是个名头么?咋还真要考考他啊? “以为朕小肚鸡肠?”见他不回话,隆彰帝瞥了一眼,再问道。 “臣不敢。”凌沺连忙摇头,哪怕他就是这么想的,却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怕是朕让人送去你那的书,你是一眼都没看过吧。”隆彰帝嗤笑一声,神色颇为不悦。 “你们这代人,生在大璟繁华盛世之下,有几人还真的知道,中原这数百年间,是怎样受到外虏欺辱的。类似严玖杭的经历,你以为只是个例?你只见到了那些燕北的匪患,只知他们该杀、需杀,可曾想过他们又是因何为匪?” “而今,雍北匪乱,可以说是尤家之过,却又何尝不是你此行之失!” “以克木禄之分化,暂缓边境之危,于眼下固然有益,可你又是否想过,若北魏上下一心,乃至借此尽收漠北之地壮大,届时我大璟又将面对何种威胁!” 没待凌沺开声,隆彰帝便声音愈冷,又是连番喝问。 “除最后一事,臣无可分辩。”凌沺微微蹙眉,欠身回道。 前者他不了解,也真的从没有细想过。 至于雍北之乱,他其实并不认为是自己的过失。 首先尤家那些藏兵,他不可能一己之力便全部剪除。 二来他以为连家等五家门阀,既然搅了进来,该是有能力将之全部清理干净、不留后患的。 但现在雍北的乱子仍没有肃清,有许多人因此遭殃,这是事实,他也不想辩解什么。 可最后一事,他有话说。 “说。”隆彰帝也是直接把剑还鞘,静待看他如何言说。 其实他也不是真生气,更多的还是在敲打凌沺,也想看看凌沺是否有这个远见。 他年纪真的不算小了,凌沺是否可堪重用,在他这,其实并不算什么。 现在他有夏侯灼、林佑芝等,诸多骁将、能臣可用,个个放到各自擅场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可这些人同样也不年轻了。 似凌沺这般年岁的,文臣也好、武将也罢,他也要先给物色、培养几个,让继位者有人可用。 凌沺不是唯一,似吕郃忽古、晏崒这两位同为隆武百战王的,在他的人选之中。 似夏侯明林、萧寒林、燕林等人,也在他的人选之中。 文臣方面,新科进士、国子监学子中的一些人等,同样也有些在他的人选之中。 乃至包括中间一代,似凌伯年等人,也同样在他的人选之中。 甚至他对凌沺的重视程度,还要在晏崒、夏侯明林等人之下。 可同时,凌沺是这些人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最稚嫩的一个。 这代表者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沺的可能性更多、更大,成长的潜力、可塑性也更大。 是以,他对凌沺的期待,也在一次次的拔高。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的发生。 简而言之,凌沺此间的回复,是十分重要的,这将意味着他在大璟的未来。 “臣以为,克木禄对边境的威胁,并不仅只在眼前。 黠胡之乱,是尤家给自己创造的机会,而今尤家不存,这便成了克木禄最好的机会。 一旦克木禄稍缓生机,便直接前往漠北,将而今纷乱的黠胡各部,似当年老汗王整合荼岚一样,强势一统,那才是对大璟、对荼岚最大的威胁。 克木禄与而今荼岚王庭并不一样,他们并不信老汗王那一套效仿中原的做法,他们信奉的仍是马背上论胜败。 即便有二十多年前的那场胜利,在克木禄各部心中,中原仍旧是羊,而他们是可以逐猎的狼。 以菩苛西行,分化克木禄,并将之围困在内,使其逐渐衰弱,这一情况则会被遏制住。 至于菩苛,现在他们只是想外分,然后站稳脚跟,与克木禄抗衡、并立,而不是去想尽收黠胡各部,也没有那个实力去做到这一点。 而现在王庭各部,会不会西进,趁机拿下黠胡各部,或者在彻底降服克木禄及菩苛之后,会不会去这么做。 容臣不敬,那不是臣该考虑的,而是要看文彰公主殿下的能耐。” 凌沺也不犹豫,或者说他自己没有在这场问答中想的太多,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便罢。 “若文彰不能做到呢。”隆彰帝饶有兴致的再问道。 对文彰公主吕倾这个女儿的能力,他其实是很相信的,不然不会派她去荼岚。 但是,荼岚人也不是傻子,他这摆在明面上的一步棋,瞒不过什么人,有心提防或者处心准备之下,文彰能做到何种地步,谁也说不准。 亦或者,即便这一切都按照他们的预想,进行下去了,雍虞只胡在位这期间,文彰可以在旁尽掌大权,甚至推上她自己的日后的孩子继位。 可这个孩子届时会怎么想,仍旧是不可控的。 届时这个孩子,又能不能真的做得了整个荼岚的主,则更加不确定。 对此,他们有准备、有预想,但不会全部寄希望与此。 凌沺此间之言,也同样不能尽数托寄与此。 “一统山南海北,不在征服,而在融合。这是圣上所想,同样也是老汗王所想。”凌沺似乎所问非所答的,给出这么一个回应。 这并非只是临时起意的胡言乱语,而是凌沺一直以来对这两国帝王的猜度之想。 而且并非全无根据。 隆彰帝嫁嫡女文彰入荼岚,是其一。 老汗王雍虞罗染,欣然接受,并任由吕倾在王庭施为,乃至予以支持,也是其一。 老汗王曾回了凌沺个‘不在乎’,也是其一。 只不过这里面这两位帝王所想,有主次之别,都想是以自己的子孙后代,去成为这山南海北广袤山河之主。 这才是两方博弈之所在。 虽然很希望两国能一直保持而今态势,可现在的凌沺,很清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情况。 更明白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两国的这种博弈,乃至到了合适的时机,来一场大战,都是他根本没有能力去阻止的。 哪怕他成为荼岚汗王,或者大璟皇帝,都一样。 只要有一方,仍旧存着统一山南海北的这个心思,那就根本阻挡不了,除非两国一同极具衰败。 可那样,同样也会有人乘势而起,再起繁盛之国,或许会真的统一山南海北,或许重现今日之境,乃至又是数百年的乱世割据。 毕竟,没人真的能一眼百年,把什么事都算计进去。 “那你又如何想。”隆彰帝再问。 凌沺的特殊,也就在此处,他终究并非一家之臣。 “臣没啥想法。”凌沺睁眼看地,直接摇头。 “说实话。”隆彰帝自是半点儿不信,轻哼一声。 “臣希望两国代代皆是明君,各自励精图治。如此,就能一直对峙下去。而且外有强敌在侧,两国皆可不忘战,又不敢也不能轻起战端。”凌沺抬头回道。 这就是他的实话。 “异想天开。”隆彰帝轻笑摇头,随即再道:“那你又该如何自处。” “这个臣真不知道,也是最困扰臣的问题。”凌沺苦笑起来。 这个问题,在他这一直没有答案,大大爷他们给他再多定心丸吃,他也并不能真的定下心来。 “朕给你个选择。”隆彰帝说着把手里的剑,往凌沺那边一扔,正色看向他:“为大璟,为北魏,戍守边疆!两国之争,你可以不涉其中,但两国之外……” “来一个,臣杀一个。”凌沺直接把话接过去,同样极其郑重,甚至直接单膝跪地,双手捧剑立誓,立军令状一般。 他在荼岚其实并不为难,这个问题老汗王已经给他解决了。 为难的就是他没有在隆彰帝这边,得到同样的许可。 现在,隆彰帝此言一出,他心头的烟瘴,已然尽数消散。其他的,尽皆可为。 “好。大璟给不了你察岚刀一样的自由,但此剑可类察岚,执此剑,大璟山河日月之下,无论何地兵马,可征三千之数为你所用,其余的,如你所言,便看你的能耐了。剑名‘山河’,望你不负母族先辈之志,为我大璟山河脊梁。”隆彰帝肃声说道。 “臣谨遵圣命!”凌沺朗声回应。 “回去吧。限你七日,拿出一份行之有效的甄选武吏、推行整顿江湖武人政令的奏折给朕。”隆彰帝再言一句,挥手示意凌沺离开。 “臣领命。”凌沺应道一声,起身离开。 行到宫外,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一走一过,悄然递给凌沺一张纸条。 这时凌沺才明白了,隆彰帝今日之举的用意。 西北梵山国几乎与大璟北伐缑山同时动作,调集举国兵力大举南征,而今已经尽下钵罕那全境。 先于荼岚,大璟已经有一个强大的敌人,正在崛起。 现在可能还用不到他什么,但若真有一日,大璟陷入与荼岚对峙之中,那他这个‘闲人’可就能物尽其用了。 随即凌沺快步往府中行去,他要找靳潇给他的那个礼物,那玩意他之前一眼没看,没以为是啥有用东西。 可现在,收到这个纸条,他觉得这东西,怕是也与之相关。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雍州 , 思懿公主府,内院书房。 凌沺、雍虞业离,以及朔北、都利部在长兴的将领,还有红娘、王鹤等人皆在。 众人一起看着,靳潇的这份礼物: 一幅宽七尺、长两丈有余的,巨大地形图。 囊括了整个梵山国全境、钵罕那全境、李越全境,以及大璟蜀州全境,还有漠南诸国等大璟较为陌生的地域。 里面还有些小地图,一块一块的,都是梵山国南下进兵钵罕那的路线,和战略部署。 还有些一个月前为止,梵山国与钵罕那发生的大小战役的简报。 关于整个梵山国南征一战,除近一个月左右后续发生的情况外,可谓是极其详尽。 “你脑袋是干啥用的?”雍虞业离不禁吐槽凌沺。 获得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愣是一眼没看?就连点儿最起码的好奇心都没有么? “你一边儿去。”凌沺没好气的扒拉他一下,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正了正神色,问道:“有人去过梵山和钵罕那么。” 宁黎、黄宁等人,他是不指望了,但是不算红娘,王鹤等人可都是老江湖,那也都是遍天下逛荡过的,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但显然,没人满足他这个期待,全都是直接摇头。 梵山国那地方跟其他各国不太一样。 那里大城小城虽然不少,但与大璟的情况还不一样,反而也是以一个个大小部族聚居的形势存在,而不是郡县之类的。 而且那里佛门鼎盛,大小宗派并立,各自有着各自的信徒分布范围,形成了实际上对整个梵山国大小部族的掌控,还要凌驾于大小部族首领之上。 这一点钵罕那国,倒是跟梵山国类似,或者说梵山国最初还是受到的钵罕那影响,才有了现在的这种国情出现,两国在这一点上,几乎无二,有区别的是信仰并不一样。 这两地倒不是排外,而是与中原、荼岚等东方国度,几乎并没有任何交集,语言、文字,是一概不通。 加上梵山国是位于高原地带,整个国度,除了南境,是三面环山,还都是动辄两三千丈的高山,便是大璟与之相连的蜀州、雍州、凉州三地,想要去往梵山国,也是极为不易。 而最最重要的,是去这地方不能乱说话,你可以不信,但是不能对佛门不敬,这宗那门的还贼多,谁也不知道那句话会犯了忌讳。 如上种种,一来二去的,便是原本对这里有所好奇的,也渐渐消了这份心思。 艺高人胆大的江湖人,都是哪怕逃命,也很少往那边去。 往别的地方逃,面临的可能是官府的追捕,往那地方跑,面对的可能是整个梵山国人的围攻。 钵罕那的情况,也大致差不多,与之有些类似。 “长兴有几个寺庙的和尚,是钵罕那过来的,要不我去薅来几个吧。”红娘见大伙都摇头,凌沺陷入沉思,当即说道。 这段时间凌沺不在长兴,说是她跟在冷绮文身边,倒是大部分时间都和凌睿这丫头混在一起,把整个长兴内外算是都逛了个遍,各种情况也是很有了解。 “那地方我熟。”卢集一听这话,也是蠢蠢欲动,他原来的老 (本章未完,请翻页) 窝就在一个寺庙的旁边,红娘这一说倒是提醒他了,他第一次砍人后,还去上过香呢,里面确实有梵山的和尚,长相跟他们差别还是不小的。 “过段时间酒楼该开了,届时你带栀儿过去布些斋饭,上点儿香,打探一下梵山那边的具体情况,多了解了解就行。”凌沺瞪了红娘一眼,对卢集说道。 这也没说马上就要跟梵山对上,梵山拿下钵罕那全境,也不是说多快就能消化了的,哪有必要这么激进。 “往李越走一支商队吧。”雍虞业离盯着地图,突然道。 “眼下以大璟之强盛,加之道路难行,梵山没有挑战大璟的能力和便利。但既然他们已经展露雄心,一个钵罕那恐怕也不能满足。那么拿下李越,待时机合适,便从李越之地北上,入荆、扬继续向北,可直逼长兴,乃至届时两路、三路进军,都将大有可为。”见众人看来,雍虞业离指向地图再道。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比邻整个梵山东境的蜀州之地,素来易守难攻,而且道路难行,虽然是梵山攻向长兴的最近路线,但反而最难。 还有一条路线,也可直入大璟境内,那就是雍州西侧地域,把连通东西的这条走廊地带给掐断,继而直接东进,直逼长兴。 可这条路同样走不通。 雍州一地,其南北各有边军数万,就是为了确保这条连通凉州、及西域诸国的要道不失。 戍堡、严关,但有来敌,最起码可撑月余,足够雍州各地府军迅速集结应对。 所以,雍虞业离认为,若梵山有图谋中原之心,李越必然是其下一个目标。 李越虽然多山林、雨林,有不少地方还有浓厚的烟瘴,也是易守之地。 但李越国弱、人少、兵少,且钵罕那有些地方的环境,是跟李越一样的,而且占比不少,梵山能尽下钵罕那,那李越的地利,在梵山国眼中,便不会是问题。 所以现在起,便密切关注李越的情况,在他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不说他身在大璟,就是身上还有一半大璟皇室血脉这一点,除了荼岚外,他心里也肯定会偏向大璟更多。 “雍州。”凌沺看着地图上,雍虞业离手最后指向之处,嘀咕一声。 此时他有些恍然,为何隆彰帝将所有整治的重点,都先放在雍州。 其对梵山的了解,绝对不是近些时日才有的。 “是啊,雍州。”雍虞业离也跟着点头嘀咕一声。 他记得他父王有一次酒后说过,若他与隆彰帝,没有生在一代,那他们都很可能是统一山南海北的那个人。 这两位帝王,皆有极深的远见和宏伟的大局观,他们从不会将自己的目光局限在一时、一地。 便拿削弱世家一事来说,集权固然是隆彰帝想要去为之事,可又何尝不是到了这个时期。 大璟朝堂也好,军中也好,都急需新鲜血液的注入,重新焕发更加蓬勃的生机。 盛极而衰,从某一方面来说,何尝不是盛世繁华之下,举国皆陷入享乐之中,开始有了懈怠、开始困于安逸所造成的。 而削弱世家,大量启用寒门子弟,那最起码数十年内,这些新 (本章未完,请翻页) 鲜血液,需要尽最大程度的,去展现自己的能力、去为这个国度起到更大的作用。 说大点,他们终于有了一展抱负的机会。 说小点,他们终于有了步上高位,得掌权势的可能。 为国、为己,公私两利。 那样的话,大璟最起码再有二三十年,是仍旧在向上走的,而不是转为衰败,不是被沉疴所累。 乃至只是削弱,而不是剪除,更是可以形成两个大的派系,去相互角力。 有竞争才有动力嘛,对大璟的益处,可能会更加的长远。 “我会让栀儿成立家商行,弄个商队,刘兆,你届时挑些人,去李越打开这条商路,盈利与否不重要,但要及时掌握清楚李越的情况。”当然这哥俩心里想法不少,但却都没有吐露,只是对视了一眼,凌沺便应下雍虞业离的主意,吩咐下去。 “王鹤,你们想一下,尽可能周全的给我弄出一份名单来,我要知道整个大璟境内,有多少家武林门派,是佛门子弟。”随即凌沺再道。 密切关注李越的情况,仍旧不免有些迟滞,对梵山国,也该有些关注。 那地方既然寻常人不好混,索性就找些佛门子弟来当探子。 虽然天下佛门,尽皆以梵山为宗门祖庭,但毕竟大璟的和尚,首先还是大璟的人,总会有那么些是可以一用的。 “这地图随后都摹下来,百长以上,做到人手一份。嗯,不仅这个,现有各国各地地图,都要做到如此。”凌沺指着地图再道。 既然已经将梵山当做假想之敌,他便是会准备起来,可不想再现上车现包饺子了。 临阵磨刀,属实废刀啊。 “我要去找大大爷,你要不要去找鸟儿聚聚?”随即凌沺把地图卷起来,他还要去大大爷那边讨教一二,尤其是沙盘的制作方法,相比地图,还是那玩意更清晰、直观。 “那就一起吧。”雍虞业离点点头,二人撇下众人,一块儿往承禄街走去。 燕国公府、齐国公府,也都在承禄街上,还是相邻的。 “把你亲军的那些兵甲借我,我说黄宁他们那支千人队的。”路上雍虞业离揽着凌沺肩膀道。 他那五千亲军,虽然也很精良,装备也不差,但这玩意就怕比啊。 黄宁那支千人队,尽皆铁甲不说,而且都不是普通的两当铠,是尽皆明光甲,按例说,可都是大璟精锐轻骑和将领才能穿戴的,也就王庭亲军能与之比比。 更别说那些重弩、连弩等家伙事儿了,看的雍虞业离可是眼馋的很。 “行呗。”凌沺点点头,然后眯眼道:“有借有还啊,敢不还我,我真揍你,天天揍。” “那我就全弄破烂了再还你。”雍虞业离哼了一声。 “尽快动身回北魏吧,别真等三个月了,我怕克木禄按捺不到那个时候。还有啊,薛客带三千轻骑在远朔,有事直接派人传信过去,他会过去帮你。然后,菩苛叶护挺好相处的,你别牛了吧唧的就行。”凌沺建议道,还不忘喋喋不休的叮嘱几句。 “知道了。你别跟个老太太似的,我带兵打仗的时候,你还没练武呢。”雍虞业离翻个白眼,怼上一句,眼底却满是笑意。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夏侯灼的看法 , “都利叶护、朔北叶护。” 来到燕国公府外,吕郃忽古也正巧行来,给二人打了个招呼。 他离得倒是比凌沺他们近,在承禄街的最西面,就是他的白山国公府,以及晏崒的奚国公府。 想及其也是出身隆武城,而且跟连云霄关系更亲近,还因为大大爷的信接过自己出关,凌沺也就不意外他会在这里了。 当即也是笑着上前回应一句。 至于雍虞业离,他那冷傲的性子,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也就熟人面前才是另一副样子。 现下也只是淡淡打个招呼回应,就向齐国公府走去,没有什么交谈的意思。 罗燕途在京也没个亲人,萧无涯府上,自然就成了鸟儿的落脚地,他在信都伤在了信都郡王的手上,而今伤也是没好利索,在府中养伤,哪儿也去不了呢。 “过两招?”简单说两句话,凌沺和吕郃忽古一并进了燕国公府,然后吕郃忽古就按捺不住了,再次提及切磋一事。 “还是打不了,我脚又受伤了。”凌沺又是颇为无奈的一脸苦笑回道。 “你还真是……”吕郃忽古也十分无语,直接摇头。 “你找奚国公打呗。”凌沺挑眉道。 他也很好奇,三位隆武百战王,到底谁的武艺更强一些。 现在就是在这挑事儿呢,想让他俩先比出个结果来。 “没兴趣。”吕郃忽古却是一脸看不上晏崒的样子,直接断了凌沺的念想。 凌沺虽是不知所以,但见其神色后,便也没再多说。 “你就不能有天消停的?”等到见到了夏侯灼,大大爷直接给凌沺来了这么一句。 他是真没想到,离开青山县之后,还会发生这么多事。而且这些大事,居然没有一件跟凌沺脱开关系的。 这能折腾的劲,比他都厉害。 “我不在家闭门好几个月呢么。”凌沺呵呵笑道。 “呵呵。”夏侯灼冷笑一声,找出几封信扔给凌沺。 凌沺一看,好家伙,连佑安的、言陌的,在尤家遇见那五家,居然是一个没落。 信虽然是送到了夏侯灼这儿,但还真都与他有关。 这几家,因为这‘并肩作战’的情谊,都想向大大爷这边靠拢。 尤其是在隆彰帝并没有直接任命他们处理雍北一事后,更是有些急了,想请夏侯灼帮他们在朝堂转圜一二,能得以再复家族荣光,在雍州随后的整治中,往上走走。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认为跟凌沺有共同的秘密,而且有进一步建立友谊的意愿。 甚至还请夏侯灼首肯,要嫁嫡女给夏侯明林,也可以庶女入长乐县侯府,给凌沺为妾。 还是联姻那一套。 看的凌沺是恶寒不已。 “真不该我事,我话都没跟他们说几句,而且也没承认过我是谁,还有我脸上是学着黠胡画了复仇图腾的,可没露面目。”凌沺连忙摇头、再摇头。 “别急。此信是他们各家亲信悄悄送来的,不会泄露出去。”夏侯灼笑了起来。 “而且,这是好事。圣上之意,也是削强留弱,顺便卖个人情过去,也不错。”夏侯灼再道,示意他们俩茶案前落座。 他受封镇国大将军,加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更是位列三公,晋为当朝太尉。 虽然都没啥实际任职、领军,但地位真正是显赫之极,位极人臣之巅。 而实际的倒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 以三公之尊,入政事堂,旁听政事。 虽非出将入相,但在整顿雍州吏治、府军后,重新选派官员、将领一事上,提几个名字,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联姻,那就算了吧,他自己是这么做的,但并不希望儿子也是如此,也没有这个必要。 “那您吓我这一跳。”凌沺无语撇嘴。 这些事夏侯灼比他了解多了,既然说了没事,他才懒得操那个闲心呢。 爱谁来信谁来,反正他是打死不会承认去过灵武的。 隆彰帝给他那把暂用的刀,都已经让李砧重新更换装具了。 “不敲打敲打你,你都要耍翻天了。臻武司一事,可为,但须量力而行,你师父不是摆设,可明白?”夏侯灼伸手敲他一下,轻声哼道。 凌沺胆子之大,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了。 扔了封信,就敢带着胡绰一直在荼岚留这么长时间。 而且又是独闯尤家,又是分化克木禄的,哪一件不是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搭里的险事。 如此惯于行险为之,太过自信,早晚会栽个大跟头。 “嘿嘿。”凌沺干笑一声,讪讪点头。 “这是什么东西?”吕郃忽古看凌沺一直把个大皮筒放在身边,好奇道。 他来这里并没有什么要事,就是闲着无聊,过来走动一下,当然,夏侯灼若是也闲着,他还是很想请教下武艺的。 当世第一人的指点,对他们都大有助益。 现下么,凌沺也来了,而且早上刚进宫面过圣,还带着东西,显然不会是没有事。 “正好,一块儿看看。”凌沺连忙接话,说着就把那张地图打开。 倒也没把这玩意当成什么秘密,也没去避着吕郃忽古,直接跟大大爷说了下今天的这些事,和他准备要有的应对。 “可愿调往京西。”夏侯灼看完之后,陷入片刻沉思,然后对吕郃忽古道。 “您的意思是,梵山会进兵雍州?”吕郃忽古和凌沺一并看向夏侯灼。 “大举进攻不会,但必有试探之举,尤其是在雍北之乱未平的情况下。”夏侯灼沉声道,随即仔细打量起地图。 “西海郡那边,所谓的武林大会,应该还没有结束,你把家里安排下,动身过去,顺便推行订立武籍一事,去那边探查下具体情况。”接着夏侯灼便是手指梵山北境,再对凌沺说道。 “别说你有伤,老九说了,你那伤屁事儿没有,好好上药就行。十天半个月的,等你到地方也就好的差不多了。”见凌沺要开口,夏侯灼当先把话头给他堵上。 “不是,我没想说这个。我是寻思,咱也没走过江湖不是,您给我支点儿招,这帮武人到底怎么个处理方法,更妥当一些。还得给圣上去折子呢,这事不定下,我也走不了啊。”凌沺摊手道。 虽然臻武司已经成立,隆彰帝的意思,夏侯灼也大致给他分析过。 可这武籍怎么订立,如何与普通民籍不同,限制在哪,便利又在哪,数量又有没有限制之类的,具体的情况,他是一点儿没有头绪呢。 “有恶必惩,有善必赏。 惩治需严,赏则要落在朝堂上,把这道龙门立起来,才能有跃鲤纷纷而至。 而且要做到不抑武,但却必须将武林、武人,与寻常百姓区分开,不再有扰民的情况出现。 做好这几点,也就足够,剩余的你自己去具体思量。 但有一点,你需切记,不可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戮过甚。 有人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我不尽然认同,但也有其道理。 似你们这些老三在隆武城练出来的,杀性太大,善于行险、惯于将自己置之死地,自有利弊,也需要改改,灵活一些。 这一点,你们皆不如奚国公。” 夏侯灼随后言道,还不忘再敲打、或者说提醒凌沺二人一番。 “他慢慢改,我就算了,习惯了。”吕郃忽古一指凌沺道。 这其实就是他不喜欢晏崒的地方,说是轴也好,说是个人意气也好,他都不愿去改,也学不来。 “我还行吧?”凌沺挑眉道。 他现在游走两国庙堂,多圆滑呢。 “行?你以为行?就靠你到处直怼,一点儿不掩藏心思?”夏侯灼气笑一声。 自从他让老九离开青山县开始,他就已经在着手准备把凌沺摘出去,可他回来的晚了些,所有后手全都没等用,凌沺就用他自己的所谓办法,去做到了今天的地步。 若非如此,他是真的有办法,让凌沺不涉朝堂、不涉危险,去从其中脱身而出的。 别的不说,就像吕郃忽古这样,简简单单做个领兵在外的将领,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且会是带着胡绰远离长兴,去个清闲地方,什么天下大事、战起战罢,都不干他们事的。 现在倒好,成了他给凌沺搭好台子,推他越发深陷其中了。 今天这趟宫进的,更算是把他所有准备都掐死了。 “结果是好的就行,别的没啥。”凌沺嘿嘿一笑,向大大爷一礼。 不是不明白大大爷的用心,也不是不信大大爷。 他说过即便不信夏侯灼,也信牛大叔,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只是不想什么事都让大叔、让大大爷他们,都帮他给处理了。 长辈帮,是长辈的爱护,但自己有可能去做到的,还是要自己尝试去做的。 可以去请教、去学习,但不能当成天经地义的事。 “敬你。”吕郃忽古拿起茶杯,以茶代酒向凌沺示意,这事儿上,他要给凌沺点个赞。 这事儿,在他眼里,做的就比晏崒地道多了。 “你们啊。”夏侯灼摇头看向二人。 但并无不悦,反而眼底有些喜爱和欣赏。 阡陌崖上下,当年哪个不是这般儿郎? 只是世易时移,他们老了,学会了走更顺畅的道路,哪怕多绕些弯子、多用些时间。 “那个,大大爷,您啥时候有空,教教咱咋做那沙盘呗?”凌沺嘿嘿笑着跟吕郃忽古对饮杯茶,说出最后一个来意。 “谢皕安快回来了,大概近几年官是做不成了,你们关系不是不错么,把他招入朔北军吧,他会这个。”夏侯灼漏给凌沺个消息。 “犯事儿了?”凌沺意外又不太意外的问道。 “他没犯什么错。但是晟王带去给申屠禾的那批粮草,是他调往铁延的。”吕郃忽古道,这事儿他也知道。 凌沺恍然点头,老谢这是给人背锅了啊。 “地图留我这儿,等我让人摹下来,再给你送回去。回头得收拾靳潇一顿了,这好东西居然没我的份。”夏侯灼茶碗一扣,开始撵人。 梵山之事,他不是一点儿不知情,但并不详尽,凌沺带来这些勾起了他的兴趣。 这几日怕是少不得,要亲自复盘推演一下,整个梵山南征之战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凌沺保媒 , “喝一杯去?”出了燕国公府的大门,凌沺对吕郃忽古道。 他觉得这人有点儿意思,挺投脾气。 “不写折子了?”吕郃忽古轻笑回问一句。 “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晚点儿再说。”凌沺耸耸肩。 虽然大大爷给画出了道,但具体怎么弄,他还得再想想,不能就这么囫囵吞枣的去糊弄事。 “行。那就去我那吧,请你喝铁延独有的虎乳酒。”吕郃忽古点点头。 以茶代酒,还是差了些意思的,他也挺喜欢凌沺这性子,深不深交且两说,一醉方休,好好聊聊还是可以的。 凌沺欣然应下。 他不嗜酒,却也喜酒,虎乳酒这般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他才不会放过呢。 “朔北叶护。”可还没待两人行到白山国公府,路上便是被人叫住,凌沺回头一看,原来竟是原奚兹国主,北安郡王李常思。 “见过王爷。” “白山国公。” 凌沺二人返身走近几步,打个招呼,李常思也向吕郃忽古补了个招呼。 “年前便本想邀叶护一聚,哪知叶护入京便是被禁足学礼,更是又遭刺客袭击,身受重伤,而今可已无恙?”李常思站在自家府门前,浅笑与凌沺交谈起来。 北安郡王府,倒是不在朝阳街,而是也在承禄街。 却也不是独一份儿,这里还是有两三个郡王府存在的,反正都不是吕氏皇族的人。 “挺好的,没啥事儿了。王爷这是准备上哪儿逍遥去?”凌沺一见李常思神色,便知这位也是压根没信他老实在长兴待了这几个月,呵呵一笑,一语揭过。 “巧了。本是听说叶护今日入宫面圣,想着叶护该是学礼有成,不用禁足闭府了,正准备去叶护府上拜会一二,谁料一出府门,便是见到叶护了。”李常思再道。 这时凌沺也看到其身后老仆,手中还真是拎着不少东西。 这时候过了晌午,离晚上又还早,确实也正是登门做客的好时候。 “两位若有事,尽管去忙,待叶护闲暇了,咱们再叙。”毕竟不是凌沺一个人,李常思也不知道这俩人要做什么去,方不方便,当即便这般说道。 “恰巧遇到,准备请叶护到鄙府小酌一二,王爷若是不弃,便一道吧。”吕郃忽古接言道。 这倒是让本想就此应下,改日再来拜访李常思的凌沺,颇感意外。 “我看不惯的只是某个人。”吕郃忽古察觉凌沺的目光,再道一句,没半点儿避讳李常思的意思。 “其实还好,而今当个逍遥王爷,再也不用操心其他,倒是养的富态了许多。”李常思自明白他们说的是谁,不以为意的笑笑,还自己拍拍确实丰厚了一圈的肚子。 “那就一起喝点儿?”凌沺看看二人。 “我就却之不恭了。”李常思点头应下,然后回头自己提了东西,没让随从跟着,跟凌沺二人一同前往白山国公府。 来到白山国公府,吕郃忽古自是让人搬酒上菜,倒也没多大费周章,没有什么花样繁多的各式菜品,直接让人在厅内架了烤架,搬来只备好的肥羊,三人围炉而坐,自己动手,边烤边喝边聊。 虽是半点儿不像个国公府该有的待客方式,但三人反倒都挺适应,谁对这场面都不陌生。 就连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李常思,也是直接挽袖上手,动作娴熟的很。 “嗯。果然好酒!”从羊脖子上片下一块外酥里嫩的烤羊肉扔嘴里,再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大口虎乳酒,李常思竟是吃的美了一般,不由赞叹一声。 倒是颇有些豪放不羁的意思,完全看不出曾是一国之主的样子。 “上次喝这虎乳酒,还是你继位的时候,倒真是很久了。”李常思再道一句,有些感慨。 “嗯。是很久了。一时得意,以为大获全胜,其实除了那个位子,我才是满盘皆输的那个,妻儿惨死,鲜血流遍了整个王帐,至今历历在目。”吕郃忽古猛灌一口酒,怅然道。 啃着羊腿的凌沺,猛然一滞,看向两人。 他是真不知道吕郃忽古还有这么个经历,也没想到这俩人居然就这么拿出来说了。 合着扯了半天,这两位是真熟识,而他才成了真正只是来吃喝的那个。 这俩人也没给他说个来龙去脉的意思,便听吕郃忽古再道:“是我有负静宁。但请王爷谅解,我并无意再娶他人。” “心之所属,谈何负与不负。”李常思摇摇头,随即对凌沺拱拱手,再道:“今日欲寻叶护,也是想于此事相求援手,还请叶护勿怪。” “怪倒是没啥怪的,但你们高低让我知道知道咋回事啊!”凌沺摆摆手,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懵逼。 “太子失势,众皇子储位之争加剧,自是在所难免。我和晏崒各有精兵在手,且常在长兴左右,就被人盯上了。”吕郃忽古简单说道。 话虽然说的简短,但也足够凌沺弄明白怎么回事了。 晏崒有妻子,自不是联姻的最佳选择,但李常思可不只是一个女儿,若能结成连襟,倒也可以更亲近一些,可以籍此拉拢晏崒。 至于吕郃忽古,不仅两万精骑为数比晏崒麾下兵力更多许多,单从二人方才之言,便也可知,吕郃忽古妻、子皆不存与世,给个国公为再娶之妻,也不会落了谁家女儿的身份,完全可为。 “你们关系还好?我是说晏崒。”凌沺好奇看向李常思。 “这事虽你我皆知,他人又从何处知晓呢。”李常思苦笑一声。 当初隆彰帝给凌沺下的是密旨,晏崒给凌沺送去的也是密信,哪有那么多人会知道,晏崒和隆彰帝曾想要干掉李常思一家的事呢。 便是吕郃忽古,其实也不尽知。 他只是知道晏崒有藏兵,进而结合李常思到隆武城的时间,以及晏崒到宁北原西参战的时间,能大致想的出来罢了。 “我能帮上点儿啥?”凌沺是闻言叹道一声,这一家的关系,对谁都够折磨人的。 若是真有力所能及的,他还真想帮把手。 “本是想叶护代我请隆武侯同来此处,而今,便作罢吧,我再想他途。”李常思说罢,看向吕郃忽古,仍有些许期翼,最后化作无奈,摇头一叹,愁酒入肠,再也喝不出个洒脱劲儿来。 吕郃忽古也自顾喝着酒,可此时这醇香浓厚的虎乳酒,估计他也喝不出什么好滋味来了。 “那啥,你们要不待见这酒,都给我,别糟践东西啊。”凌沺看着一杯杯酒,就这么被两人灌下去,有些心疼。 这可是真正用虎乳酿的酒。 刚生下幼崽的母虎,凶着呢,取虎乳可危险极了,正儿八经的稀罕东西。 “你要能解决这事儿,我送你十坛。”吕郃忽古闷声道。 李静宁其实比他小些,两人也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可当初正是随李常思前往铁延,祝贺他继位铁延可汗的那个小丫头,在妻儿死后,给了他一抹阳光。 一国国主之女,衣不解带的照顾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他数日,他最虚弱的数日。 “真有这份心意,何不给彼此个机会,难道还想再留一个遗憾?”凌沺直接怼了吕郃忽古一句,冷哼一声。 “你也是的,你个郡王爷,怕个锤子,管他是谁的,不想嫁女儿,不同意就是了。”对李常思,这货也没啥好脸色了。 “若是圣上呢。”李常思摇头自嘲一笑。 若真只是各世家,他又何尝需要这么为难,直接拒绝便是,他又不是真的软柿子。 可若是隆彰帝选妃,或者为哪位皇子选妃,让他怎么拒绝? 一旦拒绝,是否是他并非真心投向大璟呢?一家老小当如何,奚兹正兴高采烈,有了依靠的百姓又当如何? 这个可能性,不是大,而是很大,晏崒也好、吕郃忽古也好,可也都是隆武城出来的,隆彰帝又怎会任由阡陌崖一众愈发势大,而丝毫没有限制的举措呢。 再者说,即便隆彰帝不去限制这一点,便是让一个心仪的皇子,娶他女儿,以壮大其实力,得到奚兹上下的支持为臂助,也是大有可能的。 鲜州刺史府的接任刺史,可并未定下来,再次任用皇子的可能,极大。 若此时,以姻亲关系,得到奚兹或铁延任何一部的支持,都更有利于稳定鲜州的局势。 “你在担心这个?”凌沺看向吕郃忽古。 “部族可汗我都可以舍,一个国公又有何不可。”吕郃忽古断然摇头。 他并不在意权势。 为了连云霄的救命之恩,他可献铁延,为了李静宁,再失国公位,他也并不会迟疑。 “那我就给你们出个主意。”凌沺直接笑了一声,复又端起酒杯,再道:“你不答应大大爷去京西了么,把静宁县主一块儿带着,我就不信,届时你还能忍心当面拒绝人家。就是这一去时间可就短不了,王爷也得考虑好,若他真心如磐石,静宁县主的名誉,您敢不敢不在乎。” 这绝对是损招,但李常思却是颇为意动。 “来,别管你有没有伤了,打过再说。”吕郃忽古却是气的牙痒,直接抡拳向凌沺砸去。 凌沺也是直接反击,俩人你来我往的,打了小半个时辰不分胜负,直到都累趴下了,才算完。 “别当缩头老鳖,也别说咱逼你,你啥都不在乎,都敢为人豁出一切去,咋就不能全了人家心思。”凌沺躺在地上,侧头看过去接着劝。 “我是怕!怕我不可能全心全意对她!”吕郃忽古叹声道。 “那就依叶护所言,你把她带走,你们自己看着办,若届时你仍旧这般态度,我也谢谢你,反正静宁除了你,也谁都不愿嫁,名不名声的,无所谓了,能渡过此间就行,养一辈子我也养得起。”李常思连忙添油道。 “我娶!若有一日,她觉得我对她冷待了,心有悔意,我自会与她和离,放她再嫁,总比他这馊主意强。”吕郃忽古一咬牙一跺脚,不再磨叽,只是再瞪了一眼凌沺道:“你这么能耐,给我弄个赐婚诏书去,要娶咱就最正大光明的娶。” 李常思也向凌沺看去,若能如此,自然再好不过。 “行。当我还你个人情,下回就不留手了,揍死你。王爷,这事我既然揽下了,就管到头儿,他要是敢欺负人,你找我,我揍他。”凌沺腾地一跃而起,笑嘻嘻对他们说道。 吕郃忽古一看,哪还不知道凌沺是留了力的,有些目瞪口呆。 李常思则是俯身一礼,向凌沺致谢。 别管损招好招,逮着耗子了的,那就是好猫啊。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上朝 , 隆彰三十三年,二月二十五日。 凌沺第一次,等在宫城外,准备上朝。 大璟例,每月三次,为大朝,凡在京官员、勋贵,都要参与。 具体时间是每月五日、十五日、二十五日。 这个大朝,与年初岁首的大朝会,并不相同,后者才是真正的大朝会,为每年正月十五,百官结束年假后,朝拜皇帝的。 是夜,皇帝还会大宴群臣,一同赏灯观舞,与民同乐。 这也是长兴内城唯二不用执行宵禁的日子之一,彻夜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更是最能彰显大璟、长兴之繁华的时刻。 百姓皆着锦衣,衣饰华美;沿街百戏同舞,各展所长;各家彩灯千姿万态,争奇斗艳;临街摆满临时摊铺,山南海北的风物,应有尽有…… 可惜凌沺彼时没在长兴,倒是无缘得见,只能等到来年。 而他今日所参与的大朝,大璟的正式称谓,该是例朝,所谓大朝只是俗称,与每日都会举行的、只有朝中正五品以上官员参与的常朝,分称大小朝会。 规模不一样,地点也不一样。 这大朝时,百官需寅时初,便来到宫城正南承天门外等候,至卯时方可入殿上朝,而且期间言行举止还得被盯着,不能有半点儿失仪,委实是有些折磨人的。 小朝么,就轻松多了。 虽然也得寅时初就到,但是在皇城各部官署里可以暂歇,名义上是准备好要上朝参议的公务,实际上补个觉什么的,也没人管,只要卯时准时去宫城外列位上朝就行。 凌沺此时就正抱怨赶得时间不对呢。 若正巧错过今日,小朝他可不用参与,待几天就滚蛋了,也不用遭这个罪。 “你好像没几年俸禄可罚了吧。”夏侯灼看着一会儿打个哈欠的凌沺,打趣道。 虽然凌沺在臻武司,就一正七品的小官,但好歹还是长乐县侯呢,也在第一梯队里面,离大大爷他们的位置也不远,凑在一起聊几句,还是可以的,不耽误一会钟响各归各位。 “多罚点儿才好。”吕郃忽古哼哼道。 昨天没打过凌沺不说,末了还被这货灌多了,坑去足足二十坛虎乳酒,弄得他自己库存都见了底。 “那个御史,过来下,这有人衣冠不整。”雍虞业离直接扒拉下凌沺的冠帽,摆手招唤起来。 在能让凌沺吃点儿瘪这事儿上,他是向来不遗余力的。 “你养这么个玩意儿,到哪倒是都能热闹起来。”连云霄笑着对牛大叔说道。 他们这一堆,看得满朝文武,是羡慕的羡慕、嫉妒的嫉妒,恨得牙痒痒的也不少。 言行举止,也大多跟旁边人格格不入,并没有多么正肃、规矩。 御史呢,也就只能多记几笔,可最后也就多罚些俸禄到头,对这些人来说,半点儿不痛不痒,没谁真的在乎的。 “要当朝奏秉?”让得年轻人闹一阵,夏侯灼便是将之止住,问向凌沺。 “下朝去昭华殿求见圣上吧,这事儿直接说,恐怕得被喷死。”凌沺挠头回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且他不仅要说臻武司的事,还要提下吕郃忽古的事,要不为啥多坑十坛酒呢,那是拿来送进宫的。 “散朝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夏侯灼点点头,没有多问。 倒是还挺好奇,凌沺是怎么写的奏表,居然还得私下跟隆彰帝说,不敢公之于众。 大多数人行事,他还有个揣度的方向,凌沺么,纯粹白扯,这么个玩意,前脚想的跟后脚做的可能都不一样,真正全凭心思的那种,还是个心思跳脱,没有规律可寻的。 他也就不费那个劲了,等他自己说吧。 “得嘞,您去我就更有底了。”凌沺笑着应下。 “你消停点儿,别总惹事。”牛大叔却是瞪了凌沺一眼,要不是人多,怕是少不了再给他一顿脑瓢。 “知道了,师娘。”凌沺皮了一下,快步后退。 这时宫内钟声响起,牛大叔只得作罢,只是再瞪他一眼,便回自己位置上去。 武侯位同开国县侯,他们站的倒也不远。 就是这大朝,在京无病无伤、没有特殊缘由的,别管职、勋、散、爵,都得上朝,人真的是不少,乌泱泱一堆人,不再三五交谈,各自站列整齐,长幼尊卑有序这么一排,爷俩也前后搁着几排人呢。 待到宫门一开,有序入内进殿,等到隆彰帝现身落座,见礼之后,便开始正题。 朝会内容,倒是都跟每日小朝差不多,各部有什么需要商议的,有什么要事需要禀报的,皆先后出列奏明。 基本跟靠近殿门的官员,没啥大关系,参与的还是那么些人,向凌沺这样的闲人,即便站在靠前位置,也全然没有半点儿参与的,也是一堆,都昏昏欲睡,或者本领高强的,站着都能陷入梦乡,补个觉呢。 不过这大朝,也有其不同,或者说益处。 平常难见皇帝一面的官员,若有重要事情,这时候便可以直接陈情了,从外入京的官员也是一样,可以直接与皇帝当面说些事情。 这会一定程度杜绝了,朝政完全被政事堂诸相把持,皇帝也可以听些不同声音,更详尽的了解下而今国家情况,不至于轻易便被蒙蔽。 当然了,若是有人能掌控所有文武百官,或者让得无人敢于发声,那再另当别论。 只是那样的话,大璟也好,历朝历代也好,几乎也没几天好蹦跶了,皇帝知不知道,也没啥意义,反正也不可能说的算。 但在隆彰帝这儿,这种情况,是不会存在的,他虽不是事必躬亲,但也极为勤政,而且为皇子时便遍行大璟很多地方,也在军中待过,至而今,也仍旧对天下各地情况,深有了解,想糊弄是糊弄不了的。 像燕州之案,这位也并非真的就全然不知,只是需要个恰好的时机,才会去处理而已。 总而言之一句话,谁把他当傻子糊弄,那就是真傻子,还自己找死的那种。 所以当下朝会中,说的还都是真正切实有用的事,什么开春预防水患啊,各地春耕涉及诸事啊,等等,不一而足,但由于时下民生相关。 一年之计在于春嘛,很多事在这段时间都得安排妥当。 一次朝会也是说不完的,基本按照重 (本章未完,请翻页) 要程度的轻重缓急,一天拿出一些事来探讨商定。 期间再间杂着些,时下临时发生的,需要即刻处理的事,给商谈论定,拿出解决办法,也就得了。 一次朝会,就那么长时间,你说两句他说两句的,其实也很有限,大部分事还是各部及政事堂诸相,每天的工作。 “圣上,臣有事启奏。”待政事说的差不多了,有一小会儿没人再站出来,雍虞业离便是出列一礼道。 “三月未过,你怎得还朝了。”隆彰帝问道。 雍虞业离呈上雍虞罗染离世国书那日以后,便是已经由门下宣旨,受封征西大将军了。 虽然是个临时的大将军,并非常置,可只要一日没收回,他就一日是大璟的大将军,便是丁忧归家,还朝后,也是同样的品秩、职位。 而且这还朝,也得报备通知的,隆彰帝自是不会不知道,现下不过是让其当众再解释一遍,然后请求出兵罢了。 雍虞业离也是心知肚明,当即回道:“臣深受圣恩,每每想及黠胡蛮贼,触犯天威仍旧逍遥在外,便夜不能寐,恳请圣上准允,臣即日出兵讨贼。” “圣上,臣以为不可。 虽北魏礼制,与大璟有别,但大将军身在璟地,便当行璟制,三月孝期,便夺情起复已然并不妥当,乃圣上感大将军报国之志,方才恩准。 如今黠胡并非大患,亦未迫在眉睫之际,三月未及过半,怎好令圣上朝令夕改,传扬出去,又教天下人如何看待圣上。” 没待隆彰帝开口,余肃便是蹦了出来。 虽然言语看似在替隆彰帝着想,其实这老家伙,一直在想怎么把这差事,夺到自己手里来呢。 而今更是刚有些头绪,怎么可能眼见着雍虞业离直接挂帅出征呢。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凌沺一见这长得跟余虓八成相似的样貌,也知道这是谁了,嗖的就站了出去,直接怼道:“照你这么说,非得人打到咱家门口,才算迫在眉睫?简直荒谬之极!” “圣上,臣以为,但有外敌不敬,便是我等军伍之耻!大璟之辱!圣上之辱!主辱臣死,不尽早一雪此辱,大璟威严何在,圣上威严何在!若非臣有伤未愈,今日必将一同请命,讨伐犯境之敌!”凌沺随即对隆彰帝俯身一礼,一番话说的也看似义正言辞。 “臣附议。”夏侯灼随后站了出来,跟上一句,给凌沺撑腰。 “臣附议。”连云霄、吕郃忽古等人,也不含糊,皆是出列力挺凌沺。 随后林佑芝和林肃南也是站了出来,认同凌沺所言。 别管事实如何,这毕竟是大璟的朝堂,主旨已经明确的情况下,那凌沺的这番言论,就确实更像是一个武将该有的态度。 所以余肃直接被一个个附议的文武大臣,给弄的哑口无言,他不是没有能反驳的话,而是直接没了说话的余地。 现在再说什么,那就是跟满朝七成的官员作对了。 所以他是连忙示意自己一系的官员,也跟着附议,认下吃这个亏了。 只恨自己嘴慢了半拍,被夏侯老妖抢了先。 “便依众臣所请。念征西大将军为国之心,夺情起复,率军三日后启程,兵发黠胡可兰。着礼部定谥,通传北魏,以全征西大将军孝道。”隆彰帝开口拍板,将之敲定。 随即苏连城高呼‘退朝’,此次朝会结束。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年的变化 , “这老东西,怕是跟克木禄那边有联系,都利叶护还是要有些防备。”百官散朝,各自离去,夏侯灼等人落在最后同行,对雍虞业离提醒一声。 “您厉害。”凌沺当即给大大爷点个赞。 他昨夜接到菩岢来信,阿古纳合真向他言及了,克木禄汗帐那边,最近出现了些中原面孔的事。 是谁本来是不知道的,可余肃今天这么一蹦出来,基本也就明了了。 这事儿他可谁都没说呢。 “就这几种可能罢了。”夏侯灼摆摆手。 “菩岢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基本只需出兵走一趟就行,他们已经联系好了几个黠胡部落,包括可兰部,业离一旦兵至,便可直接收降,菩岢并为菩兰,并无多少阻碍,唯一的隐患就是克木禄会不会借机生事了。”凌沺也是点点头,说道自己这边的情况。 这个才是阿古纳合真,信中与他所言的主要事情。 “都利部已然南下,师父那边也会在旁策应,再有远朔在西北枕戈,克木禄除非准备破釜沉舟,不然以他现在的实力,很难与我们抗衡。”雍虞业离言道。 他也并非是一点准备没有的,在雍虞只胡同意之后,他的都利军便已经南下,在克木禄北方数百里陈兵,拟已特勤彦阿则喜所部,离着克木禄而今暂居之处,更是不远,再加上刑五岳等人的远朔军,已然将克木禄隐隐合围在内。 “还是不得不防,对克木禄这是最大的困境,也是最大的机会,光脚不怕穿鞋的,一旦下了狠心,他们是可以举部皆兵的,也是可以不要命的。况且他们本就不是柔弱的小兔,而是一群饥狼。”夏侯灼沉声道,往余肃那边又瞥了一眼,“这老东西,真与克木禄联络,也不会没有手段施展。” “前些时日,扬武营、罪卒营皆已经领命西进,差不多该到榆林了。”连云霄接言道。 隆武城两营将士,倒不是他们调动的,而是雍北一乱,便接到隆彰传令,没有与其同来长兴的一干人等,皆已西进,暂时填补西北边军空缺。 “王庭亲军还没整备好么?”夏侯灼点点头,问向凌沺。 “慢着呢。摩鲁部整个并回主部,摩鲁军整为王庭亲军,事儿都贼多,荼莫尔十姓之间的争夺,也一直没个消停。”凌沺轻叹摇头。 雍虞只胡继位汗王,摩鲁部自是不会再单独存在,而是回归王庭主部,合并为一。 他的摩鲁军,也会成为新的王庭亲军。 这些虽然老汗王早就在给他准备着了,也不是现在才开始施行的。 但其中问题太多,牧场的重新划分,就是首要的。 虽说摩鲁部并回主部,地方还是那些地方,其下各部万户、千户等,也一并归回王庭主部即可。 可各部辖地,包括王庭主部直接辖地,牧场都是有优劣之分的,都归在一起时,谁占好地方谁去犄角旮旯,都得重新安置,并不是只名义上归回,然后仍旧各自待在原地就行了的。 这东西亲疏远近、支持者和被动默认者,自然不会是同样的待遇。雍虞只胡也得把自己更信任的人,安置在自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己周边不是。 亲军也是一样,摩鲁军倒是不用裁撤多少人,但主部各姓贵族,雍虞只胡也不可能一个不用,全用自己人。 名额就那么些,十姓贵族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各领一军。有限的位置归谁,也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儿。 这也就是老汗王说的,吕倾的机会。 这段时间之内,吕倾可以大展身手,拉拢、打压、分化等等手段尽可施为,二桃杀三士也不是不行,尽可能的将王庭上下,掌握在手中,让更多可以信任、重用的人,为他们夫妇所用。 而后才是谈能不能让在外各部信服,建立新汗王或是王后的绝对权威。 而吕倾和雍虞只胡呢,在这件事上,并不准备快刀斩乱麻,打算任其发酵一段时间。 让更多的人,在这段时间里去跳出来,能用的不能用的,忠的奸的,精的傻的,去看个通透,再一举雷厉风行的,将所有问题解决。 所以这俩现在基本是啥事不管的,整个王庭主部上下,就是一锅乱粥,还没回到王庭所在呢,路上都掐翻了天。 想指望,是暂时指望不上了,他们也只能自己蹦跶着来。 “每及此时,都是王庭各部之殇。”雍虞业离也是长叹一声。 这种情况,也不是这一次才有的,可汗、汗王位的更迭,历来如此,荼岚的几次衰败,也都是因此开始的。 他父王雍虞罗染当年继位时,更难,荼莫尔十姓各自为战,互相出兵征讨不休。 老汗王是一场场战斗,打下的可汗位,再借兵锋之利,打服了克木禄和奈古,得汗王位,使得三方并立的荼岚,再有汗王庭帐竖立。 他来大璟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老汗王希望他成为盘外子,希望他成为火种。 一旦老汗王死后,荼岚再复乱局,便让其借大璟之力,回到荼岚,再行一次他当年之举。 同意赐婚,让胡绰嫁与凌沺,则是再行以防万一的准备。 这些事,他们临行前往长兴时,老汗王对他是尽有嘱托的。 但他心中,其实并不愿意见到那一幕,更加希望,他王兄和吕倾,真的能掌控好荼岚,不使他父王这么多年的治理,付诸东流,倒退回以前的样子。 可他却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这也是荼岚的沉疴顽疾,是老汗王最想去改变的一点。 将之改变,而今是最好的时机,能成与否,还得看下去,寄希望是个最好的结果了。 “你们能够确保可以不失控?”连云霄挑眉看向凌沺。 不得不说,不论老汗王还是雍虞只胡、吕倾,玩儿的都够大。 这若是崩了盘,荼岚也就废了。 而今的荼岚各部更多、更散,一旦失了统属,直接就是一盘散沙,情况甚至会还不如三部并立的状态。 “八成吧。王庭有九万亲军,是能绝对掌控的,我还留了一支万人队在。然后各地兵力,有六成也是可以绝对掌控的,只听王命,不认其他。朔北我还有三五万随时可用的兵力,都一直操练着呢。”凌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砸吧下嘴,扳手指头算算道。 “我特么咸吃萝卜淡操心。”夏侯灼闷哼了一声,快步外行。 连云霄则是非常惊诧的看了凌沺两眼,一年时间而已,他真没想到凌沺已然有了数万可战之兵,能随时调用。 牛大叔虽然也极为惊讶,但却更替傻小子开心,实力越强,傻小子自身就越有保障啊。 而且还不忘对兄弟几个,嘚瑟嘚瑟。那个得意劲儿,真真的毫不掩饰。 “我特么!”雍虞业离也是懵逼瞪眼的看着凌沺。 这些情况,他也并不尽知啊。 “那些兵甲不还了。”雍虞业离哼哼一声,决定赖账。 合着凌沺这一年,扑腾的家业都快比他大了,要知道他的都利部,有这般规模,可是十数年来,老汗王一点点给他撑出来的,也没看上去那么富裕呢。 “揍你啊。”凌沺直接扬拳头。 “我那天说的话,真别当放屁,一旦在那边有事,就往远朔派人,薛客会去接应你,朔北军也可快速赶去。我让菩岢叶护帮忙,从黠胡又弄了五千匹马,已经送到了朔北,现在不算在王庭那些,部中也有一支万人轻骑,驰援很快的。”凌沺随即再道。 “你是在跟我炫耀?”雍虞业离直翻白眼,就差没鼻孔冒气了。 “嘿嘿。”凌沺贱笑点头。 “我谢谢你啊!”雍虞业离咬牙道。 且不说他们在这闹腾着,一旁稍远的余肃看得是心头火起,久久怒视。 此时的梁国公府,正有人快马而至,焦急的等待着余肃散朝。 待余肃出得宫城门,便被家中赶来报信之人,急忙叫回。 “你们这群废物!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何不早与本公知晓!”余肃闻听事情始末,气的怒不可遏,一脚将来人踢出三步远去。 “家主,不是我等无能,是公子不让啊!如今还请家主,救救公子吧!”来人抹去嘴角鲜血,跪地哀嚎。 余肃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的坐下,手指不断叩击桌面,急雨打芭蕉一样,显然心思也是焦急纷乱之极。 “余福,让盐川那三千人罢手,速往北地郡。还有,让弘化、安定两郡暗道人手,与北地郡人手汇合,此次无论如何都把萧无涯给我除掉,那一营刀兵,也一个不能留下!若可以,尽最大可能,不让铭儿出事。”沉思盏茶时间,余肃招来他的亲随,吩咐起来。 除了家里少数人之外,无人知道,余肃还有个私生子寄养在外。 这个私生子,是他第一个孩子,长相与其九成相似,就连性格也与其相差无几,因而也最受他的喜爱。 他的所有见不得光的事,尽由这个私生子和余虓打理,余虓死后,更是全都交给他一人掌管。 虽然不能让之,光明正大的以余家子嗣立于世间,却也让其在北地郡呼风唤雨。 这个人就是杀了周更一家的罪魁祸首。 而今周更秘密再往北地郡,借萧无涯助力,一举将之擒住,也使得余肃,出动了些自己的底牌。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凌沺的奏折 , “圣上,这是臣针对臻武司一事,所写奏折,请圣上过目。”昭华殿内,凌沺从袖中取出自己昨夜写就的奏折呈上。 “说说吧,你都是怎么打算的。”苏连城接过折子递给隆彰帝,后者一边翻看,一边说道。 夏侯灼、林佑芝坐在一旁,也是绕有兴致,等着凌沺开口。 这俩就算文武官员两边的代表了,隆彰帝让凌沺言说清楚,也是给他们听的,尤其是林佑芝。 作为尚书令、又是政事堂诸相之首,臻武司日后如何更好的运转,这位还是有些话语权的,此间凌沺言说种种,若是有不当之处,他也可以提出异议,或者回到政事堂,诸相一并商议一下。 隆彰帝虽是有一言而定的能力,但并不会事事如此去做,他也要给政事堂诸相和大臣们尊重的,诸相也并非皇帝的摆设,他们的作用也很重要。 就拿臻武司一事来说,只要将臻武司成立一事落成,隆彰帝便不会事事插手、独掌,只要目的不变,很多政令的设定、规范,他都会交给政事堂诸相商议论定。 他和诸相之间,也是会相互妥协,乃至扯皮的,不会只是一味强压。 相权压过皇权,不是好事;相权与之皇权的牵制作用,一旦失去,对大璟也并无好处。 他一直在营造一个,皇权稍大于相权,却又相对平衡的局面,让皇权更重,又让相权不至于无用,让诸相与百官仍旧有用武之地,可以各展所长。 就目前来说,隆彰帝在位这些年,基本还是完全做到了这些的。 至于夏侯灼,一个是他自己好奇,一个也是他而今是大璟军中的绝对代表人物,且有听政之权,虽然没有决定权,但是了解具体、予以建议,也是完全可以且必要的。 “第一点,是武籍订立的标准。臣以为……”凌沺也不怯场,当下便侃侃而谈,说及自己的一应想法和打算。 江湖很大,不仅只有武人。武人很多,也不都全在江湖。 前者,有武人,有贩夫走卒,有暗道势力等等,不一而足,‘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并非只是句脍炙人口的名句,也基本算是事实。 这个凌沺其实没有多少概念,他自己都一直并没有真的弄明白,江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他直接将之撇开,不去考虑,转而将主要目标都放在狭义的江湖,也就是武林之中。 至于武人嘛,就是习武之人。 除去军中,其实可以都看做武人不谈。 民间各种各样方式,去习练了武艺的人,也都是武人。 这些人中,以武艺吃饭的,不论是打家劫舍、行侠仗义,亦或者只是生活在一个以武为主,都是武人的这么一个圈子里、也就是所谓武林人士的,为数最多。 但自幼习练家传、师传武艺,立志从军报国的人有,只是习武强身健体,求一自保之力的也有。 这其中,前者,也就是武林人士,才是臻武司的整顿目标,也是最需要单立出武籍、订立相关政令管控的存在。 侠也好,非侠也好,武林中人惯于用自己的武艺和兵器说话,而不是依靠官府和律法,讲究个快意恩仇、自由随心。 要不隆武城哪来那么多人,他们并非都是什么恶人,但都是不遵律法之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杀人、伤人,然后被官府通缉海捕者,多了去了。 有些是失手,有些杀的是罪大恶极之人,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私下比拼、逞勇斗狠,则为数更多,因此引发的小怨大仇等后果的,更占据绝大多数。 思之种种,加上叫来王鹤等人商议,凌沺大致弄出了四条方案。 首先,便是由大璟、由臻武司,来给武人定下品级,武艺高低给相对清晰的划分出来,并使之具有权威性。 这些有被定下品级的武人,才具备订立武籍的资格。 以此来限制武籍的数量为其一,以这种方式来减少武人之间的私下比斗和争胜为其二。 当然,不如武籍的人,也不是就不让习武了。而是以一种类似科举的制度,三年、五年,有一次武试,给没有品级的人,得到定立品级的机会。 下来便是第二条,那就是拥有武籍的便利和益处,来吸引武人认可、乃至推崇武籍的订立。 首当其冲的,便是私下比拼的被允许。也就是说,有了武籍的人,大璟允许他们自行比拼、争胜、乃至恩仇自行解决。 但是需得在城外,远离人烟的地方,不能干扰到寻常百姓的生活。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更正规的方式: 在各郡城设立比武场,在县衙官员、更高品级武者、臻武司武吏,以及全城百姓的面前,光明正大的比试。只是决胜、还是决生死,还是处理恩怨,都可以,签下正式契约即可。 前者,私下比斗,仅限于五人以下,且若有生死之分,活下来的,需要拿着双方武籍,去临近县衙报备,便不会被定为杀人案件。 后者,私人比斗可以,但主要还是用来解决门派恩怨,像是以前满江湖敌视阡陌崖,那就可以向阡陌崖所在郡城报备,下达战书,若被接受,则可以双方定下比斗人数和方式,光明正大的去拼个胜负、生死出来。 但这种比斗,也得限制在双方各二十人以下。 再多,例如以往那种动辄灭门灭派的情况,将不再被允许。 第三条,是对各门派武人数量的限制。 很多江湖门派,动辄数百上千人,这其实是极大的影响了农耕的。 要知道这些武人,多半都是身强力壮的年纪,也都应该是各家百姓家中最重要的劳动力,他们不事生产,即便是有其他收益,家中不缺吃喝,不陷贫苦,推及全国,也是大璟年收的极大损失。 何况这些人,很多自己就勉强温饱,常年在外也没有被分田地,不能使家业富足,乃至吃了官司,要么下狱要么流亡天下,或是躲在门派里不敢大张旗鼓露面,还连累家中被罚抄金银、收没了田地的都有。 这些凌沺也是听王鹤他们一个个说的,才算了解详尽,也明白他们、包括隆武城很多人,为什么会跟着他,以及在扬武营成立时不逃,反而是参战立功的切实原因。 他们不是以前不考虑家人,而是以为这样能更风光、富足,谁知道除了少数人外,多数都是摸爬滚打数年、十数年,才能混个不错的生活,而后身上背着大大小小的案子,连家都不敢再回。 这第三条,与大璟世宗灭佛差不多,把没有能得到武籍的人,遣回原籍,继续安生为民。 只不过与彼时轻减僧人时, (本章未完,请翻页) 硬性统一定下人数不一样,针对这些武人门派,凌沺的意思是按武人定下的品级,来灵活分配。 例如一品最高,那一品武人可收徒三十,也就是可以留三十个没有武籍的人,在门派为徒,学习武艺。 然后依次递减,最低七品,只能留三人为徒。 门派大小不管,能留多少人在门中,能招多少弟子,都看门派中武人的实力决定。 也算是激励各门派武人的一种方式,扬武而非抑武,在这一点上,便有所体现。 最后一点,则是武人行侠仗义、或者为恶一方,以及与那些不争不斗,安生习武强身健体的武人有关。 真正的侠客,有行侠仗义之心的,可去郡衙挂职,或分往各县,或交于其疑难杂案,让其有正经身份去一展侠义心肠,不用太受郡衙、县衙管制,行事相对灵活,但也仍需拿出真凭实据,而不是凭一己之见行事。 便是有路见不平之举,事后也得去县衙阐述明白,且有证人或证物证明,方可全然豁免。 而为恶一方的,或是暗道中人,不论是城中恶霸也好,山间匪寇也好,都将是臻武司清除的目标。 若武籍在身者援手臻武司武吏将之铲除、或是提供准确有用消息,也都各有奖赏。 至于那些各自在家,只是练武,但什么事都不参与的,不强迫入武籍,但也需向各自所在郡县报备,登记在册。 包括没有得到武籍的那些武人,无论留在门派、还是独行客、亦或遣返回家的,都也一样需要如此。 这是方便有了大案、命案,各地衙门更便于调查和疏离案情。 毕竟他们相对而言,更有能力做到这些。 “林相觉得如何。”凌沺把这些说完,隆彰帝暂且按下奏折,没有批复,而是看向林佑芝。 “敢问长乐县侯,武人品级如何评定。”林佑芝遂问道,表情么,跟隆彰帝一样,看不出任何变化,没有赞赏也没有不屑一顾、或是并不赞同的意思。 “由臻武司武吏武艺评定。臣以为,先征武吏倍数,擂台比试,以前十定为一品、前五十定为二品、再百人定为三品,再二百人定为四品,其下至足数皆为五品,余者为后备,每三年可逐级向上挑战。然后再由武吏,行至天下,各品武吏实力相等、相近者,依此定品,百招为限。”凌沺从容回道。 “有些儿戏了。”林佑芝却是摇摇头,认为这种方式并不规范,也没有明确的划分标准。 “并非儿戏,臻武司武吏,当为天下武人最精锐的一批。我有把握,选出的武吏,都是武艺在同层次中占优的,让他们可以被同层次武人信服,也可以更好的去臻选优秀的武人落为武籍,而不是滥竽充数。”凌沺也是摇头回道,有些傲然。 “那以后呢?没有明确标准,便不能精准,自也谈不上权威,更是有太多的可能性。”林佑芝也是再道。 “臻武司并非一个单独的衙门,若真有一日,武籍在籍者大量增多,那要么就是武道昌盛了,要么就是臻武司该查、该废了,届时便不止是臻武司的事情了。”凌沺如此回道。 “你所言各品武人奖赏和封赐,也不是臻武司的事喽?”林佑芝再道。 “自然如此。臣只是提议,具体如何定例更为合适,还要看圣上之意。”凌沺再回道。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凌沺的奏折(续) , “各人武艺定品,而今江湖上也只是粗略的简单划分为顶尖、一流、二流,并无详尽、也没有办法制定详尽的标准,真如此也过于刻板,错漏可趁之处,也更多,唯有实际实力比拼和展示,更可为人信服。 臻武司立与六部各司同级,便已然留下余地,易于管控、监察,以臻武司管武人、朝廷制臻武司,再合适不过。 且子瀚所言,须各部及地方各府衙协同之处,也不少,可以融入各地管理之中,本就并非单独存在,如此也可使臻武司不至失控,成为大璟祸患。”夏侯灼随即言道。 这次他并非单纯的为凌沺撑腰,也都算是肺腑之言。 武人虽有练气、养气等这么一说,也有拳脚、兵刃用的是否娴熟的直观表现。 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量化的标准。 没练过气的,未必打不过已经练气有成的,类似尚未练气化精的凌沺,打败刑五岳和雍虞业离这样练气化精多年武人的例子,并不算多少见。 练把式精妙绝伦,实际动手啥也不是的,更是比比皆是。 单纯以这些论,远没有实际动手,更有说服力。 至于能不能做到以自己为标准,还能让别人信服,那确实得看臻武司的本事。 若没有这个本事,或者故意放水、以及收受贿赂等,导致武籍泛滥,那臻武司就真的没必要存在了。 区区千人,于大璟之内的武人数量来说,不过沧海一粟,想要以此整顿武人,那就必须是其中的佼佼者。若不是,也就不配成为臻武司的一员。 至于其他的,臻武司也确实没必要管的太多,更不能权利过大,层层融入到各地郡县中去,也能起到个制衡作用。 这诸多事情里漏洞肯定有,而且并不算少,但是各地郡县一样有贪官污吏不能杜绝,没有什么差别,主要还看朝廷监察是否严格。 臻武司并非独立的,而是朝廷的一部分,这句话凌沺说的,大大爷还是很赞许的。 嗯…隆彰帝和林佑芝也挺满意。 隆彰帝虽然会给臻武司很多便利和权力,也会将之视为皇帝亲军,但似司徒彦璃和凌沺,有什么事可以越过政事堂、三省六部等,直接向他禀报请示,也就到头了,并不会给予臻武司特别大的权柄,让其过分特殊化。 林佑芝也同样乐得见到这一点。 “凌卿所写,意可以予武勋于各品武人,以表其荣,且可以以此从军,建武院,由军中老将为之授业,而后为军中将领,太尉与林相意下如何。”隆彰帝将凌沺奏折所写的建议,也告知给二人,再问道。 凌沺的这个提议,隆彰帝也是很喜欢的,而且是他自己以往没有想到的一种方式。 若依此计而行,大璟会出多少名将倒是不一定,但勇武悍将,必不会缺少、断代,与他引武人为用的想法,十分契合。 “怕是不妥吧。”这次反而是夏侯灼有些反对,其再道:“武勋向来是将士们有功得赏,这些江湖武人寸功未立便得到,将士们难免不平。而且如此一来,将有武勋泛滥之危,也会大大增加朝廷支出的负担。” “臣附议。”林佑芝跟着点头认同。 “臣的意思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只给勋阶,不予俸禄恤银。至于将士们会不满这一点,臣也有想过,臣以为自武院结业,他们可以很快建立相应的功劳,来让人信服。还有则是鼓励天下有向往军伍、意图为将者,踊跃习武,也以武院为基培养更多、更优秀的将领,形成一个良好的军将培养之制。”凌沺见隆彰帝示意,连忙言道,有些小慌。 这个完全是他写折子时,心血来潮所想,并没有多成熟的想法,大大爷这大行家一反对,他自己都有点怀疑了。 “等若是给武人定品的同时,也定官阶?实际上,再不给其他切实赏赐?”林佑芝看向凌沺。 “是。我就这么想的。”凌沺点点头,然后看向大大爷。 这还是夏侯灼启发他的,鲤鱼跃龙门么,还有啥比官阶更符合这个的。 “臣有罪,教出这么个损货来。”夏侯灼向隆彰帝拱手,苦笑摇头。 即便设立武院,又能容纳多少人,这纯粹是画个大饼给天下武人,到时候真实施下去,少不得还得他们自己去抢破了头。 “若是如此,臣倒是以为可行。就是军中将士,怕是得劳太尉出马解释一二了。”林佑芝闻言轻笑一声,说道。 “事实胜于雄辩,请圣上下令武院成立后一年为期,军中将领与同级武院生徒比上一场,若武院生徒能胜,军中上下自无不信服。另外,臣以为,若圣上真有意设立武院,不妨也从军中选些年轻将士,他们很多人虽然战绩不俗,但识文断字不多。有些人则空有蛮力或文采,又武艺不精,都可在武院补足。如此,军中上下自不会不平,而是深感圣恩。”夏侯灼随即也是再次说道。 他并非是完全不同意,而是想要看看关于此事,凌沺想周全没有。 而今看出这货露怯,也是直接为之补充起来。 “还需历练。”隆彰帝笑着指指凌沺,有看向夏侯灼:“你这老妖,也得再好好教教。” 说话间随意了很多,顺着夏侯灼玩笑之言,也来了个玩笑。 这时候凌沺瞧了一眼林佑芝,发觉其半点没有对这玩笑称呼意外,而是习以为常的跟着笑了起来,才知道大大爷在隆彰帝这儿,是何等受宠。 “折子林相带回政事堂,诸相共议完善,下旨臻武司施行。武院一事由工部选址,太尉与兵部共议合适授业人选,先从各军选青壮将士入学,待武籍册定结束后,再由臻武司选适宜武人入学,各定人数皆为三百吧,过试结业,十年为期,不过则退。”但玩笑也就是这一会儿,随即隆彰帝便是正色起来,将诸事论定,分派下去。 三人自是一同领命应下。 “圣上,臣还有一事请奏,不知当不当讲。”凌沺犹豫了两下,还是又行一礼说道。 让得欲要告退的夏侯灼和林佑芝,暂停了动作,也让隆彰帝准备去拿奏章看的手,顿了一下。 “说。”隆彰帝道。 “臣昨日偶遇北安郡王和白山国公,受邀去白山国公府喝酒,不料虎乳酒太烈,喝多了,被他们忽悠了。”凌沺讪讪挠头道。 “说重点。”隆彰帝微微蹙眉。 “白山国公妻儿早亡,彼时北安郡王携女静宁县主就在铁延,县主照拂多日,才一解白山国公心头郁结悲痛,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两人遂情窦暗生。后县主随北安郡王回返,誓非白山国公不嫁,可白山国公一来处境并不太好,加之忙碌,后又思及亡故妻儿,兼之怕续弦之名轻待县主,便一直迁延至今。 醉酒之后,白山国公铁汉落泪,北安郡王摇头叹息不止,臣亦醉酒之下胡言,称此事若有圣上下旨赐婚成全,又有何难。 谁料这俩人不地道,趁我喝醉,忽悠我什么,他俩是归附之臣,未有寸功,无颜求请圣恩。然后对臣一顿吹捧,给了臣十八坛虎乳酒,让臣来向圣上代为求请。 这、臣一时被夸的心花怒放,恨不得飘上云霄,稀里糊涂就居然应了,还请圣上责罚臣狂悖之过。”凌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把真实情况给好顿编改,然后一脸无地自容加大错特错的样子,躬身一礼,等候发落。 “圣上,长乐县侯府上,一早确实让人送来十八坛虎乳酒。”苏连城告知隆彰帝道。 “这酒臣不敢留,请圣上处置。”凌沺闻声再道。 “不孝之过,无后为首。皇后前日还与朕言及,白山国公远至长兴久居,未免孤苦,想要寻世家女为其续弦。既然他有心仪之人,便遂了他心愿吧。”隆彰帝略一思量,便是答应下来,随即指了指凌沺再道:“今后戒酒,不可再喝酒误事。再抄写十遍《孟子》全文,明日拿给朕。” 然后便是一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你就作死吧。”行出昭华殿,夏侯灼直接就给凌沺一脑瓢。 “《孟子》啊,字数不少。”林佑芝一笑间,孟子二字说的格外清晰些。 似是打趣,实为提醒。 凌沺这番话,拿去说书都有些拙劣,想糊弄隆彰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喝醉了?被吹嘘了? 扯淡去吧! 一个个揣摩圣意,多番顾忌才是真的。 要不是凌沺之前的奏折不错,成立武院一事更让隆彰帝钟意,哪止罚抄十遍书这么简单。 《孟子》主张德治,隆彰帝也一直以自己是仁君、明君自视,让凌沺抄这本书,就是在说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觑了他这个皇帝的仁善。 “真喝多了,情绪上来了,要不我也没这么彪,可总不能言而无信啊。”凌沺苦笑道。 声音倒是没刻意压低,当然也没刻意多大声,但就在门口,应该能传入昭华殿。 他这倒也是实话,虎乳酒确实够劲,不比三刀子差,就是口感更柔和醇厚。 不过醉没醉的不重要,还是得让隆彰帝多少信点儿他真醉了的。 “此事以皇后懿旨传去吧。”殿内隆彰帝抬头看了一眼,随即继续看向手中奏章,淡淡道。 “那些虎乳酒?”苏连城低声问起。 “留着。便宜不能让他一个人占了。”隆彰帝轻哼了声,再道:“去知会皇后一声,明日请北安郡王妃和静宁县主入宫说说话,朕也确实有些忽视他们这些归附之臣了。” 苏连城连忙应下,快步退出。 可方至殿门,便发现刚才走的仨人,居然急吼吼的又一同回返了,同行的还有司徒彦璃,皆是一脸肃怒之色,遂又急忙回返,告知隆彰帝。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彻查 , “发生了何事。”隆彰帝放下奏折,一脸严肃的看向去而复返的几人,声音低沉。 “请圣上过目。”司徒彦璃呈上一封加急奏报,苏连城连忙接过去递给隆彰帝。 北地郡比邻京畿,往返速度很快,有周更带路,萧无涯亲率百名刀兵,直奔黄龙,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将所有在私妓坊中的一干人等,直接现场抓获。 其中有官身、勋爵者,便有二十一位,涉及整个北地郡范围,包括一些京中勋贵。 从其内翻出一应账簿等所记,除被抓获之人外,涉事官员勋贵之数,足足三百余,虽大多都是没有实职在身的,可影响也将极为广泛、恶劣。 简单审讯得知,这私妓坊存在已有近二十年,被抓、拐女子多达三千人以上,每年都有近百人被在其中折磨致死、或疯癫痴傻。 解救出来者不足五百人。 而且不仅有女人,还有男女孩童,满足一些人的变态癖好。 甚至有壮汉。 他们的作用,是在其内与虎狼搏杀,亦或者说给虎狼为食,更加准确。 除此之外,其中还有蛇窟、犬舍、炮烙刑台等存在,形同炼狱,是个真正的魔窟。 这个私妓坊,金银交易不少,但不是主要目的。 而是籍此,形成了一张庞大的,几乎覆盖整个京兆郡北部、北地郡、安定郡的权贵网络,在其中为所欲为。 “时下,齐国公欲分派人手,急往各地捉拿相关人员,随行刑部官员不足,一营刀兵分派出去后也所剩无几,臣请圣上准许臣即刻前往北地郡。”司徒彦璃再道,眼中怒火已然喷薄而出。 她本以为此事并没有多严重,各地暗道或者豪绅等,这般行径的虽然不多,却也不是个例,有人去抓了、杀了也就完了。 可此间奏报之详尽,描述之惨烈,让其深深为之震撼和惊怒现在是满腔的杀意,恨不能立刻飞过去,杀了那些畜生! “嘭!”的一声,隆彰帝看完全部奏报,也是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脸色阴沉的可怕。 “你去,带两千骁果,把梁国公府给朕围了,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准进出!”隆彰帝没有回应司徒彦璃,对苏连城一摆手,冷声言道。 别人不知道余肃有个私生子,他和苏连城是知道的,甚至那个名字还是他们三人少时一句玩笑中起的。 是以,看到被抓获那些人的名册,看见那个名字,隆彰帝直接就想到了余肃。 此事与余肃有没有关系,还得查实,但他知道,余肃八成逃脱不了关系,且即便没有关系,余肃也绝对会想办法去救这个私生子。 “老奴这就去。”苏连城心中轻叹一声,随即神色肃然退出殿内。 “你,去趟白山国公府和北安郡王府,他们不是说自己未有寸功嘛,这次就给他们机会。令北安郡王李常思为京北巡察副使,同白山国公吕郃忽古率狼骑五千,即刻前往北地郡。”然后隆彰帝又看向凌沺再道。 “臣遵命。”凌沺诧异一下,但动作不慢,即刻领命而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圣上,此事由我臻武司而起,臣请同往!”司徒彦璃见这半天没有给她的回应,急声再道一句。 “不准。”隆彰帝断然拒绝,随后再说道:“你已非江湖武人,该明白自己的身份。现在这个样子,你过去能做什么,把所有人都杀了吗。这件事,朕,要彻彻底底的查,所涉上下人等,现在都不能死,你可明白。” “臣……明白。”司徒彦璃长长地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缓缓的回道,颇为无奈和不甘。 “林相,命刑部侍郎于昭、大理寺少卿牛耀、御史中丞张霖风同往北地郡,配合齐国公等,就地严查,务必事无巨细,全部查清,无论涉及到谁,全部捉拿,不可有一人错漏!”隆彰帝再对林佑芝道。 “是,臣领命。”林佑芝随即也直接离开,没有再逗留,老丞相这次也是震怒非常,气的不轻,手都还有些哆嗦呢。 “让北林去趟泾阳吧。”隆彰帝有对夏侯灼道。 “圣上,让奚国公去吧,他更合适。北林已入骁果,此间不易轻动。”夏侯灼言道。 隆彰帝闻言看了夏侯灼一眼,眼底似有火焰一般,随即点点头,“便依太尉所言。” “严卿,武吏征募一事,需要从速。太尉此前建议,由凌沺往西海一行,你以为如何。”隆彰帝随即敛去所有情绪,对司徒彦璃再道。 “臣去吧,臣是个纯粹的武人,很多事情并不能处理妥当,让云丛留下处理吧,他比臣合适。”司徒彦璃闷声道。 她又不傻,这事之前一点没人知会她,现在却是说了,不就想让她找个地方待着,省着去北地捣乱么。 “嗯。”隆彰帝也不出意料的点点头,“他的江湖经验还是少了些,威望也不足,那边各路江湖人物汇聚,不乏成名多年的前辈武人,确实你去更妥当些。” “臣即刻出发。”司徒彦璃面色沉寂,施礼退下。 “圣上勿怪。”夏侯灼帮着告罪一声,有些头疼。 司徒彦璃就是这么个人,她从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或者说根本不屑去隐藏。她只是最真实的她,从未变过。 若非,她的武艺、声望,是最合适被司徒家推出来的,又有牛魔的这层原因在,确实并非是真的合适的臻武司掌管者。 “无妨。”隆彰帝摆摆手。 “夏侯,你说真心真的能换回真心么。”隆彰帝示意夏侯灼坐下,轻叹道。 “臣一直坚信不疑。”夏侯灼轻笑回道,随即向隆彰帝微微欠身,道:“可圣上对梁国公,并非真心换真心,而是放纵、或者说宠溺。” “可他和连城,救过朕的命啊。”隆彰帝再叹一声,眼神有些恍惚。 似是回到了数十年前,那时他们青春洋溢,三人同往边疆,匿名从军。 彼时的少年皇子,就体格好些,算不上会什么武艺,被分在了一个燕北的戍堡为卒。 而余肃和苏连城,都有家传武艺在身,甚是武勇,很被边将重视,留在身边,成了精锐骁骑的一员。 两人本来想一同跟去戍堡为卒的,但是被隆彰帝阻止,更不想暴露身份,便作罢了。 如此三个月时间,余肃和苏连城,都很快成为了百长,时常到各戍堡巡防,两人都会时常给隆彰帝带去些东西,毕竟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堡里条件,还是很艰苦的。 又过了月余,燕北已经入冬,隆彰帝刚啃上苏连城带去的鸡腿解馋,戍堡便是乱了起来。 黑压压数万缑山军南侵,一座座戍堡燃起熊熊狼烟,向后方城池、边关传信。 而他们自己,则瞬间陷入兵戈之中,一座座戍堡被毁,很快就轮到了隆彰帝所在。 虽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敌,但却是第一次遇到这般大的场面,苏连城欲要带隆彰帝骑马突围,可隆彰帝已经扔下鸡腿,拎着长矛,站上了戍堡墙头。 打了仅仅两刻时间,面对近千敌军的戍堡,便摇摇欲坠,将士们所剩无几,隆彰帝也身中两箭三刀,伤势不轻。 苏连城疯了一般的护在他的身前,一人一剑守在戍堡上,不断的杀敌,也不断的受伤。 他的要害,就是在那时被人伤了的,随后才在谣言下,来了个干净利索。 而就在当时那种伤势下,他一人也仍旧强撑了下去,足足又撑了两刻时间。 随即另一边的余肃,亮明了身份,借来三千精骑突围杀至,将二人救下、带回关城。 正是因为这些,隆彰帝继位后,可以说对二人和他们各自家族,有了最大的宽宥。 即便犯了事,也多是说上几句,然后就给大事化小,轻飘飘处理揭过,随后该重用一样重用,该信任一样信任。 至于小事,他更是干脆视而不见,权当没发生过一样。 “那是一个臣子的职责。”夏侯灼言道。 “连城也总这么说。”隆彰帝苦笑摇头。 夏侯灼没有再说话,隆彰帝也没有,俩人就这么坐了半晌。 直到午膳时,林皇后到来,夏侯灼才准备离开。 “夏侯,这几日宫禁,就交给北林吧。”隆彰帝见状,淡淡道。 “是。”夏侯灼领命离开。 …… 随后几日,长兴城内,歌舞升平、坊市喧嚣中,逐渐有了些压抑。 锦衣怒马的世家公子,罕见了许多,各家青楼乐坊的达官显贵,也几乎都没了踪影。 梁国公府周围,日夜有骁果禁军重围,内城各坊不断有勋贵被急火火的刑部或大理寺差役带走,一家家府邸被抄家封门,似乎都在述说着,乱了的不再只是边地,这腹地核心,也将迎来一场偌大的风波。 而此时的凌沺,正在长兴北城门外,推着仍旧不能大肆活动的罗燕途,等候在路边。 罗焕今日会到达长兴,为罗燕途的婚事而来。 “老谢?”可还没等来罗焕,凌沺倒是先一眼看到了瘦成皮包骨的谢皕安,差点儿没敢认。 “见过叶护。”又灌了口酒的谢皕安,愣了愣,胡乱的对凌沺拱了下手。 “三牛子,给薅过来。”凌沺见他这副形容和神态,懵了好一下,连忙对吴犇道。 “算了,打听下他家在哪呢,给他拎回去,别让他出岔子喽。”随即想想,便暂时作罢,再道一句。 吴犇也不含糊,过去给搀住,架着往城里去。 “可惜了啊。”罗燕途转头看去,轻叹一声。 一年后再见,当初踌躇满志、胸怀热血的兵部员外郎,竟是成了这般模样,让人唏嘘。 凌沺默不作声,目光投向远处的大队人马。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给把剑可好 , “见过太子殿下,晟王殿下。” 数千轻骑,随行在侧,太子吕思明和其长子晟王吕羡,也在这一日返京。 若是寻常,凌沺绝对会掉头就走,但现下却是不行。 因为罗燕途之父罗焕,不知为何,也与他们同道行来。 “罗伯父。”凌沺推着罗燕途上前,打个招呼,便转向罗焕。 “我等便先入城了。”吕思明点头示意,带着人入城而去。 这位太子殿下,现在也是面色暗淡的很,眼中也无神采。 只有晟王吕羡,多看了凌沺几眼,仍有怨恨,却也没多说什么,随行离开。 “老臣见过叶护。”罗焕向凌沺见礼,被凌沺侧身避开。 “不在北魏,只论私交,不说其他。”凌沺轻笑道。 “父亲,儿子有伤在身,就不给您行礼了啊。”罗燕途笑嘻嘻对父亲言道,给父亲递了个眼神。 “那便依叶护吧。”罗焕随即不再坚持,笑着应下。 “别愣着呀,洗尘酒。”罗燕途扒拉一下凌沺,使唤起来。 “你等你好了的。”凌沺笑着哼哼一声,从烺安那里拿过来备好的酒,给罗燕途倒上。 荼岚人家有远行之人,迎接时都会备上一碗洗尘酒,尤其是长辈远行,回来是必须要这么做的。 虽然身在长兴,但他们这个习惯是不会变得。 大璟这边这种风俗,也有,不过一般都是接风宴。 而荼岚这个洗尘酒,基本都是在家门外喝,然后褪去戎装或者外衣,再洗手洁面,有个去尘归家的意思。 罗家在长兴尚未置宅,所以就在这城门外来一下了。 罗燕途给父亲递上酒、新衣,端着水盆、毛巾,罗焕简单洗手更衣,一众人这才往长兴城内行去。 “这往哪走呢?”走着走着,罗燕途觉着不对,咋还绕道了呢? “去宁煦坊。”凌沺笑道。 “是该去给公主见礼。”罗焕言道。 “不是。胡绰被皇后娘娘召进宫了,没在府中。”凌沺笑着摇头,自顾前行。 “??”罗燕途父子都疑惑了一下,随即罗燕途嘿嘿笑了起来,“行,够意思。” 然后也不给父亲解释,任由烺安推着他跟在凌沺身后。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宁煦坊,停在思懿公主府对面偏西的一个宅子前。 宅子门上匾额,罗宅二字高挂。 “年前那事过后,好多人都搬离了这里,普卢骨就把这些宅子买了过来,这里便算我给灵玄的成婚礼物了,伯父不要嫌弃。”凌沺对罗焕道。 至于罗燕途,直接忽略了,嘿嘿傻乐的,不用搭理。 “不用说谢,不跟他客气。”罗燕途拦住欲要道谢的父亲。 “叶护有心了。”罗焕看着他们,没有多说其他,言道一句,欠身向凌沺示意。 他知道,这跟他并无关系,只是因为儿子和凌沺的交情。 “咱俩做邻居,没事揍你方便。”凌沺贱贱对罗燕途挑眉。 他的长乐县侯府,就在旁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正对着思懿公主府,那里本就是个空宅,买下后,又往两边扩了一下,内里也都改建了许多,再过几个月就可以住进去了。 一直住在思懿公主府,总归不太正常。 “伯父,请进吧,里面一切都准备妥当,您远行至此,先休息休息,今天我就不打扰了。”然后凌沺向罗焕告辞,回转公主府,不再打扰他们父子相聚。 “倒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朔北叶护。”看着凌沺离去的背影,罗焕言道一句。 跋扈、嚣张、狂傲、粗鄙,或许是绝大部分荼岚贵族和官员,对凌沺这个朔北叶护的看法,包括他也一样。 因为他们都见过在北魏王帐中,那个初及北魏辅政大臣之位的凌沺,凶、戾,才是那时的凌沺的一贯作风。 刺杀汗王一事后,王庭内人头滚落,让得多少人噤若寒蝉。 “他啊,其实就这么个玩意儿。”罗燕途轻笑道。 然后就催促着父亲进府,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凌沺给他这个礼物了。 …… 此时的梁国公府内,被禁于府中数日的余肃,并无丝毫急色,该吃吃,该喝喝,与往日并未有什么不同,甚至还有心情让府中舞姬、乐师给他奏乐跳舞。 “太子该回京了吧。”余肃捏起一块糕点,淡淡对余福问道。 “应该就是今日。”余福回道。 “嗯。”余肃将糕点放入口中,微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北地郡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今夜应该便会动手。”余福低声汇报道。 他们也自有自己的手段,能传递消息,并非骁果禁军围府,便能全部断绝的。 “等吧。”余肃仍是微微点头,没有其他的话语,仿佛沉浸在歌舞之中。 …… 北地郡,襄乐县。 离着县城十里左右,有个山村,叫刘家村,没有多少人,也不算富庶,更没出过什么人物。 但年后开始,也不知从哪里搬来户人家,住进村尾那个盖了好些年,却一直没人住的大院里。 然后村子里就热闹了起来,时常有精致的马车,或是一些富贵公子,来往那个大院中。 一个个穿金戴银的,让得村里人涨了见识,时不时还会被那大院里的人,给些不错的衣食。 村里人都觉得,这是祖坟终于冒烟了,让村里来了这么个富裕的大善人。 直到前些时日,一天夜里,那大院里传来好一阵厮杀声,村里青壮连忙被召集起来,以为是那善人家,遭了匪寇惦记,想过去帮忙。 谁知道,却是看见了一队浑身染血的官军,也看到了那个,魔窟。 随后数千官军抵达,将整个村子围了起来,村里人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全都吓傻了眼。 趴地上狂吐不止的有,拼命扯下身上衣服的有,跪地拜遍满天神佛的也有。 “这些村民怎么了?”带着一众文官,在一队轻骑互送下,第一次来到此地的李常思,看着一个个满脸灰败和悔恨、惧怕的村民,不禁疑惑起来。 “三千多人,现在找到的尸骨,仅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七百多具,剩下的……”迎他们进村的吕郃忽古回上一句,指了指肚子,再指指村民,眼中尽是极力压制的怒意和杀机。 “你是说??”李常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吕郃忽古。 “已经派人去其他地方问过了,那几处的村民,也受到过‘接济’,多是肉食。”吕郃忽古点点头,沉声道。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脸色唰的苍白起来,眼中的凛然杀意,不比吕郃忽古少哪去。 “畜生!!”李常思双拳紧攥,再不复往日神态,也彻底改变了来此之前的心态。 “走吧。今夜,此事该落幕了。”牛大叔在其身后言道,目中同样杀机凛冽。 “急忙将所有在押之人,全部集中来此,是有人准备动手了?”李常思看向牛大叔和吕郃忽古,有些了然。 “嗯。在城内动静难免太大,就在这里解决吧。”牛大叔点点头。 他倒是知道的更多些,司空家就在安定郡,附近几郡大量暗道人员聚集,向北地郡这边赶来一事,瞒不过四大隐门。 司空家便派人传信给了他和萧无涯。 哥俩的想法倒也简单,来一个杀一个,一个不留! 这魔窟内外的种种,让得两个昔日被称为魔头的人,都不寒而栗。 对这些人,他们无不杀之而后快! 本就怕不能一网打尽,让些小鱼落网,此间正和他们心意。 “多少人?”刑部侍郎于昭问及。 虽然又有五千狼骑同行来北地郡,但这案子越挖越深,数天时间,里外又派出了四千余骑,奔往雍州各地,缉拿审讯出来与之相关的人。 眼下,即便他们剩余人,全部聚集此地,也堪堪千人,除去看押一众此案要犯之人,也就七八百人。 虽然都是精锐直属军,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把握。 一旦有失,这里的要犯被救、或者被杀,他们很难仅凭一纸案状,就定一些人的罪。 这可并不是他想要见到的情况。 “不知道。”牛大叔摇头。 他其实知道,也明白于昭是什么意思。 但于昭所想,同样不是他们想要的。 “五千人,只多不少。”这时萧无涯从旁边一个民居里走出来,闻声来了一句。 随即其看到牛大叔不解的看向他,摇了摇头,再说道:“五六千人之巨,若是就此散去,刑部能抓回来多少人?这些人,就是他们到处抓人来此的网,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只能死,一个都不准逃!不能逃!” 于昭张了张嘴,随即闭上,不再开口,而是点了点头。 把所有在此案犯押回长兴,用不了太长时间,这固然没错。 但这些人,一旦不再动手,也确实难以全部抓回,他们都是习惯了生存在暗处的人,自有着他们的手段。 闻及此间种种,让得一人逃脱,都是他们的失责。 “给我一柄剑可好。”李常思向萧无涯道。 “我不会武,但若事有不妙,也能杀些被缚的畜生。”见众人看来,李常思再道。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山村血战 ,狼胥 刘家村村尾的大院里,从进了大院正堂开始,就是一个庞大的地下空间,深有数丈,向背后的小山延展的也极深,一目望去,这里像是一个地下宫殿一般。 只不过这座宫殿的华美,与黑暗交织着。 正中是个巨大的铁笼,笼里的地面,尽是暗沉的血迹,遍是铁荆棘的铁笼上,甚至还有些肢体的残渣。 在这铁笼周围,有一个七八丈深,丈余宽的蛇窟,里面数不尽的各种蛇类,交织着爬动,嘶嘶吐着蛇信,狰狞可怖。 围着蛇窟和铁笼,还有足足七个炮烙刑台,熄灭了炭火的铜柱,有些斑驳焦黑。 然后整个庞大空间内,各种布景点缀,便尽是精美绝伦,金镶玉饰,极尽奢华,九个形状各异的酒池,随布景各异而建,与之衬映。 在整个地下空间的四周,则是三层房屋,或者说看台,亦或者说装点华美的刑房。 萧无涯并没有让人将这里清空,甚至没有去做任何的改变,只是将这里的一间间房屋关的人,换了一批。 正对正堂大门的,那间第三层金柱玉瓦的房屋内,就关着余肃的私生子,柯繁逸。 他被绑在一个铁马上,双臂高高吊起。 除此之外,还并没有对他动刑,铁马也没动起来,只是让他这么异位而处,先浅尝下滋味。 “不用那么期待,没人能救你出去。”李常思站在柯繁逸身前,看着他眼中害怕、狰狞、凶厉、期待的目光,淡淡说道。 “你最好期待如此,不然我会把这里三百多种刑具,在你们身上全部用一遍。我会把一条蛇,塞进你的身体,让它在里面爬动,再把你绑到铜柱上,让你挣扎着,撕下自己一块块烤熟的皮肉!放心,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人把那些肉剃下来,送到你家人的餐桌上的。”柯繁逸眯着眼,狞笑着盯向李常思。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详细,免得我折磨人都不会。”李常思淡淡回应,然后就给了他一剑,不深,没出多少血,死不了人。 “外面应该开始了。”李常思听见了外边的嘈杂声,往外瞥了一眼,再道:“打个赌吧,就赌你们的人,多长时间能冲到这里来。这里的香,应该三根能燃一刻,燃尽一支没有进来你们的人,我就给你一剑,或者你告诉我一件,我还不知道的事。他们最好快一点进来,毕竟我不会用刑,不懂凌迟怎么下刀,很难保证哪下失手,就把你弄死了。” 说着李常思就点燃了一根细香,上好的檀香味道不错,李常思点点头,就又给了柯繁逸一剑。 这一剑有些没控制好,正好刺在柯繁逸肩窝,他的胳膊是吊着的,吃痛之下,越动伤口会越大,就会越疼、越想动…… “呃啊啊啊!!”柯繁逸嘶吼起来,强撑起身体。 李常思却是充耳不闻,转而将目光投向正堂门口,一瞬不瞬。 旁边几个房间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嘴硬不吐口的人,终归是有些的,他们倒也不急,这里刑具这么齐全,别浪费了。 而此刻,刘家村附近,已经密密麻麻,全都是人了,拎刀大队而行的,带着各色兵器,腾挪跳跃向着村里快速行进的…… 处处篝火照 亮的夜空山村内外,好似群魔乱舞一样。 “列阵!”吕郃忽古高坐马背之上,目光沉凝,拎着一杆鹿角似的重镋,煞气萦绕。 在他身后,三百狼骑,持槊列阵,宛如长龙。 “弩!”吕郃忽古沉喝一声,率先举起手中大弩,身后狼骑随之而动。 “杀!”马蹄踏踏,从缓慢到迅疾,沿着村中主路,向前奔去。 临近百步,细密低沉的嘣蹦声,几乎同时响起,三百弩矢簌簌前落,划过一道浅弧,落在黑压压的人群中。 “杀!!”吕郃忽古再次一声暴吼,大弩挂回鞍侧,重镋拖地前奔。 其坐下黑马,如一道幽暗的闪电窜出,临敌之际,猛然腾跃而起,四蹄落地,踏碎三人头颅。 吕郃忽古重镋随之抡起,一镋砸过,镋上鹿角般的分叉,勾起两人,向周围扫荡开来,十数敌人被砸的骨断筋折,登时毙命。 随即长镋一旋,本就几近断开的两敌,被甩开散落,重镋前指,如槊的矛刺和锋锐的两角,直接将一人挑飞、两人断首。 其后狼骑,也是不甘示弱,马速狂奔之下,长槊夹在腋下左右微闪,锋锐修长的槊锋,不断在敌人颈侧划过,连连毙敌。 前方吕郃忽古重镋开路,势如破竹,后边三百狼骑沿路而行,快速杀敌,凶威剽悍。 但这般杀力,只是让这些暗道中人,慌乱了一会儿,两侧够不到接敌的人,继续快速前进,向着村尾大院奔去,前方人影越发密集,想要将之顶住,降下马速,围杀在内。 同时,村尾大院门外,二百刀兵列阵,萧无涯、牛大叔、猛字营刀兵主将韩徐,并立院门正中。 “韩将军,这边交给你了。”萧无涯扔下句话,腰间长刀出鞘,向左侧沿屋顶奔来的暗道高手迎去。 同时,牛大叔也是拎刀在手,向右侧迎去。 “牛魔,二十余年已过,江湖早已不再是你们阡陌崖逞凶之时,引颈就戮吧!”一个身着暗红锦衣,满头白发,看似一身正气的老头,猛然爆发,再提速度,仗剑向牛大叔奔去。 “藏了二十多年的耗子,也配和我说话!”牛大叔冷哼一声,单脚猛然踏地而起,夔牛刀匹练般划出,清亮的刀身似又在这黑夜之中,添上一抹新月一样。 “铿”的一声,刀剑瞬时交击在一起。 随即长剑断裂飞出,一颗人头随之抛飞。 牛大叔冷哼一声,不屑看这当年从阡陌崖侥幸逃脱之敌一眼,径自继续前行。 此间,随着相继临近,他可发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很快牛大叔便被二三十人重围起来,刀枪剑戟交击一团,叮叮当当打的焦灼。 另一边,萧无涯也是同样待遇,一人独战数十高手,长刀翻舞成花,难寻踪迹,一柄短刀时隐时现,频频毙敌。 羽魔风采,更胜往昔。 “御!”韩徐弓步持刀,压在小腹斜斜前探,成守势。 身侧刀兵横开,如出一辙的动作,静待敌至。 “杀!”隆隆踏地之声,越发密集,成百上千的暗道中人,开 始跋足狂奔,手中刀斧形制各异,一同挥舞起来,冲向刀兵阵列。 韩徐不需再开口,刀兵的战技和默契,早已深入他们所有人心间。 默不作声中,猛字营刀兵一同抬刀,荡开来敌落下刀斧,顺势拧转回落,二百零一把长刀一同斩落,身前之敌成片倒下,尽皆一刀两段。 随即刀兵齐齐踏前一步,长刀前刺上挑,迅疾无比,接着回步拉刀,将刀抽回的同时,将命中之敌刨开,拧身再动之时,长刀斜斜斩落,又是一排来敌,被一刀两断。 大院前的空旷,很快就堆满了层叠的尸体,宛若一道矮墙,而刀兵一众从未离开院墙丈远,在这里拉出了一条死亡线,及者必死! “两翼斜出!”村中的吕郃忽古,渐觉马速减缓再进艰难,当即下令。 紧接着其独自一人,跃离马背,重镋横扫八方,将落脚之地清空,一个个人影被砸的抛飞四落。 三百狼骑,左右分出,往村中小路杀出,随即长槊被狠狠掼出,连透数人插落地面。 换了刀盾在手,三百狼骑离马列阵,化身精锐步卒,两边列阵为战。 他们要在这里将敌人阻断,前后分开。 又一条死亡线,在这里拉开,中间则是一个死亡的漩涡,吕郃忽古一夫当关,便无人可过,重镋之下,无有活口留存。 “呼~”村头外里许,凌沺长出口气,翻身下马。 “我先过去了啊!”红娘跳下马背,火红的身影,直接前奔。 “你俩在这儿等着,别乱跑。”凌沺翻个白眼,把小青大白拉到一处,拍拍它们的头,拎刀向前。 大叔在这儿,他又怎会只在长兴待着等消息,所幸大白和小青速度快,还是赶上了。 “杀!”凌沺后发先至,一个腾跃冲过红娘身侧,先行杀入敌群后方。 昭阳刀雪亮,带起数颗头颅抛飞,凌沺脚踢拳砸,敌人不断倒飞毙命,蛮横异常。 红娘也不甘人后,从凌沺右侧杀入,刀剑双舞,连连毙敌。 整个刘家村,从这时开始,由头至尾,尽皆陷入血战之中。 凌沺和红娘,堵住村头,一步步向内杀去,身后留下一片倒地的暗道中人,铺满了道路。 好似他们这区区数百人,将数千人包围堵在了村中一样。 夜色渐深,血战仍在持续,踏踏马蹄声,出现在村头,三千轻骑高举弯刀,露出了狰容。 接着,两千府军,从西边赶来,只是两者并未交手,反而相互致意后,同行前压。 十数个人,也从东边行出,男女老少皆有,向村中快速行进。 几近溃散的暗道中人,看到那十数个人影出现,似乎有了主心骨一样,瞬间就来了斗志,又攥紧了手中兵器,向着数道死亡线冲去。 “蛮山客,向叶护问武!”一个雄壮的身影,轰然落在凌沺身前,一对板斧随即抡下。 “朔北大先生,烈焰红娘,与老夫走上几招吧。”一个身材欣长的青衫老者,手持一柄极长的铁戒尺,攻向红娘。 真正的鏖战,从这一刻开始。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山村血战(二) , 举刀横架来人劈下双斧,凌沺眼睛微眯,借力退出数步,与红娘靠拢一处,神色凝重。 蛮山客,祁连悍匪,跃鲤榜排名四十一位。 寒崖先生,江湖散人,跃鲤榜排名六十二位。 都不是一般的高手啊。 之前一众暗道中人,人数虽众,可他并不太过在意,那些人说的上会武艺的都少,大多都是逞凶斗狠之辈。 借助的就是人多,看是他们先力竭,还是那些人会惧怕、崩溃。 可现在不同了,两位跃鲤榜的高手,趁他们力亏之时杀出,摆明了就是拿这些人消耗他们,再来收割,可没那么好应付。 “叶护……”红娘举剑挡住寒涯先生的铁尺,一刀将起逼退,回头瞥了一眼,面色苦嗖嗖的。 身后还有五千兵马虎视眈眈,他们,悬了啊。 “解决身前之敌,不想其他。”凌沺沉喝一声,长刀再度卷起,将蛮山客双斧压到一边,抽刀横划,扫向寒涯先生胸腹。 “好!”红娘长吐口气,压下心中一切情绪,双目疯意肆虐,直接收回长剑,拎刀就劈。 凌沺这一击已经帮她抢了先机,她要一鼓作气,将这老头压住,弄死他。 上来就是不管不顾,学着凌沺的连刀旋斩,一次次腾跃而起,不断将长刀向寒鸦先生当头劈落,不死不休。 凌沺一边应对着蛮山客的双斧,一边不断闪动身形,在红娘身边游荡,帮她把凑上来的杂兵清掉。 交手数合,他也摸清这蛮山客底细,其武艺相对其余跃鲤榜高手,并不算特别精湛,其也是天生神力,更擅长以力降会。 可凌沺力气同样不逊色,他这身力道,对凌沺还形成不了碾压,一双巨斧转圜间的空隙,尽被凌沺利用,若非得照应一下红娘,凌沺随时可以寻机将其干掉。 “我去帮忙,人都交给你。”那三千马匪的头领,一看蛮山客二人拿不下凌沺他们,当即坐不住了,策马前奔,一枪刺向凌沺后心。 这里的地形,限制住了他们人数的优势,大量暗道中人,几乎将村落里的道路填满,他们这五千兵力,根本没法压上去。 虽然早有所料,也是为了用这些暗道中人,消耗守在这里的人,待到萧无涯等人全部力竭以后,作为胜负手,将之全部斩杀在此的存在。 可干这么看着,也忒让人着急。 “哼!”凌沺冷哼一声,矮身避过这一枪挺刺,左手攥拳,一记凶悍的勾拳砸出。 “嘭”的一声,场间一众人,皆是为之一滞,瞳孔极速收缩,似乎呼吸都在一瞬间不约而同的屏住了。 只见奔腾而来的高大战马,被凌沺这一拳砸的四蹄离地,脖子狠狠向一侧歪去,整个连人带马横拍在地上。 “凭你们,也想杀我?”凌沺再度冷哼一声,趁着一众暗道中人被震慑住,一时没了动作,仗刀攻向蛮山客。 昭阳刀,斜向斩入,蛮山客双斧架在胸前,交叉将之夹住,不料凌沺一脚探出,踢在他的右手手腕。 脚尖好似长矛一样,直接将他右手腕骨点碎。 这一下,昭阳刀面对阻力瞬时大轻,凌沺落 (本章未完,请翻页) 脚进刀,不让蛮山客逃开,一刀划过,斩在其胸腹之上,斜斜划出一道狰狞的伤口。 这还不算完,昭阳刀随即被单手拉回,刀尾重重砸在蛮山客咽喉,将之毙命。 一旁将腿从倒毙战马下抽出的马匪统领,目光愕然间,凌沺已经跃空而至,雪亮的刀芒闪过,将之从颈侧,一刀两断。 “大璟府军,诛杀贼逆!”凌沺转头望向身后,暴喝一声。 留在村口带领着五千人马的府军郎将,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可不待他开口,隆隆踏地声传来,刘家村两侧边缘,一队队伴着夜色而来的府军,快速向他们冲来,形成夹攻之势。 同时,他们身后,战旗飘扬,无数火把被点亮起来。 “以府军之身,勾结匪类,该杀!弩!”晏崒端坐马上,冷哼一声,大手猛然下挥。 “卧槽!你大爷啊!”不待那府军郎将回神,凌沺便破口大骂一声,拎鸡崽子一样,薅着跃起落刀的红娘,就往村中屋顶腾跃而起,撒腿就跑。 噗簌簌的透体声,与巨大的沉闷弓弦震响声,一同响起。 二十架攻城弩,错落排列,长矛似的弩矢,将一串串敌人射杀、击飞。 床弩轮次连射,无有间歇,展露峥嵘。 村口的马匪、府军,村中的暗道中人,被割麦子一样,成片的射杀。 狭小的空间下,给了床弩集中射杀的极大便利,使之能尽数发挥其恐怖威能。 “走。”一刀将同样想要越上屋顶的寒涯先生,斩落回地面,看着他被一箭射断整条右腿,凌沺拉着红娘,往村尾奔去。 晏崒到来,这里的战斗,与他们无关了。刚才进去了好些高手,那才是他们该帮忙应付的。 “下来帮忙!”行到村中段,吕郃忽古瞥见了凌沺,连忙大喊一声。 此刻他正被三人围攻,有些艰难,而且他之前一人挡住的地方,有了空隙,一个个暗道中人,从两侧绕过他们的战团,杀入狼骑阵列中,已然伤亡不小。 凌沺也不迟疑,当即飘身落下,只是没直接往吕郃忽古身边去,而是落在狼骑阵列中。 他们两人两把刀,一并开杀,凶悍的,替狼骑将士清理阵列中的敌人,缓缓向吕郃忽古那边靠近。 “你去那边。”临近之后,凌沺对吕郃忽古喊道,然后把围攻他的那仨人拦住。 吕郃忽古长出口气,持剑往右侧杀去,帮这边的狼骑堵住缺口。 重镋虽然在面对层叠似浪般密集的暗道中人时,效果更好,让他们没法利用人数优势,直接堆叠着压过来,能更好的给自己创造活动空间。 可也更加耗费气力,他的消耗,远比凌沺他们更大,这货再晚来一会,他怕是就要废了。 “让你的人先撤,你们开路,我断后。”凌沺对吕郃忽古喊道。 事实上不仅吕郃忽古已经乏力,红娘也几乎力竭,他也好不哪去。 看着是切瓜砍菜一样,可是那终究不是大白菜,立那让你随便砍的,没事还能缓口气,歇歇。 这些暗道中人,实力不怎样,架不住人真多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这么一个挤着一个往前扑,可不会给他们空隙,所有闪转的余地,都是他们快速的一次次出刀,砍出来的。 慢了一点儿,这些人就能像泥石流一样,把他们埋在身下,乱刀剁碎。 对心神、体力,都是一个极大的消耗。 “撤!”吕郃忽古暴喝一声,仗剑向村尾杀去,红娘随即跟上。 两人一左一右,缓慢的杀出一条通路,剩余狼骑将士,化作两列,举盾成墙,跟在两人身后。 凌沺也是边战边退,身前这三人,虽是道不出姓名,也不是跃鲤榜上高手,可也着实不是佣手,一身武艺,皆在一流之上,朔北一众门客,除了红娘,单拎出来,恐怕无一人是他们之一的对手,便是王鹤也略微稍逊。 这才是江湖底蕴,高手远比明面上的多。 此时凌沺也在庆幸,庆幸自己灭尤家的时候,他们的人,都是分散的,而不是像此刻一样,都聚在一处。 不然,他怕是坟头草都特么长出来了。 而于此同时,村尾大院门口,战况也陷入焦灼之中。 牛魔、羽魔,刚刚清空自己身前之敌,没待有片刻喘息,便是又各有三五人,将之牢牢围住,陷入苦战之中。 一个中年女子,一袭彩衣在身,手持纤细长剑,没有加入任何一处战团,而是飘身往大院内杀去。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救出柯繁逸! “彩萝,收手吧。”院门突然打开,司徒彦璃从中行出,似有悲痛。 “彦姐……”彩萝神色一滞,看着本该在去往西海郡途中的司徒彦璃。 “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我不想你死在我的刀下。”司徒彦璃面色也有挣扎。 她万万没想过,当年一起游历江湖,相伴数年的姐妹,也会是这群魔鬼的一员。 “彦姐,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逸儿是我姐姐唯一的骨肉,他不能死!”彩萝神色同样挣扎,但仍旧举起了剑,当先刺向司徒彦璃。 她知不敌,但也要尽力一试。 “他必须死!”司徒彦璃冷斥一声,琉璃刀挡开这一剑,一脚踢出,将彩萝身形踢得倒飞出去。 只是她也并没有跟上去补刀,她还是想再劝。 江湖义气,女子亦然。 可惜,彩萝早已打定了主意,落地刹那,便点地再起,长剑如矛,一刺七闪,似一朵繁花,攻向司徒彦璃面门。 琉璃刀准确斩中长剑,司徒彦璃错身直进,擒向彩萝持剑手腕,她仍想将之生擒。 可这只是她想,在她擒住彩萝的一刹,韩徐仗刀回刺,透胸而过的染血刀尖,就停在了她面前。 “去帮牛少卿!”韩徐不顾她怒视的目光,厉喝一声。 此时牛大叔已经岌岌可危,哪有功夫给她在这儿磨叽。 司徒彦璃闻言一惊,转头看去,牛大叔已经身中三刀,浑身浴血。 他武艺这些年是一直在提升,但终究是废了一条腿,腾挪闪转,都更加耗力。 直进直出,尚且可以。但连续陷入围攻之中,对他而言,委实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两代阡陌客 ,狼胥 “单独看押。”司徒彦璃急声对院内军士说道一句,把彩萝往院里一推。 彩萝还没有死,那一刀韩徐还是留了手,不然以刀兵手段,该是抽刀而出的时候,再划一下,摧毁腑脏,或者直接一刀两断。 之后能不能救回彩萝一条命,不好说,但她现在确实并没有死。 随即司徒彦璃便急忙向牛大叔哪里冲去。 可牛大叔却是冷喝一声:“回去!” 此刻的他,不是大理寺少卿牛耀,而是牛魔牟桓! 二十多年未展锋芒,不代表他没有了锋芒。 “叔!”二百狼骑此刻已然回转,于刀兵身前列阵汇合,凌沺看到了牛大叔的现状,双眼瞬时血红,惊天的戾气,蓬勃而出。 “给我死!”这一刻凌沺不再退一步,目光凶厉的可怕。 长刀横架,挡住一人持刀斩落,瞬时暴起前冲,任由两侧一枪一剑,擦身而过,带起两道血口,一拳砸在持刀之敌面门。 随即手化利爪,扣住了持刀之敌头顶,似要将其头骨抓碎一般。 然而下一刻,凌沺便将其向自己身后压去,迎向另一敌回转剑锋,恰到好处的,把他送到了剑尖之上,噗呲一声被透颈而过。 一抹雪亮刀光划过,两人被凌沺一刀同时斩断,那柄刺来的剑,在他鼻前停下,无力落地。 咻咻轻鸣,一杆长枪刺回,直奔凌沺眉心。 这个时候,即便凌沺回刀极快,昭阳刀也是来不及回转挡下的。 正常来说,凌沺要么闪避,要么毙命,就看他应对够不够快。 可就在持枪之敌,见凌沺就那么立在原地,心头升起喜意,以为能将凌沺毙命的一刻,凌沺右手离开刀柄,闪电探出。 已经抵临他眉心,甚至让得皮肤都微微下凹,马上就要破入进去的长枪,停住了。 被一只大手,牢牢的攥在手中。 持枪之人,看到了一双凶厉如魔的眼瞳,然后便感到一股巨力,从枪上传来,他整个人被下压的枪尖,支挑了起来。 下一刻长枪脱手而出,向牛大叔那处战团掷去。 而那持枪之人,半空下落,强自控制自己身形,欲要稳妥落地。 可紧接着凌沺猛然踏地而起,一跃近丈高,一记似乎抽爆了空气的鞭腿,狠狠砸在他身上。 这人像是一个被石砲掷出的大石块一样,先后跟自己的长枪,一并砸在了牛大叔身前。 牛大叔身前三敌灵活躲开,并未受伤,但这一下,也给了牛大叔一刻喘息之机。 “哈哈哈!”刚刚拒绝了司徒彦璃援手的牛大叔,这一刻却是爆发震天的狂笑声。 夔牛刀连斩三刀向左,把左侧之敌逼的暴退,那人手中硬接三记连斩的阔剑都几欲断裂,虎口更是直接崩开,目露骇然。 但牛大叔没有管他,而是直接背刀在后,挡住右侧一人斩击,单腿下蹲拧转,一刀顺势扫出,将右侧之敌腰腹斩断,毙敌一人。 被凌沺掷枪砸人,逼开的三人,连忙回攻,一矛一棍一刀三路向牛大叔刺出、砸落、撩斩。 牛魔腿脚不灵便,此时没那么容易转圜,上中下三路夹击之下,这是他们将牛魔斩杀在此的最好时机。 可一柄刀插了过来,不 是修长轻薄的琉璃刀,而是宽厚沉重的昭阳刀。 凌沺已然杀至,一刀先刺再挑,双手持刀,奋尽全身力道,将三柄落下兵器同时挑起,站在了牛大叔的身边。 是的,不是身前,而是身边。 大叔不需要替他挡在身前的人。 司徒彦璃若未被喝止,她会把所有敌人揽去。 但是来的是凌沺,他不会。 他的大叔还能战! 他只是瘸了条腿,如此而已。 “刀兵、狼骑听令!退守身后大院,无令不得出战!”凌沺暴吼一声,腰后山河剑,甩在了韩徐身前。 山河剑上有铭文,那是隆彰帝给凌沺的三千调兵之权。 “哈哈!还是你小子了解我。”牛大叔朗笑一声,往萧无涯那边看去。 此刻吕郃忽古同样站在了萧无涯身侧,四人拉成一条横线。 红娘脸色通红,又带着些惨白,想要撑刀出去再战,却被司徒彦璃拉住了。 “这帮疯子!”司徒彦璃低声斥骂,却是并未再有动作。 韩徐神色凝重,拾起了山河剑,却并没有退入大院,但也停了下来。 狼骑举盾在前,刀兵隐于盾后持刀前指,但无人再动。 “二十多年前,你们这帮杂碎,上我阡陌崖,自诩正义,最后只剩几个鼠辈,流窜四散。今日,这里却是真的魔窟,你我异位,你们谁都逃不了。二十多年前,留下的烂摊子,今日我阡陌崖便将之料理干净!”一时沉寂下来的战场,牛大叔朗声言道。 今日来此的高手,虽并非全部都是,但大半都是他们当年的敌人。 他们不知道余肃怎么把这些人召到的一起,也不知道是这一次,还是这些年都在为余肃效命。 不重要了,从司空家翻出这些人底细,告知他们的时候,就都不重要了。 外边说成马匪也好的、藏兵也好的那些,晏崒会率兵料理。 而这里,该是他们亲手将这些当年余敌料理干净的地方。 “也好。我们等的又何尝不是今日。数百上千门人兄弟的仇,我们自己报不了,只能与虎谋皮,今日时候到了,就在这了断吧。”对面一人走出,冷淡言道,目中恨意却是熊熊如火。 “身后尽是我等今日门徒,让我等看看阡陌客还有没有当年风采,能将我等尽数斩杀在此!”又一人走出,伸手指向身后。 “呸!不要个死脸了!”红娘骂了一声。 萧无涯、牛大叔、凌沺、吕郃忽古,却是都没有在意,只是拎起了刀剑。 “杀!”四人同时暴吼一声,当先杀出。 萧无涯短刀持在了左手,不再隐藏,长刀被旋飞了出去,攻向最左侧一敌。 那人明知这一刀不能接,却也避之不开,羽魔的飞刀绝技,踪迹不定,避,也许就是死。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又不是一点儿长进没有,当下连忙轻斜立剑,想要将之斜去力道,不再给萧无涯接回长刀的机会。 如此,羽魔将自断一臂,威胁大减。 可萧无涯好歹是跃鲤榜第三,哪有那么好应付。 只见旋飞而出的长刀,在与敌兵刃交接的一瞬间,骤然旋速暴增,转的飞快,直接扫向 其脖颈。 那人心惊之下,便欲将之甩开,却有些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身侧一人,一枪点出,擦着其肌肤而过,点在刀刃上,将之挡住,长刀滴溜溜回转荡飞。 随之萧无涯已然奔近,左手短刀鬼魅划出,二人连忙向后弓身,避开这一刀。 萧无涯右手后探,将长刀抓握在手,反持斩落,目标换成了那持枪之人。 其顿时拧身回刺,用枪尾点在刀刃上,将这一刀挡住。 吕郃忽古随即从斜刺杀出,一剑斩向此人咽喉。 对面左侧第三人抡刀斩落,奔向吕郃忽古后背。 萧无涯拧身,左手短刀连刺,击在刀面上,将这一刀替吕郃忽古挡开。 最先持剑之人,此时也回转撩剑,架住吕郃忽古的一剑。 又一敌持剑杀出,雪亮剑光,冰寒的照耀在萧无涯脸上,欲要废其双目。 萧无涯抽回长刀,刀尾将之砸开。 同时凌沺猛然发力,将牛大叔甩了过来,夔牛刀抡起如弯月,迅猛斩落,直接将这一人立劈开来。 凌沺随后奔来,昭阳刀挥舞扫荡八方,将其余几人攻势,勉强挡下,身中两剑,鲜血淋漓。 但仍旧探手抓在大叔腰带上,猛然回拉,夔牛刀再动,瞬时刀网密布,给右侧数敌各添几道伤口。 “夺他长刀给我!”牛大叔对凌沺喊道一声。 凌沺猛然回拉,将牛大叔身形送到萧无涯和吕郃忽古身后,随即自己暴窜出去,左右一刀挡开两人攻击,目色狠厉之下,脚底点地停顿,一杆大刀擦着其额头落下。 接着凌沺猛然探手,未待其长刀落地,一把抓在刀盘之后,双脚先后猛踏地面,向后空翻而起,连续两脚踏在持刀之人胸口。 而后借力再拔高身形,躲过刺来一矛一剑,昭阳刀贴杆而行,迫使持刀之人撒手,将这杆大刀夺在手中。 这还没完,凌沺落地刹那,矮身盘膝,将昭阳刀插在地上,大刀如枪一样,被其用了一招回头望月,斜上刺出,挡住一人砸落长棍。 接着双腿发力,旋斩而起,荡开身周之敌,跃回牛大叔身侧。 爷俩兵刃互换,牛大叔静立原地,一杆长刀轮转而起,将面前三个敌人,尽数揽入刀光之中,进退不得,只能招架。 而凌沺拎着夔牛刀守在大叔身后,萧无涯和吕郃忽古分列左右,四人站成了一个倒三角形的样子。 不用再考虑闪躲的牛魔,这一刻将他这二十多年精进之刀法,尽数施展而出。 凌沺虽是没有后脑勺长眼,但他知道,这时的大叔与当初给他展示那杆长刀时一样,无人可敌! 事实也确实如此,没了其他干扰,一心施展刀法的牛魔,仅仅片刻,便是将身前三人斩杀,各自送他们三刀,死的稀碎。 不过他没再去管凌沺三人那边,六个人而已,一人两个,他们还是都应付的来的。 哪怕这些人基本也都曾跃鲤榜上,留下过名号。 他的刀,已经斩向冲上来的一众暗道中人。 此前,其他三人给他挡住身侧之敌。 现在,他给他们杀尽身前之敌。 两代阡陌客,四人而已,此间无人可匹敌!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变天? , “吕郃,你有点儿虚啊。”大叔无碍,连斩三敌,凌沺心头放松了起来,调侃吕郃忽古一句。 只不过说着别人虚,他自己其实也没好太多,只是这货能装,不太容易被看出来。 “你滚!”吕郃忽古没好气的吼了一声,与敌连对七剑,点刺劈斩崩砸撩,你来我往打的热闹,一时谁也没能奈何谁。 真论武艺,他和凌沺其实半斤八两,要不那日两人也打不到力竭。 但是他耐力悠长这一点,确实比凌沺稍有不如,而今一番连战,尤其是用重镋战了之前那么长时间,消耗比之凌沺更大许多,此刻确实很是乏力。 此刻双臂沉重,脚步略显虚浮,手上力道、出招速度,都有很大下降。 这也是之前对面这些高手不出现的目的。 就是要消耗他们,虚弱他们。 只不过他们仍旧低估了这些人。 末路羔羊只会瑟瑟发抖,可饥饿的凶虎,会比平时更危险太多。 只见吕郃忽古眼睛一眯,然后又是持剑一顿猛攻,将身前两敌逼退,似是强提一口气,要尽快将之拿下一样,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 但对方不惊反喜,他们听见了吕郃忽古粗重不匀的喘息,感受到了手中兵器与之阔剑交击时,传来的力道开始散乱。 两人皆是一并退避,不与其硬拼,只是联手进一步消耗其气力,出招不再为了杀伤,而是抵挡,抵挡吕郃忽古最后的疯狂。 “给我死!!”吕郃忽古暴吼一声,双手持剑,骤然立劈而下。 阔剑上似是凝聚了其全身所有力道,两敌连忙抵挡上去,长枪长剑,一并拦架迎上,眼中既有郑重亦有喜色。 在他们眼中,这是吕郃忽古最后搏命的一击,只要能够成功挡下,吕郃忽古憋着的一口气必将衰败,他们便可展开反杀。 然而,等他们奋力迎击的这一剑,真的击落,两人面色狂变! 他们的力……用在了空处! 没有交击声,没有碰撞在一起,即将交接的刹那,吕郃忽古猛然踏步拧身,手中阔剑被其强硬拉回,然后猛然一个横斩,随着前后弓步转换间的一个爆发弹跃,送到两人近前。 这一剑,远比之前斩落之剑,力气大的更多,脚扣地面、腰腹拧转、双腿蓄势、抡臂送肩,这一剑他才是真的凝聚了全身力气。 快、猛、无阻,一剑将二敌拦腰斩断,发出一声冷哼。 “慢了嗷。”可没等他畅快喘口气,凌沺的声音便是再度响起,吕郃忽古转头看去,凌沺和萧无涯身前之敌,也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原来此前他顶着二敌杀出之时,凌沺和萧无涯也准确把握战机,向余下四敌猛攻。 只见萧无涯一反此前姿态,不再灵活闪避,利用他那诡异的撒手刀和短刀配合,而是瞬间收了短刀,手持长刀连连斩出,仅只左右连斩撩扫,往复不断,一把刀压着两敌狂攻,速度奇快无比。 一时之间,长刀好似化作双翼,在其身侧极速扇动,刀光似幻影连连,煞是奇异。 可下一刻,所有刀光突兀敛去,两敌习惯性挥刀迎斩,却是落在空处。 紧接着,便见萧无涯身形猛然前窜,在两人中间穿过,避开两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兵刃,来到他们身后。 右手长刀随即划过,一敌头颅抛飞,左手短刀鬼魅出现,已然插在另一敌脑后,透颅而出。 随即其长刀离手,旋飞一周,在凌沺身前一敌颈后出现,一刀刺入其颈项之中,穿透而过,把凌沺都给吓了一跳,连忙歪头躲开。 而后,凌沺一脚蹬出,身子几乎与地面平行,右手撑地,旋踢而上连续三脚踏在其胸腹之上。 这最后一人胸腹,明显凹塌下去,口中大量鲜血控制不住的涌出,瞬间觉得一身力道迅速散去。 凌沺已经跃身再起,一刀当头落下,将之轻松斩杀。 凌沺走到一旁,拔回昭阳刀,萧无涯也过来抽回自己的长刀,三人相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站到了牛大叔身侧。 此刻的牛魔,却是心无外物,单手挥舞一杆长柄大刀,不再密集如网,但却异常的迅捷、精准。 那突然而起,突然落下的大刀,每一次都准确的落在一人身上,直接斩敌。 一众暗道中人,已然惊骇欲绝,充满了慌乱。 牛大叔杀的这些暗道喽啰,其实并不太多,毕竟凌沺三人也没磨蹭,没耗费太多时间,解决了那六个高手。 但是他的威慑力太强了。 就那么一人一刀,动都不动,站在村尾路中央,便拦的无人能过。 不管是顶着强攻而上,还是想从两边溜过绕行,都会有一刀闪现,似乎刀影都没看见,就没了命一样。 这不是一夫当关,这是杀神拦路! “唉。若不是这条伤腿,老九现在武艺恐怕不会弱于大哥多少。”萧无涯长叹一声。 两人没有回话,他们只是在看,看这神乎其技的刀。 “狼骑在左,刀兵去右,封死此地!”暗道不是军队,高手、头人,尽皆被杀,眼前之人似不可敌之杀神,他们溃散之势渐显,萧无涯当即喝令而出。 狼骑、刀兵,院里、院外,七八百人一并冲了出去,封堵村子两侧。 尽管那两边都是矮山陡坡,并不是特别适合逃跑,可一旦有人跑了过去,再抓也费劲。 “弃械束手,依律论处,尔等尚有活路!负隅顽抗者,死!”萧无涯再度暴吼一声。 凌沺走到一边,拾起两根长枪,奋力狂掷而出,好似在人群中,轧出一道车辙般,连透数人而过,势尽之前,带着一人跌飞倒地。 忽略距离的话,这一下,不比攻城弩的威力小。 这货也不是一下就停,转身又去捡拾长矛、长枪。 一时间成了压倒一众暗道中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哭嚎求饶之声,顿时此起彼伏,叮铃叮当,兵器被扔了一地。 他们也看出来了,其他几人还好,他们不再动手,这几人也懒得出手。 可这个不一样,特么脸上沁着笑,像在玩儿投壶似的,压根不在乎他们束不束手。 反抗? 现在真没这心思了,这几个哪像个人啊,打到现在,他们死的人一堆,这几位除了挂点儿彩,一点儿事儿没有啊! 或许这几位也没多少力气了,再冲几下就也能被弄死。 可在那之前,他们还得死多少?死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会不会是自己? 领头的都死了,高手也都死了,没几个有全尸的,他们可不想自己也死的稀碎。 那人说的没错,他们不是每个人都恶贯满盈,依律处置,还能有些活路。 所以,他们怕了,也投降了。 “云丛,住手吧。”牛大叔言道一句,喊住了凌沺。 当然也是做个样子而已,凌沺当这个恶人,他们就当次好人吧。 “哦。”凌沺应了一声,挥刀斩断了一根长矛,修圆了两下,递给牛大叔当柺。 这个才是真实意图,再让他投那样两枪,他现在其实也做不到了。 打了半天,他也早就没什么力气了。 “咱爷俩,要倒霉啊。”看着院门处转身进去了的司徒彦璃,牛大叔嘴角抽了抽。 “跟我没关系,我又不进去。”凌沺耸耸肩,嘿嘿一笑,找个地方就坐了下去。 …… 于此同时,院内地宫中,李常思脸色很不好看。 他的手里拿着一份证供,柯繁逸的证供。 至于柯繁逸,现在浑身满是血口,都不深,但是真多。 李常思说是一根香砍他一剑,可也就是说说,听着外边激烈喊杀声,这人似乎热血沸腾了,一边高歌朗诗,情绪来了,那就给他几剑。 压根是一点儿规律没有,全凭心情,有时候就是他想说些什么,这位也是充耳不闻,唰唰就是两剑。 后来更是把铁马踹的动了起来,某处不可言说之地,顿时传来一阵盖过全身的痛楚。 空虚…痛苦… 空虚…痛苦… 柯繁逸服软了,开口了,他体会到了自己弄来的这刑具的滋味,再无狰狞凶厉。 “牙全打掉,指甲拔光,然后给他治伤,不能让他死了。”李常思深吸口气,把证供收好,喊来自己的亲随,吩咐一声,向外走去。 “齐国公。”他找到包扎好伤势的萧无涯,将证供递了过去。 “要不要即刻返回长兴。”李常思沉声问道。 “不用。这东西让他带回去就行。”萧无涯看了一眼证供,并不觉得任何意外,只是轻笑回了一句,把证供给了凌沺。 凌沺倒是有些惊讶,但见其神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小心收好,随即也面露笑意。 “可惜了,大哥他们还在远朔,赶不过来。”凌沺暗道一声。 “外面都处理妥当了,我就离开。王爷不必担心,府上我会派人过去照看好。”随即见李常思仍有忧色,凌沺轻笑道。 “多谢叶护。”李常思看看他们,而后也是摇头一笑,道谢一声。 心中暗道自己胆子,真的是小了太多。果然天天示弱,早就失了凌厉心气么? 还是这帮人胆子大啊! “不要深涉,你可以动,但朔北军不能。”牛大叔对凌沺告诫一句。 “知道的,您放心。”凌沺笑嘻嘻应下。 他动? 他才懒得动。 大大爷、三大爷一个没来,真是来不了? 糊弄鬼去吧。 长兴这次,真的是要大变一次天喽。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长兴风起 , 长兴,合安坊。 这里虽属外城咸宁县,也就是位于东北方向的长兴外北城。 但地段某种程度来说,要比内城还好些。 因为,这里是比邻东宫太子府的数坊之一,而且就在宫城前觐明路东侧尽头,延禧门外。 进了延禧门,就是东宫所在。 在合安坊的西北角,有一个小院,占地并不大,是个小三进宅院,门外看着既不宏伟也不华美,反而有些古旧。 可是进到院内细看,便会发现,仅这院中梁木用料之名贵,怕是便能在长兴内城,买下一座百亩大宅,真真是低调中遍是奢华。 这里,是晟王吕羡的私宅,或者说,外宅。 这是他父亲,太子吕思明都不知道的一处隐秘地点。 而此刻,吕羡没有依旨,在他的王府中闭门思过,而是就在这里。 一个黛眉凤目,眼中似有千万春风洋溢的绝美女子,坐在琴台后,纤手轻拨,古之名琴焦尾,悠扬奏响。 若有早几年遍行长兴的风流公子在,便是会认出,这当年如流星般,在长兴迅速绽放异彩崭露头角,却又在声名大噪时,悄然隐去无踪的琴剑二仙子之一的,琴仙,玉淼姑娘。 “晟王殿下,果然风雅。让我大开眼界,亦得饱耳福啊。”一个头戴斗笠,宛若老农的人,被下人引入此间,人未至声先到。 “呵呵。梁国公府可是长兴有名的豪奢之处,小王这里岂能入得余公法眼。”吕羡得意一笑,伸手示意来人落座。 这人正是余肃,本应被封禁在府的梁国公。 “玉儿,给余公奉茶。”余肃落座之后,琴声渐止,不显突兀,吕羡对玉淼示意道。 却是不知,余肃眼中精芒一闪,不满之色,转瞬即逝。 却是对吕羡半点儿没有起身相迎,自觉尊大的不满。 只是想及吕羡还有大用,便隐下不发,反而笑意更灿烂一些。 甚至,还对给自己倒完茶,安静退去的玉淼,微微欠身示意,姿态放的很低。 “余公,趁夜来此,是事成了?”吕羡笑的也很是开心,随即问道。 “哈哈!自然绝无问题。只是不知太子殿下,是否仍未下定决心。晟王殿下该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余肃微微点头,笑容收敛,正肃看向吕羡。 “那凌沺……”吕羡话说半截,看向余肃。 “哼!黄毛小儿罢了,杀我爱子,还想逍遥下去,他做梦!午时过后,他便赶去北地郡了,莽夫而已,此间早已身死。”余肃满面恨色言道,随即换上一副笑脸,畅快的笑脸。 随即拿出一封鹰信,递给吕羡。 看罢之后,吕羡才同样露出畅快的笑意,高举茶杯,“恭喜余公大仇得报。” “呵呵。殿下同喜,同喜。”余肃也举杯示意回去。 俩人以茶代酒,庆祝一下。 “萧无涯、牟桓、吕郃忽古、凌沺,他阡陌崖一众莽夫,而今除非远离长兴之人,有实权兵权在握之人,仅剩夏侯灼一人而已,只要殿下有了决定,随时可杀!”放下茶杯,余肃再看向吕羡 (本章未完,请翻页) 。 “隆武侯、邕武侯,可也都在长兴。这帮匹夫,别的不行,但是武艺却是极强,再加上一个天下第一的夏侯灼,余公真有把握成事?”吕羡却是仍有犹疑,眼神明灭不定,时闪时隐。 “天下第一?那只是大璟疆域内的第一罢了,还是众人吹捧得来,殿下何须在意。”余肃冷哼一声,不屑之意毫不掩饰。 见吕羡不信,余肃随即再道:“圣上一再重用这些莽夫,却不知,他们不过召之即来的刀而已。我已联络多方,现有江湖隐士高手十三,跃鲤榜前十高手两人,前二十者五人。另有梵山、北魏、李越、韦吉、箕罗高手,一百三十八人,皆是各国顶尖武人,随时可听殿下号令。如此,他夏侯灼区区几人,挡得住吗?” “梵山?”吕羡挑眉,皱眉看向余肃。 梵山国灭亡钵罕那一事,他也知道的。 在他看来,其他人都无所谓,不过都是大璟手下败将而已,皆是向大璟称臣之辈,无需过多在意。 可梵山不同,梵山国也是一个正在强势崛起的雄国,而且据说在当代国师的影响下,整个梵山国的凝聚力,比而今的大璟更甚,整个铁板一块。 他并不想引狼入室。 虽说只是梵山武人,可谁知道他们来意究竟如何,是否是被人授意而来? 所以当下,他犹疑更甚。 “殿下无需多想,这些人来历,我尽皆了解清楚,说是梵山武人,不如说是梵山的叛徒,其中武艺最强一人,更是梵山寺叛逃之徒,也是那位最有可能胜过夏侯灼的梵山国师,唯一一位交手数次,却没能拿下之敌。”余肃解释道,并且继续加码。 他得给吕羡父子信心,绝对的信心。 即便他一开始就看不上夏侯灼等人,但是他、或者天下任何人,都不能否认夏侯灼的强大,武艺如此,能力亦如此。 能力他们无需考虑,夏侯灼已无实际兵权在手,三千亲兵而已,不算大敌。 但是想要找到一个能匹敌夏侯灼,甚至能斩杀夏侯灼的人,也没那么容易,或者说,很难。 这是让人不得不担忧,和惧怕的。 现在他就把这个人,这些人,摆在吕羡眼前,去打消他的担忧和惧怕。 因为他知道,吕羡此子,对阡陌崖一脉,恨之入骨。 并不仅仅因为凌沺,同样因为夏侯灼。 鲜州那边,虽然乱子不小,可无论原缑山民众的起义,还是韦吉各部的南下,都后继乏力。 在吕羡的眼中,都是他们父子可以解决的小事。 正是夏侯灼的小题大做,暗留后手,把事情都处理完了,让得他们父子功亏一篑,储位将失,灰溜溜的回来长兴。 用不了多久,他父亲将不是太子,他们兄弟也将不再是亲王,他们的子子孙孙将代代降爵,泯然众人。 地位一落千丈不谈,还极有可能被人奚落、打压,甚至弄死。 而这,不是他造成的,不是他父亲无能,而是夏侯灼!是夏侯灼欺人太甚,表里不一,背后捅刀子! 对此,余肃虽然心中冷笑,但也太乐意见得不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 若非这般,他们也搭不上关系,没有今日之事了。 他其实不在乎吕思明怎么想,只要吕羡答应,且届时出面了,也就行了。 其他的,他自是早有准备。 至于吕羡,用完了磨,一头傻驴,留着干嘛? “好!那就这么办!父王哪里,我自会去说清楚,余公无需在意,尽管依计行事便可。”吕羡哪里知道余肃何想,顿时惊喜开口,甚至腾地站了起来,难掩激动心绪。 “那就请殿下三刻之后,打开宫门,我这就去点将集结兵马,此事需尽快行动,北地郡消息一旦传回,便再无先机。”余肃也是站了起来,拱手言道,像是领命将领一般。 “烦劳余公了,此间事成之后,余公便是我大璟太尉,在京府军,尽由余公执掌。”吕羡快行两步,从桌案后绕出,双手上下一合,按住余肃抱拳之手,满脸情真意切。 “臣多谢、圣上!”余肃猛然俯身,朗声言道。 吕羡微微一愣,随即开怀大笑,连忙扶起余肃。 两人相视一笑,余肃带上斗笠,快步离去。 吕羡则站在门廊下,向西眺望,看着宫中那座高高的观景楼,笑的开怀。 …… 两刻钟后,吕羡带着百来亲随,行到延禧门外。 “拜见晟王殿下。”门外军士,见晟王车架行来,也是不敢怠慢,虽然纳闷这位为何不在府中禁足,却也没敢多问,只是连忙上前见礼。 “嗯。开门,母妃病重,本王要即刻前往东宫。”亲随宦官撩起车帘,吕羡端坐车内,冷淡开口。 “殿下、、、宫中并未传令、、、”军士们为难起来,支支吾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懵逼。 太子妃病重? 这一点儿动静没有,也连个鸟都没飞出去,你咋知道的? 还有,你娘都病重了,你还这么冷淡? 要不要编这么假的瞎话出来啊,真不怕把太子妃咒死咋的。 “末将来迟,请殿下恕罪,宫中有令,殿下请速速入宫。”这时,城门打开,一阵战甲摩擦声,伴着沉重脚步声,城门守将,左监门卫将军,肖颀,快步跑来,在车架旁见礼。 吕羡对肖颀微微点头,随行宦官当即放下车帘,车架继续前行。 值守门外军士,此时不再有疑,跟着肖颀两侧让开,任由吕羡车架往前。 可按理说,应该快速行去东宫的车架,走的很慢、很慢。 直到缓缓行到门口,吕羡随行而来的百名亲兵,突然拔刀前奔,速度极快的在众军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将刀架在了他们颈侧。 而后,踏踏脚步声越来越近,黑压压足有上万人左右,急奔而来。 吕羡车架随之加速前行,肖颀抽刀在手,奔回门内,呵止住门内军士。 一队金吾卫策马在前,剩余身着墨黑铁甲的大军,随之入内。 “夏侯灼、连云霄等人叛逆!丰北林率一军骁果从逆,行刺圣上,随我入宫平逆杀贼!”肖颀一声大吼,骑上亲兵牵来战马,一同跟随往门内杀去。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等 , 肖颀的喊声,在幽寂的夜空中,便好似一道惊雷。 但最先惊动的,不是离着最近的东宫太子府,而是宫城内外的人。 伴着金吾卫的马蹄声,上万黑甲军的踏地声,肖颀的高喊声,宫城、皇城相对两面城墙上,腾的燃起丛丛火束。 “诸位大人,意下如何。”皇城北墙上,封边歌两柄南瓜锤交叉在颈后一挂,尽是冷笑指向城下。 而他身侧,在一队盾兵的身后,站着足有数十人。 无一例外,都是大璟朝堂重臣,林佑芝、林肃南、崔清等人尽皆在列。 便在今日日落前,他们还在商议着,怎样劝说隆彰帝,收回让他封边歌返回北境,执掌边军的决定。 而现在,他们提议的,所谓更合适的人选,就在墙下,带着左金吾卫上下,冲入城门,准备攻入宫城。 “尹格!”林肃南怒视向户部侍郎。 无他,左金吾卫将军,正是尹格亲侄子,大璟越国公嫡长子,尹寻枫。 江南一系,以武将之身,获大璟国公之位的,很少。 尹家此前两代人不事军伍,几乎在军中再无威望、权势。 也就这一代,出了个尹寻枫。 但是身在金吾卫,做的是京中巡防一事,领的也是番上府兵,宵禁巡夜的事倒是天天干,正经的战场一次没去过,眼看四十多岁,这么下去前路也基本没什么盼头了。 所以尹格找到林肃南,想给尹寻枫周旋个外放为将的机会,添份更好的资历。 思及江南一系,各方权柄都不小,唯独在军中实力欠缺,林肃南便是应了下来。 随即多方努力、许诺、利益交换,才换来了众人的支持,给他争取这个执掌边军的位置。 现在倒好,脸被打的生疼啊! “这、这与我尹家无关啊!”尹格早已脸色煞白,冷汗打湿衣襟。 他大哥知不知道两说,他是真的毫不知情。 可现在,如何辩解,也都过于苍白。 甚至,他在期望,期望那一丝丝的可能,期望尹寻枫可以成功。 那样起码尹家不会完,否则,百年国公府,将就此除名。 “肖颀,西城郡公一脉,就他一人了吧。”林佑芝面色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出言问道。 “嗯。肖颀只有三女。”崔清言道。 他在礼部待了数十年,任礼部尚书也有十年左右,对有爵位在身的各府情况,了解还是十分详细的。 毕竟除去皇室成员外,其他各级获封爵位者,本人也好、子嗣也好,都有在礼部录册记载详实。 而十六卫将领,大将军基本都是功勋卓著的将领担任,可以说单拿出去,都是可以领军一方的良将。 其下十六卫将军,各卫皆二,这些反倒都是各勋贵之后担任,并不特别在意功勋和能力,他们也是十六卫在京将士,真正的领兵之将。 是以相对其他人来说,担任十六卫将军的,或者有可能担任十六卫将军的勋贵子弟,一直都是各方关注所在,了解也自是不会少了。 一来是这个位置,毕竟还是拱卫京畿的存在,颇为重要。 二来么,萝卜不少,就这么几个坑,一定意义上也代表圣心所在,谁都想要。 “邕武侯,暗中接我等来皇城,仅是想让我等亲眼目睹这一切?”崔清忽然说道一声,看向封边歌。 打脸么? 那肯定是打的。 但那又如何,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他们又不能左右所有人如何去想、去做,这说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了什么。 今日是他封边歌站在这里,处理谋逆之人。 可这些人的先辈,哪一个不是曾如此作为之人? 这可远说明不了什么。 “我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奉圣上之命而已。而且我如何想,并不重要,一点儿也不。圣上如何想,诸位大人如何想,才重要的很呐。”封边歌摇头,冷笑依旧。 众人不再言语,尽皆陷入沉默。 信都郡王、姜家谋逆,尤家谋逆,而今在长兴,更是一众世家门阀子弟,想直取宫城。 短短半年而已,一而再再而三,皆是由世家门阀引起这般动荡,隆彰帝会做何想法? 他本就要削除世家门阀的决心,将会更加坚定!手段也会更加强硬! 虽然他们很多人,其实从未想过这个反字。 例如林佑芝,他妹妹贵为皇后,与隆彰帝恩爱有加,只要是皇后嫡子继位,他便是致仕告老,林家也仍旧会是大璟数一数二的豪门贵胄,他何须造反。 可一旦削除世家门阀的大刀,强势落下,身为其中一员的林家,又当如何?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们真能独善其身? 如果真到那时,他们又该怎么去做? 这可都是他们需要去想的问题。 今夜,隆彰帝让他们来此,就是要看他们的态度。 可这个态度,他们也是真的不好给啊。 封边歌却是不再理他们,伸手从身旁亲兵那接来弓箭,便是三箭射出,直奔尹寻枫面门而去。 让得正在底下扯嗓子喊的尹寻枫,闭上了嘴,连忙躲避。 “杀!攻破城门,剿杀这些叛逆!”避开迎面两箭,但仍被一箭射穿肩头的尹寻枫,嘶声指向城头大喊。 左金吾卫一众将士,早已顶盾在头,防备两面城墙随时会射来的箭矢。 听他大喊下令,也不再迟疑,当即一部分将士,开始在大盾的遮蔽下,从空隙向两侧城墙抛射箭矢。 “放!” 虽然可能他们中大多数,都将尹寻枫的话,信以为真,把城头上的视做叛军,自己才是那平叛而来的正义之师。 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实情。 可封边歌并没有什么犹豫,直接便是一声令下,一罐罐火油被砸了下去。 皇城和宫城间的夹路,虽然放在平时也算宽阔,眼下情形,却也仅是狭小之地。 一罐罐火油砸落,远比弓弩杀伤效果更好太多。 “住手!都给我住手!”火焰顿时熊熊燃烧而起,两墙附近宛若火海,林佑芝和林肃南等三五个人,登时面色大变,向着封边歌咆哮起来。 封边歌却是并不言语,只是看着他们、也看着墙下。 “金吾卫将士,全部住手!尹寻枫才是谋逆之人,你们不要为虎作伥!快放下兵器!”林佑芝和林肃南几人,连忙向着墙下大喊,被火燎到了眉毛、头发,也恍然未觉。 “不要信他们,他们已被贼子控制。杀入城门,随本王救驾!”这时,吕羡站了出来,持剑高呼。 他现在心头很慌、很乱。 他不知道这里怎么会防备如此深严,他也不知道为何余肃至此时也并未现身。 但他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尽力一搏,这些将士绝对不能就这么弃械。 “竖子!你有何面目面对历代先皇!”城下箭矢稍缓,随即再复密集,林佑芝气的大骂开口,恨不得自己也有弯弓之能,一箭将之射杀当场。 “夏侯灼呢!他在哪!”随即林佑芝连忙看向封边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相信,夏侯灼还是有分寸的,也是有能力阻止这场无谓的厮杀继续下去的。 “那你得问问晟王殿下,或者去问问梁国公。他们可是给我大哥,备了好大一份礼呢。”封边歌冷笑继续。 连串的箭矢,射在身前成墙的方牌大盾上,哆哆之声不断,他的目光却是越过盾墙,向宫内眺望。 火油罐子,只往下砸了那么一阵,杀伤力不错,但就在城墙边,并没有覆盖肆虐到整条道路上。 他其实也在等。 不过等的不是夏侯灼,而是丰北林,或者说,在等隆彰帝。 他们有准备,也知道了很多事,但却不好确定就是全部。 即便是夏侯灼,也从未看轻过余肃。 余肃早年也在边军为将,杀破缑山数次侵扰,打的李越败退,南征北战,也曾建功不斐。 虽是出将入相多年,但也绝不容轻视。 他们并不知道,除了这里,还有内城几处地方,余肃在宫中,还有没有安排。 他们能将朝中重臣,带来此处,不被余肃控制,也能将来袭叛军堵在这两墙之间。 但却难以判断,宫中戍卫的千牛卫等,是否还有余肃的人,或者有哪些是余肃的人。 若是没有,丰北林再过两刻时间,就会护卫隆彰帝,出现在宫城城门楼上。 若是两刻后,仍旧未至,那他也就该真的下些狠手,将墙下之兵,尽数斩杀了。 …… 燕国公府。 “大哥,我是不是该动了。”连云霄耳朵微动,听见了外面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和细碎的踩踏瓦片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 “嗯。去吧,三千亲兵,你都带去。”夏侯灼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点点头。 而后兄弟俩一同起身。 连云霄脚步半点儿不停,拎着一杆三叉雁翅镋,径直先行往府门外,一队队精悍的夏侯亲兵,从府中各处行出,随行同往。 全都像是半点没有发觉一样,对府中各处屋顶悄然奔来的人,视若无睹。 “呵!不愧是魔君,果然胆气十足啊。”一个穿着血红僧衣,须发赤红的高大身影,大摇大摆的落下。 就这么站在缓步行出,随即驻足静立的夏侯灼身前,似讥讽似不屑,又似带着浓浓的挑衅,看向面色古井无波的夏侯灼。 “人家天下第一呢,自然有底气了。”一个宫装妇人,也是飘身落下,站在了夏侯灼身后,成夹攻状。 接着,又是七道身影出现,在夏侯灼身周,围了一圈。 “就你们几个?其他人呢,在府中搜我妻女要挟么。”夏侯灼冷笑一声,“府中没人了,都叫过来吧。否则,凭你们几条杂鱼,还奈何不得我。” “人人都说,夏侯智计如妖,而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那宫装妇人娇笑一声,嘲讽之意甚浓。 “魔君不必着急,他们去屠了思懿公主府,自会回返。我等便先送你上路,去等着你那些妻儿老小,侄男外女。”血衣僧人也是再道一句。 随即其直接动手,鸡蛋大的镔铁佛珠串,抡起砸向夏侯灼面门。 那宫装妇人手持一对尺半弯刀,也是鬼魅一样,袭向夏侯灼身后。 其他七人,铁锁、流星、长矛、大刀,皆有用者。 九人远中近、上中下,配合默契,合攻夏侯灼,可谓密不透风,显然是早已准备许久,并非随意拼凑。 ………… ………… ps:头还是有些沉,不在状态,暂且一更。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隆武城的怪物们 , “呵。人人都配送我夏侯灼上路?”这时的夏侯灼,或许才真的有些阡陌崖魔君的样子,冷哼一声,满是不屑和疏狂。 左手一探,精准的抓在闪电般砸来的流星锤头之后,铁链被绷的笔直,难以收回。 接着只见夏侯灼轻描淡写的回拉手臂,手持流星锤另一端的高壮汉子,被拉的往前踉跄两步。 铁链往前一缠,血衣僧人的镔铁佛珠,便也被夏侯灼缠住绷直,难以动作。 而后便见夏侯灼右腿猛然向后弹踢,那宫装妇人心下一惊,手中刀却是根本来不及落下,被夏侯灼一脚踏中胸口,连退七八步,才勉强止住身形,已然嘴角不自禁地流出一缕鲜血,内腑震荡不已,一时竟难以再进。 直到此刻,夏侯灼才抽刀在手,干脆利落的一刀刺出,看似没有丝毫花哨,只是笔直前刺,却是先将斜面刺来一矛,磕的崩起,而后直进入颈,干脆利落斩杀一人。 夏侯灼的刀,没有凌沺那么凶,没有萧无涯那么华丽,却是极为实用。 一刀入颈毙敌,紧接着便是毫无迟滞的拧转刀身,斜斜划出,正好斩在一旁向着自己落下的长刀刀杆上,将之架住。 紧接着左手再度发力,流星锤被拽的从那高壮汉子手中脱出,被夏侯灼当做长鞭一样,狠狠抽出。 “啪”的一声,铁链甩出一个脆响,链梢准准地砸在一个用锤的矮壮汉子头顶,直接砸碎了脑壳。 就这还没完,铁链若活物一样,似乎没有刹那停留,直接再度腾起盘绕,已经仗剑欺近夏侯灼身侧的中年男子,直接被铁链缠住颈项。 而后铁链宛若被绞盘极具收紧,男子手中长剑再无力刺出,一颗头颅,被生生拽的抛飞而起。 如此,夏侯灼方才觉得无趣一般,随手将手中流星锤头甩掷了出去,将那长刀被其挡住之人咽喉砸碎,跌落在地。 “撤!”血衣僧人,在佛珠被缠住的刹那,还想扑上,用自己一双铁拳,给夏侯灼开个花。 可这一系列,极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让得他下一刻,立马转变了想法。 他双目圆瞪,瞳孔猛然收缩,带着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瞬间暴退,撒腿就准备逃离这里。 没动手之前,他们信心满满,甚至谁都想要这天下第一的头颅。 可现在,他只想保命。 夏侯灼的可怕,他们真的见识了。 杀人时满脸狠厉的人,见得多了,带着狞笑、冷笑的,也不少。 可特么轻描淡写就像喝茶吃饭一样的人,真没见过。 他此时甚至在想,那用锤的家伙,恐怕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那一计铁链,根本不像是有意在攻击,而是更像杀那用剑男子前的一个转圜,太过随意和自然。 不能力敌!! 血衣僧人只剩这一个想法。 其他还活着的人,也差不多。 一个照面而已,九人死了四个,他们眼中牢不可破的配合,纸糊的都不如。 这还打个屁啊! “走?我不要面子的么。”夏侯灼冷淡一语,身形瞬时暴起。 这时候就谁速度慢,谁倒霉了。 夏侯灼人似灵猫又似凶豹一般,左闪右突,身形几个闪转换位,刀光随之而起,除了最先逃离的血衣僧人之外,剩余四人,咽喉尽是出现一道血线,而后鲜血喷溅,头颅抛飞。 可血衣僧人,并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和轻松。 因为,夏侯灼已经来到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的身侧,雪亮的横刀,就停在他的颈前。 只要他停下的慢那么一点点,他就会自己撞在刀上,把自己送走,跟那几个落得一个下场。 狗屁的跃鲤榜,狗屁的高手,在夏侯灼面前,跟稚童没有任何区别。 血衣僧人无力的想到。 “死活,在你自己手上。”夏侯灼淡淡开口,刀在血衣僧人不觉间,已然归鞘。 “你要梵山的消息?”血衣僧人了然道。 “还算聪明。”夏侯灼点点头。 “仅我不死,不够。”血衣僧人迟滞片刻,微微摇头。 他现在确实是砧板上的鱼肉,随时会死。 但不代表他就真的不可以讨价还价,左右就是个死罢了,不如赌一下。 他不信夏侯灼这样的人,会在他说了些事后,就放过他,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他想活,就得有自己的价值,能被夏侯灼看得上眼的价值,最起码得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臻武司。给我臻武司一州掌事的身份,我知道的、你想知道的,我会知无不言,乃至给你弄来更多、更详细的消息。”随后血衣僧人也是连忙再道,说出自己的价值所在。 “臻武司?那可不归我管,去找你该找的人,三天后,把我要的东西送来。”夏侯灼轻笑一声,飘身而下,不疾不徐的向着宫城行去。 “凌沺?”血衣僧人微蹙了下眉头,看看离着并不远的梁国公府,随即又将目光投向东方,然后飞身跃下,在街道上快速奔行向东,往思懿公主府赶去。 他要去纳自己的投名状。 至于忠诚? 那玩意在他这儿可并不值钱,今日对余肃如此,他日对夏侯灼也一样。 从梵山到大璟,活命、名利,才是他一直追逐的东西,其他的,都没什么所谓。 …… 而此时的思懿公主府,也是再度陷入厮杀之中。 不过这一次动手的,并不再是朔北一众,他们都成了看客。 “要不是宅子是白来的,有些舍不得,我都想搬家。”公主府中院花园,罗燕途父子也被请来,此时正跟一众人同在院中,赏月。 嗯,赏月。 差不多上百号人,都在这里,美酒佳肴皆有,瓜果茶点也是备的齐全。 男也好女也罢,没谁太过紧张,哪怕厮杀声就在周围其他院落。 “你眼中的向往再收敛点儿,我就信了。”胡绰闻言,轻笑一声。 罗燕途现在也就不能动弹,要不估计早就拎刀杀出去了,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眼中的战意和遗憾,却是半点儿不加掩饰。 “公主,你可跟那货学点儿好吧,别总说大实话。”罗燕途无奈的看向胡绰。 “老王,情况如何了。”随即被罗焕瞪了一眼,罗燕途转向蹲在屋顶看热闹的王鹤问道。 “猛!真特么猛!”王鹤没搭理他,看得津津有味的,刘兆转头回了一句,然后又连忙转回头去观战。 不是他们不想动手,而是用不着,还怕下去帮倒忙。 此刻公主府中,有敌三百,大半是不弱于他们多少的高手。 而迎敌的,只有五人! 他们都是连云霄门下弟子,也都是那些没有抗到百战,但也战过七八十场的雀笼斗士。 他们没撑到百战破笼,但不代表他们弱。 反而都很强、极强,一身战力,绝对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当世顶尖。 公主府的中院,左右通跨院、前通正堂和前院,后连内院。 此刻便是有四人,分别守在一处。 前院是个持矛的汉子,不高不壮,身高七尺有半而已,极为普通。 但是其一杆丈长钢矛,极为凶悍刚猛,孤身立于前院门口,一杆长矛战八方,来敌是高手也好、弱手也罢,难有一合之敌。 而且他很少用矛、枪一类兵刃最擅长的刺挑等招式,而是砸,一招一式都是凶猛异常的砸击。 此刻便是已经有十数人,被其砸倒在地,青石铺就的地面,都被砸出一个个浅坑。 而被他砸倒之敌,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是骨断筋折,血肉暴碎四溅,不成人形。 “他叫戎钦,以前的隆武城卫军大统领,城主的大弟子。据说,他是第一个自愿进鸟笼子的人,也是最有希望成为第一位百战王的人。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导致他被城主收为弟子,出了鸟笼子,我就不知道了。”唐阿姑罗这时候给其他人介绍了起来。 “左边这个呢?”王鹤示意了下左跨院中,手持双剑的年轻身影,向唐阿姑罗问道。 他也是用剑的,放江湖上也是超一流的高手,但是眼下,看着那年轻人的剑,却是有些自惭形秽。 这人的剑,一个字快,两个字又灵又快,人如鬼魅,剑似流光,血腥的杀伐,在他这儿好像唯美的舞蹈一样。 “十七,没人知道他这是真名假名,也不知道他姓啥。而且说个有意思的,三年前,他和凌王是差不多同时进的鸟笼子,可惜俩人没比过。但是这人前期比凌王还猛,两年战了八十六场,比凌王多了二十多场。最后差点疯了,提前出了鸟笼子。”唐阿姑罗对这位了解倒是更详细,毕竟那时他就身在隆武城了。 “后院那个,是城主的二弟子,贺承东,在隆武城的年头,也有些长,去的比我早很多。据说在鸟笼子撑了足足九十三场,可惜也没坚持到最后。后来很少露面,基本都在坐镇武阁。” “右边那个,叫林章,城主的三弟子,我刚进隆武城那年,这位半月战十场,想一鼓作气打过最后二十场,破笼而出。打是打过来了,但是伤的太重,没能打了破笼战。” 唐阿姑罗也不待他们再发问,直接都给介绍了一下。 “至于这个,就叫武痴,不是真名,是他自己改的。咱们更多直接叫他疯子,因为他是真在鸟笼子待疯了的。当时城主都差点儿没有治住他,后来虽然也没咋治好,但好歹还算清醒,不杀疯了,城主还能控制住。”唐阿姑罗指向身后,那里站着个大帅哥,一袭白衣胜雪,看上去像个无双的如玉公子。 当然,这得忽略他双手的血。 十个直接奔着这里来的高手,可是前一刻,刚被这位在他们面前给撕了的。 现在王鹤他们听唐阿姑罗当着这位的面,就敢这么说,还觉得浑身凉嗖嗖的呢。 二十年隆武城,这都养出一帮什么怪物来! “没事儿,咱们太菜,他懒得动手的。”唐阿姑罗不在意的摆摆手。 武痴对他们微微一笑,然后飘身而出,迎向那突然而至的一袭血衣。 “住手!自己人!” 远远的,他们还能听到那血衣身影气急败坏的声音,和狼狈躲闪的身影。 ………… ………… ps:祝大家中秋快乐!!!身体健康!!! (吃喝注点意啊,胃肠感冒真太难受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堵门 , 自己人? 血衣僧人的喊声,在夜空传荡。 可惜,没有人信。 别说武痴,此时双目雪亮,满是绕有兴致的意味,战意也是愈加汹涌,出手越来越快、越来越猛。 就是一边看热闹的唐阿姑罗、王鹤等人,也是半点儿没信。 他们可真没这么个熟人。 要是谁都这么嚷一嗓子就算完,那他们也太好糊弄了。 血衣僧人见状,虽是暗骂不止,但毕竟是高手,很快定下心来,不再去想其他,而是认真和武痴动起手来。 他们俩,武艺其实差不太多,认真交手之下,也是半斤八两。 不过血衣僧人,先在夏侯灼那边受挫、受惊,又疾行赶来此地,立足未稳,一直被武痴占据了上风。 武痴心无所忌,越战越猛,攻势狂猛迅疾,念头更纯粹许多。 不过也只是占据上风,不断给血衣僧人带来些小伤而已,没那么容易一举拿下对方。 拳爪互相交击不断之下,但是真给一旁观战的众人,开了眼界。 …… 与此同时,夏侯灼已经闲庭信步的,来到了皇城内,出现在封边歌身旁。 倒是没有跟连云霄及一众夏侯亲兵汇合一处。 “时间差不多了。”封边歌这时,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从容淡定,看向对面宫城城墙微微有些蹙眉。 “没事。应该快来了。”夏侯灼微微摇头,似乎全不在意,甚至没有去看墙下一眼,也不一直将目光投注在对面。 “林相何故这般看我。”他反而更关注林佑芝等人,一如他们此刻目光牢牢盯在他的身上一样。 “太尉既然到了,还请阻止此间叛乱,不要枉流无辜鲜血。”林肃南向夏侯灼肃声道,一副欠身求请的样子。 林佑芝反而没有说话,他也只是在静静的看着、等着。 这么一段时间,说长不长,却也足够他们冷静下来,去思考的更多。 左金吾卫、一众黑甲军士,人数确实不少,但失了先机和突袭优势下,想在大璟皇城内外做些什么,也是妄言。 封边歌也好,一众骁果将领也好,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百战骁将,想要将之平灭,并不算太困难的事。 可他们确实不能太快动作。 十六卫大大小小将领一堆,宫里宫外都有,哪怕都是靠着蒙荫拜将的,能力也是强弱皆有,不可能一概而论。 这么些时间过去,也该足够他们一些人反应了。 隆彰帝仅只想看他们这些文臣的态度么? 绝对不是! 就这件事来说,他们此前所为不能算错。 可他们若要是三言两语,就真的让墙下将士收手,那也是祸事。 对夏侯灼而言,也是一样。 所以他只身来此,不发一言一语,也不去额外通知任何人,调遣任何兵马,甚至亲兵都不用。 他可以杀尽此间叛军,这是忠。 但他不能以自身威望,调兵遣将、乃至劝服大多叛军将士。 那是威胁! 这个时候,隆彰帝对任何人的信任,都会脆弱到一个极致。 但同样的,在京文官武将都好,此间表现将至关重要,有人或许会青云直上,有人可能将逐渐远离朝局。 他们无论之前怎样,现在都算是知情者,不该有太多多余的动作,而是去等、去看,去给更多人反应的时间、给更多人有所作为的余地。 当然,这个时间不会多长,机会从来都是稍纵即逝的,能不能抓住,看个人了。 “唔。也好。”夏侯灼见林佑芝不言语,又看了眼林肃南,轻笑一声。 而后其从三丈高的皇城墙头,一跃而下,在城墙中段踩踏借力,直接仗刀杀入了黑甲阵中。 左金吾卫,还有些算无辜之人,可这些黑甲军士,都是余家私兵,多杀些无妨。 总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做。 隆彰帝不傻,他夏侯灼该表现的态度要拿出来,该做的事,也同样要做的,又不能真的只看热闹。 那林肃南傻么? 林佑芝想明白的事,他就想不明白? 不过是另外一种对待方式罢了。 虽然只是一句话,也是表露了态度不是。 因人而异而已。 尹寻枫谋逆,率军冲击宫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此前一直为其争取外放为边将,怎会不受其累。 现在这里其他人不好说,但他半点儿不说不做,那才是错。 “朔北军?”片刻后,一直随着夏侯灼在墙下厮杀的身形转动目光的林佑芝,挑眉看向延禧门外。 那里而今旌旗招展,却不是大璟任何一军的旗帜,而是凌沺的朔北军。 “杀!”宁黎、恩佐科勒、黄宁、柳葫、韩利阗乙等此刻是尽皆在列,以宁黎为首,将延禧门堵了个严实。 喊杀声阵阵,可两支千人队,除了攒射些箭矢,也没真的做什么,到来以后,地方都没动过。 很快,连云霄带着一众夏侯亲兵赶来,直接冲进门去,在一众黑甲身后,列阵为战。 只是也仅仅是看着热闹,没什么实质性进展,很有些出工不出力的架势,还没夏侯灼一个人在前面杀的痛快。 “呵。夏侯老妖。”林佑芝嗤笑了一声,兀自靠近城头里面,找地方坐了下来。 城中已是灯火渐起,一个个高举的火把,连成了队,有的只是一条小鱼般,有的聚集似火龙,一股一股的大小队伍,都在向着此地赶来。 可是,晚了啊。 “圣上驾到!”苏连城一声高亢响亮的通传声,压下了一切嘈杂。 宫城南城墙变得越发明亮,尽着明光甲的骁果禁军,护卫着隆彰帝,出现在城楼之上。 “弃械束手,自去罪卒营洗罪。否则罪累三族,从重论处!”丰北林就随行在隆彰帝身后,此时隆彰帝在城上站定,其得到示意,当即抵临城边,高声喊道。 “弃械不死!”这时候连云霄一杆重镋,骤然凶猛起来,三千夏侯亲兵也瞬起盈满煞气,快速推进数十步,脚下黑甲军士尸骨累累。 至于朔北军,仍旧没动,就堵在延禧门外。 他们身后,一堆匆忙赶来的人,都被堵在了外面。 里面人够多了,没必要再有进去的了,来了就行,反正他们最先。 一眼看去,此时很容易分辨,各家各军,谁先谁后,一目了然。 这里可是而今的必经之路。 至于其他城门,谁找死谁去吧。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各有心思 , 朔北军堵门这一手,确实是把好些人气的不轻。 但是要说有多在意,那也不至于。 他们来了,其实就足够了,里面还真用不上他们。 这个时候非要往里进,反而并不太好。 至于朔北军,一直等在这,只是堵门不进,身为外军适当避嫌之外,其实也有大用。 堵住了延禧门,是堵死了左金吾卫等人的退路,堵住了这些先后赶到的文武群臣。 但是! 他们并没有堵住东宫。 东宫可是也有太子诸卫府军可用的,这些人不动则已,太子吕思明大义灭亲也没问题。 可若是发兵而出,与左金吾卫等一路,那朔北军就有了用武之地。 只是至今为止,东宫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充耳不闻,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仅是沉寂。 “让其他人都散了,请林相、太尉来昭华殿,把太子也叫来。”隆彰帝脸上并无喜怒之色,只是眼中有着浓浓的失望和愤懑。 然后不再多看城下一眼,转身离开,没有理会被夏侯灼擒在手中的吕羡一眼,只是下墙头时,略微顿足,看了下沉寂的东宫。 至于墙外,在连云霄带着一众夏侯亲兵开始发力,皇城、宫城打开门户,封边歌等人率军杀出的一刻,就已经落下帷幕。 没有什么激烈可言,现在也没几个人真的去在意了。 那里发生的,就像是一场流了好多鲜血的闹剧。 它本身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随后将引发的一切。 …… “一万黑甲部曲,不可能凭空出现,哪怕有左金吾卫遮掩,也不可能毫无声息的出现在皇城脚下。” 随着一队骁果禁军将林佑芝接入宫城,皇城北墙上的朝中大臣们,也被勒令散去。 没人聚集,没人商议,最起码在这里不会有人现在这么去做。 便是林肃南,也只是对尹格这般说道一句,便径自离去。 尹格愣了一会,脚步飞快的往家中回返。 他们现在能做的事情,其实很多。 人不会凭空冒出来,尤其是长兴内城,这么多人是不会人人都无户籍可查的。 无关之人,还可以等、还可以仔细考虑,但他等不了。 尹家国公位,基本是保不住了,可尹家上下数百口人,或者说小点,他自己的官职、妻儿,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而同时,刑部、大理寺、京兆府衙,也动了起来。 目标大抵都是一致的。 尹格是因为尹寻枫参与其中,而不得不自救。 他们也得为自己的失职,做出弥补。 长兴本就压抑了好些天的氛围,随着他们的动作愈加沉凝。 而掀起这一切的余肃,此刻反而淡定的坐在府中,紧闭的大门中,甚至有悦耳的丝竹声,隐隐传出。 “家主,都失败了。”余福快步走到余肃身旁,低声禀告道。 只是他脸上不见一丝慌乱、颓败,神色自若。 余肃更似乎毫不在意一样,仍旧缓缓拿起块糕点,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些废物,这几日一定会盯着皇城周围,死命追查。你放出些人去,给他们点儿甜头尝尝,把他们勾住了。”余肃喝口茶,润润喉咙,轻笑再道:“最迟天明,就会有人来带我入宫。不要多去管什么,家里人哭也好、闹也好,由他们去。待我入了皇城,你即刻带他们所有人,从西城离开,去北地郡跟逸儿汇合。不用去管结果,直接调动所有人手,南下攻取长兴。” 从苏连城亲自来封府,他就知道这次装不下去了。 别人不知道他有私生子,隆彰帝和苏连城这俩他少时好友,还是了解的。 所以他也没打算再装。 而且在他这里,真正不容有失的,只是北地郡那边而已。 其实也不在柯繁逸这个私生子,而是这张钩织了数十年的网,绝对不能破,那是他的根基。 至于长兴这边,说重要也重要,可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这个过程。 夏侯灼他们不曾轻视他,他又何尝轻视过夏侯灼他们。 只不过挑动一帮傻子,去试探、麻痹他们一下罢了。 当然,更主要的,是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锤定音的机会。 他很了解隆彰帝。 当这一切全部败露之后,隆彰帝绝不会第一时间杀他、抓他,而是会将他召入宫,当面质问他、痛斥他。 不是他有多特殊,而是隆彰帝心里自己不舒服,觉得自己错付了,觉得不甘、觉得愤懑,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需要一些劝慰自己的理由。 这,就是他的机会! 满朝文武? 谁在乎啊,一帮墙头草罢了。 便如百多年前,吕氏夺他余家先祖王位建国大璟一样,只要他成了那个绝对的强者,这些人自会顺从、拥戴。 这么多年了,他们不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么。 再来一次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他们也被隆彰帝削弱世家之举,弄得怨声载道了。 “家主,宫中的人手,全都没动,他们会不会有所怀疑?”余福迟疑道。 “当然会怀疑。”余肃笑的更灿烂一些,“可我要的就是他怀疑。十六卫将领,在我掌握的,也就还有四五个,用这四五个牵制住三十多个,多划算。” 灿烂的笑意,掩饰不住眼中的冷芒。 府军?私兵? 他从未将之当做胜负手。 他在隆彰帝面前,装了这么多年孙子,可也不甘心着呢。 他不仅要赢,还要摧毁隆彰帝的骄傲和自信。 还有夏侯灼。 万人敌么?天下第一么? 可那又如何,阡陌崖一众的底牌都亮出来了,他的可还没有呢。 被高手围杀你们不愿,那就死的凄惨些吧。 看着满脸胜券在握的余肃,余福没有再开口。 他们准备了数十年,他其实也不相信会是无用功。 结果,不会离得太远的,很快就可以看到了。 …… “戏演的真拙劣。”昭华殿内,隆彰帝、夏侯灼、林佑芝,三人落座,隆彰帝对夏侯灼直摇头。 “圣上又不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意,有些傻子信了就行。”夏侯灼微微一笑,并不见任何拘谨,轻松自如的很。 “要不是朔北军出现,老夫也成了傻子了。”林佑芝自嘲一笑,看着这俩人,觉得有些疲倦。 “向林相告罪了。”夏侯灼对他拱拱手,略表歉意。 “何必如此急切?”林佑芝摆摆手,不解的看向隆彰帝和夏侯灼。 这次‘平叛’的功劳,几乎算是都让阡陌崖一系得去了,可这并非什么好事。 阡陌崖上下两辈人,掌握的军权已经很重了,这一次又几乎连汤都没给别人留。 而且,从夏侯灼开始动手,到连云霄率夏侯亲兵发力,真的是给隆彰帝看的? 那个时候,可不止隆彰帝亲临了城头,还赶来的人,可也基本都到了。 兵多、将广、权重,还能打的夏侯灼等人,直接把所有东西摆在了台面上。 此事以后,留在朝堂的所有人,都不会对此坐视不理,一致联手将之压下去,几乎是必然。 这对夏侯灼他们有益吗? 看似没有,其实很多。 这才是夏侯灼要给隆彰帝看的态度。 他在告诉隆彰帝,他没有藏着掖着,至于随之而来的事,他无所谓。 甚至可以说,他这是在自请削弱,以换长存。 可这些事,心照不宣即可,没有必要拿出来说,林佑芝也不会去提。 他要说的,是在这之后。 夏侯灼等人来上这么一出,就不会等到被人针对,隆彰帝随后明升实削,便可以面上很好看的将此事解决。 然后呢? 大璟各军,将会空出很多关键位置。 这些位置谁去补上,世家子弟? 以往会是这样,可当下绝不会是。 可军中寒门将领,真有这个能力的,寥寥无几,真的可堪大任否,林佑芝是持怀疑态度的。 他觉得,若是不这般作为,缓缓图之,让这些寒门将领,再磨炼个三五年,岂非更好。 “并非急切,只是需要。”夏侯灼得到隆彰帝示意,对林佑芝缓缓言道。 各地世家频繁起事谋逆,其实跟他们关系很大,他们崛起的太快,占据的位置太多,这让很多人觉得不公平,也让很多人觉得有危机。 而这份公平和危机,他们在隆彰帝这里又得不到解决的可能,自然会剑走偏锋。 但现在,夏侯灼等人所展现的,是在他们眼里,可能会让隆彰帝也心生忌惮的实力,夏侯灼等人便顺理成章的会被‘打压’。 这能缓解很多人心里的压力和不平。 大璟这些年步子很快,繁盛的背后,也有很多隐患和矛盾。 一而再再而三的有叛乱出现,百姓对大璟的信心,会崩塌的。 若能籍此,将这些情况缓解,争取出更妥善解决的时间,再好不过。 当然,还不仅如此。 此间展现最多的,是夏侯亲兵,三千人对一万,跟屠戮差不多,这也是个巨大的威胁。 削减各府亲兵的号角,也可以就此展开。 甚至,这个目的与前者呼应,且更加重要。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袍泽 , “非我自夸,各家确是各有部曲,甚至代代相传,世代军伍,可他们有多少人不曾真的踏上疆场,有多少人不曾见过血了。大璟境内,有谁家部曲而今可与我亲兵相比?削我,虽然会联带他们自己,可相比之下,他们的损失,远小于我。” 若是凌沺,或者这三人之外的任何人在此,怕是都会觉得夏侯灼这话,怎么都像在自己作死。 他面前的可不是别人,而是大璟的皇帝。 可隆彰帝没有在意,林佑芝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没觉得任何稀奇。 早在多年前,他们三人就在这里,这样肆无忌惮的交谈了。 甚至很多很多事情,都是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商议的。 只是并不是全部而已。 “而且在他们眼里,我不是一个人,我们兄弟五人,而今都在朝中,甚至还有北林、明林、子瀚他们这些小辈,乃至白山国公和奚国公,以及罗宪等原本在我麾下的将领。一般的寒门子弟,他们不在乎,可我们人多啊,占的位置也多,多的让他们害怕。”夏侯灼说着说着,露出轻蔑的冷笑。 “太多的人,早就没了先祖的初心,眼里只有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包括我。”林佑芝轻叹一声,自嘲一笑。 京兆世家,他是领袖,而且是绝对的那种。 别说别人如何,他也一样不能免俗。 或者说,明知道如此,也得去争,不说什么先辈荣耀功勋,就是那一大家子人,也得去争。 只不过,他现在的争,方式会有些不同于往常。 “所以,你把凌沺推了出来。朔北军,成军到现在,也就一年,但是延禧门外军阵严整,沉肃有度,煞气混凝,让得他们居然真就不敢一动。你强,你的亲兵强,终归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朔北军成军时间太短,哪怕有些底子,也让人太过惊讶。重要的是,他们不是直属军,凌沺的行事又让太多人摸不准头脑,还有个北魏掺和在他那边,东一下西一下的,更没个头绪。至于拉拢,有凌家之事在前,足够让所有人死心了。” 林佑芝出言也是毫不避讳,直接剖析夏侯灼的用意。 “不止如此,这老妖,还想着朔北军赶紧回去,好让那小家伙少受些关注。”隆彰帝也是随之开口,玩味的看着夏侯灼。 “老九是不怎么喜欢动脑子的,对子瀚他真的当亲儿子一样,偏他养出来个喜欢乱来的,哪天栽了大跟头,老九会发疯的,很多事都会乱。”夏侯灼坦言应下,略显无奈。 凌沺真是个不按常理的主儿,纯粹想一出是一出,不会把所有事都关联在一起,真摸不准他的路子。 一旦他什么时候掉坑里了,随着他权势越重,栽的跟头也就越大。 到时候很可能因为他们爷俩,打破很多计划。 所以还是让他少些关注吧,无论是隆彰帝这边,还是朝臣这边,都是。 这同样是他想向隆彰帝表达的一点,自然不怕他现在点出来。 其实他们三人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个小团体,也正是隆彰帝用这种方式组成的,从他被封武侯开始,就一直这样。 只不过那时,还没有林佑芝,或者说不是三人一起,因为他夏侯灼还没到这个位置,没有这个能力和资格。 但首先开诚布公的,还是隆彰帝,最开始他们其实也担忧,也很多事很多话畏首畏尾,不敢尽数言说。 一次两次,真的明白隆彰帝用意,他们也就无所谓了。 而隆彰帝,他需要的是一对左膀右臂,一对真正能用、可用的文武重臣。 恰好,夏侯灼最初有这个潜质,阡陌崖一众有武艺、有头脑,而且他们大多都是寒门子弟,乃至很多人都知道边境之民、底层百姓,边民的辛苦和艰难他们很了解,他们心中有热血可用。 夏侯灼也没让他失望,迅速兑现了自己的潜质。 而林佑芝,他本就是文臣之首,还是世家领袖,京兆世家领袖。本身处理政事、朝堂生存的能耐都是顶尖,再加上京兆世家一众,就在长兴周围,除非大璟真的破败破灭,否则他们就是最不可能背叛大璟的人。 可况他还是皇后的兄长,本就是隆彰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如此,一文一武,一世家一寒门,不用担心谁独掌文武大权,不用担心他们会联合起来架空皇权,合力出击,来达成他的目标。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两人心中真的有大璟,真心希望大璟更好。 林佑芝就不说了,他隆彰帝还是学童时,这位就已经入朝为官。 虽然不是科举,而是推恩入仕,直接承袭了国公位,但却先是外放一任县官,后历任六部大小各职,无论身在何位,皆着力治理、发展民生。 几近败落的林家,能重现辉煌,不是朝堂争斗来的,他能当尚书令,为政事堂首相,受百官敬服,也不是争斗来的,而是人心所向。 这样的人,权势再重,地位再高,隆彰帝也敢用,且绝不会去打压。 连这样的人都去打压,满朝大臣,还有谁会竭心戮力的做实事? 而夏侯灼,他们阡陌崖几位当家人,在江湖也是坐拥半壁江山的人物,可以说不逊王侯。 可是当年一战,阡陌崖几乎打光了,别说继续逞威江湖,若是没有封武侯一事,他们最后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没有些家国大义,真能如此? 隆彰帝善猜人心,但对有些人有些事,他不会。 或者说,他心中是相信一些美好的,不多,但极为坚定。 在这里,他不在只将自己当做皇帝,也将他们视为同一战线上的袍泽。 不仅他们俩,其实苏连城也是,只不过苏连城掌握的,是不能视于人前的那些。 乃至以前的余肃也是,柯繁逸的名字,其实就是这么来的,他们三人年少时曾一同酒后誓愿,携手将这大璟变得更加繁盛富足,凡疆域之内,百姓皆可安逸快活。 可惜,变了一个。 余肃变得很喜欢猜他在想什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却不再对他说多少真话,甚至直接蒙骗他,在他这编瞎话,却不再做什么实事。 无所谓,他照样可以信,可以给他更多。 不是不知道,只是还是不想去质疑当初的美好,不想质疑心底的坚持。 却是没能如愿。 所以,那日他会那般,夏侯灼陪在昭华殿,也是在告诉他,其实还可以信。 因为夏侯灼明白,有这份美好和信任在,很多事他们可以处理的更轻松太多。 反之,他们做的一切,可能都将化为乌有,更别提继续下去。 这才有了今日他们三人,仍旧可以坐在这里坦言而谈。 …… “也好。他的作用,本也不在当下,还嫩着呢。”隆彰帝点点头,并不多在意,毕竟他本也没打算现在就多重用凌沺。 年轻是资本,是潜力,可年轻也有很多不足,很多棱角,有的磨炼呢。 能不能真成了神兵利器,还得以后再看。 “那太子那边…” 话说到这,很多事就不用再说下去了,这么多年他们早有默契,但有一件事,就不得不提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林佑芝并没有参与什么,他不知道余肃会反这事,隆彰帝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也不会去问。 可是这事出头的是晟王吕羡,而且看样子太子并非丝毫不知情,这个情况可比之前任何一次叛乱,都要更严峻。 储位可争、可保,手段那么多呢,唯独弑父杀君,绝不可取,这个先例也绝不能开啊。 可是看其他两人的神色,这事儿,似乎又没那么简单,林佑芝一事也是看不明白了。 “余肃找过太子殿下,尚未返京时,太子殿下便派人送信告知过我。虽然余肃没有真的言说什么,但有了苗头,深挖下去,也不难。”夏侯灼言道。 这话让林佑芝很有些惊讶,他真的没想过,这事是太子挑出来的头,那晟王…… 想及这里,林佑芝不禁向隆彰帝看去。 “思明纯孝,其他却太过无能。”隆彰帝长叹一声,失望、欣慰、疼惜,神色复杂,情绪万千。 但林佑芝也足够明白,吕羡是真的反了。 然后凝噎无语,看向夏侯灼,道:“晟王也素有恭孝之名,很有太子风采,凌沺在缑山,到底怎么刺激他了?让他变成这样?” 离京前的吕羡,和而今的,可以说判若两人一样,林佑芝不由怀疑,是不是凌沺把人打傻了,打疯了。 哪怕,这有些无稽。 “这个恐怕得问问太子殿下了。有些事,殿下而今怕是该想明白了。”夏侯灼摇头,有些复杂的苦笑一句。 “嗯??”隆彰帝和林佑芝,皆是不解的看向夏侯灼。 “查余肃的过程中,我也翻出了些晟王殿下的事,具体的我不说了,等下若是太子殿下亦不知,再由我来说吧。”夏侯灼苦笑继续,示意了下门外。 真相有些扎心,他来说,不太合适。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白痴? , “父皇。”被苏连城从东宫请来,一直等在昭华殿门外的吕思明,进来后闷声见了个礼,神色颓丧之极。 “唉!坐吧。”隆彰帝看着自己的这个长子,也是满腹惆怅。 对这个长子的储位,他其实并非不赞成,也并没有因为他的年龄而有什么想法。 他其实很喜欢这个儿子,喜欢他的笃厚纯孝,不然也不会继位后就立他为储君,更不会授意夏侯灼与他接近,将他放在新立的鲜州主事。 可他更希望将来继位的下一任皇帝,是个有能力的,最起码要掌控住他完成改变之后的大璟,或者去继续他没完成的事。 所以对争储一事,他其实是放任的。 只要手段是被他允许的,那无论是他哪个儿子,最后能得到储位,他其实都乐于见得。 他们身后站着哪个、哪些世家,他也无所谓,并不在乎。 没了世家,也会有权臣,仍旧会有门阀勋贵的出现、扎堆,这个他很清楚,也没想去全部除掉。 能得到这些人的全力支持,能展现出这许多人结合在一起的力量,也是个人的能力。 可这对吕思明这个太子,多少有些不公平,他心中其实也有些愧疚。 可他这个长子,品行绝对没的说,能力属实有些不足啊。 “还请父皇留羡儿一命,他并不是真的要谋逆,都是我这个父王无能!”吕思明并没有坐下,而是噗通跪在了地上,涕泪横流算不上,但是悔恨、自责、哀伤却是真的不能再真。 “起来。”隆彰帝起身将他拉起来,按在自己身旁的座位上。 他今日可并没有坐在书案后,眼下四人算是两两对坐。 “说说吧,究竟如何。”隆彰帝拍拍长子已经不太怎么宽厚的肩膀,轻声道。 “怪我不该给他说那些话啊!”吕思明又是自责一句,娓娓道来。 其实不是他发现了什么,而是他收到了一封信,就在延禧门打开之后,一个东宫府军转交给他的信。 吕羡并不是傻子,鲜州一切所为,都是有意为之。 就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父王有可能争胜,或者说,他不想自己父王再争下去。 不管是他父王为了自己也好,为了他们也好,他都不希望再争下去。 他认为,夏侯灼等人虽然靠近他们,但靠的不过是隆彰帝的意思,而非他们自己的能力,并不牢固。 也可以说,他并不信任夏侯灼等人,怕自己父王即便最后争胜了,继位后,也会成为夏侯灼等人的傀儡。 而且,与夏侯灼的靠近,将会得罪很多世家、除掉很多世家。届时朝堂上不会有人愿意再帮他们,也不会有人可以抗衡夏侯灼等人。 林佑芝么? 他们储位最大的威胁,就是皇后所出的嫡子,林佑芝的外甥,他们保住储位最大的敌人、最需要除掉的人,就是林佑芝。 然后便是京兆世家。 至于雍州门阀,已经势弱,北地望族与夏侯灼等人更是死敌,也就江南士族好点,可江南士族,同样是他们保住储位路上的绊脚石,一样需要挪开。 而剩下的小世家,能和夏侯灼等人抗衡? 军中随夏侯灼征战,被他提拔起来的寒门将领,朝中因为夏侯灼针对世家门阀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得利的官员,会和夏侯灼等人作对? 而且这只是其一。 其二,吕羡觉得隆彰帝,根本就没有想要传位给他父王。 鲜州,看似是块肥肉,可吃下了,跟夏侯灼等人摆脱不了关系,吃不下,或者各大世家从中作梗,给他们挖下个大坑,他们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这个坑,他自己来挖。 在不会酿成大错的情况下,让他们父子从鲜州抽身而退。 可这样还不够,他知道仅此隆彰帝不会过于责罚他们,即便太子当不成,他父王起码也会是个亲王。 大璟亲王不离京,郡王不开府分封各地。 太危险。 他父王毕竟做了三十多年太子,在很多人眼里,会是个大隐患。 正好余肃找上来,吕羡便是想着,自己造反,保全一家。 他没想过成功,压根没想过。 他想着自己造反失败会死,但其他人,他父王也好、兄弟姐妹们也好,最多也就贬为庶民,清除族谱罢了。 他皇爷爷隆彰帝,不会对自己的子孙赶尽杀绝,他还是十分相信的。 到了那时,他们一家,也就再无威胁,找个地方安稳一生,也不错。 然后就有了这么一出。 “白痴!”隆彰帝听完这些,有些懵,愣了好半天,他也不知道这孙子是精是傻了,反正在他眼里,白痴到头了。 这一刻的隆彰帝,心中是愤怒无比的。 看向吕思明的目光,也变了,变得极其无奈。 他很想问问长子,这儿子到底是怎么教的,又是怎么表现的,竟然会让自己儿子,对自己一点儿信任都没有。 可随即又是愣住。 因为孙子对他同样没有任何信任,也可以说,这份没有信任的由来,是吕思明对他这个父皇,也没有什么信任。 就有些无语。 合着根源,是他没教好儿子?? 林佑芝快速看了眼其余三人,然后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 觉着,这地方现在其实不该继续待下去了。 夏侯灼倒是没这个觉悟,反而开口道:“看来殿下确实还有些事,并不知道。” “晟王殿下,手里有一支三千人的精锐,是教他习武的一位前禁军将领,替他召集、训练的,是支很不错的隐军。 这一次,这三千人,其实都埋伏在城内,不过不是针对宫城,而是梁国公府。 早在三年前,晟王殿下就跟余家有些联系。 因为明林的原因,晟王殿下和梁国公世子聚在了一起。而后通过他,与前工部侍郎陈平兼有了交集,买下了些私宅,并加以改建。 而后大概也就一年多前,晟王殿下将陈平兼变成了自己的人,得知了很多关于余肃的事,也知道了他在长兴的数处藏兵地和直通城外的密道,都是陈平兼帮忙,借用府宅改建之便,给他弄的。 所以我想,晟王殿下,在此事之中,还有些将余肃后手全部掐死,给圣上看,以保自己所想万全的心思。”见三人都看向他,夏侯灼也是把自己知道的,一一道出。 三人又有些傻眼,哪怕是隆彰帝和林佑芝也是惊讶非常,严重怀疑夏侯灼口中的吕羡和吕思明口中的,真是一个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这个手段和心计,又是藏私军,又是策反陈平兼,又是针对余肃后手的,会想起前面那些白痴的想法? 哪怕他是真想造反,这俩人还觉得正常些。 “还有一些东宫府军,其实也是效忠晟王殿下的。”夏侯灼又来了一句。 这回吕思明反正真有点儿想死。 自己的府军被儿子挖走了,他一点儿不知道。 还有,都这样了,你都有这两下子了,还觉得自己爷俩没半点机会,甚至会被夏侯灼控制,他这个父王在儿子眼里,到底是有多废? “那个,恐怕源头,还真在圣上这。”林佑芝苦笑低语一句,看向隆彰帝。 “操!”隆彰帝也是满脸无奈和憋闷的暴了粗。 这事说道现在,其实最大的问题,是吕羡对夏侯灼等人,有些畏之如虎了。 不是真觉得他父王无能,而是觉得在夏侯灼这,所有人都挡不住。 兵多将广,权势滔天,而且智计如妖,什么林佑芝、各大世家门阀,通通不值一提,何况他这个无依无靠的父王了。 而事实上,隆彰帝和林佑芝都知道,夏侯灼掌握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多,很大一部分,是他们有意营造出来的。 首先,阡陌崖上下一干人,活着的,在朝为官为将的,隆彰帝都一清二楚,各个位置,也都是他们酌情安排的。 其次,像是罗宪等人,其实是隆彰帝给夏侯灼的。 一方面为了让夏侯灼显得更强,让人忌惮让人注意,吸引世家们去针对,也去更好的对抗世家门阀一众。 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多培养一些对隆彰帝忠心,且并无根基,可以待到而今或日后,予以重任的人。 这样的人,现在都还有很多。 包括丰北林,这个跟在夏侯灼身边时间最多的徒弟,都是当年隆彰帝在燕北为军时,一个战死的兄弟的后人。 要不然,怎么会是他,成了骁果禁军的一位将军,且这几日寸步不离隆彰帝左右呢。 这些人,虽然和夏侯灼有兄弟之谊、同袍之谊,乃至师徒至亲,可他们最先听从的是皇命。 而这些,也就他们三个人了解的清楚。 没想到,却是不仅给了其他人,夏侯灼等人势不可挡的感觉,连太子、长孙,居然也都这般认为、惧怕。 所以这根,还真就怨不得别人,只能是隆彰帝自己的苦果。 自然,吕思明、吕羡父子,自己心性不够坚毅强大,也是原因之一。 真正胸有沟壑,自信十足的人,也不至于来这么一出事儿。 反正啊,不管是隆彰帝,还是吕思明,此刻是都有些扎心。 夏侯灼和林佑芝,也没好哪去。 后者被人无视,成了首当其冲就能干掉的。 前者把皇长孙都给吓成这样,威胁性也是显露足足的了。 前仨人是有些扎心,夏侯灼这是被诛心了。 这又何尝不是吕羡的所想所为,若是能除了余肃,再废了夏侯灼等人,怕才是其真正所想。 且随之还会有大量世家门阀出身的官员、将领,也将因此事丢官罢爵,乃至没命。 吕羡这一次,也是狠狠给隆彰帝削除世家,添了一把助力。 这是白痴?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回去了 , “我还是不回去了。”北地郡,凌沺等人,此时已经接到了长兴来的鹰信。 大摇大摆的发这玩意出来传信速度还是很快的。 凌沺随即便是有了决定,长兴,他不回去了。 他可不想一次次往漩涡里头走。 “这个你带回去,告诉胡绰,我过段时间再回。另外传令众将,一旦朝廷有旨,宁黎率部驻留公主府,其余人等全部返回北魏,你们不用动,嗯……让恩佐和牛犇他们那些人也留下,你们督促着,让他们勤练武艺。”随即凌沺把那份柯繁逸的证供,给了红娘。 她还是得回去的。 心中虽是没有说太多,也不是专门给他的,但是而今很多事情,他也不是想不明白,还是能跟上大大爷思路的。 真要下了削减各家部曲、亲兵的旨意,朔北军也得有个安排。 虽说朔北军不归大璟管,削减人员返籍为民也好、编入大璟各军也好,都临不到他头上。 可他毕竟还是大璟长乐县侯,也不好留太多人在长兴,一些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公主府留一支千人队,应该没什么问题,侯府那边无所谓,一众门客留着也就行了。 归根结底,现在他并不像开始时那么没有安全感了。 各家都削减人手,他也仍旧算是实力会较强的那个。 当然,这也只是先安排好,真的推行下去,也不会那么快。 他只不过怕自己短时间回不去,届时朔北一众会有些乱而已。 “留逸安他们那支千人队么?”红娘点点头,问明白一些。 “不。让宁黎从他那边留一队,但逸安他们也不回朔北,让他们两队去西域。”凌沺摇摇头。 既然做好了划分,他不准备再改变朔北军的编制,现在不是一开始,基本算是成熟的分配了,不能再变来变去。 而且因为黠胡内乱,雍虞安殷那边掌握的西域商路,也几乎半废了,既然跟他谈好了,凌沺也没打算放弃这块肥肉,正好就让黄宁他们去重新把商路疏通。 顺便也以战养战,以战代练,去西域那边把朔北这把最锋利的矛,磨出来。 虽然有些急,但是训练方式,他都告诉黄宁他们了,这段时间这两队也都有在操练,去了西域,把需要的东西都重新准备一遍,也没什么问题。 长兴那些用来操练的器械和场地,留下来的五卫军用也行,不操练那么狠,也适用。 而且五卫军,要是也能练出一支更精悍的千人队,也极好。 凌沺对胡绰的安危,也能更放心些。 “另外让阿姑罗回朔北,补足刀兵,去箕罗。”凌沺接着再道。 这事儿也是早就定下的,虽然王庭还在乱着,可雍虞安殷是早就去自己新封地了,天气也暖和了,箕罗这条商路也该去走出来了。 当然,黄宁他们也好,唐阿姑罗也好,都是去练兵兼护卫的,经商他们可不行。 不过凌沺吃的也不是独食,他们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弟十三个都有份,那几位哥哥倒是都擅长这个,也有足够的人手和经验,部中吴恩泽等人也已经挑好人手,不用他多操心。 “好,我知道了。”红娘再次点点头,也不多留,直接骑了大白离开。 而另一边,萧无涯、吕郃忽古,看过信后,也是忙碌了起来。 三千刀兵,五千狼骑,加在一起,也足足八千人呢,怎么可能是都出去抓人了的。 嗯……也不对,抓人是真的,不过不是北地郡一案牵涉的,而是余肃在外留存的兵力。 他们可不会像凌沺一样,留下个大乱摊子,这次既然动了,便是准备把余肃的势力全部铲除干净。 现在么,也在连续往外传信下令,正式开始动手。 “准备走趟江湖了?”牛大叔走近凌沺,爷俩到一边坐下。 “嗯。师父去西海,我就去趟蜀州吧。那边情况复杂些,当游历了,也顺便看看梵山有没有动静。”凌沺嘿嘿笑着点头。 蜀州多山地,而且与缑山还有些不同,十万大山,山林茂密水路纵横,虽是大璟治下,但道路难行,也有些与其他各地隔绝。 那里匪患不少,独居山林的小族也多,民风颇为剽悍。 而且蜀州武风盛行,高门大派很多,自成一个圈子,想整顿江湖武人,蜀州可以说是最大的一个难点所在。 最最重要的,都说那里江湖武林风气最浓,凌沺也想去感受感受。 上了跃鲤榜,却连江湖是个啥滋味都不知道,凌沺还是很遗憾和向往的。 “那就去吧,不用记挂胡绰,我这边用不了多久就回去了。”牛大叔拍拍他脑袋,也是笑了起来。 凌沺这时候不回长兴,他还是很开心的。 朝堂,他不喜欢,真的不喜欢,凌沺能远离些,哪怕是暂时的,他也很高兴。 “嘿嘿,知道,要不也不会现在出去瞎溜达。”凌沺乐呵呵的点头。 他这虽然不是完全临时起意的,但要不是有这码事出现,他也不会离开长兴这么早。 宫城前来这么一出,封边歌也好、连云霄也好,再外放的可能不太大了,最起码短时间会是这样。 隆彰帝会不会忌惮不重要,有些人却是真的会忌惮的睡不着觉。 他们宁愿这几人位置再高一些,哪怕全都出将入相,都比现在更能让他们接受。 他们不会再坐视这些人,在外边一再培养壮大自己的实力。 留在朝中,即便不削他们实权,而是真的给予他们高位,他们都能接受。 因为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他们的擅场,在朝堂上,他们有很多方式去对待这些人。 而他凌沺,其实也该是其中之一,甚至是主要的那个。 因为他稚嫩,他相对弱小、青涩,有很多可以利用的东西来针对他,用他当做突破口。 牛大叔也是其中一个。 萧无涯那没办法,一个京北巡察,刚办了大案的巡察,不可能直接召回,他们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敢直接去硬怼现在的隆彰帝。 但是召回牛大叔可以。 大理寺少卿,没有大案、要案,总在外边飘着可不行。 所以凌沺一是无奈,二是放心。 虽然想等胡绰因为老汗王离世的悲思再少一些,等她身体再好一些再离开长兴,却也是磨蹭不得。 他暂时离开长兴,依夏侯灼的意思,减少一些关注,胡绰反而也会更加清净许多。 “既然要去蜀州,跟你师父聊聊,那边她熟。”牛大叔往院内示意了两下,直眨眼睛。 “咦!”凌沺撇嘴,挑眉看向牛大叔,“您不能有了媳妇,就把我给舍了啊!” 现在进去,跟他师父那是聊聊还是找揍? 这位脾气可不好! 从长兴离开,本就是憋了气的,现在在这先是好友被捅了一刀,没死吧,也活的勉强。 然后您这还吼人一嗓子,不让人帮忙,反而他帮忙,你就笑的欢实。 咋的? 你养大的就是自己人,妻子就不是? 崽子能帮,女人就不行? 可没有这么坑孩子的,您自己不敢去,让咱先给去出出气,想啥不好。 “个兔崽子!反了你了。”牛大叔直接吹胡子瞪眼,一把薅住凌沺脖领子,拎着就往院里扔。 凌沺反正也没咋躲,任由自己摔个四仰八叉,落在司徒彦璃身前。 “别耍宝。这个给你,去了蜀州,那些小族见到这个,会给你几分面子。至于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可今天的司徒彦璃,没搭理他。 俩人刚才离着她没多远,说话她都听到了,知道这俩是故意的,想让她消消火,哄她一下。 往日,她或者会顺坡下,徒弟么,没事打两下玩儿也不错。 可今日,她没这个心情。 她不怪牛大叔,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有些时候武人那看似可笑的坚持和执着,是个什么东西。 自然也谈不上怪凌沺,甚至若凌沺没来便罢,来了不站在他大叔身边,她才会觉得齿冷。 “就没别的了?”凌沺看着手中的玉佩,狐疑道。 玉佩材质算不上好,图纹也粗砺朴拙,不算值钱物件,也就是个信物。 但哪些小族认这东西,哪些不认,您好歹说两句呗,咱也不能逢人就亮这玩意啊。 “琉璃刀的刀法,你自己练吧。”随即司徒彦璃又扔个凌沺一个册子。 既是师徒,总不好什么也不教,虽然凌沺其实也没太多需要跟她学的了。 “这就走了?”接过册子,看着直接飘身离去的司徒彦璃,凌沺又看向大叔,有些迷糊。 “没事。你也滚蛋吧。”牛大叔挥挥手,看着司徒彦璃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不耐的撵人。 “我……”凌沺无语。 想跟二大爷和吕郃忽古打个招呼,发现这俩也没空搭理他。 索性是刀往肩头一架,晃晃悠悠直接走人。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夏侯的赌局 , “夏侯老妖,你这是想作死?” 昭华殿内,四人皆陷入沉寂。 最开始,或许隆彰帝等三人,都在想吕羡的所为,扎心也好,感叹也好,事至如今,其实想想也就罢了。 可而今却是都在看着夏侯灼,林佑芝甚至微微蹙眉,心中满心不解。 夏侯灼知道,哪怕只是一些猜测,可他没有将吕羡的事,尽数告知隆彰帝,这便很是不妥。 一直不说,其实没什么。 北地郡那边的案子挖出来,其实余肃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现在或许有很多人会忽视萧无涯,可这位齐国公,当年在江湖在朝堂的手段,一些有些年岁的人,还是很了解的。 人落到他手上,没什么问不出来的事,手段多着呢。 严刑逼供? 那都是轻的,软刀子折磨人的方式,才是这家伙最擅长的。 所以,等的、针对的,都只是余肃而已,不是吕羡。 若是不知,带出来个吕羡,那还好说,毕竟确实是他自己做的。 而今虽然也是,但并非不能阻止,结果会与现在有很大不同。 “不能再等下去了。北地郡那边余肃比这边动手早些,结果能骗他一时,不能瞒过太久。余肃要么彻底疯狂,要么继续蛰伏。 前者,雍州将大乱,民心难安。后者……他若不反,圣上真的未必会杀他。 他是年岁不小了,可没有意外,再活个十年八载的,是不成问题的。 即便除去他现在弄出来的一切实力,他也未必不能再建立起来,甚至我们能铲除的,未必是全部。 千日防贼,终有松懈,若在关键时候,被他从捅上一刀,圣上和我们努力的一切,可能都将付之东流。 而且,晟王殿下所想,其实与我们不谋而合。 此事过后,最适合大刀阔斧的,去完成我们所想,而不会有太多阻碍。 至于我,臣确有欺君之罪,愿听圣上发落。只要能达成所期,臣欣然快慰。” 虽然听不到林佑芝心中自语,可他们的神色也表露的足够清晰,夏侯灼直接开口,尽言所想。 他没有什么不安,反而面带灿烂的微笑。 北地郡那边事成,余肃手中的兵力,会直接动手,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他们现在就已经动了,只是足够隐蔽,没有着急没有大张旗鼓。 这就是他们的机会,可以趁其不备,逐个击破,把余肃这些人铲除干净。 可再等下去,哪怕一日,只要余肃收到风声,知道了真相。 一旦他警醒,有了防备,那些人不能被快速、隐蔽的解决,在雍北乱局未靖的情况下,雍南地区再起兵乱,雍州就废了。 雍州很大,大到一州之地,比得上冀、齐、豫、荆四州地域总合。 但雍州西部、北部,都是地广人稀,或者集中在某几个地方,很多地域都是不适宜生存的,或者不适宜大量人口生存的环境。 是以雍北稍微乱了些,还可以,只要边防无碍,问题不算太大。 而雍南地域,临近长兴这一圈,繁庶甚至可称大璟之最,重要也可称大璟之最。 因为这里是大璟龙兴之地,是大璟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根基所在。 调雍州府军北伐,而今留居鲜州,还要再从这里大量迁民过去,就是因为更信任这份根基,也不想它被侵蚀太过。 这么做,一定意义上,现在看也算伤了根基。 人口迁离,府军兵力薄弱,都会让百姓有些不安。 只不过这份不安,还是潜在的,只要大璟持续安稳,迁走的人,会将鲜州变为第二个雍南,新地无忧、边境无忧。 而雍南之地,会解决人口增多、土地不足的现状,再度焕发新的生机,不至转衰,出现更多的问题。 可一旦雍南陷入兵乱,这份不安就会爆发出来,百姓们会怨声载道,北伐缑山是成功了,可他们却没人守护了。 原本守护他们的人,他们的子弟亲朋,在鲜州戍边,在为大璟更加繁盛戮力,而他们却要被兵乱殃及,流离失所,甚至死伤无数,家破人亡。 至于另一种可能,余肃再装的一副凄惨样,来隆彰帝这里再哭嚎认罪一番,把人手都撤回去。 虽然这些人,他们还能铲除,可余肃大概率不会死。 隆彰帝并不柔善,也不可欺,甚至可以说也是强横冷硬的君王。 可他也有弱点,他对真正觉得亲近的人,有极大的容忍。 对余肃如此,对林佑芝如此,对他夏侯灼也是如此,这个他们再了解不过。 余肃丢官罢爵,几乎必然。贬为官奴、流放千里,也很可能。 可余肃真那样做了,绝对不会死! 雍南、雍北,甚至豫州,是大璟的根基,其实也是余家的根基。 余家是势弱了一些年,可余家也不是在今朝才强盛起来的。 余家也是当年割据一方的皇族,只是后继无人,几近灭国亡族时,禅位给了大璟太祖,破而后立,成为了大璟的一部分而已。 即便如此,也可以说,大璟建国之初,虽然离不开太祖的能力和众将的善战、各世家的支持,却也离不开余家的支持,前朝留下的积累,也是大璟征战四方统一中原的重要倚仗。 以余家的底蕴、余肃的能耐,再招揽训练一批私军,说不上轻而易举,也绝不会太难。 被一条毒蛇蛰伏冷视,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以绝对不能给余肃任何时间,让他察觉到端倪。 太子和晟王回京,是余肃认为的绝佳时机,也是夏侯灼认为的。 没人会想到,郁郁归京的太子,有胆量有实力去造反夺位,这就是机会。 当然,成功的可能性,也并不算高,但全无防备的情况下,绝对也不低。 宫城有多少兵力? 听着不少,骁果禁军都十万呢。 可真常在宫中轮守的,也就两千,加上各卫在宫中的,也不足万人,且分散各处。 真被诱开了宫门,快速成事,并非不可能。 足足万人的兵力,直取隆彰帝所在,希望还是很大的。 那时这万人,面对的可不是对等的人数,而是一两千,甚至更少。 等其他兵力赶来,真不一定来的及。 至于随后维稳,不还有太子么,弑君登基,又不是没有过。 阻碍肯定有,但那又如何,大璟不乱,余肃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真能让吕思明或者吕羡继位? 而夏侯灼其实是在赌,赌他猜对了吕羡的想法,赌吕羡也会抓住这个时机,答应下余肃。 不然,没有吕羡和太子挡在前面,余肃还真不一定会在长兴做什么,很大的可能,会是直接占领雍南各地,徐徐图之。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赢了。 但是这些决定,不是他该来做的,而是隆彰帝。 越俎代庖,还是瞒了实情,代了一位皇帝的庖,确实是作死。 做了还一点点都说出来,更是作死。 远不如,就让太子说出来的好。 可夏侯灼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这也是一次试探。 梵山的崛起,他其实比任何人都重视。 他想尽快多做一些,也让大璟更快在种种改变下,稳定下来,而不是今日查杀一堆,明天反叛一堆,搅得人心慌乱,各处衰败。 他也想看看,隆彰帝的决心有多大,态度多坚决。 这也是在赌,如果赌输了,他会用自己的方法去做些事,而不是再跟隆彰帝在这‘知无不言’。 反正他不会死,他有不是造反的,而是平叛的功臣,没有正经由头,即便隆彰帝迁怒,他也不会有大事,大不了在朝中不再受重用,甚至打压罢了。 他不会给人机会,置他于死地的。 他还有很多事想做、要做呢。 “你做的是对的。”隆彰帝拦住了愤怒的吕思明,淡淡开口,只是看向夏侯灼的目光带着冷冷的警告,“但只此一次!” 说罢,便转向自己长子,叹声道:“雍南会再建一罪卒营,让羡儿战死在那里吧。” 吕思明先是一惊一愣,随即恍然,却仍有些憋闷。 他明白了父皇的意思,吕羡会假死脱身。 但儿子却也将又被利用一次,皇族之名,终究还是还维系一下的。 有罪皇孙,幡然醒悟,为大璟力战而亡,这个结果就不错。 “多谢父皇。”吕思明起身跪地,嘭的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请父皇准儿臣同往!” “不准。太子吕思明,教子无方,至逆子起弑祖杀君大逆之心,废黜太子之位,贬为西蜀郡王,着十日内赴蜀郡就藩,无召不得擅离。”隆彰帝别过头去,看向林佑芝。 林佑芝起身回应,随即当先告退。 这就算是正式给出处理结果了,让他去通知拟旨,通传天下呢。 “陪朕去梁国公府。”隆彰帝又看了一眼夏侯灼,情绪、神色尽数收敛,看起来如往常区别不大,只是眼中有些恨恨。 “是。”夏侯灼起身一礼到底,不过方向略微偏向了吕思明一些,算是在他们父子中间,是在表达一下歉意。 吕思明恨他,那是没跑了,他也没打算解释或者消弭什么,没意义,也没觉得自己这么做,真有什么不对的。 对吕思明的歉意,是因为这引头的消息,还是吕思明给他的,而今他却是没有顾及半点吕思明,做的不地道。 隆彰帝那,当然也得表示下,这么大事都被瞒着,还能既往不咎,太可以了。 至于眼中的恨恨,没有的话,不表露出来的话,夏侯灼才真的会有些失望和担忧。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激怒 ,狼胥 天色微亮,长兴仍旧寂寥无比。 虽说该上朝的大臣还得上朝,但没人有什么交谈的兴致,皆是一脸肃穆沉凝。 内城的商铺、摊贩,倒也该开门开门,该出摊出摊,只是客人寥寥无几,大概得亏上一天。 梁国公府门前,血腥一片。 这里没有战斗,但是在胡绰的授意下,数百具尸体被堆了过来。 “小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没有车辇,没有骑马,隆彰帝就带了些内侍和一队百人骁果,在加上夏侯灼,缓步行来。 “雍虞罗染带在身边的闺女,正常。”夏侯灼笑着接言一句,先后跨入府门中。 “这老家伙虽说被败了一次,可除了那一战,似乎事事走在朕前头,若是没有文彰,这教导子女上,也胜朕一筹。”隆彰帝轻哼一声,有些不服,有些可惜。 “文彰公主,好像是皇后娘娘教的多些吧?”夏侯灼又笑了下,有些促狭。 “你今天是放开了,诚心要惹怒了朕么?”隆彰帝有些愤怒。 “臣,不敢。”夏侯灼连忙拱手摇头。 “哼。”隆彰帝闷哼一声,继续前行。 梁国公府很大,整个承禄街上的府邸,虽然都是同一时期建的,规制也基本相同,但还是有些区别的。 为了让各府内里建筑,有些区别和差异,有些地方当初建城时,并没有尽数平整地面,而是留下了许多小山小河小池塘,尽量的能规整的前提下,保持了地形的一些不同风貌。 梁国公府,便是得益如此,府中有一汪清泉小湖,一片桃林小丘,风景秀丽,占地不斐。 所以虽然府邸并不在最靠前,但却其实是承禄街各府,最好的存在。 不在乎个排位显名,其实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大璟太祖赐府余家这里,其实也是照顾,一府快有其他各府一个半大小了。 也就雍亲王府,跟这里差不多。 东雍西梁,是大璟内城最豪奢的两个府邸。 隆彰帝和夏侯灼,此时就在这府中漫步前行,对一旁或是跪地行礼、或是自觉隐蔽偷偷快步跑去报信的丫鬟小厮,毫不理睬,目光在府中各处随意打量,好似是来逛花园的一样。 “这时的桃林,往年应该快开了,今年怕是还得一段时间了。”看向那片小湖后的矮丘,隆彰帝叹道。 今日的他注定心中思绪万千。 这里他很熟悉,从小就总来,还幼稚的拉着余肃和苏连城,在这桃林里想学个三结义。 便是这几年,朝中没有大事发生,每逢花期,这漫山桃花盛开,他也会来,喝点桃花酿,吃点桃花酥。 可惜,今年的花期,他大概不会来了,余肃也看不到了,可惜了那坛忘记埋在哪棵树下,一直没挖出来的老酒了,终究不会是三个人一起挖出来喝了。 “寒冬放去,虽然天气在转暖,却是少雨,至今一场春雨未落,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灾患。”夏侯灼接了一句。 他是故意的,他明白此时隆彰帝的心情,可他不想隆彰帝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情。 他怕,怕隆彰帝仍旧会手软。 “老妖,你别作大死!”隆彰帝声音仍旧不高,但却有些冷厉和恼怒。 他也同样明白夏侯灼的意思。 从昭华殿开始,这家伙就在刺激他,一直刺激他,挑动他的愤怒。 可他是君王,是皇帝!意思他明白,却不代表他不会生气、愤怒! 真不怕把他惹急了,一块都收拾了? “臣遵命。”然而夏侯灼此时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浅浅一礼应下。 嘴是不再开了,却看得隆彰帝更加气恼,步伐也大了些、急了些。 “煜明,坐。”等到二人见到了余肃,隆彰帝神色越发冷厉了一些。反倒是余肃,此刻笑意盎然,也不起身也不见礼了,一副主人翁的架势。 这称呼倒是让得隆彰帝一愣,哼了一声随意寻了位置坐下。 煜明,是他的字,而今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极少有人叫了,当年,同样不多。 “梁国公倒是好生镇定,夏侯佩服。”夏侯灼虽没有受邀,却也在隆彰帝身后坐下,一队骁果和内侍,围在二人身后静立。 “你我聊几句,有必要如此么。”余肃没理夏侯灼,只是看向隆彰帝。 他其实刚一知道的时候,是有些错愕的,他以为今日会是在宫中、在朝堂上,来这么一出,确是从没想过,隆彰帝会来自己家里。 不过细想下,便也觉得不需惊讶,这位大概还念着些情分,有些可笑了,却也确实像是他的性格。 “我,要个理由。”隆彰帝凝眉开口,声音冰冷。 可他的自称是我,不是朕,不是态度的转变,而是身份。 身为皇帝,他不想问为什么,无论是北地郡一案,还是撺掇谋逆,都够隆彰帝杀梁国公好多遍了。 他想问问,这位昔年好友,何至于对他如此,他哪里对不起余肃! “阿城为何没来?”余肃确实仍旧不答,反而反问道。 没看见苏连城,他也很诧异。 “多年好友,他不想看到我杀光你全家,自己去抓人了,应该会给你留条血脉吧。”夏侯灼觉得口干,把一旁的茶案搬了过来,娴熟自然的沏了一壶茶,一边轻描淡写说道,一边递了一杯茶到隆彰帝身前。 隆彰帝毫无动作,余肃确实目光冷凝,直直逼向夏侯灼。 余福此刻不在,府中有密道,府后有私宅,私宅旁边还有私宅,靠近的地下,被挖的九曲八折,冰水都烧开了,这段时间,足够余福带着家人逃过周围视线,隐藏起来了。 虽然暂时出不了城,可他也不信这么轻易就能被抓到。 “三十年,长兴周围少了二百九十八名匠人,北地郡、安定郡、扶风郡、上郡,失踪死亡匠人,多达三千二百八十人,还用我再说什么吗?”夏侯灼毫不在意余肃的目光,平静的喝了口茶,淡淡道。 隆彰帝看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中怒意更盛几分,只不过是含而未发,隐在了深处。 “萧无涯,倒是好手段,查的够快!”余肃瞳孔猛然收缩,冷哼一声。 京北京西拉了这么大一张网,他怎么可能不用,只是那些人都未必知道,这些分散各地的失踪死亡人口,有什么关联。 没想到,短短数日而已,萧无涯便是已经尽数挖出。 “可他……”余肃本想说他不还是死了,随即便是突然一滞,真的死了么? “信,我写给你的。这个才是真的。”夏侯灼言道一句,扔了份鹰信过去。 “你太小觑江湖人了,密语很差,很好模仿。”夏侯灼再道。 像是准驳二印,会有独特暗纹,以防假冒,各家往来鹰信或者私下密信,也都有类似的手段,某个不起眼的字,比划特殊一些,或者干脆就是不知情的人看上去毫无问题的闲话,实际却可以暗藏些玄机,等等,各种传信的密语很多。 军中有专门破解这种密语的人,江湖上也有,甚至专门以此为生。 夏侯灼对这些就很了解,可以说精擅此道。 若是一看就知道是密信,甚至弄个一堆八卦图之类的密语,解起来还挺费劲。 可要装作正常信件的,对他而言,还真的不算难。 不过余家存世这么久,还是前皇族,这密语也真没那么废,夏侯老妖还是存心刺激人罢了。 余肃得疯啊,不疯他怎么把底牌都亮出来。 “那些私兵,藏的也不够隐秘,梁国公不妨再听个曲,也许很快还有新的捷报传回来。例如上宜县的、岐山县的……”夏侯灼接着开口,一连十多个地名报出,听的余肃脸色越发苍白和阴沉。 “哦,对了。还有丰阳县的,这个藏的不错,我都没往那边想,还得谢谢你那死了的好儿子,他当初若不去铁延,我现在还真不好顺藤摸瓜找过去,梁国公还是厉害,整个上洛武林,居然早已被梁国公父子掌握多年,我这江湖出身的,竟是半点儿不知。” 隆彰帝听着夏侯灼一会儿一句的,起初还并未太过在意,那些事他也知道,还不是夏侯灼查出来的,而是从山河楼弄来的。 可这一句,尤其是最后那些话,让得隆彰帝也是微眯了下眼睛,看向了夏侯灼。 “对。就是圣上想的那样,梁国公,父子。”夏侯灼点头。 梁国公父子,可不是说的余肃和余虓,或者其他余肃的儿子,而是余肃他爹和余肃。 “另外,韦吉那边进攻鲜州,梁国公也是出力不少,可惜了,那些部落现在都不在了,怕是给不了梁国公什么偿还了。”夏侯灼接着说道。 “夏侯灼!我自以为从没轻视你,没想到还是小觑了啊!”余肃怒喝一声,腾地站起身来。 “动手!”随即余肃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满盘皆输,只能最后一搏了。 擒下隆彰帝,他,或许还有条活路。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兵乱再起 , “动手!!”脸色铁青的余肃,一声暴喝,猛的将身前食案踢飞,砸向夏侯灼。 这里这么多人,他唯一有些忌惮的,也就夏侯灼而已。 而且也只是忌惮。 于此同时,百名骁果中有二十多人,一同暴起,直接对着身边兄弟斩落手中战刀。 一共六名内侍,有四人直接杀向仍旧端坐的隆彰帝。 余肃本人也是身形暴起,直接向隆彰帝杀去。 紧随其后,门外有余家下人,当即发出一声厉啸,先前唯唯诺诺的余家仆人,无论男女老幼,此刻尽皆转变了一副冷肃的面孔,有向隆彰帝所在杀去的,有向府门杀去堵截外面骁果军的,竟是人人都会两下子,皆有武艺在身。 一个豪门大府,下人会有多少个? 思懿公主府,有三百,算是很少的。 齐国公府、燕国公府,大概会有个五六百人。 秦国公府,林佑芝家,有八百多人。 而余肃这里,梁国公府,有一千多人! 而且这一千多人全部都是真正的死士! 何谓死士,敢死忘生之辈。 他们不怕死,心中只有他们需要完成的任务。 此刻他们的任务,就是杀净一切来敌,助家主成事。 而且,梁国公府有自己的护卫,有自己的亲兵,这些人同样也有两千多,几近三千人。 此刻也是瞬间调动起来,一队精锐,足有五百人,向着隆彰帝所在冲去。 其余人迅速杀向府外。 而骁果军此刻并不好受,梁国公府内一乱,这里也有数百军士向身边同伴挥出了战刀,数千骁果军,此刻也陷入混乱之中。 一边小心谨慎的提防着身边人,一边向叛徒杀去,将之剿灭,还得与府中冲出的敌人厮杀。 虽然是精锐之师,却也直接落入下风。 而长兴之中,此刻不仅此地再乱,随着一道狼烟在梁国公府中燃起,宫中、各卫府军大营、骁果军大营,瞬间杀戮四起,满城硝烟。 “混账!!”林佑芝、林肃南等人此刻还带着满脸沉肃的众臣,等在宫门外,等着上朝。 他们眼前却是两队守门监门卫将士,突兀的厮杀在了一起。 好多人看向梁国公府所在,怒不可遏,心中却是有些慌乱。 有人想离开这里;有人听着宫城、皇城内的厮杀声眼中思绪万千,滴溜溜直转;一堆武将和部分会武的文臣,已经提起万分小心,提防着四周。 开了门、出了摊的商贩,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仓惶的关门收摊。 整个内城各家的门户,也是快速关合,所幸没几家这个时候有人在外,不用等的焦急。 “朔北军,勤王平乱!”刚刚回府没太久的朔北军,再次被胡绰派出。 “长兴建城百数十年,从未有过今日这般风雨。”燕国公夫人,夏侯灼的妻子宁氏,轻叹感慨。 担忧么,固然有的,但是也习惯了,而且她相信夏侯灼的强大,仍会无往不利,安然无恙。 此时感慨,只是因为她是在这长兴城里活了四五十年的人,从幼时到现在,她没听过没见过此时这样的长兴城。 “自己小心点。”思懿公主府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后边,殷王府,殷王站在府门口,亲手给女儿带上凤盔,轻声叮嘱。 “父王放心!王府亲兵,随我勤王平乱!”襄城郡主吕琰,拍拍自己腰间弯刀,飒爽一笑,素手一挥,带着千名王府亲军,向西奔去。 “琰妹,别跑太快,等等我。”雍王府门外,一个三十左右,看着丰神俊逸的男子,身贯金甲,头戴金冠,喊道一声,率雍王府亲军,紧随而上。 乃是雍王吕思悠,大璟最大的纨绔浪荡子。 他们身后,座座王府大门打开,少则三五百,多则千八百,各家王府亲军汇集向西,短短时间,聚兵过万。 等他们到来,承禄街却是已经人满为患,一家家国公府同样府门大开,一家家亲兵部曲,向梁国公府门前汇聚。 但是真正动手的人,不多。 因为他们此时,也分辨不出,具体哪些人还是真正的骁果军,哪些人是叛徒。 太乱了! “骁果军,后退!”宁黎率军,比他们先至,已经分开外围各家人群,在骁果军身后十数部,横列阵线。 宁黎一边朗喝开声,一边并恩佐、柳葫几人,频频开弓。 骁果军谁是好的,不好分辨,但是梁国公府门前,那些死士和亲兵,还是可以的。 朔北军这些将领,除了黄宁,还真没有不擅长箭法的,乱军杀敌,并不多困难。 “退!朔北军开阵!”骁果军此地郎将,也是暴喝开口,但他自己没有退,一杆朴刀连连斩出,一个人将梁国公府门前之敌,尽数挡住。 朔北军这边,不用宁黎再下令,各百人队中间,让出一段空隙,让骁果军一众退回。 不过一个个持盾顶矛的,也没半点儿松懈,防备的很。 一旦有入内骁果军有意,这些朔北的铁刺猬就会立刻动手,全部剿杀。 “各府亲兵退回!再进一步者,以叛逆同诛!”门前那骁果军郎将,且战且退,在一众骁果军退回之后,被宁黎等人掩护而回,朗声喝令四周,脸色阴沉、满是煞气。 “我们也不行?”吕琰有些气恼喊道。 “不行!”郎将十分冷硬。 “你……”吕琰俏眉冷竖,被吕思悠拦下,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朔北军也请退回。”随即看向宁黎,声音稍缓,却也仍旧不容置疑。 “好。”宁黎点头,率部缓缓退开,跟在延禧门外一样,前后堵住了承禄街。 不过这次他们堵的是西边,东边各国公府的人撤去,吕琰和吕思悠率军堵着,把梁国公府门前给骁果军空了出来。 “结阵,破门!”骁果郎将没有再多说什么,当即点了三支百人队,冲向已经关闭的府门。 而此刻,梁国公府内,那一片桃林小丘内,开始快速出现一道道身影,向着府内人流汇集处杀去。 “破地道,修的真特么窄!”燕林飘身在前,低声咒骂。 细看过去,他们这些人身上都多少有些尘土沾染,没个身上干净的,也就都够健壮,要不都快赶上难民了。 他们是从余家密道里出来的,都当了把地耗子。 人数还不少呢,燕林,刘砥林、韩砺林、安心林、蔺勇、何齐鸣,六人带着齐国公府一千亲兵, (本章未完,请翻页) 隐秘杀进府中。 萧无涯久不在长兴,回来了也没露什么面,除了他当了京北巡察使,被议论了一阵,很多人都忽视了,他萧无涯当年也是名将,麾下也有一支百战精锐的亲军。 他也有徒弟的,除了罗燕途在养伤,萧寒林在荼岚,在长兴他也有五个徒弟呢。 老大老三教出来的都是高手,他会差了? 何况还有总成透明人,被人忽视的阡陌崖二代大师兄,燕林。 这些人夜里,可都没动呢! “杀!”赶到余家中院,几人也不迟疑,直接拎刀持剑就往上冲。 阵列,齐国公府亲兵们都熟悉着呢,哪用他们废话调度。 兄弟几人齐化锋矢,当先开路,燕林长剑凛冽生辉,身在最先,其他几人稍稍落后些,但杀敌速度也不慢,余家死士登时被杀出了个豁口。 而堂内,也是战至酣处,夏侯灼探手将余肃踢来食案按下,借力跃身双脚连踢,与余肃一双铁拳连续交击,砰砰作响,却是打了个半斤八两。 夏侯灼略感意外,但并不惊奇。 余家不说前朝如何,在大璟那就是世代将门,开国虎将之一的后裔,还能教出余虓那般武艺的儿子,真当眼前这看着瘦削的老家伙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那他才是白痴。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强。 这连踢数脚,极快且猛,一般跃鲤榜高手都不能轻易接下,便是而今的凌沺来接,也得随之露出破绽。 但余肃没有,他虽退后一步,却也将夏侯灼身形逼回,阻住了其再进之势。 而后余肃矮身探手,从自己椅下掏出两柄手戟,瞬间点地前杀,一上一下,分攻夏侯灼头顶、腰腹,迅猛之极。 “你昔年可并不以勇武著称。”隆彰帝上探右手,将袭来一名内侍手腕擒住,咔吧一声直接掰折,冷声说道。 随后把人往后一推,挡住另外两名袭来内侍,而后长身而起,一脚弹踢,将另一名内侍踢飞,胸骨断裂而亡。 “彼此彼此。燕北回来后,你武艺也精进不少。”余肃冷哼一声,眉头紧锁,手上猛攻不停。 夏侯灼长刀抽出,连连闪刺,将余肃攻击挡下,一时竟只在招架,难有反攻之机。 另一边,数十骁果迅速斩杀干净叛徒,一部分人合攻三名内侍,一个十人队则迅速守在隆彰帝身周。 突兀的,那百长神色一厉,手中战刀毒蛇吐信一般,反手刺向隆彰帝肋下。 另有三人,也是一同暴起,三把长刀向着隆彰帝斩落。 “你的暗手,就这么多了么。”夏侯灼轻笑一声,长刀突然加速,连续三刺,前两击挡住余肃双戟,最后一击,直接刺在余肃心口。 余肃心头一紧,瞬间暴退,险之又险没被这一刀刺穿肋骨,却也伤的不轻。 夏侯灼暂时不理会他,直接长刀向后反撩,将斩向隆彰帝的三把刀一并挡开。 同时左手探出,捏住那百长反刺刀背,百炼钢刀,直接被其掐断,隆彰帝探手擒住断下刀尖,掷入那百长脖颈。 夏侯灼朗笑一声,快近一步,挡在隆彰帝身侧,长刀斜斜划过,先前那三人直接头颅抛飞。 而后夏侯灼刀势不止,向着冲来余肃,当头落下。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退 , “留活口。”夏侯灼刀势迅疾,隆彰帝喊得也不慢。 余肃面色冷凝,一双手戟身前一架,在夏侯灼长刀落至其头上三寸之时,将之稳稳架住。 可也仅此而已,不然夏侯灼也不配是盖压一代人的天下第一武夫。 右脚脚尖一捻,短促的力道猛然爆发,脚尖如矛一般,正正踢在余肃左膝。 嘎巴两声,余肃瞬间冷汗满头,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倒,闪电般的两脚,踢碎了他双膝骨骼,眨眼间废了他两条腿。 “啊!!!”余肃一声痛极的暴吼,右手骤然发力,手戟将夏侯灼长刀卡住,拧到一旁,左手手戟直直向隆彰帝肋下刺去。 山林中无论饿极了的残狼,还是年迈的老虎,都不任由自己饿死,它们的最后一次狩猎,要么成要么死,直至用光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方会落幕。 余虓此刻,亦然。 事已至此,他不会束手就擒,装了一辈子,心头那道枷锁打开,他不会再装下去了。 摇尾乞怜的,那是狗,不是狼! 此刻他别无他想,不再考虑家人有没有真的被堵住,不去想北地郡的真实结果是什么,他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隆彰帝! 他没有成功,他也不想他们成功,不想看着他们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或者嗟叹。 可惜……那只是他想。 夏侯灼遏制了他这个想法,左手准确前伸,擒住了他的手腕,咯嘣一声,将他手腕掰断,错手再进,一掌砍在他腋下,将他整条手臂都废掉。 而后夏侯灼长刀若灵蛇脱困,瞬时从余肃手戟牵扯下滑出,一刀闪刺,刀尖穿透余肃另一边肩踵,同样将之废掉。 就这还没完,夏侯灼经验可比凌沺老道多了,直接一拳闷在余肃嘴巴上,打落满口牙,省得他吞舌自尽。 余肃必须死,但绝不能是自尽,这事没有几个够分量的人头,完不了,止不住。 “臣失责,请圣上责罚。”至此,夏侯灼向隆彰帝躬身请责。 因为隆彰帝的肋下,有一道血口,手戟在隆彰帝的肋下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 夏侯灼能拦住,但没有。 隆彰帝能躲开,也没有。 “尽诛叛逆,杀无赦!”隆彰帝看一眼趴俯在地,难以宛如一滩烂泥,却死死瞪着他的余肃,又看了一眼满面轻松的夏侯灼,烦闷的喝道一声。 到了现在,他才明白了夏侯灼究竟是什么意思。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和答案,夏侯灼,该退了。 此刻此地,一道门,内外皆是阡陌崖一系人马。 此刻他们是在铲除叛逆,铲除祸乱大璟之人。 有功! 可在太多人的眼里,他们的威胁,比展露这么多手段的余肃,更加可怕。 哪怕他吕旌阳自己,也会止不住这么去想。 今日尚且有夏侯灼,有阡陌崖一众,可以制住余肃。 他日,谁能制得住夏侯灼,谁能制得住阡陌崖一脉这些骁悍之人? 夏侯灼自己递出了削弱自己的刀,护驾不利,导致他受伤不轻。 可罚! 多事瞒而不报,哪怕而今尽知其意,怕也不敢再像以往一样尽信。 夏侯灼自己,在他心里扎下一根刺。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一日,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失去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臣有负圣上恩厚。这刀钝了,不需再存在了。”夏侯灼拿起长刀,掰断,而后从地上随意挑起一柄横刀,杀向门口已经涌进来的余家死士。 隆彰帝看着断成两截的长刀,凝滞无语。 这把刀跟凌沺的山河剑一样,都是他送出去的。 御匠司专门为夏侯灼专门打造的战刀,此刻,断了。 送出这把刀的时候,他希望夏侯灼,帮他清除这大璟百年积累的顽疾。 今日过后,顽疾可除,阻碍仍有,但不会太大了。 这刀自然没了用途。 人呢? 当朝太尉,世袭国公,似乎也进无可进赏无可赏了。 飞鸟尽,良弓藏。不藏,那就功高盖主了啊! 隆彰帝思量再思量,发觉自己一直都忽略了好多事。 他没想到的,夏侯灼想到了,替他做了。 可…昭华殿,将再无三人对坐言欢畅谈的场面了。 一时间,隆彰帝无喜,只觉得心中很闷。 “杀!”隆彰帝暴吼一声,宣泄心中烦闷。 他没有动,剩下的二十多骁果,尽数冲向门口,一时竟有了些苍凉意。 但他们浑然未觉,只是更冷肃三分,跟他们心中视为神明的大将军,并肩而战。 “杀!”夏侯灼也是暴吼一声,豁了口的横刀前掷而出,挥动一双铁拳,人来骨碎,杀戮如魔。 …… 宫城门外,厮杀的时间不长,却也不短,最起码此时仍旧未靖,宫城门、皇城门都不时有胶着战在一起的军士,陆续杀出。 封边歌此刻身边只有八百人,这些人也是他的亲兵,其余人已经并不在他的号令之下。 本就不是各卫直属的将领,没乱还可以调控一下,现在却是不行了。 哪怕真正的叛军在其中的人数微不足道,数百近千而已。 可剩下的人,现在自己相处日久的同伴都不能再信任,又怎会信任、听从他这个临时的统领。 他也只能先护住这些等着上朝的大臣,然后一点点归拢人手,斩杀叛逆。 速度不慢,却也算不上太快,这里可不是梁国公府门口,这里的叛军没有要守的地方,这里周围也没有那么多人重围。 而且兵甲一样,将士们自己也分不清谁是谁,那个好那个坏,乱的很,别说一嗓子,把嗓子喊哑也特么白费。 “靖离,家国孰重孰轻?”大臣中,有人慌乱,有人担忧,有人满脸铁青,林佑芝很淡定,似是没有任何情绪一样,问了林肃南一句。 林肃南一怔,“先生……”。 “昔年我该问过你一次。”林佑芝再道,看向林肃南双眼。 而今很多人都忽略了,林肃南的林,虽然是江南的林,而非京兆,可林肃南是科举入仕。 那一年主考官,是林佑芝。 他们,也算师生。 更没有人知道,早年的林肃南,其实是生活在一个小县城的,那里是林佑芝刚入仕途时的第一站,两人相识的很早,林佑芝甚至可以算林肃南的蒙师之一。 这句话,当年还青涩的林佑芝,便是问过更加稚嫩的林肃南。 “国若不存,何以为家。”林 (本章未完,请翻页) 肃南深吸口气,目光不再闪烁,对视而回,神色正肃,说出了跟当年一样的答案。 “那就好。”林佑芝笑了,拍拍林肃南肩膀,“靖离,这朝堂诸事,日后就拜托你了。” “先生、、”林肃南想要说话,却是被林佑芝阻止。 “世家门阀,已成大璟顽疾。今日,林某便倚老卖老,妄自做个表率了。”林佑芝高声言道,行到百官之前,面向他们,摘下了自己头顶之冠,褪去了身上的紫袍,板正叠好,放在地上。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诸公莫忘了,二十七年前,我大璟虽盛世初显,仍受边寇侵扰不休! 百十年前,那数百年纷乱之世,世家大族又如何?不也曾苟延残喘,左右攀附。 而今大璟边境止戈,或破或降,威服八方,再现中原煌煌声威,怎么就连自家人都不安分了呢? 皇帝天天换,世家常永存? 荒谬之极! 家族兴旺,固为我等所愿、所求,可诸公当知,大璟兴盛不衰,我等世家方为世家,方可谈兴旺与否! 且不说北方臣服诸部,诸公且目向西南,那里已有强国崛起。 姜、尤、余,一而再再而三,大璟之盛,又能经得住,再有几次这般之殇? 强敌若乘势而入,届时大璟纵使挡得住,又得付出多少代价,有多少将士喋血沙场,有多少百姓将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我等世家又当如何? 叛国、叛民? 便是为了祖宗声名,我等也不能当那再陷中原江山入满地兵乱的罪人啊! 今日之前,林某自觉做的不错,也称得上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不逊祖宗先辈,没有辱没门庭。 可今日,林某恍然啊,何其可笑! 若林某当真为国为民,当真兢兢业业,何以让得此间之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啊? 林某有负大璟,有负圣上,有负这身官衣,更有负天下百姓! 今日,林某自请辞官,让位贤者、能者,整肃这朝堂、这天下,靖除我大璟顽疾,蓬勃再进!” “林相!”百官惊讶,京兆世家众官员更是惊诧非常。 但也有人,大受触动,因为那是很多人,初入朝堂的初衷、梦想。 有人仍旧笃定前行,有人左右挣扎,有人早已忘却的梦想…… 但不管如何作想,心中所向如何,此刻百官震动,皆是直直的看着身前的那个老人。 “崔兄、贺兄……,我等暮气已重,这天下该是年轻人的了,同游山河,看遍我大璟今日繁丽江山如何?”林佑芝笑看向崔清几人。 都是年岁不小了,而且代表着各地世家的人物,也是大璟朝堂位高权重的几个人。 “林相甘为表率,我等岂能不欣然相随?”崔清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 也好,也好。 多留恋下去又能如何,退一步也许更是海阔天空。 他们不退,难道要让小辈退么? 他们的仕途,已经走到头喽,再无进境可期。 今日一步退出,他日各家小辈,才有大路可行啊。 几位最年轻也有六十五六的老臣,这一日,尽数褪去了自己的紫袍。 或有不甘,或有不舍,但无人迟疑。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新的篇章 , “林某赘言最后一句。家难舍,国更不能离。我等对外,先言者,必是大璟人,而后才是名姓。”林佑芝对崔清几人正色一礼,复又言道一句,对着众人深深一礼。 “儿郎们!无论尔等边军、骁果、各府各卫,亦当谨记林相诫告。家难舍,国不离!今日非有外敌为祸,眼前之敌,却比外敌更可恨万倍!我等身披戎装,执剑戟,便当戮尽敌寇,保家!卫国!斩尽这般辱我等身之兵甲者,杀!”封边歌一声高喝紧随其后。 身为边将二十多年,封边歌调动将士们战意的能耐,也是很不错的。 此刻随着林佑芝开口,周围临近一些的将士们,其实也都是听到了的。 他再添上一把火,登时成为此地众将士的中心。 不是信任他,而是对这些话的认同。 从戎者,兵也好、将也好,无论起初的想法是什么,最后对自己身上这身戎装,大多都是极为珍视的,那是他们毕生的荣耀。 绝不容任何人轻辱! “非叛者,回守成阵,以辨敌我。”封边歌继续高喊道:“这也是有些人最后的机会,我不管你之前如何,仅是慌乱也好,被利诱、威逼也罢,退守结阵,斩杀叛逆,既往不咎。” “杀!!”宫城门外的将士们,皆是喊杀声震天。 但他们没有一窝蜂的再胡乱向身边持刀之人冲去,而是缓缓后退。 不少地方,出现了,前一刻还在激烈打斗,然后同时横刀谨守,退成阵列的将士们。 有些人真的是分不清敌我,只知道身边举刀向自己的人,皆是敌人。 有些人确实是余肃安排、拉拢的人,但这一刻他们重新选择了自己身上的这身战甲。 渐渐的,场中敌我分明起来,封边歌带着归拢成阵的将士们,快速将叛军斩杀,重新将前后两座大门,控制下来,战事渐渐停止。 而宫城之内,他们没有去,丰北林迅速的将自己这一军骁果中的反叛者,斩杀干净,而后连忙分兵四处,前往宫中各处平叛。 这一刻的丰北林,极大的展现了自己的能力。 在师父夏侯灼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他几乎将夏侯灼学了个八成。 此刻沉稳有度,先后有序,整顿好自己麾下骁果之后,迅速靖除太后、皇后等人寝宫的周围,然后由内及外,各处清楚宫中的叛军,将宫中的府卫禁军,一点点整合一处。 条理清晰,先后有度,宫内的情况也很快平定下来。 而连云霄,则展现了二十年隆武城的恐怖武力,在京扬武营成员不算太多,此时却分往各处,以个人武力,迅速斩杀一众叛军将领,震慑长兴诸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军,归拢在营,不使外散,扰乱长兴治安。 从乱起至终,仅仅三个时辰。 喧嚣声、喊杀声结束后,整个长兴陷入久久的静寂。 …… “臣等拜见圣上。”梁国公府内,血流成河,伏尸处处,大堂外燕林等人,尽数斩杀余家死士,两边列队单膝跪地,向隆彰帝见礼。 “众将平身,随朕同往宫城。”隆彰帝收敛所有情绪,阔步而出,向着府外走去。 此地只剩两千多人的骁果军,随着隆彰帝走过,纷纷见礼,而后跟随在后。 除了府门外,朔北军、殷王亲兵、雍王亲兵等人,见礼让路,同样列队随行。 浩浩荡荡的一堆人,向着宫城门外走去。 这一次隆彰帝没有再步上城头,看看站在自己褪下的紫袍前的林佑芝等人,心中既有轻松,也觉感慨,面向着此刻汇聚宫门前的百官、众将士,隆彰帝深施一礼: “吕旌阳,谢诸公拼死相护相助之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话,人人耳熟能详。 但朕并不完全认同。 便如今日一样,这大璟不仅是吕旌阳的大璟,不仅是皇族的大璟,这大璟是诸公和天下人的大璟! 没有诸公勠力,大璟不会如眼前这般繁华富足。 没有诸公效死,大璟不会如而今这般,称雄于世,兵威八方。 可朕不懂! 为何昔日先辈或自己,为这大璟效死,为这大璟繁盛竭力的人,屡屡要在这片山河上,洒下自己人的鲜血! 朕也曾为军伍、为戍卒,朕知何为袍泽之情,何为兄弟之义! 诸公在朕眼中,皆为袍泽!兄弟!可以共同与朕一起,将这大璟的繁盛继续、乃至更进一步的袍泽兄弟,而非仇敌。 朕不知是否是朕错了。 今日便谨问诸公。 若朕有错,请诸公言明,朕必当下诏罪己禅位,以正天下! 若诸公也觉朕无错,大璟无错,望这场血雨可以警醒诸公,大璟再无这亲者痛仇者快的恶举!与朕勠力同心,护卫这大璟山河安稳,繁盛这大璟天下太平!” 隆彰帝继续朗喝开口。 宫城、皇城,这城墙阔道之中,似乎一个巨大的回声筒一样,寂静无声的氛围下,隆彰帝的声音传荡久远。 “吾等与圣上同愿!至死不敢或忘!”宫门前此刻少说得有三五万人,回应之声轰然响彻整个长兴城一般。 “传朕旨意,今日起,撤裁诸州刺史府,刺史府上下官员,即日起返京述职。 着京北巡察使、齐国公萧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涯,雍凉及京兆巡察使,严查雍凉、京兆各地官吏、军将,有违大璟法纪者,严惩不贷。 着北安郡王,鲜州及铁延、奚兹两地巡察使…… 着大理寺少卿牛耀,燕州巡察使…… 着御史大夫安养皓,冀豫齐三州巡察使…… 着……” 隆彰帝随即再次开口,一口气就是委任七位巡察使,取缔了九州刺史府,由七位巡察使代行巡察天下。 巡察对象,不再仅是各地官员,而是整个大璟境内的所有文臣武将,甚至将胥吏等也一并囊括在内。 所有人这一刻,都看到了隆彰帝的决心。 自这一刻开始,大璟将全面展开一场清楚冗杂官吏、清除贪官污吏的,前所未有的大动作。 而且不仅如此,六部也将有随之而动。 礼部将临时开科取仕,填补各部、各地将损缺之位。 此次也是大开先河,礼部、国子监、御史台等各级官员将被分派各地,共同以郡为单位,统一举行考试,选录各地优秀学子,入京赴试。 吏部的主要工作,便是最大限度的配合各巡察使,以各地历年考绩审核记录为基准,更有效的完成这次天下清查。 同时,三司留京人员,还将先展开自查,彻查六部九寺等各部官吏。 其他各部等也别想闲着,都将各司其职,最大限度的配合这一次的清查。 动荡会有,甚至会有比今日更多的鲜血流淌,但这一次,隆彰帝的态度极其坚决。 想反对者,不是没有,但没有人敢。 这一日的血流成河,吓破了好些人的胆。 夏侯灼等人,军中诸多将领,这一日开始,将展露他们的刀锋,展露这二十多年,乃至更长时间,隆彰帝积累的锋芒。 在有些人看来,这是疯狂的,甚至是自取灭亡的。 也有很多人想看着这场清查,无疾而终,或者错漏百出。 但此刻,无人敢言。 他们只能等。 同时他们也将心中惶惶,担心查到自己头上来,担心这把刀杀的自己死无全尸。 满地沉寂中,席卷整个大璟的波涛,汹涌而起。 大璟是就此破碎败亡,还是再起兴盛更进一步。 无人可知。 哪怕隆彰帝、哪怕夏侯灼、林佑芝,也同样不知。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静待。 静待一个个问题出现,然后拼尽全力去将之解决。 但不论结果如何,大璟的崭新序幕,在这一日拉开了。 或亡或兴,这中原江山都展开了一个新的篇章。 (本章完) 正文 请假条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百姓的看法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有多快跑多快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战余福 ,狼胥 “我凑?这是闹哪样?”官道上疾行的凌沺,一眼就发现了树林里的不对劲,连忙降速驻马。 大大爷的信中,可没说人具体在哪,真要如此,也就不用他了,送信的人自己就能去干掉。 那信中只是告诉他,人大概在河池郡两当县而已。 之所以不在让其他人搜捕追查,是怕这边还有余家的藏兵,除非调动府军,不然追捕的人,容易出事。 而府军可不可靠,并不一定,这才交给凌沺的。 当然了,在凌沺想来,绝对是夏侯灼知道他要往这边走,特意把人给逼这边来的。 至于他的行踪,没什么难找、难猜的,北地郡南下蜀州,过扶风郡入河池郡算是最快的了。 知道他目的地就能有个判断。 可凌沺咋也没想到,这半路上就能遇见啊,他还以为得在两当县好顿翻找呢。 计划他都有了。 河池郡这边也有几个门派,放眼天下不算大门大派,离了这方圆几百里,也没什么名头。 可架不住人家是真正的地头蛇啊,没人比他们更熟悉这里,包括马帮也是一样。 让这些人帮忙,可能比找府军和官府帮忙,还要利索。 但是没用了,余福也不知道咋想的,拎着把剑就冲了出来,凌沺好歹也在长兴待了些时日,对余家也一直都有关注,这余肃最大的亲信,他还是认识的。 “凌沺!尔等何必如此赶尽杀绝!”余福此刻面容狰厉,悲吼一声,就是一剑向凌沺刺去。 凌沺不知,他的出现,其实让余福把之前所有的不安都对上了。 余家不是没有别的后手,狡兔三窟,他们也精通着呢。 可他们确实只能从这一个方向杀出来,处处重围衔尾追杀,一次次浴血,一次次不断有人死去,他们路中也有数次折返、绕圈,这他才稍稍心安少许。 而此刻,凌沺的出现,让他恍然觉醒,一切都是圈套! 或许最开始,苏连城的人,真有意放他们一马,也不枉这数十年的交情,给余肃留个血脉。 甚至可能是隆彰帝授意,不然苏连城大概也不敢。 可后来的人,绝对都是夏侯灼的人! 在长兴,他夏侯灼坐视他们从密道逃出不理,就是将计就计,想挖干净他们的后手,不就一点余地,彻底斩草除根。 一步步把他们逼到这里,因为这河池郡,山林颇多,即便后续没有被追上,也是正常的。 他们也确实为此做了很多,这边本就有一些布置,几片山林里甚至有很多陷阱,他们是有很大可能摆脱追兵的。 只要随后深入蜀州,十万大山里一钻,那便可以缓过气来,再图后续。 所以他冲出来了,甚至舍弃了余寒等人。 是的,舍弃! 余寒等人,此刻被他当成了饵! 他知道自己可能不会是凌沺的对手,但绝对能挡住凌沺很长时间。 而后,余寒等人,真的能逃了那就最好,逃不了,他们就是一个个引诱凌沺去追捕的饵。 反正绝对不能让凌沺在这儿久留,不能让凌沺、让夏侯灼等人发现余家的后手。 他们也是余家的子弟,余家的血脉,他们更是余家最后的本钱。 余寒几人能舍, 剩下的,绝对不能暴露! “操!一堆老王八!”这一剑带起的厉啸,让得凌沺神色也是极为郑重起来,心头大骂不止。 江湖上高手很多,一个跃鲤榜绝对不可能一个不落的尽列在内,这凌沺心里门儿清。 可他原以为,怎么也该差不多才对,纵有遗漏,也不该太多,何况还有山河楼的消息补充。 事实上,他想的太简单了。 尤家也好、余家也罢,藏的高手真的都不少,北地郡那边就不说了,出现在长兴的也不提了,仅眼前这老仆一样的余福,则足够让他丝毫不敢轻视。 世家门阀,武力渐衰? 狗屁!! 不愿在沙场争锋而已,都在藏着掖着,当做自己的底牌罢了。 不仅反了这几家,雍北出现的那五家,哪家没有高手! 皆有富贵在身,皆有煊赫门楣,皆有权柄不斐,何必再去沙场效死? 安享富贵不好,还是以备不时不好。 这一刹那,凌沺想了很多。 但是手上不慢,昭阳刀唰地出鞘,宽厚的刀面,将这一剑挡住,顺势将这余福手中长剑向一侧卷去。 哪知余福猛然再度爆发,一股比之前更大数筹的力道,从剑上传来,直接脱离控制,一剑向凌沺咽喉斩去。 这一幕凌沺很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一年前在朵颜大会,杀生剑彦阿则喜,就给他来了这么一下,一剑胜他。 余福这一剑,略有逊色,但也不差太多。 可而今的凌沺,已然今非昔比,士别三日尚需刮目相待,何况一年。 当下凌沺侧滑落马,身藏马腹,从余福来侧钻出,昭阳刀笔直刺向余福心口。 余福神色凝重,急忙侧退一步,手中本打算就势伤马的长剑,快速收回,微微跃起,一剑下点,攻向凌沺颈后。 凌沺右脚忙踏地止步,瞬间拧转身躯,长刀反撩而上,挡住这一剑。 双脚落地,凌沺的能耐比在马背上,可要多的多,也习惯的多。 当下也是直接反攻,抢去了主动,反撩之刀一击之后,瞬时正持变反持,左脚落前一步,点地而出,长刀劈头盖脸落下,直奔余福额头。 这一刀的凶厉,也让余福心悸不已,连忙再退,不敢硬接。 凌沺终究也是天神巨力之辈,这汇集全身力道的一斩,别说他现在上了岁数,就是再年轻个三四十岁,正值壮年,也无力硬挡。 不过他自然也不会放弃,缠住凌沺甚至斩杀凌沺在此,尤其后者,才最好不过。 他这一生从卒子做起,一直隐于暗中,轻身功夫才是他最为擅长的,纵使上了年纪,也是当世顶尖。 若是他一人,这一路绝不会狼狈如此,也绝对有七成把握,可以安然逃脱。 眼下虽无逃命之心,但游走缠斗,也是他所擅长的。 其身形连连闪动,如鹰如兔,似虎似豹,变换莫测,难以揣度下一处落点在哪,无法预判,抽冷子就是一剑杀出,让得凌沺憋闷非常,第一次……第二次觉得,一身力气,就是没有地方施展,节奏全部被余福带乱。 “昔年,江湖上有一声名赫赫的刺客,号百兽王,就是你吧。”凌沺突然微微一笑,冷然道。 江湖上也有很多悬案,江湖人不知究竟, 官府也不没有头绪。 其中一桩,发生在上洛、冯翊、弘农三郡之地。 先帝景圆二十九年,隆彰帝继位前三年,这三郡武林出现了数起灭门惨案,一共七家武林门派,共计一千三百一十四人,两月之内,尽数被杀。 没人知道杀人者是谁,与这几家有何仇怨,仅有几个后来去各家助拳的武人,侥幸逃生,穿出此人擅长百兽之术,腾挪搏杀手段,变换莫测,一人如百兽,武艺极强,手段十分凶残。 然而这七家门派被灭之后,这号人物也在江湖中再无任何踪迹。 这些类似的悬案很多,都在臻武司的档案中,大半都是司徒彦璃汇总的。 这位是把这些悬案当做突破口的,臻武司想靖服武林,这些人,或者说类似的存在,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 换言之,最近三五十年,这类造成这类悬案的人,都将是臻武司的缉捕目标,跟一些顽固恶匪一样,要拿来立规矩的。 凌沺对此的态度是并不完全认同,但也没直接反对,反正办事的是他,遇上啥事再看具体怎么处理,并没有一定之规。 但是那些档案,他还是都看了的,一方面确实感兴趣,一方面也是长长见识,多了解一些。 没想到,在这儿可能遇见了一个,还是个大隐隐于市。一直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 “是又如何。”余福冷哼一声,算是认了下来。 现在这时候,也不怕这些事被翻出来了。 “那我明白了。合着你这江湖上一闪而过的百兽王,是余家养出来,专门干埋汰活的是吧。”凌沺了然点头,一刀就劈了过去。 余福一直缠斗不走,目的他大概猜到了一些,不过他现在也不急切,而是在一点点观察余福的动作,同时逼他不断使尽浑身解数。 他在寻找时机,直接杀上去,把余福连死。 在他眼里,这种老家伙真要跑了,才更可怕一些。 同时心里也嘀咕着,琢磨这些悬案会不会都是类似的情况,都是各大世家门阀的暗子所为。 他可知道,基本上各家都有些干埋汰活的人的。 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一扇窗户,那些悬案似乎有了个查的方向了。 “找死!”余福见他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并不完全集中,避开他一刀斩落的同时,躬身蹬地,手中长剑旋绕掷出。 凌沺挥刀斩落长剑,微微挑眉。 这时余福已经一个滑翔远纵,来到凌沺身后,双腿似虎一样剪出,势大力沉来势凶猛,直奔凌沺咽喉。 这一击若中,凌沺必直接毙命,被剪断了脖颈骨骼。 可凌沺却是不慌不忙,直接弃刀探手而回,在自己颈侧将余福双腿稳稳挡住。 同时后脚猛然向后踢出,阻断了余福跟进的双手攻击,拧身后退一步,变为正身,抡着余福就向地面砸去。 这一砸,宛若抖蛇一般,先松了余福脊柱骨骼,让他难以发力反抗,而后重重落在地面,气息微弱,被砸了个半死。 “原来后手在马帮啊!”凌沺没急着杀余福,而是往自己来路看了一眼,不远处十数骑火急火燎的奔来,为首那绯红大袍,可是显眼的很。 余福大惊失色,面色巨变,却是突然一刀落下,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看清 , 章节正在审核,请稍后刷新页面。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明心 ,狼胥 “大当家,河池的弟兄回信。” 长兴,燕国公府,夏侯灼深夜未眠,封边歌、连云霄二人也在,还有燕林,一共四人,围在一个巨大的沙盘前。 燕国公府的管家,也是阡陌崖的老弟兄贺晨,将鹰信递给夏侯灼。 “他知道了。”夏侯灼看完信,轻笑一声,并不意外。 “还不是你故意的。”连云霄也是轻笑一声,同样并不意外。 他知道凌沺并不是个莽夫,真正的莽夫也无法在鸟笼子里杀出来。 他一直都认为,凌沺是个很聪明的人。 书生剑给他读的那些书,总归也不是白读的,很多事其实都在书中,对万卷书行万里路,都绝对是有用的。 “不会耍性子吧?别弄得九叔那边不好交代。”燕林略有担忧道。 他们所为的很多事,凌沺都是被动得参与在内,一切了然之后,被他们利用的感觉会很强烈,搁谁都会不舒服的,没人愿意成为棋子。 他担心,因为这些断了长辈们的情意。 “不会。他不会跟老九说什么,现在也不会回来跟我们对峙什么。不过你们嘛,得小心点,他回来了,绝对会跟你们挨个切磋。我们嘛,短时间内,他没把握,等他有把握了,也一样。”连云霄看着燕林笑的玩味,很有些期待的样子。 “大概会这样吧。”夏侯灼认同的点点头。 凌沺绝对会不爽,很不爽。 这许多事虽然不用他去做,虽然看似跟他没有太多的关系,可却是被动的去达成了他们的目地。 起到的作用一样,结果一样。 可也正因为如此,凌沺被摘的很干净,除了缑山一战是有需要的以外,凌沺做的其他事,其实也不在他们计划之内,那些原本都有其他的安排。 至于被动的因为凌沺达到一些目的,其实从他接受成为朔北叶护开始,就已经如此了。 不爽归不爽,却也没什么好说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凌沺若是对权利无所求,那他不会接下,接下了,他们也就给这个晚辈一条更好的路去走,一些结果,也自然是注定要承担的。 凌沺该明白这些,也会明白,这人够蛮,但并非不通事理。 不过小小的找个茬,快乐一下,还是会的,毕竟是个属睚眦的。 “我还好,其他哥几个得注点意了。”燕林笑笑,不以为意,生死搏杀他未必是凌沺的对手,切磋么,他还是有些把握的,凌沺想胜他也不易。 不过其他人么,除了萧寒林,还有武痴,大概都不是对手。 他也很期待呢,他是大师兄,不好总揍人的,可看看热闹,也挺好的。 “让外面的兄弟,准备动手吧,一切按计划来,这次倒是不用怕他乱来了。”夏侯灼对贺晨说道。 想起这个,也不禁有些苦笑,本来没必要揭的这么明白的,可这么个玩意,真的不靠谱,还是得让他知道些详情,不然他不定哪次心血来潮的举动,就会让他们的准备,全成白费,一再的打乱了节奏。 “你们猜子瀚下来会去哪里。”连云霄这时候挑眉道,很感兴趣的样子。 “不蜀州么,难道还会直接回来?”一直没说话的封边歌,没好气道。 “蜀州大着呢,具体点儿。”连云霄有些无语。 “南境边界,比邻李越之地。”燕林指向沙盘。 这个沙盘是新做的,梵山、李越、钵罕那三地地形地势,尽在其中。 大璟现在乱了,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便是大乱不生,小乱也绝不会少,不可避免。 这可是个巨大的机会,哪怕梵山现在还没有直接吞下大璟的实力,也绝对不会甘于寂寞,此时给大璟添上一把火,他们绝对是乐意的。 除此之外,若是想拿下李越,这也是他们最好的时机。 甚至大璟会乐于见得,四周皆乱,会给大璟更多的时间,更简单的去把家里的事,处理清楚。 若他是凌沺,现在最可能的去处,就是大璟南境,去李越边境,看看李越会有什么变化,来印证自己的猜想。 “随他去。盯住李越,一切李越来使,最近一年内,不能让他们到得长兴。我要让李越靠向梵山,罪卒营只有两个不够,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人不好处置,南境也该再有罪卒营去冲锋陷阵,斩杀外敌。”夏侯灼淡淡道。 李越想乱也要乱,不想乱也要乱! 世家,全灭一个姜家、一个尤家,再加上一个先皇族余家,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不易再严酷至此,那样毫不留情,大璟真的会崩的。 他会在这里再留一条活路,一条退路。 人心如此,只要还有路走,哪怕是九死一生的狭路、险路,可只要还有机会,没多少人愿意决死的,敢于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终归只是寥寥。 北边够乱了,西边不易轻动,也只好李越来当这个被捏的软柿子了。 “这个交给我,正好我要去南境赴任。”燕林接言道。 他本来这次回京,也是会在骁果任职的,但是被政事堂诸相联手给顶回去了,最后只给了个闲职。 长兴之变后,救驾有功,倒是可以领军了,但去的确是偏远的南境边军,阡陌崖一众的势力空白处。 倒也方便了现在所图。 “老五,你找一下姜祁,说服他和晟王,去一趟大漠之南,他们俩联手,还是很有希望整合那些小国的,把在西域的人手交给他们。”夏侯灼点点头,再对封边歌说道。 梵山可以做大,但不能失去钳制,他希望姜祁和吕羡可以成为插在梵山背后的一把刀,一把随时可以出鞘的刀。 “咱们在西域还有人手?”连云霄蹙眉道。 这事他是不知道的,此刻他觉得好像自己也没看清,大哥到底要做些什么。 这些事可以做,但似乎并不应该全部由他们来做啊。 “蒙轲在西域。”夏侯灼回道。 连云霄愈发惊讶了,甚至腾地站起身来,愣愣地看着夏侯灼。 “没死?”良久,连云霄喃喃道。 “没死。伊纥快灭了的时候,我让他去了西域,现在是个国王了。”夏侯灼轻笑点头。 蒙轲,可以说是阡陌崖第十四位当家的了,武艺和智计,比他们很多人都强些。 就是加入的晚些,还没来得及添一把交椅,就有了聆风谷一战。 当时他也活了下来,获封永宁县子爵位,随后同夏侯灼和萧无涯一同在边军为将, 更是当年西征伊纥的大将之一。 是役,蒙轲共参战二十八场,无一败绩,所部从两营三四千人,扩至最后有一万五千余人,歼敌共计七万八千有余,破城九座,也是彼时伊纥战场最闪耀的将星之一,有良帅之姿。 可惜最后一战,身中冷箭,战斗虽胜,却因箭上有毒而陨落,追封忠武侯。 没曾想却是假的! 此刻的连云霄是又高兴老兄弟多活着一个,又看着夏侯灼,有些不知所措。 布局这么长远,这么早,这么多,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想知道太多,也不想寻根究底,只一如往年,大哥指哪我镋落到哪儿。”深吸口气,连云霄不再多想,直直看着夏侯灼道。 无所谓。 是的,他想通了,无所谓的,反正大哥不会坑他,这就足够了。 “你不想知道个屁!”夏侯灼反手就一个脑瓢拍了过去,没好气道:“这些事圣上都知道。” “只是咱们这位圣上,有想法、有决断、有魄力,但也有太多掣肘,很多事他不方便做,只能我们来做。而且他要的,更多还是最后的结果,对过程和细节,他不在乎的。”夏侯灼再道。 “哦?哦。”连云霄懵懵的应了两声,挠挠头,不再多说。 在这儿,在他大哥面前,他也就是个弟弟,无关年纪无关地位,听着就完事儿了。 “子瀚像老九,也挺像你,有头脑有能力,但是不太会藏,想到什么就恨不得马上去做,你们真闹挺!”看着他夏侯灼也是再度苦笑。 他们这两辈人,这样的家伙还真不少,一个个都跟炮仗似的,干什么都火急火燎的。 别的不说,隆武城出来这些,除了晏崒,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好听了是杀伐果断,说不好听了,那就是一堆虎比。 都是半点心思不藏,想啥干啥的主儿。 二十年隆武城,那不算藏,只能算忍,除了最终目的以外,其他行事也都这样。 占俏也就占在没人想过一座武人汇聚的小城,会掀起多大风浪,有多大作用。 就这还有封边歌在附近,隔三差五去封信,各处劝诫,压下急躁,加上一口气憋在心里,不得不忍的情况下,才有的结果。 不然真依着连云霄的性子来,早了二十年前这仗就得打,再晚点儿十五六年前也该开始了,哪会等到去年。 “就你们能。”连云霄撇撇嘴,见封边歌笑的开心,抬手给他来了个脑瓢。 真有意思,大哥大不了,还大不了你? 嘚瑟啥呀! “燕北苦寒,砥砺明心。咱们接受封侯之时的初心,我不会忘,更不敢忘。此间之谋,必须成功!”夏侯灼看着几人,微微一笑,而后正色言道。 燕北很冷,不是灾年也冷。 燕北也很苦,边疆不靖、匪患丛生,何止百年。 这些他们都很了解,甚至都曾亲身经历过。 所以他们希望这样的日子,不复存在,这大璟山河之内,可以真的处处歌舞升平海晏河清。 这便是他们明确之心。 由江湖入庙堂为此,征战二十余年为此,而今所谋、将来再战,尽皆为此! 绝对不容有失!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夜钓闲谈 , 长兴,鹤祥园。 这是大璟宫城御苑园之一,前面就是昭华殿,算是大璟皇帝独有的休憩之处。 这里是真的有鹤存在的,不单单是个名字。 在昭华殿之后,保留了相当大的一片湿地建园,修筑亭台楼阁不多,绝大部分都保留了这里原本的模样。 这里存在不少的飞禽,水中鱼虾也是不少,非常的原生态,隆彰帝这三十多年,或者说大璟历代皇帝,最多的闲暇时间,都在这里度过。 一把藤椅,一根钓竿,身后是殿宇层叠,身前是天清水阔,在这独坐,不怕孤寂的话,别有一番开阔心胸之感。 “兄长,何必非走不可?” 同一个深夜,隆彰帝也是仍旧未眠,鹤祥园中小小的木桥探入水面,三张藤椅并排,渔灯散发着微弱光芒。 只是垂钓之人,心思并不在此。 “圣上,又何必如此。时候到了,我若不离,夏侯不离,我们便是圣上最大的掣肘。”林佑芝欣喜的摘下钩上肥鱼,放入鱼篓。 好些年了,好些年他没有这么闲适的心情,完全的静下心来,不去想其他事了。 “老奴不走。圣上在哪,老奴在哪,习惯了。”隆彰帝看向苏连城,后者也是拉起钓竿,一只肥美的小鱼精准的落在篓中。 隆彰帝有些无语,朕是让你说这个?就不能帮着劝劝? 一帮乱臣贼子!没个听话的! “圣上,我虽辞官,好歹也还是世袭的秦国公,这个我还是舍不得自辞的。这么大岁数了,要富贵有富贵,非留在朝中做什么。带着那几个,满天下的走走,给圣上去挑些好苗子。而且啊,我们满天下的走,这张老脸还是有些面子的,齐国公他们也能轻省点儿。等过了此间,游历而归,若还有精力,写本游记、词集,尽录我大璟山河美景人文,若可流传后世,岂不也是美事?”林佑芝笑呵呵出言道。 “唉!我这一生,真正的朋友不多,昔年燕北为卒时,最多,可都死了。当了这皇帝后,满打满算,也就还有五个,现在死了一个,被我派出去一个,夏侯……连你也要离开长兴,就给我留个他,一天老奴老奴的,轻易不说几句真心话,总怕我砍了他,砍了苏家,你们……真放肆!”隆彰帝又是无奈,又是生气。 林佑芝说的,他何尝不懂。 可懂归懂,但他并不想这样,他希望这段时间,有人能陪他看着山河变迁,看他们这等了二三十年,乃至更长时间所期盼的结果。 山河崩塌也好,盛世美景更佳,前者他不怕死后万古唾弃,后者是他心心念念,他都想这几个人,能陪他看到最后。 一起笑看他们为之努力半生的结局,如此,才是无憾! “圣上息怒。”两人浅笑告罪,半点儿诚意没有。 “夏侯……那老妖一天天的,没人能看得透。他想做的,未必是圣上愿意去做的,很多时候圣上不够狠,他够。有些事,若是做的不太过火,还望圣上宽宥则个,别跟他计较。”林佑芝为夏侯灼开口求个情。 从长兴之变开始,从这一次夏侯灼再回长兴开始,很多事就都变了。 夏侯灼不会再对隆彰帝知无不言,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他要做的很多过程中的事,隆彰帝是不会同意去做的。 夏侯灼的手段,也不会再是明面上的。 很多事,明面上其实不好处 (本章未完,请翻页) 理的,隆彰帝可以强硬去做很多事,但有些事也是绝对不能做的,他是帝王,帝王可有权衡心术,帝王可有阳谋,帝王却是绝不能满腹阴谋,有,也不能做! 不说别的,舍子舍孙,若隆彰帝一开始就知道全部,那延禧门之变便绝对不会允许被发生。 其后,夏侯灼何尝不是在等,等隆彰帝的一个态度。 太子吕思明,哦,前太子了,只是被废储位。 够吗?其实不够。 延禧门之变,就发生在东宫墙外,作为太子,吕思明该擒拿吕羡才对,没有,便该重罚,以肃纲纪。 没有道理可讲,讲了,不是有情可赞,而是君王可欺,谋逆可为! 旁人谋逆,就是满门诛杀,太子嫡长谋逆便可活?便不用株连?便只是教子无方可以解释?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其实是最不能当做笑话的。 上行下效,君王为大璟之上,其余皆在其下,君王便是准则,是旗帜! 不连九族,在帝王之家,太正常不过,也没发株连,可父母兄弟,都能从轻处置,便是不可以的了。 没多少人,真想看他们人头落地,那样反而又太过无情,可贬为庶民,除籍皇族,其实才是最好的结果。 吕羡如此想的,夏侯灼认为应该会如此,吕思明自己也做好了准备,可终究隆彰帝没有这么做。 那时夏侯灼便知道了,隆彰帝其实不够坚决,触及了他的柔软,他便只是吕旌阳,不是隆彰帝。 所以夏侯灼自退一步,他要从朝堂脱身,他要自己去做,自己去操纵这个过程,不让隆彰帝成为他的掣肘,也不让自己成为隆彰帝的掣肘。 功过,他同样不在乎,但他更在乎这个结果,崩塌,他不愿意,也不允许! 血染长兴那一刻,林佑芝知道了,夏侯灼还有很多事没有跟隆彰帝说,不止吕羡这一件。 那一刻,他也有了些明悟。 身在长兴,他能做的林肃南也能做,所以他也要去其他地方,再多做一些,而不是再留在这里。 他也好,崔清几人也好,都是门生故吏遍地,不见得人人都会听他们的,但还是很有些面子和威望的,这天下他们去走上一圈,还是很有作用的。 崔清几人,也许当时就懂了,没懂得,待隆彰帝宫城前那番话一出,也会懂。 明日他们便将结伴远游,发挥他们这些老人家的余热。 而朝堂没了他们,也就没剩几个难以处理的了,大刀阔斧,都可以了。 他唯一担心的,是夏侯灼做的太多,最后误了自己。 便是算上开国时期,有夏侯这般功勋,有夏侯这般对中原江山赤诚之人,在他看来也是寥寥,该有个不错的下场的。 “随他吧。他们这一脉人,都是作死没够的。”隆彰帝恨恨地哼了一声,兀自恼怒。 或许是恼怒他们,也或许是恼怒自己,谁知道呢。 “阿城。”林佑芝也不搭理他,喊了苏连城一声。 “你三弟家有个小丫头,今年该十九了吧,还没许人家么。”苏连城转头看来,林佑芝再道。 “兄长是说雅儿?那丫头也野着呢,成天跟在郡主后面转,谁敢娶她啊。”苏连城回道,摇头晃脑的苦笑两声。 大璟有两个林家,也有两个苏家。 不过与前者不同,京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林家和江南林家,并不同祖,没多大关系。而京兆苏家和弘农苏家,同祖同源,一脉两支。 前者就是苏连城出身的苏家,而今在朝中位最高者,是左千牛卫大将军,政事堂诸相之一。 而弘农苏家位最高者,则是当朝太师,三公之一。 这两家本因乱世而分,现在虽同殿为官,却也往来不多,不然苏家才该是大璟最煊赫的士族。 倒是这几年,随着苏太师告老还乡,返回弘农,两家是又渐渐亲密了起来。 “琰儿那丫头,自己都快嫁人了,还能疯哪去。你这当伯伯的,就不为侄女打算打算?苏家,可就这丫头跟你最亲厚,难不成你还真打算让那些义子义女给你养老不成。”林佑芝再道。 “兄长何意?”隆彰帝和苏连城闻言都看向了他。 “都利叶护也快回到荼岚了,没几个月也就能回来,而今双亲不在,圣上这舅舅,多少也该上点儿心,给安排安排终身大事的。”林佑芝笑笑,再收一条肥鱼入篓,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在你们眼里,朕成了专门赐婚的了?”隆彰帝和苏连城这下都明白了,前者轻哼了声,再道:“本来打算给他赐婚申屠嫡女的,也算亲上加亲。” “太子那边也有个照应是吧?”林佑芝接言过来,微微摇头。 “圣上,臣以为不妥。”林佑芝放下了钓竿,正色道:“而今余肃已死,我等告老,夏侯必退,朝中需要些人,来当一杆大旗。天下世家,此番之后,也必将损失惨重,纵有生机,却也仍旧太险。苏家其实足够,两脉合一,有在外援手,有在朝高位,又足够可信。圣上何不以苏家领士族,共渡此间风浪。” 这可不是闲谈了,这算谏言。 林佑芝言下之意,是在朝中再扶持一个世家领袖,不再分北地江南,不再分关中关外,只这么一个,足够可信的,掌握世家一众的变化,引进世家一众的态度,更给与世家一众更多的希望和暗示。 来让这个关头,更顺利的度过。 雍虞业离回归,必然入朝,而且不会位底,还是武职。 更重要的,他还有个身份,是隆彰帝的外甥,再加上所有人都以为的,对北魏的图谋,可以说隆彰帝赐婚哪家女给雍虞业离,哪家就代表着深得圣心。 “那不还会尾大不掉吗?”苏连城疑惑道,并未给自家说话,并未欣喜。 “听话,随时可散。不听,亦可断尾!别跟我说,这些年苏家所为,你们就不气!”林佑芝冷哼道。 苏家其实事儿办的很埋汰的,他们得益与苏连城,却又对其报以鄙夷姿态,讲究的只是少数人而已。 “兄长,您被夏侯老妖附体了啊?”苏连城笑笑,有些咋舌,这话可不像林佑芝说的啊。 “恩仇皆报,这还是从凌沺那小子身上学的。”林佑芝轻笑摆手,鱼钩再次抛入水中,躺靠在藤椅上。 “是个挺有意思的小辈。”隆彰帝点点头,也不知道在认可什么,随后也不再多说。 苏连城欲言又止,遂也作罢。 “那小子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对思懿公主更是极为珍视,对这大舅哥倒也舍得,一千顶尖武备,说给就给啊。”林佑芝有念叨了一句。 苏连城扬眉,挑起的肥鱼,落在篓外,微微点头。 隆彰帝看了林佑芝一眼,微笑挑眉,饶有兴趣。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访剑阁 , “我擦!啥地方啊!”此刻的凌沺多少有些后悔了,恼恨自己为什么跑这地方来。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听着那是真有意境,想象怎一番美景了得。 若是乘坐轻舟,顺水而下,观两岸绝壁,听猿啼鸟鸣,置身青翠山水之间,也能感叹一下天地造化的鬼斧神工,雕琢这一副雄险瑰丽的美景。 可他没做船啊,小青都放在官驿了,走路全凭两条腿,绕是以他的体魄,也觉得有些腿软。 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腿软,也是因为这古道太难走,尺宽的绝壁小路,让他也是两股战战。 “多走走就好。”前方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头,听到他的抱怨,回头笑了笑。 手里拎着根实心竹杖,也不拄着,现在看上去比他神完气足的多,并不见太过疲累。 “老爷子,您没忽悠我吧?剑阁到底啥时候能到?”凌沺追了上去,狐疑问道。 现在他们可没走栈道,而是走在山脊上,脚下就是千年未曾被破过的险关,剑门关。 他从河池郡离开,便是直奔这里而来,直入蜀中是其一,还有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找这剑阁。 马帮号称蜀州第一大帮,这个不假,但这个第一大帮,高手不算少,可更多还是人数更重。 真正要说蜀州武林执牛耳者,马帮倒也可以算作其一,但最当之无愧的,还是这剑阁。 蜀州多剑客,也多侠士,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剑阁弟子。 剑阁居于深山,半隐士状态,具体人数多少,没人知道,只是每隔十年,就会有数名弟子下山,行走江湖,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各个都会在江湖中留下一番美名,以及一些风流事迹,平添一份神秘,引无数人向往。 这种情况可谓让各地官府又爱又恨。 他们只仗剑行侠,有时确实能解决许多问题,但也会留下很多麻烦,较起真来,更是可以说个个目无法纪。 而且长久以来,也引领了些对官府不利的风气。 总得来说,燕州冀州雍州这三地,男儿们耳闻目染的都是疆场事,父辈祖辈多是军伍,见惯了大大小小的战事,心中多半都有个征战疆场,身披将甲建功立业的梦想。 而在蜀州,人们讨论更多的,还是他们常见、常听闻的江湖事、武林事,某某侠客又在哪行侠仗义,救了哪家姑娘,被追着以身相许以报恩情之类的事。 他们的梦想,是自己也能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所以蜀州剑客,为大璟之最,好多好多,一袭蓑衣一柄剑,再挂个酒葫芦的身影,十分常见。 这种情况,其实是很不利于严明朝廷法纪的,时间长了,只知江湖有侠不知朝廷有官,要不得的。 自然这里面跟官府一些官员的不作为,或者放任自得清闲也有关系,可并不是好事。 法纪有它的掣肘和限制,甚至漏洞,看上去不如侠客那么直接,有什么事直接用剑说话,快意的很,只要能打过,半点儿不憋屈。 但是法纪、朝廷,也是一个相对更加公平公正的保证,这份保证的权威性、有效性,也需要这山河之上的人,共同来维护,而不是忽略和践踏。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过凌沺可不是来解决这事儿的,他自己也未必有这个觉悟。 虽然臻武司的职司,最终的目的之一,就是这个,但跟他直接的目的指向,并不相同。 各州都将有一个臻武司的武吏掌事,以及一众武吏,以剑阁的威望和实力,是符合条件的,这才是凌沺的目的。 顺便也拉些人去长兴,成为臻武司总衙的武吏。 他需要高手入臻武司。 “别急,就快到了。”老爷子倒是个性子好的,笑呵呵回上一句,就接着在前面带路前行,官话说的也利落,没什么口音。 “行吧。”凌沺撇撇嘴,继续跟着。 两人沿山势踏脊而行,速度也不快,跟散步似的,老爷子看上去都得七八十岁了,凌沺也没好意思再催促。 “跟紧了,看着我落脚的地方,别跳偏了。”突然老爷子止步,对他说了一声,直接纵身往外跳下去。 这可吓了凌沺一跳,他没看见周围有什么能走的路啊! “下来。”探头看去,老爷子已经跃下两丈,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对他招手呢。 而后老爷子如灵猿一般跃起,足有丈许远,在一颗斜长的松树上点了一下借力再进,跃在一个大树杈上抱住树干站住。 凌沺微微挑眉,跟着跳了下去,依样为之,越过了这个不算太宽的,好似山体裂开一般的峡谷。 “路就在那里。”待凌沺也落在树上,老爷子给他往前指了指。 凌沺顺着老爷子手指方向看去,有些头疼。 有路么? 那还确实是有的。 没像他以为的,是过了峡谷往东走,而是顺着峡谷,继续往南走。 离着十多丈的距离,隐约可以看到一条隐在林间树冠下的小路。到这里来,只是因为在这里,从这个角度,才能清晰的看到而已。 至于这十多丈怎么走,老爷子随后就给他示范了一下。 就在这歪斜探出峭壁的粗壮树干上纵身南越,稳稳的落在峭壁上,一块也就能容双脚落地的凸起岩石上。 而后再往前行,也都是跳跃前进,极其娴熟的,一下一下在峡谷峭壁的凸起岩石上借力,纵若飞仙一般。 “老狐狸。”凌沺嘀咕一声,也不废话,依样跳了下去,不过他手没闲着,看着没有老爷子那样缥缈轻松,而是不断抓住一些更小的凸起,用手控制住身形。 他体格子大,那些老爷子轻松落脚的地方,他落得可不稳当。 而且这老头悄默声的坏,那些落脚地上方,其实都有可以用手扣住的地方,他故意不说不抓,试探之意再明显不过。 嗯,老爷子也是个武人,啥身份不知道,但武艺相当不俗,反正五十招内,凌沺是没能奈何对方。 不然他也不可能随便找一个老爷子带路。 总算到了对面,踏上林间小路,凌沺往南瞥了一眼,更是很有骂人的冲动。 旁边还有条路! 他们刚才只要在山脊上再走一小会儿,就可以沿着一个陡峭的窄台阶下去,来到一个索桥前,从索桥过来,直接就能来到这个山凹处的小路,只是在刚才那里,看不到这弯折的峡谷后的具体情况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吃了不熟悉地形的亏。 “跃鲤榜前十,可没有偏擅的人,区区山间小路,难不住叶护的,何必这般气恼。”老爷子仍旧笑呵呵的道。 “呵呵,我不气,您老继续。”凌沺皮笑肉不笑的咬着后槽牙回了一句。 他打定主意了,这老头要是剑阁的人,哼哼…… 随后老爷子倒是没在玩儿什么花活,就是仍旧不再快行,跟纵越峡谷的时候判若两人,继续慢悠悠的走着。 待到凌沺实在快受不了的时候,一道并不高大的门楼,出现在了眼前。 上书“剑阁”二字。 “洪老。”两个看上去跟凌沺差不多的剑阁弟子,守在山门之外,看见老爷子恭敬见了个礼。 “我们自去便可。”洪老爷子笑着点点头,带着凌沺直接入内。 里面路就好走的多了,青石铺路,不甚宽敞,但是足够平坦。 行过不远,一座座小屋出现在凌沺眼中,分布的全无规律,也不聚集,多的三五个小屋小院相邻而建,少的就孤零零的一个落在一处。 一条条被踩出来的小路,蜿蜒着从青石路左右分流,联通过去。 “他们还种地?”看着房前屋后,一个个男男女女,有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有三十多岁的,或更加年长的,在不大的块块田地里劳作,凌沺惊讶之极。 洪老爷子哈哈一笑,“当然啊,不种地不劳作,他们吃什么?” “他们都是剑阁弟子,还是流民。”凌沺再问道。 语气有些严肃,神色很是郑重。 这个问题很关键。 若都是剑阁弟子,自食其力,那值得敬佩和赞赏。 若是聚敛流民山间垦荒种地,供养剑阁上下,那所谓侠义可就成了狗屁,他来此的目的,可就得变变了。 “都算吧。剑阁弟子,历代都是从活不下去的流民中收取,带回这里,教他们学文习武,带他们开荒种田。”洪老爷子回道。 “老郝,来客人了,别忙活了。”随即洪老爷子对一个小山头喊道。 山上那正在劳作的老人,直起身看了一眼,蹭蹭从山上行下。 “郝霁,风光霁月的霁,当代剑阁阁主,四十年前的跃鲤榜第一人。曾一招憾负阡陌崖魔君,退隐江湖,不再出世。” “凌沺,当今跃鲤榜第十,阡陌崖牛魔养子、琉璃刀二弟子,北魏朔北叶护,大璟长乐县侯、臻武司总掌事。” 洪老爷子满脸促狭玩味的,给二人介绍了下。 凌沺白眼快翻天上去了,这老头,果然不是好人啊! 郝霁更是豹眼圆瞪,身姿瞬间挺拔起来,不复随意。 “二十多年前一败,老夫心服口服,依约剑阁上下,二十多年不曾踏出蜀州半步,你等阡陌客何必再来扰我!”郝霁蹙眉,沉声轻喝。 他不在乎凌沺的任何其他身份,只知道这人是阡陌崖的人。 世人而今只知,陌客北上,三千英魂斩贪狼的义举。 可他们这些老辈江湖人,从未忘却,当年阡人南下,四战江湖引起的血雨腥风。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们没必要有什么交集! (本章完)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挑战 , 章节正在审核,请稍后刷新页面。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江湖 ,狼胥 “你也是个愣的。”洪老爷子看着凌沺收剑的动作,摇头叹笑。 “没。若是生死搏杀,我无所谓的,活着最重要。可这不不是么,我也想看看就用一把刀,我能到什么地步,总要求进的,我还想跃鲤榜第一呢。”凌沺笑着回道一句。 他不算刀剑双绝,但无疑他刀剑齐用时,或者说他用两把武器的时候,最强,只不过一把是刀,另一把总会习惯性选择了剑,总会给人造成一种误差而已。 自然,他的剑法而今也绝对不弱,可也正因如此,他的刀够强,但不够纯粹,只求取胜得生,不在乎手段招式,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有利有弊。 现在他想有一些改变,以求武艺再进一步。 一年前朔北军初立时,牛大叔跟他说的话,他是一直牢记的。再有前些日子,在北地郡,大叔一杆长刀无人可过的表现,也让他有些感触。 与剑相比,刀无疑是他更为擅长的兵器,大叔告诉他唯有把自己最擅长的兵器练到极致,才有资格去触类旁通,鞣杂其他融会贯通。 这么说到底对不对,他不是很明确,因为他在隆武城学的做的,和大叔说的,是截然相反的。 不过,他还是准备试试,他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东西可以再鞣杂进自己的刀法,可他觉得自己的刀,并未大成,不是终点。 所以这次江湖一行,也是他砥砺自己刀法的好机会。 他想尝试摒弃其他,做一回纯粹的刀客,试试能不能再有感悟,精进自己的武艺。 跃鲤榜第十,说实话,他开心却也不满意。 他是隆武百战王,雀笼百战无人可敌! 他要自己,出了雀笼也无人可敌! “这是还让我先手?”洪老爷子见凌沺处于守势,挑眉一笑。 “尊老爱幼嘛。”凌沺架势不变,微微点头。 老爷子体格是不错,可毕竟不是生日仇敌,也不是在跟他玩命,只是切磋而已,没必要占老爷子便宜。 拳怕少壮,他气力强劲,耐力十足,真要抢攻蛮来,即便老爷子剑法高强,可只要不能瞬间治住他,被他占了上风,很难扳回来的。 “好!”洪老爷子点点头,示意先前那剑阁长老,借剑给他,而后轻喝一声,“看剑!”。 随即也是一记中平刺递出,直直刺向凌沺面门,与那剑阁长老如出一辙,速度和力道却都更快三分。 凌沺眉头微动,同样一刀应对而出,立劈而下。 不过这一次两人的交手,可就凶险的多了。 洪老爷子长剑仍旧一侧划开,可是那一刹那,长剑略微拧转,剑身不再水平,长剑也随之蓦然出现一个小弧,游鱼摆尾一般,刺向凌沺手臂。 同时洪老爷子,更是快进一步,主动用手中剑的如意剑格卡住直直落下的昭阳刀,顺势便要带着往左旋压。 如此一来,他手中长剑刺向的目标,也瞬时改变,复又略微弹起一些,点向凌沺耳下一寸,若是得手,可从下颚直入横切,立时将之斩杀。 “开!”凌沺压力一下就上来了,瞬间暴吼一声,被卡住的昭阳刀,猛然反撩而起。 单论力道,洪老爷子是绝对不如他的,当下长剑是直接 被生生挑开,长刀直奔洪老爷子要害袭去,一副欲要将之从下往上,一劈两半的架势。 洪老爷子也不恼火急切,碎步斜近三步,直接避开这一撩斩,手中长剑回拉,剑尾连砸三下,将凌沺追扫而来的长刀击退扬起。 紧随其后,洪老爷子长剑一抖,唰的一声破空斜过,向凌沺咽喉斩下。 凌沺额上出现细密的冷汗,愈发郑重数分,侧步回转,硬生生把扬起的昭阳刀拉了回来,仓促挡向这一剑。 不过身影不稳,发力不足,被这一剑将长刀再击打的往后扬起,几欲砸向凌沺面门。 同时,洪老爷子巧借反震之力,屈膝拧转身体,回头望月般刺出一剑,封住凌沺退路。 凌沺此时前要控制住手中长刀,不是啥大事,但必定要分有一些注意和力道,身形也有一瞬间的迟缓。 洪老爷子这一剑,更是逼得他后退不得、侧步不得,只能凭借自身力道去抵消上一击的反震力道,无法退步卸力,更轻易的将长刀转圜。 就在围观剑阁弟子,欲要因为此时情形,欢呼出声的时候,咽喉像是突然被死死掐住一样,又憋了回去。 只见凌沺突然右手松开刀柄,左手也是虚握,甚至小指在刀柄上有个挑动的动作。 一道雪亮的刀花闪现,昭阳刀在凌沺身侧反旋而过,“叮”的一声轻响,洪老爷子手中长剑,刺在了刀面上,被挡了下来。 凌沺挑起一抹冷厉的微笑,左手猛然发力握实,昭阳刀瞬间定格,而后凌沺左脚踏地,直接暴起,长刀一转,便是一击横斩挥出。 洪老爷子双脚发力,像个陀螺似的跃起,同时斜立长剑,叮叮当当,连续四剑随着身影快速转动,先后与昭阳刀碰撞在一起,挡住了这一击。 然而,此刻洪老爷子,再无先机。 凌沺并未收刀再出,长刀被挡住的那一刻,便是再度双手持刀,刀身拧转上挑,逼的洪老爷子不得不快速退步,横剑反手甩抽而下,挡住这一击。 下一刻凌沺左手松开,右手持刀横划而出,继续前逼。 洪老爷子身法轻灵,长剑仍旧回击抵挡,可脸上却是略显遗憾。 “输了。”之前那长老,摇头轻叹。 而不待剑阁一帮年轻弟子发问,结局已经呈现在他们眼前。 凌沺三刀抢回先机,便一发不可收拾,长刀干脆利落,又是劈、撩、扫、斩四刀落下。 洪老爷子只能连连躲闪,同时不断挥剑应对,脚步越来越急,出剑越来越快,却是显得有些纷乱。 凌沺打破了他的节奏,将他逼得前脚贴后脚,有些踉跄。 “老爷子,承让了。”而后凌沺直接收刀,没有再继续下去。 “承让个屁!不敌就是不敌,有何不可承认的,活的岁数大了些而已,又不是输不起。”洪老爷子笑骂一句,把剑给那长老还了回去,拍拍凌沺肩膀,很有些感慨的样子。 “先不用搭理他,咱俩好好聊聊。”洪老爷子突然再道,让凌沺有些疑惑。 随即凌沺看向好整以暇的郝霁,似乎恍然,可洪老爷子见状再道:“不是让你歇着,你这气力,跟我们一堆老头打,要是还用缓口气,那也属实有点废,一辈子别 想超过夏侯灼。” “你说,啷个是江湖?”洪老爷子也不多解释,而是直接道。 “不知道啊。”凌沺摊手,这问题他回答不明白,模棱两可着呢。 “那我来说说。”洪老爷子不意外的点点头,接着开口说道:“江湖啊,要我说,其实就是人,或者说是这天下走在这山川河流间讨生活的人。 人言,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还是很对的。 你们在皇宫大殿,在长兴城里,身穿官袍位列官册,你们的斗,就叫朝堂争斗、宦海浮沉。 那老农嘞,寻常百姓嘞,他们就守着自己那点点子地方,安分守己的,没有大灾大难,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离开自己出生的县城地域。 他们的争斗,就叫家长里短。 军士嘞,他们的争斗是厮杀,那里叫做疆场,为了啥子呢? 真的是为喽家国大义?保家卫国? 不是滴!绝大部分都不是滴! 为了填饱肚子,为了封候拜将,为了拼个人前显贵…… 其实疆场、朝廷、百姓,争滴都是个名利地位。 不要说百姓不是,你去瞧瞧,乡里村里,啷个不互相攀比,怡然自得的,永远只是少数。 只不过争滴有大有小罢喽。 江湖也是一样,武人也好,坑蒙拐骗滴也好,偷鸡摸狗的也好……所有江湖中人,也都在靠自己的能力去争一哈,形形色色滴人,遍天下的交织在一起,这就成了江湖。 路上滴人,就是那汇流滴江水,聚在一堆儿滴人,就是那湖! 这个就是江湖!” 凌沺听着,所有所思,随即认同的点点头,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了些清晰的了解。 “老爷子这时候换回方言,是觉得这样更有韵味?”随即凌沺挑眉,贱笑问了一句。 好家伙,这时候不说正经官话了,听的他这个费劲啊。 “没。就是我舒服些。”洪老爷子愣了一下,摇头一笑。 “行,那您接着说。”凌沺也往他身边一蹲,上他布袋子里掏些瓜子,直接磕了起来,看懵了一群人。 “说啥子?”洪老爷子也懵了一下。 他要说的,都说完了啊! “这就完了?说这么一大套,没有下文?没有用意?”凌沺也是愣了,无语的看着他。 “你不明白了么?”洪老爷子有些无奈,他看凌沺连连点头的,以为他啥都清楚了呢,合着是没有! “明白啥呀明白!一天净扯没用的,臻武司要的只是武人可用,江湖安稳,取决的又不是我,都跟我说干啥?有跟我来这一套的功夫,你们把蜀州江湖压住喽,按大璟法纪来,不就都成了?”凌沺哼哼道。 “江湖若是也有了层层束缚,那又哪里还是江湖,没了精彩和恣意,踏实种地算了。”有剑阁弟子道。 “还真不如种地!”凌沺冷哼一声,“大璟天下粮仓盈足,不怕灾年兵荒,靠的可不是江湖人!各地大案,除贪官污吏外,反而多是江湖人所留!这便是精彩、恣意?” 对江湖他也有向往,对江湖人他也从不反感,可那不是这剑阁弟子口中,只为了精彩和恣意,简称我想任意妄为的那些人。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得加钱? , “江湖武人,戍卫边疆者也不少,身披将甲者也不罕见。并非人人只为自私自利,独自逍遥。”郝霁也走了过来,沉声道。 凌沺能胜洪老爷子,他还是意外的。 两人在剑阁中,虽是两代人,可剑阁十年一代人,六十七八跟七十一二,不在一代,年岁也没差多少,在剑阁隔代是好友,一起长大的也不少见。 他们俩就是如此,一同习武,一同离开山门,只不过走的路不一样,性格也有些区别。 最后一个回了剑阁为阁主,一个继续游历江湖,逍遥自在。 但这么多年也没断了联系,甚至每年洪老爷子也都会回剑阁小住,闲暇切磋一二,也是少不了的。 是以,郝霁对洪老爷子的武艺,是很了解的。 他纵使强上一些,却也有限,凌沺能胜洪老爷子,他们之间再决个胜负,也没太大的必要。 因为凌沺的实力,已经证明,他不仅仅是个年轻小辈,已经有实力、有资格跟他们同辈论话。 而且听及凌沺言谈,他也觉得可以聊聊,最起码现在为止,凌沺并没有外界传言中,那么凶厉煞气。 “我知道啊。阡陌崖子弟,而今尽皆军伍。”凌沺呲牙一笑,很气人的样子。 郝霁差点没被这句话噎死。 想想也是,不管当年如何,真说为军从将,戍卫江山,大璟而今哪个比得上这些家伙,功勋彪炳。 “我来这,也是听说剑阁弟子,尽皆品行高洁,是正道侠门,想及臻武司初立,需要这样的人,不为名利,只以公理法纪为准则行事。”凌沺随后起身,正色再道,直奔主题。 “我无意做什么血洗江湖,马踏武林,压的武人唯唯诺诺的事,那也不是臻武司的宗旨。在朝廷的规矩之内,武人也并未失了所谓恣意,而是更加有序。”凌沺随后接着开口,没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开始侃侃而谈。 详细介绍了一下,朝廷对整肃江湖的打算,臻武司成立的目的和需要做的事,明言种种利弊。 很多事都是他上的折子,再了解不过。 “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只想要武人,为朝廷卖命?”郝霁问道。 凌沺所言,基本上各地张布告示也都有写,但相信的人,其实不多。 武人与朝廷,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对立的。 江湖武人寻求的快意恩仇,在官府就是命案。 每年因为大案小案被抓入牢中的江湖武人,都不在少数。 有些是真的,或仇杀,或留不住手,或者干脆就是有人狂暴、弑杀,亦或者江湖争霸、暗道争锋,乃至于行侠仗义的,其实都有。 可有些也是假的,被人拿来背锅的,硬扣在身上的,也都是不罕见的。 而无论哪种,在江湖人眼中,都是朝廷的不对。 对官差,对投向朝廷的武人,也都视为朝廷鹰犬,大多骂声一片。 没别的,管着了他们,抓了他们,如此而已。 江湖人崇尚江湖事江湖了,在广义上,在他们的印象里,这大概算是江湖人的家事,生死都好,跟朝廷何干? 对朝廷的印象,也多是各种手段,都是为了抓他们、灭他们的,没安什么好心眼子。 “就挺有意思的。一个个怕着朝廷马踏江湖,又凭什么觉得,朝廷就那么待见江湖武人?”凌沺闻言嗤笑一声。 (本章未完,请翻页) 要武人为朝廷卖命,其实不假,但并不是最主要的,也不是最重要的。 臻武司的成立,还是管控武人、管控江湖为主。 纳武人为朝廷所用,也是基于这一点,能有多少都可以,主要是得听话。 江湖武人受雇、乃至受限与人,杀人放火的事,干的不少。 需要杜绝。 再就是这个当下,世家或萎靡衰败,或自顾藏私,不再愿意舍身忘死,也需要一批武人,补入军中,提高军将战力。 可即便如此,也并不是多必不可少的事。 武人从戎,能为将者都少,甚至诸多武人,即便为将也多是陷阵之将,领兵练兵,靠的可不仅是武艺,遑论领兵作战调度各方,将才帅才都没那么常见的。 世间能有几人是夏侯灼,能有几人是萧无涯? 国公啊,那么好封的么! 别人不说,便是凌沺,也远不够格! 朔北军之强,在他也不在他。 说是在他,是他直接成了叶护,有足够的身份,和配的上这个身份的武力,能让一些人听令行事,能压的住一些人。 说不在他,除了第一战,打了个莽的,其余那都是夜皛、李具、薛客,甚至黄宁等人指挥的。 不然他弯门盗洞的,划拉这么多人干啥。 只能说他有足够的清醒认知,有足够的决断能让这些人尽数发挥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胆魄去放权,也有足够的实力和气度,让这些人信服。 也可以说,他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导致的而今现状。 世间能有他这般武力的,可独战千军的,又有多少? 跃鲤榜不过百人上榜,能做到的,敢去做的,又有几人。 二十年隆武城,也就三位百战王破笼而出,如此而已。 武痴等人不弱,可没能撑到最后,也恰恰说明,他们还是少些东西的。 江湖武人虽众,可又能如何。 隆彰帝的想法,何尝没有因为夏侯灼,乃至因为凌沺,而产生的错觉在内。 可要说隆彰帝真的多在意江湖武人本身,也并不见得。 臻武司武吏总数,也就那么些,江湖武人的九牛一毛而已。 这一点,他并没有跟政事堂诸相多争执,有实力的,愿意听用的,那就用,不愿意的,听话就行,也没打算强迫。 这一个态度,是完全可以看的出来的。 相比于良莠不齐的江湖武人,其实世家门阀子弟习武者,还是更强一些的。 不仅因为他们有足够多的听闻、见识、学识,有这方面的天赋,家里也都有兵书可读,有部曲可以实践,乃至可以有长辈,或者请军中有经验的将领教导。 也因为他们都是各家精心培养的。 从小各种强筋健骨的药石、药浴,可以让他们有更强大的体魄的。 穷文富武,不是说说而已。 练武也不是过家家,会受伤的,需要营养的。 别说散修武人,就是门派子弟,一切皆有规矩,又能真的全力供养多少弟子,打下完美根基。 世家可以的,他们有这个能力和实力。 而隆彰帝连世家都可以舍,又怎会过于在意江湖武人。 以皇室之力,真要培养着高手,很难吗? 顶尖武人或许还得看天赋够不够,可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流高手,武林门派都经久不断,历代都能培养的出来,皇室不行? 被皇室独掌的十万骁果,高手会很少? 凌沺都有近五百门客,皇室会没有? 余肃也能轻松召集过百高手,尤家不少,连家等将门也不少,多罕见吗? 哪个世家没有自己的家底,皇室又岂会弱了! 所以,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 没谁的成天在你们身上玩些阴谋诡计。 这话,凌沺说的也够直白了,听的剑阁一众人,也是脸色青红不定,有些发热。 “那你来作甚!”洪老爷子白眼道。 这小子,也不地道着呢,贬了一溜十三招,还不是来剑阁了么! 没所求,你来干屁? “别说的跟施舍一样,屁的机会,我们还不稀罕呢。”没等凌沺开口,洪老爷子再道一句,堵上凌沺的话头。 都是千年的狐狸,欺负谁没尝过鸡味儿呢。 “那话就说回来了。我来这,就是为了不用带兵过来的,不想起江湖血雨!诸位,剑阁虽险要隐蔽,可剑门天险,可也掌握在大璟手中,我若率兵而至,剑阁可挡?蜀州武林可挡?天下武人可挡?”凌沺轻笑一声,目光冷厉起来。 随即再道:“我不想说那些狗屁倒灶的话,也不是善人、圣人,更不需要标榜自己如此。可我想说,大璟从未真的抑武吧?从未真的无故大肆抓捕武人,发布禁武令吧?何故这般敌视,给彼此都省点力气不好么?” 凌沺说完,摊了摊手。 他真就是想省些力气,从隆武城离开后,他就想过段不用天天见血的日子。 镇压武林,难么? 不动朔北军,他都还有山河剑可调兵三千,即便不用山河剑,一般的武林门派,他一个人也能杀个差不多。 换其他人也一样,军阵一成,弓弩一架,江湖门派能挡得住? 一千不行,三千呢,再不行一万呢? 调个一两万空闲兵力,对大璟而言,哪怕现在局势下,也再轻松不过。 “说点儿实际的。”洪老爷子拦住要开口的郝霁,没好气道。 不是对凌沺,而是对郝霁有些无语,他知道郝霁现在基本被说动了,接下来凌沺说什么,只要不太过分,这老头儿大概都会应下来。 不是凌沺多能说会道,是戳中了郝霁的下怀。 剑阁弟子,确实都大多本性纯良,不谈对天下如何,对大璟如何,仅对武林,或者说蜀州武林,还是自诩有一份公理心的。 不看武林血起,这一个条件,其实就足够打动郝霁和大部分剑阁弟子了。 但在他这儿,可不行! 左右都要答应了,为啥不要些好处,利他初衷不变,顺便利利己有何妨。 “没想好。要不您说说需要啥,我考虑考虑?”凌沺嘿嘿一笑,挑眉道。 不是扯淡,不是谈判的技巧,是真没想好。 他那折子上的写的,都张告天下了,再不济他刚才也给他们说了一遍,现在洪老爷子发问,显然要的也不是那些,而是其他的。 这玩意,他上哪有准备去。 “剑阁上下,可都是我挚爱亲朋,正肃武林,难免会有争斗厮杀,必有损伤……”洪老爷子干咳了一声,掠须道。 “得加钱??”凌沺扬眉看去,惊讶非常。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章 出剑 , “滚蛋!”一句得加钱,让得洪老爷子老羞成怒,也引得剑阁上下齐齐向他看去。 “看老子做啥子!还能真卖了你们啊!”洪老爷子没好气的吼了一嗓子,而后再看向凌沺,道:“给朝廷办事,虽说是武吏,不是军士,可兵甲该给配齐了吧?” 说着,洪老爷子又把那个剑阁长老的剑,抽了出来。 这剑其实也挺不错了,跟昭阳刀对拼好多下,都没有断裂,可现在也有些惨不忍睹的样子,剑身上豁口不少。 有些是昭阳刀砍出来的,有些可以看出来是以前留下的,有重新打磨的痕迹。 凌沺这下明白了,却也十分意外,“剑阁不是很多剑吗?不是说剑阁宝剑数百柄吗?不是说剑阁世代都有顶尖的铸剑师吗?” 他此刻是有些懵的。 剑阁之所以叫剑阁,而不是叫剑门不是叫其他名字,不就是因为剑阁藏剑、供剑无数,又是江湖上有名的擅长铸剑的门派么? 现在这是咋了,买不起铁料了? 没这么穷困潦倒吧。 “剑阁弟子,擅长铸剑不假,可官府虽然不禁刀兵,但对江湖人士,也并非没有限制,我们在官府登记购买兵器,甚至购买铁料,都极为不易,而且数量稀少。寻常弟子们习武所用,倒是还勉强足够,可神兵利器所需精良铁料,很难弄到的。”那剑阁长老接话道,有些无奈。 他就是而今剑阁最擅长铸剑之人,最得意的作品,就是郝霁的佩剑,神兵榜上位居前列的,擎山剑。 神兵榜前十的兵器,随着阡陌崖一众当年的横行崛起,被霸占了很多。 这东西跟使用之人的名气有关,跟兵器本身关系更大。 武人声名鹊起,伴随的必然是一次次的战斗,便是切磋,除了专用拳脚的,也是必然真家伙上阵。 一次次的对碰,就是一次次对兵刃的损伤、消耗,能经年累月,一路伴随武人声名鹊起的兵器,自然也足显其利,配得上神兵利器之名。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剑客的剑都不行,那还玩儿个屁! 不说别的,单说凌沺,一次次战斗过来,雀笼里不算,大家用的材质都一样,可出来之后,大叔直接给他昭阳刀、墨舞剑,这一年多来,大小战斗,皆刀兵之利多了,寻常兵甲遇上就是个一刀切的命。 没有这些,凌沺武艺也很强不假,可便说缑山城一战,哪怕他用大璟军中百炼钢刀,也根本撑不下来。 刀撑不住,没了刀兵之利如虎添翼,人,也撑不住! 江湖高手,何以会时常因为一柄神兵利器,你争我夺,大打出手,乃至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就是缺这玩意么。 弱者不谈,高手有了一柄合适的、强大的兵器,那是能直接提升自身实力的。 而且不是一点半点,是很多。 两人武艺相当,一个手持神兵,一个拿根木棍,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飞花捻叶皆可杀人,可以,不是不行,可那得双方差距很大,用技巧、经验去补足。 否则,笑谈而已。 江湖武人,也没凌沺说的那么不堪,良莠不齐是真,可高手也不少,要不也没必要有什么跃鲤榜了不是。 可即便跃鲤榜上的高手,也没几个真的有能一直用下去的趁手兵器,人出名兵器无名,太常见了。 不是他们不想要,不是他们不想弄,是受限了。 其实也不止江湖武人,大璟不禁刀兵,不禁武,可军中横刀是严禁的,除了世家门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很少有人能弄到,甚至相等材质的兵器,非制式的,也不多见。 就是因为即便普通军士的横刀,放眼天下,也算精良的兵器了。 少来少去可以,多了,绝对不被允许的。 毕竟矿产也好,其他铁料出产也好,都是被大璟管控的,怎么流出,能不能流出,都是朝廷说了算的。 像马帮,或者暗道等,都有自己的门路,去弄到些好兵器,甚至制式兵器,亦或者开些私矿、从大璟之外私贩过来等方式的,也大有人在。 可剑门不干这些,没沾这些,即便朝廷找麻烦,只要不是决心禁武,都没什么。 而一旦沾了,朝廷不想管便罢,真想下手了,跑不掉的,解释不了的。 至于直接强加莫须有之罪,那就不用说了,都莫须有了,咋编不给你编出一个来,到了那时,就纯纯不讲理了,还唠啥。 所以,别看剑阁大门大派,流传久远,可也苦着呢。 “倒也不是一点没有,可都给门中外出的弟子用上了,还有一些好苗子。毕竟是大派,在家随便,出了门,还得要点儿面子的。”洪老爷子看着凌沺狐疑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再道:“剑阁随后我可以带你看看,看了就知道了,现在不用多说,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答应倒是能答应,但不是全部剑阁弟子。我要五十人加入长兴臻武总衙为武吏,同样人数为蜀州臻武司武吏,就这百人,剑、轻甲,我都可以给安排上,不会比这把剑差,但加入的要是高手,洪老爷子、最好是郝阁主,要执掌蜀州臻武司五年,帮助臻武司正肃蜀州武林,尽职尽责完成臻武司当为之事。”凌沺不再嘻嘻哈哈,郑重说道,目光炯炯的看着郝霁。 “其他随后详谈,说说什么样的,在你这才是高手。”郝霁也不避让,直接反问道。 这很关键,不能瞎答应,非要说他们几人这样才是高手,他上哪去找够数的人。 “能安然接我一刀。”凌沺直接道。 “你个瓜娃子!耍老子撒?”洪老爷子没等郝霁开口,就瞪大了眼睛怒道。 他本来很相信凌沺的诚意的,也乐见其成可以达成共识。 可现在呢,他觉得凌沺就是在耍人。 剑阁上下,算上在外的,也没有五百人,能安然接下凌沺一刀的,那都得长老之类的人物了,王傲勋那样拔尖的小辈都不行。 剑阁上哪找这样的百人出来! “要是说不能,那你们是在耍我!或者剑阁徒有虚名!”凌沺这次可不跟他说笑,直接冷哼回去,浑身煞气萦绕,气势腾升。 剑阁存世,何止百年。 人数虽然不是太多,可哪一代走出去的,不是一流高手。 近三四十年加起来,都差不多五十个了,山门里会没有?老巢不用管的么! 岁数稍微大些,他又无所谓,武吏创建起来了,过个三五年上了正轨了,再迭代更换就是,又没想绑他们一辈子。 高手不够,怎么给天下武人定阶,这可是跟朝廷实际利益相关的,需要往外掏东西的,真泛滥了,他当初说的可就是放屁了,有他好果子吃? “我……” “只要你所言为真,我可以答应。”洪老爷子还想说些什么,郝霁却是拦住了他,点头应下。 随即再道:“可丑话说在前,一旦你所言有虚,届时剑阁弟子必会利剑出鞘,看看朝廷是否真能轻易马踏江湖!” 正肃武林,郝霁其实还是乐于见到的。 不说而今江湖风气如何,照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沺所言臻武之意,还是有利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将很多潜在的规矩正轨化,益处还是不少的。 而且臻武司的存在,也可能让江湖武人有更多的保障。 最起码一点,不用担心比武时收不住手,伤了人、杀了人,就得亡命天涯。 也不用担心,随便哪个官府,就能把些脏水,扣在武人头上。 而且郝霁想着,他来做一些事,总比凌沺或者其他朝廷派来的人要好。 很多事,他可以怀柔一些,留情一些,也有些面子和声望,能让许多武人,更容易接受一些,不会太过反抗。 凌沺虽然此前一直笑嘻嘻的,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可不谈他外界的传言,但就此刻的神色看,也绝不是良人。 真要让这小阡陌客来动手,怕也不会比夏侯灼等人当年,强到哪去。 他其实知道当年夏侯灼等人意欲何为,有些微的敬佩,却并不认同。 夏侯灼他们当年,便是想杀个江湖一统,建立江湖的秩序,他们认为合理的秩序,让大璟武人拧成一股绳,去共御外敌,甚至去开疆拓土。 朝廷内的互相掣肘,不是现在才有的,外战靖边,说的轻松,可其实即便很多皇帝也是不愿意的,不是全都是世家门阀、文武群臣的过错。 想靖除边乱,想威服外敌,非名将不可。 历代名将不少,中原大地从来能人辈出。 可好马尚需伯乐能识,将帅能人又何尝不需要明君能有容人气魄。 所以,即便夏侯灼等人早有抱负,可他们最开始,都并不信任朝廷,甚至没有丁点儿期待。 他们说白了,还是更相信自己。 郝霁佩服他们的抱负,却不认同他们的行为和性格,在郝霁眼中,这是一帮狂徒,是一群刚愎自用心狠手辣的狂徒! 现在的凌沺,在他眼里,亦然。 而今既是朝廷有意,那不妨试试。 若朝廷是真心实意,那最好不过。 若不是,那也行,最起码很多人会因此聚到一起,朝廷还能给他们补足些所需,届时也有更大的底气和实力去反抗。 何乐而不为。 “那我也不妨说些丑话在前,别来什么自诩侠义风范,答应了也别说什么江湖规矩,什么情有可原。定了规矩,就不是摆设!规矩之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所谓,越了线,不管是谁,杀!”凌沺微微点头,而后冷厉说道。 他也大概知道郝霁的心思,无所谓,他来此就是这个意思,想着轻省些。 可也别欺负他年少,想着面上过得去就完,这活接了,就得干好。 说别的是放屁,干不好,可是给他找麻烦,耽误他的事,损了他的利益! 谁想找死,他不介意让人试试,他的刀,究竟够不够利! “很多事,在你们眼中,在江湖人眼中,不当个事儿。可只要越了规矩,那就是大事!别说我一点儿余地不留,罪卒营缺人,很缺,舍不得杀,最起码也给扔到那里去。能应,此事论定,不能,阁主自管出剑,我挂了,这事儿大概能缓段儿时间,现在乱糟糟的,暂时搁置也说不定。”凌沺随即再道,说了这么些,他也有些许的不耐烦了。 “那就这么定下。”郝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可随即手还是攀上了剑柄,冷哼一声道:“可剑,老夫也要出!剑阁,没被你打穿呢!” 然后唰的一剑,就向凌沺罩去。 为了剑阁颜面是其一,其二也是真生气,小家伙,太特么狂了!凶个屁啊!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山洪 , “杀!”凌沺陡然一声暴喝,昭阳刀迅疾出鞘,短促的寸劲爆发,力道不比此前任何一刀逊色。 “小子,没拿我当人啊!” 洪老爷子迅速带着剑阁上下一众人,连退十数步,给二人让开一处可以尽情交手的空地。 老爷子有点不开心了,他感受到了凌沺此刻的不同。 态度不同,战意不同,杀意不同,整个人的气势都不同! 此刻的凌沺,从态度上,甚至已经将之视为生死之战,出手没有半点儿留情、留力,看上去招招都是奔着杀人去的。 也就这时候,剑阁上下才想起来,这位在跃鲤榜上的名号,是泼墨刀。 他们首次看到了,昭阳刀带起的道道匹练,交织成画。 那是挥刀力道太猛,速度太快所致。 “杀!”此刻的郝霁也是气势腾升,一身血煞之气,自是远不如凌沺强盛,但隐约间气势更大气磅礴一些,如山似岳。 口中沉喝一声喊杀,出招也是毫不留情。 两人未必要分生死,想分生死,可这一刻全部用处了全力,真要不甚分了生死,也无所谓的那种。 这在江湖上、武林中,并不少见,很多人的切磋、挑战,实力越相近越是会如此。 可此刻,一个臻武司总掌事,一个即将成为臻武司一州掌事,这俩这么来,还是有点儿不像话的。 但此间却是没人在乎,只是看得过瘾,打的酣畅。 若是有外行在,大概只能真的看个热闹,觉得这两人打的真猛,招招式式皆是猛打硬攻,两人皆是如此,无人躲无人避,就是正面硬刚,大开大合的动作,充满了暴力的美感,在肆意挥洒着各自强横无比的力道。 即便很多剑阁弟子,也是一样的观感,他们也看不透太多的东西。 可洪老爷子,和几位长老,以及王傲勋等几位精英弟子,却是越看越是心惊。 洪老爷子准备的瓜子,这时候没了心思去磕,神色也愈发的凝重。 单论技巧,郝霁其实更胜一筹,但也只是一筹,虽是占据上风,但也难以形成压制。 一剑斩去,势大力沉,但仍留有余力,凌沺挥刀迎上,直接将之斩开。 看似简单无比,实则每一次,凌沺都在用更强的力道,将郝霁的后招化解,或者说逼退。 不然郝霁的每一剑,完全落下,都可再有变化,削、扫、挑、刺、点、撩、抹等等基础技法,在他们手中都是信手拈来,烂熟于心的。 哪怕凌沺也是一样,真的一招得势,随时都可以紧追猛打,不给对方留丝毫余地。 别看凌沺的泼墨刀,势若无阻,不留余地,实际上,却是都有余力留存,随时可以转圜再动,而且将极为迅猛。 一次又一次的不间断对攻,其实就是没有再进的能力,只能如此。 谁气泄了一丝,势弱了一分,谁就露出了败相。 “当年在琅琊一战,也是这般啊。”洪老爷子突然长叹一声。 无论夏侯灼,还是凌沺,在他们眼中,其实都该是小辈。 可这些小辈,也都是妖孽,真正的妖孽。 当年一战,他也在场,那是江湖武林对阡陌崖最大的一次围堵,不让他们南下,想让他们破灭的一战。 那一次有人诱敌,引出阡陌崖大量人手,想要突袭阡陌崖,破了他们的老巢,乱去在外之人心境,让他们顾此失彼,再心慌意乱,一举全歼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可谁都小觑了阡陌崖一众。 阡陌崖上,牛魔一把夔牛刀杀了个血流成河,守住了山门。 琅琊郡中,夏侯灼连战跃鲤榜十六位排名前列的高手得胜,最后更是与当时的跃鲤榜第一,大璟南方武林魁首般的人物,郝霁,鏖战一场。 那时候的场面,和现在很相似。 只不过,那时候是夏侯灼稍胜一筹,郝霁反而像此刻凌沺一样,略显逊色。 那一战,夏侯灼从头到尾,横压而上,猛攻不止,郝霁硬对三百七十二剑,第三百七十三剑,被夏侯灼强势斩开,进刀压颈,败下阵来。 今日情况虽异位而处,可凌沺才二十一岁,郝霁却已入暮年。 四十多岁的郝霁,当年能跟三十左右的夏侯灼硬拼三四百记。 而今的郝霁,还能跟凌沺再拼这么长时间么? 武人不是仙神,练气化精,也不是长生之术。 郝霁的体魄、气力,比寻常老人,自是强大太多,但也不是没有衰落。 能在这个岁数,还能硬拼凌沺这般天生巨力之人,已经足矣让人叹为观止了。 可也不过百招而已,百招不胜,便是必败之局! 这些,洪老爷子看得出来,亲身在战斗的郝霁和凌沺也自是各有体会。 郝霁剑势越发迅疾刚猛,想要尽快取胜。 可凌沺应对的,却也越发自如,微弱的劣势,甚至在逐渐被扳平。 “停!”突兀的,凌沺暴喝一声,猛出一刀,再次将郝霁的一剑架住,顺势一抹,再挡住郝霁的一记变招横削,迅速后撤三步。 “郝阁主,非得分出胜负么。”凌沺蹙眉道。 “是!”郝霁回应的,也是干脆,只是声音微微有些带着不匀的喘息了,胸膛的起伏也大了一些。 “那好。我们休战盏茶功夫,而后七招之内定胜负,如何。”凌沺再道。 他们已经对拼了九十三记,还剩七招,便是百招之数。 郝霁的力道已经开始下滑,气息也不匀称了,再拼下去,他必定会赢。 可他不想这么赢,不想靠年纪轻、体力足去赢,那不是打赢的,是靠赢的。 若是在雀笼、在沙场,在对敌,他完全不会在意这些,能活着才是目的。 可此刻不是,此刻他想正正当当的,赢下郝霁。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郝霁,哪怕他以前也是跃鲤榜第一的顶尖武人。 他的目标是夏侯灼,是天下第一! 他不想练夏侯灼曾经的手下败将都得拖到人家力竭气衰,才能赢。 那样,毫无意义! “好。”郝霁凝滞片刻,点点头,少倾,再道一句:“多谢!” 此刻他没有气了,只是想着,剑阁不能被打穿。 他败了一次,剑阁困足蜀州二十多年,精气神其实就比以前差了不少,他不想再败第二次,不想剑阁在自己手中彻底走向衰败。 信念这东西,无形,但其实有迹,对在乎的人来说,很重很重! 所以,哪怕明知不妥,他也应了下来。 凌沺微微一笑,没有多说,只是战意越发旺盛。 下一刻,他褪下了上衣,解去了里面穿着的内甲。 没有什么减重不减重的说法,这点儿重量对他也不算什么,他只是不想占一个老头的便宜罢了。 既然都想拼一把,自然不会留力,可别到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候对换了一刀一剑,他仗着有甲在身活了下来,郝霁被他一刀砍死了。 或许有些傻,可此刻,他却是就想这么做。 做一刻纯粹的武人。 “来战!”场中肃寂,时间很快流逝过去,郝霁猛然暴喝一声,踏步前跃。 凌沺呵呵一笑,仗刀对冲而去。 “山洪!”凌沺朗喝一声,给自己此刻这一刀,起了个名字。 这一刀,非斩击劈砍,而是刺,一刀刺出,如大河奔腾一般,誓不回头。 仿佛山岳也好,千军万马也好,皆可冲塌击碎一般,来势狂暴汹涌之极。 郝霁凝神,一剑划斩而落,宽阔厚重的擎山剑,想要阻断这一刀,进而挺剑再刺,一举功成,战胜凌沺。 可是他失败了,大河奔腾,是有浪的,昭阳刀前刺之势不止,却是刀尖扬了一下,跃动了一下。 这一刀短瞬之间,猛烈向上磕去,刀背狠狠地迎向郝霁这一剑。 剑落、剑起,扬的高高的。 刀起、刀落,又回到了原有的轨迹。 就像长河波涛,虽有拍岸奇观,却仍会回归河道之内,继续前行。 “喝!”郝霁吐气开声,双脚紧抓地面,屈膝成桩,在刀尖临身之前,奋力回旋长剑,再次斩在凌沺刀上。 他还不甘心,虽是这一招,落入下风,却还没到认输的时候! “叮”的一声脆响,刀剑交击一处。 下一刻,昭阳刀的刀尖,贴着郝霁身前滑落,郝霁衣裳被从中划开很长一道口子,但身上只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剑阁上下长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挡了下……来! 然而没等他们这个念头,在心中想完,场中变化再生。 下压的昭阳刀,划出一个弧度,陡然再起,刹那间,凌沺连出九道,或刺或挑,刺向郝霁身周。 而擎山剑,才抬起了尺余,离凌沺的胸前还有很远。 这一瞬间,如果凌沺真有杀心,郝霁身上便要多出九个血窟窿,更残忍一些,甚至会四肢尽断,人首分离。 但是没有,郝霁连衣裳都再没有损伤。 “后生可畏啊!”郝霁怔怔的叹道一声,手中的擎山剑被他放了下来,缓缓收入鞘中,不舍的看了一眼,摸了一下。 山洪,可奔腾摧山,也可顺势而过,他败了,在凌沺其实已经有了提醒的情况下,还是败了。 “收入剑阁吧。”郝霁将剑递向洪老爷子。 剑阁中,其实完好的剑不多,都是历代阁主佩剑。 收剑入阁,就等于阁主退位,乃至退隐江湖。 二十多年前一败,他没有这么做,心中其实还有争胜之意。 今日一败,没了。 新人胜旧人,后浪推前浪,再多挣扎,没什么意思了。 “给傲勋吧,剑阁也该有新人站出来。”洪老爷子说道。 郝霁又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点点头,朗声道:“也好。我是我,剑阁是剑阁。我败了,也老了,不想再争了。剑阁也败了,可剑阁还有你们,你们都还年轻,不用恨他,但要想着胜他!有这么一杆大旗在,尔等当加倍努力,逾越而过!” “别闹。以后都是同僚,别总盯着我啊!”凌沺无奈的看着剑阁这一堆人,刚刚还因为郝霁的寂寥,有些莫名触动的心思,瞬间消失无踪。 他又不是来欺负人的,干嘛啊这是!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靳潇寻来 , “这些就是剑阁的剑。”散去了剑阁上下,郝霁和洪老爷子带着凌沺入了真正的剑阁。 那建在山壁上的三层大楼,剑阁的供剑之地。 地方很大,但是并不空旷。 整个一层,进门是个大厅,正挂剑阁祖师画像,让凌沺惊讶的是,居然是个贯甲在身的将领模样。 除此之外,这个大厅更像是一个祠堂,有数百灵牌在画像之下排列。 不是剑阁历代门人弟子,而是当年追随剑阁祖师的将士、袍泽。 大厅两侧,可以算是剑阁的藏书楼、传功地,历代弟子,拜过祖师后,都是会在两侧学文、观功法剑法。 剑阁并非师徒相传,就是一辈带一辈,像个大家族一样,长幼有序,以长带幼。 二层开始,就是奉剑之处。 宽敞的整个二层,供剑八百六十一柄。 其中只有一成左右,是看上去完好的长剑,这些是剑阁历代阁主或者长老生前死后收入剑阁的。 余下九成中的大半,都是残缺的,甚至断裂的长剑,好多甚至都没有了剑鞘,锈迹斑驳,乃至可以依稀辨别出干结不知多少年的血迹。 这里的每柄剑,都是单独放置,其下会有石刻文字,记录剑器是何人所有,以及简单的生平事迹。 再剩余的,列如剑林,规整的放在一起,有仍旧闪烁着寒光的,有锈成个铁棍的,正中有一块小石碑,上面刻着许多的人名。 而第三层,放置的是剑阁祖师和那些一层中灵牌供奉之人的兵甲,刀枪剑戟都有,战甲也不少。 “剑阁初立,距今四百多年,昔年祖师为剑门关守将,此地数百兵甲,就是当年剑门关所有守军。 昔年陈周南下,欲夺蜀地,剑门关几近被破,祖师率军苦守半月,久无援兵,除身为偏将的祖师,只有十数人存活。 随后援军虽至,可剑门关守军仅剩三人,皆是重伤半残。祖师断一臂一腿,带着所有将士遗留之物,来此隐居。 后来,收留了几个战乱中意外来此的孤儿,有了剑阁的传承。 最初剑阁的初衷很简单,若有大战,剑门关守军无人收尸的话,剑阁弟子就是收尸人。 二层的剑林,就是剑门关这四百多年间,战死将领所用之剑,多数都是大璟立国之前那三百多年乱世中人。 后来剑阁弟子越来越多,很多剑阁弟子开始行走江湖,一些江湖侠士的剑也开始被收回剑阁,这其中没人是死于江湖厮杀的,都是抵御外敌的侠士。 这些剑,有不少都还能用,但剑阁上下从未有人动过,自认不配。也不去保养,不怕别的,就怕哪天剑阁没了,这些英雄侠士的佩剑,落在他人手中,有辱英灵。 武林争锋,在夏侯灼眼中,在你眼中,可能是祸、是乱,是一帮良莠不齐鱼龙混杂之辈的打打杀杀。 可正是这些人,每逢危难,必有人挺身而出,以手中利刃,斩杀敌虏,生气不记。 或许他们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当需要他们的时候,大多都是热血激扬的好汉!” 带着凌沺看过三层一切,郝霁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输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输得服气。但同时,心头更多了一抹担忧,他真的怕凌沺会是下一个夏侯灼,以铁血手段,来整肃这个江湖。 “两青山有聆风谷,缑山城有英侠冢,阁主所言,我早已深有感悟。 可哪又如何?剑阁四百年收剑多少柄? 我知道那代表不了全部,很多人还是后继有人的,不会都在剑阁收奉。 可那又要翻上多少倍,十倍、二十倍,还是百倍。 四百年,数万人,多么? 这四百年江湖武人又有多少,过百万再轻松不过了吧。 除了那数万人之外,其他人呢,当了匪寇还是避世隐居,还是仗剑天下,看见了不平事,上去行个侠义? 别说为官为将的,那数万人我都算在内了,差不多是够了,不会有多大出入。 当然,我也不是想说这些空洞的大话,或者标榜自己,那毫无意义,若非在朵颜成了这叶护,我也跟多数人一样,甚至没有诸多牵扯,现在我也那味儿。 可别拿这个说教我。”凌沺不快的冷哼一声。 他厌烦这种说教,厌烦这种好似现在某种大义上的态度。 对武人,他没有什么贬低的看不起的意思,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甚至是可以算在那良莠不齐中的一个。 他所为之事,起码至今为止,都是为了自己,而不是其他什么大义凛然的东西。 换言之,即便是说教,他也不认为郝霁或者而今江湖中任何一人,有这个资格。 在他眼里,聆风谷一战的阡陌客有,缑山城一战的那些而今的冢中人有,严老头儿有。 其他人,没有! 可不论牛大叔、严老头儿,还是夏侯灼他们,都没有这么说过,因为在他们心里,他们也不是那所谓侠之大者,而是各有私心。 如此而已。 所以,直接就事论事就好,他做好自己臻武司的职事就行,别跟他说其他的。 什么这那那这的,都是这件事的附带产物罢了。 “阁主之前所应,可还作数?”随即凌沺再次开口道。 “自然是作数的。”洪老爷子笑呵呵回了一句,给郝霁递了个眼色。 真是的,说这些干啥,当了蜀州掌事,其中的度还不是你自己把握,他又不会一直在这儿。 这事儿黄了,你才真该哭呢,啥也干不了不说,凭白得罪人,剑阁上下日后难道还要看其他人心情存在与否? 老笨蛋!越老越笨! 凌沺却是不理他,就看着郝霁。 最终郝霁还是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凌沺再道:“那就好,请阁主召集所应百人,登记造册,一应所需,我这就命人送来,今日这蜀州臻武司,就算成立了。” “洪老,可有兴趣来小子这热闹热闹?”随即凌沺转向洪老爷子,虽然老头蔫坏了些,他还是觉得比郝霁好打交道的多,有心拐回长兴去。 他自己也缺人啊,拐回去不用干别的,给家里留个坐镇的也行啊。 红娘他们不弱,可比洪老爷子还是差了些的。 从江湖上拐些更厉害的高手回去,他也是一直有这心思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假公济私的事儿,他可不会放过。 “算了,老头子闲散惯了,还想接着游历天下呢。”洪老爷子摆摆手,笑呵呵回绝。 若凌沺只是臻武司总掌事,只是长乐县侯,那他还是会答应下来的。 一个人无牵无挂,去了侯府,没准还能帮上什么忙,就郝老头这性格,哪天真有事了,还能帮着说项说项。 可凌沺终究还是朔北叶护,他也不是什么大侠,但给外族做事,还是不乐意的。 “行吧。”凌沺点点头,也没多劝说什么。 这玩意勉强不来,也没意思,不愿意就拉倒吧。 反正红娘、王鹤他们现在是稍微没那么强,但都还有进境可期,而且可以信任。 能再拐些人固然更好,拐不到也就那样吧,他也没啥好失落的。 “其实,阁主既然在乎这江湖,与其跟我这不在乎的对牛弹琴,不如踏实为臻武司做事。我说了,臻武司的目的,不是禁武、灭武,而是扬武、兴武。若是真的做到了这些,一个有序的江湖,会多更多值得剑阁收剑之人。不值得的,何须在意,死了还少个祸害。”凌沺转身欲走,看着郝霁憋闷的样子,忍不住又回头说道一句。 然后转回身来,灿烂一笑,继续阔步而行,便要离开。 说教,谁不会啊,真有意思! “蜀州臻武司余下武吏,可否由老夫自选。”郝霁在后面轻喊道。 “行。实力不能弱了。”凌沺头也不回的回道。 这是好事儿啊,剩他多少麻烦呢,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事必躬亲? 饶了他吧,他就一甩手掌柜,家里和朔北一堆事都懒得事无巨细去管呢。 “尽快凑齐人,然后去可泉县,半月后,我在哪里等你们。”凌沺临出剑阁前,又回头说了一句。 然后,他就离开了剑阁。 还得去找官驿,传讯回长兴,尽快把东西都给送来呢。 “再给各派去信一封吧,半个月,时间紧着呢,若是没去的,这个小子,怕是真会砍的一地人头。”凌沺走后,洪老爷子对郝霁说道。 凌沺让马帮代为传达之事,他们也知道的,而今凌沺再提,他们虽是不知用意何在,可也明白,这位并非随意而为,不去的,怕真没好果子吃。 “我写,你去送。”郝霁点头说道。 “门内上下,你也该再好好叮嘱一二。你成了蜀州臻武司掌事,剑阁弟子大量成为武吏,剑阁的名声,怕是会受损些,先忍些,咱们别先坏了新规矩。”洪老爷子再道。 “知道。”郝霁再点头。 随后,洪老爷子也没闲着,说了不少,郝霁一一应下,有了些两代人,前辈叮嘱后辈的样子。 而此时凌沺已经原路返回,准备去剑门关附近了。 可他刚再次越过那峡谷,来到山脊之上,便是有一个身影,从北向南,疾行而来。 “靳楼主,咱们还真是有缘啊!”凌沺挑眉看向来人,满脸笑意。 “有缘个屁!特意来找你的,出特么大事儿了!”靳潇此刻看上去有些疲惫,也不复从容潇洒的姿态,急吼吼的说道。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搞事情去 “什么情况?”凌沺神色一滞,凝眉看向靳潇。 “还不是你嘛……”靳潇停下脚步,娓娓道来。 距离凌沺让林榭传话,由马帮传信蜀州各地武人,可泉县汇集,也过去了十几天了。 很多人不以为然,对凌沺的所谓号令,也不屑一顾,或者不满朝廷整肃武林一事,对形单影只来到蜀州的凌沺,想晾晾,给个下马威。 但也有些人,是不想或不敢得罪朝廷的,亦或者就是想去看看凌沺的态度,具体了解下情况,已经动身赶往可泉县。 途中,连续有九个小门派,共计八九百人左右,全部被杀,一时引起公愤,谣言四起。 蜀州中心地带各地,开始谣言四起,说是朝廷和凌沺引诱大家出来,沿途设伏,要杀净蜀州武人。 一时间,听信者不少,更多人将信将疑,也颇为重视。 因为这事,在前朝是出现过的,虽不是在蜀州,而是彼时的江南地域割据国度杨氏梁朝,可也足够让人联想很多。 靳潇其实就在蜀州,山河楼在江湖上收集消息,虽是不如锦绣阁快速全面,可也消息相当灵通,可以说第一时间知道了此事。 随后靳潇便派了一些人前往出事地点探查。 可这些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那可是山河楼在蜀州的八成人手。 靳潇自是不怀疑是凌沺所为,因为山河楼一直都有凌沺的行踪。 但他也来不及再做其他事,便急忙来寻凌沺了。 山河楼失踪长老、弟子很多,他们都知道很多很多事,这是其一,他要准备些以防万一的事。 其二,这种种迹象,都在指向凌沺。 谣言,那也得有人传播出来不是。 那找不到如此作为的人,就找他们的目标好了。 让凌沺露面去做些什么,打乱对方的布局,自然会有蛛丝马迹可寻,甚至对方直接找上凌沺,也说不定。 那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那楼主是想让我去哪~里做些什么。”凌沺神色也有些严肃起来,可听完靳潇的话,还是挑了挑眉,看向了西边,特意拖了个长音。 “对,就是梵山,山河楼而今就在梵山国境内。若真是梵山的所为,山河楼那么多人被抓,难保不被找到,一旦山河楼所记一切被梵山所知,不说其他,只要针对性的对大璟做些什么,那大璟现在会很危险。”靳潇也不和他打机锋,直言说道。 山河楼与锦绣阁侧重不同,山河楼收集的情报、消息,大部分都是各国官员、贵族相关的,甚至是各国境内较为详细的现状。 有了这些能判断出太多的事情。 挑拨离间也好,暗中袭杀也好,随后再栽赃嫁祸也行,有太多的办法,可以彻底搅乱大璟而今的情况。 比如,再逼反一些世家门阀。 在大璟而今的举措下,若是毫无防备的,有一些世家门阀突然起事,后果不堪设想。 那是山河楼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什么门派宗旨都可以扔一边去,山河楼其实也没少掺和事儿。 可真要因为山河楼,馅大璟这般大国于危难,那山河楼只有两条路可走了。 要么彻底倒向梵山,要么彻底被覆灭,各国联手覆灭! 小来小去的,他们给些人消息,或者卖些消息都可以,影响不了大势,各国也乐得多一个消息渠道存在。 可当这个存在的本身,会对各国造成大的威胁、危害,那等待他的,就是覆灭! “山河楼的人,开始转移了么。”凌沺沉声问道。 “我让人回去传信了,再有两天差不多能到。你得通知朔北那边,收留一下,而今最合适的落脚地,反而是你那边。”靳潇点点头,这也是他来找凌沺的另一个目的所在。 以防万一嘛,不管是不是梵山所为,觉得危险了,山河楼所在,就必须转移。 观而今天下,反而是朔北最为合适落脚。 只要凌沺这几年不死,朔北就都是最合适的所在。 不远离东方各国,暂时难有大战发生,不需考虑立场,以朔北的实力,也难以争霸天下,不担心被胁迫…… 这都是朔北的合适。 即便是相比大璟,荼岚而今都算相对安定,即便有乱子,也很难波及到朔北去。 起码朔北,或者说雍虞只胡这位新汗王一系人,在荼岚还是占据更多的优势,几乎不会被翻盘的优势。 “咱俩要是赶去梵山,得几天?”凌沺再问道。 “最少十天。”靳潇回道。 即便他知道怎么走,但即便以他的脚程,从这里到梵山,也得七天多,凌沺比他还慢些,没有十天绝对进入不了梵山境内,到山河楼更远,起码还得再多十天半个月才行。 “那你觉得你的人,能不能撑过十天半个月。不烧毁任何东西,都带着的情况下。”凌沺再道。 “那不可能。不带任何东西,只要现在没被围,还是很有可能的。而且不管是不是梵山所为,只要山河楼上下带着大堆情报记载想要离开,也必然深陷重围。”靳潇没好气的回道。 照凌沺说的这么干,还跑个屁啊,等死算了。 人家跑路有用的盔甲粮草都扔,能跑多快跑多快,他们还要背上些大包小包的书册? 疯了吧! “那山河楼记录的一切,就都不要了?岂不是说,山河楼没换一次地方,所有的都要重新来过?”凌沺再度挑眉,疑惑非常。 “基本上吧。”靳潇叹道。 真要遇上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没办法。 除了一些珍贵的史料记载,大多都会被舍弃,全靠人脑子记,能记下多少算多少。 “你看这样行不行。让山河楼的人,往这边来,别直接奔着朔北去。东西尽可能都带着,一路走一路扔,也便于分散关注迷惑他人目光,更利于逃离。咱们这就去梵山接应,如何?”凌沺略一沉思道。 接着不待靳潇开口,凌沺再道:“不,咱们先去一趟剑阁。郝阁主现在是蜀州臻武司掌事,由他出面可以解决一些谣言的问题。而且可以让他带人,沿途往可泉县行去,以免对方再动手袭杀蜀州武人。” “你什么意思?”这次轮到靳潇凝眉了。 “简单。不管是不是梵山的人做的,都得是!把蜀州武人的目光,引到外敌身上去。另外,若真是梵山所为,你们扔下的东西,被拿走了多少,就都有数了,可以有针对的做些布置。”凌沺言道。 “你要杀入梵山!?”靳潇懵了,瞪大眼睛看向凌沺。 “有什么不可以么?只要梵山不是大股军队调动起来,我就沿着你们退出来的路,杀过去。大璟而今内忧不少,适当的转移下目标,有什么不可以。只我一人入境,还有由头,又不怕真的引起两国大战。换言之,就是引起了又怎样?大不了放下现在的所为好了,无论谁有怎样的心思,也绝不是把大璟拱手让给他族之人。”凌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只要大璟没有崩塌,没有割据开来,大璟就还是这当下第一雄国。 外战,大璟从不惧怕! 何况,真会因此就展开大战? 可能性并不大,两国现在都是内部问题一堆,需要消化、需要解决的。 打一场的可能不小。 但凌沺并不担心,甚至希望可以去打一场,梵山新灭钵罕那,携大胜之势,真早给他们快速安稳住新境,再向大璟发起攻势,那才是真的危险。 不如就现在,趁其风头正盛,将之挫败,让其看到大璟的强大,有了忌惮,不敢轻动。 这样一来,大璟也有更从容的时间,处理好现在的事情,剜除顽疾。 “我觉得,你就是个坑!巨坑!”靳潇有些无语,也想骂人。 他怎么忘了,这就是个疯子! “别墨迹了,行不行吧。你要答应了,那咱就去。你要不答应,地图给我,我自己去。”凌沺不耐烦道。 “滚!”靳潇气的给了他一脚,脑瓜子生疼。 “去可以,但前提你得保证我山河楼弟子真要入境大璟之后,不会出事。而且你别想太多,我只会让人带着大璟的一些相关记载来此,其余都会焚毁,真出了事,你得保我。”靳潇随即沉声再道,神色极为严肃。 他不会让那些情报资料落到梵山手里,也不会让之落到大璟手中。 道理都是一样的。 而且隆彰帝对他可不怎么友善,他其实还是很怕山河楼弟子,来到大璟后,都被扣下的。 “好。”凌沺直接应下,随即再道:“那带来的都归我,没问题吧?就当租金了,朔北所有辖地,任你挑选。” “一式两份,给你可以,长兴那位那里,我也要誊抄一份送去。”靳潇回道。 想找地方落脚,还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这没什么说的。 但他也得杜绝,凌沺会用这些搞事情的可能,最起码隆彰帝要掌握的一样多,也算他们过境的表示了。 那位圣上,比凌沺难缠着呢。 “我给,你盯着,别抢功。”凌沺无语道。 他又不是夏侯灼,这事儿还是得上报的。 “随你。”靳潇再度无语。 “那就这么说定了,搞事情去!”凌沺嘿嘿一笑,转身向剑阁回返。 少倾,两人从剑阁离开,快速北返,向西方疾行而去。 同时,数封鹰信发往长兴。 剑阁上下,也倾巢而出,向可泉县方向行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黄泥掉裤裆 , “我就纳了闷了,是脑袋都被门夹了,还是被水灌了?”山间小路上,凌沺擦去刀上的血迹,收回鞘中,紧紧皱着眉头,有些无奈的骂道。 他现在很烦很烦! 除了当年离开青山县前的那段短短的时间里,他活这么大,没觉得这么烦闷过。 只觉得诸事不顺。 行路七天,原以为十天能走完的路程,才走了一半多点儿,比计划慢了两三天。 与道路、环境都没啥关系,从剑门关北,往临近梵山地域的通轨县走,还是有修建好的官路畅通的,边塞之地,大璟都很重视,确保可以随时点军往来八方。 只是不断的有武林人士,向他沿路汇聚,也不知道都抽了什么风,根本不听他说话,上来就袭杀他。 弄得他是满脑袋浆糊,俩眼一抹黑,完全不知究竟。 莫名奇妙的,就一路厮杀着过来了。 “你偷摸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了?这些人怎么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靳潇也是无语至极,满心急切。 他们这么一闹,速度被完全拖住,山河楼的人还正往边境赶呢,去晚了,不被梵山的人都追上砍了,也得被大璟的边军按在那。 “滚蛋!”凌沺没好气的挥挥手,山河楼的、锦绣阁的,加上阡陌崖的,皇室的,盯着他的人还少么?他能偷摸做个屁!真以为他瞎啊,不知道有人一直注意他。 不过心下也是纳闷,这些武人,一看到他,确实像是有生死大仇一样,眼睛都快瞪得滴血了,目眦欲裂的,那样子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剑阁的人,在搞什么啊!”凌沺烦闷的踢飞一块碎石。 “啊~!”山林中,传来一声压抑的惨呼声。 靳潇快速闪了过去,软剑在一颗树干上啪得抽了一下,剑尖快速弯曲点向树后,大树后一道人影直接被逼出,额头皮开肉绽的,正流淌着鲜血。 “果然是你们!”凌沺也随即奔来,冷哼一声,怒极的一刀劈出,誓要将之一刀两断一般。 “停!自己人!”来人一串镔铁念珠砸出,快速向后退开。 虽然那里是靳潇所在,可也总好过这帮如出一辙的疯子。 “真是自己人!”那人见凌沺不管不顾,又是一刀斩开,深切体会到了凌沺之前的无奈,连忙将长长的念珠一抖,缠裹在拳头上,一拳砸出,将凌沺这第二刀挡开。 “看这个!”而后其连忙急声再道,一拳砸出的同时,露出了左手腕的一个钢镯子。 “哼!”凌沺一拳轰过去,冷哼一声,将之击退,不再攻击,只是神色比刚才更加森冷。 “战镯哪来的。”凌沺眼神凶厉之极,身后靳潇软剑悄无声息架在那人颈侧。 战镯是朔北军的标识,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势力的人同款佩戴。而且朔北战镯上,会有一个凌字,不知内情的会以为是右半部分中间两点没刻好,有些重合,其实是故意的,重合的长短、角度,都是特定的,就是为了防止仿冒。 这个还是后加的,最初款没有,朔北军中心思不细腻的人,都不会在意。 而且那是凌沺自己的字,定版制印凿刻上去的,没谁比他更清楚真伪。 虽是惊鸿一瞥,可他还是能确定,那是真的朔北战镯。 若非他离开长兴有些时间了,不确定其他人有没有往家划拉人,早都给这人弄死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自己的。真是我自己的!”那人连忙急声再道,随即想起些什么,立刻单膝跪地,“属下勒虏,得公主亲封,为朔北辖下千户,拜见叶护。” “八九不离十。 血僧梵莲,俗名勒虏摩戈,梵山摩戈家族庶子,梵山国师师弟,嗯……俩人有仇,梵山一统的过程中,摩戈家族被除名了。 他虽然是个在家里不受待见的,大概也恨死了梵山国师。 可那人也是怪,明知道他武艺不错,习武资质也挺好,就不杀他,就留着。 直到一年多两年前吧,他跟那人正面翻脸,被轻松击败,杀了几名梵山寺的长老,逃下了梵山,沿途又杀了不少梵山追击的僧人和军将,不知所踪。 大概就是那时候跟余肃有了联系,或者被其接济救下? 详情不知,反正再出现时就是在前些日子的长兴,围攻你大大爷,被饶了一命,而后在你府上再次销声匿迹,我还以为被杀了呢。 倒是真命大,专挑你们这帮凶人得罪,居然还活蹦乱跳到现在。”靳潇开口道,将一些相关消息告知凌沺。 “我跟他没仇!只是看不惯那伪圣的家伙!摩戈家族跟我毫无关系!我早已出家,只是勒虏而已!”血衣僧人勒虏,瞪眼看向靳潇,矢口否认。 “你的事无所谓,我不想管。可有能证明你所言是真的信物。”凌沺冷淡道。 “有!有公主给叶护的信。”勒虏掏出封,快速递给凌沺。 他有点儿怵! 面对凌沺的刀,他有种面对夏侯灼的感觉,尽管刀法气势都不同,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而且短暂的交手试探,他觉得自己大概不是凌沺的对手,这和他原本所想所知,可不太一样。 若非忌惮夏侯灼,此前的他,还真没怎么将凌沺放在眼里。 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拿出胡绰的信,而是看似被动的出手了。 要是真能拿下凌沺,他才不稀罕什么朔北的小小千户。 或许,他也能当当这臻武司的总掌事,也不一定。 尽管后者看起来,官位也并不高。 但可比朔北的一个千户,诱人多了。 “不管你是什么人,在我这儿,老实点。”凌沺嘭的一脚踢出,直接将勒虏踢飞三步远,撞在一颗树上跌落,神色有些痛苦,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不过他没有什么意外,只是闷声应下。 就目前来说,他是凌沺绝对不可能有丝毫信任的存在,自然也别提什么和眉善目,显露了太多的心思,不成,自然也得需要付出代价。 不然,他要么还会寻机弄凌沺一下,或者直接跑路。 前者,凌沺也就有些武力,其他啥也不是,半点手段没有,让他这种人折服,哪怕只是暂时的,也绝不可能。 后者,是信没起到作用,凌沺还是打算弄死他,只是不显露丝毫而已,不跑等死么。 现在这样正好,证明凌沺看不惯他,但是还可以留一下,小惩大诫,不出意外,下来他该有用处了。 果不其然,凌沺看过以后,把信一收,再开口道:“做好十件事,我助你西域称王。” 这是胡绰信中所写,答应勒虏的条件。 胡绰应了,凌沺自不会反悔。 左右黄宁他们也会去西域,能站住脚,帮他一把,下个西域小国,也没什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说不定还能有些用。 站不住脚,或者再有其他变化,那……谁说答应了的就一定要做到? 他凌沺又不是什么事都会言出必践的人。 “叶护尽管吩咐!”勒虏起身,欠身施礼,姿态做的很足,一副真的以下属自居的样子。 实际上,心里也是明镜一样。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可不想一辈子当个游荡天下,不敢大张旗鼓露面的人。 入臻武司能得到的,只要不是总掌事,未必就真比得上凌沺这个不靠谱的承诺。 至于能不能得到回报,说到底还得看他够不够这个价值。 这个他是不怀疑自己的,有些底气和信心。 “属下从长兴赶来,沿途得见不少中原武林人士被杀,甚至有数个门派,山门被破,从伤口看,杀人者极善用刀,而且身怀巨力,被杀之人大多一刀两断,场面凶残。而且杀人者必是高手,打斗痕迹不多,整个场面干净利落,宛如屠杀。”接着勒虏就开始展现自己的价值。 他从长兴而来,走的是凌沺他们现在北边的路,一路行来,可是有不少见闻呢。 “我?”凌沺眉头一动,有些了然的指指自己。 他杀人就习惯如此,用剑还好些,用刀基本不留全尸。 这是有人直接在冒充他杀人了。 “大概不仅这些,有人信誓旦旦说,看到了您的样貌。有跃鲤榜在,您的长相不是秘密,不大至于会认错。”勒虏点点头。 他其实也认为是凌沺所为,哪怕现在也是大半如此。 因为不远处的小路上,现在还横着一堆人呢,场面跟他见到的那些,不能说相似,而是基本没什么区别。 只是凌沺此前想解释,和出手后烦闷的样子,以及跟靳潇的一些对话,也不似作伪,他才试探着这般说道。 “操!”凌沺爆了粗口。 他算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见到他,就不管不顾的冲上来了,合着人家这是真来报仇的,说不定就有很多见过“他”行凶的人在内呢。 这特么谁能信他解释啊,解释个屁啊! “你见过那人么。”郁闷了一下,凌沺再看向勒虏。 “我……我追到这,就看见叶护了。”勒虏尴尬一笑,有些讪讪。 您确定不是您干的? “想一想,梵山有谁擅长用刀,有哪些顶尖的刀客,还有,有没有人极为擅长易容,或者跟我身形相仿的。不用全占,有一样就行,列个名单给我。”凌沺已经不想再骂人了,勒虏的眼神啥意思,他也看明白了。 他知道,自己这是被人摆了一大道。 而且很有可能,靳潇也被利用了,抓山河楼的人,就是为了让靳潇来找他,然后在这条,从剑门关到山河楼所在的最近的道路上,沿途搞事,再将祸水引到他这儿来,让他黄泥掉裤裆,先沾一身屎。 无他,不管之前是不是他干的,这一路走来这样的袭杀反击,确实都是他干的,勒虏能找来,其他人也能! 这人对他该很有了解,起码他跟靳潇的关系,知道的人,并不算多。 靳潇也是想到了这些,愕然看向凌沺。 “没怀疑你,但现在不能在这久留,咱们换路!”凌沺没待他开口,直接开蹽。 其他事可以稍后再说,但绝对不能被人堵在这里,那就真说不清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三个可能 “簌簌簌…”的声音不断响起,前后三队人从林间走过,左右探查。 还有人不是跃上大树,或者踢打树干,查看树上是否有人躲藏。 林间的小河,也有人在查探,细微的踪迹,就在这附近全部消失,他们不甘心就此跟丢了行迹。 “师兄,如今剑阁的人,都入了臻武司,他们可是侠义大派,那凌沺要真是这般魔头,郝阁主不会这么是非不分吧?”有年轻女弟子,走向年长的颓丧师兄,小心说道。 大璟的许多年轻武人,是不知道当年阡陌客怎样行事的,纵然听过不少,却大多没什么深切体会。 在他们眼中,阡陌崖的当家人,只是大璟声威赫赫的国公、武侯,是大璟军中柱石,是沙场英雄。 他们对敌狠辣,灭国破城,杀敌无数。 可彼之敌寇,吾之英雄,在而今大部分大璟人的眼中,他们杀的都是敌人,都是该杀之人,只觉痛快、振奋,而不是凶狠暴戾。 对凌沺也是一样。 他是荼岚的朔北叶护,也是大璟的朔北叶护,是璟帝下旨册封、下旨赐婚的大璟新贵。 他在缑山战场,连战连捷,乃至攻破敌国王城,是大璟的少年英豪。 或许有惧,却也心向往之,引为楷模和旗帜。 这样的人,说他是恶人、是魔头,很多人心底其实并不愿意接受和相信。 之前他们还得同仇敌忾,因为有人说亲眼见到了凌沺,形容的绘声绘色。 可而今,随着剑阁一众去到蜀州中部,以蜀州臻武司的身份,再次出现在蜀州武林人士面前,让很多人心生动摇和疑虑。 最起码,蜀中那些武人被杀时,凌沺都和洪老爷子在一起,在路上、在剑阁,他没有时间去动手杀人。 而且郝霁和洪老也在向蜀州武人们,宣扬凌沺对他们所言,宣扬臻武司的宗旨和目的。 消息渐渐传开,对此事抱以怀疑态度的也越来越多。 “郝阁主是前辈、大侠,我不想去质疑他。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又接触了那凌沺多长时间?此前蜀中那边,跟咱们这里并不一样。那时凌沺虽不在场,可也没人说那是凌沺亲手做的,他又不是没有属下可用,臻武司虽是新立,可准备了多久,有多少武吏,谁又能真的知道。最起码,现在、此地,没人知道凌沺这段时间在哪!郝阁主他们也说了,凌沺就是要去梵山,咱们沿途追来,那一场场屠戮后的场景,可就发生在眼前!”年长师兄瞪眼低喝,有些癫狂。 他想不通,师门大仇在前,为何还有自家人,在替那魔头说好话! 可师门就这么几个人了,他也不愿说的太重。 他想着,只要追到了人,他们见识过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可,人呢…… 难道会飞天遁地不成? 嗯…… 凌沺很想告诉他,不会,也很想出去抽他一顿。 可还是按捺了下来,老实的趴在了洞中。 要是这些人翻找的再耐心一点,没有那么急切,没有那么愤怒,他们就会发现,一堆略显稀疏的灌木丛后,有一个不算太大,但很深的山洞,像个巨大的兔子洞一样。 凌沺三人,此时就躲在里面,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烦闷不已。 足足过了半天,所有搜寻的人,全部离开,继续往西搜去。 “叶护,没人了。”勒虏被指使出去探查了一下,确认没人在附近了之后,回来通知凌沺二人。 “上来。”临近的一棵树上,凌沺和靳潇坐在树杈上,对勒虏轻声喊了一下。 勒虏有些无语的看了看,飞身上树,也找了个树杈坐好,一言不发。 “要么是姜家还有人活着,要么就是你在长兴被人盯上了。”二人也没理他,靳潇继续说道二人之前谈及的话题。 “还有一种可能,你山河楼有叛徒。”凌沺则是回道。 相比靳潇所言,他更相信自己说的这种可能。 因为那两种可能,不太会将突破口放在山河楼身上,以此设局。 相反,要么靳潇有问题,要么山河楼的人,而且是个地位不低的人,有问题。 不仅对他有所了解,还对靳潇对山河楼更加了解,才有可能做下这个局。 甚至,对方对靳潇的所有举动,一清二楚,乃至能一定程度上,猜到靳潇的所为所想。 “好吧。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确是如此。”靳潇有些颓然地点点头。 因为这确实是最有可能的猜测。 “还有就是锦绣阁,锦绣阁对你山河楼也很了解,我看百花夫人跟楼主的交情也不浅,而且山河楼,也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些。”凌沺也没理他,自顾再道。 他想把所有可能都给捋出来,山河楼直接摆他一道,现在看最有可能,也有这个便利,却没有什么动机。 便是山河楼不甘寂寞,也想掺和一下这天下大势,从他这下手,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而另一种可能,锦绣阁、最起码百花夫人,是知道他和靳潇相识的。 而且山河楼在大璟的诸多情况,也是锦绣阁告诉隆彰帝的,进而上次靳潇被隆彰帝所挟,可见对山河楼了解之深,有能力以山河楼为引布局。 况且,锦绣阁的人,一直有对他盯梢,知道他的行踪。 加之,锦绣阁在江湖、武林,也是很有信服力的存在,触角遍及整个大璟疆土,也有能力让谣言四起,迅速传散开来。 锦绣阁是完全符合条件的。 动机么,比山河楼略微多些。 首先,百花夫人对他不怎么友好,甚至上次见面,俩人可以说很不和睦。 其次,锦绣阁立跃鲤榜,被江湖、武林所信服,说他们没有些野心,凌沺也不信。 被整个江湖,乃至是天下人都认可,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哪怕只是一个方面。 而能引领一个方面的浪潮,其他的,也未必不能,更未必不想。 “锦绣阁不可能,除非是长兴那位要弄你,不然我做的可能,都比锦绣阁的大。”靳潇再次接话道。 凌沺挑眉,随即点点头,也不算太过意外。 在处理尤家的时候,他就猜测过,锦绣阁大概是隆彰帝的人,而今靳潇这么一说,想来不会错了。 吃了个闷亏,他要还不查清楚,也不配为山河楼主了。 “那就还有一个可能性很大的了,山河楼的那些‘朋友’。”凌沺说着又看向靳潇,再道:“我不问全部,也不多猜,楼主告诉我,马帮,是不是其中之一。” 这番话说完,靳潇愣住了一下,而凌沺,则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少倾,凌沺也不再等靳潇的回答,直接从树上一跃而下。 靳潇的神色,其实已经给了答案。 “你怎么知道的?”靳潇也跟了下来,疑声问道,眉头紧锁。 “在河池郡附近,我遇到了一些马帮弟子,其中有些人,是余家人。现在想来,或许不止是下属,可能是余家隐藏的分支也说不定。”凌沺耸肩回道。 “其中有个好像叫林榭,有些地位的样子。”随即凌沺再道一声。 “我有些印象,武艺不算太出色,但能力很不错,蜀州北部马帮的事,几乎算他一人独掌。”靳潇点点头,对林榭有些了解,并非全然不识。 接着他正色看向凌沺,再道:“若你还敢信我,那我拜托你一件事,可好。” “行。”凌沺利落点头。 “而今马帮之主,即便没有他父亲那般心思纯厚,却也绝不会是能做出这种事情之人。我山河楼弟子,麻烦你帮我从梵山带回来。我这就去马帮总舵,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靳潇言道。 余家人,在马帮中,很多事,他觉得已经明了。 前两个可能,都缺少的动机,这一个十分的充分。 而马帮在蜀州这一地,能力和能影响的范围,可不会逊色锦绣阁和山河楼。 再者,山河楼上下来往大璟,几乎必经蜀州,与马帮交好,也有数十年之久,马帮对山河楼的了解,绝对不是凌沺这样接触不长时间的人可比的。 动机、能力都有,这就是最大的可能。 而这局,既然是以他这边为引,不管如何,他是要去解决的、查清的。 山河楼之主,也不可欺! “行吗?”凌沺挑眉看过去,有些诧异。 “行!”这次靳潇利落地点点头,挤出个笑容来。 他没凌沺那么粗线条,什么时候都想笑就笑,所以,这笑容,有些难看。 “那咱们可泉再会,我这边完事后,直接去那。你要比我还慢,或者挂了,我给你报个仇?”凌沺锤了靳潇一下,挑眉露出个灿烂的微笑,贱气犀利如旧。 “我谢谢你!”靳潇没好气的给他一脚,转身就走,一溜烟就没了影。 “叶护,您知道我怎么找来的么?”靳潇走后,勒虏跟上凌沺道。 “要么山河楼的消息,要么阡陌崖兄弟的消息。”凌沺漫不经心回道。 “您就真不在乎?也不在意,现在原本盯着您的人,都到哪去了?怎么一点儿消息没有?”勒虏懵懵的再次发问。 他真的诧异无比。 凌沺知道有人盯着自己,不怎么在意,那就让他够疑惑的了。 现在,这些人又全部突然消失不见,还不在意,他是真有点搞不明白了。 更想不明白的是,既然都知道只有两种可能,且怎么都该更笃信后者,还放任靳潇离开? 这确定脑子没被门挤了?! “要么都死了,要么已经离开了,想那些干嘛?”凌沺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是自己人的,死了给报仇,离开了也挺好。 不是的,该他屁事? 有必要去想太多么。 “好吧。我来找您,是公主在燕国公那里要的消息,到了蜀北以后,就没有了,他们好像在忙什么,从长兴同行来的人,都很快离开了,这边应该也没人继续盯着,倒是不用报仇了。”勒虏想了想,觉得好像没毛病,这才自顾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下。 “去找找,以蜀北各世家为目标去找,不用露面,有危险的话,能救尽量多救下些人,没有就看着就行,这就都算第一件事了。”凌沺点点头,想了想,再道。 针对他有这么个局,针对夏侯灼等人,未必没有,想到了,还是多备一手的好。 当然,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担心。 无关熟不熟悉那些人,而是他觉得现在大大爷,也该有所察觉了吧。 那是老妖,他顶多算小狐狸,差着道行呢,咸萝卜吃太多,也可能不是操心,而是顺气,噗噗的…… 让勒虏去,也只是以防万一,外加不想带着他而已。 后一个原因,占比还更多。 他可没心思,这时候还带个需要斗智斗勇的人在身边,没准什么时候,还反而给他一刀呢。 什么人都信,那特么是傻! “……是!”勒虏则有些许的迟疑,但还是应下,快步离开。 跟在凌沺这,他好歹有些机会,可以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提高一下自己的重要性。 离开,有事发生还好,没事的话,这就算完成了十分之一? 凌沺又能有多大的诚意会真的践诺。 想想都觉得少的可怜。 可人在屋檐下,他又能强求什么。 就莫名有些心酸的感觉。 中原啊,自己在这讨个生活,怎么这么难呢! 凌沺可没管他在想什么。 现在的他,想的最多的,还是下一个局在哪,对方还会不会出手,在哪出手。 被动,可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梵忧 落乌山,是位于大璟蜀州西线边境,与梵山国东境的一个巨大南北向山脉,也可以说成是一个连绵的山脉群。 当然,落乌山,这是大璟这边的叫法,其实就是落日之地的意思。 而在梵山,这里被称为阿库姆,意为一切神圣的起源之地。 梵山是高原地区,平均海拔都在千丈以上,东、西、北三面环山。 北部地势最高,是东西向的庞大山脉,在大璟叫天庭山,神话传说中,仙神们的居所。 在梵山则被称之为阿拉则都,意为一切生命的诞生之所。 而梵山西境的那座山脉,比之两者都要低矮一些,被称为阿若布,意为走向夜幕和深渊的天堑。 这三者之名,都起源古老,是梵山国这片土地上形成文明的开始时期,流传下来的。 都并不是梵山国而今的圣地。 而今梵山国的圣地,就是梵山,大题位置上,处于这三山的中央,略微偏北一些,也是一个山脉群的存在,就叫梵山山脉。 地势不高,以梵山高原为地平线,这里的众多山峰,低的百丈、数百丈,高些的也很少有千丈,最高峰也不过一千五百丈左右,在天庭山也就算一般,比天庭山主峰矮了一千多丈。 却也正是因为相对低矮,这里比之其他三座山脉,更适宜人生存。 若阿库姆为此地的开始,阿若布为结束,阿拉则都为诞生,那梵山山脉则意为着现在、意味着生存,乃至意为着佛与梵山人同在。 在最高峰莲池金顶之下,梵山山脉遍布大小佛寺一千多座,几乎每一座梵山山脉中的山峰上,都有一座寺庙。 千寺万佛,构成了整个梵山国的真正中心。 东、南、北三面山脉起源江河流淌而下,与此地水系交汇,也将梵山山脉周围,变成了高原上最丰沃的土地。 整个梵山国近四成的人口,都生活在梵山山脉附近的这片地域上,环绕山脉四周,拱卫、朝拜着,这片圣地。 从天空俯瞰,这一大片地域像是有两张蛛网,一条是水网,一条是各地往来的道路。 这里的道路之发达,甚至远胜长兴附近。 不只山脉之外,整个梵山山脉内,来往各峰之间,也都是逐渐完善的道路网络。 而所有的网线的中心,则是一座山中的雄城,梵山城。 或者说,阿穆那帝国的国都,思喀则古。 梵山、梵山城、梵山山脉,梵山国,都是大璟对此地的称呼。 他们自己的国名,是叫阿穆那帝国的。 梵山山脉和梵山城,名字都是思喀则古,意为佛祖显圣之地。 这座思喀则古城,是没有城墙的,一个巨大的土石建筑群。 就位于莲池金顶山脚下,背倚而建。 梵山寺则算是在其头上。 大概七百多丈高的地方,有一处平坦宽阔的山腰空地,那里的一片规整建筑群,就是梵山寺所在。 由二者位置可见,梵山寺的地位,在梵山国,比之国都要更加尊崇。 梵山之名,也是由梵山寺而起。 若是放在其他地方,人们谈及国师与帝王,大概都会下意识认为,后者为尊。 而在梵山,其实恰恰相反。 国师在梵山,才是真正的绝对无上权柄执掌者。 在这里,国师,那是真正的一国之师,便是帝王,只要你还是这个国度上的一份子,也得对其尊崇礼敬。 当然,国师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也不是代代都有的,那得需要让这片土地上的僧人、百姓、贵族,对你认可信服,不说全部,也得是大半如此才行。 所以,每一任梵山国师,其实都是真正的人杰。 有圣、有贤,也有权欲之心极重,甚至杀伐狠厉的存在,一样米养百样人,自是不可能完全相同。 一位位国师,与历代帝王之间的关系,也自是完全不同。 当代,几乎可以算的上关系最和睦的一代了。 以往国师声名越盛,梵山的帝王越是没有存在感,甚至出现过十年之内,连续被废四名帝王的情况出现。 那一段时间,梵山国的百姓,甚至都不知道,也不在意自己国家的帝王是谁,哪怕是个名字,也懒得去记。 而今倒是截然相反,梵山百姓,对当代帝王的崇敬之心,可以说不下于对那位传奇性的国师,甚至是那位国师一手为其塑造而出的威信。 “大兄,你为何不让我派人去追击那山河楼的人?”梵山寺那块山腰空地的石栏上,坐着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疑惑开口。 此人看上去最多不超过三十岁,身材高大健硕,长相威武不凡。 其眉如墨染,浓重但极为整齐,形如刀锋,稍显冷厉。 眉弓略高,与微凸的颧骨应和,显得双眼颇为深邃,高高的鼻梁、微厚的双唇,都让他极具男子气概,立体感十足的面部轮廓,显得霸气十足,极为硬朗。 与其不着调的言谈和举止,反差极大。 不过要是跟他身旁之人相比,反而显得正常些。 “为何要去?我们对大璟,并不缺乏了解,何须再理会一个山河楼。”这人年纪也不大,三十五六的样子,长得极其普通,就是脸上似乎永不会消散的淡淡笑意,让其多了一份慈祥和明媚之感。 此人,就是大璟国师,法号梵忧。 忧国忧民,忧天下众生的忧。 当然,这是他自己后改的。 梵山寺的人,法号不都是梵字,反而可以说很少,双手双脚之数罢了。 梵字为号,其实是德高望重的一种彰显。 包括勒虏,之前身在梵山寺的时候,那也是德高望重的长老级人物,整个梵山的大人物之一,执掌整个传功堂的。 不然,真以为夏侯灼什么人的消息都想要? 而国师梵忧,比之勒虏,更具传奇性的多。 两人算是同年入梵山寺为僧,不过那年梵忧三岁,勒虏十七岁,而且前者还要早入门数月,反而是师兄。 梵忧据说天生宿慧,三岁便可研读许多佛道经典,还是被前一代梵山寺主持亲自接回寺中的。 可以说,一入寺门,便是得到了最大的重视。 人家也争气,年至十岁,梵山寺老主持便自觉无可再有教授之道,命其入藏经阁阅遍寺内典藏佛经、前辈手书、感悟等。 其可谓过目不忘,悟性超群,仅四年,便尽皆烂熟于心,离开梵山寺,去往各寺论道讲经。 时过三年,其可谓走遍梵山各处,融佛道万法与己身,尽知佛门万宗教义,于佛诞之日,回转梵山寺,论法梵山百位各门高僧,尽皆得胜,引天下佛门弟子叹服。 这就是梵山而今大小部族,各门各宗可以凝聚在一起的前提。 然后,梵忧吃了个亏。 独自下山外出的路上,被一伙流匪差点给杀了,伤势极重,昏迷了半月有余。 随后其深受触动,觉得自己该有足够的武力,来保障自身安全,以便更好的讲经八方。 于是,他在梵山寺再度闭门不出三年,勤练武艺。 仅仅三年,因为武艺精进飞快,十数年便比肩诸多长老,而在梵山寺备受瞩目的勒虏,成为考验其武艺之人,被其三十招内,利落击败。 而后这位再度离开梵山寺,开始了整合所有梵山境内佛门弟子的道路。 能说服的说服,说不服的打服。 就这样,梵忧成为了梵山国的国师,成为了梵山第一高手,也成为梵山寺的新一任主持。 直到去年,攻取钵罕那全境为止,梵忧正好三十三岁,入梵山寺三十年,做到了整个梵山国历史上,诸多人穷极至今都未完成的种种伟业。 而今,他也不过三十四岁而已。 按照梵山国人均五六十的寿命而言,他还有大半的人生等着呢。 所以,他不急,一点都不急。 “你要知道,大璟是雄狮,是巨龙,指望一些虱子跳蚤,去毁灭它,是不可能的。可那条龙,已经在老迈,纵然涅槃,也未必就是真正的新生。吕旌阳死了,夏侯灼拎不动刀了的时候,才是我们真正的机会。三五年,乃至十年,我们等得起。”梵忧这般言道,盘坐在一个半尺左右的石墩上,静静眺望着东方,语气淡然,面带微笑。 “那就等吧,我听大兄的。”吊儿郎当的年轻人耸肩回道。 他是这一代的梵山国君,阿穆那大帝。 他也是梵忧的亲弟弟。 大哥的话,他还是得听的,不听会挨揍的,还会被絮叨。 “不过大璟也不是没有年轻一辈崛起,难保不会有下一个吕旌阳,下一个夏侯灼。”阿穆那大帝,随即再道。 他听话,不代表没有主见,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大哥说的想的,都比他周全详细而已。 “凌沺?”梵忧微微转头,看向自己弟弟。 “也不是。”阿穆那大帝轻轻摇头,再道:“凌沺算是风头最盛的那个,但没真的接触过,不太好说。反而是阿库姆山口那边,大璟有位很厉害的年轻将领,我都没……” 梵忧眉头一挑,阿穆那大帝连忙捂嘴,知道自己说漏了。 “大璟有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要总是偷偷往军中跑,真需要御驾亲征的时候,我又不是不让你去……”梵忧没有斥责,只是碎碎念了起来。 “让桉虎将军,去一趟阿库姆山口吧,那凌沺应该快到那里了,让他去邀请一下,请他来这做客,聊聊天。”梵忧结束碎碎念后,停了一刹,再对弟弟说道。 “好嘞!”阿穆那大帝欢快的应了一声,双手一撑,空翻落地,阔步向山下皇宫走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尔玛土屯,胡古休慕 时过三日,凌沺从山中绕路而行,已经快要抵近蜀州与梵山边境的雄关不太远。 那里叫做天门关,也叫作南天门,坐落在梵山人口中的阿库姆山口,为大璟西南边军镇守之地。 阿库姆山口,也就是大璟的落乌山山口,整片地域附近,是很少有普通人生活的。 方圆三百里没有城池,全部属于西南边军的辖境。 准确来说,以天门关为中心,向大璟一方划出一个半圆,这个半圆之内的土地,就是西南边军赖以生存的所在。 因为仅此地,大璟就有边军两万常备。 这个两万之数,还只是常备,是关城内不可缺少的存在。 其余辎重、后勤,加上民夫、家眷等,还有近六万人住在关城内。 而这还没有算属于天门关辖下的三十六军府的府军。 这三十六府军,与中原腹地各处的府军不大相同,他们不用理会其他,算是天门关西南边军的后备兵力。 日常无战事情况下,每月三府府军,是要到关城轮换驻守的。 其余的时间,没有轮防任务的,那就自己种地、放牧。 其实也可以说成,这方圆三百里地域内,西南边军与其从属,还是一个军镇的形式。 能够基本自给自足,减少对后方补给的需求,可也让得这片地域的生存条件,基本饱和,再无法容纳太多人口生存。 而凌沺而今所处位置,就是这个半圆地域的边缘,快则两三天,多则四五天,他就能够赶到天门关。 可他没有。 而是来到了一个尔玛族聚居的小部落。 因为以他之前去天门关的路线,那这里就是最后唯一一个,有可能制造乱子出来的地方。 尽管这不再是江湖武人,可若是他的猜测为真,这里一旦发生什么,出了乱子,将比武林中人,影响更大。 首先,西南边军有五分之二的尔玛族人在内,还有五分之一,是其他小族的人。 这便是第二点,在蜀州,尤其蜀州最西边,这一线地域,即落乌山脉群的北部地域,中原人不多,尔玛族和其他数个小族的人,才是这里分布最多的存在。 而且他们彼此之间,来往很密切,可以看做是一个整体,一帮小族人报团取暖。 他们也是璟人没错,律法对他们也没有区别对待,可以为官可以为将,可以参加科举…… 可他们是小众,是相对更势单力孤的那些人。 蜀州,恰恰就是大璟整个山河疆土之内,这些小部族存在最多的地方。 说句不夸张的,真要是凌沺在这里无缘无故灭了个小部落,整个蜀州都可能相继炸锅,乱做一团。 哪怕只是以凌沺的名义做的,或者以任何一个朝廷官员的名义做的,也都会如此。 唇亡齿寒,能被灭一个,就能被灭其他。 因为他们是少数,千倍、万倍,乃至更多的少于中原族裔,他们再不团结一些,共同为自己发声,他们安全感会很低的。 是以,凌沺左思右想,昼夜不停赶路,甚至直接略过通轨县,直接找到这个尔玛族的小部落来。 对方,布局之人,也只是一步步略微赶在他前面,离他应该不会多远。 他想来看看,若是仍旧没有占得先手,那他就要做更多事了。 所幸,他来到之时,这里无恙。 “尔玛土屯,胡古休慕,拜见朔北叶护。”凌沺找了数十里,好容易找到这个部落,表明身份后,得到了极为郑重和隆重的礼待。 尔玛族原本也是一个强族,虽然是游牧民族文化,祖源也是中原,是中原族裔的一个分支。 但年代较为久远,后来与荼岚黠胡等族多有融合,反而更加类似许多。 而今分布,则多在大璟、梵山两国境内,西域也有一部分,是一个辖民十多万左右的王国。 但更之前,他们与荼岚同属大魏的一部分。 短短不足百年的时间,在整个尔玛族历史上不值一提,但对他们的影响很大很深远。 至今为止,尔玛族这些在大璟之内的部落,仍旧是大体遵循着当年大魏的礼制。 土屯的称呼,在荼岚而今都已消失,但在尔玛族仍旧存在。 这个在大魏时期,与县官位置等同,为各部族千户部落首领的称呼,也是世袭贵族之一。 而尔玛族当年的王,其实也只是一个叶护,而非可汗。 所以,在尔玛族,凌沺这个叶护的身份,还是很被他们重视的。 虽然他们而今是璟人,不是魏人,但他们却是同样在意这些。 也许是这种尊卑观念,有些根深蒂固的原因,在没有敌意的情况下,他们还是会给这些“王侯”极大程度的尊重,以彰显其身份的尊贵。 “胡古……,土屯的出身,倒也尊贵。”凌沺闻听他的姓氏,也是惊讶中带着了然。 胡古,在尔玛族该是王姓,还是当年大魏太宗亲赐,姓这个的,那放在以前,也是王公贵戚了。 “先祖荣耀,不提也罢,叶护见笑了。”胡古休慕朗笑一声,口中虽这般说着,还连连摆手,可脸上笑意却是掩饰不住,还带着些骄傲,和遗憾。 “叶护此来,是有要事?”接着凌沺在一众尔玛族部民的礼拜下,被胡古休慕请入了他自己的营帐,酒肉端上,胡古休慕不再多做寒暄,直言问道。 “确实十分重要。”凌沺先喝了口奶茶,暖暖胃,再道:“我想问问土屯,而今可还有部民游弋在外。” 这个部落的居所也不是完全固定的,而是在一个范围内,四处游牧,哪个山上的水草丰盛,他们就去哪,差不多了再去下一个地方,经常在动。 凌沺寻迹找到地方,都废了一番功夫。 加上他在这里,也就看见了五六百人左右,撑死了百十来户,离一个土屯所辖,人数可差上不少呢。 他担心其他人都四散在外,没有聚居在一起,那样会有些麻烦。 “唉!”胡古休慕却是重重的叹口气,不复之前笑意,片刻才摇头哂笑一声:“叶护高估我尔玛族了,再往西,或许还有些零星的千户部落存在,我这里,其实就只有这么多人了。我除了世袭传承下来的这个土屯之名,已算潦倒了,再难复祖辈荣光。” 拢共就这么点儿人,再加上可以活动的地方够大,他这边倒是都聚在一起行动的。 凌沺可没空听他嗟叹,知道了这个,也就够了,随即开口道:“于此时而言,未必是坏事。” 接着凌沺便一一道来,将眼下情况,和他的猜测,说给胡古休慕。 后者瞬间凝眉,脸色沉重,但也并无慌乱之色,还挺沉得住气,直言问道:“若贼人来此,叶护可能确保我部无恙?” “自然。”凌沺点头,又再道:“不过,还有件事,需要土屯和大家一起帮助一二。” 凌沺当下,便把他的想法说出。 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让胡古休慕等人帮他撒个谎。 他准备就在这里,把那些追击围堵他的武人,都给弄过来。 由胡古休慕和部落上下出面,说他早已到此数日,把之前的事,打个时间差,都给摘出去。 而后,他要在这儿等几天,看那布局之人,是否会有其他动作。 虽然被动一些,可他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想着保住这里不失,让胡古休慕等人和那些武人,都成为他的人证。 这样一来,对方若在其他地方行事,那他就有了很多的可操作性,甚至可以籍此发动蜀州所有武人,以及各小族部民,一起把对方翻出来。 若是对方还敢在这里动手,那最好不过,他会把对方也劈的零碎些的。 即便对方接下来按兵不动了,他也可以接受。 等人都齐了,他在这里最多只会待两天,然后带着他们所有人,一同去往天门关。 他现在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把自己摘出去,不然才是真正的被动。 “其他没有问题,但叶护口中的武人,恐怕为数不少,一旦他们被仇恨驱使,甚至其中就有别有用心之人,我部恐……”胡古休慕没说答不答应,也没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拒绝之意,只是带着浓浓的担忧,看向凌沺。 “无妨。你只需帮我把人都喊来,替我证实一二,其他的事,不用你们参与,大不了我都杀了干净。一旦打了起来,你带人即刻退走就行,损失财物牛羊,我三倍补偿。但不要离我太远,以免有人埋伏在侧,趁机突袭。”凌沺摆摆手,再次说道。 他其实还有下下策:杀人灭口! 实在没招的情况下,他可不会坐着等死,等着越来越多的武人,要找他报仇,要公平正义。 若还是死活说不通,或者干脆就有人混在其中搅局、挑火,那他也绝不会手软。 或许真的难以分辨,或者仅是听说是从众,可在他眼里,没有什么区别。 被人愚弄至此,给别人当刀,死了也是活该。 包括他自己也是一样。 真要一直被人耍下去,找不到正主,那他被群起攻之,被弄死,也是活该的不能再活该!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胡古休慕却是闻言连连摇头,接着看着凌沺挑眉的动作,再道:“我部有男丁四百,算青壮者有七成,皆可为战。但需要一个名,一个为叶护出战的名。” “想去朔北?”凌沺眉头再次挑动一下,有些诧异道。 “不。想去菩苛。都利叶护挂帅西征黠胡,菩苛助战,而后意味着什么,叶护比我清楚。这是机会,绝佳的机会!若叶护可以成全,我可以集兵三千,兵甲一旦齐备,皆为精骑!下黠胡三五部落,轻而易举。我,想再复先祖威名,驰骋大漠南北!”胡古休慕突然神态激昂了起来。 “哦?有些意思。”凌沺哈哈大笑了起来,颇为欢畅,只是有些玩味。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掀桌子了 “我只能答应,将你带入朔北。你要知道,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还是璟臣,不可能暗中将尔玛族这么多人带去他境,带你们离开,也必须只能是光明正大,求取圣上准允才行。”笑罢以后,凌沺面色瞬间正肃下来,略微沉声道。 “自当秉明圣上,我等也并非想要叛离大璟。百年久居,若非事关部族存亡,我等也不会想要离去。”胡古休慕郑重点头,叹气再道:“叶护有所不知,尔玛族在大璟之内,虽还有十万众,但大多在天门关辖地,他们其实已经只算西南边军的人,而不再是哪个部族的人。而我们这些游离在外的,并不被他们视为真正的自己人。我们游弋在这片山林里,彼此远隔,固然逍遥,可人口却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部民渴望入城,有更稳定的生活,而不是再遵循祖制。这固然很好,我等也愿意见到部民去过更好的、更安稳的日子,可我等也想传统能被保持下去,不要断绝。” 他的意思很明显,尔玛族现在还有的人口,不少。 但是呢,这些人很多都已经被同化了,他们剩下的,都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结果的。 他认为,凌沺怎么也是荼岚叶护,半个草原上的汉子,应该能明白他们的心情,有些认同感。 可凌沺其实一点儿没有。 他能有个屁的认同,整个荼岚都在改制,他根本就没在荼岚感受到,荼岚百姓对这种情况的抵触心思。 荼岚的贵族们倒是有,可那是源于他们自己地位和权柄的改变,除此之外,对整个荼岚愈发有序,而带来的富足,他们也全部是极为乐于见得的。 其实这也是他认知的误区。 荼岚改制,还是借鉴,而非完全去照搬、去同化,他们仍旧很大程度保持了自己的传统,自己的生活习惯,只是让杂乱繁复,变成了简单直接,从上到下,更有条理可寻可依。 当然,凌沺闻言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去理会这些,这个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胡古休慕觉得他们的传统文化更好,也没说就是不对的。 人家不也说了么,没想叛离大璟,还是想去荼岚,他个骑在门槛上的,能说啥? 胡古休慕等了一下,见凌沺自顾吃的欢实,没点儿要跟他再说这些的意思,也是直接再开口道:“非是我等不愿入叶护麾下,而是那样反而将麻烦都落在叶护身上。我想,若是我们也以璟军身份,去菩苛参与西征之战,为我大璟效力,立些功勋,效仿北伐将士,留在那边,会更简单一些。” 凌沺不说话,他得说啊,不然这半天在这扯啥呢,岂不白浪费唾沫了。 “不可能。”凌沺把手中的羊排当下,断然摇头,而后再道:“你消息挺灵通的,但你知道的不是全部。北伐缑山,那就是要灭国,彻底剪除这个北方敌患,还边境百姓安宁。可西征黠胡并非如此,只是为了威慑,攻多少部落,收多少部落,都是有数的。而且现在这时候,大军估计也该正式动手了,别说你有三千人,就是有三万,只要大军没败,都不可能再被调往。” 这些事,凌沺现在也不怕对人说,因为西征黠胡,很快就会告一段落,没准雍虞业离比他回长兴的都早呢。 “我想知道,既然你们有心保持传统,不使部族断绝,甚至再度壮大,为何不早上书朝廷,像蜀南之地那样,单独划分些郡县出来,并非不可能之事。而且据我所知,朝中应该并无打压少数族裔的风气,为何我所知大璟境内的少数族裔中人,都是怀着忌惮和排外、自保的心思呢。”凌沺接着再道。 无论是他自己了解的,还是司徒彦璃告诉他的,蜀州的这些少数族裔之人,全都是以戒备的心理、甚至畏惧的心理,来生存。 这让他其实很费解。 “上书?”胡古休慕突然嗤笑一声,再道:“往哪上书?我们不是叶护,可以随时面圣,我们送出去的奏折,连郡城都出不去。” 他是土屯,被大璟承认的土屯,品级等同县令,算是大璟吏治体系中的少数一些特例。 可又能如何,他上面还有郡守,郡守之上还有刺史府,上书被卡下来,又不是什么太让人意外的事。 越级上报,直接去长兴?谁知道会不会一去就是一辈子。 “叶护本身是中原族裔,不会有这样的感受。朝中本身虽对我们没有打压之意,可地方呢、中原族裔的百姓呢?官员呢? 大璟建国之初,我们都还是敌人,我们都在这片土地上打生打死。中原各国的争霸,也有死伤仇恨不假,可你们是同族,只是所谓立场不同,很多事可以淡忘。对我们则不同,大璟建国之后,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的生活,也是在不断地争斗中度过的。 我们被安排穿插在各地生活,其实用不着什么军队,几个村寨联手,就足够打的我们狼狈逃窜。 争水源,争猎物,甚至只是口角之争,可能都是一场数千人大打出手的战斗。 彼此的仇恨,不是消弭,而是越来越多,我们也逐渐躲的越来越偏僻。 近些年虽然还好,这些往事旧仇都在彼此淡忘,可换来的,也是彼此的排斥。 对他们而言,我们是蛮子是野人,我们被蔑视,被避之不及。我们也不敢与他们过于亲密,生怕再重蹈覆辙。 就这样,才会有越来越多的族人,选择遗忘祖制,离开部族,自己去换种活法,苦点儿累点儿,对他们来说,也好过从出生到死去,都只躲在山林里面,好像真的成了野人一样。 ……” 胡古休慕略带愤慨的话语,一开始,就停不下来,噼里啪啦说了好大一堆。 凌沺也没打断,而是耐心的听着,渐渐明了这些具体的情况。 他不算没有普通百姓的生活经验,不是何不食肉糜的那种深宫老宅里长大,不知人间烟火的人。 可一方水土一方人,蜀州和燕州,差异还是极大的。 现在才算是了解了一些。 尽管这里面有很多只是胡古休慕的个人见解,是这些少数族裔之人心中的想法,并不能全部代表事实。 不过凌沺同样没有对此表达什么,自己有了些了解就好,没打算改变什么,也没打算劝说什么,只是再道:“为何不去西域?” “不要多想。我只是好奇,方便的话,随便怎么说都行。”怕他有所顾虑,凌沺紧接着温煦而笑,再补一句。 “叶护多虑了。”胡古休慕压下先前的情绪,勉强回了个微笑,道:“西域的尔玛族人,我也有些了解。毕竟分割百年,甚至往上追溯,本就和我们是两支,并非真正同宗同源。而且,他们而今也非遵循祖制,去那里,还不如保持现状。” 凌沺闻言再度挑眉,今天来这,他挑眉的次数,倒是不少,频觉意外。 “土屯认识马帮中人吧。”喝了口奶酒,凌沺再度开口。 他觉得,很多事,他已经捋清楚了。 所以也不再废话了,玩味的笑容,再次浮现而出,带着些冷厉。 “三千人,不多不少,圣上予我山河剑,调兵正好就是三千之数。知道的人,现在不算太多,余家还是有可能知道的。 恰好,马帮中,又有余家人。 而我也想不出,除了马帮中的余家人,蜀州还有哪方势力,会交友广阔到这里来,让你们能消息这么灵通,居然连西域和北魏的事情都能了解。 你若是尔玛特勤,或者俟斤,我都不至于这么奇怪。 可你虽是尔玛王姓之人,却也仅是个土屯,按你说这五六百人就是全部,哪怕还有其他部落追随,也不该有这么庞大的信报来源才是。 所以我猜,是你和那个林榭联手给我布了个局,留着这里不是来不及,而是等我来,对么。 他们的目的是让蜀州乱起来,而你的目的其实只是山河剑。 利用山河剑,以我调遣之名,或者还可以制服我,带着你们离开璟境。 而后雍北之外也会乱,克木禄此前就与余肃有些猫腻,现在你们一旦成事,他们怕也会趁机动手吧。 这样就连北魏也会乱。 若是克木禄再能夺下王庭和汗王位,甚至可以直接威慑大璟边境,大璟会更加顾此失彼。 而林榭可以携马帮之力,甚至征集一些江湖武人,乃至勾连一些蜀州官员。 这个很有可能,对,马帮这么多年在蜀州根深蒂固,不可能没有与各地官员交好,包括府军。 占不了长兴和京兆,拿下蜀州也不错,失了龙兴之地,却得到了蜀州,这千古以来都是易守难攻的兵家要地,还是个大粮仓,比雍凉之地更加合适。 至于你,若是拿下菩苛部,有了克木禄的支持,黠胡一部分的支持,拿下西域那些尔玛族人,似乎也不难。 野心大点,整合了那些族人,先借力黠胡,拿下更多的西域小国,而后再吞下黠胡,甚至漠南那些国度,届时又是一个强大的王朝诞生。 不错!真的很不错! 这么想着,我都想自己去做做试试了,拿下西域和漠南漠北,纵横大漠上下,倒也确实不失为一个绝佳的选择。” 凌沺是越说,脸上的笑意越弄,愈发的玩味,愈发的冷厉,还有一点点若有所思,和恍然。 胡古休慕也没打断他,只是露出了些略显无奈的笑容,“人言叶护是莽夫,我却并不认同,能把一个庞大的新部落,治理的井井有条,越显强盛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莽夫!今日一见,叶护为我印证所想,实乃幸事。只是可惜了……” 说罢,胡古休慕直接长身而起,再道:“可惜叶护猜到了一切,却仍旧不够明智!若叶护愿意成全,我们现在自可相安无事,死些武人罢了,何须你我这般人,此刻刀剑相向。说实话,我很想日后可以跟叶护沙场相见!大璟的北伐功臣,破灭缑山王城的少年英豪,北魏的辅政大臣、朔北叶护,多好的垫脚石啊!真是……太可惜了。” 声落,身前食案被胡古休慕一脚踢翻,一把环首长刀抽在手中,食案向凌沺砸去,人也腾空而起,一刀立劈而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杀胡古,镇尔玛 “我这个命啊!”凌沺突然轻笑一声,直接跃身而起,一脚踢在砸来的食案上,空翻落地,来到了营帐边缘,冷笑浮现:“很硬的!你还踩不动!” 随即凌沺昭阳刀在手,却是并没有向胡古休慕出刀,而是在其奔近之前,一刀划开营帐,闪身而出。 正常来说,单对单,在这营帐内拿下胡古休慕,似乎是最好的方式。 可他不知道胡古休慕所谓的三千精骑在不在附近。 哪怕是没有正规兵甲,买到一些兵器,制作一些皮甲或者简陋轻甲,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那样一来,三千人啊,不是三十人,对他威胁可是极大极大的。 哪怕只有他之前所见的那些尔玛部民,那也不是没有威胁的。 这些人都是牧猎为生,精良战弓未必有,但自制弓箭绝不会缺少,包括一些投矛、飞斧类的东西,真要在外面给他围上,来一下,他也得玩完! 鬼知道胡古休慕踢翻桌子,是不是为了传信,摔杯为号再简单不过了。 所以,他要看到外面的情况,才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还好。”对部落中的一些布局,凌沺进来之后也是大致打量了一眼,当下迅速环顾一二,也知道哪里更值得关注些。 情况还可以,那些尔玛部民有些准备,但他反应也快,直接冲了出来。 此时营帐周围围了大概二百多人,没有贴的太近,加上周围还有一些其他营帐在,并非全无缝隙的被包围住。 其他地方倒是还有人在快速赶来,脚步声颇为密集,但总归需要时间。 “杀!”胡古休慕快速跟出,一刀向着凌沺后背斩落,同时暴吼一声。 嘣嘣的弓弦震动之声响起,凌沺的左右两侧,大概各有二三十人向他射出箭矢。 弓确实不是太好的弓,但也不是普通的自制猎弓,这个尔玛部落里应该是有人会制作真正的骑弓,只是材料应该有些受限,弓力没有大璟制式骑兵弓强劲,射程应该也要再短些。 但二三十步左右的距离,倒也无差。 只是终究还是少了些,还不足以奈何凌沺,没法让他左支右拙。 当下凌沺可谓是已然暴起,速度从出帐的一刻,就没有丝毫减缓。 可胡古休慕出现的那刻,他便左手瞬间山河剑在握,极其突兀的止住了身形不说,右脚猛然踏地,反而矮身折冲而回,横刀格架住胡古休慕斩击。 同时山河剑插入地面,凌沺把自己整个人近乎横甩了起来,借助山河剑支撑,脚底飞快的点地,绕到了胡古休慕后侧,长剑挑起,一剑划向胡古休慕腋下。 这些尔玛部民射出的箭矢,反而成为了他的助力。 胡古休慕刚刚就在他的身后,那些人想要射杀他,只能瞄准他或者封堵他的前路,给胡古休慕制造更好的机会。 但此刻,反而是胡古休慕挡在了他身前。 这机会就成了他的了。 胡古休慕也不得不去挡落或者避开,原本射向他的箭矢。 胡古休慕武艺不错,刚才那一刀之力,绝不逊色刑五岳。 换言之,其也该有登上跃鲤榜的实力,拥有顶尖层次的武力。 可不够! 仅仅如此,还不够对付他! 一年前还得拼一把,现在,真的不用。 缑山数战,尤其王城一战,以一己之力对抗数千缑山军士,虽是各种因素多多,不单纯就是他实力的体现,还有气势、士气、人心等等,全部包含在内的结果。 可他一人独战这么些人,他需要不断的出刀出剑,快速、不间断的,在极高强度的战斗之下,极大的压力之下,去一次次出刀出剑。 那也是对他的一次洗礼和考验,甚至会带来一次打破极限一般的蜕变。 战斗之中、战斗之后,丰富的体悟感受,也是哪怕对他这个雀笼百战王而言,都极为难得的一次巨大收获。 再之后,与碧落一战,往尤家一行,也都让他受益良多。 而真正再有突破性进步的,还是与郝霁一战。 那一次,除了那‘山洪’一刀,他其实都处于下风。 战斗经验、应变能力,他都不缺,气力更是顶尖中的顶尖,底蕴深厚天赋异禀,可他的技巧,是逊色郝霁许多的。 一次次的以力破之,利用了自己的优势,形成了僵持,郝霁后来压制不住他,难占上风,也是年纪大了,身体天赋、气力等,都不如他才导致的。 而这个过程中,其实也是凌沺学习的过程。 在战斗中成长、进步,那是鸟笼子里每个斗士的本能,学的慢了,那就是死! 而他是百战破笼之王者,是这些人中绝对的佼佼者。 悟性,眼力,也都是极为重要的天赋,缺了这些,他也同样不会是隆武百战王。 那一战,生死危机,还没有与碧落一战大,甚至远远不如。 他有更多的心思去在战斗中体悟,去偷师。 ‘山洪’一刀用出,便代表他已然再迈出一大步。 他现在甚至有把握跟大叔、跟二大爷一战,乃至胜负对半分,而不是再被揍一顿。 胡古休慕想拿他当垫脚石,凌沺只能说他是想瞎了心。 而胡古休慕,也是瞬间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 不是来自身前的那些箭矢,而是腋下那一剑。 他也极为果决,当下便是选择不顾那些箭矢,拧身侧转,一刀斩向凌沺颈侧,攻敌必救! 凌沺冷笑再度浮现,山河剑陡然兜转,速度再增数筹,一剑刺入胡古休慕肋下,透肩而出。 这一剑,凌沺可没想杀人,基本都避开了体内要害。 但胡古休慕仍然受伤极重,一侧肋骨几近全被切断,临近的腑脏也多被切伤。 只是不会瞬间致死而已,想救,基本也是没可能的了。 胡古休慕先是愕然,继而颓然,自嘲一笑,而后化为果决,口涌鲜血之际,仍旧拼尽全身余力,不顾自身承受的痛苦,长刀继续向凌沺斩落。 无所谓能不能拼个两败俱伤,能,固然再好不过,不能,他也要斩落自己的刀,束手就擒就此认命,绝不可能! “可惜了。”前后不过短短片刻,可惜二字转而由凌沺口中说出。 而在话落之前,昭阳刀已然落下,斩断了胡古休慕的持刀手臂。 他真的有些惋惜,这人要不是野心太大,大到他给不了,否则他还真可能会把这人拐去朔北,再给自己添一员大将。 哪怕给他一个万户部落,哪怕帮他掠回西域那些尔玛族人,都并非不可以。 可他开口两次,胡古休慕都是拒绝了,一个朔北,容不下他的野望。 这人其实很狂,狂到不怎么喜欢掩饰自己的想法。 从凌沺到这里,他就一直在提尔玛祖辈的荣光,再说他自己消息如何灵通。 伏兵三千,是谈判的筹码,也是他的威胁。 姑且算是阳谋,但不太高明,也太过小觑了他凌沺。 尔玛精骑很厉害,当年半个梵山、而今凉州之地,都曾在尔玛精骑铁蹄下瑟瑟发抖。 可那毕竟是当年,数百年已过,早已今非昔比。 真以为三千私下操练的所谓精兵,用着相对而言也蛮简陋的兵甲,就可以留下他? “不急着动手,也别有人想跑,我给你们合围的机会,更可以聊聊。”凌沺收剑归鞘,拎着胡古休慕跃到了营帐上,环顾四周。 此时其实很多很多人,还没有跑到地方,甚至之前那些人都没来得及发出第二箭,就尽皆愕然呆立。 后续从稍远处率队赶来的六七人,更是有人被惊到了,不再前进,乃至想要后退,快速离开这里。 凌沺,太强了。 哪怕只有一个人,他们也不敢再去围攻。 怕死,谁都怕的。 本来他们中最强的胡古休慕,应该缠住凌沺的,给他们围杀的机会。 可……没有,片刻都没支撑的住。 他们近前呢,下一个死的会是谁?即便他们能把凌沺围杀,又会死多少人? 这里的,都是他们全部的家底,此前摄服于胡古休慕的武力,摄服于胡古休慕这边数百比他们更加精悍善战的部民,也希望于胡古休慕可以带他们真的再次驰骋天下。 可此刻,这些他们都不再去想了。 一个凌沺就这么强,强到他们眼中战力无双的胡古休慕都被瞬杀。 那夏侯灼呢,天下其他高手呢,九大天将呢? 此刻凌沺瞬杀胡古休慕,不仅是杀了他们的领头之人,也是破灭了他们心中所有的期冀和幻想。 他们的美梦还没做多久,一盆冰凉的冷水,瞬间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由多少个部落组成,无所谓,现在你们若是不想再尝试来杀我一下,那就听我说。”没人围上来,当然也没人现在就真的快速退走,凌沺也不在意,继续开口道:“他要的太多,野心太大,我给不了,满足不了,但不代表我真的不能给你们些什么。比如……尔玛族多一个俟斤之位。” 凌沺这话一出,所有在退却的脚步,瞬间都停了下来。 大璟,也有俟斤! 不是荼岚那种改制后的俟斤,而是真正的一部首领,大璟的少数族裔不太多,却也不算少,二三十个还是有的。 其中就有八个少数族裔,是有名义上或实际上,真正的首领的,尽数被封俟斤,管辖各自部族。 尔玛也有,天门关一位副帅就是尔玛俟斤,天门关西南边军辖境内,所有尔玛族人,尽皆在其统属之下。 哪怕他们不能与之比肩,哪怕他们辖下只有现场这么多人,也足够了! 他们没真的有那么大的野心,真正有的只是胡古休慕,他们很多人连个土屯都不是。 一个俟斤,仅仅这个名,这个位置,哪怕虚领,只要大璟承认,那也完全足够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投名状 “敢问叶护,我等需要做些什么。”有人靠近了凌沺一些,压下激动的心情,高声问道。 没有白来的午餐,天上不会掉馅饼,掉了也可能砸死人。 三千人,在凌沺展现出这般强绝的个人武力后的现在,他们这些人没谁会再觉得自己等人,真的足够强,真的值得许多人重视。 俟斤,尔玛一族即便强盛之时,也不过五七位并立,乃是尔玛叶护之下,整个部族最尊贵的那几人,辖民何止万户。 而今即便时移世易,尔玛不复当年,可俟斤之位一旦给出,那也意味着,在大璟他们也有很大的权柄,很高的位置,最起码一地郡守,没有资格再对他们颐指气使,他们有任何诉求,也可直接上达圣听。 更何况,他们甚至可以籍此,召回外出的族人回归,乃至接纳一些其他少数族裔之人并入,快速壮大,不再各地分散,一盘散沙。 相比于胡古休慕的野望,这是更加实际的巨大好处。 何况,他们也在璟地生活百余年,真的说没有一丝感情也不可能。 仇恨,早就消泯了,现在没几个人在意。 他们更多的还是不想与外界接触太多,再起其他冲突,再引仇恨升起罢了。 之前被胡古休慕游说,被他所摄服,以及被他挑动的野心,此刻都已消散。 这时的他们,都更加的谨慎,不想再去踏错一步。 好处很大,可他们也要衡量,自己能不能接的住。 此时不仅是这一人,其他几位头领人物,也是相继走近少许,出声附和,问向凌沺。 凌沺轻笑一声,“简单。我需要你们把知道关于他谋划的一切,都公之于众。当然,涉及你们自己的,可以隐瞒一二,或者都推到他身上,我不在意。” 虽然是在笑,可凌沺其实也有点无奈的。 他便是有了猜测,而且应该没差多少,可终究不是全部,他自己说出去,也不完全足以让人信服。 他现在不想和那些武人多纠缠,那完全是没有意义的事。 至于这些尔玛族人说了,有没有人信,那他也不在乎。 那时候他将真的不吝啬自己的冷酷,再来找他麻烦,死! 他给出了自己的解释,还是由第三方来解释,而不是他自己,这样都没完没了,那就是有问题,就是跟胡古休慕一伙的,杀了就杀了,再有人因此争议、质问,那就接着杀。 大不了他就拼了,真靠杀把这蜀州武人震服,大不了废一州武人而已。 当然这事儿太简单了,一些已经发生的或者用不到了的计划,还有正儿八经的背锅……主谋之人在,对这些尔玛族人来说,也就浪费些唾沫星子的事儿。 真要仅仅如此,他们也不敢信凌沺的话。 也不等他们再问,凌沺接着再道:“此事只是与我相关,算是你们把自己给我惹出的麻烦平了。这里终究不是朔北,我也无权直接给你们册封俟斤之位。但圣上予我山河剑,只要你们对外解释之时,把梵山带进去,我就可以暂时收编你们为军,跟我去天门关走一趟,动不动手无所谓,诸位便都是忠军爱国之士。籍此时,我向圣上求请,一个可为表率的作用下,获封不成问题。只是你们也要做好准备,此地不可能有两位尔玛俟斤存在,你们大概得换个地方,鲜州和燕北一带,而今人口稀薄,大概会是那里。” 凌沺这话一出,信的人,反而多了起来,那几人也是互相对视,交换起眼色来。 动不动手无所谓? 那就是屁话,一点味都没有的那种。 去了,没有战事还好,一旦有战事,多少也要参与一下,真的为国而战一下才行。 至于天门关需不需要他们,那肯定现在是不需要的。 可这个又没有关系,他们是凌沺征召去的,而凌沺的特权,那是隆彰帝给的。 凌沺带着他们去,那就不是多管闲事,是尽忠职守。 说难听些,那就是凌沺在表忠心,他们顺带也来一下,又有何妨。 而且而今大璟局势渐乱,各地民心不稳,官、将之位多有变动,上下皆有惶惶之意。 值此时,他们这些非中原族裔的小族之人站了出来,展现了愿为大璟而战、心中只有君国的态度,那太有意义了。 打脸,打大璟治下所有中原族裔的脸。 也是激励,他族之人此时都还心向大璟,忠君为国,中原族裔呢? 哪怕只是一时,甚至这种影响只是会影响一部分人,三五七天的。 那也足够了,起码换一个俟斤之位,足够了。 因为民心所向,民心安稳,才是大璟而今最需要的。 对心怀大璟之人,予以重赏,便是相当有用之举,带来的影响,要比他们本身更大。 当然,这个,这些尔玛族人不懂。 他们没接触过这些,没接触到这些,也没有胡古休慕消息那么灵通,胡古休慕也不会什么事都尽数告诉他们。 他们这些人想的更多的是最后一点,移居到燕北、甚至鲜州。 鲜州人口少,这是肯定的。 原缑山属民,没留下多少,一些杀了,一些卖了,一些被有意无意的放走了。 况且剩下的这些,还不断有人起义,在一次次战斗中,死去更多。 而大璟迁居过去的那些人口,算上直接驻留的军队,也就七八十万人,不少,却也不是完全填补到了缑山各处。 人口的不足,地形的因素,也是缑山起义军可以不断存活,甚至有些可以逐步壮大的根本,他们有更多的活动空间。 而尔玛族这样一些,即便不为军伍,也有一定战力和自保能力,去应对流窜起义军的人,迁居到鲜州去,其实很合适的。 燕北的情况则稍微好些,不过此前流民太多,人口流失严重,而且地势所处本就并非沃土,再经多年战乱,也很有些荒芜。 往那里迁居百姓,比往鲜州都难,真没多少人愿意去,去了怕养不活自己。 他们这些小族可以,本也没有良田可依,而且人口还少,单独划分一县之地给他们都可以。 别看这里就三千来人,可算上他们的家人呢,起码得有五六千。再召回些人,上万甚至数万都有可能。 一县,甚至两县之地,都划给他们生活,不用再猫在林子里,不用隐在山里,完全可以啊。 所以他们信了。 剩下的无非他们自己的取舍而已。 要不要离开这里,要不要去天门关,要不要去燕北、去鲜州,面对可能会更危险更艰难,也可能快速壮大的新生活。 “嘣”的一声轻响,就在他们沉思之时响起,一根粗长的利箭,瞬间射向凌沺。 紧接着便又是十数支箭矢紧随而出,封堵着射向凌沺身周。 “休听此獠蛊惑欺瞒之言,杀了他!”一个和胡古休慕长相很相近的年长壮汉,暴喝开口,手中不停,连珠三箭继续射出。 “果然。”凌沺嘴角勾起,直接把手中其实还没完全断气的胡古休慕举了起来,挡向那些箭矢。 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将一支射空的箭矢抓住,反手掷回,目标正是那开口暴喝的壮汉。 好歹也是一部首领,哪可能真的一点儿心腹没有。 现在出来了正好,光靠说的,终究只是利,还是没直接落到实处的利,可远不如亲眼所见的更多威慑效果好。 枣子给了,棒子也不能少了! “胡古麾下,缴械可活,其余人等,不得妄动!”凌沺朗喝一声,而后举着胡古休慕,就直接跃下营帐,猛然前奔而出。 十数前跃而已,速度奇快无比,凌沺就以杀入人群之中。 那壮汉,一刀斩落凌沺回掷之箭,踏步而出,横刀扫向凌沺,身后也有十数人弃弓抽刀,一同向凌沺斩落。 可下一刻,昭阳刀划过一道璀璨的匹练,好似流光一般,后发先至,包括那壮汉在内,五人头颅抛飞,凌沺直接一冲而过。 随后,众人只见数道刀光再起,那一边的三十多人,便是被尽数秒杀。 而凌沺并未止步,他没有给其他人考虑要不要放下兵器,直接越过一处营帐,向另一队人杀去。 他在逼迫他们,不给他们时间再去考虑,要么尽快扔下兵器,要么死! 而且他很绝,那三十多人中,是有一两个放下了兵器的,可他没管,都给杀了。 “想活的,放下兵器,快速退开!要么杀了没放下兵器之人!”聪明人还是有的,很快有人明白了凌沺的意思,大声喊道。 正是先前最初走出,向凌沺开口问询之人。 他这时候发现他们有个巨大的错误! 他们不该在这里跟凌沺打,营帐处处分布,原本是为了更好掩藏他们自己,也更能快速抵近胡古休慕营帐。 可其实他们给凌沺创造了极好的机会。 那些营帐,跟毡房差不多,不是能快速推到的,甚至用他们的刀砍,都得全力砍好多下,才能破开。 营帐所在就是空隙、是他们的阻碍,凌沺每次需要面对的也就数十人而已,那就是在给凌沺送菜。 别说只有胡古麾下,就是加上他们一起,那也一样! 除非能把凌沺累死,不然那就是给他逐个击破的结果。 死百人他们能承受,死三百呢,五百呢?更多呢? 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溃散而逃。 胡古休慕能缠住凌沺还好,可现在,已经被瞬杀了!他哥哥傻子一样,还再挑事,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啊! “想活命的,丢弃兵器,来我等身边。否则,死!”转瞬之间,那人便再喝一声。 同时,手里擎起长弓,一箭射出。 凌沺相对方向,一个还在犹豫要不要放下兵器的人,直接被其射杀。 俟斤,就一个! 举荐谁,还得看凌沺的心思。 依言而行,固然稳妥,可是不够! 他要交出自己的投名状,也要展示自己的能力。 太过分散的力量,需要一个够精明、够有能力的人去掌管。 同时,他也得向凌沺表达一下,他是绝对再没有其他心思的态度。 不然,谁知道这疯子下一刻会不会杀他们这边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尝试 “叶护!求叶护饶命!” “磐合,快放下兵器啊!” “苎乎,土屯已死,回家好不好!” …… 那个尔玛部落首领的一箭,不仅是射杀了一个人,也是压倒胡古休慕部民的最后一根稻草。 部中为数不多的老人、女人,甚至孩子,冲了出来,他们再向凌沺求饶,再向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哀求,呼唤…… 凌沺没有再动手,一脚踢开一个仍旧冲来的人,踢得很远,踢得他落在了那些老幼面前。 那人口中涌出一大口鲜血,挣扎着,却难以起身,而后,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妻子,看到了他们止不住的泪水,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悲伤和痛苦,看到了他们的不知所措…… “就这样吧,你们把这些人收编一下,不要再惹我。”凌沺兴趣怏怏的挥挥手。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有人,其实还没放下兵器,却也在迟疑。 原因很多,或许只是为了面子,或许是因为一些信念,他们不愿意成为弃械投降的人。 也许下一刻,他们心中的坚持就会被粉碎。 也或许,下一刻,他们就会死。 现在这种不需要在坚持的局面,大概也是他们所隐隐期待的。 那些其他部落的首领,更是如此。 尔玛族而今生活在这附近的,真的很少了,他们毕竟都是彼此依存着有过这么些年的,无论是让他们动手去杀人,还是看着这些人被凌沺所杀而无动于衷,都是让他们极为为难和不愿看到的情况。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那么果断的,哪怕他们同样知道,这其实就是机会。 至于那些老弱妇孺,有些心中固然心中有很大的恨意,毕竟他们的亲人已经死去,可更多的人,还是亲人还活着的喜悦和轻松。 凌沺却是没管那么多,只是指了指那个出手的尔玛族首领,道:“所有人以后都归你了,既然是聪明人,那就该知道怎么做。事实上,斩草除根才是我更乐意去做的事。” “图仑合谷,谨遵叶护之命!”那人自报家门,躬身应下。 其他首领虽有不甘,却也不敢现在说些什么。 而且图仑合谷本就是他们中除了胡古休慕外,另外唯一的一位受封土屯之人,在他们中,也多少是有些威望的。 “现在,给我说说,你们各部的真实情况,有部民多少,青壮多少,能联系和吸纳的少数族裔多少,详尽一些,日后要秉明圣上的,你们日后生存之地多寡,也于此相关。”凌沺淡淡再道。 他收服这些尔玛部民,可不是心血来潮,只能算恰逢其会。 他从河池郡离开,往剑阁行去的途中,是一直走官驿的,沿途也接到过数封长兴的来信。 隆彰帝其实也有意让他尝试一下,整顿蜀州武人的过程中,沟通、联络一些少数族裔之人。 一个是给这些人迁居,往燕北迁居。 蜀州境内山林密布,可藏身容身之处太多,这些少数族裔长居在此,即便百年已过,也并非完全融入到大璟之中,他们大多一直处于一种避世的状态。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少数族裔的人,和中原族裔通婚的后代,并不被那些少数族裔接纳,却也被影响很深,已经形成些新的部族存在,同样隐蔽在山林之中。 而且这种存在不少,尤其是蜀东之地,这种情况更加严重,他们非匪非民,介于两者之间,为自己求存。 乱倒也不至于太乱,大璟在蜀地的府军不少于京畿,有能力震慑、镇压。 但并不利于治理。 蜀州这个千古必争的要地,可以困守一地尚且自给自足、富足的福地,现在年收却是大璟最低一州,粮仓储备也是最少,甚至屡有粮仓被盗一空之事发生。 实际在册人口,也是逐年递减。 流民很多,山里虽然没有良田,却是不用缴税纳赋,缺什么东西,还可以寻机抢一抢。 长期的不管不顾,让得许多人胆子大了起来。 而且还有很多官将混杂在其中谋利,一些人抢占良田,逼迫一些人成为流民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这些都不能单存靠肃清吏治去解决。 那些隐于山林之人,怎么让他们改变现在的想法,改变现在的生活习惯,又如何妥善的安置……都是问题。 弄去燕北,弄去雍北,其实都是隆彰帝心中所想。 百多年了,已经和开国之时不同,没必要让他们过于分散。 给与他们一定的广袤聚居空间,让他们自己人跟自己人生活在一起,让他们都没处躲、没处藏,放在可见之处去看着。 以往之事可以既往不咎,再敢有乱行之举,直接依律严惩,予以震慑和矫正。 鲜州,其实是最后的选择,那里也多山多林,只是相对而言缑山几乎把所有适宜生存之地,都给开发了出来,真正的险要之地也少,林子也远没有蜀州这么茂密,夏短冬长,也更不利于在山林隐居。 所以,要是很多人不愿意改变,他们长时间在山林里生存的习惯,那鲜州这个备选,其实也是隆彰帝最后的底线。 若仍旧顽固,那凌沺就来活了,但凡能找到一点曾为匪的证据,直接灭杀! 其他一律以流民论处,不予再次定籍,直接发配边疆。 这些事,若非接二连三的有造反之事出现,导致局势快速变化,在隆彰帝的计划中,应该是先于整顿天下吏治的。 或者说,其实若没有余肃和吕羡这一出,影响太大,先定雍州,臻武司入蜀州,迁蜀州不在籍者入雍州落户定籍,填补雍州外迁人口,再整顿蜀州吏治,才是按部就班的计划。 而今其实也非并行,只是尝试,反正凌沺这里行臻武司职事,也少不了跟他们打交道,就让他探探情况。 这些少数族裔没有那么反感,那就正式施行,也能跟整顿蜀州吏治呼应。 若不然,暂缓,等天下吏治整肃完毕,再去强硬施行。 南人北迁,在隆彰帝的心中,比攻灭缑山,重要性不差分毫。 而今,他正好拿这些尔玛族人当个突破口,在这一点上,同样起一个表率作用。 他其实很想知道,这些人到底能聚集起多少人,说服多少人跟他们一起迁离此地。 有些事他们彼此之间去交流,比凌沺来要好太多。 不然,他又不是夏侯灼,哪能真的什么事都想办就办,根还没扎实呢,都欺君一次了,也不好一而再的瞎搞啊。 俟斤,也是从三品大员,岂是真的能张嘴就来的。 不过么,真得了这位置,还想闲着?想不出力? 做梦去吧。 这个俟斤,不是给任何一族的,谁接下,那就是谁把这一摊子给揽了过去。 图仑合谷哪里知道这些,兀自欣喜之下,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五一十的把所有情况都给凌沺说清楚。 尔玛族在这片地域,共有十三部,在远一点还有七部,联系紧密的,就他们这九部,但与其他各部也没彻底断了来往。 他们这九部,青壮大概四千左右,老弱妇孺加起来三千多,算起来也就一千多户人家。 但是在外流散的比较多。 有些确实是自己离开的,想换个活法。 但是不算太多,九部积累下来,也不过三五百人左右。 更多的,其实是跟其他各族人血脉混杂的,他们的,包括一些其他各族人、流民等,形成了自己的一个个自己的聚居地。 还有一些,是一家人或者几家人,单独在外游牧,相当于散户。 这些人加起来,也有数千。 而且这是指跟他们这些尔玛族有血脉关系存在的。 其他类似的少数族裔寨子,或者更多族裔混居的寨子,他们能联系到的,交往很多的,加在一起,足有上万人之多。 再加上十多个少数族裔的正统部族,也有近万人可以联络到。 几乎囊括了,这落乌山脉群西北部地域的全部。 让他们跟着离开大璟,跟他们一起搞事情,这些人不敢,他们也不敢试探。 可只是一起迁居到一处,图仑合谷觉得还是有些把握的。 “过几天你去各处问询一下,尽量说服他们,收服他们,有需要的可以找我。”凌沺微微点头,面上不显,心里其实乐开花了都。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凌沺的谋划 “多谢叶护。”凌沺心中高兴,图仑合谷何尝没有得偿所愿的欣喜,不过心中此刻有多少想法也得暂且压下,先行施礼谢过。 别说他还不是俟斤,接下来很多事还要倚仗凌沺。 即便已经获封俟斤,他也只是个俟斤,而凌沺是叶护,王侯之尊,何况还是近臣,地位远超常人。 在长兴,凌沺或许还是后辈新进,是朝堂新贵,可在外,即便单论身份地位,比他尊贵的都没几个。 真要蛮来,不认这些东西,那无所谓,可只要认,自己也想要、或已然身处其中,那就得承认这些。 图仑合谷显然是后者,而非前者。 “再说说其他事。”凌沺淡淡摆手。 图仑合谷也明白凌沺想知道什么,当下也不磨蹭,心中兀自整理一下,便尽数告知。 胡古休慕谋划的很多事,他其实都清楚,没有九成九,也有八成八。 至此,凌沺也算基本了然,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把这里清理一下,让人去把附近武人都引来,两天时间,够吗。”凌沺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关心的也就这些,吩咐一声,便自顾走去一边捡起了胡古休慕的刀。 这刀不是新东西,造型很古朴,刀身上使用的痕迹也很多,没有缺口,但除了刃口仍旧锋利如新之外,全刀都几无棱角,缺了些刀兵利器的冷厉和锋芒,多了些岁月的朴拙、温润。 “家伙事儿倒是越来越多了,回头还是得对三牛子他们再狠点。”凌沺嘀咕一声,又去找了刀鞘回来,还入鞘中,往腰后一挂。 要不是墨舞剑和察岚刀都没带,现在这么多兵器,他都拿不下了。 找了一帮拎矛扛纛的,总不带着可不行。 这货纯粹就是个暴发户,爱显摆着呢,锦衣玉食不必说,这些各式各样的兵器,他可也没打算放家里当摆设。 另一边图仑合谷数人,其实也一直盯着那把刀呢,现在见凌沺收下,却也只能遗憾认下。 那把刀不是一般的东西,是当年尔玛一族王者的佩刀,历代相传,是尔玛族王者的身份体现,跟中原的传国玉玺差不多。 胡古休慕身份还是很有来头的,算是尔玛王族嫡脉之一,不然也不会那么执着于先祖的荣耀,想着复辟尔玛王庭。 可他们,说在意也在意,毕竟可以自视为正统,说不在意,也就那样,尔玛的正统而今终归还是不如大璟的认可和封赏重要的。 凌沺对这些并无所知,也不在意胡古休慕的营帐破露了,自顾走了进去,酒肉还温热呢,他那桌又没掀翻,该吃吃,该喝喝,好多天没吃什么有滋味的东西了。 “诸位,别看了,也别多想。我等部民,而今就这么多,承受不住再死更多人,别再学胡古兄弟俩了。”图仑合谷见其他几人,随着凌沺进入营帐,自顾开吃,眼神有些异样,不由低沉道。 “图仑土屯不用这般,既然事情已了,我们自然不会再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有人轻笑道。 “就是感慨一下,这位胆子,那是真大!如此,或许才是真正的男儿气魄,让人艳羡啊。”又有一人开口,语带钦佩。 此地虽现在平定下来,都被凌沺摄服,但隐患其实还是很多的,凌沺终究只是一个人,而他们仍旧还有近三千人。 若只是虚与委蛇,凌沺其实很危险。 他在外面一直盯着还好,进了营帐后,若他们拆去外面营帐,三千人重围凌沺所在,便是他个人武力再强,想逃命都很难。 收尸的杂乱嘈杂声,会是很好的掩护。 有了先前的接触,有了充分的准备,围的远一些,弓箭齐放,凌沺终究不是仙神,岂能真的顶着三千箭雨逞凶。 那样,他们其实不会有什么损伤,与之前情况会完全不一样。 所以图仑合谷才会那般说,才会脸色阴沉不定。 他很怕这些人因为不满凌沺指命他为首领,而再次新生他念。 凌沺不怕嘛? 他也怕的! 可此刻他却是得端起来,得去满不在乎。 他若是想要离去,之前那种情况,无人敢拦,也无人会去想拦,那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可他不仅是个武人,他也从来不是一个纯粹的武人。 王侯将相,皆该有其气度,有其非凡气魄。 老汗王雍虞罗染,哪怕命不久矣,身体虚弱,仍不用任何人搀扶,纵使步履维艰,也要走出龙行虎步之态。 这位只在暮年才与凌沺有数次接触的老汗王,带给凌沺的影响,其实不比夏侯灼少,甚至更多,乃至仅次于严老头。 牛大叔很少会一言一行的教他什么,大大爷也差不多,基本都是提点几句,更愿意看他自己怎么想怎么领会,怎么去做一些事。 老汗王却是一直在教他很多事,过往一年中,除了在各地赶路、办事、厮杀,他在王庭待着的时间,几乎是最长的。 那段时间,老汗王便是一个师长的角色,一直在教他和雍虞只胡,后者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他却是几乎一直跟在老汗王身边,学的比雍虞只胡还要多。 他知道,此刻他若是离开,那这些尔玛族人,还是会被收服,被大璟收服,为他开出的条件所动。 可他,也就这样了。 传了出去,他只是个武艺超群的蛮横武夫,不会真的有多少人对他过于正视。 包括隆彰帝、夏侯灼、雍虞只胡、吕倾,甚至他麾下夜皛、薛客、李具、宁黎等等,很多人,对他的看法,都将有所改变。 纯粹的武人,如夏侯灼这般,而今的天下第一人,如果只有一身武艺,又会被几人真的在乎,更遑论忌惮。 如余肃,他对武人的态度,只是可用的棋子,便是萧无涯等人,在他眼里也是莽夫罢了。 可对夏侯灼,他也有忌惮,极大的忌惮。 满朝文武,提起夏侯老妖,更是无一人敢于轻视。 这可不是源于武力。 他无心天下大势,无意去争什么天下雄主。 可他也要自己能威慑天下,让人谈起他,便不敢轻视、怠慢。 他想保住现有的一切,想争得更大的自由,得他自己这把刀更利,也得他的声威更盛! 他有的不仅是个名,是个位,而是一个而今数十万众的大部落,人数堪比尔玛这般少数族裔的全部,甚至还要更多。 隐、退,藏拙,都并不适合而今的他。 他需要更多的声望,让人畏惧也好,让人敬服也好,都可以。 毁誉参半,那是最好不过。 此间这般举动,虽是有些危险,可他也不是全然没有一点把握,就在此单纯行险。 外面的,不用多,哪怕只有两个头领,不敢或者不愿对他动手,那就足矣。 有么? 有的! 胆子和野心,真的不是谁都具备的。 即便没有胡古休慕的人来那么一下,他其实也会自己搞点事情,再杀些人的。 仅仅杀一个胡古休慕,不足以震慑太多人,最起码不足以让那些青壮们太过惧怕。 他们未必知道胡古休慕武力强弱,或者具体有多厉害,可他们知道自己什么水平,身边的同伴什么水平。 快速斩杀了近百人,他们才是比那些部落头领们,更加会惊惧的。 而那些头领们,别的看不出来,自己麾下的人,是否心中惶惶,这个时候还看不出来? 一个两个,或许如此,七八个呢,都这样? 何况还有个图仑合谷,这是有些想法和野心的人。 却又没有那么大,或者目前没有那么大,也不需要去冒太大的危险。 而且他刚刚已经射杀了一个自己的族人。 很多人对他的敌视,还要远胜对凌沺的。 他现在也是需要凌沺的。 否则,除非他能完全摄服这里的族人,不然他即便带头向凌沺动手,那事后,仅这一点,他都会其他部落头领攻讦。 而且其他那些部落首领本身,就不怕嘛? 凌沺有过往战绩在,有刚刚的表现在,他们谁敢保证,凌沺就真的没有一丝搏命或者逃生的手段。 所以凌沺敢赌,而且有七成能胜的把握。 此事顺利结束,不用别人,他自己就会想法传扬出去,为自己造势。 再去梵山走一圈,去李越看一看,回来完成整肃武林一事,他的声势,基本就可以稳固了。 他要这各国各地,都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让一些人亲眼去看见这些,而不再只是凭借缑山一战的诸多传闻。 便仅是传闻,也要一次又一次的去传,说的多了,人的印象就深了,就定型了。 到了那时,才是他该安心回家猫着的时候。 带着小胡绰游山玩水,带着吴犇他们嚣张跋扈。 在朝堂中潜个水,坐看风云变幻。 没事喝个酒吃个肉,打打纨绔,跟吕郃忽古他们切磋切磋,跟罗燕途他们聊天打屁,跟大大爷他们多学习学习如何用兵,岂不快哉!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对峙 没用两日,仅仅翌日清晨,图仑合谷几人,便是已经把附近的武人,都给找了过来。 这些寻找凌沺的武人,离得都并不算远,因为一些人的推波助澜,他们也知道凌沺的目的地,也是一路向着天门关搜寻。 图仑合谷他们也不必多说什么,见了人喊句,找凌沺的跟我来就行。 是不是陷阱,很多人是不在乎,他们现在就想找到凌沺这个灭了他们山门、杀了他们亲友的“罪魁祸首。” 而且他们也算是有恃无恐,三天时间没有再得到凌沺的一丝行迹,他们也不再分散,都聚集在了一起。 再者,郝霁等人,之前闻听这边的变故,也是急忙向这边赶来,昨夜堪堪与此地蜀州武人汇合。 同行而至的,还有其他各派蜀州武人,总人数在五千以上,有头有脸的基本全部赶到,高手很多,跃鲤榜上有名号的,都来了足足七位,是蜀州武人而今上榜的全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曾经入榜,如郝霁一般已经隐退的老辈武人,不算郝霁,也足足有五位之多。 这么多人,便是来一二中下军府的全部府军,他们都不在乎的。 而凌沺,此刻就站在一众尔玛族人之前。 从昨天到现在,没人再寻衅与他,甚至昨夜凌沺还依次跟各位尔玛部落头领,都有过一番交谈。 现在这些人算是对凌沺彻底俯首,甚至有个家伙,还自请入凌沺麾下,而非与其他人一样,率领部民,与图仑合谷并合。 两方在一片山谷之间,隔着二三十步远,彼此对峙。 图仑合谷出面,将胡古休慕和一些人的谋划,以及他所知的种种,除了事关他们自己的,在此尽数道出。 其实说起来,事情很简单。 林榭与一些梵山武人,一直有些往来,此次余家事败,他们再给自己寻找一旦身份暴露后的退路。 马帮中的林家,都是余家人,是余肃的叔叔的血脉,也是余家给自己准备的后路之一。 勒虏从梵山逃离,其实就是他们所救。 林榭与胡古休慕交好,也有些年头了,当时救勒虏,帮其隐藏行迹身份,胡古休慕出力不少。 而且胡古休慕部落所在,临近天门关,又与天门关辖下为数最多的一方人为同族,胡古休慕一旦叛离大璟,对天门关守军会有很大的影响,这不管是对梵山,还是对余家,都是极为有益的。 所以胡古休慕,才会在其中成为第三方存在。 而此次,林榭与一些梵山武人联手,拿下了马帮总舵。 以此为基,又恰逢凌沺入蜀州,召集武人,前往可泉县,利用马帮的消息,掌握很多人的踪迹,逐个击杀。 随后抓了一个负责和马帮联络的山河楼长老,通过其给靳潇传递了些消息,继而伏击了山河楼派出的所有人。 山河楼也好,锦绣阁也好,了解的其实都知道,只要是大事,永远少不了他们的身影,参与的不多,可必会去收集信息,记录、传扬。 相对而言,锦绣阁对江湖武林之事,更为在意,可猜测锦绣阁背后是隆彰帝的人,并非凌沺一人。 他们无意直接面对隆彰帝,所以选了山河楼。 而且山河楼,就在梵山,这个马帮中很多人知道,梵山那边也有很多人知道,也更容易加以利用。 毕竟山河楼的宗旨,很多人也都了解,他们知道的多,又不想被各国所掌,梵山新盛,大璟将乱,两国相接,梵山会趁此做些什么,再显而易见不过。 山河楼踪迹难寻,以往只知在梵山境内,不知具体位置,抓了那么多山河楼弟子,山河楼踪迹将不再是秘密。 如此情况下,靳潇能做的选择,很少。 而且绝对不会是大璟。 大璟毕竟还没有真的天下大乱,还是一个完整的强大王朝,山河楼不会想出狼窝入虎穴的。 事实上,在梵山展露强大凝聚力和实力,一举攻灭钵罕那之后,山河楼迁离,就已成必然,也是一样的道理。 靳潇选择在年前跟凌沺接触,目的其实也是在此,在找寻更合适的后路。 恰好,凌沺又正好在蜀州,哪怕朔北原本不是最合适的,此时也是了。 哪怕林榭等人也是在赌,却也相当有把握。 而后果不其然,靳潇找到了凌沺,一路西行。 胡古休慕同时动手,在他们前路附近,连连击杀一些武人,进一步掀起蜀州武人的敌视,掀起蜀州江湖之乱。 其实他们没多大把握凌沺会真的来胡古休慕这里,这三千人其实是给蜀州这些武人准备的。 若凌沺被这些武人所围,或者凌沺换路直去天门关,避开了这些武人。 那这三千人,就会以凌沺的名义杀出,再次大量斩杀蜀州武人,让乱局加剧,若是前者,更是可以借机与凌沺“交好”。 凌沺要是真被骗得团团转,他们还会继续挑动和蜀州武人的厮杀。 他们知道凌沺有山河剑,可以调动一些府军。 如此,蜀州武人会死伤更加惨重,与大璟朝堂的敌意会更加强烈。 时机合适,再把凌沺坑死,推到蜀州武人身上。 那么无论大璟朝堂、夏侯灼等人、荼岚上下,都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蜀州这些武人,几乎非灭不可。 这样一来,其他各地武人兔死狐悲,必会引发更大的乱局,届时大璟将真的风雨飘摇,乱象加剧,内忧外患数不胜数。 届时林榭会以余家遗脉的身份,去联络更多的人,再推上一把,梵山也会在背后给与他更大的助力。 以点扩面,他们下了很大一盘棋。 至于凌沺的到来,他和胡古休慕所谈,其实只是胡古休慕临时的应变。 他们在三方中,才是最势弱的那个,他也在寻求更多的对自己有利的机会。 伏兵在外,杀了凌沺,推到林榭和梵山身上,才是胡古休慕的真实所想。 当然,这一点,图仑合谷此时没说,也没必要,而是改成了凌沺洞悉了这些阴谋,强势斩杀了胡古休慕,说服了他们剩下这些人,站出来言明所有事情。 “诸位可还有何想说。”待图仑合谷说完,凌沺淡然道,目光一直看向郝霁等人,隐有凶光。 郝霁和一部分剑阁弟子,此时都有着甲在身,不是全甲,而是仅仅覆盖胸背的轻甲。 凌沺后来离开剑阁的时候,让他们去找府军,借领的军备,有长兴那边回信准许,这个不成问题。 衣着倒是没换,臻武司制式的衣甲长兴倒是都有,但送过来太慢,他还是想给剑阁这一众臻武司新人,多一些防护能力,以应对诸事。 可特么啥意思? 拿了东西站对面去了? 真以为小爷好说话吗! “既然人已经被你收服,还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鬼才相信!”郝霁等人察觉凌沺的目光,心下也是苦笑一声,却是没有动作,而蜀州武人中却是有人开口,不屑厉喝。 “信与不信,在你们,不在我。解释、原委,我都给你们了,要是一点脑子不长的,死了正好,少浪费些粮食。”凌沺冷哼一声。 而后随手把图仑合谷的刀,就给抽了出来,飞掷而出,刀尖从开口之人心口,贯通而过。 “谁在开口说这些屁话,谁死!我没空去分辨,你们是真傻,还是在故意挑拨。”对面的人群不待躁动,便被凌沺这一声朗喝压了下去。 郝霁这时候终于开口,同样朗声道:“诸位稍安勿躁。凌侯毕竟是朝堂新贵,天子近臣,家眷尽在大璟,以我大璟而今局面,凌侯绝不会是添乱之人。此事,你我皆该心知肚明。” 这话也引得许多人认同。 凌沺虽有朔北,可妻、母而今尽在长兴,凌沺本身的声名鹊起、功名利禄,也是尽数依托大璟而生。 身处凌沺之位,他会比绝大多数人,都不愿见到大璟更乱。 即便一部分人,并不完全认同,毕竟凌沺身后还有夏侯灼等人,也毕竟而今多位身居高位之人,相继起事造反,谁知夏侯灼等人,是否也有此意,不过这些人态度也在模棱两可之间,都在观望,而没有出言说什么。 夏侯灼等人在民间各地,都有极深的威望,但不包括一些武人,尤其是蜀州一些年长的武人。 蜀州武人,不与其他各地走动太多,夏侯灼起了很大作用。 当年他没杀蜀州太多武人,却是败了许多武人,不准踏出蜀地的赌约,不仅针对郝霁和剑阁一方。 “诸位可有人知,此人出身何派。”郝霁也没有理会他人,自顾再道。 身死之人,他并不认识,想问问究竟,看看是否真是蓄意挑动之人。 “杨门主,不是你苍刀弟子?” “不是,只是路上遇到,一同来此,此人自居芙山门人,不知真假。” “芙山并无此人,老夫虽非芙山门下,却相邻不远,芙山避世已久,门人弟子不多,老夫都见过。” 数人相继开口,众人神色微动。 “即便凌侯所言为真,可四日之前,凌侯难道沿途没有斩杀我蜀州武人数百?”有人再度向凌沺喝问。 无他,凌沺没消失前,都有武人惨死沿途,这几日凌沺没了踪影,也没再有人出事,谁也不是傻子,哪有这么巧。 “还有,他们真就全无参与?不能你一句话,他们就脱身而出吧。还有那胡古恶徒亲眷族人,也得血债血偿!我等门人、师长、亲友,死伤无数,岂能一言揭过!”有人继续开口,双目赤红,恨意沸腾。 一时间蜀州武人一方,喧嚣四起,呼喝声鼎沸。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行臻武职司 “杀了又如何。”凌沺的声音平淡之极。 甩锅,想想罢了,他并没有真的打算那么做。 他只是不想将所有矛头都引到自己身上来,更不想轻易的将自己置身整个蜀州武人的对立面。 可细想之下,其实又有什么所谓。 话不是跟谁都能说的清楚的,何必去过多解释。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感慨,是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 这一切事端的起源,是他也不是他,可人终究不是他杀的,不由分说就来找他报仇,那死了也就死了,该他屁事。 纵使真当一回武林公敌,又有何妨。 大大爷他们敢杀的江湖禁声,真以为他就不敢吗。 这一年来,他确实很多时候都想的太多了。 骤然临身的一切,功名也好,尊位也罢,再加上胡绰、朔北,北魏和大璟两国间的游走和权衡,太多的责任和压力也随之而至。 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光线,没有自己没得到这一切之前想的那么惬意。 他其实不怎么敢真的率性而为了。 表现得张狂无羁,也只是表现出的。 这样的自己,他并不喜欢,却已经逐渐的适应、习惯。 他甚至都有些恍然未觉。 直到昨天,他看到了那些尔玛部民,看着他有恨意,有畏惧,有忌惮,有厌恶,甚至还有向往,那一道道复杂的目光,一个个百态的身影,让他恍惚间,似乎置身在青山县一样。 他发现那竟然才是自己熟悉的。 明心见性不至于,应该算是一种成长。 世上人千千万,不可能人人喜欢他,推崇他,也不可能人人和他亲近和睦。 只要他在乎的那些,他真的亲近的那些,是真心笑颜相对,便足够了,其他人,死不死谁儿子,何须理会。 恨也好,敌视也好,鄙夷不屑厌恶也都可以。 愿意看,那就看着,不愿意那就忍着,忍不住来找麻烦,那就去死好了。 何故想着尽量周全。 “他们袭杀本侯,死有余辜,念及事出有因,不牵累尔等,已是开恩,再敢聒噪,罪累三族!”也不给其他人再开口废话的机会,凌沺直接再度冷喝一声,凶威四溢。 “胡古休慕,以武犯禁,残杀武人,意图霍乱大璟,已依律尽诛九族。此事就此结束,胆敢有无故寻衅尔玛部民者,臻武司依例严惩,杀无赦!”凌沺再道一句,冷冷看向郝霁等人,“已为臻武之吏,便当谨行臻武职司!武人如何,非大璟子民乎?有人被杀,自当登记在案,抓捕案犯、审查案情,岂容肆意纷乱至此。仅此一次,体及初入,罚俸一年,如有再犯,严惩不贷!” “此番尔等尽皆汇聚在此,那便择日不如撞日,也无需再改他地,传臻武令,半月为限,蜀州武人,尽数聚汇于此,定立武籍。未至者,视非武人论,无论何故,遣回原籍为民,三年不得离县,妄动武功以致死伤纷乱者,定斩不饶!”凌沺视线再转向一众蜀州武人。 通篇冷厉的话语,一个个斩杀之词,让得所有人,都是眉头紧蹙,面现不愉之色。 “我等自是大璟子民,一直以来也谨守大璟律历,并非作奸犯科之辈,凌侯和朝廷何故如此敌视!”有人沉声低喝。 “臻武司所行,皆是璟律,何谈敌视,照行便可。”凌沺冷淡一笑。 “还有任何疑问,可问郝掌事。仍有不明,半月之后,再来问我。现在尔等可自建营帐暂居,此地日后便为蜀州臻武校场,五年一开,重定武人品级,解决武林纷争矛盾。诸位谨记,有序的武林,才是兴武之基!一味追寻快意,只是自我放纵罢了。大璟从未禁武,却也不会放任自流。以武犯禁,被杀被捕者不计其数,这等先例种种,诸位比我了解的多。” 凌沺朗声说完,突然冷冷一笑:“当然。若是不愿,不服,或者单纯认为我凌沺不配为这臻武执行之人的,现在就可以说。切磋也好,分生死也可,郝掌事和一百武吏在此,足够见证,依规矩来便可,今日不设限,战书,不论何人,我全部接下。” 场间近万人,一时竟是寂寂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个满身狂傲的人。 少倾,又喧嚣尘上,各种嘈杂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郝霁那边也围了不少人,此刻正在说个不停。 “唉。”洪老爷子看看郝霁,又看看凌沺,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立场这东西,既然有了选择,就该分明一点才对。 此时他们站在这里,并不妥当,先前夹枪带棒的话,更不妥当! 什么凌沺才更不想再有乱子,你究竟是在给解释呢,还是在提示、警告、甚至威胁呢。 那玩意年纪不大,心眼也不大啊。 这好好的第一个加入臻武司的优势,就这么给嚯嚯了,以后没准还得被穿小鞋。 现在倒好,还在叭叭,说个屁啊说,没看这小子是想立威么,你几句话出去,看似在劝这些武人,可特么把这小子底都给泄干净了。 谁能听你劝咋的? 非得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 “你去,邀战一下。”洪老爷子扒拉了一下,那个跟凌沺对过一剑的剑阁长老,有忙道:“不是那小子,是别人。心有不甘者,不在少数,有些人不敢跟他动手,但也不会这么认下。” “好。”那长老愣了一下,点点头,缓步往外走去。 洪老爷子心中又是一声轻叹,剑阁弟子,而今都快被教成榆木疙瘩了,也不知道这加入臻武司,究竟是好是坏,反正他有些后悔把凌沺引上剑阁了。 接着又环视一圈,一帮自在惯了的人,除了他们约定俗成那套,谁也不认的家伙,哪里会甘心就这么被人安排了,还套了好些枷锁。 整肃武林,哪有那么容易啊! 就在这时,尔玛族一方,凌沺身后有人快步走出,向凌沺看了一眼,得到准确的回应后,直接朗喝一声:“吾乃哲赫查哈,大璟尔玛族民,得叶护赏识,新入叶护麾下。诸事因我尔玛族人所起,查哈虽然力薄,却也不愿叶护为我等一力担之,还请叶护见证,愿竭力为战,在此尽解前怨!尔等何人出战!” “各十人为限!恩仇自消。”凌沺言道,看向郝霁:“郝掌事核实登录在册,武林仇怨,今日起,解决之法,以此为例。” 哲赫查哈,看上去是个高大魁梧的糙汉,留着半尺长的蓬乱络腮胡。 但心思其实很细腻通透,他知道相比于立威,其实凌沺更想把臻武之历给推行下去。 对面的一些人,其实也是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久久无人站出。 此时在臻武司的见证下,开始了比斗切磋,那其实就代表这套规矩的正式施行。 有了第一次,那以后就全部都得如此。 他们面对的,不是凌沺一个人,而是大璟朝堂。 这朝堂推出的新规矩,没推行成功,那是凌沺的责任。 可已经推行出去了,却是再故意打破、不遵,那就是在挑衅律法。 这个头,不能轻开,不开他们还能周旋,还能去抗拒、反对、阻止。 可开了,那就一切论定,阳奉阴违可以,寻找规则漏洞可以,再去正面对抗,那就是找死。 但现在,他们也阻止不了了。 哲赫查哈这一站出,那些被胡古休慕斩杀了亲朋的武人,忍不住的。 “一门十人,还是我等诸门派弟子一共只能出十人。”有人直接向凌沺问道。 这落乌山脉群北部的,从蜀州中部、南部赶来的,在这次事件中,被人斩杀了门人弟子的门派,可是不少,只出十人可不够。 “郝掌事。”凌沺喊了郝霁一声。 “依臻武司律,可双方谈定,各二十人为限,门派多寡,上限皆如此。总掌事既然说以十人为限,倒也不错,各方皆有损伤颇重,不宜多起杀业。”郝霁也是心苦,微微摇头,朗声宣告。 臻武司所行种种,凌沺在剑阁都是说的详细的,之前也有布告张贴,他还是了解的很清楚的。 就是心中有些憋闷,他不就说了句一语双关的话么,用得着一直盯着他么。 “诸位武林前辈,以为如何。”凌沺如他所愿,不再看着他,而是向他身周那些蜀州武林中的老辈人、高手们问道。 “他们心中皆有仇愤,下手难免再有损伤,不若我等与凌侯切磋一二如何,若侥幸可胜凌侯一招半式,还望凌侯交出个把人来,消泯仇恨。”而今蜀州武林第一高手,长兴之变后跃鲤榜更新后的第九位,落乌剑,李鞟,踏前一步说道。 这其实算以往的江湖规矩。 切磋、比斗,又或意气之争等,都可能会收不住手,有所死伤。 最正大光明的,就是这般,长辈或者亲友,去对方山门挑战,战伤人者可以,对方长辈若是护犊子,那挑战对方长辈也可以。 能胜,那自然是对方护不住,要么两边彻底翻脸开干,要么把人交出。 输了,那就是场子没找回来,给面子的,小惩大诫一番自家门人,不给的、本就不对付的,说不得还得奚落一番。 是潜心回去再练练,然后雪耻,还是暗中报复,亦或者再去摇人,也都可以。 不过一般来说,大部分人,还是会守这个规矩的,却也没多少真正的约束力。 李鞟其实不算哪个门派的人,但他是落乌山脉这一带土生土长的人,这江湖雅号,是其剑法之名,也是因为其出身此地。 虽非此地人,而是落乌山脉群中央区域一带的,不过武艺很强,名声也很好,交友广阔,落乌山脉群涵盖地域内,各门各派,基本算是以其为首。 不是实际上的武林盟主之类的,但在这边也是极有威望。 若按以往的武林规矩、惯例,他现在出头,也算名正言顺。 可凌沺,只是摇了摇头,压根没理会。 就在洪老爷子都要踹郝霁一脚了的时候,后者才微叹一下,站了出来:“朝廷既有律可依,还是依例而行的好。江湖散乱,该有整治、规范了。” 江湖武林的弊病、纷乱,他很了解,也有心改变一些局面,不然不会答应入臻武司。 凌沺的话他也听见了。 虽然这臻武职司不好行,会得罪很多人,甚至失去很多老友。 可这时,他还是站了出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仗刀以待 “郝老……” “老阁主……” “郝前辈……” 一时间很多人面带惊诧、不解等等表情的,看向了郝霁。 落乌剑李鞟,是而今蜀州第一高手不假,很多很多人都这般看待。 可郝霁,那是当年的天下第一,虽然多年隐居剑阁不出,再次出现后,反而加入了臻武司。 但很多人认为,那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一个人,一个剑阁,如何与朝廷之命相抗衡,只是虚与委蛇,虽然有些断了武人脊梁,沦为朝廷鹰犬,却也可以理解,之前不也一直与他们站在一边吗。 虽是没有以往那么信服、那么尊敬,却也还是有的,这些武人没有真的乱作一团,上来就是喊打喊杀,扬刀起哄的,还是很郝霁有一些关系的。 只是而今,这位老前辈,突然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他们彻底有些不可置信了。 臻武司推行的新规新律,看上去确实是有些规范作用。 可在很多武人看来,这就是再给他们套上枷锁,哪怕这规矩对他们也有好处,也有很多事并没有什么改变,也不会对他们有太多的影响。 私下比斗,不得超过五人,这算什么事。 没有什么大事,争斗也好,比试也罢,都是个人的是,一对一,或者三两人,也就这样,人数多的时候,也不多。 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而不是被别人强行限制的束缚。 他们不理解,像郝霁这样的前辈,这种感觉应该比他们更加强烈,更加根深蒂固才对,而不是以臻武司一州掌事的身份,在这推行新律。 “天放兄,真欲这般?”有老辈武人开口,问向郝霁。 四五十岁的如李鞟这一代人,二三十岁的如王傲勋这一代人,不了解当年的郝天放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这些同辈人,甚至老友,又岂会不知。 剑阁上下,游走天下的,多是洪老爷子这般,相对心思跳脱的、圆滑的,他们可能会与人虚与委蛇,可郝霁不会。 郝霁虽也游历天下,可他是从剑阁打出来的,凭武艺得到的出山门的资格。 那其实也意味着,他有能力游走江湖,基本不至于因为冷硬的性子,被人揍死了。 这样的人,若非真的自己有了决定,怎会受人胁迫。 纵使剑阁被灭,也不会,郝霁不会,剑阁上下都不会。 “这般又是哪般?”郝霁刚要开口,凌沺便是走了过来,冷淡道:“话我放在这,新律你们想也得遵守,不想也得遵守,这一点,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不服,那就来战!杀了我、废了我,新律自然无法在这推行,其他废话,休要再絮叨。” 他只是想要郝霁真正的表态而已,不是把事情都给他来扛。 不用看年纪,看资历辈分,在这,臻武司上下,他最大,那就没有把麻烦给其他人扛的道理。 而且,他真的想动手,不真的打服了一批人,新律纵然推行开来,也会麻烦不断。 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并没有想在臻武司待多长时间,即便一直当这个总掌事,也没有心情一直到处跑,去处理这些事情。 真游历天下,那也是携妻伴友,随意游玩,而不是被任何事牵扯。 “小辈猖狂!”登时便是有人暴怒。 一帮子人,年纪大了,也被尊敬惯了,哪里受得了凌沺这般态度。 “那我就再猖狂一点。”凌沺冷然而笑,“有登上跃鲤榜实力的,踏前来战!别一个个上,一起来!看凌某可能打的尔等低头俯首!” 这一刻的凌沺那不是狂,在在场绝大多数人眼里,那就是个疯子。 可他确实没有觉得一点儿不妥,直接昭阳刀出鞘,刀向前指,挑衅之极。 他想试试,也想逼自己一下。 大大爷在长兴,瞬杀九大高手,都是顶尖的那种,跃鲤榜前十便有两人,前二十也有五人,再加一个勒虏和另外一个高手,却也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他纵然暂时还不能与之相比,却也在努力争进,哪怕狼狈一些,哪怕艰难一些,他也想同样来这样一战。 “哼!”李鞟冷哼一声,拔剑行出,“我来看看,你有何资格这般嚣张!” 最新的跃鲤榜,夏侯灼第一,司徒彦璃第二,牛魔第三,萧无涯第四,北海枪王第五,太行匪首第六,凉州天狼剑第七,第八就是凌沺,第九才是他落乌剑李鞟,第十则是连云霄。 这里面,真正的年轻人、小辈人,也就凌沺一人,便是前二十都算上,也就吕郃忽古和晏崒,这前两位隆武百战王最为年轻,可也有都三十好几了。 他和其他人都,他们算是一辈人,都在六十以下。 当年他们没人能抗衡这一帮阡陌客,那时他更是才初出茅庐,刚行走江湖。 可那也是当年,这二十多年间,这蜀州武林,就是他的天下,便是放眼整个武林,也没几个对手。 他行走江湖的年头,都比凌沺的岁数大,却是把他排在了凌沺后面,之前更是将他挡在了前十之外,他早就心头憋闷久矣。 当场之中,其实他的私心,算是最重。 若是司徒彦璃在此,所谓新律新规,推行也就推行了,纵然不愿,也不会表现这么明显,最多阳奉阴违罢了。 可凌沺在这,他就绝不会就此认下,哪怕是表面上暂时认下,那也不行! “你还不配!”凌沺轻蔑淡道,却是没什么在意他的样子。 哪怕他之前觉得把他排高,有立靶子的感觉,却也不代表他真的在意,与他而言,没排在他前面的人,都不需要在意。 甚至即便吕郃忽古,他想与之一战,也是因为他是隆武城第一位百战王。 若是其他人,他大概也不会去想着切磋,亲近的人和朋友除外,没事揍揍人,看他们气的够呛,可就是干不掉他的样子,也挺有意思的。 至于李鞟是谁,何须在意。 “狂悖之徒!看剑!”李鞟这时真的憋不住了,踏步冲出就是一剑落下。 这一剑很快,落乌剑本身也是极为迅捷的剑法,招式恢弘大气,却也不掩这个宗旨分毫。 上古神话,有巨人夸父逐日而行,瞬息万丈,且追之不及,可见金乌翱翔速度之快。 落乌剑,本就是以此为意,讲究个迅疾如光,去势无阻。 但是,李鞟这一剑,还是被挡了下来。 凌沺虽动也不动,却已然汇聚周身之力,剑落刀出,一刀便是猛然将李鞟这落下一剑斩击的高高扬起,几欲控制不住脱手而飞。 随即左手上搭,右手虚握,毫无迟滞般的一刀下压,落在李鞟颈间,贴肤却不伤分毫。 这一击,凌沺其实是全力出手,就为了换这一个干脆利落的结果,他在以此展现自己的强大,让人过来围攻他,而不是一个个上。 但李鞟哪里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一招便是落败,而且凌沺还能轻松转圜,能收发随心,落刀凶狠,却仍能恰到好处的止住去势。 这一刻,对他的挫败,无以复加,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了。 “尽是冠冕堂皇之词,你而今所为,岂非就是在替朝廷,断我武人脊梁!”有人见状,愤而发声,引起一阵喧嚣喝骂。 “都给我闭嘴!一帮废物东西!败一次就折了脊梁?那你们也配称为武人?!”凌沺直接暴喝一声,不屑看去。 “我蜀州山高林密,可那不是看见的天地狭小,短了心胸抱负,而是该会览绝顶,意透苍穹! 诸位,夏侯胜我两代人,困蜀州武人二十余载,而今该思变了。 老夫其实不认为他错了,只是不赞同他的狠辣行事。 两代阡陌客,是争出来的、杀出来的,不是与一人争、与一派斗,他们心大、心狠,对自己都狠,老夫仍不认为就是对的。 可而今臻武司所行朝廷肃武新律,对我等武人还是有益的。 可以放眼天下,有序的去争、去斗,不累深仇,不累旧恨,不用再心有顾虑,不用怕官府缉拿,可以敞阔心胸,只为武艺高低而争。 有心杀贼,有心建功者,也都有可去履践心性之门径。 有何不可遵循之处?” 郝霁借机朗声开口,尽述心中所想,规劝众位老友。 “天放兄所言,确有道理。若是老兄缓缓推行,我等也未必就一定坚决反对。可而今,我等身为蜀州武人,岂可真就被一外来小辈压下。”一老者行出,轻叹一声,复又转带微笑,“一同出手吧,我等便厚颜代我蜀州武人一战。” “呵呵,那就同战一场,哪怕败了也未必是坏事,这些年小辈们确实差了些,也就自家门里看着热闹。若是此番,可以激起一些人斗志,也算我蜀州武林之幸。”又有一老辈武人行出,朗声而笑。 “那就一起来!”…… 接连十六人相继站出,其中有十人都是郝霁那个岁数的,李鞟这一辈的,只有六人,蜀州有资格踏上跃鲤榜的武人,没缺几个。 齐鲁多英豪,雍秦多骁将,蜀中多侠客,齐、冀、雍、豫、蜀,再加上关中之地,自古多出高手、悍将,武风盛行,真的不假。 再加上一个荆楚之地,占尽天下高手九成,若非燕州出了个阡陌崖,其实还很差点儿意思。 而今凌沺,却是将真正开启他踏足武林的第一战,其他数地,他也会一一战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凌沺仗刀以待!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覆水难收,星落不归 “哲赫查哈。”十六位蜀州高手,也以持兵在手,凌沺突然喊道一声。 哲赫查哈随即走出,取出一份生死状,递给郝霁。 这是凌沺昨夜便准备好的,裁了个羊皮子,凑合着用了。 他是臻武司总掌事,加印在上便可生效,倒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一式两份,一份蜀州臻武司自留,一份送往长兴总衙审核封存,我与郝掌事皆有监证之权,郝掌事亦是蜀州武林泰斗,足可仲裁见证,依律可行。诸位前辈,还请签字落印。”凌沺随之再道。 既然是推行新律,他自己自然不会率先违背。 “也罢。”蜀州武林诸位高手,也不再多言,包括郝霁在内,一一写就姓名,按下指印,哲赫查哈收回笔墨印泥,退去一旁。 “切磋比武,难以留手之时颇多,但还望诸位点到即止,勿徒伤人命。”郝霁沉声一句,也是退去一边。 “战!”双方相对站定,凌沺暴喝一声,仗刀前冲。 蜀州用剑的武人确实极多,一十六人,加上也以退开的李鞟,十七人,有十一人用剑。 另外还有两人用刀,一人用一对短矛,最后两人一用红缨长枪,一用一根熟铜齐眉棍。 见凌沺杀来,用长兵的两人,率先迎上,长枪一抖,直刺扎出,齐眉棍掩其身后,矮身横近,奋力横扫。 凌沺眼中精光萦绕,一刀斜下斩落,将迎面刺来长枪压住,向下左旋,往横扫来棍迎去。 持枪之人,错步挺腰,枪杆回收贴近腰腹,一拧一抖,避开纠缠,再度点刺而出,枪尖摆动,难辨左右。 叮的一声震响,凌沺长刀与齐眉棍猛烈撞在一处,各自扬开。 不同的是,持棍之人,脚下略一踉跄,短瞬间难以再进,而凌沺则是身形不动,顺势将长刀更快的撩斩而起,一刀再将长枪攻势磕开,瞬间贴杆欺近,再一刀划出,将用枪之人,也逼的忙向后急退。 若是只这两人联手,这一个照面之下,凌沺便已抢的先机,只要乘势跟上,再来几刀斩击,便有可能快速破敌。 但此刻却是不行,他尚未起步追上,便是有三人宛若踏云而起,越过那用枪之人头顶,凌空三剑斩落。 同时用一对短矛之人,已经绕去他的身后,一对枣钉样子的半尺矛头,直接扎向他左右后腰。 凌沺面色沉静,身向前压,拧刀如棍,在身后旋斩而起,挡开一对短矛后,极快的踏前三步,沉肩斜撞,将自己砸向正面一名剑客,将之撞退,左右两侧同时有四把长剑落下,在他一冲而过的这瞬间,在他背上斩出四道血口。 所幸凌沺冲的够快,这四剑伤口不深。 凌沺顿时再度暴喝一声,凶如戾虎一般,左手一记枪拳砸出,落在被他撞退之人胸口。 胸骨断裂之声响起,那人顿时飞出两丈开外,失去战力的同时,还影响了身后两人行进步伐,让凌沺有了片刻空隙。 凌沺几无任何迟滞,战斗之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已锁定刚刚站稳的用枪之人身形,捏拳左手,再化虎爪,将其将欲扎出长枪牢牢擒住,右腿闪电弹踢而出,手上也猛然发力,将之踢得双脚离地的刹那,夺枪在手,猛然顺势向后刺出。 这一枪宛若囚龙破困,连续刺开三剑两矛,刺入那手持双矛之人腹中。 此时凌沺左手已然撒开枪杆,那人宛若被攻城弩的弩矢射中,被带飞落地。 此地近万人,这一刻寂静无声,满脸的惊愕呆立,下巴掉了一地。 十六顶尖高手围攻凌沺,却是转瞬间被他打废三人,尽皆重伤,再无一战之力,凶威滔天! 场中剩余十三人,也是满目沉凝。 但战斗仍在继续,凌沺也再度负伤,被一把柳叶弯刀,划破了胸膛,后背那根齐眉棍也是再度砸来,身前有七剑将落,深陷险境。 “纵我身前千军将,只身匹马斩敌酋!”凌沺兴之所至,蓦然朗笑,昭阳刀连连斩出。 如幻影连绵的七刀,挡开身前七把长剑,在齐眉棍及身的毫厘之间,凌沺抽刀回斩。 齐眉棍再次被凌沺挡开,几乎是擦着他的发冠斜上砸过。 “退!”再有三人挺剑突刺而来,口中不约而同,高喝而出。 持棍之人心中警兆顿时,闻声便欲退走,重整旗鼓,可凌沺却是没给他机会,如重锤砸落的一腿,似抽爆了空气一般,狠狠扫中他的胸口,瞬间再败一人。 “垂瀑!”落腿、转身、长刀劈斩,在同一刻瞬间完成,昭阳刀划出一道匹练,刀光如瀑布一般骤然垂落而在,似拍似砸汹涌而至,一刀斩开三柄长剑。 凌沺踏地而起,一跃而出,空中三脚连踢,将三人踢退,随即左右出刀点斩,将持刀两人挑起之刀压下。 下一刻,七把长剑刺向半空,若七星竖立,封向凌沺周身。 谁知凌沺探刀如舞槊,借后一刀撞击之力,刀身左扬,突进剑阵之中,手臂挺直,宛若刀杆延长,人刀一体,猛然搅动,将七柄长剑尽数搅开。 落地刹那,两刀再度临身,凌沺身形左近,放任右侧长刀再给自己添上一道伤口,左手恰到毫厘的拍在那柄柳叶刀的刀背上,不待其拧转再起,贴脊再进,擒住持刀之人手腕,拧转错骨,将刀夺下,立于身后,挡下右侧之人再落之刀。 继而凌沺昭阳刀刀尾砸出,正中其肩窝之上,骨骼断裂之声清晰入耳,压腕顶肘,凌沺手肘和刀背将其咽喉夹在中间,随即松开,一刀反手斩落,转而挑正再刺,再度挡落三剑,让其不得建功。 右侧持刀之人,忍痛退去,不再参战。 凌沺那一击,完全可以碾碎他的咽喉,已然是手下留情,无需再多纠缠,只是心里不仅叹息一句“一代新人换旧人”了,颇为感慨寂寥。 而场中,这一刻也是变化再起,凌沺一招‘山洪’用出,将七位剑客,尽数挡在一侧,交击连连,金铁之声密布层叠。 另一边柳叶刀,翩若惊鸿,真如一抹被狂风席卷的落叶似的,一刀破防,数记虚劈落下,另一位刀客也是怅然退出,与另外三位剑客缠斗一处。 短瞬之间,柳叶刀再快三分,寒光一闪之间,三人皆觉手腕咽喉相继一凉,惊愕过后,发觉并未被伤,而是刀背划过,却也知自己以败,安然退场。 凌沺也弃了柳叶刀,仅用一柄昭阳刀,像最后七人攻去。 他的刀势再疾一筹,一道道雪亮刀光划空,战漫天剑影。 给观战之人的感受,这一刻宛如群仙战魔王,不似人间景象。 场间而今所剩蜀州武人,尽皆用剑,也皆是武林宗师人物,各自剑招皆使的出神入化浑然天成。 方寸剑叶秉心,手持方寸剑,两尺四寸长短,擅长贴身近战,快打连攻,此时正与凌沺正面相对,似主攻之人,与凌沺战在一处,似乎他们俩处在圈内,被人重围。 只不过其余六人之剑,所指目标并没有他而已。 反而掠影剑、荡山剑两人隐于其后,半掩身影,与其映衬。 掠影剑与司徒彦璃的琉璃刀,有三两相似之处,讲究的也是快如流光,却多了一分隐蔽和突然。 琉璃刀是一直快,而掠影剑是突然的爆发,某一刹那间迸发凌厉杀招,如掠影而过,杀人无形。 荡山剑则是重剑,相对并不长于挑刺点撩,反而似刀若斧,擅于劈砍扫斩之道。 这二人一个势大力沉,一个爆发强横,配合方寸剑牢牢压住凌沺正面,不仅数次替方寸剑化解危局,也让凌沺行不成自己想要的的战斗节奏,频频被其打乱。 而凌沺左侧乃是长林剑,右侧有登峰剑,都是长擅突刺之术,身形剑势快进直出,左右不断对冲杀出,将凌沺身形牢牢限制住,不给他再有逐个击破的机会。 身后两人龙凤孪生,宛若一体,凤剑宽厚主防,凰剑轻灵主攻,更是极其不俗,这围攻片刻之间,便给凌沺后背,再添七道剑伤。 单看凌沺此间模样,衣衫褴褛成絮,给乞丐,乞丐都得哭,身上十余道伤口鲜血汩汩,左支右拙,很是凄惨。 “比夏侯如何。”观战的洪老爷子,挑眉问向郝霁。 “而今夏侯武艺如何,不知究竟,但比之当年夏侯应该还要略胜一筹。这股疯魔之意,倒是更像牟桓,不、比之牛魔更甚!”郝霁沉声道。 此时形容凄惨的凌沺,那一抹一直沁在嘴角的笑意,和眼中愈发明亮的光芒,让得人心颤、发寒。 “霄汉!”场中,凌沺再度暴喝开声,刀势徒然愈加狂暴,刀光如星河在天,蓦然镇压而下,带着寂灭一切之意,环斩连连。 山洪一刀,力出七分,三分暗留,看似一往无前,其实重在变化,是借力而出,意在连绵不绝变化万千的招式。 垂瀑一刀则是瞬间爆发的招式。 而霄汉这最新的一刀,同样在于连绵,却真的是去势无阻,不留余力的招式。 覆水难收,星落不归,没有什么复杂的变化,就是破釜沉舟,不惜一切递出斩敌之刀,要么敌人皆亡,要么自己身死道消! 一鼓作气,不到力竭败亡之时,那就一刀更比一刀强! 这一招递出,方寸剑、长林剑、登峰剑最先遭殃,第一刀落下,三人长剑尽断,胸口皆是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瞬间重伤败退。 接下来是掠影剑,一剑掠光未待临近凌沺,便已手臂掉落,胸腹半开。 而后是荡山剑和凤剑,前者转攻为守,长剑被断,迅速退出。后者见凰剑突进之势难止,踏地前跃,以断剑、胸腹横开一道血口为代价,将凰剑救下,拉着其退出。 这一次比斗,就此终结,凌沺扯去破烂上衣,傲立场中,凶威盖世。 “何兄!”众人看向掠影剑,一时五味杂陈,尽是悲凉伤痛。 其他人伤势有轻有重,但都不算致命,哪怕那持短矛的,被一枪洞穿腹部,其实也都有的救。 可掠影剑,差点被一刀两断,已在弥留之际。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告状 , “父亲!” “师父!” 人群中冲出三五人,尽是悲吼着冲向掠影剑所在,满脸的泪水和恨意。 那般激烈的比拼,收不住手其实正常,不然也就不需要什么生死状了。他们也不是初入武林的雏儿,说句司空见惯,应谓寻常。 可事落己身,那便不是任何道理都能说得清的,理是理、情是情,无法一言以待。 “不用这么看我,何前辈后人门生,皆可向我凌沺复仇,去臻武司或京兆府衙下战书便可。私下的,或是些腌臜手段,就不必了,那样你们会死的很惨。”凌沺见他们一道道仇视的目光投来,平静道。 “我等还不屑如此!”掠影剑之子何隆云,恨声再道:“我等技不如人,眼下自是报仇无望,却也绝不会就此罢休,日后必有掠影剑门人向你邀战复仇!” “我等着。”凌沺古井无波的点点头。 “阻新律推行者,视为反叛逆国,诸位好生思量。半月后,要么论武定品,册定武籍,要么弃武归乡踏实农作。臻武司既立,绝不会再容许以往之事再存,无武籍者胆敢犯禁,天下再大,亦需伏法!”凌沺的声音,再度传荡开来。 打也打完了,威也该立下了,效果如何,却是还得再看。 “敢问臻武司所行之律,只针对我等,还是天下所有武人。”沉寂许久,有蜀州武人,沉声问道。 “自是天下武人!”凌沺果断回应,“不仅大璟之内,他国武人亦然,在他们自家如何,我管不着,在大璟境域之内,胆敢违历,定斩不饶!纵追踪万里,必斩其首,灭其三族!” 对内狠不算狠,对外也强势,且能做到所言之事,那才是真霸道。 臻武司册定武籍,推行新律结束,不会对大璟武人如何,不违律法便可。可一旦有大璟之外武人来搞事情,那就必须拍死! 这不仅是凌沺的想法,也是隆彰帝和朝廷的坚决态度。 “不日我便会西出天门关,梵山武人胆敢去我大璟作乱,自然需要付出代价!”凌沺冷声再道,紧接前言。 只打败了这些蜀州武人,这不够,对臻武司对他自己都不够,去梵山杀些人,才是真正立威,建立声望的必要举措。 臻武司的名,臻武司的规矩,都要清楚明白的,立在那里,让自己人遵守,让外人望而生畏。 他自己也是一样。 “我与总掌事同去。”郝霁肃声开口道。 这个他是坚决支持凌沺的,也不会任由外人在他们土地上撒野。 而且这位当年行走江湖,杀的梵山武人还真不少,扬名之基就是这个。 双方毕竟接壤,可不是完全没有任何往来。 其对梵山武人共有三十二战,斩杀梵山武人七十八位,这些跃鲤榜上都是有记载的。 “不用。郝掌事清除境内梵山武人便可。”凌沺摇摇头拒绝,他俩都走了,境内那些梵山的武人,真正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为乱者咋办,可不能瞎整。 “山河楼主靳潇,已然前往马帮总舵,郝掌事若是遇到,可联手一二。”凌沺又对郝霁说上一句,再转向其他蜀州武人,道:“蜀州武林人士,斩为乱梵山武人一人者,直接定籍五品,斩三人者四品,斩十人者三品,斩三十人者二品,斩五十人者一品!如何定品落籍,我想少有人会不知,其中难易如何,诸位自有判断。为国而战者,大璟也自不会轻待!” 这话一出,不少人相当意动。 凌沺当初上的奏折,只能算是初版,算是被同意了的一个施行方向、计划。 最后颁行发布天下的,是政事堂再度修订以后的版本,有些改动。 依武艺定武人武籍品轶,予以五品以下武勋和相应官阶,这一点是没变的。 武籍一品者,便是五品武勋、官阶,余者向下依次类推。 但他所言直接由臻武司武吏为准,与天下武人比斗定品,却是被改了许多。 一来仍旧认为有些草率简单,二来认为耗时太长,三来却是怕这样一来定籍之人太少,对武人们失去普遍性。 最后政事堂颁行天下的标准是,三到四品武人,需胜同阶武人十人,败者降下一品,同样要求。 五品定品,在其后,能胜四品败落之人一人,便可。 二品、一品大致与三、四品差不多要求,却除了武艺要求更强之外,还有些附加要求,例如门人弟子二百人以上,嫡传弟子不得少于十人等等。 一品武人,更是需要至少教出三名三品以上武人才行。 这一点上,他们与凌沺想的不同,不是怕人多,而是怕人少。 敝扫自珍之事不胜枚举,江湖如此、武人如此,世家大族也如此。 虽然政事堂那些人也没做到,真正的广传教化,可这次他们、准确的说是隆彰帝,想要先在武人这边打破这个局面。 他也不过分,不要求你广而告之,而是希望有能力的人,多多教授培养人才出来,为大璟所用。 当然,毕竟是开头,除了隆彰帝这个要求,是有明确标准的,其他也没有太过严格的制度。 初期还得是要臻武司,去评判一些人的武艺,大致在一个什么层次,去分个高低出来,互相比拼。 可这一个同阶胜十人的要求,也不是轻松愉快的事,真正简单了的,只有五品武籍的册定。 好处就是,这第一次过后,有新人定武籍也好,有低品向高品冲击,就都有了一个标准在了。 而且最初的评定标准,也不是完全没有,力量、速度、招式的掌握程度,都会成为第一次粗略定品的标准。 力量参考府军点选标准,也就是举石锁。 速度,只是短距离的测试,仅百丈远。 招式的掌握程度么,一个是耍把式,看娴不娴熟,另一个则是根据各种兵器包括拳脚功夫的各自所擅基础技法,挑、刺、点、抹、劈、斩 (本章未完,请翻页) 等,去攻击一些靶子,来看发力够不够凝聚、流畅。 综合这些,虽然也不完全准确就能体现一个人的武力战力,却也比凌沺那个强的太多。 武人自身什么能耐,基本都有点谱,起码大部分如此,否则动辄贸然与人切磋比斗,不是自己找虐么。 而且这一点,越是高手,越是清楚明白。 他们也自然了解,想要一鼓作气,连胜十个相差不大的武人,有多难。 此刻真正动心的,也是这些人。 梵山入境武人,据图仑合谷所说,不下五百之数,不然也拿不下、控制不了偌大的马帮。 其中高手绝对不少,可不是还有郝霁他们这些前辈和臻武司武吏么,难啃的骨头,也未必得自己去动手。 其他的么,来个田忌赛马,杀些比自己差的,并不算难,凌沺只以人头算,有没有非得让他么杀高手,还是大有机会的。 虽是算下来,名额也不算多,却是足以对很多人有很强诱惑力了。 官阶、官身,有些人嗤之以鼻,却也是少数。 而且抛却这个,既然定品定籍之事,不可避免,那自然位置越高越好,这可关乎着武人的声名。 “我要告状!”嘈杂的议论之声中,先前问话凌沺之人,高声再道,一时间吸引了众人目光关注。 “我是眉山郡人士,曾亲眼所见龙游祁家长子,无故寻衅,打死眉山武人十数,掠其妻女为奴,恶行一方,嚣张跋扈!眉山上下官员,视而不见,更有甚者,与其沆瀣一气,倚仗权势武艺,强行霸占商贾钱财、圈田占地,致上千人家破人亡!如此,仗武行凶之人,臻武司和朝廷,管也不管?”那人愤声再道。 他不是找病,不是挑事,就是真的想找人来管管这事,来这也是因为这边高手多,本打算请些前辈出手,行侠仗义,却一直没有机会。 当下,凌沺若是能管,那再好不过了。 无他,龙游祁家,也是一尊侯府,开国将领之后,当代家主的女婿就是眉山郡守,寻常人,根本得罪不起。 就这事,求谁去,其实就是坑谁。 一个郡守,一个侯府,不是谁说弄就能弄了的,真弄了,除非能杀的悄无声息,变成悬案,要么就等着流亡天下吧。 而且治标不治本,行侠仗义,不代表都能替人讨回公道。 “可愿入臻武司为吏。”凌沺没有给他答复,反而问道。 “臻武司初立,人手不足,若是愿意,我给你书信一封,你带去找巡察使检举此事,可随同前往彻查。若是不愿,那就等我回来,此间事毕,我自会过去祥查究竟,尽除恶徒。”见他有些茫然,凌沺再道,解释一句。 “我愿意!”那人想了很短的时间,便果断道。 “此子不错,有侠义风范。”郝霁等人,这时对这年轻武人,也是颇为赞赏。 在他们看来,这份勇气和心性,都是极好的。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事儿很大啊 , 凌沺看着他们这些人的神色,暗戳戳翻个白眼。 他真的秉公执法,就没人能看得见咋的? 而其他人呢,除了那个告状的年轻武人有些欣喜和放松之外,还真没人在意他如何。 一尊侯府,一个郡守,是很尊崇,在许多许多人眼里,那也是个庞然大物了,自然不敢轻易去触及。 可凌沺呢,他本身就是一位侯爷,还是朔北的叶护,王侯之身,他需要在乎么。 功臣之后? 他自己就是功臣,还是近臣,一堆长辈哪个不是功臣,哪个不是当朝大员。 这么个案子,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需要顾及好不好。 当然,凌沺也就有一丢丢的无语,他这人设得费劲巴拉一点点去立,人家这告个状就行了? 不过也不至于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其随即看向有些蔫头耷脑的李鞟,言道:“蜀州多侠士,李前辈为其中佼佼者,侠名远播,便请李前辈护送一路可好。若前辈有意,也可与监察使随行蜀州大地。朝廷有意清平天下吏治,但总归不是一片坦途,也需要天下仁人志士、侠之大者,共同戮力,以达万众之期。” 他准备忽悠人,给朝廷效力了。 只是他的主旨,还是让臻武司所行遍及天下为主。 人其实更相信自己所见的,也常以自身所见,去揣度诸事。 许多武人,都觉得朝廷只是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单纯想限制他们、束缚他们,让他们为朝廷卖命,成为鹰犬之辈。 凌沺却是想告诉他们,就是这样,没错。 但是! 不是所谓的为朝廷鹰犬,而是借由朝廷的便利,去做很多他们以往不能畅快去做,不能正大光明去做的一些事。 你若是只想偏安一隅,做个逍遥人,那无所谓,不违法纪律历,你随意。 可若你想成为大侠,名满天下的侠士,想一展胸中抱负,那就来。 无他,四个字,名正言顺! 挂名府衙,得到许可,得到执法之权,那就不是以武犯禁,是剜除毒瘤,是有功社稷,为民造福,是不畏强权。 不说别的,就是这状告龙游祁家一事,若他们自己就挂名刺史府,乃至就挂名郡衙,只要证据确实,实力足够,何须状告,直接抓人入狱,又有何妨。 郡中信不过,押去刺史府,再不行直接拎去长兴,实在都觉得不把准,直接杀了,只要经得起调查,对方所行恶举是真,自然无恙。 大璟朝廷只要一日没彻底腐朽,没真的烂到根上,这就都能保证。 哪像以往,要么不敢动,要么动了被全天下通缉追捕。 即便入了郡衙、县衙,也得处处顾及,不能真的随心行事,遇到县官、郡守是个混蛋,还得小心自己被扔里去。 不用! 有理有据,确实可查,那杀也就杀了,万民监法,以武慑之。 至于武人失了管控,不还有臻武司么,臻武司不也还有其他衙门,还有政事堂还有皇帝盯着么。 如今,只是多了一方,更不容易被侵蚀的力量,半融半离,其实就会让朝廷各个机构,更加平衡稳固。 弊端、漏洞都有,但好处也确实存在。 百姓能做的,代表百姓的力量,不再只是靠一份状纸,而是切实的威慑。 每个地方都是三方人,地方官府、臻武司武吏、江湖武人,三者互相牵扯,彼此限制,总归还是比一家独大好的多的。 除非某一地,这三方都沆瀣一气。 这个可能是有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但并不容易做到。 若说前两者的权利来自朝廷,那后者就是来自百姓,来自江湖,他们若真的变成了恶的一方,长兴可能不知道,可一地百姓,出身于这一地的江湖人、武人,不可能完全瞒住的。 没有利益纠葛,这个人只能是失去了自己的根基,没了武林众人的撑腰,甚至面对讨伐,他也就是个扔。 多了都不用,一封战书即可,臻武司也阻止不了。 规矩之内,诸事可行。 让李鞟跟着那告状之人一起,一则却是是保护,人多口杂,别传出去被人弄死在半道。 二来也是让李鞟这个高手,去切实的做点事,切实去看到臻武新律的好处和舒畅。 监察使查的是贪官污吏,反抗会有,一些地方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的,江湖暗道、地方武人,包括像祁家这样,自身就有高手的,监察使也不能事事顺遂。 李鞟这样的跃鲤榜前列高手,天下真能胜过的也不多,足以解决很多人。 若是有些人监察使都处理的费劲,你以力破局,斩破艰难险阻,甚至力挽狂澜,那啥感觉? 天下人又会如何看你! 什么名声比这个好! 百姓的口碑,才是真格的。 别说什么不为功名利禄,真正只为自己抱负,而不在乎这些的终究只是少数。 即便真的不在乎,凌沺话都说到这了,就差没说:你习武干啥的,就为了打打杀杀,就为了相人展示你战力强大? 哪怕真就这么想的,那也不能承认。 人家说了,你是侠士,声名远播。既然如此,你不为百姓做点实事,你算个屁侠。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啊! “凌侯所言在理,自当如此。”李鞟闷声应下。 这被人硬推出来,不爽归不爽,应他还是得应的,不然在这就能被喷死。 凌沺微笑拱手,应了就行,现在不爽,以后会爽的。 名声,其实是比权势利益,更容易使人迷醉的东西。 人人都夸你是大侠,是英雄,那你不是也是,哪怕强撑硬装,也会装下去的,装到自己都会坚信不疑。 而对凌沺来说,这杆旗立出去了。 只要李鞟和监察使都别太废,多干些事出来,李鞟名声大噪,是不在话下的。 到时候,看看是不是还有那么多人,反对臻武司所行之规。 对臻武司,对臻武司所行,心向往之,才是凌沺想要的结果,而不单单只是被打服,不得不遵行。 “尔等可还要邀战尔玛众人。”凌沺随即又转向那些亲朋被杀的武人。 “凌侯想要插手?”那些人眉头紧锁的回问道。 连败十七位顶尖高手,凌沺凶威已不可挡,此地武人虽多,愿意为了他们出手的,又有几人? 仅凭他们自己,三百多人,看似不少,真能奈何凌沺么,不提他自己,他身后还有三千尔玛部民呢,坏了规矩去打,不行! 但仇恨哪是轻易能放下的,他们想要凌沺一个保证,凌沺自己会守臻武新律的保证。 这个他们之前还反对的,现在却是唯一机会的新规矩。 “我不插手。”凌沺摆摆手,道:“只是想说,与其继续被仇恨蒙蔽、驱使,对无辜之人出手泄愤,不如去杀那些真的为恶之人。另外,日后也请各位互相监督彼此,避免武林再有败类、外敌肆意为恶,搅乱武林平静。臻武司接受检举,也必会对此等人、事,除恶务尽!” 说罢,凌沺不再停留,直接转身就走,显示自己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真的不会再管这些事。 “此事就此作罢吧。”郝霁沉声开口,再道:“老夫请诸位予一薄面,我等同去,为灵鹤门等诸位同道压阵,让他们亲手报仇,斩杀仇敌。灵鹤门等,而今人丁稀薄,实力大损,我等也不能冷眼视之传承凋零。武籍五年一定,我等还有机会,无关紧要,可有了这五年之机,却能助他们度过难关。” “天放兄高义,所言极是!” “老郝说的不错,就这么办吧。” …… 荡山剑、凤剑、凰剑等老辈武人,当先开口附和。 这一下,算是把所有人的话,都给堵住了。 情不情愿的,也都点了头。 “多谢前辈!多谢诸位同道!”那三百来人,谢了一圈又一圈,神情激动。 “你们别学他,本来也没几个人能争到的事,他得罪了数千人,脑袋有点大病!”洪老爷子却是气的牙疼,对王傲勋等年轻人予以警示。 可看到的,却是一帮人的满脸钦佩,让得他直接无语。 事情到这,图仑合谷、哲赫查哈等人,也就不再多留,转头离开。 “你们几人,留下一半,剩下的带五百人跟我来。”凌沺回去找到包裹,给自己清理下伤口,上药包扎好,换了身衣服,就带着图仑合谷和哲赫查哈等人离去。 他没有真的带三千人,没有必要,只是带他们去亮个相,回头多报点人数就行,没像图仑合谷他们以为的,真需要他们做些什么。 走了半日,他们其实就算是到了天门关辖境之内。 不过这附近是落乌山脉,在北部交杂汇拢之地,地形百变,群山层叠,没有什么人烟。 “叶护,前面得绕行三十里才行。”凌沺快行在前,便要沿着官路,从两山之间穿过。 那里虽是一道数十丈深得裂谷,但是修有一座石桥,方便粮草大车通行才对。 可哲赫查哈却是喊住了他。 “两年前,对面的山壁断裂了很长一段,桥塌了。”见他看来,哲赫查哈解释道。 这边离他的部落最近,当初天塌地陷一样,一片隆隆声,尘烟漫天的景象,他记忆犹新。 而且对面虽是天门关辖地,却也因为人迹罕至,他时常带部民过去放牧的,那一次部中还有几户偷溜过去的牧民、牛羊跟大桥一起掉下裂谷,被山石掩埋呢。 “兵部和工部没人管?天门关也不管?”凌沺蹙眉。 大璟官道最初修建通达的最主要作用,就是便于调兵和快速运送粮草,天门关又孤置在外,左右无依,一旦被重围在此,无法快速支援,那就是大祸! 这可不是小事! “这地方,一年也就来送一次粮饷,谁会在意。”哲赫查哈耸肩道。 反正也就绕三十里路,虽然难走了些,可他们都是走惯了的,朝廷来人,愿意给他们些粮食,他们很乐意帮着把东西背过去。 到了那边,也就算到了地方,毕竟是给他们送东西,征借些牛车骡子什么的,很简单的。 修桥?百丈宽的大桥,哪有那么容易修啊。 凌沺凝眉不语,挥了下手,示意哲赫查哈带路。 这事牵扯不少,不说兵部、工部,天门关是个什么态度,也值得思量。 凌沺也算了解一些隆彰帝,这事儿他要是知道,别管多难,花销多大,那都得重新把桥修好。 这种事,隆彰帝真开口了,谁也不敢放着不办,顶多就是从中牟利一些而已。 所以,这一刻的凌沺,想的不禁多了一些。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挖出金矿了 三十里路,说来不远,若是平原上行走,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可凌沺一行却足足绕行了一天一夜。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路,一道道山岭并不高,但却是乱石嶙峋,很多时候你以为翻过去这块大石就是坦途,可下面没准就是一道裂谷或者深坑,还得往旁边再接着绕。 “这两年来送粮饷,就这么走的?还有,这路线不是固定的?”终于越过这片地域,凌沺不禁再度看向哲赫查哈问了起来。 哲赫查哈虽然是一直在领路,可有些时候,他也没有那么熟悉和从容就能继续前行,也得仔细去找。 而且这一路走过来,凌沺倒是还好,可其他人都累个半死不说,有些人还受了伤,甚至差点好几次掉下裂谷和深坑里摔死。 脚上就更不用说了,断石、裂石极为锋利,被割伤了脚、划伤了腿的,比比皆是。 就这路,只是走一遭就够要命了,还要在背粮、运银? 扯淡么不是! “嗯。”哲赫查哈却是点点头,然后才再说道:“其实再往北,路要更好走一些,虽然也是山路,倒是不崎岖艰险。这里很多地方,应该是以前建桥取石的原因,山石松散,容易塌落。” 裂谷倒是自古就有,但那些现在看着很自然的深坑,有不少都是后来取石形成的。 这边的一些山地,植被不多,土层也不厚,都是岩石。 从最开始天门关始建,到后来修桥补路,多在这边取石,而今虽是不再如此,却也让裸露的山岩很容易成片掉落。 原来这里也就起伏多些,大山小山堆叠,路不好走,却也没这么危险,只有那大裂谷是天堑。 “那为什么不走北边,官道为什么不修在那边?”凌沺继续问道。 这时他了然了,为何哲赫查哈走到一些地方,会玩儿命的踏地、蹦跶,然后快速退回来等一阵,再继续前行。 “远啊。官道要是修在那边,七拐八绕全都是弯才行,修不直的。这边只要建座桥,就能缩短一半时间和路程,能省好多粮食呢。就是咱们从出发就往北绕,也得多走五六天左右,才能绕道天门关地界上去。”哲赫查哈回道。 凌沺点点头不再问,别说总路程多一倍,就是在这里绕五六天,那开销也是不小。 不用提天门关辖境内的百姓,就是仅仅那数万大军,一年所需钱粮也不是小数,运送所需民夫也必然极多。 这人吃马嚼的,多用一天就是相当可观的耗费了,有那些东西绕路,还不如花更小的代价,让人冒险背过去呢。 人够用,也就一两天的事,能省下来的可不是小数。 何况他还看到有些地方是打了钉子,拉了绳索的,显然也不全靠人背,适合的地方用绳索吊筐运一下也行,能省不少力气和时间。 他们倒是没用,那玩意不太靠谱,也得人提前去探路。 他们现在落脚的地方,就有数道绳索绑缚在大石上,还有些大筐扔在一旁。 “操!谁呀,胆儿这么大!?”凌沺刚想伸手扥扥绳索,看看结不结实,就看见隔着另一端似乎有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顺着吊索滑了下来,眼睛不禁瞪得老大。 “嘣”一声轻响,这时清晰入耳。 凌沺几人便见,那有些风化的长绳,因为有人滑动下来,被压动了一下又一下,一股股绳索先后磨断。 “搭把手!”凌沺暗骂一声,立马上前抓住了绳子,同时对其他人喊道。 特么凌空十好几丈高呢,这要是摔下去,练过啥轻身功夫都得挂! 没看着就算了,看见了还是得救一下的。 哲赫查哈等人也是有点懵,听见凌沺喊声,也顾不得想其他的,大伙儿一块儿扥紧了绳索。 万幸,这绳索虽然有些风化,但够粗,没有摩擦剐蹭,也不至于从中直接断开,好歹是把俩人成功滑了下来。 “有病啊!你俩怎么在这!”看清来人,凌沺气个半死。 “那啥。老大,燕国公说你可能有些麻烦,公主让我们过来看看,给您打个下手。”王鹤心有余悸的回头望去,腿有些颤抖。 刘兆也没好哪去,脸都煞白煞白的。 “就你们俩?”凌沺挑眉,见两人点头,往二人来处一指,“那俩又是啥玩意。” “靠!忘了!”王鹤刘兆一拍大腿,连忙去帮着抓绳子。 他们是先去了蜀州武人汇聚之地,才寻迹追了过来的。 凌沺说着给人写信,说完就没影了,他们四个一块儿过来的,这一吓,差点儿忘了个干净! “叶护,咱府上都这么不靠谱?”哲赫查哈不禁看了看三人,还是苦笑问了出来,有些怀疑自己追随凌沺的决定对不对了。 “管事儿的都还行。”凌沺脸黑着没吭声,王鹤不在乎的说道。 确实,真管事儿的,宁黎也好、夜皛也好,李具、薛客、吴恩泽也都可以,普卢骨那更是事无巨细都能打理妥帖,黄宁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从不出岔子。 他们,一不带兵,二不管事的,平常不靠谱点,也没啥。 包括凌沺,这货除了大事,也就是甩手掌柜,家里能分派出去的都分派出去了,安排完了就算,想起来了看看结果,平常懒得操心的,他们早都习惯了。 “滚蛋!”凌沺一脚就扔了出去,老羞成怒的。 王鹤侧身一躲,也不在意,嘿嘿一笑,不再多说。 图仑合谷、哲赫查哈他们则是都有些异样,对待王鹤刘兆的凌沺,可是他们没有见过,甚至想象不到的。 他们见到的凌沺都是霸道、冷酷、蛮横的,虽然也常带着笑,可却看的人发冷。 与此刻的凌沺,完全就是两个人。 “是我疏忽了,眼下也没有纸笔,先一道前行吧。”待到李鞟二人也顺利落地,凌沺面色恢复如常,言道一句,继续前行。 “家里怎么样了,胡绰好没好些。”行路间,凌沺挑眉问向王鹤二人。 他一个人,东跑西颠没个准地方,好些天不知道家里情况了,还是很惦念的。 “公主好着呢。王庭那边听说了公主的事,汗王把以前给公主调理身体的御医,都给派了过来,细心为公主调养着。公主每天也有练武,气色一天比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天好。”王鹤知道他最关心这个,直接先回应道,没说其他事。 而后跟刘兆挤眉弄眼的,看着凌沺就开始笑,弄得凌沺满头雾水。 “红娘这次回去,把你们逼疯了?”凌沺狐疑道。 “她自己疯了,整天说自己太菜,玩儿命练武呢,哪有心情管咱们。”刘兆呵呵笑着摇头。 “那你们傻乐啥呢?”凌沺愈发不解的看过去。 “朔北挖出金矿了!”王鹤看看左右,见没人贴近他们,当即小声说道。 朔北建城数处,早已开工,其中一处在挖石铸城基的时候,开出来了金子,这事儿让整个朔北都沸腾了。 金子,钱啊!大量的钱啊! 这可是大好事! 但是同时也是大危机,朔北而今本就是各方关注所在,这一下更是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不然他们俩,也不会从长兴那老远特意跑来。 真来帮忙,来俩也不够啊,怎么会只他们两人。 又不是真的全府上下都不靠谱。 “操!”凌沺又是爆了粗,一时有些发愣。 “传开了?”随即凌沺问道。 “传开了。朔北建城动静本来就不小,用的人也多,最先发现的是征召的部民,自己私藏拿去卖了,消息直接就传了出去。”刘兆再道:“不过好在是在北边,朔北军都在那里,一时也没人敢过去找事。” “公主让我们问您,这矿要不要与王庭分润。”王鹤补充道。 荼岚那边,是划给谁的地界,就是谁的,马匹牛羊如此,人如此,木材、矿石等等,也都如此。 所以朔北发现了金矿,自己采,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就看朔北自己能不能吞下,能不能护得住! “王庭那边情况如何。”凌沺没有急着下决定,而是再问道。 “还好。菩苛部和都利叶护没有直接率军西进,而是把克木禄部给隐隐重围在内,汗王和王后趁机发难,清剿了数个王子和叶护、特勤的兵马,基本已经平定下局势了。”王鹤回道。 他们来之前,普卢骨告诉了他们很多事的,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那就不给了。回头我写封信,你们亲自去一趟王庭,交给汗王。”凌沺点点头,有了决定。 王庭都安定了下来,雍虞只胡和吕倾掌握的地方多着呢,金矿又不是没有,不急着用钱,也不差钱。 不过也不能直接按下不提,还是得言说言说的。 而且他又不是不用向王庭上贡交税,比分润不好多了。 不仅如此,他还得跟王庭要点人,开矿也得用人啊。 “那啥,老大你这都发了,年俸不给涨点儿?”王鹤和刘兆又是贱贱笑了起来。 “本来还想着,回去长兴了,给你们置个宅院,弄个娇妻美妾的。既然你们想要涨年俸,那就涨吧,这事算了。”凌沺带着微笑,挑眉道。 “别啊!”俩人一下就急了,连连摇头,“不要了不要了,老大带我们不薄,哪能得寸进尺呢。话说,春香楼,有俩花魁,您帮着给赎出来呗。”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入天门关辖地 , 落乌山脉群,整体很像一个反写的“風”字,只不过不太规范,在西侧的那个勾,有些长。 天门关,就在这个勾的尽头,和天庭山西北东南向的支脉巽木山之间,将这个山口堵住。 天门关辖地,方圆三百里,除去一些山林用以牧猎伐柴,大半地域便是这个‘勾’乌羽山和巽木山以东,夹于重山之间的一块小型高原盆地。 凌沺一行人在越过一道百余丈高的平坦山脊后,便是将之尽收眼底。 南北向狭长的开阔地带,一块块规整农田,数个聚集的建筑群,竟然有序的分布在成片的田地间,阡陌纵横,宛如画出一块块格子,望之顿觉清爽亮眼,别有清新意味。 “这边地势要低一些,也平坦些,多用来耕种,多是中原族裔的将士家里人,在这边生活。南面地形起伏杂乱,多被他们用来放牧养马,这里的尔玛族人,多生活在那边。再往北边些,生活着些其他少数族裔的人,还有就是练兵的校场,也都在北边,包括一些军械匠坊,也都在那边。”哲赫查哈也不等凌沺发问,自顾给他介绍起来。 落乌山脉这边,山间的这种小型盆地,或者说巨大的山谷,很多。 大部分都有建城,周围分布着良田,向哲赫查哈他们,包括李鞟两人,见到眼前场面,都很习以为常,反观凌沺则是很有些惊讶。 天门关,他还以为苦嗖嗖的边寒之地呢,想着大概会跟燕北差不多,荒芜粗砺,寒风习习,时常烟尘漫天。 却是从未想过,会是这般世外桃源模样,满是小桥流水人家的温馨静谧,入目皆是安定祥和。 有些颠覆他对边关的印象。 “对这地方这么了解?”又看了一阵,凌沺看了哲赫查哈一眼,有些深意。 临近、来过,认识路,知道一些事,都很正常。 可连具体分布,甚至校场、匠坊都清楚知道在哪,这就有些不一般了啊。 这帮人,是连这边的主意都打过? “我是从这里,被逐出的。”哲赫查哈深吸口气,缓缓道。 而后拉开了衣襟,露出了胸口,那里有一个刺青,一个‘门’字,里面是个八卦中,代表“巽”的符号。 这是天门关边军的一种标志,非精锐之军,不可领刺。 只是现在上面多了好几道刀疤,划得有些面目全非。 “有些事我并非隐瞒叶护,而是不愿意再次提及,还请叶护见谅。”哲赫查哈再道,合上衣襟,一时竟有些萧索之意。 此时最惊讶的倒不是凌沺,而是图仑合谷等人。 他们这些小部落,虽然人数都不太多,但是不论是否获封土屯,都是历代相传的,哲赫查哈他们也早就熟识,他可并不是天门关辖地内的尔玛族人。 “我尔玛族,昔年有浮屠玄甲军五千,皆父子相承,自幼培养,极为精悍。而今西域那边也有以此为号的军队,被他们当做王族禁军,但是应该并非正统传承。胡古休慕曾经说过,天门关的乌山骑,大概才是。现在看来,查哈应该是其中之一吧,想不到哲赫一脉,还有这个来头。”图仑合 (本章未完,请翻页) 谷想了想,灼灼看向哲赫查哈。 乌山骑,一共只有千余之数,皆为重甲铁骑,终日铜甲遮面,如凶煞恶神,让得梵山军民惊惧入骨。 这跟以往尔玛族的浮屠玄甲军,很像。 只是他们都以为,而今的乌山骑,都是天门关辖地的一些尔玛族人组成,却是从未想过他们之中也会有,今时他才因为哲赫查哈的话,有些猜想。 乌山骑,绝对是天门关守军精锐中的精锐,自然有资格胸口刺巽风天门图案。 而他们虽然不是时时在一起,可联系还是很紧密的,哲赫查哈也没有长时间消失不见。 再加上被逐出,而不是被斩杀,那就只可能是没被选上,不可能是违反军纪违抗军令等事。 大璟各军,违纪都有被革除军中的可能,唯独天门关守军绝无可能。 凌沺他们或许不了解,但他们知道,天门关这个巨大的军镇,纪律何等严苛。 违纪在这里就是违令,没有什么军仗军棍的惩罚,轻则出关杀敌,带敌首而归洗罪,重则直接斩杀,半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他们眼前的这世外桃源般景象,何尝不是依托这种严苛的铁律存在,不然他们这些在外游离的,都好长时间没能互相尽泯恩仇,天门关这里怎么可能从大璟立国之初,就迅速安定下来,屹立百余年。 “就你精明!”哲赫查哈哼了一声。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没有释疑、说出自己过往的意思。 “什么时候愿意了,可以跟我聊聊。”凌沺也没去问,他其实压根不知道那个图案什么意思,对乌山骑和浮屠玄甲军也没什么了解,这时候还一头雾水呢,他能问个屁啊。 只不过他能装,装的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过呢,这货话音落下,就是一脚踹了出去,哲赫查哈骨碌骨碌的就滚了下去。 好在这里往下,虽然落差有些大,但是个缓坡,也没什么石头瓦块树桩子的,倒也摔不坏人。 也就骨碌了十多丈,哲赫查哈就晃晃脑袋站了起来,憋了憋嘴,呵呵一笑。 那一脸大胡子,加上那大体格,看上去憨傻的很。 “跟着我的人,我都尽可能的去信任,但这份信任不仅在我。”凌沺这时从他身边路过,轻飘飘扔下一路,继续往前走去。 个中究竟,不用问哲赫查哈,他也能想办法探知。 可是没必要。 他也并非是真的对手底下人,就得什么都知道一清二楚的主儿,谁还没个秘密和过往咋的,真那样的话,很多人都会极其反感,别提什么收心用命了。 他的不满在于,他有可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人利用。 那一瞬间,他觉得哲赫查哈跟天门关的纠葛不少,他不在意其中究竟,也不在意哲赫查哈想达到什么目的。 只需要跟他说一声,‘曾经在天门关为军,被逐出了。’就可以了。 只要敢跟着他,他就敢把事给扛了。 谁敢信他,他就敢信谁,别的都没有关系。 不信他,那也绝别想从他这里得到任何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东西,麾下的可以是弟兄,也可以是犬马。 “叶护,真没别的意思,那事儿对您也绝不会有任何影响!”哲赫查哈追上两步,急声说道。 因为一个无心之举,耽误自己一次就算了,可不能再耽误第二次! 都怪自己嘴贱,没事瞎介绍个屁啊! “好。我信了。”凌沺看了他两眼,点点头。 “安啦,老大说信,那就肯定不是假话。倒是你悠着点,要是假的,下次就不是一脚了,有个人心眼真不大的。”王鹤凑到仍有些垂头丧气,懊恼不已的哲赫查哈身边,轻笑道。 “滚蛋!再诋毁我,去了朔北就别回来了。”凌沺不善的哼哼一声。 “别!婉儿姑娘还等着我给她赎身呢!”王鹤立刻告饶。 “大爷的,你们一个个那点银子,合着都特么扔楼子里了!?”凌沺很是无语。 这是真没个着调的,一个个都比他爹大了,削尖脑袋净往楼子里拱,这都什么情况? “呵呵……”王鹤刘兆,俩人脸也不红,没有半点儿在意的笑笑。 而这时,随着他们踏上了田间的宽路,两个提兵贯甲的百人队,也向他们迎了过来。 不仅如此,凌沺发现地里原本正在做些农活的此地百姓,也停下了活计,手里拎着耙子叉子的,也在关注着这边。 而且那架势,可并不随意,反而像是军中持矛操练的起手式。 “边关要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一个身穿校尉甲胄的年轻军士,踏步而出,离着数十步远,呵止凌沺众人行进步伐,眼神不断扫视凌沺等人,神色肃穆冰冷。 “剑拿给他看。”凌沺也不言语,直接接下山河剑,示意哲赫查哈送过去。 哲赫查哈其实多少有些懵逼,啥话不说,就拿剑过去就行? 不过也没有迟疑,更没多问,接过剑,向对面走去。 终究不是对外的一边,对面的军士虽多有提防,但也没真的有什么敌视,任由哲赫查哈持剑走近。 “拜见将军!”那校尉先是蹙眉,接着仔细看了一遍,当即将山河剑双手托过头顶,利落见礼。 山河剑上有铭文纂刻,这只是其一。真正的重点,在剑首上,圆盘形状的剑首,就是一个完整的虎符,不是一整个,而是两半虎符嵌实在上,拼成一整个,中间是一方小印,墨玉材质,上刻‘御赐,八方将军,之印’三排八个小字。 八方将军不是实际职司,也没这个封号,而是代指,可暂行四征四镇将军之责,权利和限制,就是剑身铭文所书。 这印虽小,但刻纹繁复,是皇家御用纹样。 凌沺这个并非特例,一些亲王或者大将军代天子巡视天下,都会佩戴,倒是不一定都镶嵌在刀剑上。 用在刀剑上,反而不多,夏侯灼的陌客刀,凌沺的山河剑,还有当初封武侯时,给其他四人的兵器上,都有,但也仅此六个而已。 至于真伪,认出这印就行,真伪自有人会去证实,倒是不用他一个校尉操心。 再者,这玩意敢仿造的,也几乎没有。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乌山骑 “梵山有武人入我璟境为乱,天门关外,可有其他异常。”凌沺上前收回山河剑,示意一众天门关将士起身后,出言问道。 “关外一切如常。”那校尉回道,干净利落。 天门关外,梵山也有军队驻扎,人数同样不少,距离百里外扎营。 在这段距离之内,两方互派哨探游骑,既是不断探查对方军情,也是戍守己方边境,冲突从来没少过,只要不是大军出动,爆发了大战,那就是正常,数十几百人的厮杀,在这里是常态。 “可有人前来,想要通关入境。”凌沺点点头,再问道。 山河楼的人,按说现在也差不多到了天门关,可别被守军都弄死或者扣押了。 那就太对不住靳潇了。 “末将只奉命戍守此地,对其他事并不太过清楚。”校尉再次回道,一如既往的利落,就是感觉有些冷,也有些愣,面容生冷坚毅,没有半点圆滑和委婉。 他身后的二百军士,也差不多一个样,冰冷肃穆的很,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眼中平静如冰,无波无澜。 凌沺也不以为意,不过也说不上欣赏这种军姿,在他看来战时听令、闲时收序也就可以了,除此之外该笑笑该闹闹,更有活力和生气一些。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他也就想想,反倒是对天门关边军有了个初步的认知,这是一支铁军,庄严肃穆,冷凝锋锐,战力绝不会差。 “驻扎之处可有纸笔。”凌沺再开口道。 李鞟他们跟到这里,已经耽误些时间了,还有王鹤刘兆也是一样,朔北那边的事,也不能耽误了。 写好了信,都可以滚蛋了。 “请将军随我来。其他人,还请留在原地,驻营不可擅入。若将军要带人去往关城,也容末将去信通秉,自有人前来迎接将军前往。”校尉朗声回应,侧身挪步,请凌沺入内。 这一举动,王鹤刘兆、哲赫查哈三人还没什么感觉,其他人是都有些蹙眉。 而凌沺则是点点头,阔步前行。 “军营自有肃纪,在朔北也是一样。”闻听有人小声抱怨牢骚,刘兆冷言一句。 他还以为这些人都是凌沺新收的,也打算立立规矩。 朔北军对军纪的要求同样很严,这从刚成军便是如此,在隆武城时他们初入也是一样要求,可别以为凌沺真的不在乎这些。 “那个啥。这里就我算自己人,他们临时的。”哲赫查哈轻咳一声,凑近刘兆二人道。 刘兆尬色一闪而逝,随即冷哼一声再道:“叶护或许不愿多管你们太多,但即便你们在叶护麾下仅一时一日,也当谨言慎行,正肃己身,休要在外堕了叶护威严!” 这话一出,图仑合谷等人都是正色起来。 这话有道理么? 那肯定是有的。 凌沺或许并不在意他们,可哪怕他们只是临时在凌沺麾下效命,那这段时间他们代表的就不是自己,而是凌沺。 真要含含糊糊的,成了丢人现眼的存在,凌沺或许不在意,朔北这群人可未必不在意。 凌沺为朔北之主,他的威严就是朔北的威严,是朔北所有人都会去维护的存在,尤其是这些跟随凌沺出生入死的人,更是会尤为的在乎。 “三先生所言,我等谨记。”图仑合谷对着刘兆拱手道。 朔北数百门客,虽然无一人登上跃鲤榜,嗯……也不是,长乐侯府(朔北)大先生,烈焰红娘,在长安之变后更新的跃鲤榜上,名列末位,堪堪入榜。 而王鹤刘兆也不是无名之辈,先前在江湖上就各有名声不谈,在凌沺入猛将榜,顶替余虓成为地将第一的时候,这几位就也入榜了。 不过不是正榜,而是出现在对凌沺麾下的记录中。 其中,夜皛、唐阿姑罗是位列七十二猛将之中,自己独自上榜了。 而红娘、王鹤、刘兆、黄宁、薛客、屠耀、莫衡,一共七人,也是被记录在上,被称之为朔北七杀将。 朔北军在缑山快速连破十一城,除了夜皛和唐阿姑罗,战场表现最亮眼的,就是这七人,逢战必先,杀敌无算。 像是王鹤刘兆二人,曾混入缑山败亡军民之中,诱开城门,一刀一剑,独战一座城门内两刻时间,斩杀缑山守军三百余人,成功拖到朔北军大举杀至,最终快速破城,是为那一战当之无愧的首功。 诸如此类战绩,皆有简单记载。 那也算是声威赫赫,真正在血战中打杀出来的凶名,等闲不敢小觑的。 而且别看这俩人无官无职,就是个门客,可现在大家基本也都知道,那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说法,朔北一众门客,其他的不说,但是其中管事的十来个人,那可都是凌沺的心腹。 别说图仑合谷还没得到俟斤之位的封赏,就是得到了,手底下就这么些人,短期真说有多大权势更是扯淡,别说还得扯着凌沺这张虎皮当大旗,就是不用,也不敢贸然得罪。 即便只是凌沺的心腹,而非本人! “王兄、刘兄,而今这是甘之如饴了啊!”李鞟看过去两眼,叹声对二人说道。 他们也算旧识,只不过也不太熟,就打过一两次交道。 不过江湖武林,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对这二人,李鞟即便少出蜀州也有诸多听闻了解。 昔年这也是在北地,叱咤风云的狂人,七八年前更曾南下,也在蜀北和荆楚等地,弄过一番风云。 看着他们在凌沺这个小辈身边,甘为驱使,嬉笑言谈,也是不禁有些嗟叹。 “你懂个屁!”俩人相视一眼,齐声回道。 别看李鞟武艺比他们高的多,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江湖快意,我们尝过滋味,也就那样。说白了,还是为个名利,还是打生打死。可你不知道,往日的打生打死,比来斗去,与沙场相比,也就玩闹一般。仗剑直入万人中,那才是真的爽!更爽的是,你这边还有狠人,不是一个,是一群,成千上万,一个个嗷嗷叫着,跟在你身后,陪着你杀个通透酣畅!这特么才是男儿热血!”王鹤接着道。 他们以往也并不算啥好人,也曾桀骜不驯,也曾以为凌沺用他们就是当炮灰。 可实际上,并不是。 凌沺没有拿他们的命就不当命,例银功赏都十分丰厚,真的特别危险的事,也基本不会让他们去做。 而且,或许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他们喜欢上了在朔北军的氛围。 那种如狼似虎,如疯似魔的劲头,或者说军魂! 在那里、跟着凌沺,他们觉得心里头畅快,舒服! 当然甘之如饴! “或许吧。”李鞟本是不快的,可随后只是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心里却是想着,以后或许可以见识见识,也尝尝那般滋味? 众人也不再开声,默默等着凌沺回来。 也没有多长时间,凌沺和那校尉一同回返,将三封信分别递给几人,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是现在回返,还是明早走。” 目光并没有在李鞟二人身上逗留,而是看向王鹤刘兆。 “得。这就走。”俩人随即恍然,这是撵人呢。 不过心下惦记着正事,也知道不好耽误,当即反身离开。 “我们也告辞了。”李鞟拉着那年轻武人萧敢,也是随即离开,四人再次同行。 “就这歇会吧,等着明天去天门关。”凌沺对哲赫查哈他们再说一句,自顾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那一队天门关边军驻地不远,其实就在旁边一个村落里,不过凌沺也没有要住进去的意思。 别说那地方不算太大,就是真能住下这么些人,人家不邀请,也没必要纠缠或是不满。 毕竟不是同一分属,十分陌生,他们这边人还多,提防些没错。 虽然感觉上,对方有些排外,可他也不是明旨派来的,还是边关腹地,倒也说的过去,不好以此判断什么。 “多谢将军体恤。”那校尉欠身一礼。 他又不是真一点人情世故不懂,对这位见官大一级的将军,这般通情达理,还是有些感激的。 虽有军纪在,可这位真要纠缠起来,也麻烦的很。 “无妨。不用在意。”凌沺摆摆手,枕着手臂躺了下来。 这里的天,很好看,清澈明亮,远处高山雪白,近处青禾成片,让人心神舒适。 跟草原又有些不一样。 草原辽远雄阔,自是让人观之便觉疏放恣意,可却也比此地,少了些宁静安逸之感,这里似乎多了些秀美。 纵马奔腾牛羊成群,跟这远山近田的风光,各有千秋。 凌某人在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带着胡绰,来此地安静小住一些时日,应该挺好的。 弄个临溪的小院,种点花草,腻歪腻歪,烦了还可以去南边骑骑马打打猎。 想着这些,凌沺不禁满脸明媚的笑意。 其他人看着他,有些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一个人为啥突然傻笑起来,却也不敢问,各自寻了地方歇息。 那二百天门关边军,也没离开,仍旧站在那里,跟木桩子似的。 星现星隐,一夜无话中,悄然度过。 翌日清晨,哒哒马蹄响起,惊醒了睡梦中的众人,练出了一身透汗的凌沺,也收刀寻声看去。 烟尘微起处,百骑奔腾而来,尽皆一身暗金色厚实龟背甲,手持锋锐长槊,人马皆带面甲,迎朝阳而来,却好似从幽冥中行出。 百骑成方阵,队列整齐森严,百匹战马马蹄,都同起同落,整齐划一。 区区百人百骑行进而已,便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沉闷之感。 “乌山骑!”哲赫查哈怅然若失,看过去的目光,有些失神。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凌沺,你就是个混蛋! 百骑乌山骑正中,奔行近凌沺等人五十步后,一人长槊高举,整个队列齐整整的勒住战马,一瞬间停在了原地。 那人将手中长槊往地下一贯,槊鐏刺入地面,笔直竖立,而后翻身下马,阔步前行,动作行云流水,利落之极。 “驻天门关西南边军,巽风军辖下乌山铁骑副将萧焕,见过长乐侯。”金铁铿锵声中,那人掀起面甲,向着凌沺一礼见过。 “萧帅的嫡子,巽风军少帅。”哲赫查哈苦闷的看着来人一眼,低声对凌沺道。 天门关两万常备守军,一支番号巽风,为西南边军第二军,是西南边军统帅,天门关镇将,天南大将军萧无柯的直属精锐。 也是一支全部由尔玛族组成的大璟边军,只不过这边的尔玛族,所用已经尽是璟人姓名。 就像胡古休慕,用璟人姓名的话,就是金铁柱,很接地气的名字。 另外一支常备守军的番号,则是夔牛军,领将为中原族裔,是西南边军副帅,吕烨。 嗯……皇室旁支,很远的那种。 “萧将军不必多礼。”凌沺闻言微微点头,右手虚抬,面带笑意道。 别的他不太清楚,对西南边军的一些主要将领,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起码知道个名字。 其中也包括这巽风军少帅,萧焕。 听过其自报名姓,再有哲赫查哈这么一说,倒也能直接跟自己了解的对上号。 不过也仅此而已,对方不以自己少帅身份自持,他也没多看重这等名义上的称呼。 大璟各军,只是大璟的,没什么世袭罔替,武将国公也是一样,爵位承袭,不代表军职也承袭。 世代为将,也很少有在一个地方的。 天门关这里固然特殊,但也不代表这天南大将军、西南边军统帅之职,就会承袭给萧焕。 何况,即便真是如此,人家对他客气,他才会客气,不然,国公、郡公的,也不是没杀过,在他眼里跟其他人也没啥区别。 倒也真不在意这个。 他真正在意的,反而是萧焕本身。 “新卒练到这般地步,果然不凡。”凌沺将目光投向萧焕身后。 那百骑乌山骑,气势自是不俗,阵列更是严整非常,但少了些血腥煞气,凌沺这老杀胚了,自然有所分辨。 其后收回目光,看向萧焕,也越加有了些兴趣。 他看过萧焕在兵部的履历,这位年纪和他相当,同年生人,甚至比他还小几个月。 却是十五岁便入军伍,从一个边卒做起,而且初入军伍便是在西南边军的游骑队列之中。 可以说,从那时开始,就真正置身与疆场之上。 游离在天门关外的地域,经历着一场场厮杀。 不但没有得到其身份带来的便利,反而被其父萧无柯刻意压制,凡升迁所需战功,为他人三倍方可。 若非如此,六年时间,这位该不止一个毅勇都尉的副将军职。 对此履历记录,其实质疑声很多,都不尽信,很多人认为,这就是萧无柯在给萧焕刻意造势,积累声名,以便将来能承袭帅位。 可今日所见,凌沺以为,记录大概是半点不假的。 因为他好像看见了同类人,对方身上那股血腥煞气可不比他差,没真的在尸山血海里摸爬过,不可能有的。 “乌山铁骑,尽皆如此。”这位倒也是个生冷性子,权当没看见凌沺的笑意一样,平淡回道。 “是要去关外练兵?”凌沺挑眉问道。 他可不认为萧焕是在这里专门等他的。 “是。”萧焕回应的仍旧简单。 不过倒是略微有些不满之意,每年这个时候,其实都是乌山骑补充新人操练点选的时间。 为期该有三个月。 可凌沺的到来,让他们不得不提前结束操练,陪同、也可以说看着凌沺等人,去往天门关关城,直接提前了半个月结束。 乌山骑新卒,都是要去关外厮杀磨砺的,不是选出来在那放着的,少了半个月时间操练配合战法,影响还是不小的。 落到实际,那就可能是更多的新卒会因此战死! “别忘了,天门关也是璟地,等你们来,已经算是我好说话了。”见状,凌沺眼神也冷了下来。 虽然他不知其中究竟,但是萧焕的不满之意,那都不加半点遮掩的。 他又不是敌人,在这里还要被看管着进入,也就罢了,他犯不上跟个校尉计较,可现在正主来了,还敢给他甩脸子,真特么当他脾气好了? 萧焕闻言,眉头蹙起,一旁那个本也习惯冷脸的校尉,却是面色大变。 “带着你的人回营,命前方备战马五百待用。”见他想要开口,凌沺摆手止住,随即迈步前行。 “列队跟上。”图仑合谷对着其他人言道一句,率队跟在凌沺身后。 本来他们是在山坡下的,并没有迈入田间宽路,可此刻,他们直接踏了上去。 对面是二百此地守军,再往前是一百乌山骑,已经是将这宽路占了八成,也就两侧还有些空隙。 “放行!”那校尉看着阔步而行,走在路中间的凌沺,有看看迟迟没有再言语的萧焕,皱眉高声道。 两支百人队,顿时左右分开,让出宽路中央地域,让凌沺等人走过。 可三十步前,那些乌山骑仍旧未动,置若罔闻一般。 那校尉可命令不动他们,没有领将之命,其他人的话,他们可不会听。 “少帅,别给萧帅找麻烦!”那校尉急声对萧焕道,估计也就是打不过,不然现在大概想揍人。 他们只是边将,手握重兵是权重不假,却也是致命的弱点,跟这些皇帝近臣硬对,没有半分益处的! “哼!”萧焕冷哼一声,看着凌沺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很好看的一张脸,有些发青。 “急行军!目标关城所在!”最后萧焕从凌沺身边快速行过,跃上马背,高喝下令。 让路? 不存在的! 想去关城,去你的好了,有本事就跟在后面一路吃灰。 回营?乌山骑本营可就在关城,而不是北边的校场。 “呸呸呸!”凌沺真没想到萧焕给他来了这一手,登时就有些灰头土脸,被马蹄溅起的烟尘蒙了一嘴巴。 “见过萧无柯?也这样?还是这娘们儿这德行?”随即凌沺向哲赫查哈问道。 他因为一些猜测,对天门关边军的态度其实并不好,只是并不了解多少,也非定论。 所以愿意等一晚,愿意任凭他们这边的一些安排和规矩。 也是想多看看,多了解了解。 可眼下所见,这萧焕的态度,让他不禁更多想了些。 “是长得白净了些,也不至于直接给人说成娘们儿了吧?”而在其他人眼里,这位是被落了面子,有些老羞成怒,挂不住脸了。 “啊?不是。萧帅人还挺好的,就是严厉了些。”哲赫查哈有些愣神,有些发蒙,片刻后才回道。 他没跟其他人一样的心思,只是有些无语,导致自己被逐出乌山骑的秘密,就这么被凌沺大张旗鼓说破了? 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了。 “这事儿很隐秘?”凌沺见他神色,还有追上来想说些什么,却是闻言愣在那里的那个校尉,狐疑道。 “真是女的?”这时候图仑合谷等人,也是反应了过来,愣愣的看着哲赫查哈,想要寻求印证。 身高九尺,身量虽有些欣长,倒也不是精悍挺拔的萧焕,是个女的? 他们真的只以为这位是有些男生女相,面白无须而已。 “何苦!”谁知道他们声音大概有些大了,还是好些人一起,似乎被有意控制马速,看凌沺笑话的萧焕听见了,打马而回,冷视向哲赫查哈。 哲赫查哈,用大璟姓名来说,就是何苦,可不是其他意思。 “不是我!我答应过你不对任何人说的。”哲赫查哈连忙摇头,苦笑看向凌沺,想让他给解释一下。 “合着是因为这破事?那我还真要再低估一下萧帅父子的气量了。”凌沺嗤笑一声,有些轻蔑。 他好像知道哲赫查哈为何被逐出乌山骑了,合着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起码在我这不是,我无需为他隐瞒什么。”随即凌沺再道,替哲赫查哈说句公道话。 说完他倒是怀疑靳潇是不是有啥特殊爱好了,不然这事他咋知道的? “混蛋!!”哪道,他这边寻思着,那边萧焕已经是炸毛了,两眼通红,直接御马前踏,一槊向凌沺刺来。 凌沺举目凝眉,寒芒已经在眼前绽放,冰寒锋锐之气隐隐让皮肤已觉刺痛。 ‘铮’的一声轻鸣,凌沺歪头躲过之际,昭阳刀瞬时出鞘,一刀撩斩而上,荡开萧焕变招陡然下劈的一槊。 下一刻凌沺脚底踏地前跃,如猛虎出笼,凶悍于此的一拳,砸在萧焕战马额头。 绝佳的高大战马,顿时倒退两步,踉踉跄跄,痛苦嘶鸣阵阵,有些站不太稳,眼冒金星。 紧接着,凌沺长刀再起,一记立劈落下,萧焕不得意仓促横槊格架,却见凌沺长刀左右分扫,在她双手小臂各自敲点一下,而后刀尖回收再挑出,长槊凌空抛起。 同时凌沺长刀反持,跃身而起,脚尖踩下萧焕抽出长剑,刀尾在她颈下轻点,空翻落地。 “若仅此,你确实该瞒上一瞒。”凌沺冷声说道。 说实话,最开始的好印象,现在半点没有了,萧焕武艺可以,但不算顶尖,比红娘还要差着,跟王鹤他们现在差不多的感觉,而且不够冷静,比他还易怒,若非那身血煞之气做不得假,他真要怀疑兵部记录履历的真假了。 “那个,叶护,有些事你不知道!”哲赫查哈急声道,脸上的苦色就没消散过。 而图仑合谷等人,则是也一个个摇头晃脑的,神情有些复杂。 那个校尉更是仍旧呆愣,满脸不可置信。 “混蛋!凌沺!你就是个混蛋!”萧焕却是已然落泪,嘶吼一声,强行拉转往日爱惜无比的战马离开。 “嗯?”凌沺满脸门号,这会儿也有些懵逼,都咋了这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言之失,或起大患 “叶护啊,你有所不知……”哲赫查哈还是给凌沺解释起来。 大璟有女子为将、为官的先例不假,荼岚、尔玛等族,也不是没有巾帼英豪出现过,哪个也不比男儿差。 可事非尽同,各有区别。 西南边军统帅,或者直接一点,天门关辖地的统帅,萧无柯,其实就是此地尔玛族、乃至所有少数族裔部民的大家长。 虽然萧无柯一家,并非世代都是承袭这统帅之位,可最起码也会是副帅,是这里最有实权的两人之一。 鉴于天门关长久独存的状态,说他们家是这里的土皇帝也并非不可。 自古不管帝王将相之家,还是豪门贵族,承袭有序后继有人,都格外的重要。 原本这事儿对于萧无柯来说,倒不是什么问题,他有三子一女,长子和次子也都正儿八经的将门虎子,在天门关一带,打出赫赫威名,尤其是其长子萧緷,有勇有谋,乃是真正的帅才,上阵冲杀不弱于人,调兵练兵也极有方略,还要胜过诸多老将。 簇拥、死忠之人遍布整个天门关辖地,甚至有人从梵山、西域纷纷来投,甘心追随左右。 可天佑不测,萧緷身中冷箭,伤口溃烂难衣,英年早逝。 随后萧无柯二子萧罕,执念为兄报仇,性情大变,连连率军杀去梵山地域,最终被梵山设伏,万箭穿心而亡。 人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其后不久,萧无柯三子,年仅三岁,便患病夭折。 当然,对外宣称是其双胞妹妹萧欢夭折,而真正的萧欢便成了萧焕,终年以男儿自居,小小年纪便入军中,从普通士卒做起,虽然谋略欠佳,但勇武不凡,也算萧无柯后继有人,哪怕不能继为主帅,当个勇猛善战的副帅,还是有可能的。 这天门关辖地各家各族人心也就一直没散,也没有什么内部争斗的心思,仍旧一如既往,转而帮扶支持萧欢。 这个秘密,在帅府都罕有人知,哲赫查哈能知道,也是意外。 他确实是浮屠玄甲军军户后裔,可他父亲并不是乌山骑一员,甚至没有参加过点选。 他们家在大璟建国之后,也是真的就生活在落乌山脉北部,跟天门关这边,虽然临近,但也并没有多少瓜葛。 乌山骑原本是萧无柯二子萧罕统领,随着萧罕被伏身亡,乌山骑也损失惨重。 原本就是浮屠玄甲军军户的人,本就不算太多,这一下算是断了代,即便后来萧无柯一脉人培养的乌山骑军户,都锐减大半,只余一些后备兵力补上,却也堪堪半数。 兵源倒是还有,萧无柯一开始也予以补齐,可是终究不是自幼培养,临时成军,便是训练再严厉,也难掩乌山骑战力衰退的事实,屡屡大有损伤。 后来就有人来找他们这些跟浮屠玄甲军有渊源的在外之人,他们一些没有断了传承的人,被带入天门关辖地,成了乌山骑的后备军。 没有让他们参战的意思,而是让他们起到教导的作用,用浮屠玄甲军的方式,训练几年,重新练出一支真正的乌山骑。 跟他类似的人不多,还不足百人,他在其中算是垫底的,可他们家祖上那也是出过浮屠玄甲军统领的存在呢,也是有祖辈荣光的,自然不甘人后。 于是他每日都会给自己加练,很是刻苦。 萧欢其实当初就是跟着他们训练的,同在一个屋檐下,也是个对自己要求高的,经常跟他一起加练,两人也不时对练比拼。 有一次比拼中,俩人有些上头,下手都少了些顾及。 可女人么,总有那么些天是不太寻常的,比斗时没发现,可过后,哪还隐藏的住。 好歹只有他们俩,没有别人发现。 然后萧欢就翻脸了,警告他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就把他撵走了。 啥男儿热血将军梦,也算拉倒了。 “个子挺大,心眼真不大啊。”凌沺砸吧砸吧嘴,乐了一声。 然后就有些挠头。 女子有些时候真的有别与男子的。 单说萧欢这事,他啥情况都不了解,就给秃噜出去了,怕是要引起些风波来了。 毕竟血脉相传,在太多人潜意识里,都是老爷们的事儿,是父系传承的,而非母系。 萧欢若是萧焕,那该支持继续支持就行了,哪怕有联姻,也无非争个主母之位,只要他不拉垮,起不了太大风波。 可萧焕是萧欢,那就不一样了,联姻倒是还可以联姻,但目的就不一样了,原本没什么心思的人,此后也不免有些想法。 除非萧欢招个赘婿,甘心辅佐她,有了孩子也跟萧姓,可里面的道道也不少。 有些实力的吧,别说人家甘不甘心,萧无柯爷俩能不能放心,也是个事儿。 即便他们都没问题,那这些年心向他们一家的人,又作何感想,还会一如既往地支持萧欢么。 越想,凌沺是越头疼,咋就惹这祸了呢! “那啥,能不能保证这话不会流传开来。”凌沺拍拍额头,把那个校尉喊回神,问道。 “难!”这位也不冷肃了,满脸愁容,满脑子浆糊,对凌沺的不满更是扶摇直上。 这里的军士,听他的不假,可那也得分什么事! 天门关辖地拢共就这么多人,有联系的人多了,出身各部各家的都有,这种事怎么可能全部都会按下来不说。 何况乌山骑那边也有百人,附近还有些村民,离得不近可也不太远,谁知道听没听见一些话。 “难也得做!想办法按下来。另外,别忘了让前面给我们备马,我得尽快去天门关。”凌沺也有些烦躁,闷声再道。 “是!”校尉不情不愿的领命。 “你们什么都没听到,切记祸从口出!”凌沺看了一圈图仑合谷等人,警告一句。 对天门关这些人,他没什么震慑力,对图仑合谷他们还是有的。 众人闻声尽皆应下。 凌沺也不再多说,闷头往前快行而去。 …… “萧帅,景原口急信。” 天门关关城内,西城墙内有一座大宅院,那里就是萧无柯的大将军府。 不过这位一般不怎么在府中,而是常年居住在西城墙的城门楼。 此时萧无柯正在看着关外,眺望远处,可以隐约看到大概两千多人,在那里聚集,形成一个厚实的长方形阵列。 而在他们两旁和身后,零散的分布着数千骑兵,三五百一队,各自成阵,离得也不算太近。 在远处,五六千梵山军列阵安营,三者成对峙之态。 大将军府长史柳雎,快步行来,递给萧无柯一封鹰信。 “焕儿跟凌沺起了冲突?”萧无柯接过信,没等看便淡淡问道一句。 “冲突是起了,但是不重要!”柳雎急声道。 “挨揍了?也是好事,省着他一天不服不忿,自觉天下无敌了。”萧无柯却是仍旧不紧不慢的张开信纸。 若是以往,萧帅这般神态,在他们心里那是老成持重、从容不迫,是气度是风范。 可现在柳雎却是心中吐槽不断,急得抓心挠肝。 然而不待他催促什么,萧无柯已然猛的一瞪眼,神色有些僵硬,继而复杂百变。 “也罢!也罢。”良久,这位年近六旬的老帅,将信纸揉碎,轻叹失神。 “萧帅,此事干系重大,需立刻应对才是!”柳雎不禁急声再道。 “放任自流便可,我还没死呢,不用多理会。”萧无柯却是神色恢复如常,摆了摆手。 而后再道:“你亲自走一趟,把那孩子跟凌沺一并接过来,她绷着的弦断了,别人去怕是稳不下来。” “???”柳雎百般不解,脑中却蓦然响起那句‘我还没死呢’,心下当即一凛,而后迅速安稳下来,道:“我这就去。这些年,也苦了这丫头了,能放松一下,也挺好。” “放松?呵!”萧无柯轻笑一声,兀自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柳雎见状,苦笑一声,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别有敌意,那是个混人。”身后飘来老帅的叮嘱,柳雎脚步一顿,虽是背身而对,也是点点头,起步离开。 “老二啊,老二,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放出这么个货,还跑到我这来干嘛?”柳雎走后,萧无柯无声低语,有些头疼。 凌沺若是在这,他会发现,萧无柯跟二大爷很像! 长得像,眉眼间的一些细微的动作,更像! 尤其是算计人的时候,不动声色,却会习惯性的严肃起来,满是不苟言笑之态,还带着些莫名的严肃威势。 “不过,他来把事挑出来,倒是也正好。就看你的名头,有没有用了。”萧无柯再度低语一声,片刻,面上露出一抹轻笑。 …… 凌沺自是不知这些的,此时的他沿路向西再行七十里,有哲赫查哈这个对这里熟悉的人在,可算是接续回到了官道上,来到一处官驿。 马匹早已备好,虽然图仑合谷等人已现疲态,凌沺却也没有多歇息,吃了顿热乎饭,就带着众人彻夜前行。 昔日他斥责周更,祸从口出,管不住自己的嘴,现在他自己因言生患,啪啪打脸暂且不谈,得给自己的错买单啊。 心里头啊,急着呢。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出头鸟 , “长乐侯,请!”换乘马匹,疾行而至天门关,迎出百里为凌沺等人引路的柳雎,此时叫开关门,微微欠身请凌沺入内。 态度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多差,有礼有节,正常对待而已。 显然,萧无柯的话,柳雎还是听了进去的。 不过显然萧欢并没有那么深得城府,情绪调解的也没有那么快,哭成桃子似的一双丹凤眼,看着凌沺满是恨意和煞气。 也就是柳雎能管住她,所以再多不满再多敌意,此刻的萧欢也是能一言不发的站在柳雎身后。 不过他们这般,不代表所有人都如是。 关城内也并非除了边军将士就再无他人,无论中原族裔之人还是尔玛族人,在这天门关的,有头有脸的人都是军中任职,或为武将或为军中文吏,在关城内都各有府宅,一家老小平常也都住在这。 此刻洞开的关城大门内,沿街可是有不少人,或在酒楼或在茶馆,临床而做,目光都盯在这城门口。 倒是没有老辈人,大些的不会超过三十一二,小些的也就十七八岁,都是这天门关各家的年青一代。 除此之外,还有些普通出身的将领、军士,轮休不用驻防的,也来了不少,不过并不与那些各家年轻人一起,也有些泾渭分明的样子。 他们有些人是来看看这名扬天下的长乐县侯,有些人则是来看看萧欢,这个他们应该极其熟悉,此刻又应该觉得陌生的少帅。 是男是女,这个各家此刻已无疑虑,关城是大,可一两天的时间,也足够一些人向萧无柯问清个究竟了。 他们此刻心中存疑的,反而是这事凌沺为何会知道,为何会说出来,这位现在来天门关是代表了谁,有什么目的,跟萧无柯爷俩,又有什么联系,关系怎样。 有些事凌沺很在意,他们不一定,有些事凌沺只是无意而为之,在他们看来也许大有深意。 年青一代,多半还只是看个热闹,大将军府中,众将云集才是真场面。 “见过长乐侯。” 一座关城,战将过百,这也算是大璟独一份的存在了。 待凌沺策马过街,行过一道笔直的青石阔路,尽头处,天南大将军府门前,萧无柯为首,百将鳞次列阵的欢迎场面,也算给足了凌沺面子。 “操!”可看见那当先之人的长相,凌沺却是懵了,一下差点没把马脖子拽折。 “见过大将军。”失态仅只片刻,凌沺翻身落马,阔步而行,对萧无柯和吕烨还上一礼。 “用不着这么大场面吧。”随即凌沺笑道,看向萧无柯。 他觉着,这老头儿绝对没憋好屁。 “天门关地处偏远,久闻长乐侯少年英豪之名,故而得知侯爷亲至,自是想要一观真容,侯爷见谅。”西南边军副帅,安南大将军吕烨,闻言淡笑道。 吕烨和萧无柯说起来也并非同辈人,时年四十出头,比之萧无柯小了十七八岁。 虽是皇室旁支,却也遗传了吕氏皇族的富贵长相,即便常年从身军伍,体态坚实修长,颇为精悍,不似隆彰帝和前太子吕思明那样身形富态,却也生的丰神俊逸,五官 (本章未完,请翻页) 周正精致,面容白皙,是个挺帅的中年大叔,有雍容气度。 而萧无柯,年近六旬,但体态仍旧魁梧熊健,宽肩厚背,看着极为厚实沉稳,那一头梳的一丝不苟的灰白头发,配上一个简单的墨青色束发冠,干净利落非常,便是寸许花白络腮胡也是修剪的极为整齐,不显一丝脏乱,再加上一双深邃虎目,互相衬应,极具威势。 这俩人站在一起,不想主帅和副帅,反而像是一方大将,领着一个狗头军师,吕烨也就差把羽扇,要不这味会更浓些。 “些许薄名,何敢在诸位将军面前称道,吕帅折煞凌沺了。”凌沺这时候也不急了,笑咪咪的跟吕烨唠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却是没有半点儿营养。 “萧焕。”见俩人似乎有说个没完的架势,萧无柯也是有些无语,当即寻了空隙,对萧欢轻喝一声。 “末将在!”仍旧披甲在身,而非换回红装的萧欢,出列朗声应道。 凌沺和吕烨也就此打住,不再东拉西扯,转而一同看向这爷俩。 “长乐侯代圣上巡守边关,本帅也需听令而行,你胆敢以下犯上,可知罪!”萧无柯声色严厉,沉声喝问。 萧欢心里那是委屈憋屈之极,却也不敢在父亲面前流露出来太多,甚至没顾得上再瞪凌沺几眼,登时回道:“末将知罪领罚!听候萧帅发落。” 而后战甲金铁铿锵之音中,单膝跪地,解剑在手,双手高举过头。 以下犯上,在大璟各军都是重罪,何况军纪更加森严的西南边军,萧欢这动作,那是真准备奉剑领死呢。 萧无柯也不含糊,当即便阔步向前,欲要接过萧欢佩剑。 真接了,那萧欢就是个死了。 凌沺看着,然后有些无奈,也察觉到了众人盯着自己的目光,旋即走出,笑道:“萧帅言重了,我和令嫒只是比武切磋而已,哪有什么以下犯上之说。” “说来也怪我,痴于武途,心性又狂傲了些,见到武艺超群的同辈人,总是禁不住想比划比划,是以言语激将,逼令嫒动手较量,还请萧帅勿怪。”笑呵呵先把剑拿在手中的凌沺,看向萧无柯再道。 “果真如此?”萧无柯看了眼萧欢,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回凌沺身上。 “果真如此。”凌沺笑容不改,轻轻点头,顺手将萧欢的剑,塞回她手里。 “既如此,那便罢了。”萧无柯说着流露一抹淡笑,伸手将萧欢拉起来,再道:“你是我儿,有事与为父详说便是,怎可胡乱认错。” 这话听的凌沺眉头微挑,嘴角勾起。 而当事人萧欢,却是略显错愕,然后眼中似有雾水氤氲,随即点点头,不着痕迹的擦擦眼角,将水雾泯灭。 边军众将,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发懵,继而思绪翻涌。 凌沺这一口一个令嫒的,萧无柯直接默认,这般堂而皇之的挑明,他们其实没想到。 这事儿知道的人虽然不少了,可毕竟不是全部,这是直接丝毫不掩饰了? 凌沺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挑明,又是什么个想法? 这俩来这一出戏,又是搞什么幺蛾子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有,这可是自萧欢进入军营后,这好几年时间,萧无柯第一次,当着众人面言说这是吾儿,而不再是一副对待两世旁人的态度。 ‘怎可胡乱认错’这错,是单指跟凌沺动手这一件事,还是说其他的,这算是直接告诉众人,他就是要给女儿撑腰的意思了么? “敢问吕帅,关城外可有人前来找我。”凌沺不理会这些,管你是父慈女孝,还是思虑万千,既然都在这兜圈子,那就先兜着,他先了解些着急的事。 “侯爷上城楼一观便知。请。”吕烨也是仍旧笑呵呵的,看了萧无柯一眼,伸手虚引,请凌沺上关墙。 “众位将军戍边要务颇多,不好因为凌某耽搁,但又差错,凌某可担待不起。他日,凌某必将一一拜访,向诸位前辈讨教些军伍经验,今日,便各归其位吧。”凌沺前行两步,发现吕烨并没有动腿的意思,侧目瞥了一眼过去,心下了然,而后开口道。 众人又是愣了一下,这话听着像没毛病,但却有喧宾夺主之意,一副凌沺真把自己当成主事之人的态度了。 这不仅让得许多人眉头紧皱,有城府不深的,已经显露出怒意。 “长乐侯既然发话了,那就都回营吧。”萧无柯这时候开口道。 众将看看他,看看吕烨和凌沺,眉头皱的越发深了。 可萧无柯本就积威日久,再加上开始对萧欢那番姿态,也怕给他们也来个以下犯上之罪给治了,只得带着满心不满和眼中深意离开。 这时吕烨动步了,与凌沺同行,向城墙上走去。 随后,萧无柯带着柳雎和萧欢,也是行上城头。 “来了几天了?”凌沺笑容敛去,看向关城外,那三方隐隐对峙的所在。 “四日有余。接到圣上来信后,我们便派游骑出关五十里接应,但是他们并不信任我们,不愿入关,自顾止步在此,列阵四顾等待。”吕烨回道。 “可否借我一匹良驹,我答应了人,得把他们安然带走。”凌沺再道,转回目光看向吕烨,身后的萧无柯。 “现在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梵山国君和那位国师,已经有信传至,要请你去梵山寺一见。这个请,方式可是很多。”萧无柯行至凌沺身前说道。 “那不挺好么,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凌沺再度勾起一抹笑意,有些冰冷。 “就靠你带来那五百人?”萧无柯扬眉。 “带来溜达一圈而已,用不上他们。”凌沺摆手轻笑。 “那是需要我等配合?”柳雎出声问询。 “不用。良驹一匹即可,不,两匹。”凌沺淡淡再道,转身便欲向城下走去。 别人他不会带,但是哲赫查哈他要带着,看看他敢不敢去,战力几何。 萧无柯对柳雎点点头,后者拱手应下,便要与凌沺一同下去城墙,给他准备战马。 “不管你跟二大爷什么关系,这次是我言语有失,惹出来的麻烦,我自然会配合你们。但也别太过,我不喜欢麻烦,太麻烦了,我懒得去想太多,更喜欢一刀切了干净。”凌沺却是停了一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抬脚继续离开。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知其味,怎知所钟 “年轻人,就是性子急。”看着凌沺离开的身影,吕烨不禁莞尔。 “倒是也心思灵透。”萧无柯同样微笑一下,说道。 随即其看向自己女儿,道:“把你当做焕儿,其实最初并非为父的意思。但知道以后,却也觉得该当如此,这天门关不能乱,祖辈坚守百余年的雄关,不能在我们手中败落。却是苦了你了。今时既然秘密不再是秘密,那为父也想给你个自己选择的机会,是想继续为将,继续驻守这天门关,扛起这面大旗,还是换回红装,贴上花黄,做个寻常的女儿家。” “我……”萧欢有些慌乱,有些茫然,当下便要说话,却是被萧无柯打断:“从心而论,好好想想。只问你自己,不要在乎任何事。萧家还有人,天门关还有人,不止你我,大璟虎将更多,也不止你我。” 萧欢越发茫然的抬头看着父亲,然后又看看吕烨,看看城下墙上那些西南边军。 父亲的话,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从懵懂记事开始,她就被告知,自己应该是三哥萧焕,自己是天门关的少帅,是天门关辖地所有尔玛族和少数族裔部民的少主,她身负重责,她要在父亲之后,带领许多许多人,守护他们的家园、守住国门,要震慑外敌,等等……,很多很多。 唯独没有人告诉她,你是萧欢,你也可以做个寻常的姑娘,穿上漂亮的衣裙,戴上华美的首饰,画上精致的妆容,去有一个女儿家应该有的人生。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对镜贴花黄的一日,从来没有想过一身罗裙,巧笑嫣然的一日,没想过出嫁从夫,没想过相夫教子,没想过任何一个姑娘都不禁会去畅想的这种种美好憧憬,她甚至很多很多时候,不会想起自己并不是个男儿郎。 自小她学的是兵法,拿的是刀枪,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在付出比绝大多数男儿都更多太多的努力,让自己去成为一个合格的将领,一个合格的军士。 现在父亲让她自己选择,让她不需要考虑任何事,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迷茫,她困惑,她仍旧情不自禁的看向关外的疆场,仍旧不自禁的看向那些袍泽,仍旧不自禁的看向脚下这道宏伟的关墙。 她想不到其他的事,她很想想一下自己穿上罗裙华裳的样子,很想想一下自己涂抹着脂粉,手持轻针穿彩线的样子…… 可任凭她怎么努力,她也想象不出来,偶尔在脑海中惊鸿一瞥,也是恶寒的打个哆嗦,迅速摇头驱散,不寒而栗。 “我……我好像没得选。”萧欢的声音,迷茫中带着些委屈,有些细微的泣声,喃喃地看向自己父亲,又有些无奈。 “唉。”萧无柯长声叹息,将比自己还高些的女儿,抱在怀中,想要揉揉她的头安慰一下,却只摸到冰冷的铁胄。 “丫头,只要你想,那就去试试。尚且不知其味,怎明心意何钟。”吕烨看着动作都生硬别扭的这爷俩,摇摇头,无奈道。 “也是。”萧无柯随即松开手,不再保持父女俩谁也不习惯的这个动作,点点头。 他也有些急了,急着想给女儿些弥补,急着想为接下来的事,选一条路走。 “不用了。”萧欢摇摇头,感激的对吕烨笑笑,而后再道:“以前我觉得许多事,是不得不做的,一直都不敢不去做,不敢不去做好。刚才想想,好像那些也是我愿意去做的,是我心心念念的全部。我是萧欢,不是萧焕,可这几年在战场杀伐的就是我!即便恢复女儿身,那些战功仍是我的,这身战甲也是我的。穿习惯了,不脱了,也舍不得脱下去。” 萧欢笑的很明媚灿烂,像个姑娘,也像个汉子。 “我这身板,要是穿上罗裙,估计也挺吓人,自己都能做噩梦。”萧欢心里想着,也是笑着摇头。 吕烨的一句话,让她想明白了很多。 ‘不知其味,怎知所钟’。 她确实不知道,做一个寻常的姑娘,是个什么滋味。 可她很清楚,身为一个军士,身为一个将领,是什么样的滋味。 抛却了那些,是别人也是自己给她压在身上的一切,她扪心自问,并不反感身着将甲驰骋疆场的感觉,反而很喜欢很喜欢。 想到自己要去掉这身甲胄,不再持槊纵马,带来的却不是轻松,而是不舍和惧怕。 所以,她有了选择,不委屈不茫然不纠结,有了很明确的选择。 “那就去做你自己。丫头,天门关还有萧帅,还有我,不行可以把那小子也要过来,你只做自己就好,巾帼也可不让须眉,谁说美娇娥就一定要是罗裙粉饰的样子。”吕烨朗声一笑,鼓励起来。 “我会的。”萧欢认真的点点头,“不过这里是咱家,咱们自己能看得住,可不要他来多管闲事!” 说完,萧欢瞥了一眼墙下的方向,哼哼一声。 显然呐,她对凌某人可仍旧不待见的很,怨念依旧好深。 还有很多的不服输的意气在作祟。 “那就带你的一百新卒,一同出关,让大家都看看,我家的女儿,即便是女儿,也是不逊色于任何人的。”萧无柯拍拍她的肩膀,向着关外示意。 关内不用她管了,让个孩子,个小丫头把所有压力抗下这么些年,他们已经很没有担当了,现在还是把这些事,都交给他们处理吧。 “好!女儿领命!”萧欢怔了一下,随即再复微笑,利落领命。 此战只为她自己正名,不为其他,不用再管其他任何事,干干脆脆只为一将,正是对她而言,最好的选择! “朗游,扬旗出关!”萧欢清喝之声,从城头传来。 “喏!”其麾下队副朗声回应,乌山骑战旗高举,迅速列阵。 萧欢也恢复其武将风范,对萧无柯、吕烨拱手一礼,转身阔步而行,脚步轻快利落,快速行到城下,翻身上马,拎槊在手。 “可惜了。”此时柳雎也让人给凌沺牵来两匹良驹,凌沺一跃落在马背,回头瞥了一眼,摇头道。 “叶护是看上了?”哲赫查哈跟着回头看一眼,回过头疑惑问道,贱嗖嗖的挑了下眉毛。 “滚蛋!”这一下差点没给凌沺整栽下马背,甩了个脑瓢出去,恨恨道:“可惜没带纛旗,少了些威风排场。” 哲赫查哈侧身躲过,闻言嘴角直抽抽。 “跟紧了我。”凌沺却是已经恢复正色,言道一句,催动了战马前行。 天门关大门,轰然洞开,日光西斜,一骑快马夺门而出。 哲赫查哈借过一杆长矛,打马跟上。 其后,萧欢丢却面甲,长槊前指,百员乌山骑新卒鱼贯随行,战旗高举。 “我是凌沺,山河楼弟子,卸甲入关!”快速奔行临近,凌沺高喝一声,从一侧跃马而过。 虽然没做停留,但是心中还是惊讶非常。 山河楼这些人,一个个着甲在身,虽然只是护住胸背的轻甲,但是相当的精良,寒光耀眼,手中皆擎着箕罗重弩,腰间挂着连弩大中小三架各一,背后大大的书箱,半是箭矢各色,半是书籍录册,很是别致。 这装备,看得凌沺都眼热的很。 “我等关城外一里,等候叶护归来!”山河楼这边有长老向凌沺喊道。 天下猛将榜,就是山河楼出的,凌沺样貌描绘,他们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虽然此刻的凌沺有些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倒是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不过直接入关还是算了,有楼主来信,他们可以信凌沺的,不代表他们信任天门关的人。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至于在外风餐露宿这几天。 “好!”凌沺也不废话,既然不愿那就等会儿再说。 “重弩,三轮射!”山河楼那长老再喊一声,顿时山河楼这边的人,尽皆架起重弩,三排三排的人开始放箭,轮次三批,射空上弦重弩的弩矢。 “走!”而后这些人迅速改换连弩在手,聚成密集方阵,外围的人手中举着书箱做盾,里面的端着弩,飞快的往天门关方向移动,快而不乱,极为有序。 而西边方向,察觉到天门关这边异动,集结起来,缓缓前压的梵山军,还没等架起弓弩,瞄向冲阵而来的凌沺,就被重弩射出的箭雨,劈头盖脸的射出一堆刺猬出来。 “杀!”凌沺双刀在手,纵身跃离马背,双腿爆发巨力,几乎贴着落在身前的箭雨之后,杀进了梵山军阵之中。 哲赫查哈听着嗖嗖的箭矢划空声,不仅缩了缩脖子,然后紧咬牙关,眼皮子直跳的策马狂冲在后。 “疯子!”后边离着稍微有些距离的萧欢,也是眼皮抽动,心中自语。 按理说,凌沺和山河楼这些人也只是初见,别说有没有默契,就是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山河楼之人,又能不能真的相信,都成问题。 可这货却根本没有半点犹疑,好像全然没想过那些箭矢会是射向他的一样,甚至还嫌那战马爆发力不够,一脚把马都踩趴了下去,借力独自前冲。 这要是一念之差,真的错了,任他武艺再高,也只能当个刺猬了。 这太疯狂了! “这份孤勇和胆魄,当世应该无二。”天门关城楼上,萧无柯赞叹道。 他们在这听不见那里的对话,只是看见单骑前奔片刻,山河楼一众那边一蓬箭雨射出,弩矢方一落尽,梵山军那边被割麦子一样射杀残破的阵列,便又被撕开一道豁口,快速扩大延伸。 都是久经沙场的人,即便只是模糊观之,他们也能把场面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是以,才有这般言语。 不过这仅代表他个人,吕烨则是有不同看法:“他鬼着呢,真未必如你所想。” 吕烨和凌沺虽然也是初见,但整个缑山一战大小战事,他都有过复盘推演,缑山城一战这凌沺的扬名之战,更是反复复盘多次。 其他关于凌沺的大事小情的消息,他也了解过一些,毕竟出身皇族,即便是旁支,可手握大军身处要地要职,也不是可有可无的人,还是有很多便利可依的。 他觉得吧,这一刻的凌沺跟下缑山皇宫时选择一样。 虽有无畏之势,但并不是全然没有一点计较。 战马的冲刺速度,有迹可循的,他若真的保持不动,那才很可能成为靶子。 对付他这种武艺的人,箭矢数量少了,作用有限,可多了也难保密集,只能覆盖一处。 而他这突然一动,即便真是射向他的箭矢,也会因为突然爆发的速度,被避开好多。 虽然仍旧危险,但他已然临近敌阵,敌人很多,那瞬间杀不了他,挡不住他,他就有了很多可以遮挡、可以利用的障碍物。 猛则猛矣,却不是只靠莽的。 “不过也确是壮举,当为在世豪雄。不过也就看看,你们千万别学,太容易把自己作死!”吕烨再道,叮嘱起身边的一些年轻将领。 单骑闯千军,听听、见过,也就算了。 赞叹是值得赞叹的,他们这些征战沙场二三十年的,也为之叹服动容,心中觉得热血澎湃不已。 可别真去学就行,太容易挂了! 也就这货总想这么玩,现在还没把自己作死,那也是命大。 “不知其味,怎知所钟。父亲,这可是您说的。这般滋味,我,想尝尝。”吕烨的儿子,吕挚,此刻也在他的身边,一身银甲白袍,怎一个帅字了得,一双星目远望关外,越发璀璨。 “诸位兄弟,哪个敢跟我去玩玩!”随即吕挚银枪一提,笑对身边一众年纪相仿的将领挑眉道。 “哈哈!正有此意!同去,同去!”一个二十来岁,就留的满脸胡子的魁梧将领笑呵呵拎起了自己的大锤。 “那就同去”三五人一同附和,朗声欢笑,各自不羁。 “让他们去吧,现在有人顶着呢。”萧无柯拉住了要呵止的吕烨,轻笑看着这些年轻人。 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他们两个其实都更善守、更稳,冲劲不太足。 这些年轻人,正是热血激昂的时候,他们的路怎么走,还得他们自己去行践知获。 现在他也想开了,过多的去束缚,对这些小辈,或许也并非好事。 “那就……去吧!没道理你家丫头都能舍得,我个儿子倒舍不得了。”吕烨看了看儿子,还是点头道。 “末将得令!”吕挚几人朗声回应,并肩欢笑快行,出关疾驰而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叠山阵 “那丫头片子,跟住了,别乱跑!”凌沺破阵而入,哲赫查哈紧随其后,萧欢等百骑乌山骑,跟的也没多远,厮杀中凌沺高喝一声,提醒道。 尽管此地已被山河楼一众,突兀射出的箭矢,杀伤梵山军数百人,可余数仍旧庞大,五六千人的军阵,即便失去一成,也绝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更别说他一个人,或者这百来人就能直面硬打下来。 他可从来没想过这样做,这些人别真的上了头,耽误了他的打算。 事先不说,那纯粹是想看看这些人是不是真的令行禁止,看看天门关守军和乌山骑的成色。 周围还有数千游骑分列呢,倒也算不上有太大的危险。 现在不用那些游骑,不代表真的危险时候也不会用。 而且真到那时,或许也不需要他去指使,他不相信萧无柯就真的不在意这唯一一个孩子,这里的游骑,会不在乎他们的少帅。 “闭嘴!管好你自己吧!”萧欢气的牙痒痒,一槊挑开梵山军迎来数杆长矛,跃马踏蹄,两名梵山军士,胸骨被马蹄踏碎而亡,萧欢长槊向前直刺,再斩一人后,长槊左右拍砸斩扫,将哲赫查哈身后重新汇拢而来的梵山军阵列,再次撕开。 “雁翅汇锋矢!”萧欢清喝下令。 其身后随之冲来的乌山骑,当即左右两侧翼展而开,马速突起,手中长槊尽皆前指,平稳端架不动不摇,伴着战马冲刺,不断地贯穿一个个梵山军士,宛若折扇开合,清空好大一片地域。 “何苦!与我等汇合!”萧欢高声向哲赫查哈喊道。 哲赫查哈有些功夫,马背下一般,堪堪三流,但自幼便习练枪矛武艺,一身功夫都在马背上,倒是跟余虓一样,马上马下判若两人。 此时一杆长矛,左右闪刺崩挑连连,所向皆是敌人颈间,那里无甲、脆弱,更不会卡住矛头,长矛左刺又挑、右刺左挑,简单的招式,矛头数尺宽窄距离不断往复,像个套马杆一样,兜出一个个小圆,即便不能招招杀敌,也可借高、长之利,将梵山军士攻来的一柄柄兵器格开,一往无前,紧坠在凌沺身后十步左右。 他这种战斗方式,极为耗费体力,撑不了太久。 眼下最合适的,就是哲赫查哈跟他们汇合,一同结阵作战,他们所习相同,尽管哲赫查哈跟其他人不相识,却也可以配合一起去的,不用担心会破坏阵型。 萧欢对哲赫查哈还是心有愧疚的,不愿意看到他被凌沺拐带死的一幕出现。 “好意领了!”哲赫查哈闻言朗笑一声,“不过今时,我乃朔北府将,自当随叶护左右!” 说完,猛的低头,避过一支强劲精准的箭矢,左手抽出佩刀,一刀格开数名梵山军士刺来长矛,侧身双腿挂鞍,一刀划出,斩杀三人,也躲过另一边数杆来袭长矛,接着长槊横扫,身形回正,持槊再毙数敌。 “两翼迂回反冲!”萧欢凝眉不语,随即再下将令,与副手朗游各领半 (本章未完,请翻页) 数人马,以锋矢阵冲出三十多步远后,打马侧转,各列两队,向两翼左右斜冲杀出,将梵山军合拢而来的军士再度冲击混乱。 而后再次向中间汇合靠拢,复成雁翅阵。 这次的阵列,更像是一只俯冲而下的老鹰,收敛着翅膀,疾速前行。 百人而已,左右阵列单薄,但冲锋之势不可抵挡一般,一杆杆长槊左右分刺,本就阵型破碎的梵山军士更难以形成有效的阻碍和杀伤。 “弓!”当有第一个乌山骑长槊脱手,坠在队尾的朗游当即简单暴喝开口。 整个乌山骑组成的雁翅阵列,后半部分将士,立刻将手中长槊狠狠掼掷而出,化作投矛杀伤敌军。 随后这些人,迅速收拢,藏于前面仍旧保持阵型的同伴身后,开始提弓在手,一支支精准的箭矢,从阵列间的缝隙射出,与外围仍旧持槊冲杀的同伴呼应配合。 一时间远近结合,百员乌山骑的行进速度,并没有因为连番冲刺马力见衰而慢下来,反而更显自如无阻,行进速度甚至还要比之前快上一丝似的。 “有两下子。”此时的凌沺并未冲阵太深,而是一边向前行进,一边快速左右横杀,让自己身周空间更加宽敞一些,偶尔回头一瞥,也是看到了些身后场景,对哲赫查哈和乌山骑的表现,都颇为惊讶。 闻名终究不如见面,纵然他们只是一骑、只是百员新卒,也是让得凌沺真的见识了冲阵铁骑的风采。 就在这时,对面此地梵山军中军所在,战旗摇曳摆动,凌沺身周近百梵山军凶猛扑上,不顾生死。 而再外围,大股梵山军将士,潮水一般退后,天空俯瞰,会发现这退潮之中,有一股不足千余的梵山军,分批逆流而上,行进速度极快,围堵向凌沺等人身周。 “小心!是叠山阵!”萧欢看见对面旗语,高声示警。 可她话音刚落,便见凌沺不退反进,不由破口开骂,气个半死。 “给我开!”而此时的凌沺,双刀翻舞生花,快的让人难寻刀身何在,人也如鬼魅一般,不断闪动游走,欺近一个个梵山军士身前,迅速斩敌连连,一道道敌军尸体,铺满脚下土地。 直到“咚”的一声沉闷声响穿出,凌沺一刀斩在一面大盾之上,被阻拦下来。 “哈呶!!”新至梵山军士齐声大吼,数面大盾层叠如墙,猛然向前冲撞顶出。 同时,十数杆钩镰枪类似的刀矛,从盾墙之后齐齐刺出,闪烁着着耀眼的寒芒。 凌沺迅速腾空后翻,将之避开,不待其长刀如瀑般挥洒而出,嗖嗖数十支箭矢从西边劲射而至,凌沺顿时变招,双刀先后几无衔接在身前旋斩,将这些箭矢挡下。 回头一瞥,身后北侧,也有一面盾墙竖起,快速冲撞前压,挤压他的活动空间。 凌沺神色郑重无比。 以少打多的事,他没少干,可不论在缑山城还是对付姜家、尤家,多是乘其不备或者突袭而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往往一上来搅乱了敌军阵列,在其中左右冲杀,杀敌破阵,都好似探囊取物一般。 换言之,他并没有自己应对过这般真正的大军阵型。 也可以说,他这数战,人数虽众、战绩虽响亮赫人,却并没有真的面对过精锐之师的战阵配合。 唯一一次,应该还是朔北军初成,去往隆武城途中,遇到那三千余潜行阻击的缑山军,算是精锐,但那次他五千对三千,损失也颇为惨重。 至于再后来,也就是跟扬武营一众汇合,把红娘拐跑那次,算是面对的精锐,不过其中掺杂许多缑山小城的弱军,他这边还人数同样占优,且也有奇袭之效,也不足为道。 当然,这是对他自己而言,他并没有真正独自面对过严整的精锐军阵。 或者说,有,四年前尚未真正习武时去抢亲,对上二十名精锐府军那次。 不过,那样的经验,对今时的他,作用不大。 “杀!”沉闷一瞬,凌沺暴吼一声,双刀展起,斩断数柄盾墙后刺来刀矛,腾身而起,但只是微微离地,双脚狠狠踏在北侧冲来盾墙之上。 一时间,数十面大盾连成的盾墙,中间部分,瞬间停滞不前,盾墙似欲倒塌一般,像小院外被风吹倒了一段的歪斜篱笆杖子。 而凌沺则是借力反冲,仅余数步远的空隙一跃而过,来到了南侧盾墙前,矮身避过前方斜上刺来的刀矛,双刀反刺而出,插入一面大盾左右缝隙,向内一搅,盾后惨叫声响起,一敌双臂尽断。 紧随其后,凌沺后背弓起绷紧,将自己像个石砲掷出的飞石一样,狠狠砸向这面大盾。 尽管盾后有数人赶来一并支撑,也是被这一些撞击的后退跌倒。 凌沺顿时像一个腾跃而起的蛤蟆一样,身体借撞击之力前倾,抽刀归回正手持握,双脚同时重重踏地,拔身旋斩而起。 ‘霄汉’一招用出,长刀横斩之势迅捷无双,身周围上欲攻之敌,刀矛前刺下劈之力未尽,便被先一步送至的两柄长刀迅速斩杀。 凌沺所在,便是镜湖落石之地,一道带着死亡气息的波纹荡漾,不断有梵山军将士,快速倒毙身亡。 可不待凌沺略加喘息,再度向西、敌军中军大纛所在方向冲去,之前面北的敌军,快速掉头,恢复盾墙,向前挤压顶撞。 而南边,丈余远的地方,又是一道盾墙入目,将凌沺和一众手持刀矛,此前掩藏第一道盾墙后的梵山军将士,一同挤压在内,活动空间狭小无比。 “哈呶!!”而被落在其中的梵山军,并没有半点恐慌和不解,用梵山语高喊一声‘杀’,就不管不顾的向凌沺杀来。 凌沺心惊之余,这也知道了,何为叠山阵。 盾墙一层一叠,本就难破难缠,勉强破开一道,也会跌入人山人海之中,在紧密的空间里,遭遇大量的敌人。 越过一道山梁,陷入一片沼泽,四面环伺、层层叠叠无有穷尽,这,便是叠山阵!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突围 “叶护!” 哲赫查哈御马腾跃,但是被盾墙狠狠撞倒,精良的战马被一柄柄刀矛捅成了筛子。 他连忙一个驴打滚向后方滚去,同时向被困在阵中的凌沺大喊一声。 叠山阵不是什么新鲜的军阵,是梵山承袭数百年的成熟战法。 他在乌山骑为后备的时候,也曾学习过,对之很有些了解。 天门关屹立在此百余年,再往前尔玛族在这片土地上生存、驰骋的时间更长,他们对这套梵山著名的战阵,从来都不陌生。 甚至天门关西南边军,也有类似演化的步卒战阵。 也正是因为了解,他才知道,想要破出这个战阵有多难。 叠山阵并非专困一人、一敌所用,而是大军对垒,以守为攻困敌灭敌,以己身少数损失,困杀大量敌军之用。 最璀璨的战绩,是梵山军,曾以三千之数结成叠山阵,围杀当年与大魏对峙数十年的南隋铁骑两万余,将之全歼,而自身折损仅两千之数。 虽然战损也高达近七成,却做到了歼敌十倍,而且是以步卒对抗骑兵,算是梵山战争史上的极其绚烂的浓重一笔,名噪一时。 如此流传久远,善于困敌围杀的成熟战阵,专于以少胜多的经典战阵,而今只困凌沺一人,他又怎能再得生还! 是以哲赫查哈这一声喊出,其实有些悲苦。 他跟凌沺自然没有多深的感情,但凌沺也是他真心折服的人,想要诚心追随的人,心中自是悲痛。 而比之更多的,则是嗟叹自己命歹,每次想要拼搏一番辉煌的时候,都早早夭折,无疾而终。 简直可怜可叹。 “别嚎了,他还没死呢!”这时萧欢率队杀至哲赫查哈身后,半藏与内围的那些乌山骑,嘣嘣放出两轮箭矢,击打在大盾上咄咄作响,虽然没能毙敌,却也是把哲赫查哈身周敌军攻击逼退,再喊道:“上马!不然你先死了!” 哲赫查哈虽然心下嗟叹悲苦依旧,却也不想挂在这,当即拉住朗游递过来的手臂,滚爬起来,跃上马背。 “三段射,左翼突围!”被围困在内的凌沺,此时也向外大声暴吼道。 他倒是并没有哲赫查哈想的那样,已成砧板鱼肉。 围困他一人,其实比多围困些人在内,反而对他是有利的。 很重要的一点,他不用有任何顾虑,举目皆敌,杀就完了,不用怕砍错了人。 而且空间狭小,甚至在变的更小,以他的武艺和身法,尚且还有些腾挪闪转的余地,可那些梵山军士遇上他,那可就别想着躲了。 而且随着交手,他也发现,叠山阵其实更善于对付骑兵。 只要敌军骑兵冲进阵中,那钩镰枪似的刀矛,上可劈砍,中可突刺,下面直接勾划马腿,乱刀一出,战马腿断栽倒,会被直接刺中马腹等要害,快速毙命,而马上骑兵,瞬间难保平衡,也无外乎一个被挑刺斩杀的下场,惨些的甚至会从盾墙栽倒敌阵之中,直接被凌空乱刀刺杀。 对步卒自然也可如此,下划脚踝,中伤腰腹,上断头颈,也极富杀伤力。 但若遇同样持盾步卒,效果便会锐减,甚至以同样方式应对回去。 在双方精锐程度一样的情况下,这叠山阵对步卒大军的作用,没有应对骑兵是那般显著,以少胜多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所以,无论萧欢本身有无相救他的意思,他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会如此下令,命其退去,以免这些乌山骑陷入死地。 至于他自己,还能撑一会儿。 而且,这叠山阵虽然确实不俗,真被彻底围困在内,他也得挂。 可起码现在没有,还需要一些时间,而这个短暂的间隙,他也足够去做一些事。 这些梵山军士要是只围一面,或者再多一些,他也只能认命。 但是千余人,还四面分散,这般层层堆叠,每一圈战阵,都需要数十近百人,他们又能叠上多少圈? 是以,凌沺在跟他们比快,看是他们先彻底将他重围在内,难以迈步挥刀,还是他先层层以点破面,杀出重围!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凌沺口中高声朗喝,手中长刀连连挥动。 何止是十步杀一人,那是一步十杀,刀刀断魂,片刻间杀空身前冲上数十敌,斩断一根又一根刺来刀矛。 尽管有些喘息,胸膛起伏逐渐剧烈,却是心中酣畅淋漓之极。 在其余敌军杀至之前,两柄长刀并做一处,脚尖挑起一柄只剩前半段的刀矛握住,猛的勾在面前一张大盾之上,陡然发力拉动。 一身澎湃巨力,汹涌而出,这面大盾被他直接拉了过来,盾后足足三人,被一并拖出,齐齐栽躺在地,三双脚在地面划出一道明显的划痕。 凌沺右手捏着双刀直接划了出去,三颗头颅顿时抛飞而起。 ‘锵啷’声诈现,胡古休慕那柄环首刀被凌沺归入鞘中,凌沺一手持盾,一手拎着昭阳刀,直接冲向盾墙那即将再次闭合补上的缺口,大盾来路,直接将之撞开。 而后全然不顾左侧之敌,尽靠一面大盾上下抵挡,一道道匹练般的刀光,不断且迅速的挥洒开来,带起一缕缕炫目的华光,并不与那些攻来兵器交击,而是一次次先行而至,恰到毫厘的将之避开,斩杀那一柄柄刀矛的主人。 这并不是他以往的泼墨刀法,而是有很多司徒彦璃琉璃刀的影子。 虽然司徒彦璃这便宜师父,没亲身教过他,可他这等武人,且悟性本就极高,倒也没差什么。 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个发力方式的区别,有些就是擅长短促爆发,有的擅长留力转圜,有的擅长发挥出更大的力道…… 而琉璃刀,练的就是如何去更快的出刀,真正的精髓反而不在刀法招式,而是在于对对手如何出招,以及出招快慢、落点漏洞的一个预判,然后才是怎样更快一步,把刀送过去,或抵挡或杀敌。 刀招他上手很快,这得益于雀笼三年的厮杀和训练,也得益于武辛决的包罗万象,让他练习起来并没有区别于以往发力不同的不适感。 战斗中的预判,同样也是他三年厮杀练就的一份本能,与碧落一战更是所获极多。 如此,虽然得到琉璃刀刀谱的时间不算长,他却已得几分精髓。 与那些蜀州高手交战一场,更是再有所得,强压之下,体悟良多,愈发精善,‘霄汉’一招,也是脱胎于此。 至于出招像不像,反而并不重要,只要发力的方式对了,出刀更快了,那就是对的了。 一应招式的套招,只是便于更流畅去练习如何发力出招,更便于将之牢记在心,最终的目的都一样,在日复一日的不断习练中,将所有发力的技巧和方式,化作自己的本能,在需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不用去想,直接下意识的用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所学中最合适合理的方式,将之有效的用出。 能达到这个地步的,有足够的力量、速度等,能将之有效化为攻击力,这在江湖武林,就可谓是一流高手了。 至于凌沺,他已是当世最顶尖的一小拨人之一,将一些技巧融会贯通以后,自然上手极快,加之他所学颇多,一柄昭阳刀在手,临阵刀法变化之精妙,还要更胜司徒彦璃一筹。 别说一些寻常军士,就是一流高手,现在的他全力出手,也少有人能挡下一刀。 只是跟正宗的琉璃刀相比,还是有些差别,看上去没有那么轻松写意,而是狠辣凶蛮,出刀力量更大,但也更耗费体力的多。 现在就说他能稳赢便宜师父,那也未必。 不过当下争分夺秒的破阵,那倒是再合适不过。 只见凌沺前进脚步虽然不算多快,但只是认准了一个方向,当下也是颇有去势难阻,所有意图阻拦之敌,都成了刀下亡魂,铺就一条血路。 “左翼突围!”萧欢闻听凌沺喝令之声,再看到这一幕,当下半点纠结迟疑都不需要再有,当下率军向右翼冲去。 他们和梵山军交手次数太多,他们能看懂对方旗语,对方其实也能听懂他们的号令。 平常也就算了,大战之时,双方都会提前准备,重新安排自己的旗语和鼓号传令方式的。 当下她其实也是习惯性的以为,凌沺是在声东击西,所以并没有言行一致,而是直接冲向了右翼,向北突围而出。 “叶护好像不怎么了解这边情况。”哲赫查哈马背上够着望去,苦笑说道。 “大爷的!”萧欢闻声恍然,直接爆了粗口。 可也顾不上了,此时他们前路梵山军已被冲乱,可后边已经有梵山军稳步围堵过来,现在调头再给这一边的梵山军准备时间,那他们也就被包饺子了,马速一滞,谁也别想再突围出去。 “杀!”萧欢回头快速一瞥,暗道抱歉,暴声喊杀,带着人继续向北方冲去。 临阵最忌犹豫不决左右摇摆,即便错了,也没有给她更改的机会,否则,那就是在带着麾下所有人送死! 凌沺这时候也就没闲心再四处乱看,不然也得满脸懵逼加破口大骂。 好在他也没打算跟他们汇合,只是想让他们离开,这当下也算错有错着,他们两个方向突出,也算互相衬映,为彼此吸引敌军注意力了。 而恰逢此时,吕挚等数人杀至,沿着萧欢等人破入敌阵的路线,从萧欢等人身后追击围堵之敌侧面,突入敌阵之中。 整个战场,一时越发混乱起来。 …… “禀萧帅,梵山大营正在集兵!”天门关上,有游骑快马而回,急声禀告。 “传令乌山骑全部出动,不入战局,汇同城外游骑,一并前压,敌军但敢离营,破其先锋,突入敌后,毁部三十。” “传令全城将士,擂鼓备战!” 萧无柯面色不改,连下帅令。 “无寂,你亲自走一趟,必要时,先敌一步参战。”随即萧无柯再对吕烨道。 “末将得令!”吕烨再看了一眼瞬息万变的战场处,利落领命,快速下城出关。 “两个时辰,敌军纛旗不倒,即刻点燃狼烟。”萧无柯再对柳雎道。 柳雎肃然领命。 片刻后,一员员边军战将登上城头,尽皆一言不发,紧盯战局变化。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斩将 “咚咚咚~~”沉闷又响亮的城头大鼓被用力敲响,声音响彻四野久久传荡开来。 也就天门关所在,虽是群山环绕,却没有那些高绝的、终年积雪不化的雪峰贴临太近。 不然绝对会引起大片的雪崩出现。 即便如此,天门山两侧也有雪雾弥漫,数座山尖的积雪奔腾落下,轰隆作响,像是再给战鼓伴奏似的。 “咄、咄、、”与之相比极其微弱的沉闷交击声,也是同时传入凌沺的耳中。 战场中,无论天门关边军还是梵山军,对这战鼓之声,和群山崩雪的场面,都不算陌生,在这里他们每逢大战,这种场面都是必然出现的,即便没有亲眼见过的,也会有诸多听及,并无任何慌乱。 唯一有的,大概也是觉得大战即将到来的那种沉重感,而不是其他。 更不会因此,使得正在战斗的人,有什么迟疑和改变,只会让他们更加想快速结束眼前战事。 一瞬间,仍在向外突围的凌沺,都觉得面对的压力,更大了些。 那些临近他的梵山军士,此刻更加的忘死而战,颇为麻烦。 此时便是先后七杆刀矛一同落在,一同勾住了他手持的那面大盾。 双方先后骤然发力,本就迎击了无数次攻击的大盾,直接爆碎开来,四分五裂。 下一刻,那七杆刀矛,同时再进,向凌沺刺去,一抹刀光闪现,又被齐齐斩断,凌沺再度手持双刀,昭阳刀划出一道刀瀑,将数人一分为二,直接侧进猛攻,左手长刀将七人先后斩杀殆尽。 而后刹那间,凌沺双刀如翼,震斩不断,将一柄柄攻来刀矛格开斩断,双脚点地,迅速后退,前方十多梵山军人挤着人并做一处,刀矛一同捅刺而来。 紧接着,后退中的凌沺,顿觉脑后隐有刺痛之感,心中大起凉意,脖子飞快向左侧歪斜,“嗖”的一声在他耳畔响起,一道黝黑粗壮的箭矢,擦着他耳边划过,在他耳廓划出一道血痕。 “哈呶!”身前那些梵山军士,竟是并未有躲避姿态,反而齐声喊杀,手中刀矛再次齐齐前送,甚至有人将刀矛脱手掷出,刺向凌沺。 而后,足足三人,连续被凌沺避开那一箭射杀当场,尽皆被透颈而过。 凌沺左脚点地,侧向腾跃向前,整个人在两杆刀矛空隙间贴杆钻入,双脚先后连踏,两名梵山军胸甲瞬间凹陷下去,口涌鲜血叠飞,而凌沺自然昭阳刀再起,将十数根长矛全部斩断,身前一空之际,踏动脚步不变,如同整个人横置半空行走数步一样,一个拧身翻转身形,左手长刀斩落,将二敌并其刀矛同时斩断。 如此,凌沺动作再快三分,趁此地之敌都是刀矛被断,快速闪身冲进人群,双手各递三刀,硬生生给自己杀出一片丈许见方的空旷处。 “尔等,可奈我何!”被血水浸透的短袍,被凌沺一把扯下,沉银色的内甲披在健壮的身躯上,与那原本古铜色的肌肤一样,已尽是血色。 而后凌沺没有再向仅剩两层的右侧盾墙杀去,反而踏步狂奔向前,奔着纛旗所在西方那重重盾墙疾冲而上。 那里是之前放箭之人所在,也是此阵敌将所在,其施放之箭,极为强劲精准,不可等闲视之,乱战之中,对他有极大威胁,冷箭最是难防。 更重要的是,他腾空后的惊鸿一瞥,发现梵山军阵列已变,西侧之敌已然悄声向南侧薄弱处补去,他身后北侧之敌则在南移。 敌军阵内之军不动,外围已在转动,不需多时,那两层盾墙之后,将再起数道阵线,杀穿不易,必将再陷苦战之中。 而他体力在疾速消耗,真若一直难以破出重围,必将很快力竭被杀。 所以他要直奔西向,趁着敌阵这个轮转的间隙,从那里破阵而出。 盾阵之内的距离并不算长,此刻已然成了一个很小的椭圆,东西长不过十数步而已,有敌也不过二三十人。 凌沺身如游龙,不断斩杀敌军,撕开一些缝隙,与敌插身而过,连续避开敌将三箭,斩敌十余,快速临近西侧盾墙。 他没有把人全杀了,那些梵山军一死,剩他一人,那就真的无处可逃了,盾阵收缩层层密布之时,他便是连动都别想了。 他得留着他们,无论他们是进去盾墙之后,还是真的忘死,全然不在乎自己性命,被踏在脚下,都需要时间,哪怕这个时间再短,也够了! 此前他就是如此,快速破阵,缠着敌军厮杀,不给他们退离的机会,现在也是一样,只有他比敌军动作更快,敌军才不能真的把他困死在内。 “给我开!”无惧身后身前一圈刀矛袭来,凌沺两刀将之尽数斩断,暴吼一声,双刀同时劈落向前,两面近人高的坚固大盾,生生被他砍入近半,有两三尺深,盾后之敌被同时斩杀两人。 虽然双刀皆是被大盾卡住,可那正是凌沺所想,左右一拧,持盾之人已死的情况下,两面大盾直接随着长刀旋转起来,被凌沺甩向身后,砸倒身后追来之敌。 紧接着,凌沺成了个滚地葫芦,狼狈的躺倒在地,向前滚去。 铿铿之声就在他身后不断响起,一排刀矛刺在他躺倒处的地面上,沙石飞溅。 甚至有一柄刀矛的勾刃直接划在凌沺脊背上,在坚固的内甲上擦出一溜火星。 可也仅此而已,仰躺在地的凌沺,右脚凶猛抡起,化作一杆重锤般,狠狠踢中身前数名梵山军,将之踢得四散跌落,阻住了许多前冲敌军脚步,不少梵山军被自己同伴砸倒、绊倒。 借此时机,凌沺后翻跃起,将南边数名敌军刺来刀矛踩在脚下,顺带有险之又险的避开一剑。 以后长刀再起,南侧这数名敌军头颅抛飞而起,而凌沺则再次腾跃向前,一刀撩斩而上,将数名敌军刺来刀矛斩开,连连踏在三名梵山军头顶,跃空一刀斩出! “哈呶!”持弓梵山将领,见凌沺快速杀至自己身前,不及打马撤走,也没有妄图去改换兵器,而是毅然决然将刚搭上弓弦的一箭射出,他不信凌沺离他不过两步远,也能将这一箭躲过! 事实上,这么近的距离,别说这远超常人的强劲一箭,就是寻常战弓射出箭矢,想躲也是难之又难。 而凌沺也确实躲不开,先前那一箭,在十余步外,他都躲得勉强,裤子被箭翼划开一条长口,更何况他现在身在半空,脚无着力之处,身下尽是上刺刀矛。 但他从没想要去躲! 在那梵山将领错愕之际,凌沺仍旧一刀重重劈落,他射出的箭矢,游鱼般游动前行中,被凌沺一刀从中劈开,从凌沺耳侧不远,各自飞过。 然后凌沺的另一把刀,就向他飞了过来,精准的刺在他的咽喉上。 然而那一箭之力可不是无物,箭虽然被劈开,却不代表凌沺未曾受到冲击,刀箭相交的一刻,凌沺虽然劈开箭矢,却也被对撞之力击的手臂上扬,前跃之势锐减。 眼看自己就要掉落下去,被一堆人乱刀挑杀,凌沺也是满面凝重,瞬间屈膝蜷缩,将昭阳刀横着垫在自己脚下,落在一柄几乎垂直上刺的刀矛勾刃之上,一触即分,借力腾身再起,挥刀荡开纷纷刺来刀矛,落在那梵山将领的马背上,将之一脚踢落,把长刀抽回手中,左右连斩数刀,再斩数敌。 “操!差点要害不保!”暂得瞬息喘息之机,凌沺心有余悸的低头看了一眼,才算安心,心里骂骂咧咧。 而后即刻跃离马背,飘身落地,继续向前厮杀奋进。 身后马匹战马,顿时被扎成了筛子,悲嘶倒地。 “真特么猛!”吕挚几人,从敌军阵型混乱处杀入,速度并不慢,此时临近凌沺这边并不算太远,看清了刚才那一幕,满脸大胡子的年轻将领,一锤将数敌砸飞,震惊的愣了片刻,身下不由一紧,打了个哆嗦。 “临战分心,找死不成!”吕挚一杆银枪猛然杀至,一枪连透数敌,沉喝一声。 随即其长剑出鞘,格开数柄长矛来刺,反手一剑划出,斩断数敌咽喉,打马前冲数步,右手抓在枪头染血白缨之后,将银枪取回手中,手臂往前微微一顿,枪杆划过手心再次前刺,穿透那大胡子年轻人身后袭来一敌眉心,抖转而回,向另一侧杀去。 大胡子年轻人点点头,脸色肃穆下来,拎锤再战,凶猛之极。 其人也是身怀巨力,这大锤也是沙场凶器,这血战之中倒是比枪矛更加好用一些,锤出必有敌军或被击退或抛飞开去,很难有人能将之围住,身周最是空旷。 而他们两人身边,还有四人,两人拎着青龙偃月刀,也是勇猛非常,大刀翻飞无阻,攻击距离够远、范围够大,双手持握挥斩,也是力道十足。 另有一人手持长槊,没有吕挚银枪那般灵动,但是霸道无边,眼中俨然没有两侧之敌般,只顾向前,长槊挺次拍砸,开路极快,一往无前。 最后一人左手持刀,右手持弩,骑术极其精湛,左手不断挥刀作战间隙,右脚频频离开马镫上抬,一架普通大弩被他玩出了花,单手上箭拉弦,配合上右脚快速一踏,就算张弦完成,整个动作浑然天成,不仅流利且极为迅速,而后就是其一箭闪电射出之时,似乎瞄也不瞄,却精准无比,每有箭出,必有人亡。 仅六人而已,却无一庸手,此地梵山军阵之中,宛若再多六匹凶残虎狼。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嫌隙 “颖诚,咱们不搞一下?!”厮杀中,大胡子年轻人对吕挚喊了一嗓子,很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他一直在盯着凌沺那边,现在凌沺已经往敌军纛旗杀去,剩余那些可组叠山阵的梵山精锐步卒,都被他甩在身后,身前只有四百轻骑护在纛旗左右。 余者皆非精锐,千余后军,可并没有多强的战斗力。 那四百轻骑倒是不错,可见识过之前场面,他不认为这些人能挡住凌沺。 而此时他们的位置,只需向南侧略微绕行,杀穿此地敌军右翼,届时敌军精锐皆被凌沺吸引,其余大军多数也在追击围堵萧欢等人,他们若能快速杀至,很可能更快一步斩杀敌军统将。 敌军数千人马,凭他们这寥寥数人是杀不净的,此前之利,与敌军仓促应战立足未稳,有很大的关系。 威风倒是威风了,可若拖延下去,让敌军定下心神,做出更合理稳妥的调整,那他们也不会好过。 为今之际,斩杀敌首,断其纛旗,让敌军失去指挥,更加混乱,是最好的办法。 “不去。蚕食敌军精锐!”吕挚回了一声,对其他几人喊道。 哥几个也不含糊,显然也惯以吕挚为首,当下极为默契的汇聚一处。 持槊之人在前,一对大刀将略落后半步左右分列,那大胡子年轻人坠在最后,持刀弩之人被四人环绕在内,弃弩换弓在手,而吕挚一人游弋五人筝形阵外。 前方三人开路,中间箭矢支援,吕挚一人断后,大胡子查缺补漏。 六人配合默契娴熟,推进速度奇快无比,很快衔尾杀至,向那些梵山精锐步卒攻去。 那些梵山军士反应也不慢,当即有百人列阵两行,铸起一面盾墙,挡在六人之前,刀矛如林刺出。 “胡猛!”一杆长槊凶猛的搅动起来,将身前刺向几人刀矛尽皆挑开,战马前蹄也被起高高拉起,同时暴喝一声。 左右大刀将,同时挥刀斩落,齐断数柄刀矛,挡下后续袭向几人攻势。 大胡子直接跃离马背,一个滑铲从持槊之人马下窜出,声落人至,一柄沉重大锤砸出,轰的一声闷响,当面那梵山军士的坚固大盾被击的碎裂开来。 “着!”中间马匹战马上,持弓之人直接站在鞍上,一杆熟铜大弓频频拉开,速度奇快,一连五支箭矢连珠而出,密如一线紧连。 那盾后梵山军士,成排倒下,瞬间被杀了个透亮,露出一个无人阻拦的豁口。 “杀!”吕挚从斜侧杀出,直接顺着缺口杀了进去,一杆银白长枪,寒芒诈现左右突闪连刺,瞬息之间,豁口再次扩大,连毙十数敌。 与此同时,那两员大刀将,从左右向后折冲杀去,阻住三方之敌,大刀锋利凶猛,立马而战,无人可过。 “这里我来!颖诚、矛子,左右冲杀!”大胡子胡猛暴喝一声,拎锤向前冲去,将对面再次补来敌军精锐挡住。 吕挚和那持槊之人韩矛子,也是迅速左右奔突,一杆银枪一杆长槊,不断挑刺杀死一个个敌军步卒,并且尽数往敌军补来之兵处砸去,让他们无法将胡猛围在当中。 而那持弓之人,则是重新落鞍安坐,将胡猛那匹马一并拉上,打马向前疾冲。 “开!”胡猛闻听身后马蹄声,再度蓄力一锤砸出,将身前撞来两面大盾砸开,向后翻身一跃,避开两柄刀矛劈斩,被持弓同伴拉回马上。 “卧槽!!撤!!!”可这一上马背,胡猛定睛看向前方的刹那,当即暴吼开声。 其他人各自寻机匆匆一瞥,也都傻了眼。 只见凌沺压根没有去干什么斩将夺旗的事! 其方一彻底冲破叠山阵,对面百余轻骑直接冲上,凌沺跃身斩杀两人,侧进夺马,已然往南冲杀出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凌沺!你大爷啊!”几人都是不禁破口大骂。 亏他们费劲巴力给他打掩护,牵制这些梵山精锐,这货之前猛的不像样,现在……蹽了?? 蹽了?? “我擦!”凌沺上马之后,四顾战场,也是有些傻眼。 这些彪子干啥呢?他从来也没说过斩将夺旗啊! 没等他杀到,人家都要跑了,杀个屁啊! 可见那些梵山精锐步卒,大举向着那哥几个杀去,还是打马回转,双刀在手,快速向他们那里杀去。 “过来!”临近百步,凌沺对着他们大喊一声。 几人也不再多想其他,萧欢等人已经快要突围而出,现在所有敌军都在向他们汇聚,再不走,他们可就要完蛋了。 当下吕挚断后,小阵再成,快速向凌沺挺近。 那些可成叠山阵的梵山精锐,举着大盾,防御倒是很强,可速度真难以与几人相比,被迅速拉开距离。 “为何不斩将夺旗!”汇合后,凌沺在前开路,几人快速向南突围,吕挚虽在断后,仍旧不由喝问。 “为何个屁啊!捣什么乱!”凌沺头也不回吼了一嗓子。 斩将夺旗? 然后呢,把这些梵山军杀散杀乱,看着他们逃离此地? 开什么玩笑! 他的目的并不是胜这些人,而是要将之全歼在此! 梵山武人,入蜀州为乱,这些梵山军只是利息而已,利息都收不全,上哪要本金去。 他凌沺可是专门帮人收债收租出身,干了好几年,好评如潮的。 向来只有多收的利息,哪干过赔本买卖。 别说这支梵山军统将要跑,他未必就能追的上去,就是能杀,他也不会现在杀。 韭菜得一茬一茬地割,鸡蛋得一批批的收,哪能直接把根拔了,把老母鸡放跑了的。 傻乎乎的! “竖子不足与谋!”韩矛子冷哼一声。 “说点好听的,哥一会儿还带着你们玩,不然快点滚蛋。”凌沺啪的一声用刀抽了他头盔一下,转头瞪眼道。 “战鼓已响,这里久战不下,一旦引起大战,会有多少将士死伤,你可想过。”吕挚杀到凌沺身侧,冷声问道。 先前他们对凌沺之举,有多佩服,多向往,现在就有多气愤。 能快速胜下此战,他们可以快速退回,即便梵山军有不小的损失,他们退回关墙,那敌军也得认,雄关在前,大战难起。 可现在,除非他们虎头蛇尾的撤离,一旦继续打下去,敌军但有来援之意,关外数千边军游骑,必然会与敌军开战,为他们阻敌援军。 持续不下的话,双方继续往里添油,在关外掀起大战,对天门关守军将极为不利! 守军,还是重在一个守字的。 “没想过。”凌沺淡定摇头,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根本打不起来大战,想那些干屁吃。” “梵山也好,大璟也好,现在都没有可以继续外战的空闲,只是相互试探而已。” “即便,真的掀起大战,需要外战的也不是你们,不是这里,雍南之地已备战多时,三万轻骑两万罪卒随时可以出关作战,天门关只需退守即可。” 凌沺一番话说完,几人纷纷凝眉,战鼓一响,他们就知道,其实关城已经做好大战准备了。 本来他们以为,凌沺和萧无柯应该早有默契,不然不会无缘无故来这么一仗。 可现在看来,凌沺开战的凭借,并不是他们天门关,“需要外战的不是你们”这话,在他们听来,可并不舒服。 前后想法,多少有些自相冲突。 “简单说,我离你们这里近,所以从你们这走,来搅和一下,试探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梵山的态度,如此而已,明白了?”凌沺以为自己说的不够直白,当下再道。 可吕挚几人,脸色却是都有些发青,合着净他们自作多情了?就是给人开个门的作用? 不过似乎只有如此,才说的清,凌沺为何不要天门关一兵一卒,不论是萧欢那百骑还是他们,还真都是自愿跟来的。 他们之前以为的,凌沺的狂、自负、孤勇,合着都是他们自以为的,双方重头到尾,就没在过一条线上。 这特么谁心情能好! 不过这不关凌沺的事。 其实这些事原本他都会跟萧无柯和吕烨详谈一番的,布置周密一些。 可两人问都不问,提都不提一下,就想让他当出头鸟,帮他们转移矛盾转移麻烦,他就懒得谈了。 某个犊子,心眼真不大的。 “走。回去通知萧帅。”吕挚瞥了凌沺一眼,恨得咬牙,拉马欲走。 “不用那么费劲,跟我来。”凌沺却是抓住了他的缰绳,笑了一声,指了指前方。 吕挚几人随之也看见了吕烨大旗招展,闷声仗着战马更好,先行奔去。 凌沺耸耸肩,侧绕一圈,和萧欢等人汇合,同样奔行过去。 而那些梵山军,并没有快速追击,而是整队南移,向着梵山边军大营方向靠拢。 一阵箭雨,几番冲杀,他们损失颇为惨重,当下也是心有惧意了。 他们并非此地梵山边军,而是自己追着山河楼那些人来的,不然也不会孤置在外。 梵山虽然被整合起来,但平时还是各自分立的,与凌沺等人一战这些梵山军,是梵山一个贵族的私军,而非梵山国君和国师嫡系兵马,无令而动,也会有些麻烦,若在牵连边军开战,胜了还好些,败了麻烦更大。 其实那贵族到这里以后,就开始后悔,可他深知山河楼带着的东西有多重要,尤其是涉及他自己的一些事,所以才紧追不舍。 到了这里以后,见山河楼一众没有能入璟地,其实还是很开心的,多番去人相谈,想要把山河楼再圈拢回去,却是一直无果。 而后便被天门关的游骑盯上了,梵山边军大营那边,却没有什么管他们的意思。 三方僵持数日,进退不得,他们也难受的厉害。 如今若可退去,还是很好不过的。 他们也无所谓会不会挨人白眼了,边军大营那边不管他们,他们也得硬凑过去,之前自己退走都不行,现在更别想了,还得有人给他们出个头的。 没打起来,边军大营不管他们还行,挨了揍了还不管,那边军大营也讨不了好! “拦他们一下,别让他们跑了。”这时候凌沺也来到了吕烨身前,急忙道。 “侯爷,是否该与我等言说些什么。”吕烨却是凝眉看向凌沺,也是很有些气不顺,更是心头沉重的很,他怕朝中也对他们并不信任了。 试探,可以是试探梵山,也可以是试探他们。 一个军镇,拥兵太多,遭受非议和猜忌,这是很可能、乃至一定会出现的事。 “现在不是时候,回去关城自会与萧帅、吕帅详谈。”凌沺哼笑一声,原来你们也会急的么? “吕帅该知,大战难起,你想谈的不急,他们却必须留在此地,不用你们杀,但他们绝对不能逃了。就在你们身后不远,数百上千蜀州人、大璟人被梵山人入境斩杀,孰轻孰重,吕帅该有考量!”见吕烨蹙眉沉思,却无任何兵马调动,凌沺冷声再道。 “吕挚、萧欢,你二人率两千游骑,尽歼敌军,不得放走一人!”吕烨脸色骤变,当即严声下令。 凌沺的话,有些要命,就在他们身后,梵山人杀大璟人? 去你大爷的,磕都这么唠的?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有恃无恐 “不必。”凌沺连忙止住,道:“吕帅如此一来,那才是真的没完了。” “无需瞪我。吕帅也不用向我证明什么,表达什么,许多话说与不说,也都无必要。 是这几位兄弟所为,我看着顺眼,才多唠叨几句,诸位听的惯听不惯与我并无所谓。 吕帅以为然否?”随即见一堆人对他怒目相视,凌沺轻慢一笑。 他所见或许很片面,可在他眼里,天门关更像只是天门关,而非大璟的天门关。 这本与他没多大关系,他也不是什么事都想自己插上一脚的人。 可隆彰帝试图改变所有大璟弊病的意思,无论是他自己感受到的,还是大大爷他们给他说的一些,都十分明显,态度相当坚决。 军镇的形态成型,距今也有数百年过去,乃是府军的前身,对大量部族百姓混杂的边关之地治理、集兵,都是很有好处的。 可时间久了,弊病同样极大。 军镇的高度集权,军政一体,系于一人或几人之身,时间长了,主动被动,都会形成一些惯有的主从观念,渐渐将军镇军民,私有化。 就大璟而言,各家亲兵、私兵、部曲、护院等,一众或明令准允或默许俗成的官、爵私有武力,起源就在军镇制度长久的影响,造成私兵过重情况大量出现。 私兵部曲落籍主家,使大璟在册人口的数量,与实际人数的不符,各家所需开销的加大,等等……,这只是其一。 因其衍生的问题也是许多,累世传家之族,大多都体量本就庞大,再加上这些私兵部曲的开销,从何而来,便是问题之一。 养兵养人开销何其之巨,这个凌沺是深有体会的。 其二是大璟可征可用之兵的减少,耕种劳作的人数的减少,影响也颇为巨大。 其三私兵全职司于武事,普遍战力不俗,诸多起事造反之人的倚仗,多起于此,即便并无此意,各家私兵、家族子弟人多了,良莠不齐也正常的很,仗势欺人的有,飞扬跋扈的有,都不利于朝廷管控,有时甚至帝王也得进行诸多利弊权衡,影响王朝稳定。 这个在隆彰帝心中,比之整顿吏治,还要重要一些。 而这些还是遗留问题,天门关却是时下确实存在的一个军镇。 世代为将,长居此地,天门关上下从无外调迁任来去,长达百余年之久。 初时是实际需要,而今却是未必。 整个大璟都在变,唯独这里不变,连官路都毁了好几年,往来反而愈加困难,百姓军将更是都隐隐有排外之意,这也确实让凌沺多想了很多。 本也只是想想,并不欲多说什么,他反正又不是来查这些的,隆彰帝问了就说,不问就当不知道,或许会跟大大爷提一嘴,是他原本的真实态度。 天门关这些人何去何从,与他并无任何关系,没准哪天还得领兵过来打一仗,他都有想过。 可现在那些吕烨等人,听着不舒服的话,他说了,都是因为吕挚几人。 他不想用天门关一兵一卒,可不是想展示自己的武力,一人冲阵这事,他又不是没干过,哪能不知道其中危险,真没想多来几次。 他本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也没打算,真的现在就把这些梵山军都留在这里,甚至没有萧欢等人随行,他根本不会冲那么深,而是会向着梵山境内冲去,去那边搅和一番,才是最开始的打算。 他甚至想过,天门关一众,会把他卖在这里。 事后去信长兴一封,什么他狂妄自大好大喜功,孤身深陷敌阵,被乱刀斩杀的话,很简单的事。 可是,没有! 萧欢救得哲赫查哈以后,想着的是救不救他,在叠山阵外犹豫了好一会儿。 吕挚几人更干脆,没有想着抢斩将夺旗之功,而是奋力拼杀,帮他牵制敌军精锐。 不论他们对他怎么看,都在这么做,哪怕最后对他极为不满之时,也是冲破敌阵之后,全无威胁,才先他一步离开。 这让凌沺的心态,大有改动,多说了些话,哪怕说的不好听。 因为这些话去做些什么,可以。 但是别拿眼前这事扯淡,他来搅合搅合那是师出有名,哪怕对方不认,也不会因为个别人、百来人的举动,贸然大战,能用的兵力越多,只能说明梵山军越无能。 可若是天门关精锐大出,直接把这些人灭了,那就不是试探、逼压,是肆意挑衅了! 人家好歹也是大国,哪能就这么忍下。 演啥演,纯扯犊子呢! 这吕烨在凌沺眼里,那已经成了不实诚的代表人物了。 “呵呵。人言侯爷赳赳武夫,粗鄙暴虐,吕某看来,侯爷心思剔透远超常人。”吕烨不复之前神情,展颜一笑。 “父帅……”吕挚有些无语的看向吕烨,又看看凌沺,表情变了又变,有些了然。 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只是他们,这俩包括萧帅,心里都是明镜一样。 “朝中削减各家私军部曲、仆役女婢之令已下,首当其冲之人,竟是燕国公几人,让人意外之极。若吕某所料不差,往日夏侯精兵,而今已尽在雍南。……还有,臻武司员外郎,严大人,月前已至西海,西海汇聚之武人,叹服敬随者芸芸,想来现在应该已在白帝关。加上此地天门关,亦做备战想战之态,三路虎视,你们说,有大战可开么。”吕烨先是看向凌沺开说,最后环视一眼身边这些年轻将领。 雍南也好,凉州也好,会怎样调兵备战,他和萧无柯确是并不知情,不过有些事并非不能猜到。 他们在这也不是俩眼一抹黑,还是有自己的信报来源的。 所以,凌沺要出关打一场,他们并不意外,更不会劝阻,而是需要让凌沺看到他们的态度。 凌沺所想如何,他们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反正在他们眼中,凌沺是隆彰帝一个耳目,那是必然。 他们也想让凌沺看到,或者说通过凌沺,让隆彰帝看到一些他们的态度。 这个态度的影响,相当深远。 萧欢出战,吕挚、胡猛、韩矛子等人出战,最为合适不过。 一来是他们的身份,二来是他们的年纪和态度,都足够合适。 他和萧无柯做些什么表态,哪怕是从心而发,可能在凌沺看来也会是虚假的。 而这些年轻人真的毫无所知下,去做的去表露出来的,更接近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真实。 因为萧无涯的存在,他们从没有将凌沺真的看做一个狂妄的无知小辈,没有信外边任何的传言。 不是萧无涯说了什么,而是萧无柯足够了解萧无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绝不可能跟他走的亲近。更别说夏侯灼这般人人眼中的妖孽之人,怎会看得上一个只是粗鄙暴虐的后辈。 真信这种话的人,其实没有太多,了解和熟知夏侯几人的,信的更是寥寥无几,也就某些人有意无意使劲传扬就是了。 至于试探梵山,他们也自然有所倚仗。 隆彰帝没死呢,夏侯灼也还在呢,大璟是乱了些,可大璟仍有深厚底蕴,大璟仍有近百万众可战雄兵。 缑山一战,才耗费了多少? 而今可以直面梵山之地,又是谁在巡察? 萧无涯也是武将国公,也有八方将军印,而且不是凌沺的这个阉割版可比的,更有刀兵随行。 最先纷乱的雍州,该死的都死了,真的能乱的起来么? 在朝中看,夏侯灼似乎大为失势,不再享圣恩天宠。 可在边关看,夏侯灼等人带回长兴的百战精锐,而今尽在雍南,直指梵山。 凉州更是始终囤驻大军,不曾一动。 雍凉衔接要冲,凌伯年也在,这位虽是文官被贬,却也是隆彰帝心腹之臣,谁知道他们这位圣上,在那安排了多少。 蜀州,天门关不破,蜀州不会有失。 即便真的破了,哪怕是他们出了问题,凌沺来此真的就只是试探梵山? 这位干别的且不说,斩首袭杀,那可都是好手,尤家之事,认真关注过的,谁还没有几分猜测。 仅这三地不失,梵山敢轻举妄动么。 梵山新盛不假,真拼底蕴,差大璟远矣。 这不是他们个个自视太高,而是事实,一次次展现在当世所有人面前的事实! 担心突起大战的不该是他们,而是梵山! 这三路大军,皆是精兵,若真有意突入梵山地域,那这大战才是真的有的打了。 哪怕只有这三地之兵,亦是如此。 再过些年,甚至大璟完成隆彰帝所想一切改变后,未必形势仍是如此。 可而今,大璟仍是高居上方那个,却是无疑。 是以无论是他吕烨还是萧无柯,亦或者凌沺,才真的有恃无恐。 “吕帅消息倒是灵通。”凌沺闻言一笑。 有些事他都是接到长兴回信后才知道的,要不就眼下看,真未必有吕烨了解的多。 “久在边地,不多了解些时局,难免有行差踏错之举。”吕烨也不避讳什么,轻笑再道。 俩笑面虎! 众人心中,此刻皆是同样这般感受。 “既如此,有些话便更无需我多说什么了。”凌沺再道:“还烦请吕帅压阵,我去梵山那边赌战一场,稍后诸位兄弟若是还有意,不妨仅就我等,再战一番。” “侯爷请便。”吕烨伸手示意,也不再言说其他。 “查哈,借一杆战旗,咱们过去走一趟。”凌沺对哲赫查哈言道,二人离众而出,迎向梵山边军大营离营本来骑兵。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所谓赌注 “不如何。”听闻千喀邪的话,凌沺虽然停下了离开的动作,却是果断拒绝。 而后便见他轻笑起来,带着肆无忌惮的轻蔑:“我的条件已经说过了,他们是我要收的利息,必须死!无外乎是简单点,赌战一场被我斩杀,还是热闹点,为一场两国大战吹响号角,而后稍微死的有纪念意义一点。如此而已。” “至于谈判,和你们我并没有什么需要谈的。你们没有这个资格,也做不了什么真正的决定。而我,可以。” 凌沺的话很狂,轻蔑的笑容,也让人极其的不舒服、厌恶、愤怒! “嚣张!”千喀邪直接冷哼出声,他投身军伍三十多年,为此地镇将也已有二十年,大小战斗经历无数,在这里更是一言九鼎的存在,十数万大军凡令莫敢不从,何时轮到一个年轻人这般模样对待他、轻视他。 他对凌沺已有必杀之心! 让这个狂悖小辈,知道知道他的尊严,是不容轻辱的! 桉虎也差不多同样心情,他是国师和阿穆那大帝的心腹,成为大帝身边禁军将军以来,谁敢轻视他半分!无论在帝国都城,还是出行四方,谁不是对他恭恭敬敬,客气有加。 不过他的武艺,自己是心中有数的,绝对不差,但离当世顶尖,还是逊色了许多的,远远不如千喀邪,也不敢自己去试探凌沺是否名副其实。 而且,千喀邪可以对凌沺出手,他不行。 千喀邪不论胜败,哪怕被国师和大帝论责,也不至于太过伤筋动骨。 可他一旦行事过于违背国师和大帝用意,那等待他的,是被放弃,不再会是国师和大帝可以信任的心腹。 这对他而言,将是比任何责罚,都要恐怖的事情。 但他也不会在此时,再去对怒不可遏的千喀邪劝阻什么,哪怕千喀邪的刀,即将出鞘。 一是不想,二是不敢。 千喀邪给足了他面子,可那不是因为他,是因为国师因为大帝,可不是怕他什么。 真惹急了这位,一刀把他斩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纵然千喀邪也会被重责,可却绝不会死,一位帝国排在前列的、戍守边疆二三十年的大将军的性命,没那么容易被夺的。 不过千喀邪的刀,还是没有出鞘,因为凌沺又开口了:“嚣张?一点儿也不!” “你们口口声声叫着叶护,却忘了我真的是个叶护。你们想着大璟、想着北魏,可曾想过我朔北?若你千喀邪是个梵山大公,那我不会之前那番话。可惜,你不是!你只是一位将军。” 凌沺脸上轻蔑笑意不再,不过眼神中的淡漠、漠视,让得千喀邪尤为的扎心。 是的。 他是阿穆那帝国的戍边大将,他有十多万大军在麾下,可这掩盖不了,他只是个将领,而非大公。 这一点,梵山和荼岚一样,梵山的大公,与荼岚的叶护、特勤可以类比,抛去他们在朝中所任职司,他们还是自己辖地的主人,辖民十数、数十、乃至上百万。 他们有着只为他们而战的庞大军队和部民,他们可以代表所在的国度,也可以只代表他们自己,有能力有底气去自己做出很多的决定,并为此承担相应的后果和代价。 简言之,他们有履行自己承诺的倚仗,别人也会信,会去正视。 而他千喀邪,只是个将领,麾下十 (本章未完,请翻页) 数万大军,是帝国的,不是他的。 他有自己的部落,足足两千户部民,胜过很多很多人。 可是与那些大部落相比,完全不够看,他的全部人,可能还没有别人的零头多。 他说出的承诺,应下的代价,轻而易举的就会超出他的承受能力,自然难以取信于人。 朔北,是新建不久,可凌沺几乎窃取了缑山皇室和贵族所有的财富,财力极其充足,它还鲸吞了荼岚东北部大半小部族的部民,而今人口数十万,甚至还在有所涨幅。 身在远朔的刑五岳等人,这些时日可没有闲着,黠胡大乱,不少小部族都逃离了漠北,他们或主动或被动,可是给朔北弄去不少人。 再加上雍虞只胡和吕倾平定荼岚,荼岚各地流散之民也是不少,虽说多半都被王庭纳入,可少部分被与雍虞只胡亲近的部落收纳的,王庭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去管的。 这些在整个荼岚,在王庭算是少部分,可对其他各部而言,却也是相当可观的。 说起来可能而今的朔北,也就相当于一个天门关辖地的综合实力差不多。 可不要忘了,一个天门关,是跟他们这十数万大军对峙百余年的存在。 不超过这个的条件,凌沺就是可以承受的。 即便有些事上,他代表不了大璟,甚至与大璟想法有悖,可只要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他答应了也就答应了,大不了砸锅卖铁。 这个范围或许以国家来看,不算太大,却也绝对不会算少,在这个范围内能去谈论的事,也是相当可观的。 “别的不说,若是我的条件,或者说赌注,是以我朔北上下换防天门关,同样梵山这边的赌注,是你们此地全部兵力调换去钵罕那之地,你们,能做主么。”叫他们沉默不语,凌沺再度加码道。 这看似没有什么意义的赌注,无论双方谁换防此地军队,都仍会与以往兵力相当。 可是实际上,并非如此简单。 这里是高原! 朔北上下调来这里,并不会全都能跟凌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或是能快速适应,很有可能过半的人,连喘气都费劲,更别提作战和操练。 对这里的地形和环境,更是极为陌生,远比不上而今天门关一众。 如此,对上这些梵山边军,敌我实力会直接呈现出明显差距,被梵山边军占尽优势。 反之亦然,梵山军虽然不需要考虑高原反应的问题,但是对此地的地形和环境,尤其是面对冷酷狠辣的天门关守军,新来之军,未必就能仍旧紧紧守住这条边线。 这个赌注,谁输了,都可能直接造成一方的巨大优势,以此打破对方的铜墙铁壁,破出攻城略地的缺口。 “叶护说的过于轻松了,即便叶护以朔北为基,下得这般赌注,也绝非易事!且不说大璟会否支持、践行,朔北迁离,北魏又岂会放行。”千喀邪突然一笑,同样很是轻蔑,觉得凌沺有些信口开河了,甚至升起一些对凌沺的轻视,不复先前的凝重神色。 他觉得凌沺也就唬唬人罢了,而且脑子还不好使的样子,想的太过简单了。 若朔北是大璟的朔北,这话还可以。 可不是啊! 北魏和大璟,也只是现在关系和睦些而已,岂会坐视大璟撤回一支强军,用他们的人来补上。 简直 (本章未完,请翻页) 荒谬! “呵呵!”凌沺却是不屑之意更浓的冷笑响起,“动动脑子吧,既然我从大璟而来,自是圣上首肯,自有授意。至于北魏,你别忘了,北魏而今的王后是谁,在北魏有着怎样的位置!” 这话说的千喀邪和桉虎,尽皆眉头连连跳动,若有所思。 “那依叶护之意,此事该当如何。我想无论叶护既然来此一晤,也不会只是为了言语奚落我等一番吧。”桉虎这时不能再装犊子,悄默声隐在一旁了。 此时他也想到,国师和大帝让他来此,真的只是因为凌沺本身么? 这天下各国,包括他们帝国之内,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多了,想跟国师和大帝有些交谈的更多,为何便想要见凌沺聊聊。 “我说了,赌战而来。”凌沺淡淡道。 他有些无语,这话他翻来覆去说了几遍了?这都听不明白,傻得么? 真累人! “叶护的赌注,我们可接不下。”桉虎的无语,也不曾比他少了半点。 刚把他们贬了一顿,现在又提赌战,赌个屁呀! 那赌注你不心知肚明我们接不下的么,难道这事还得去等几天,问国师和大帝的意思? “你是木鱼变得么?”凌沺极其诧异的看向桉虎,眼里的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他就是举个例子啊,为了几千人,他用得着直接下那么大的注? 谁会为了赌一文钱的奖励,去拿千两黄金下注的。 有那个大病! “我再说一遍哈,我,要他们那些人死,你们大军不动,那就我跟他们打,谁胜谁算。你们动,那就全面开战,啥废话也不用说。说是赌战,但没有赌注,硬说有,那就是赌你们愿不愿意开战,如此而已。来这儿,就为了要个明白态度,不是真要跟你们谈什么,我说了,你们,不配。”凌沺有些不耐的再给他们解释一遍,说的清楚一点。 这次千喀邪和桉虎都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却也极为的不适应,极为的憋闷,极为的愤怒! 这叫特么什么赌战! 还不如说是来通知他们一声。 对了,顺便再勒索几匹马。 姑且算你这是试探,可这特么明晃晃直表来意的试探,也是开了先河了。 你咋不直接去帝都问国师呢! “不过我又有了个新想法,没有赌注的赌战,确实不太像话,而且我真想斩个所谓天将玩玩儿。拿那些人当赌注如何。我胜,你们亲手杀了他们,我败,他们安然离去,此事就此作罢。”看着想拉不出来大号一样的两人,凌沺眼睛一转,复又笑着道。 即便这俩人也得到了些授意,这个决定则并不是好做的,贸然放弃几千将士的性命,作壁上观据不出战,即便梵山那位国师威望再高,也会遭到些质疑,更会对新胜之士气民心,有极大的打击。 不过看两人神情,凌沺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所谓试探,也未必就真的需要梵山这边一个明确的答复。 迟疑,有些时候,也是答案! 是以,他也不妨变变口风,能胜一个梵山大将,他也是相当乐意的。 能让一个梵山大将,去杀了他们诸多自己人,更是乐意之至,哪怕只能牵累到这个大将本身,而非整个梵山和那位国师。 至于败,他没想过,此来,便是必胜,必须胜!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备战吧 千喀邪一双淡褐色的眸子,就那么直愣愣地看向凌沺,他在凌沺的眼中看到了战意,看到了杀意,一如他自己一样。 而后他的双眸开始变得平静,冷静,配上那淡褐的眸色显得愈发冷漠。 就在凌沺以为自己要无功而返,千喀邪并不会答应下来的时候,千喀邪开口了:“其实我很早就在想,有朝一日攻入你中原腹地,在战场上,真正的战场上,击败罗宪、萧无涯,还有夏侯大公。可却受一直困于此,拦住我的不是那座南天门,而是国师。今日会是我此生唯一一次,违背国师的意愿,你该感到荣幸。” 能在此地统兵二十年之基,是当年一个极为年轻的僧人的一句话,是因为他的信任。 所以哪怕对中原大璟那几位强横无匹的将领,有些再多的憧憬,有些再多的战意,也都仍旧因为他的话,而按捺下来。 他千喀邪不服气任何人,包括他们的阿穆那大帝,而当年那个年轻僧人例外。 那在他心中不是人,而是神明。 今时,许是压抑的太久,许是第一次觉得心中神明的神谕,没有那么正确。 哪怕昔日散乱,他们阿穆那帝国也是世间大国,遑论今日! 如果连一个北魏叶护,连一个方才弱冠之龄的年轻人都压不住,谈何强盛,谈何威服四方。 所以,即便他已经过了任性的年纪,今日他还是想要任性一次。 国师的意愿也好,帝国的大局也好,为帅者的职责也好,他都不再去顾及,他只想狠狠地斩下眼前这个人的头颅,告诉他身后的将士,告诉所有阿穆那人,与他们为敌之人,终将化为枯骨,被他们在脚下彻底碾碎!! 至于失败,甚至死亡,他倒是想过,所有的应下这赌战的后果,刚刚那一刹那,他全部都有想过。 可是那又有什么所谓。 他败了,只会显得国师愈发的圣明,会告诉所有人,阿穆那人还不够强,他们还远没有到可以沾沾自喜的时候! 所以,战!!! “大将军!你……”桉虎却是愕然的看向他,想要阻拦和劝说,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现在的情况,和之前并不一样,现在他似乎明白了国师为何会在意凌沺,他想千喀邪也该明白! 两人一旦交战,即便千喀邪能战而胜之,将凌沺斩在此地,又能如何?只能让大璟找到一个强力的伙伴,为他们阿穆那再添一个强敌,这是可能会让刚刚展露强盛之姿的阿穆那,陷入困境、险境、危境! 反之亦然,一旦千喀邪被凌沺所杀,他根本控制不住此地阿穆那边军上下,为了给千喀邪报仇,此地大战必将爆发! 之前他其实没怎么考虑过后者,因为他对千喀邪有信心,不是九成九也是八成八,可以拿下凌沺。 即便考虑可能会败,想到的也是此地璟军可能会有的反应,以及怎么甩锅。 可现在不是! 他已经不再觉得凌沺是狂妄,而是自信。 他想到了远方的朔北和北魏。 凌沺若只是寻常人,哪怕只是大璟的侯爷是钦差,死活都可,怎么死都行。 他真的不认为大璟就会为了这样的一个人开战,那毕竟不是夏侯灼,天门关上下、大璟上下,为他大起战事的可能,并不算太大。 可正如凌沺所说,他不是!他还是朔北之主,真正的一方王侯! 这个身份在这,他一死,无论怎样,朔北、北魏都得替他报仇,进而影响乃至迫不得已,大璟也必须为他报仇! 身份的不同,看待目光的不同,需要考虑的完全不一样! 可千喀邪并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声音平静却冰冷道:“别再聒噪,否则我不介意将你加在赌注之内。” 桉虎即便再急,再恼,可看到那几乎可以将人瞬间封冻的冰寒双眸,也是全部硬按了下去。 当国师和大帝给予他的一些东西,不再被眼前之人重视,那自己在他眼中就什么也不是,这一点桉虎深刻的明白。 “有机会,我想我会请大帝将你放入边军,认真体会下,一个军将该有的想法。”千喀邪又淡淡看了桉虎一眼。 “怎么打,就让给你定吧,得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才行。”凌沺却是不管他们如何作响,说些什么,有些兴奋雀跃起来,但面上仍旧先前那种满不在乎的样子,施舍一般说道。 “既在沙场,自当阵前斗将。一个时辰后,此地。”千喀邪倒也不不在乎他的态度了,现在说的再多都无济于事,还得看最后结果,当下是怎么比、时间、地点,直接一并说了,而后拉转马头,直接离开。 “我会先把赌注赶过来,可别把他们放跑了。”凌沺轻笑对桉虎说一句,同样带着哲赫查哈策马离开。 一方一面战旗,就留在了此地,随风作响,似在为即将到来的一切奏乐开场。 “吕帅,把他们赶过去吧,压着点就行,倒也不用追的太近。”回转后,凌沺指了指已经被数千天门关游骑团团围在当中,全神戒备却不敢一动的那些梵山军士。 他隐隐闻到了些血腥气,也看到了些尸体,显然在他们交谈这段期间,还是有些利息不老实,被吕烨给代收了的。 不过也不在意,没都死完就行,要不赌注没了,乐子可就大了。 吕烨闻言疑惑看向凌沺,却也没多说什么,摆手让人放行了。 “一会儿,他们要是看见自己的胸口,出现自己人的刀矛,再想起现在的神色,会不会很有趣。”凌沺看向那些如蒙大赦想迫不及待离开,却又担心是有阴谋,而走的小心翼翼的,宛如女子碎步而行,最后发觉狂奔无恙,带着比勾栏女子揽客都狂放三分的姿态,和劫后余生的狂喜离开的梵山人,挑眉道。 萧欢、吕挚几人,本来是见他回来了,连忙过来,想知道下情况,可此刻却是都不由自主的远离了他一些。 他们祖祖辈辈跟梵山人打,没觉得谁是正义的,谁是邪恶的,各为其主,身有血仇,自管打个你死我活便是。 可此刻,看着凌沺脸上那看似明媚和煦,实则让人心底发寒的笑意,觉得这家伙就是个大反派,是真正的邪魔外道。 “就这么结束了?”本以为凌沺会跟他说个究竟的吕烨,半天没等到凌沺的开口,终究忍不住问道。 “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备战吧。”凌沺笑意收敛,正色看向吕烨。 吕挚、萧欢、胡猛等年轻将领,瞬间来了精神,说归说想归想,他们其实也厌倦一直不断地摩擦、冲突,渴望着来上一场大战,或扬名立万,或封侯封爵,乃至掠地灭国,青史留名。 手中的兵器,都不由自主捏紧了许多,战意似透眸而出。 可吕烨却是明白了凌沺的意思,心中不由沉重了许多。 而后,缓缓地、郑重地点点头。 ………… ………… Ps:今天先一个短章吧,明天整个大章。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阵前斗将(一) , 大璟的天门关,阿穆那人口中的阿库那山口以西的这片地域,其实有它自己的名字,叫曦虹原。 在大璟看,这里在落日时,诸方渐沉黑夜中,唯独这里还会有一抹残留的红霞,穿过山口,画下一抹温煦的赤红。 在梵山地域看,整片大地朝阳未起之时,这里亘古以来,都会率先洒落一抹崭新的晨光,宛若虹桥,也好似开天之耀。 可渐渐的,因为这里独特的地理位置,使之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为自然的瑰美和灿烂,增加了太多的血腥和黑暗。 曦虹之名,渐渐无人谈及,原本的聚居地,几近成了无人区,只沦为争霸厮杀的战场。 此刻在这片古老的原野中心,再次有大军相对列阵,却不是为了彼此厮杀,而是为了仅仅两人的交锋助威。 梵山一方,三万阿穆那边军列阵,五千骑兵落在阵中正前方,左右两翼各五千持刀矛大盾的精锐步卒,其后是中军三千重甲所在,两者之间弓弩手、长矛手,各有六千之数,前后一字横列数重。 大璟一方,人数远没有那么多,天门关西南边军所部乌山骑三千人整,正面成筝形冲锋阵列,左右两翼各有游骑两千之数,如此而已。 曦虹原整体地势西南高而东北低,极为平坦,似无一丝起伏,事实上包括天门关辖地,也是如此,聪凌沺他们踏上这片地域,直往天门关行来,便是一路向上坡在走。 这个坡很大,大到有二百丈左右的落差,但这还不是尽头,从天门关开始到梵山边军驻扎之地,仍在向上走,落差更是有近三百丈,前后相加愈千米还多。 不过距离倒是也长,坡度也就不算多大,不太明显,也没有太多高低所处不同的优劣势可言。 反倒是这片平坦的原野,极其的适合骑兵交战。 此时的两方人马,虽然都已知是一场赌斗斗将,却也不止是列阵助威,各自摆出阵列,皆是在预防着接下来有可能的战斗。 唯独那些被凌沺放回的梵山军,此刻正被那三万梵山边军围在当中,恍然无知,还在暗自窃喜和放松。 “有无把握。”大璟一方众将列阵在前,吕烨向凌沺问道。 他没有在意梵山一方若是输了,是否会履行赌约,真的自己出手杀了那些放回去的梵山军。 他在意的,甚至都不是凌沺能不能胜,而是凌沺会不会挂。 乃至于他自己,都想要替凌沺出战。 可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千喀邪的对手,调兵遣将,他自问不输与人,可这个武艺么,有时候也不是槊靠努力和勤练,就真能人人都成为顶尖高手的。 虽然他也不差,可他和萧无柯加起来,也就才能和千喀邪打个平手。 不是估计,是真的打过。 当年萧无柯刚成为西南边军统帅,他还尚只是个新嫩,千喀邪也还不是梵山边军统帅时,他也是心高气傲的主,想要斩杀了千喀邪这个敌军强将,主动袭杀了对方一次,却是被揍得挺惨,最后萧无柯亲率乌山骑来援,两人同战千喀邪,乌山骑大破千喀邪麾下精骑,才将之杀退。 虽然他没有任何轻视凌沺的意思,却其实并不真的就多看好凌沺的胜算会有多高。 “胜他好说,不杀而胜,不容易。”凌沺也是面色沉凝。 只是俩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吕烨听得这个回答,也是无语至极。 “查哈,你回天门关,叫上其他人,若他们反悔,不用等我通知,趁对峙之时,快速西进,沿山而行,烧杀抢掠任你们施为,沿路不要迟滞停留,快速前往白帝关,会有人接应你们。”凌沺却是没管他,或者说根本没看他,而是直接对哲赫查哈下令。 “是!”哲赫查哈也不废话,直接阵前打马离去。 “萧欢,带你所部百骑,护行十里,不可让敌军有截杀阻拦之机。”随即凌沺直接把山河剑往萧欢那一扔,再下令。 “是!末将领命。”萧欢这次也是利落应下,而后看了凌沺一眼,有些不太习惯。 其他人也是一样,此刻都不由自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主看向凌沺。 此前他们所有人见到的,都一直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凌沺,说实话,除了其冲阵厮杀时的勇武,很让他们反感,尤其那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态度。 可此刻的凌沺,与此前截然不同,会不自觉的便让人摄于他的威势,有种在面对萧无柯时的感觉,甚至更甚一些。 就好像他就是一个绝对的中心,从容不迫、威严无比,却又让人觉得可以极其的安心。 “吕帅,此间不战。”凌沺对此似无所觉,看向吕烨道。 “是!”吕烨也是下意识的领命一声,随即咋舌,微微摇头。 然后心中拿萧无柯和凌沺,对比了一下。 而后发觉,萧无柯寻常不苟言笑,让人觉得很严厉,虽也让人极为信服敬畏,却其实并不霸道凌厉。 而凌沺,方才的神色同样不凌厉,但却有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意味,那一眼看来,似乎给人一种,你敢多说一个字,就会人头落地的感受,压迫力极强。 “可愿扬名。”凌沺又看向吕挚几人。 几人皆是一愣,点点头,不明所以的看向凌沺。 “此间之事,今日后将遍传两国疆域,阵前斩将,让所有人记住你们。”凌沺抬手往前方一指。 或许他们这些人,在此地已经颇有名声,可也仅限此地。 在大璟日后对梵山的计划中,这不够。 他们得让整个梵山的人都知道他们,想要干掉他们。也要让大璟人都知道他们,知道此地还有战事,还有人在不断浴血杀敌,壮扬国威。 算不得是什么好事,他们将是一杆竖立在战场的旗帜,会有无数敌人想将他们砍倒在地,他们以后的每一次出关,都将有更大更多的危险,明枪暗箭都会有,将比现在的处境,险恶的多。 却也可以说是好事,他们会是璟人眼里的英雄,会快速有一个个战功,会飞快的一次次受到封赏、加官进爵。 只要他们不死,必会成为大璟闪耀的将星。 “考虑清楚,很危险,却也很有挑战,更有意义。你们若是撑得住,天门关面临所有问题,都当迎刃而解。”吕烨深深看了凌沺一眼,肃声对一众年轻将领说道。 他和萧无柯,本来确实有意让凌沺当个出头鸟,当一把外来的刀,帮他们砍去一些麻烦。 可凌沺此举,虽然与他们不同,但能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 吕挚这几人里,有中原族裔,有尔玛族人,也有其他小部族人,与其看现在他和萧无柯这辈人,不如看这些年轻人的。 天门关日后谁来掌管接任,自可从他们的表现来定,也更为公平。 这份公平,尽靠他和萧无柯去做,很难给出。 可此时凌沺的这个方法,这个公平,将是由大璟来给出,他们只需要去做一些事情确保这个公平就可以,压力不在他们身上,反而是哪些可能有些想法的人身上。 他们真的还敢有什么想法么? 即便有,他和萧无柯的刀落下时,也将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至于不在这里的年轻将领,各家子弟,还有很多,那又如何。 这个先机是因为他们自己而来,他们自己不出关一战,战场上若没有那般选择,便也轮不到他们。 此前选择了饮酒看热闹、悠闲逛大街,现在失了先机,自也别怪旁人。 “不止此地,这里的事告一段落,圣上可能会调边军入境内郡县各处,各边关也将迎来轮调的他地府军,机会不少,问题更多,自视清楚,不要届时出了差错。”凌沺再道。 话中流露出的一些讯息,却是让得吕烨相当无语。 显然,若没有吕挚几人之前所为,这家伙根本不想告诉他们这些事。 他们是知道很多事,可是却也最难得知那位圣上的种种态度和想法,没有实际接触,更没有多少了解,他们其实无从去揣摩圣意。 毕竟而今的圣上,与以往几代大璟皇帝都不一样,与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一样,不能以常理去揣度他的心思,想借鉴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难。 更显然的,凌沺特么的知道很多,而且不是猜的,是隆彰帝亲自授意的! 哪怕隆彰帝授意的是多种可能,决定权却是在凌沺的手中。 这家伙才是在这里亲身经历的,一切回禀和判断,将以他的主观感受和意愿来定。 换言之,他其实是左右隆彰帝最后如何决定的相当关键的所在。 思量片刻这些事,吕烨试探道:“圣上是想借梵山练兵,同时以精锐边军,更快结束境内之事?” “有这个可能。而一旦真的如此,更是在刀尖上行走,越发需要一些有能力和魄力的人。”凌沺不点头也不摇头,回答的模棱两可,却也再多说了一句。 事实上,他也没法给出多绝对的回答,吕烨同样也不需要,现在这些已经相当足够了。 足够他们更清晰的知道,天门关将有怎样的变化,该做怎样的取舍和决定。 “那便末将替侯爷取个头彩!”吕挚这时也听明白了,先前因为只能旁观,而沉寂下去的战意,再次腾起,自信一笑,眼绽精芒。 “可。”凌沺微微点头,传令擂鼓助威。 吕烨看了一眼儿子,尽管有些担忧,却是没有阻拦。 咚、咚、咚…… 大璟这边战鼓隆隆擂响,吕挚一身银甲,身骑白马,手持银枪,英飒前奔,来到那两面战旗插立处十步驻马而停,战马前蹄被高高拉起,一声暴喝随之传开: “大璟边将吕挚,尔等何人前来受死!” 听闻战鼓擂响,本想前去迎战凌沺的千喀邪,见来人并非凌沺,蹙眉看去,便是闻听此言,了然对方之意。 虽然不是原定计划,却也任由此事,古来阵前斗将之事鲜见,此间既开,先来几场暖暖场也好,他们这边想战、憋闷之将,可比对方多的多。 而且这样一来,对他和凌沺之战,也是有些影响的。 哪一方得胜,都是会士气大振,气势更盛,输得,要么垂头丧气,要么心怀愤怒,越战越勇。 倒也不失为一个削弱对手,和提振几势的方法。 都是久经厮杀之人,再自信自己可胜,也不会放弃一点优势,这也是共通之处。 是以当下,千喀邪大手一指,“卡邨,斩杀此将。” “得令!”梵山战将卡邨当即兴奋领命,拎着一杆大刀,快马杀出。 各国在这一点上,都有些共同之处,大军之中,往往有一些个人战力极为出众之人,品轶不低,但是领兵不多,排兵布阵什么的,他们不管,可一旦上了战场,那就打了鸡血一样,往往成为破敌、破阵的奇兵。 不需要他们别的,就要他们的敢打敢杀,要他们的武艺超群,去做鏖战或者冲阵时的利器。 凌沺弄得一众门客,便是同样的存在。 而这卡邨,在梵山边军之中,也是同样角色。 其领兵不过五百,却是此地有名的悍卒,在曦虹原这片地域上,于两军之中皆有盛名。 当下其方一临近稍许,吕挚便是将之认出,汹汹战火,瞬间在心中沸腾而起,拖枪迎上。 对方是成名已久的悍将,而他不过近几年才崭露头角,对方早已鲜少出营游战,双方并没有过交锋,此间将之斩杀阵前,这个头彩无疑够些分量! “当”的一声,两人迎面相遇,一杆大刀一柄银枪,皆是后拖撩斩而起,猛烈撞在一处。 一击之下,卡邨兴奋神色愈胜,眼前这白袍银甲小将,当真不俗! 两人一刀一枪,皆是无再进之力,同时被这一击击打荡开。 然二人马速未止,快速交错而过。 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一腿离镫,在交错而过之时,向着对方马腹踢去,却又在未至之前对撞在一起,同时身形踉跄几欲栽倒。 “杀!” “哈呶!” 喊杀声再度同时响起,卡邨拧身一刀近乎甩动发力的横斩,扫向吕挚,而吕挚则是一杆银枪刀身斜刺而出。 战斗伊始,便皆是杀招频出!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阵前斗将(二) , “好!” “还是颖诚厉害!” “矛子、矛子,看着没,这一记回马枪,是不跟我上次与颖诚切磋那一锤很像,这小子居然偷学咱的。” …… 吕挚和卡邨错马而过,齐齐拧身递出杀招之后的一刹,大璟这边顿时喧嚣四起,大声叫起好来。 无他,吕挚那一枪斜刺而出,不仅后发先至,在身影未稳之际,挡住了卡邨的一刀,还借着这一刀斩在枪杆上的互相磕开的力量,将枪尖递到了卡邨身前,巧妙的接了一记抖刺,直奔卡邨面门而去。 当下卡邨不及回防,仓惶间只得侧身向一侧躲去,本就对了一脚,在马背上并不稳当的身影,还是反拧上身的状态下,直接滑落鞍下,直接坠马。 虽说其也是沙场骁将,骑术精湛武艺非凡,快速应变之下,摔在地上的瞬间,便凭借强大的腰腹力量挺起身板,一手以长刀斜撑在地面借力,稳住了身形,单脚挂在鞍上,没有直接摔出重伤,也没有脱离马背,更没有惨被自己战马拖行。 可是却直接尽失先机,后方吕挚已经快速稳住身形,调转马头向他杀来。 每每他欲要重回马背之上,吕挚都必有一枪刺来,将其再次逼落。 短短时间,他已连续数次后背摔落在地,战甲也被拖刮的尽是划痕,脑后都拖掉一大块皮肉,身上、手臂,更是被吕挚伤出数道血口,体力耗费更是极大,败势已现。 “合那则,你去。”千喀邪面色沉凝,有些微微的难看,再度点将一员上阵。 败一阵他可以接受,但麾下大将被斩,却不是他想要见到的场面。 “胡猛,干掉他。”这边凌沺见状,也是继续派人。 “哈哈!胡爷爷来也,尔等受死!”胡猛早就蠢蠢欲动,闻令当即打马冲出,大吼大叫的兴奋异常冲向场中。 然而先后有差,哪怕双方入场只有一瞬之隔,合那则也是先行赶赴战团,一杆沉重狼牙棒,呼呼作响,带着凛冽风声,砸向吕挚后背。 吕挚早有所觉,枪尾快速回拉,双手上下反握银枪,将之挡下。 就在这时,卡邨猛一拍地,跃身而起,落回马背,手中大刀从身后抡起,向前劈落,斩向横锤向他砸来的胡猛。 胡猛大眼睛不由极速收缩,心头为这一刀之快大惊的同时,砸出战锤瞬间改为上撩,双手撑锤,格架住了这一刀。 然而卡邨此时心头已然怒极,出招更快几分,直接拧刀贴杆向胡猛右手划去,被胡猛撤手躲开后,紧接着又是一刀突刺,逼得胡猛狼狈不堪,大胡子都被扫断了一截。 “操!”胡猛也是直接怒目圆睁,半躺着躲开这一刀的同时,左手倒拎着锤头扫撩而出,将卡邨大刀打开。 而后强势挺身而起,大锤扔转回正,直接向前顶砸而出,同时右手往腰间一探,一柄沉重阔剑向着卡邨撩起大刀压去。 另一边,吕挚双脚离镫,在被合那则一棒打的身体少倾之际,直接在马背上旋跃横起,双脚先后踢在锤杆上,反向落回鞍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倒骑着战马,左手抓在枪头下,右手瞬间撒开,将银枪从后下抡上,枪杆做棍,再将合那则狼牙棒砸到一侧。 而后其长枪绕颈一周,右手攥住枪杆正持甩刺向前。 合那则飞快提棒砸挡,双方叮叮当当打在一处,激烈热闹之极。 “你们一起上,不要去那边,往左右横列邀战。”这次换成凌沺先行点将。 场上战斗虽然激烈,但实则胜负已分,卡邨虽然有怒意催使,看似狂猛无铸,缺毕竟伤的不轻,体力更是耗费极大,不能一鼓作气快速拿下胡猛,自然再而竭、近而衰。 而胡猛虽然武艺稍稍逊色一筹,但粗中有细,一剑一锤,配合的极为娴熟沉稳,没有贸然贪功激进,咋咋呼呼的喝骂几声,刺激的卡邨攻势愈发凶猛,寻其力衰破绽,已然掌握主动,渐占上风。 吕挚更是不俗,一杆银枪点刺生花,以巧破力,速度极快的一次次攻击,虽然并未给合那则造成什么伤势,却也抓住其狼牙棒沉重,但转圜稍慢且费力的弱点,一直稳占上风,不给合那则反攻之机,只能被动处于守势,完全落入吕挚的节奏之中,狼牙棒回防越加慌乱。 鉴于此,凌沺担心千喀邪不再派人上场,而是亲自上阵。 他可是想要让这几人,在这一战扬名敌军之中的,可不愿就这么结束。 实际上,千喀邪也确实有心就此结束其他人的比斗。 不想看着多年麾下被斩杀是其一,其二正是不想这些年轻的璟军将领在此扬名。 此地阿穆那边军,年轻一代,缺少些出类拔萃的猛将,一直都是他的遗憾。若是此时老一辈武将,再被璟军年轻将领挑杀,那对阿穆那边军现在这些将领而言,必然会心觉挫败。 更重要的是,阿穆那边军战阵猛将,也将有后继无人、无人可用之忧。 不过显然一众麾下将领,此时并没有想这么多,他们只是觉得越加憋闷和愤怒,见璟军一方,再有六人出战,当下是纷纷请战,群情激愤。 “去吧,以敌军鲜血,来熄灭你们胸中的怒火!”千喀邪看了他们一眼,当即点将出战。 他麾下将士的战心,与他一样,已不可再压,而是需要宣泄出去。 这一次他不仅再派出三员骁将,还派出了三员年轻将领。 能胜自然是最好不过,不能也就借此把他们的怒意和战意,再给压下去一些时日,等待有朝一日,更汹涌的喷薄而出。 将之当做一些激励,也未尝不可。 当然,他还有留些善战骁将,以待后用的心思。 “是!”六员战将却是不管其他,皆是兴奋应下,彼此对视一眼,齐齐上马,一声‘哈呶’暴吼而出,身虽声动,直接向着韩矛子六人分别杀去。 韩矛子一杆长槊率先迎敌,或者说是抢了一个敌人,他认识那人,梵山战将克尔谟,也是一员久经沙场的骁将,更是他的杀父仇人! 所以他根本没有等待,看都没看向自己冲来的敌将一眼,纵马而出,抢先半路将之截了下来,一杆长槊狂 (本章未完,请翻页) 猛刺出,全然不管不顾的架势,上来就是一阵猛攻狂打。 “你的对手是我!”元皓见兄弟孤身冲近敌阵附近,被他忽视那人正恼怒的想对他包夹而去,顿时暴吼一声,一箭射出,将之逼退,快马而进,收弓提刀,攻了上去。 “想过去,问过爷爷们了吗!”两杆大刀斩出,杨啸、贺兰炎,直入元皓、韩矛子身侧,为两位兄弟挡下身侧来敌。 剩下两个游骑校尉,刘阿虎、苟牙子,也是半点儿不含糊,一人提着一杆长矛,一人拎着一柄大斧,冲向另外两员敌将。 一时间,战场乱做一团,分做数处战局,杀的激烈无比,金铁交击声、呼喊喝骂声响成一片,看得人热血沸腾。 “吼两嗓子,喝个彩。” 片刻,吕挚先拔头筹,一枪崩开合那则仓促回防狼牙棒,银枪弓起一个颇大的弧度挑刺入合那则咽喉,而后嘣的弹直,将之顶落下马,飞落在地。 凌沺观之,打马踱步前行,给在场璟军留下这么一句。 之后便听璟军阵列,七八千人先后高声喊起“吼!吼!吼!……”的声音,快速整齐连成一片,声震云霄。 “操!你大爷的,怎么还不死!!”胡猛一下就受了刺激,恨煞了眼前这遍体鳞伤就是不挂的卡邨,破口开骂。“首杀啊,多特么风光,这喝彩战吼特么明明就是该给老子的,都怪你不早点死,净特么耽误事!” 卡邨此时本就是强弩之末,渐渐力竭,当下听他这么一番话,顿时觉得胸口憋闷之极,差点没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来,正想回骂过去,却不觉手上动作一滞,金瓜似的锤头顿时出现在眼前,连忙挥刀斩开。 下一刻,卡邨顿觉腰腹冰凉,低头看去一柄宽厚长剑,不知何时,已然从自己腰侧刺入,贯透了战甲,从另一侧透出一个满是鲜血的剑尖。 “第二其实也行,爷并不在乎的。”带着半截大胡子的黑脸贴近,笑的灿烂之极,然后一柄大锤狠狠击中了他的下颚。 骨碎人亡,卡邨栽倒落马,不甘的双眸怒瞪,死不瞑目。 “回阵。”凌沺御马前来,拦住了想去其他地方驰援的二人。 “依令而行便是,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帮助,而是信任。”见二人迟疑,凌沺再道一句。 “得令!”吕挚、胡猛了然其意,当下拱手领命,转身回阵。 “现在动手,还是再等等。”两人方一离开,千喀邪便是来到凌沺身前,凌沺淡笑道,目光却是轻描淡写的看向处处战局。 “等。”千喀邪干脆利落的扔了一个字出来。 其他人的胜败,现在他已经不在意了。 若能胜,他便乘势阵斩凌沺,再壮军威。 若是败了,那他将凌沺斩杀,璟军所有胜利的喜悦,将尽数成空。 不仅如此,没有那一刻,他比现在更想率军横冲,全歼眼前之敌,破入天门关去。 久守必失,久抑必颓,他的边军压抑的太久,已经快失去了利爪,而他们的敌人,却将爪牙磨得越加锋锐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阵前斗将(三) “矛子!右边!”凌沺和千喀邪默默等待对峙当中,右前方的元皓突然暴吼一声,传荡场间。 此时韩矛子身中数刀,战甲都被砍出数处缺口,胸甲残破非常,没了多少防护能力。 而他的对手克尔谟虽然外观看起来比他好不少,实则伤势更重。 长槊本就比刀更加善于破甲,韩矛子挨了几刀,看似凄惨,鲜血横流,血口很长,可都是皮肉伤,未伤骨骼腑脏。 然而他以命换命的打法下,自己每中一刀,也必会给克尔谟一槊,虽然没有一击毙敌,但是长槊刺出的伤口看似不大却极深,迅速将克尔谟重伤。 如此情形下,最多再有三合,克尔谟必备韩矛子挑杀当场。 由于韩矛子的突进,他们交战之地,颇为临近梵山一侧,当下梵山阵前,便是有一支冷箭突来,射向韩矛子。 元皓离韩矛子不远,清晰瞥见了对方的动作。 不过韩矛子对他的示警,却是置若罔闻,仍旧不改初衷,一槊刺向克尔谟,必要取其姓名,一刻都不想再拖,更不允许有任何变故出现,被克尔谟逃掉。 元皓当下大急,一刀格开身前梵山将领的攻击,左手捏箭提弓的动作一气呵成,整个人横躺马背上,脚撑弓臂搭箭张弓,一箭向韩矛子身侧射去。 长箭去势极快,也很险,直接从韩矛子腋下穿过,在其身侧尺余处,射中即将临身的冷箭,互相冲开崩飞落地。 而代价,就是元皓下一息,便是被敌将一刀矛勾刺在大腿上,痛的厉吼一声。 好在他反应极快,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宝弓,右手持刀瞬间上划,‘嘣’的一声,弓弦先被斩断,而后刀刃砍在敌将刀矛弯钩上,将之牢牢卡住,不让其顺势拉动,扩大腿上的伤口。 “额啊!!!”元皓痛的剧烈嘶吼起来,一股巨力爆发,将敌将刀矛推顶出自己腿上的血肉,牢牢架住,左手掏出鞍上箭矢,死命朝着敌将咽喉刺入,连续数下,将敌将咽喉和下颚刺的碎烂,不甘栽倒马下。 而后元皓也来不及去捡掉在地上的弓臂,拿起鞍上斜挂大弩,一箭就向贺兰炎身前之敌射了过去。 敌军先不讲规矩的,他还顾虑个屁! 少数人对拼射艺,他自诩世间少有对手,最起码迄今为止,他并没有遇到过,他的箭,在整个西南边军也可称冠。 而同一刻,韩矛子一槊刺开克尔谟战刀,修长的槊头,直直刺入克尔谟心口,调马便走,杀向杨啸那边。 刹那间,局势陡然大变,元皓以弓弩配合贺兰炎、韩矛子和杨啸刀槊连横,快速再斩两员敌将。 随后四人不约而同杀向另外两员敌将所在,两将见势不妙,拨马便欲逃走回阵,刘阿虎和苟牙子趁势狂攻,元皓四人未及赶至,苟牙子一柄大斧将一名敌将连人带马齐齐斩首,刘阿虎一杆长矛甩掷而出,将最后一名敌将心口穿透。 “回阵!撤!”当下元皓大喊一声,连续四支弩箭接连疾速射出,将敌阵欲冲上数名将领逼退,六人一起快速打马飞奔而回。 “看样子,千喀大将军对麾下没什么威慑力啊。”凌沺直接双刀出鞘,打去起千喀邪来。 千喀邪脸色铁青,刀矛刺出,却不是向着凌沺,而是将插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地面的战旗勾落手中,向上高举,复又猛然插在自己身侧。 输阵又输人,这让他分外恼怒。 随着他战旗起落,本想冲出的梵山军将士,顿时左右相视,讪讪停下。 元皓六人则是畅快大笑,奚落不屑之意溢于言表,遥遥对着凌沺拱手后,一同回到阵前。 “请吧。希望你等会儿败落后,还能镇得住你的人,以免还得劳我们动手,多杀些废物。”凌沺的嘴,那是不会闲着的,一边不紧不慢的催马向前,一边继续奚落千喀邪。 于敌将以尊敬,不是不可以,但那得敌将死了再说。 只有挂掉了的敌人,才是好敌人,凌沺可是一直深以为然的。 遑论只要在他眼里是敌人,那不论是谁,都只是要杀的目标而已。 敬重? 玩儿蛋去吧。 “口舌之利,何足道也!”千喀邪确实迅速冷静下来,冷哼一声,提刀前指,而后御马冲锋。 他所有的武艺,都是在军中练就,从一个精锐步卒,知道而今,他用的都是刀矛。 只不过而今这杆刀矛是他特制的,并非制式。 梵山刀矛可以说是梵山军中很常的兵器,以标准制式来说,有两种。刀头倒是都一样,区别在于刀杆长短、粗细。 短的刀杆长仅一丈,持之者列于盾墙持盾军士左右,负责隔着盾牌从上方攻敌。 长的刀杆有丈八,持之者立于阵中和阵末,前者端刀在腰,刀矛前段架在大盾收腰处的卡槽上,攻敌腰腹,而后者,刀杆仅攥住尾端,整个刀杆都架在前面军士的脚面上,从盾下刺出,攻敌脚踝。 但不论长短,二者皆是步战所用,并非马背兵器。 千喀邪请军中巧匠给他量身打造的这杆刀矛,反而类似戈戟。 刀矛的刀身笔直,长有近三尺,近背处高高起脊,刀背上半部分展出寸许窄翼,刀刃向则相当宽阔,最宽处足有近四寸左右,同样近杆处略做收腰增厚,刀刃似刀若斧尖峰有如利箭,劈斩穿刺尽皆极善。 刀身下两寸,刀背向制有弯钩,有如鹰翼半展,上下双刃,推拉勾啄皆可。 刀杆一改寻常刀矛以韧木为主制作的方式,也非前细后粗样貌,而是通体扁圆,长有丈半,尾部安装一个四菱尖刺,亦做刺击之用。 凌沺没有真正面对过,马背武艺超群的余虓,却也对他的戟法,印象十分深刻,那玩意招式变化万千,极为难缠。 当下,千喀邪的刀矛,给了他同样的感觉。 凌沺虽然骑术大有长进,已经可称精湛,但比之这等沙场老将仍有不及,若是骑着自己战马还好,小青极有灵性,能与他默契配合,但此下所骑不过寻常战马,便没了那般浑然一体之感,而且无论是个头、力量、冲锋的速度,这等战马都不及小青远矣,同样不及千喀邪所骑当世良驹。 是以,凌沺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与之对冲,而是打算止住千喀邪冲势,与之缠斗一处,让其也失去战马之利。 在千喀邪一刀冲锋刺来之时,凌沺右手昭阳刀在握,横刀斜斜划撩而出,斩向他刀矛背后的弯钩,同时左手长刀直接向千喀邪战马刺去,逼其止步。 可事实却是没有与他设想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致。 千喀邪刀矛在与昭阳刀交击刹那,瞬时被他微微拧转,没有让凌沺卡住。 下一刻,刀矛下斩再将凌沺左手长刀压下,而后猛然挑起突刺,直奔凌沺心口。 凌沺心下警觉之际,手上动作不满,昭阳刀横架身前,上身稍稍后仰,避开从额前几乎贴肤而过的刀刃,然后猛的发力,要把刀矛给旋到一侧压住。 继而左手也不闲着,一刀挑刺,点向千喀邪手腕。 千喀邪顿时再转刀杆,近两尺长的弯钩,从竖立状态变成横置,并没有与凌沺比拼力气,而是稍稍还加了一点力气,再向前刺出一些,便要用刀矛弯钩划向凌沺咽喉。 凌沺无奈之下,只得再改刀势,昭阳刀狠狠发力,将刀矛向上避开。 千喀邪一招得势,连忙反拧刀矛,横刀再斩。 凌沺眉头一皱,这次不再格架,昭阳刀转为反持,回手一刀刺出,将之高高击起荡开。 千喀邪顺势而为,避开凌沺左手长刀点刺。 两人错马而过,千喀邪回拉刀杆,刀尾四菱尖刺刺向凌沺后心,被凌沺横刀挡下之后,刀矛盘旋兜转,刀头再向凌沺斩落。 凌沺连忙应对,一记撩斩迎上,却是不料千喀邪使尽毕生所有力道般,玩儿命将刀矛下压,凌沺也只得与之角力,片刻将刀矛缓缓向上推开。 就在此刻,千喀邪顿时收力,凌沺一下用了空力,险些一个踉跄,离开马鞍。 虽然及时控制住了身形,也给了千喀邪一个绝佳的机会,刀矛电闪刺出。 凌沺自不是庸手,经验同样极为丰富,当下左手长刀旋斩向外,便要拨开这一刀。 哪知千喀邪直接收回刀矛,快速避开,不与交击,而后再度探出刀矛,用弯钩勾在凌沺刀上,两马背离之下,差点没给凌沺拽下马去,空门大开。 千喀邪哪里会错失战机,轻轻往左侧拉动缰绳,而后自己跃离马背,刀矛再次挺刺而出,刺向凌沺肋下。 便是此时,凌沺双眼精芒大放,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同样跃离马背,又一匹战马惨嘶跪地,四肢劈叉。 而凌沺左手长刀掷出,将已经准备兜转掉头的千喀邪坐骑惊开,双手紧握昭阳刀,脚尖在千喀邪刺来刀矛上一点,刀矛刀头向下垂落之际,他人已经再度前跃而起,一跃丈远,一刀立劈而下,奔着千喀邪额头斩落。 千喀邪心中一惊,瞬间舍弃刀矛,腰间弯刀出鞘,向上格架。 “噗通”一声,千喀邪虽然挡住凌沺斩落之刀,却被凌沺一身巨力凌空摁下,双脚落地不稳,直接跪在当场。 此刻与先前反转一幕出现,凌沺死命下压长刀,以力服人,昭阳刀紧紧压在千喀邪颈侧,一抹清晰的血痕出现。 “开!!”千喀邪羞愤之极,怒而开声,暴吼一声奋力上撩战刀。 凌沺瞬间撒手,昭阳刀被掀飞向后,也是不管不顾,一个飞膝砸在千喀邪下颚,在其仰倒跌飞之时,一拳不断砸在千喀邪额头,直接把他拍在地上,探手再进,凌沺抓住千喀邪持刀手臂,咔嚓一声将之掰断,夺下弯刀,抵在千喀邪颈间。 “再敢进一步,他必死!”凌沺若恶狼回眸,看向蠢蠢欲动想要来救人的梵山将士,冷喝开来。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忍 “还动?”凌沺见自己放话以后,梵山军扔有人隐隐躁动,笑的更开心了些,“你们中若有千喀邪的心腹,现在应该好好左右看看,这时候挑衅与我,可不是想救人,而是巴不得他死呢。” 手段很简单,挑拨而已。 但是有用啊。 当下几名千喀邪的心腹将领,目光择人欲噬般环视身旁,尤其是此前暗施冷箭之人,以及此地阿穆那边军副帅,更是备受宠爱,好几个将领将之隐隐围住。 “叶护,如此简单离间之言,便不必说了吧,凭白堕了身份。”桉虎眉头紧锁,强自压下心中滔天的惊讶,无视其他人的注视,缓缓向前。 他是钦使,现在该是他出面的时候,无论如何,千喀邪不能死,边军也不能乱。 若千喀邪交手中被杀都还好,边军将士悲愤之下,反而军心可用。 可现在,就算没有凌沺这般离间之为,边军上下也已深受挫败,接连被斩数将,大将军也失手被俘,对士气的打击太大了。 反而璟军一方,连战连捷,自信爆棚战意滔天,此时若出战,必可发挥出更强的战力。 真若如此,他来一趟边军,死了个大将军,边军也被璟军击破,他的结局如何,也将可想而知了。 “呵呵。桉虎,你与其过来废话,何不趁早依约而行,千喀大将军自不会有事,难道你也想他死,然后继承他的位置?”凌沺却是看都懒得看他,口中说着,目光却是转向渐渐回神的千喀邪。 “你休得胡说!”桉虎连忙厉声喝道。 “人今天丢的够多了,依约而行吧,我自会与国师交代。”这时千喀邪业已醒转过来,深深看了凌沺一眼,对桉虎道。 他输得其实很不甘。 在凌沺跃马离鞍,将自己刀矛踩在脚下时,他就知道自己中了凌沺的计了。 凌沺与他交手,一直都非全力,而是在不断示敌以弱,让他渐失谨慎。 目的此刻也相当明了。 就是为了避免他们一直拼下去,怕拼到最后谁也留不了手,怕杀了他,没有人遵守赌约。 事实证明,凌沺确实做到了,哪怕过程其实很危险,可这就是一个赌徒,一个敢拿自己的命做赌注的赌徒! 这短短的一合交手,他若是有些耐心,不那么急切的想胜、想杀凌沺,胜的就很可能是他。 他有世间顶尖的战马,远胜凌沺那寻常战马,耐性、个头、战马抵肩而战时的力量,都全面占优,再加上刀矛更长的距离优势,只要他耐心一些,稳稳占住凌沺拱手送来的先机和优势,胜面会比凌沺大的多。 可他还是急了,与从见到凌沺后凌沺的言语有关,与璟军诸将接连斩他麾下将领有关,与长久以来的忍耐压抑有关…… 他的心思,远没有表面看着那么平静,他太想战、也太想赢、太想展露自己的实力,落入凌沺的陷阱之中。 此刻他没有考虑责罚,没有考虑这次输了要付出的代价,唯一想的,是活下去! 只要他活着,只要他仍旧掌军,他会将凌沺当做毕生大敌,会更加郑重万分的面对璟军这个大敌。 他现在很怕,怕凌沺杀了他。 不是怕死,而是怕凌沺的表象,继续迷惑太多人。 在他心里,凌沺的威胁,不下于夏侯灼等人,真正的极为重视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想要告知国师,告知更多阿穆那将领,小心这个疯狂的、阴险的敌人! 区区数千人而已,只剩数百真正的军士,其他人充其量只是拿起刀剑的民夫,能换来对这样一个敌人的清醒认知,他觉得很值! 同时,他也承担的起。 “大将军!”桉虎却是仍旧有些迟疑。 那些人虽然他同样并不在乎,可是他却担心如此一来,会对军心民心有太大的打击。 可以想见,此役之后,曦虹原一带,璟军必将气势如虹,而他们阿穆那将全面落入下风的不利局面。 “杀。”千喀邪仍旧躺在地上,一道沉喝传出。 “是!……”桉虎咬紧牙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关应了一声,恨恨看了凌沺一眼,转回身去,挥手落下。 “啊!……” “你们这帮叛徒!!”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 “千喀邪!你就是个废物,自己败了,卖了我们换命的废物!!” “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佛圣!请救救您的信徒吧!” “千喀邪,佛圣不会放过你的,以我等鲜血诅咒你永世沉沦地狱!” …… 一道道凄厉的喊声,掩盖了此处天地其他所有的声音。 被三万大军重围在内,全无防备之下,那几千人死的很快,有很多很多人,茫然无知间便已死去,不知究竟。 剩下多活了一会儿的人,此刻毫不吝啬的将他们所有恶毒的言语,都送给千喀邪。 也有些乞活的,却只能更加愤恨的死去。 那凄惨的场面,不仅动手的梵山边军将士们默然、胆寒,璟军一方看着,也并无多少喜色。 “你的目的达到了,该放了我了。”惨嚎声渐渐消止,千喀邪看向凌沺那漠然的双眼,平静道。 “桉虎,你过来带他回去。”凌沺并无不可的点点头,对对面桉虎招招手。 桉虎此刻心中复杂的很,但还是上前,千喀邪久久不曾起身,他也怀疑该是动不了了,被压的跪落在地那一下可是不轻。 可哪怕千喀邪以后会残废,现在也得接回去,此时的边军,更加不能群龙无首。 “替我转告你们国师,对他的邀请凌沺倍感荣幸,自会欣然应邀前往,不过凌某痴于武艺,久闻梵山武人高手众多,梵山广袤之境都快放不下了,不妨沿途召集些梵山武人来,凌某愿一一切磋,讨教一番。”凌沺直接将抵在千喀邪咽喉的刀扔下,丝毫没有担心他们俩人会突然暴起袭杀他的样子,淡笑开口,寒意森森。 而后便是走去一边,拾回自己的两把刀。 “你……” “我什么我。里外丢了废了我好几匹顶尖儿的战马,你们不该赔我么?”然后凌沺还十分顺手的,把桉虎和千喀邪的战马都给牵在了手里,挨个拍拍马头瞪瞪眼睛,对桉虎的愤怒感到十分的奇怪。 “准备好了,来通知我噢,我就在天门关等你们。”说着凌沺满脸欢笑,跃上马背,驾马离开。 “别给他杀我们的机会。”千喀邪用那只完好的手,拉住了桉虎,摇摇头沉声说道。 他有感觉,此时的凌沺恐怕很有乘势一战,破去此地阿穆那大军的意思,只是还在考虑,没有下定决心。 他们不能给他这个机会,现在这般局面,若是凌沺再把他们俩杀了,此地已然士气低落之极的阿穆那边军,恐怕真的挡不住对面的璟军。 桉虎心头一惊,要喊出口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传信国师,此子当为大敌。”千喀邪看着凌沺慢悠悠的背影,再道一句,在桉虎的搀扶下蹒跚回阵。 他的后半句并没有说出来,虽然将在帝都将凌沺留下,是个很好的机会,可他没有左右国师如何做事的能耐,还不如不说。 而凌沺走了一阵,见他们没有任何动静,摇摇头,惋惜的提起了马速,返回阵前,高喝一声“回城”,率先向天门关行去。 “别做出提防之态,确保阵型不乱即可,大气些,嚣张些,我们是胜者,眼下当有肆无忌惮的姿态。”路过吕烨身前时,凌沺低声叮嘱一句。 “是。”吕烨挑眉,应了一声,迅速将命令传了下去。 璟军一方顿时是高奏凯歌,意气风发的快马回城。 “真他娘痛快!”胡猛奔近凌沺身侧,哈哈笑道,眼睛却是盯着凌沺抢回来的两匹战马。 两匹战马同一品种,都是汗血良驹,金棕色的毛发缎子一样光滑油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煞是神骏,哪有武将不爱这个的,当下也是艳羡的可以。 “再看,揍你啊!”凌沺无语的撇撇嘴,这大大咧咧混不吝的货,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而且还淌哈喇子,这马回去可得看好了,别被这货骑跑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揍也行,揍一顿给咱匹马咋样?不行十顿也行,不打死都行!”胡猛哪在意这个,当下便呵呵直笑道。 “能别丢人吗。”吕挚无奈上前,把这货拉开,随即对凌沺拱拱手,“侯爷方才该有开战之意,何故作罢。” “是有一些,但没找着机会发作。”凌沺点点头再道:“若你们是我亲军,我必不会放过此间战机。可你们非是朔北部民,一旦开战,即便能胜也必有不少死伤,若有圣上明令还好,可若只是我在敌人已经认怂的情况下,挑起的战事,那我也不好过。对很多人而言,没有造成实际威胁的敌人,会自动被他们忽略,只有被打了、打疼了,才会想着杀敌、拒敌。便是圣上也在两难,何况是我。” 凌沺的语气,说不上遗憾,倒是讽刺之意却是不加掩饰。 隆彰帝给他的信,没人知道其中大半篇幅的意思,都是以试探为主,尽力摸索出梵山虚实,尽量不要开战。 哪怕隆彰帝有很多很多准备,三路威逼梵山之态也不假,却仍是此意。 不是隆彰帝不想趁着梵山此时情况,予以重击,而是不能。 这种事二十多年前他就做过,将欲要彻底兴盛的荼岚,打成大璟臣属,打的将盛之势溃散,让得老汗王此后余生都在尽力将荼岚恢复昔日盛况,再难开拓进取,只能蛰伏。 可那时大璟上下,都知道荼岚是大敌,民心所向士气高昂,可战! 而今却是大有不同,真正将梵山视为敌人的人很少,朝堂、民间都是如此。 又刚经历过北伐缑山之战,且逢天下乱象,再调军征民外战,很难,会有很多人很多人抵触。 要是梵山主动开战还好,同仇敌忾之下,并无大碍,足可一战。 可若非如此,隆彰帝也只能等。 将临近边军撤离一部分,调来一些其他地方的将士,让他们见到梵山的威胁,让他们与梵山军摩擦厮杀,然后传扬周知,乃至让大璟人敌视梵山,就是隆彰帝的办法。 都说他急功近利好大喜功,可他同样能忍,忍到可以等二三十年才和缑山清算。 现在也是一样,他再次忍耐,等待局势的变化,等待时机的到来。 吕挚比之萧欢更隐隐有些天门关年青一代领袖的意思,不论胡猛等人,还是游骑校尉刘阿虎、苟牙子,对他都很信服,这让凌沺不介意将这些透露给他一些。 “是这个理。”吕烨也在一旁,闻言认同一句。 “吕帅,大桥必要尽早重修才是。”凌沺见他开口,顺嘴提到。 可能梵山还不知道天门关后的官路已断,否则此时开战,其他两路好说,天门关是只能孤战了,一旦全无援兵、补给,梵山军猛攻一点,天门关再坚固,总有被破开的时候。 即便双方而今都无开战之意,可这种局面会持续多久,是未知的,十年二十年、乃至一辈子是他,三五年一两年也是他。 可能会比重修这座桥所需的时间都短,再不弥补,必成破绽所在。 “侯爷以为我等如何不想。可户部兵部不拨钱粮许可,工部不调集工匠民夫,我们哪来的人力物力去修啊!”吕烨苦笑回应:“这事儿我们给三部皆有去信,甚至直传鹰信给圣上,却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半丝回应。” 凌沺闻言沉默片刻,道:“我会奏明圣上。” 吕烨等人却随之沉默,他们不知道隆彰帝究竟知不知道,也不知是否有人从中做了些什么,只能等待凌沺给他们的结果。 说实话,因为此事对朝中不满者多了去了,若不是每年的补给、军饷都照例送来了,而且时间尚短,吕烨和萧无柯也有些联系外界的手段,怕是早就群情激奋,以为他们已经被舍弃在此了呢。 吕挚等人先前以为凌沺要挑起战事,而不知有其他准备时,那般愤怒也是因为此因。 萧欢对凌沺的不待见,也于此不无关系。 在西南边军,尤其是年轻一辈人眼里,他们在守的,更多还是自己的家,能信任的、在乎的,也都是天门关辖地内这些自己人。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部署(上) 回抵天门关前,吕烨率领众将及大军直接入关,返回边城,而凌沺则是先行来到山河楼一众所在。 “靳仡,拜见叶护。”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上前向凌沺见礼,其他山河楼弟子,也是同时欠身见礼,只是并未开声,显然一副以这年轻人靳仡主事的样子,包括一众年长的长老,也是同样姿态。 靳仡看起来并不似中原人,反而长得像荼岚人,颧骨微高,显得双目有些深邃,鼻梁挺拔,发色瞳色倒是与中原人相同,黑发黑眸,肤色也相差不大,没有寻常荼岚常年风吹日晒那样有些黑,反倒十分白皙。 一身打扮也像是一个文雅书生,身姿欣长挺拔,不柔弱也不算太过健硕。 这让凌沺倒是不好判断他到底是哪人了。 不过也不重要,毕竟他的身份而今只是山河楼之人,其他倒也没什么所谓。 “靳仡是师尊的第三位徒弟,族裔荼岚,论起来家祖曾居于如今朔北境域,只是已迁出数十年,得师尊赐姓,仅是山河楼门人而已。”然而靳仡似乎看出凌沺疑惑,直言道。 “无妨。我答应了楼主山河楼落脚朔北一事,你既然与朔北有这层渊源,倒也不错。随后等你们去到朔北,可以去找夜皛万夫长,我会与他言说清楚,朔北境内随你们挑选山门所在,无需备册,自行决定便可。”凌沺淡淡的摆摆手。 山河楼一贯隐蔽,虽然将会在朔北落脚,凌沺也没有必须指定位置或者要详知究竟的意思。 “多谢叶护。”靳仡再次欠身一礼,郑重谢过。 这其实正是他们最大的担忧所在,哪怕前往朔北是楼主的决定,他们心中也仍有忐忑。 而今凌沺愿意这般成全,和尊重他们的习惯,还是让他们十分欣喜的。 “这是师尊命我等交给叶护的礼物,还请叶护收下。”接着靳仡在身后的书箱里一掏,拿出一个皮筒子递给凌沺。 凌沺这次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了,当下也是颇为欣喜的接过。 “这是山河楼年初重新修订的天下舆图,东起海外诸岛,西至大漠尽头,北极荼岚山,南揽钵罕那及漠南诸国等地,山川河流城池关隘,尽皆记录详实,包括其各自分属。”靳仡简单介绍道。 这份舆图其实是山河楼自用地图的备份,上面山河楼这么多年对天南海北各地情况的探明,皆有收录,比各国绝大多数军用地图都更加详尽、分明。 靳潇自己给凌沺那份梵山地图,也不过是这份地图的一部分,还是相对简化的版本。 “这玩意给我,不违背你们山河楼的规矩?”凌沺虽然没有直接打开,却也是心下惊讶,挑眉看向靳仡笑道。 “山河楼长存于世,赖与有叶护这般好友相助,互惠之事,只能促进友睦,何谈逾越规矩。”靳仡也是笑着回道。 凌沺轻笑不语,只能心中暗道,很多时候这山河楼的规矩,还真是有够灵活的。 只要他们想给的,那就是再重要也不违背规矩,不想给的,啥都有规矩,倒也当真有趣。 也就是凌沺不知道,山河楼在隆彰帝那里的评价是‘千年搅屎棍’,不然应该会默默认同。 他们看似不参与任何事,却又在很大程度上,予以特定的一些人便利,给与助益,还一脸无辜。 凌沺只想说,这样的朋友,再多来点吧! “另外,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两千轻甲、弓弩,师尊也命我等一并交由叶护处置。叶护可以自留,也可转交大璟。师尊说,这就权当我等的买路财了。”靳仡再道,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轻甲和弓弩。 他们死活不先行进去天门关,跟这些兵甲也有很大关系。 大璟是不会允许这么多人,还是非大璟军伍的人,带着这么多兵甲在大璟的关城、大璟的领地招摇过市的。 一旦凌沺没来,他们自行入关,那这些东西被天门关的人扒下来,那再正常不过了。 倒也不是他们多在意这些东西,寻常他们也不用这些,都是为了逃命准备的,现在拿这些当做给大璟的过路费,那也没什么。 只是靳潇深知凌沺的贪婪,他就故意这样,先让人给凌沺,至于凌沺是眛下了,还是上交了,他们不管,反正从见到凌沺开始,怎么从大璟安然去到朔北,那就是凌沺的事了。 “哈哈!还是楼主了解我。”凌沺当下也是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两千精良轻甲,数千各式弓弩,拿来都能装备两支精锐千人队了,这玩意儿他能放过? 漫说隆彰帝已经准允山河楼一众过境,并没有过多要求。 便是这舆图,给临摹一份送上去,那就足足够够的了。 况且还有呢。 凌沺笑罢也是再道:“关于大璟各方的消息记录,楼主可曾言明。” 靳潇可是答应过他的,这些东西都是给他的,然后他再给隆彰帝送一份,可别秃噜了。 “尽在我等书箱之内,入关后叶护可派人取走,不过日后还望叶护能让我等一并誊抄一份留存。”靳仡也不墨迹,这事儿靳潇更是早有吩咐过,带来的都是可以给凌沺和大璟的,换言之不能的,也压根没带。 这跟舆图可不一样,即便新给凌沺这份舆图,哪里属于哪方势力都清晰标明,但各方之间的关系、详细的情况等,也得凌沺自己去探知、去判断。 而这些消息,却是能将之分明的呈现在凌沺眼前。 山河楼规矩是自如些,却还是有的,不是真的闹着玩的。 舆图只是工具,可以给,带来这些消息,纵使有些隐秘的,却也只关乎大璟,而且隆彰帝、夏侯灼等人未必就不知道,所以也可以给。 其他真有大影响的,包括他国的,那就别想了。 真若能给出,山河楼也没必要从梵山迁离。 大原则上,他们还是一直谨守的。 “这样,我会让人将这些东西送去长兴,你们留下些人住去侯府,一同誊抄便是。”凌沺也是点头同意。 说山河楼啥也没剩,那他是不信的,不过这老些人背着的东西,也绝不算少,足够了。 至于他们自己备一份留下,更是无可厚非,没什么好说的。 “不用再谢了,累的慌。随我入关吧。”随即见靳仡作势还要施礼道谢,凌沺连忙将他止住,带着他们往关城行去。 边走着边闲谈些,知道山河楼一众来此并未经历什么危险,也就那几千人在后追赶,略感奇怪之余,也是松了口气。 他看到这两千来人,而且除了赶路疲态,没有什么厮杀过的样子,虽然自觉应该没有什么事,却也不把准。 毕竟还是晚来了几天,这要是死伤了不少,还真有点辜负靳潇的托付了,会很尴尬的。 “见过长乐侯,恭 (本章未完,请翻页) 贺侯爷大胜而归!”一进关门,只见萧无柯和吕烨正带着一众将领、军士等着他呢,等他一踏入关门,便是齐齐来了这么一嗓子,吓他一跳。 “同贺,同贺。”笑着打了个哈哈,凌沺急忙走向萧无柯,先行道:“萧帅,烦请替我安置下山河楼一众,再借我几处宽敞的房屋,屯放这些兵甲,花了大价钱呢,可不能放在外面吹风接雨的。” “呃。”萧无柯神色凝滞,没想到凌沺来这么一出,半晌才在吕烨不断示意下回神,“自当如此,柳雎,你务必为侯爷安排妥当。” “有劳柳长史。”凌沺微笑向柳雎示意,转而再对萧无柯和吕烨道:“萧帅、吕帅,虽我斗将得胜,但对梵山我等仍需慎之又慎,予以最多的郑重。接下来如何部署,可否详谈一二。” “正有此意,凌侯这边请。”萧无柯瞬间正色起来,他来此等凌沺,也就是这个意思,当下哪里还会想其他事。 说着便是与凌沺并肩而行,去往城门楼,天门关守军一应战备事宜,都在那里商讨,而非大将军府。 当下两人先行,天门关百余战将尽皆随后跟上,齐聚一个宽敞的大厅之中。 萧无柯有意将凌沺让到主位,被凌沺婉拒,自顾落座右手首座。 萧无柯也不再磨蹭,落于主位,吕烨坐在凌沺对面,其余众将纷纷落座,众人中间则是一个大沙盘。 上面没有别的,就是天门关外,整个曦虹原的地形呈现。 因为只此一地,故而做的极为详尽。 依凭便是这百余年,不间断的游骑探查,用人命换回来的一处处敌军详尽部署。 “此番敌军受挫,士气大衰,再加上主将伤势不清,沿线防御必会有所收缩,对我等而言,或许并非好事。”落座后萧无柯便是直接说起正事,摒弃其他一切思绪。 “现下梵山之意相对明确,并不愿与我大璟开战,但绝不可不防。可一旦敌军全线收缩,其实也就将我等尽数拦在这百里曦虹原,再想向梵山腹地探寻消息,将付出的会是数以倍计,乃至十倍计的伤亡代价。”吕烨接言道。 这话其实算是说给凌沺听的,怕他不知道这代表的意义。 梵山边军大营所在,其实也起到一个堵路的作用,是阻拦他们探寻更多梵山情况的阻碍。 以往他们在曦虹原处处交战,是探知敌边军部署,也是会寻机往更深处探寻,了解梵山内部的动静。 可一旦梵山边军经此事后,开始全面收缩,以他们的兵力,完全可以在曦虹原西南方向,拉起一道稳固的防线,也有更多的机动力量不断巡视、驰援各处。 如此一来,他们再想探知梵山内部的情况,会艰难太多。 至于梵山边军会不会如此做,他们想来是肯定会的。 虽然千喀邪此番败给凌沺,但那只是武艺,和一些小算计,不可掩饰忽略,千喀邪是一个成名老将的事实,也不能忽视他领兵调度的能力。 梵山边军而今士气低迷,真正常出营率领游骑的战将也有青黄不接、老将力衰等局面,且这一战天门关年轻一代战将展现了他们的实力,这些都会一改往日游骑交战互有胜负的局面,变为天门关一方占据极大的优势。 如此情形下,放弃游骑的不断撕扯,放弃几近无人的曦虹原,全线固守,不给他们乘势而动的机会,无疑是正确的选择。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部署(下) “不仅如此,西北向同样要注意,千喀邪很可能会派兵往雍南乾坤关探查,包括白帝关,也必会有梵山兵力试探虚实。”吕烨说完,凌沺也是顺势接话道。 相比白帝关,雍南屯兵所在乾坤关,才是重中之重。 白帝关远在雍凉交界,与乾坤关一样,都是在天庭山的一个山口修建,一东一西却远隔五千里。 但白帝关外地形虽不是一片坦途,却也与天门关类似,是开阔地,梵山设有驻军,亦有大量百姓生活,双方同样互有探查,且开阔地带,敌军有何动向,也便于知晓。 而乾坤关,其实相当于建在天庭山上,是在数重山峦山脚下相夹的一条道路的尽头,关外就只有这一条路,固然易守难攻,但更加孤寂无人,且这条山谷道路太长,足有近四百里长短,若只是少数探子或者奇兵从山间各处行往,并不易探查。 且乾坤关那条山路南向出口,离曦虹原不足三十里,完全在此地梵山边军辐射范围之内。 即便他们此前不知这两关增兵备战之事,现在也必有猜想,怎会不探听虚实。 何况边关敌军大举增兵,凌沺不认为梵山那位国师对此一无所知。 他来这那位都未卜先知一样,代表这位对大璟的关注和了解,可真的不少。 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山河楼。 说实话,对山河楼掌握的一些情报,天下各国包括大璟都相当重视和眼馋,凌沺自己也是一样。 这也是为何,山河楼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山门所在,一旦被人所共知,他们掌握的种种消息,就会将他们拖入无尽深渊。 可就是这般存在,梵山对山河楼离去选择的竟然是放任,也可以说明很多事情。 至于梵山的消息何来,凌沺同样有所猜测,不过眼下倒无需提及此事。 时下如何在关外,将天门关、乾坤关,乃至白帝关三者串联,互通有无、相互配合才是关键,也是日后真与梵山有战事时的要务之一。 同样的,梵山一方,但有了解和猜测,将三方分割也是首当其冲之事。 “侯爷所言极是。”吕烨对此表示认同,众将和萧无柯也是微微点头,对凌沺多了些正视,这位到底还是对军伍事有些了解的,这就有的聊,不是对牛弹琴,来捣乱的。 “以我之意,西南方只做佯攻,重点着手与乾坤关紧密往来,将两关通路占据在手。这样一旦通往天门关的官路未曾畅通,也可以乾坤关互为支撑,不至于陷入孤境。”凌沺再道。 乾坤关外的道路,其实并不合适大举行军,以及运送粮草补给等,马匹尚可,大车行路不易且很慢。 可一旦天门关内的桥,真的修不好就开了战事,那就变成了极为重要的补给线,乃至生命线。 即便桥修好了,也不是说两方联通就没有必要,一旦两国局势恶化,反而同样是极为必要的。 乾坤关外并不适宜人存活,所以乾坤关没有修建在曦虹原附近的出口,而是修在北端,临近雍南的天庭山一处山间原野上。 这就让它处于一个相当被动的状态,即便有了战事,出兵将需要走很长一段并不易行的道路,且速度不快,且出兵是有被断绝在外的风险的。 天门关若补给艰难,这条路可以成为活命的倚仗,反之,天门关内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路若是可以畅通,同样对乾坤关外出之军会有极大保障。 以往都只是驻守,两方没有多少往来还不打紧,乾坤关的璟军也一直基本没有和梵山交战过,可局势一旦有变,两方紧密沟通就变得极其必要。 这中间的道路,绝对不能被梵山军阻断、妨碍! “我亦有此意。”萧无柯出言道:“恰逢此间斗将得胜,大挫敌军士气,正该乘势而动,将两关通路掌握在手。” 说罢,萧无柯看向凌沺,见凌沺只是点点头,并无插手实际部署的意思,便再道:“此役经过,我已尽知,韩矛子!” “末将在。”居于末席的一帮年轻人中,韩矛子起身应道。 “此战中,你只顾私仇,枉顾同袍安危,致使元皓为助你不失,被敌将重伤,你可知罪!”萧无柯眼神冷厉的看向他低喝道。 “末将知罪,愿领任何责罚,但请萧帅留我一命,将功折罪。”韩矛子没有任何分辩之言,歉意看向元皓,进而回道。 “好。便暂留你一命,予你精骑两千,出关向西北行进,务必将此路开通,联往乾坤关所在。”萧无柯顺势道。 “末将领命!”韩矛子朗声领命,而后不多呆片刻,当即向外行去。 “胡康,你率五千轻骑出关向西南,若可趁此机穿过敌军防线,尽量多派人手过去,潜隐下来,留待后用。若事不可为,佯攻敌军防线,牵扯敌军注意。”萧无柯再度对一将下令,正是胡猛他爹。 爷俩半点儿不像,胡康虽也有长髯,但颇具儒气,沉稳之极,也不知咋生了胡猛这憨货。 当下也是领命离开,他们都习惯了如此,一个个倒是雷厉风行的可以,绝不拖延半点,可见西南边军风气。 “无寂,你且去辖地,今日起,天门关上下三十六军府,尽皆开始备战。”萧无柯再向吕烨道。 “萧帅不可。”凌沺开口了。 见众人各色目光看来,也不在意,只对萧无柯道:“天门关辖地人口有限,三十六军府若全员备战,值此农忙时节,必会造成粮产缩减。战事何时会来,并不一定,便是有所屯储,也必难抵消耗。” 说完,凌沺还是有些无语的。 他都知道的事,萧无柯会不清楚自家底细?丫的是又给他下套,让他说出这话呢。 搞啥呢么,就不能好好聊天么。 “哼!侯爷既然知道,且多次提及断桥之事,我倒想问侯爷,朝廷究竟何意!我等频频上书奏请,却石沉大海,全无回应。若非侯爷来此,我等还以为朝廷早已忘了我等还活着呢。此间侯爷也看到了,我等兢兢业业戍边守关,从不敢懈怠分毫,要打仗没问题,我等纵然耗尽最后一粒米粮,纵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必谨遵圣意而战。可圣上、朝廷、百官、天下百姓,究竟是否还将我等视为璟人,是否还有人知道我等百年孤苦!” 这不当下就有将领猛的起身,夸夸其谈,神色悲愤郁郁,眼中通红泪水盈眶欲出,激动不已,心绪难耐,那个让人观之心有戚戚感同身受啊,就差没声泪俱下了。 凌沺看得干眨巴眨巴嘴,苦嗖嗖瞪了萧无柯一眼,却只得安抚道:“将军且稍安勿躁。此事必然有人从中作梗,圣上是决然不知的,我也定会尽最快速度与圣上通信禀告。圣上对天门关上下的关心之意,绝对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少分毫,言说让我务必仔细行事,看天门关上下有何所缺所需,一一记实,从速调拨过来。” 这虽然也算隆彰帝的意思吧,毕竟孤军在外,安抚军心和补足所需是必不可少的。 可让他这么表达出来,凌某人很是不爽啊。 不过却是也得压着,虽然表现的有些刻意,可人家说的也是事实啊,他能咋着。 尤其是对天门关上下的了解,知道的人实在太少了。 “坐下。成何体统!此事本帅自会与凌侯好好商议,尔等不得妄言造次。”萧无柯这时眼带笑意,止住这话,再道:“此下当务之急,还是应变梵山局势。” “我意备战之事,不可不为,但需有度,以十二军府入关城备战如何。”吕烨顺畅接话,看向众人。 凌沺见他一会瞟自己一眼,一会瞟自己一眼,闹挺的点点头。 “那便如吕帅所言,此事由吕帅亲掌,务必从速从稳。”萧无柯拍板道。 “另巽风、夔牛二军即刻起严整军备,任何人不得离营,轮休将士全部召回,一旦敌军回缩,全盘占据曦虹原。”萧无柯随即再道。 这下领命的将领就多了,大大小小,领兵不领兵的将领,多半都是这两军中人,足有三五十个之多。 “萧欢、吕挚,你二人领乌山骑、风雷骑各五百,近日内,严加注意敌军动向,事无巨细,每日三报。”萧无柯再下令,将这重要、也是危险的活计,交给了女儿和吕烨的儿子来做。 吕烨回来跟他说了些凌沺传达的意思,虽然这并非已然落实的圣命,却也让他们知道了些极有可能的方向。 可尽管如此,他仍旧希望这俩孩子能有个更好的前程,且无论会不会继续留在天门关,他们这些人也得有个领头的。 他和吕烨离开的可能都不大,但吕挚和萧欢的可能不低,一如夏侯明林留在白山一带领军。 那么离开此地的人,更需要一个明确的头领,有个主心骨。 大璟之内,派系众多,他们对所有人所有势力而言,都将是外来的,是陌生的,不能没有一点准备的就离开这里,去往大璟各处。 是以他反而更加有些迫切的,想让这俩孩子被更多人认可、信服。 “是!”可吕挚和萧欢哪里想到这些,当下都是心中雀跃非常,想着总算有了重任,可以一展身手了,欣然领命。 凌沺看了一眼,挑挑眉,为这俩暗道句祝你好运。 尤其是吕挚,他让他们斗将一回,吕挚本就被梵山军深深牢记,现在这关头出去嘚瑟,那会遭受什么敌军待遇,可保不准,千万别浪。 “你们俩跟我来。”吕烨显然也是深知其中三味,当下便把两人带走,不外乎去面授机宜,细细叮嘱一番了。 “众将今日起,各司其职,非要事相召,不得离位,擅离职守者,定斩不饶。即刻起,关墙守备人数、轮换次数,皆倍增之,众将半个时辰轮换三人巡视,不得有半分轻待!”萧无柯则再度开口,算是此番部署告一段落,其他人各自领命离开。 “聊聊?”大厅就剩了萧无柯和凌沺两人,前者微笑道。 “不想聊!”凌沺气哼哼撇嘴,却还是坐下。 俩人这一聊,便是足足三个时辰,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凌沺学箭 “把这封信带去长兴,找罗燕途,告诉他请殷王和燕国公,同去面圣,将此信亲呈圣上过目。然后你便留在长兴,跟恩佐万夫长他们一起练武,协同恩佐操练其他人的骑术,和骑兵冲阵陷阵之法。” 告别萧无柯,凌沺被引到柳雎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其实就是个官驿,虽然鲜少有人住,但收拾的还都不错,宽敞明亮,正好够他们这几百人和山河楼一众住下。 当然,其他人基本就是通铺了,三十多个人住一间,凌沺则是有个单独的院落,说不上多雅致,但有两株高大的紫杉,树冠遮蔽生荫,巧制流水亭台,倒也颇有意蕴。 只是凌沺也没什么心思仔细打量,而是把哲赫查哈单独找来,手书一封,封蜡加印,仔细叮嘱。 在此之前,他已经写就加急鹰信一封,交由此地官驿主事传往长兴,同时萧无柯也会同样向长兴去信,言明此间局势。 凌沺此举看似有些多此一举,却是不敢省却,哪怕会慢上一些,会多余一些,都要确保这边的详细情况,会传达到隆彰帝那里。 三封信,尤其是他写的两封一模一样的,都到了,那自然什么事没有,可到的少了,或者最终送到隆彰帝手中的有不一致的地方了,那可就要带一连串的人出来喽。 “叶护,那这边……”哲赫查哈先是郑重应下,而后迟疑道。 他其实想要留下来,想要跟凌沺一起去往梵山帝都,这次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值得凌沺看得上眼的表现,更不想自己以后只会成为这般能传个信的随从。 “去了长兴你就明白了,只要你不怕死,日后不会寂寞的。”凌沺笑了起来,拍拍他肩膀。 他知道哲赫查哈的心思,这家伙之前决定跟着他的时候就直言过,自己想成为一个沙场骁将。 去了长兴,知道了他这个安排是什么意思,这家伙会惊喜的。 拎矛扛纛小队,在他人眼里,或许只是他弄了一帮高大健壮的力士,带在身边充门面的。 可实际上,一旦朔北军有战事,这些人都是会紧随他身侧,一同冲杀在最前的,说是最危险的,也不为过。 现在他们都还差些,自己的一身天生巨力都不能尽数发挥,只会蛮来,可日后绝不会只是如此。 在他的想法中,这些人需要是朔北军中战力最强的一批存在,成为真正的冲阵虎将,最尖锐的锋矢。 他们要学的、要练的,都很多,包括恩佐科勒也是一样,尤其是骑兵陷阵之法,更是重中之重。 尽管他当初收下哲赫查哈在身边,安抚、收服那些尔玛部族的意味更多,意并不在此。 可今日以后,见过乌山骑、见过吕挚六人联手冲杀的姿态,更重要的是看过哲赫查哈的表现,便已然改变了态度。 哲赫查哈以为他的表现不好,可在凌沺看来已经很好。 无令不退一步的服从,陷阵厮杀的勇往直前,都是凌沺极为赞赏的。 而且他是浮屠玄甲军的后裔,自幼承袭习练骑兵冲杀之术,这更是恩佐等人急需学习的。 没办法,凌沺这确实是草台班子出身,除了夜皛几人,根本没有正经的军伍出身,都是直接赶鸭子上架。 在缑山战场虽然或多或少都有些实际体悟,和很大的成长,却也还需要学习更多的东西。 宁黎几人在长兴虽然也可以教导一二,但他们也各有职司在身,不可能全身心、全天候的指导他们演练、学习。 哲赫查哈前去,倒是正好可以弥补这一点。 一旦他们也可以形成一个类似吕挚几人的配合阵型,那他们很快就可以形成颇具规模的战力。 以后想留在家里,那都由不得他们。 “是。”哲赫查哈虽然仍有疑虑,不过凌沺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多问,当下便领命离开,也是利落的可以。 而后凌沺又把图仑合谷等三位尔玛族首领喊来,各自交于一封书信,送往白帝关、乾坤关,以及新建的罪卒营。 不到半个时辰,被凌沺带来的尔玛人,便分做三队,带着凌沺的印信快速离开天门关,压根没能住上一晚。 而凌沺当夜也没有出去,天门关有宵禁,何况还进入备战状态,管控还是相当严格的,凌沺虽然也可四处巡视一下,可他毕竟也不算太过熟悉这些事,更不熟悉天门关这边的情况,也就没出去指手画脚。 一夜在屋中写写画画,梳理下自己的一些想法,过去的倒也极快。 翌日天明,凌沺把自己写画的东西烧干净,将山河楼给他的舆图收起,攀上屋顶,看了看曦虹原一缕朝霞入天门的美景。 而后才在关内走动了起来,没有明确的目的,就是到处看看,了解下这天门关。 清晨的校场中,天门关在内各军都已早早起来活动、晨练,千人一阵,一个个大方块遍布校场,萧无柯亲自在点将台上带领,简单的长矛招式演练,却是气势如虹,一个个尽皆娴熟无比整齐划一。 倒是两侧的骑兵校场和靶场,此下人影寥寥,都是些不用带兵操练的战将在独自练着武。 “元将军伤势如何。”凌沺看过一阵,见元皓居然在靶场练箭,便走了过去,寒暄一声。 “多谢侯爷记挂,并无大碍,没有伤及筋骨,只是皮肉伤而已。”元皓‘哚’的一箭正中靶心,这才收弓回应道。 除去那短暂的不睦,他们这几人对凌沺还是很佩服的,当下也是显得很尊敬。 “那就好。”凌沺笑着点点头。 吕挚、元皓、韩矛子、胡猛四人,都给他很深的印象,尤其是元皓。 胡猛大胡子下隐着狡黠,看似粗莽,其实很有些东西,头脑如此,武艺也如此,一柄阔剑比他锤其实厉害太多,有一种大巧不工之意,沉稳善守极为有度,却又如一条毒蛇,蛰伏在那破马张飞的大锤之下,伺机而动。 韩矛子则是孤勇,真正的孤勇,他的目光中只有前方,很有些宁折不弯、生死无畏的感觉。 而其他两人,贺兰炎和杨啸,给他的印象没有太深刻和特殊的感觉,可以说是个猛将,武艺不错,但并没有太多特点。 也许是那一场斗将中,没来得及或者没必要,故而没有展露,也许便真是这般模样。 元皓则不同,他的刀法其实很厉害,凌沺观之觉得不会比吕挚的枪法、胡猛的箭法差,甚至还会尤有胜之。一手精湛射艺,更是出神入化。 而且他在六人之中,更像是一双鹰眼,随时观察四处情况,也是这个小队伍中真正的核心,或者说他们六人阵型中的核心更恰当一些。 查缺补漏,保证阵型不被破坏、为其他人解决顾及不到之处的敌人,都做的极好。 而且果断、机敏,很值得信任。 至于吕挚,且不用说武艺,能让这样几个形形色色,各有特点的人,凝聚在一起,皆以他的决定为主,本就是极强的一种能力。 这几个人,也就是不能挖,不然凌沺绝对要试试,都给拐去朔北的。 眼馋的很。 可即便不能挖走,像是元皓这样,腿上狠中了一刀,真要会废掉,再上不了马背征战的话,也会觉得特别的惋惜和遗憾。 但元皓是不知道他想啥呢,就叫他笑笑不再说话,打量着一旁那些置于架上的战弓,便以为他也是手痒,于是道:“侯爷,可是想试射几箭。” “呵呵,我就拉倒吧,别的还都能比划比划,这玩意是怎么练也射不准,可不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凌沺失笑摆手,倒也不怕自揭短处。 他的箭法,委实上不得台面,虽然也练了些,却还是那个味儿,箭离了弦,就成了迷路的孩子,自己都不知道往哪走了,还没有用手撇的准。 “侯爷说笑了。”元皓轻笑声,并不信,不过也没强求,只是自顾准备继续练习。 他的腿虽然没伤筋骨,却也绝不算轻,差点都被勾穿了,眼下是既出不了关,也练不了武,就这箭法还能练练,还不能久站吃力太过,可不会跟凌沺站着闲扯,浪费时间。 “骗你干啥。”凌沺见他笑意不良,撇了撇嘴,拿起一张大弓,很认真很认真的射了一箭。 然后……箭上了旁边一个靶子。 这回元皓是真惊讶了,搭在弦上的箭耷拉下来,愣愣看着凌沺。 他真以为凌沺该是自觉箭法比不过他,怕落了面子,才如此说,哪想到是真这么……歪! “这玩意儿我用着就挺好。”凌沺也不管他惊不惊讶,又拿起架弩,嘣的就射了一箭,正中靶心。 元皓更懵了,满脸不可思议。 虽说弩调好了,确实十分精准,也比弓好习练的多,上手更快。 可凌沺这信手一击,太过随意,证明他准头其实很好很好的。 有些东西真的要看天赋,不是苦练就可以的。 不然军中就个个都是神箭手了。 “弩臂其实就是持弓手臂的替代,将之与弓身固定,用以稳定,这样用弩只需双手托稳弩臂,学会瞄准就可以顺畅使用。不必再像学用弓一样,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持弓、张弓,让自己的动作稳固下来。反之也是一样,动作够稳后准确,用弓用弩,应该不会有太大差异才是。”元皓直接说出自己诧异之处,然后来了兴趣似的,想帮凌沺纠正他的一些细微动作,却发现无可挑剔,于是更加傻眼,对自己都有些怀疑了。 “射箭是否精准,其实也在心,眼、箭、心皆在一点,便可例无虚发,意至箭至,侯爷此前一弩射出,便是这种感觉,要不带入下那种感觉再试试?”元皓又说出自己的想法。 “没用的。”凌沺又射了一箭,这次干脆连靶子都没上,耸肩道。 他认识射艺精湛的人也不少,他自己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射的太歪,对这方面没啥自信。 后来发觉不是,元皓说的那种感觉他懂,他飞刀掷剑都有这种感觉,说来玄乎,其实就是对自己的一种绝对自信。 可试了又试,啥用没有…… “不对!这不应该啊!”元皓挠头。 “可能我会的太多,唯独没有这个天赋吧。”凌沺不在意的笑笑,他并不纠结这个。 元皓却是不然,他是真的痴迷此道,看见凌沺这种情况,心中刺挠的厉害,军中再没天分的箭手,他都能教会,从箭箭脱靶,到十中五六,偶尔还有个靶心,他就不信自己弄不明白这茬! 凌沺那想到他还有这执拗劲,索性闲来无事,也想着万一他可以解决,便又配合着练了数箭。 毕竟凌某人对纵马疾驰一箭取敌将性命的能耐,也是相当欣然往之的。 “我知道了!”突然元皓来了一嗓子,狠狠拍了下手,兴奋异常道。 “侯爷有用双手的习惯,持弓虽稳,动作也相当准确娴熟,可你右手撒放时,左手会紧接着下意识动一下,箭矢自然就会出现偏离!”接着元皓又让凌沺发了一箭,确认自己的观察是正确的,这才对凌沺说道。 手指撒放到箭矢离弦,还是有一丢丢时间的,哪怕极为短暂,却也还是有。 而凌沺双手衔接攻击的动作,已经成为了本能,这让他能够没有迟滞的用出自己的招式,而且速度极快极快。 正是如此,这一在使用双刀或刀剑齐用时,对凌沺的益处极大。 可双手用在同一个兵器上,刀剑枪矛等硬物还无所谓,毕竟那下意识的动作力道很轻微,有意以双手持兵动武时,手上有意发出的力会将之掩盖,乃至成为变招更快的助益。 但弓箭这东西本就是两部分组成,还得加上一支离弦箭矢,差之毫厘便谬之千里,容不得这个。 在离弦时箭只偏出一丝,出去数十步外,可能就是一尺、数尺距离的偏离。 因为那一动,还会改变箭矢离弦游动向前的轨迹,偏离甚至会更大。 “你是说我的反应不受控制?”凌沺蹙眉道。 并非不悦,而是深思。 习武之人,尤其是高手,对身体的掌控都是极强的,特别是一双手臂。到他这地步更是如此,人刀合一如臂使指,不是空话,而是真的将兵器当做自己身体的延伸的。 这种情况下,居然控制不了自己下意识的反应? 随即凌沺又试射了两箭,还是并无察觉,突兀的抬起腿,一脚蹬住弓身,上身后仰,拉弓搭箭一气呵成,瞬间撒放,一箭直中靶心。 “多谢!”凌沺眉头展开,正色一礼向元皓致谢。 那个下意识的反应,确实太过细微,以往他从没有注意到过。 而现在,他其实有些惊喜,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以后一段时间的目标,若是能将这种下意识的微弱反应控制住,他绝对可以再进一步。 对力道的掌握细微一丝、快一丝,对而今的他,都将大有进益。 至于以后能不能射准箭,反而没那么在意。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宣扬秘密 “侯爷客气了。”元皓先是客气的拱拱手,而后再道:“侯爷若想箭矢精准些,不妨用更重的弓试试。” 凌沺心头如何作想,元皓并不知道,也不在意。 虽然他的武艺、刀法也十分不错,但他并非痴迷于此,而是射艺。 弓、弩、标枪、飞刀、飞斧等等,他都极为喜欢,亦或者说他更喜欢那种远距离精准命中目标的感觉,而非近距离的厮杀。 这是个人性格和喜好决定的。 他见到凌沺这样对投、射,其实很有天赋的人,却是不能精确射出箭矢,是极为惋惜和遗憾,故而迫切想做些什么,对之有所帮助的事的。 就像凌沺见到他的实力,会担心他因为受伤再无法驰骋沙场的心情一样。 “也好。”凌沺见他如此,莞尔一笑,从善如流的应下。 左右他也没想在这天门关去做些什么,就练练弓箭也不错。 当下便去弓架上,取下一张张拉力不同的战弓,逐一尝试。 但作用并不大,毕竟他自己以往用的弓,因为他力气大,也都是拉力相当沉重的,如果可以的话,早就可以了,不至于现在才发现问题。 只是凌沺也没有放弃,仍旧在认真的试着,尝试去掌控那细微的力道。 那是他这些年一次次训练、厮杀而练就的本能,有时候这下意识的一个反应,就可能救他自己一命。 但比起让之下意识的出现,他更想能将之掌握,哪怕这样会让他左手出招变得慢一些,迟滞一些。 可便是本能,他也希望是自己可控的,而不是全部凭借身体习以为常的下意识。 所以他在极其刻意的、将所有注意力不再放在箭矢上、战弓上,而是自己的双手。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有些僵硬,那种发力过度的僵直、生硬、不灵便。 射出的箭矢倒是不那么歪了,基本都能上靶,也在渐渐更多的命中靶心。 “咔吧、嘣”连续两声,一轻一响,好好的一柄战弓,终于不知道在凌沺射出第多少箭时,不堪重负,直接崩断开来。 凌沺也不再去取弓,而是抽刀在手,右手单手持刀,将左臂从肩头到指尖,紧紧贴在身上,强绷着一动不动,连摆动都不让。 这时凌沺的感觉更加明显,左手不自觉的会想要抬动,动作很细微,但是极快极快。 毕竟即便不学武的人,动起来,左右手也会下意识摆动,那样才自然、协调,也舒服。 而这以往是被他全然忽视的。 当下有意去关注,他发现自己现在像羊癫疯一样,右手每出一刀,左手都微微动一下,他出刀还极快,左手也是跟随而动,像在快速的抽搐一样。 看得结束早操,来到这边的萧无柯满脸讶然之色。 可凌沺对其他事已然置若罔闻,又将刀交于左手,紧夹右臂,继续挥刀。 情况一样,甚至更加明显,右手抬动的速度和力量,比之左手更快更大些。 右手是他的惯用手,尽管左手也用的十分灵活,却也仍旧有不小的差别。 这让凌沺来了更多的兴趣和专注,不是专注挥刀,而是专注于分心控制自己的另一条手臂。 这是与以往完全相反的练习方式,以前的他恨不得另一只手抬得更快一点,即便不是手持双刀或者出拳等,也可以让他转圜更快,可有的后手和变化更多。 “去马场,一手持盾,一手持矛,持盾要稳,出矛不仅要稳,更要快!”萧无柯从元皓那里得知事情始末,对凌沺喊了一声。 “好。”凌沺回神,应了一声。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后快步往另一侧的骑兵校场行去。 “劳烦哪位将军来帮个忙。”到地方后,凌沺对着跟着萧无柯一并走来的几位将领拱手道。 “我来吧。侯爷需要我怎么做。”此时跟在萧无柯身边的,都是大将军府的属官,柳雎自然也在,行上半步问道。 “那就麻烦柳长史了,我会将盾架好,长史只管向盾牌攻击便可。”凌沺客气一声,对柳雎道。 说完便取了一面骑兵圆盾,直接把周围的盾面都给砍了去,只留了中间护心镜似的铁圆护,还有固定盾内握手带的一块横板。 然后自己去搬来一些骑兵练习冲锋中攻击的木人靶,密集的摆在一侧。 这才上马,对柳雎点点头示意。 柳雎这时倒是有些犯了难,看了萧无柯几眼。 凌沺这“盾”也太小了,而且他就架在心口,稍有差池,就可能把凌沺一枪干掉,这活儿不好干啊! “去吧,他该有把握的。”萧无柯如此道。 柳雎就差没翻个白眼,另一边凌沺也是再度开口,又想及凌沺的武艺,柳雎深吸口气,也拉来匹战马,拎着一杆骑兵长矛,来到凌沺对面。 两人对冲而过,凌沺倒也没换长矛,而是一手刀一手拿着那‘盾’,将盾死死架在那里,另一只手则快速挥刀斩向那些木人靶。 而柳雎则是一矛向着凌沺手中那小小的盾刺去,没用矛头而是尾部。 “柳长史无需顾忌,也不用刻意去找我这面盾的位置,就向这里刺便可。”柳雎的矛刺的很准,但是凌沺的手,其实下意识动了,想提前迎出,主动挡开柳雎的一刺,而柳雎也是挥矛迎上刺中,中间是微微变了下方向的,因而凌沺才再开口道。 他有点儿感觉了,不过还不够,没有那种有死亡威胁的压迫。 以前他都是在那种感觉下,将刀、将手更快敌人一步的递出去,或挡架或杀敌,现在他要同样在这种感觉下,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动。 准确的说,是想动就动,不想动那就丝毫不能动。 他不需要下意识,任何的下意识在被人发现后,就是规律,也是漏洞,他要一切尽归自己所掌! 这世间很多事都可以不由自主,唯独他自己的身体不该这般! “好!那侯爷当心了。”柳雎既然应了,也不会反悔,当下沉下心来,极为郑重,确保自己不会失手。 “来!”凌沺兴奋的喊了一嗓子,打马再冲。 一手仍旧快速挥刀斩击木人靶,一手持盾牢牢定在那里。 柳雎的矛快速刺出,但凌沺的手又动了一下,虽然幅度不大,长矛还是刺在了盾上,却是没有刺在正中,顺着弧度滑到一边错过,又点在凌沺右胸上,身子猛的一个趔趄,好悬没掉下马去。 柳雎虽是收力了些,却也心下一惊,连忙向凌沺看去,凌沺却道:“没事。我有内甲在身,大胆来。” 而后舔了下嘴唇,继续向着柳雎冲去。 柳雎此刻心下更加放心不少,两人一次次对冲,凌沺又挨了起码二三十下,这才成功在心口完全挡下一道刺击。 这让凌沺开心异常,兴致勃勃继续拉着柳雎陪练。 一练就是日上竿头,柳雎衣衫被汗水完全浸透,脸色都在发白,这才停了下来。 “辛苦柳长史了,凌沺铭记在心。”凌沺下马,扶住了有些虚浮的柳雎,正色道谢。 “侯爷莫要客气,只求少帅日后倘若外出,侯爷遇见了,不为难处,能襄助一二。”柳雎回以笑意,坦言己意。 他也是精明通透之辈,有些事即便萧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无柯他们不说,他也能猜测一二。 自不是无缘无故给凌沺当这陪练。 “力所能及,我会的。”凌沺点点头,微笑应下。 他并不反感柳雎这般作为,他们又不熟,有所求才是应该的。 相比于自己实力增进,其他反而都是小事。 他虽然没有隆武城武痴那么疯,却也同样是热爱、痴迷武道之人。 “多谢侯爷。侯爷在关内期间,柳某若无要事在身,侯爷尽管吩咐,必随叫随到。”柳雎欠身拱手道。 这一次陪练的人情太薄太薄,不过累点而已,他不介意多来几次,让之稍稍厚那么一点,他日凌沺真有出手襄助之时,能多出一丝力气也好。 萧无柯不会求人的,他太了解了。 萧欢虽然不是他女儿,却是他一手带大的,武艺、学识大半都是他教的,没有师徒之名,确有师徒之实,萧无柯不求人,他求便是,丫头够苦了,都恢复了女儿身,还像以前一样干嘛。 “不必了。我有了些感觉,勤加练习很快就可以了。”凌沺摇摇头,而后再笑道:“长史放心,我应了就是应了。况且,未必需要我的,你家萧帅也是有人的。” 说完凌沺挑挑眉,柳雎显然是不知道萧无柯、萧无涯的关系,不然哪里需要跟他来这一出,也是有趣。 柳雎却是不得其解,疑惑之极的看着他。 “无柯、无涯,真有那么巧么?”凌沺笑道。 “呃?齐国公??”柳雎瞪大了眼睛。 “嗯哼。二大爷可只有徒弟,你说这世袭罔替国公爵,以后得怎么办?”凌沺再道。 真说起来,萧欢这阡陌崖二代的身份,比他可正经的多了。 还怕没人撑腰? 把二子生在燕州放养长大,也亏萧无柯他爹想的出来。 “萧无柯!你大爷的!看老子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特娘很爽吗!!”柳雎先是惊讶,然后是愤怒,气冲冲的破口大骂,莫名气力涌入身体,腿也不酸了,是腰也不软了,大步流星就找已经离开多时的萧无柯算账去了。 凌沺在后面乐的欢实,跟在后面前去看戏。 虽然老萧也给他指了个道,但是凌睚眦可没忘了,这老头摆自己一道的事。 能给他上点眼药,那是绝对不会放过滴。 当然,萧无柯并非全然不知情就是了。 这事儿也是他让凌沺有意无意吐露出来的,让天门关众人知晓,以安稳些人、震慑些人,流传出去更好,也为以后铺铺路,可并不是真不在乎这个女儿。 只不过凌沺没按计划来,给他添点儿小麻烦,乐呵一下,看看热闹。 而且柳雎虽有真情流露,却也大半在演戏,也是顺势得了凌沺眼色,将之就此宣扬开。 今日之后,天门关上下,都将知道萧欢还有个叔父,一个让人闻之生畏的叔父,同时还有一大帮子大爷、叔叔、师兄作为倚仗。 有任何心思,都往下压压,毕竟这帮人没一个好相与的,都是杀人如麻的凶货,还权势滔天。 漫说得罪,攀附都有危险呢,得慎之又慎的。 虽然这并不是萧无柯最初的所想的方式,但而今天门关需要稳,需要快速的稳定,不能有一丝波澜升起。 这个方式,最为直接、有效。 配合上吕烨猜测、凌沺证实的,夏侯精兵调往乾坤关,以及新建罪卒营位置较为临近天门关一事,也可以给很多人传递一个有支撑、不是孤军奋战的信号,以提振士气,不使因为备战,乃至可能有大战发生的压力,而有人心下焦虑不安。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信至长兴 长兴城,昭华殿。 苏连城快步而入,躬身道:“圣上,殷王殿下、夏侯太尉、定远将军罗燕途,同来求见。” “宣。”隆彰帝微有讶异,却还是直接宣召入内。 自长兴之变起,夏侯灼从未主动来过昭华殿一次,隆彰帝在想这是出了什么事,让这老妖不惜改变心中想法,主动来见他。 更何况,还有素来除了职事,鲜少关心他事的殷王弟同来,当下也是眉头微蹙,心下多有思量。 至于罗燕途,倒是被他忽略了,以为只是俩人带来,在他面前露露脸,留个印象的,或者借他们所奏之事,给讨个差事的。 吕琰和罗燕途的婚事皆已谈妥,这他也是清楚的,罗燕途而今伤势痊愈,身为郡主夫婿,一直闲散,也确实不像话。 隆彰帝心下都在想着该如何安排了。 瞬息百念,对他而言,更是早就习以为常的事。 “臣等拜见圣上。”他思绪转的快,三人进来的也不慢,入殿见礼必不可少,各被赐座落定。 “凤阳和太尉,联袂前来,可是有要事。”隆彰帝开口问道,对殷王吕凤阳,他还是相当和煦的。 然而吕凤阳和夏侯灼却是齐齐看向罗燕途,他们俩也不知究竟何事,只是被罗燕途找到,言说是凌沺派人从天门关送来急信,当下担心那边有了什么变故,便带其一并赶来找隆彰帝。 至于信笺内容,既然是让隆彰帝亲启的,他们自是谁也没看过。 罗燕途见目光都转向自己这里,直接取出信笺,起身一礼奉上信笺,道:“启禀圣上,长乐县侯派人从天门关疾行而归,言说让臣同殷王殿下、太尉大人一同面圣亲呈,所言何事,臣亦不知详尽,请圣上亲阅。” 苏连城得到示意,上前接过信笺,交于隆彰帝。 后者也不言语,当下拆开信笺,看了起来。 片刻从案头找出一封鹰信,又看了一遍,神色瞬间冷凝,“你们都看看。” 说着,却是并未将信笺直接给殷王和夏侯灼,而是先给到苏连城。 苏连城自知不是向以往一样,只是让他传递,当下也是连忙查看起来,两封信皆是以凌沺名义呈上,一封半月前从天门关官驿鹰信传递,一封则是罗燕途呈上。 字迹可以说一模一样,但内容却是大相径庭,苏连城也不再面含微笑,眼中冷芒不断闪烁。 “老奴知罪!即刻严查,必将上下人等全部揪出!”苏连城没有任何辩解之言,也不需要,京中鹰信传递虽然不全归他管,各地官驿所属通信,更是直归兵部,可萧无柯这类边将或封疆大吏是可以直接上达天听、传讯给皇帝的,不经六部三省,这套传讯体系,就是他苏连城在执掌。 眼下三信同发,一信被改,那是兵部出了事不假,可还有一信,是直接就没传到,问题可是出现在他这边的。 尽管他不知道,但出了纰漏,手下出了问题,那就是他的锅。 “不急。先给他们也看看。”隆彰帝却是没有发怒的意思,淡淡摆手道。 殷王和夏侯灼本就有所担忧,当下更是有些心急,各自接过一封信看起来,然后互换再看,也是神色凝重。 可怜的鸟儿,再次被他们忽略了,只得站在那里,一脸懵逼的听夏侯灼说道:“圣上,虽京中眼下需要先行稳定,不宜再起风波,但兵部需得严查才是,此般类似之事不知凡几,不仅关系边关,也关系各方巡察之事,恐有诸多谎瞒,一旦为真,内外不详,平添太多事端。” 这时的夏侯灼心中不禁给凌沺点个赞,有些晚辈成熟了的感慨。 一次三信同发,各有渠道,倒是印证出许多问题。 但虽然事情牵涉颇多,仅以眼下看,起码兵部、户部、工部都有问题,更不用说苏连城麾下那些信报谍子,也有些人不再掌控之中了。 可八方巡察,各地事情极多,此时的京中不能再乱,这个大璟的核心,不能一下子都去彻查干净,还得留着人用才是。 只是兵部执掌天下传驿,也是眼下各方消息联通的重中之重,也得另眼看待才是。 不然今天瞒报些,明日篡改些,京中不知详情,各地巡察使得不到准确回应,那才是真的大祸。 虽然那样一来,有问题的人会更容易暴露,轻易也不会这么做,可这种事需要的是杜绝,而非少有,有几个都可能引发巨大的变故。 “太尉所言在理,皇兄虽有宽仁之心,但不识时务之辈,也无需留情!”殷王吕凤阳接言道。 这位性子也不是多柔和的,不然能生出吕琰这女暴龙? 隆彰帝留下六部多数官员,并未全力整治京中,现在仍是以外查为主,固然是为了保持中枢安稳,需要一些人调夺四方之事,不荒废朝堂事物,却也是再给一些人机会,在告诉一些人他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给他们留有些时间,去扫干净自己的尾巴。 可而今仍有人不识好歹,将好心当了驴肝肺,以为是妥协和忍让,那就该让他们知道这是大错特错! 真当他吕家的刀,不利乎? “呵呵。你们两个,也要考虑下年轻人的感受啊。”隆彰帝却是轻笑一声,指了指满眼懵逼加无奈的罗燕途。 “谢圣上体恤!”鸟儿那是感激涕零,这才接过信来,知道个究竟,然后咂舌,心道凌沺那犊子果然是走到哪里,搞事到哪里,没一天安分劲的。 “何想。”隆彰帝问道。 “京中各事,自有圣上明断,殿下和太尉等老成持重良臣辅佐,臣不敢妄言。不过臣而今已然伤愈,既为武将,愿往疆场,为圣上为大璟尽绵薄之力。”罗燕途朗声回道。 他想个屁,他又不是凌沺,一天摇哪直怼,他倒是也想,可怕自己说完的话,兜不住啊,真把事甩给他,他可不啥事都敢干的。 不过表表忠心,上战场杀杀敌,还是很乐意的,最好能去找那犊子,那玩意虽然不是良人,但从不干吃亏的买卖,有肉吃啊。 “倒是可算出了个滑头的。”隆彰帝看向夏侯灼轻笑一声。 阡陌崖两代人,能直怼的多了,滑不溜手的,倒是少见。 “那就去吧。着你礼部司员外郎,即刻启程天门关,以长乐县侯为主使,出访梵山。”隆彰帝随即再道。 军将他不缺,更不能可着荼岚来这些人安排。 既然梵山有意邀请凌沺前去,就正当出使一趟吧,免得失了气度,罗燕途倒是正好是个合适人选。 “臣领旨!”罗燕途开心应下。 他的婚期已经谈定,还得等到来年才能正式完婚,老爹也已经离开长兴回归荼岚,现在雍虞业离、凌沺、众师兄弟,基本都不在长兴了,他自己在这待着也无趣,尽管不能领兵作战,出去逛逛也好。 而且跟着那家伙,真能是正常出使么? “臣告退。”然后就听到未来老丈人轻咳了一声,脸色一垮,随即告退。 “此事便暂不声张了。夏侯,你去一趟天门关,负责重修官路桥梁一事吧。”罗燕途离开后,隆彰帝对三人说道。 “也好。臣领旨。”夏侯灼也无需思量,当下明白隆彰帝用意,领命应下。 “连城,快速将所有相关人等挖出,暂留不动,严密关注,咱们等上一等,看看有多少牛鬼蛇神。”隆彰帝再对苏连城道。 “圣上放心,老奴绝不会漏过一人!”苏连城咬牙切齿道,执掌了这传讯体系三十多年,这种被人上了眼药的事,还是头一回发现,他会让人知道,敢背叛他、背叛圣上的人,是个什么下场的。 隆彰帝点点头,最后是对殷王之命:“凤阳,启用你在各地的暗探,单独联络各巡察使,汇拢各地详实信报,务必对各地情况了如指掌。” 除去夏侯灼自己手中,那些阡陌崖弟子形成的信报体系外,殷王吕凤阳同样在各地遍布人手,而且多是吕氏宗亲,尽管有些人血脉很远,甚至不在皇室宗亲谱牒之内了,却也都是脱身皇族,而且皆是自幼培养,对皇室忠诚毋庸置疑。 以往觉得很多事没有超出预期,这些人可以再留一留,毕竟只要有所动作,就会逐渐显于人前,会被多有防备,行事也就困难许多,所以一直隐在各地没有动用,只是默默收集些情报而已。 现下倒也是时候亮个相了,不然好多人怕是真把他当个瞎子糊弄了。 “是。臣领旨。”吕凤阳也是利落领命,而后再道:“皇兄,梵山详情,虽得长乐侯再细观方才可知。但臣弟以为,不应只是抵挡、敌视、试探,一人一地所观,难免片面,若能设以互市,加深往来,才是最好。” 他说这话,倒也不怕夏侯灼不高兴,他对凌沺算不得有偏见,却也算不得欣赏,认为凌沺所行之举,皆较为激进,并不完全可取。 况且一人一言之辞,本就难免片面,带有太多的个人因素,不可概之以全。 “嗯。此事朕会授意与他,届时再看。”隆彰帝微微颔首,不否定也不完全认同。 真若能设立互市,这百余年早就设立了,此事问题颇多,没那么简单。 只是眼下也确实有些机会,倒也未必仍如以往。 不过即便是谈及此事,也仍会是凌沺去谈,而非另换他人。 至今时,凌沺的表现还没有让他失望过,他不会枉自去质疑凌沺的能力和处事方式,以及最重要的……忠诚。 别说凌沺本就是个敏感的性子,便是任何人,在外面为他劳心劳力,提刀玩命,他也不会贸然就寒了人心。 真若那般,别人的付出全都喂了狗,谁还会真的用心给他、给皇室、给大璟效命。 即便只是一家之言一人所观所断有误,那也得等结果出来,任何后果他也同样会承担下来,是他用人不当、体察不明,而非他人之过。 身为人主,该有的担当,还是得有的。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待天下和宁 , “圣上或可辅以宗室能吏,同往梵山。”虽然隆彰帝表现了对凌沺的足够信任,但夏侯灼仍旧这般补上一句。 而今的朝堂之势,该是他们一脉人皆被略有压制才是,对凌沺的过于信任,并非什么好事,会让有些人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转到凌沺哪里,那并非他想见到的情况。 固然而今凌沺受到的关注也不少,但多数人仍旧在轻视凌沺,把他当做新人、小辈的态度依旧并未转变太多,真正将凌沺视为眼中钉,且郑重对待的并不多。 夏侯灼还是希望依旧保持下去的,再给凌沺一些时间,再让他更加成熟一些。 纵使凌沺而今已无可能远离朝堂,一心逍遥自在,他想,隆彰帝也不会让。 可起码不要是现在就深入朝局中,再给他些时间历练、沉淀、学习,让他能更游刃有余的在这摊浑水中生存。 “夏侯,他与其他年轻人不同,他不是明林,不是罗燕途,他经得起风浪,经得起磨练,你可曾想过,维护太过,对他并无好处。”隆彰帝直直看着夏侯灼。 护犊子他能理解,牟桓一生无子,甚至除了因为凌沺收了胡绰为徒,再没有任何亲近后辈,他们愈加想要帮着保全,他也明白。 可在隆彰帝看来,凌沺恰恰不是那种需要呵护需要保护的人,他需要不断的磨砺,他是把越磨越锋利的利器,不是易碎的瓷片。 他们的过度维护,很可能让凌沺成为一把精美的礼器,却是成不了神兵。 那或许也并非凌沺自己所愿。 “纵使有所帮衬,也无需时时,在一旁静观,必要时出手,或许更好一些。”隆彰帝再道:“且他不是江湖闲人,他是朝堂重臣,是百姓眼中的英豪,是朕的长乐侯,是北魏辅政大臣、朔北叶护,他身上有太多的责任,避是避不开的。若他仍旧只顾及自己那只檐片瓦,终难得长久。” “臣只是希望能慢一些,徐徐图之,而非一蹴而就,待天下和宁,他们都可轻松许多。”夏侯灼言道。 起初,他们确实有意,给凌沺弄个富贵,若是他想,时机合适,助他称王荼岚亦非不可。 不是因为凌沺,而是因为牟桓,或许还有一丝因为凌伯年。 数千兄弟的最后一顿饱饭,在他们眼中的恩情,并不小。 当然更重要还是前者,是他们的九弟,希望九弟视如己出的这个孩子,也可风光一世,也可煊赫耀目,让他们九弟也能老怀大慰,善有恩养。 他们一个个封候拜将,位极人臣,权势斐然,岂会忘了自家九弟幽居一隅。 尽管那是牟桓自己的选择,他们也不让! 世人皆知燕国公、齐国公,知戍边大将邕武侯,知隆武城主连柯,有几人还知也有个耀武侯,还记得阡陌崖当年还有个九当家。 又有何人知晓,牛魔牟桓的腿,是替他挡了一箭,有几人知,他替其他兄弟挡了足足七刀。 他不入军,不入朝,真的是因为牟家祖训? 他只是不想自己那条瘸腿,会成为兄弟们的拖累而已。 今朝入朝,他是明白了兄弟们的心思,不想再被记挂着、惦念着,为他打算着。 说是为了凌沺也对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圣上或可辅以宗室能吏,同往梵山。”虽然隆彰帝表现了对凌沺的足够信任,但夏侯灼仍旧这般补上一句。 而今的朝堂之势,该是他们一脉人皆被略有压制才是,对凌沺的过于信任,并非什么好事,会让有些人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转到凌沺哪里,那并非他想见到的情况。 固然而今凌沺受到的关注也不少,但多数人仍旧在轻视凌沺,把他当做新人、小辈的态度依旧并未转变太多,真正将凌沺视为眼中钉,且郑重对待的并不多。 夏侯灼还是希望依旧保持下去的,再给凌沺一些时间,再让他更加成熟一些。 纵使凌沺而今已无可能远离朝堂,一心逍遥自在,他想,隆彰帝也不会让。 可起码不要是现在就深入朝局中,再给他些时间历练、沉淀、学习,让他能更游刃有余的在这摊浑水中生存。 “夏侯,他与其他年轻人不同,他不是明林,不是罗燕途,他经得起风浪,经得起磨练,你可曾想过,维护太过,对他并无好处。”隆彰帝直直看着夏侯灼。 护犊子他能理解,牟桓一生无子,甚至除了因为凌沺收了胡绰为徒,再没有任何亲近后辈,他们愈加想要帮着保全,他也明白。 可在隆彰帝看来,凌沺恰恰不是那种需要呵护需要保护的人,他需要不断的磨砺,他是把越磨越锋利的利器,不是易碎的瓷片。 他们的过度维护,很可能让凌沺成为一把精美的礼器,却是成不了神兵。 那或许也并非凌沺自己所愿。 “纵使有所帮衬,也无需时时,在一旁静观,必要时出手,或许更好一些。”隆彰帝再道:“且他不是江湖闲人,他是朝堂重臣,是百姓眼中的英豪,是朕的长乐侯,是北魏辅政大臣、朔北叶护,他身上有太多的责任,避是避不开的。若他仍旧只顾及自己那只檐片瓦,终难得长久。” “臣只是希望能慢一些,徐徐图之,而非一蹴而就,待天下和宁,他们都可轻松许多。”夏侯灼言道。 起初,他们确实有意,给凌沺弄个富贵,若是他想,时机合适,助他称王荼岚亦非不可。 不是因为凌沺,而是因为牟桓,或许还有一丝因为凌伯年。 数千兄弟的最后一顿饱饭,在他们眼中的恩情,并不小。 当然更重要还是前者,是他们的九弟,希望九弟视如己出的这个孩子,也可风光一世,也可煊赫耀目,让他们九弟也能老怀大慰,善有恩养。 他们一个个封候拜将,位极人臣,权势斐然,岂会忘了自家九弟幽居一隅。 尽管那是牟桓自己的选择,他们也不让! 世人皆知燕国公、齐国公,知戍边大将邕武侯,知隆武城主连柯,有几人还知也有个耀武侯,还记得阡陌崖当年还有个九当家。 又有何人知晓,牛魔牟桓的腿,是替他挡了一箭,有几人知,他替其他兄弟挡了足足七刀。 他不入军,不入朝,真的是因为牟家祖训? 他只是不想自己那条瘸腿,会成为兄弟们的拖累而已。 今朝入朝,他是明白了兄弟们的心思,不想再被记挂着、惦念着,为他打算着。 说是为了凌沺也对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圣上或可辅以宗室能吏,同往梵山。”虽然隆彰帝表现了对凌沺的足够信任,但夏侯灼仍旧这般补上一句。 而今的朝堂之势,该是他们一脉人皆被略有压制才是,对凌沺的过于信任,并非什么好事,会让有些人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转到凌沺哪里,那并非他想见到的情况。 固然而今凌沺受到的关注也不少,但多数人仍旧在轻视凌沺,把他当做新人、小辈的态度依旧并未转变太多,真正将凌沺视为眼中钉,且郑重对待的并不多。 夏侯灼还是希望依旧保持下去的,再给凌沺一些时间,再让他更加成熟一些。 纵使凌沺而今已无可能远离朝堂,一心逍遥自在,他想,隆彰帝也不会让。 可起码不要是现在就深入朝局中,再给他些时间历练、沉淀、学习,让他能更游刃有余的在这摊浑水中生存。 “夏侯,他与其他年轻人不同,他不是明林,不是罗燕途,他经得起风浪,经得起磨练,你可曾想过,维护太过,对他并无好处。”隆彰帝直直看着夏侯灼。 护犊子他能理解,牟桓一生无子,甚至除了因为凌沺收了胡绰为徒,再没有任何亲近后辈,他们愈加想要帮着保全,他也明白。 可在隆彰帝看来,凌沺恰恰不是那种需要呵护需要保护的人,他需要不断的磨砺,他是把越磨越锋利的利器,不是易碎的瓷片。 他们的过度维护,很可能让凌沺成为一把精美的礼器,却是成不了神兵。 那或许也并非凌沺自己所愿。 “纵使有所帮衬,也无需时时,在一旁静观,必要时出手,或许更好一些。”隆彰帝再道:“且他不是江湖闲人,他是朝堂重臣,是百姓眼中的英豪,是朕的长乐侯,是北魏辅政大臣、朔北叶护,他身上有太多的责任,避是避不开的。若他仍旧只顾及自己那只檐片瓦,终难得长久。” “臣只是希望能慢一些,徐徐图之,而非一蹴而就,待天下和宁,他们都可轻松许多。”夏侯灼言道。 起初,他们确实有意,给凌沺弄个富贵,若是他想,时机合适,助他称王荼岚亦非不可。 不是因为凌沺,而是因为牟桓,或许还有一丝因为凌伯年。 数千兄弟的最后一顿饱饭,在他们眼中的恩情,并不小。 当然更重要还是前者,是他们的九弟,希望九弟视如己出的这个孩子,也可风光一世,也可煊赫耀目,让他们九弟也能老怀大慰,善有恩养。 他们一个个封候拜将,位极人臣,权势斐然,岂会忘了自家九弟幽居一隅。 尽管那是牟桓自己的选择,他们也不让! 世人皆知燕国公、齐国公,知戍边大将邕武侯,知隆武城主连柯,有几人还知也有个耀武侯,还记得阡陌崖当年还有个九当家。 又有何人知晓,牛魔牟桓的腿,是替他挡了一箭,有几人知,他替其他兄弟挡了足足七刀。 他不入军,不入朝,真的是因为牟家祖训? 他只是不想自己那条瘸腿,会成为兄弟们的拖累而已。 今朝入朝,他是明白了兄弟们的心思,不想再被记挂着、惦念着,为他打算着。 说是为了凌沺也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侯爷,有人找 “臣弟以为,还是南境更合适些。”殷王闻言直接道。 即便是鲜州,也离着荼岚太近。 而且鲜州并不平稳,缑山国的影响还在是其一,动荡的韦吉诸部是其二。还有其三,那里夏侯灼留下的影响,也极大。 而今夏侯明林,以及诸多跟随夏侯灼多年的部将,包括跟夏侯灼关系不错的成言意,也在鲜州,而且是主事之人。 虽然他和阡陌崖一脉关系也还可以,同样有不少的牵扯,可他毕竟是皇室亲王。 一人一家势大于朝堂,对皇室不利,不是他乐于见得的事。 既然夏侯灼而今有意自退,再好不过。 “不若还是天门关如何。替梵山鼓噪,传扬天下周知,尚有如此大敌在侧,梵山一线本就孤驻在外,都利叶护也勉强可以算与我等有关,一同发配戍边,说的过去。而且几位皇子,也尚需历练,而今朝中之事繁多无绪,不是协理政事之机,不如分置几关,了解些军伍事,取些战功以壮声势。”夏侯灼却如是道。 “你可曾想过他们会怎么想。”隆彰帝语带不满看向夏侯灼。 他们,既是指阡陌崖一脉的人,以及一些只是跟随了夏侯灼多年的部将。 同时也是指他自己的几位皇子。 前者,既是打压,那就需得有对应的行动,将这个所谓发配的态度坐实。 怎么打压,有功不赏、轻赏,有过必罚、重罚,粮饷补给,能慢则慢能拖便拖…… 这样一来,夏侯灼等人即便心知肚明,不予在意,其他将士何想?要把这些精锐悍卒,逼成心怀怨怼的怨军吗? 至于后者,战功怎么取,自己从士卒做起,如他一样隐姓埋名入军,还是以真实身份前往军中,那样有几个敢真的把他们当普通将士来用?苦活累活别人干,捡功劳的事他们来?还是更干脆一点,直接侵占冒领他人功劳? 他的这些孩子们,可都年轻着,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这种种他们会甘心接受? “自是想过。”夏侯灼回道:“白帝关暂且不说,以乾坤关、天门关两地来说,真正与臣兄弟几人关系极近的,并无几人,如此诸位皇子入军,才有必要,才能确保大军无失。” 被调往乾坤关的军队有数万,虽都是跟他南征北战的精锐,但多数原本都是府军,能算作他的死忠的,除了调去的两千夏侯亲兵外,再有三五千算是多的,将领也一样不会太多。 那些人对他信服、尊敬都不假,可他们首先是大璟的军将,而非哪个人的,哪怕会为他抱不平,会替他觉得遗憾、惋惜、悲愤,却也不会至皇命和朝廷于无物。 真连他们一起打压,对他们未免不公。 各皇子入军,可以将这些人聚在一处,他们的待遇,和他那些死忠的待遇两相区别开来,就是再好不过的表现。 而且不用刻意去交代,有心皇位的皇子,本身就不会放弃这个壮大自己的机会,对拉拢在身边的,和不愿替他们卖命的人,有些区别对待,自然而然会发生。 且这还是个很好的考校之机,个人心性,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臣弟以为,还是南境更合适些。”殷王闻言直接道。 即便是鲜州,也离着荼岚太近。 而且鲜州并不平稳,缑山国的影响还在是其一,动荡的韦吉诸部是其二。还有其三,那里夏侯灼留下的影响,也极大。 而今夏侯明林,以及诸多跟随夏侯灼多年的部将,包括跟夏侯灼关系不错的成言意,也在鲜州,而且是主事之人。 虽然他和阡陌崖一脉关系也还可以,同样有不少的牵扯,可他毕竟是皇室亲王。 一人一家势大于朝堂,对皇室不利,不是他乐于见得的事。 既然夏侯灼而今有意自退,再好不过。 “不若还是天门关如何。替梵山鼓噪,传扬天下周知,尚有如此大敌在侧,梵山一线本就孤驻在外,都利叶护也勉强可以算与我等有关,一同发配戍边,说的过去。而且几位皇子,也尚需历练,而今朝中之事繁多无绪,不是协理政事之机,不如分置几关,了解些军伍事,取些战功以壮声势。”夏侯灼却如是道。 “你可曾想过他们会怎么想。”隆彰帝语带不满看向夏侯灼。 他们,既是指阡陌崖一脉的人,以及一些只是跟随了夏侯灼多年的部将。 同时也是指他自己的几位皇子。 前者,既是打压,那就需得有对应的行动,将这个所谓发配的态度坐实。 怎么打压,有功不赏、轻赏,有过必罚、重罚,粮饷补给,能慢则慢能拖便拖…… 这样一来,夏侯灼等人即便心知肚明,不予在意,其他将士何想?要把这些精锐悍卒,逼成心怀怨怼的怨军吗? 至于后者,战功怎么取,自己从士卒做起,如他一样隐姓埋名入军,还是以真实身份前往军中,那样有几个敢真的把他们当普通将士来用?苦活累活别人干,捡功劳的事他们来?还是更干脆一点,直接侵占冒领他人功劳? 他的这些孩子们,可都年轻着,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这种种他们会甘心接受? “自是想过。”夏侯灼回道:“白帝关暂且不说,以乾坤关、天门关两地来说,真正与臣兄弟几人关系极近的,并无几人,如此诸位皇子入军,才有必要,才能确保大军无失。” 被调往乾坤关的军队有数万,虽都是跟他南征北战的精锐,但多数原本都是府军,能算作他的死忠的,除了调去的两千夏侯亲兵外,再有三五千算是多的,将领也一样不会太多。 那些人对他信服、尊敬都不假,可他们首先是大璟的军将,而非哪个人的,哪怕会为他抱不平,会替他觉得遗憾、惋惜、悲愤,却也不会至皇命和朝廷于无物。 真连他们一起打压,对他们未免不公。 各皇子入军,可以将这些人聚在一处,他们的待遇,和他那些死忠的待遇两相区别开来,就是再好不过的表现。 而且不用刻意去交代,有心皇位的皇子,本身就不会放弃这个壮大自己的机会,对拉拢在身边的,和不愿替他们卖命的人,有些区别对待,自然而然会发生。 且这还是个很好的考校之机,个人心性,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臣弟以为,还是南境更合适些。”殷王闻言直接道。 即便是鲜州,也离着荼岚太近。 而且鲜州并不平稳,缑山国的影响还在是其一,动荡的韦吉诸部是其二。还有其三,那里夏侯灼留下的影响,也极大。 而今夏侯明林,以及诸多跟随夏侯灼多年的部将,包括跟夏侯灼关系不错的成言意,也在鲜州,而且是主事之人。 虽然他和阡陌崖一脉关系也还可以,同样有不少的牵扯,可他毕竟是皇室亲王。 一人一家势大于朝堂,对皇室不利,不是他乐于见得的事。 既然夏侯灼而今有意自退,再好不过。 “不若还是天门关如何。替梵山鼓噪,传扬天下周知,尚有如此大敌在侧,梵山一线本就孤驻在外,都利叶护也勉强可以算与我等有关,一同发配戍边,说的过去。而且几位皇子,也尚需历练,而今朝中之事繁多无绪,不是协理政事之机,不如分置几关,了解些军伍事,取些战功以壮声势。”夏侯灼却如是道。 “你可曾想过他们会怎么想。”隆彰帝语带不满看向夏侯灼。 他们,既是指阡陌崖一脉的人,以及一些只是跟随了夏侯灼多年的部将。 同时也是指他自己的几位皇子。 前者,既是打压,那就需得有对应的行动,将这个所谓发配的态度坐实。 怎么打压,有功不赏、轻赏,有过必罚、重罚,粮饷补给,能慢则慢能拖便拖…… 这样一来,夏侯灼等人即便心知肚明,不予在意,其他将士何想?要把这些精锐悍卒,逼成心怀怨怼的怨军吗? 至于后者,战功怎么取,自己从士卒做起,如他一样隐姓埋名入军,还是以真实身份前往军中,那样有几个敢真的把他们当普通将士来用?苦活累活别人干,捡功劳的事他们来?还是更干脆一点,直接侵占冒领他人功劳? 他的这些孩子们,可都年轻着,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这种种他们会甘心接受? “自是想过。”夏侯灼回道:“白帝关暂且不说,以乾坤关、天门关两地来说,真正与臣兄弟几人关系极近的,并无几人,如此诸位皇子入军,才有必要,才能确保大军无失。” 被调往乾坤关的军队有数万,虽都是跟他南征北战的精锐,但多数原本都是府军,能算作他的死忠的,除了调去的两千夏侯亲兵外,再有三五千算是多的,将领也一样不会太多。 那些人对他信服、尊敬都不假,可他们首先是大璟的军将,而非哪个人的,哪怕会为他抱不平,会替他觉得遗憾、惋惜、悲愤,却也不会至皇命和朝廷于无物。 真连他们一起打压,对他们未免不公。 各皇子入军,可以将这些人聚在一处,他们的待遇,和他那些死忠的待遇两相区别开来,就是再好不过的表现。 而且不用刻意去交代,有心皇位的皇子,本身就不会放弃这个壮大自己的机会,对拉拢在身边的,和不愿替他们卖命的人,有些区别对待,自然而然会发生。 且这还是个很好的考校之机,个人心性,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再生变故 , “拜见师父。”凌沺来到大将军府正堂,见到司徒彦璃连忙一礼。 “师父,您这有点虎啊。”然后看着司徒彦璃一身轻甲尽是血色,嘴角一抽,不由自主道。 这都不用问,绝对绝对是杀过来的,好几千里路呢,也是真的猛。 “啪!” 然后凌侯爷就挨了一脑瓢,他家便宜师父可从来不惯着他。 “见过总掌事。”正堂众人默契的当做没看见这师徒俩的举动,一众同样浑身是血的家伙,对着凌沺浅浅一礼。 “哎?你咋在这?”凌沺摆摆手,然后看其中一个面孔有些熟悉,当即走近几步,诧异道。 “牧展见过凌王,到了还是混你手底下来了,真是……”牧展翻个白眼回应一句。 离开扬武营重新落籍,却是是好事,可亲朋不在,同样从扬武营出来的隆武人,也各奔东西,他也没什么好去处,所幸独自行走江湖。 后来得知西海郡举行武林大会,闲着没事就跟去了,凑个热闹。 再后来就被琉璃刀堵在了西海郡,那位别看是女的,却是比凌沺还横的多。 认识的还说两句,不认识的直接开揍,摄于雌威之下,那是定武籍的定武籍,成为武吏的成武吏,根本没浪费多少时间。 尽管牧展也有些武勋在身,却也没敢废话,老老实实成了臻武司下属武吏一员。 跟着去了白帝关,又跟着一路来到天门关。 虽然现在说不上多怨凌沺了,却也没想着直接照面,可没想到自己一脸血污,还尽量往犄角旮旯站,还是被认了出来。 要是光鲜亮丽的,倒也还行,可现在这个鬼样子,就真有些觉得丢份、丢人了。 “活着就挺好。明儿我请你喝酒。”凌沺拍拍他肩膀,笑道。 他没想那些,记得清晰些的隆武城武人,没几个活着的了,眼下见到了一个,真的挺开心的。 “师父,白帝关情况如何。”随即凌沺便不再闲言,向司徒彦璃问道。 这二十来天,曦虹原上,其实还算平静。 双方各自出兵,抢占曦虹原西北部地域,杀的难解难分,韩矛子算是彻底扬名,率领两千轻骑,七天干掉敌军七千余,牢牢占据了曦虹原西北地区。 乾坤关方面也是随之出兵,丰北林亲领两千往日夏侯亲兵赶至曦虹原,安营扎寨驻守山口,联通两关讯息。 吕挚和萧欢,也是将梵山边军大营外十里地域内所有岗哨、戍堡全部拔除。 也就西南向,璟军并无建树,千喀邪比他们想象的还狠,将曦虹原往梵山内部去方向,围的水泄不通,也不管你佯不佯攻,靠近十里范围内,直接就摆出大战架势,不给靠近分毫。 若非如此,梵山边军在南线囤驻了大量兵力,韩矛子他们那边还没那么快拿下曦虹原西北部地域。 随后便陷入长久的僵持对峙之中,梵山边军鲜少离营,谨守住这十里防线,连少量游骑交锋的情况,都不再出现。 而白帝关那边,据说不太妙,那边梵山四五个贵族联合起兵,不断派人挑衅、摩擦,虽是也并无大战之意,但数百人、千余人的交战,并不鲜见,比以往多了十倍不止。 只是详细情况,凌沺他们知道的并不多,仅有的这些,还是从乾坤关得来,丰北林来了一趟告诉他们的。 “眼下应该也陷入僵持中了。短时间不会再有多少战事,有,便是大战。”司徒彦璃冷言道。 “你说。”凌沺扶额,这说了跟没说差不多的,他能知道个啥,而后看向了牧展。 “是这样的……大概 (本章未完,请翻页) “拜见师父。”凌沺来到大将军府正堂,见到司徒彦璃连忙一礼。 “师父,您这有点虎啊。”然后看着司徒彦璃一身轻甲尽是血色,嘴角一抽,不由自主道。 这都不用问,绝对绝对是杀过来的,好几千里路呢,也是真的猛。 “啪!” 然后凌侯爷就挨了一脑瓢,他家便宜师父可从来不惯着他。 “见过总掌事。”正堂众人默契的当做没看见这师徒俩的举动,一众同样浑身是血的家伙,对着凌沺浅浅一礼。 “哎?你咋在这?”凌沺摆摆手,然后看其中一个面孔有些熟悉,当即走近几步,诧异道。 “牧展见过凌王,到了还是混你手底下来了,真是……”牧展翻个白眼回应一句。 离开扬武营重新落籍,却是是好事,可亲朋不在,同样从扬武营出来的隆武人,也各奔东西,他也没什么好去处,所幸独自行走江湖。 后来得知西海郡举行武林大会,闲着没事就跟去了,凑个热闹。 再后来就被琉璃刀堵在了西海郡,那位别看是女的,却是比凌沺还横的多。 认识的还说两句,不认识的直接开揍,摄于雌威之下,那是定武籍的定武籍,成为武吏的成武吏,根本没浪费多少时间。 尽管牧展也有些武勋在身,却也没敢废话,老老实实成了臻武司下属武吏一员。 跟着去了白帝关,又跟着一路来到天门关。 虽然现在说不上多怨凌沺了,却也没想着直接照面,可没想到自己一脸血污,还尽量往犄角旮旯站,还是被认了出来。 要是光鲜亮丽的,倒也还行,可现在这个鬼样子,就真有些觉得丢份、丢人了。 “活着就挺好。明儿我请你喝酒。”凌沺拍拍他肩膀,笑道。 他没想那些,记得清晰些的隆武城武人,没几个活着的了,眼下见到了一个,真的挺开心的。 “师父,白帝关情况如何。”随即凌沺便不再闲言,向司徒彦璃问道。 这二十来天,曦虹原上,其实还算平静。 双方各自出兵,抢占曦虹原西北部地域,杀的难解难分,韩矛子算是彻底扬名,率领两千轻骑,七天干掉敌军七千余,牢牢占据了曦虹原西北地区。 乾坤关方面也是随之出兵,丰北林亲领两千往日夏侯亲兵赶至曦虹原,安营扎寨驻守山口,联通两关讯息。 吕挚和萧欢,也是将梵山边军大营外十里地域内所有岗哨、戍堡全部拔除。 也就西南向,璟军并无建树,千喀邪比他们想象的还狠,将曦虹原往梵山内部去方向,围的水泄不通,也不管你佯不佯攻,靠近十里范围内,直接就摆出大战架势,不给靠近分毫。 若非如此,梵山边军在南线囤驻了大量兵力,韩矛子他们那边还没那么快拿下曦虹原西北部地域。 随后便陷入长久的僵持对峙之中,梵山边军鲜少离营,谨守住这十里防线,连少量游骑交锋的情况,都不再出现。 而白帝关那边,据说不太妙,那边梵山四五个贵族联合起兵,不断派人挑衅、摩擦,虽是也并无大战之意,但数百人、千余人的交战,并不鲜见,比以往多了十倍不止。 只是详细情况,凌沺他们知道的并不多,仅有的这些,还是从乾坤关得来,丰北林来了一趟告诉他们的。 “眼下应该也陷入僵持中了。短时间不会再有多少战事,有,便是大战。”司徒彦璃冷言道。 “你说。”凌沺扶额,这说了跟没说差不多的,他能知道个啥,而后看向了牧展。 “是这样的……大概 (本章未完,请翻页) “拜见师父。”凌沺来到大将军府正堂,见到司徒彦璃连忙一礼。 “师父,您这有点虎啊。”然后看着司徒彦璃一身轻甲尽是血色,嘴角一抽,不由自主道。 这都不用问,绝对绝对是杀过来的,好几千里路呢,也是真的猛。 “啪!” 然后凌侯爷就挨了一脑瓢,他家便宜师父可从来不惯着他。 “见过总掌事。”正堂众人默契的当做没看见这师徒俩的举动,一众同样浑身是血的家伙,对着凌沺浅浅一礼。 “哎?你咋在这?”凌沺摆摆手,然后看其中一个面孔有些熟悉,当即走近几步,诧异道。 “牧展见过凌王,到了还是混你手底下来了,真是……”牧展翻个白眼回应一句。 离开扬武营重新落籍,却是是好事,可亲朋不在,同样从扬武营出来的隆武人,也各奔东西,他也没什么好去处,所幸独自行走江湖。 后来得知西海郡举行武林大会,闲着没事就跟去了,凑个热闹。 再后来就被琉璃刀堵在了西海郡,那位别看是女的,却是比凌沺还横的多。 认识的还说两句,不认识的直接开揍,摄于雌威之下,那是定武籍的定武籍,成为武吏的成武吏,根本没浪费多少时间。 尽管牧展也有些武勋在身,却也没敢废话,老老实实成了臻武司下属武吏一员。 跟着去了白帝关,又跟着一路来到天门关。 虽然现在说不上多怨凌沺了,却也没想着直接照面,可没想到自己一脸血污,还尽量往犄角旮旯站,还是被认了出来。 要是光鲜亮丽的,倒也还行,可现在这个鬼样子,就真有些觉得丢份、丢人了。 “活着就挺好。明儿我请你喝酒。”凌沺拍拍他肩膀,笑道。 他没想那些,记得清晰些的隆武城武人,没几个活着的了,眼下见到了一个,真的挺开心的。 “师父,白帝关情况如何。”随即凌沺便不再闲言,向司徒彦璃问道。 这二十来天,曦虹原上,其实还算平静。 双方各自出兵,抢占曦虹原西北部地域,杀的难解难分,韩矛子算是彻底扬名,率领两千轻骑,七天干掉敌军七千余,牢牢占据了曦虹原西北地区。 乾坤关方面也是随之出兵,丰北林亲领两千往日夏侯亲兵赶至曦虹原,安营扎寨驻守山口,联通两关讯息。 吕挚和萧欢,也是将梵山边军大营外十里地域内所有岗哨、戍堡全部拔除。 也就西南向,璟军并无建树,千喀邪比他们想象的还狠,将曦虹原往梵山内部去方向,围的水泄不通,也不管你佯不佯攻,靠近十里范围内,直接就摆出大战架势,不给靠近分毫。 若非如此,梵山边军在南线囤驻了大量兵力,韩矛子他们那边还没那么快拿下曦虹原西北部地域。 随后便陷入长久的僵持对峙之中,梵山边军鲜少离营,谨守住这十里防线,连少量游骑交锋的情况,都不再出现。 而白帝关那边,据说不太妙,那边梵山四五个贵族联合起兵,不断派人挑衅、摩擦,虽是也并无大战之意,但数百人、千余人的交战,并不鲜见,比以往多了十倍不止。 只是详细情况,凌沺他们知道的并不多,仅有的这些,还是从乾坤关得来,丰北林来了一趟告诉他们的。 “眼下应该也陷入僵持中了。短时间不会再有多少战事,有,便是大战。”司徒彦璃冷言道。 “你说。”凌沺扶额,这说了跟没说差不多的,他能知道个啥,而后看向了牧展。 “是这样的……大概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凌沺主战 “……情况就是这样。而今从乾坤关调兵,已然来不及,只能来请萧帅援手。” 天门关内,丰北林快速将情况告知众人,对萧无柯拱手一礼。 千喀邪那边会不会有变动,他不知道,但是眼下变故已至。 替司徒彦璃一行拦住追兵后,丰北林便即刻派哨骑向更西向探查,哨骑行出足足百里,发现梵山近七万大军,正在向曦虹原方向抵近。 旗帜虽然纷杂,分属六七家,但兵力委实不少。 曦虹原西北,兵力加起来不过四千,还要防备千喀邪所部梵山边军,一旦敌军抵近,那他们驻守之敌不保的可能极大。 传讯会乾坤关调兵前来,太慢,根本来不及。 当下之际,只能来天门关求援,不使而今在曦虹原的局势被梵山翻盘。 可天门关还有整个千喀邪所部梵山边军要应对,丰北林这话一出,场中也是短暂沉寂。 现在已经无关千喀邪所部知不知道消息,有没有得到授意,一旦那七万梵山军抵达,有可以将整个曦虹原重新占据的可能,对方都是不会放弃的。 指望对方不会出战,那是妄谈。 “诸位,我想说,眼下情况,虽然不是我们乐于见到的,但请不要有任何埋怨之心。”凌沺虎视众人道:“就像我们试探敌军一样,敌军也自会试探我们,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打疼敌人,打的敌军不敢再试探,打的梵山上下,皆知我们比他们更强!不然,难道让我们坐视敌军挑衅不成?那样一来,千喀邪前日之境,便是我等他日之态。” 凌沺虽然也为此头疼,但也明白这个道理。同样,他希望其他人也能明白,也能这么想。 “凌侯不必如此,我们没有怨怼任何人的意思。”萧无柯出言道。 他知道其实是有的,很多人都会有,因为司徒彦璃这么一出,很可能让他们此前所为,皆成无用功,没几个人会甘心。 可他不能让他们说出来,再想,也不能! 毕竟从理性角度看,异位而处的话,他们是白帝关守军,也不会愿意长久不断跟敌军拼杀,不断有将士阵亡,他们也会想要一场大胜去挫败敌军,让敌军不敢再挑衅试探。 尽管很多事都不可能完全理性去看,但想想便罢,因为已经既成事实的事,与凌沺交恶,与阡陌崖一众人交恶,不值得,也完全没有必要。 “有也无妨。此事,我会解决。”凌沺却是不在意道。 “敢问侯爷,如何解决?”有将领忍不住出言道。 “丰二哥,可知来敌底细。”凌沺没有在意对方轻蔑的语气,看向丰北林问道。 “依旗色看,当为北虹军。”丰北林言道,而后给凌沺和众人解释起来。 这北虹军在梵山存在也相当久远。 其战力不算太强,但彼此携手数百年,是横贯在梵山西北部的七大贵族辖下部落联手组建,各自分工明确,善于联手配合对敌。 形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是他们这七部为同一族裔,同宗同源。二是他们信仰相同,皆尊明虹菩萨,各部先祖以明虹菩萨七位弟子自称,历来亲如一家。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情况就是这样。而今从乾坤关调兵,已然来不及,只能来请萧帅援手。” 天门关内,丰北林快速将情况告知众人,对萧无柯拱手一礼。 千喀邪那边会不会有变动,他不知道,但是眼下变故已至。 替司徒彦璃一行拦住追兵后,丰北林便即刻派哨骑向更西向探查,哨骑行出足足百里,发现梵山近七万大军,正在向曦虹原方向抵近。 旗帜虽然纷杂,分属六七家,但兵力委实不少。 曦虹原西北,兵力加起来不过四千,还要防备千喀邪所部梵山边军,一旦敌军抵近,那他们驻守之敌不保的可能极大。 传讯会乾坤关调兵前来,太慢,根本来不及。 当下之际,只能来天门关求援,不使而今在曦虹原的局势被梵山翻盘。 可天门关还有整个千喀邪所部梵山边军要应对,丰北林这话一出,场中也是短暂沉寂。 现在已经无关千喀邪所部知不知道消息,有没有得到授意,一旦那七万梵山军抵达,有可以将整个曦虹原重新占据的可能,对方都是不会放弃的。 指望对方不会出战,那是妄谈。 “诸位,我想说,眼下情况,虽然不是我们乐于见到的,但请不要有任何埋怨之心。”凌沺虎视众人道:“就像我们试探敌军一样,敌军也自会试探我们,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打疼敌人,打的敌军不敢再试探,打的梵山上下,皆知我们比他们更强!不然,难道让我们坐视敌军挑衅不成?那样一来,千喀邪前日之境,便是我等他日之态。” 凌沺虽然也为此头疼,但也明白这个道理。同样,他希望其他人也能明白,也能这么想。 “凌侯不必如此,我们没有怨怼任何人的意思。”萧无柯出言道。 他知道其实是有的,很多人都会有,因为司徒彦璃这么一出,很可能让他们此前所为,皆成无用功,没几个人会甘心。 可他不能让他们说出来,再想,也不能! 毕竟从理性角度看,异位而处的话,他们是白帝关守军,也不会愿意长久不断跟敌军拼杀,不断有将士阵亡,他们也会想要一场大胜去挫败敌军,让敌军不敢再挑衅试探。 尽管很多事都不可能完全理性去看,但想想便罢,因为已经既成事实的事,与凌沺交恶,与阡陌崖一众人交恶,不值得,也完全没有必要。 “有也无妨。此事,我会解决。”凌沺却是不在意道。 “敢问侯爷,如何解决?”有将领忍不住出言道。 “丰二哥,可知来敌底细。”凌沺没有在意对方轻蔑的语气,看向丰北林问道。 “依旗色看,当为北虹军。”丰北林言道,而后给凌沺和众人解释起来。 这北虹军在梵山存在也相当久远。 其战力不算太强,但彼此携手数百年,是横贯在梵山西北部的七大贵族辖下部落联手组建,各自分工明确,善于联手配合对敌。 形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是他们这七部为同一族裔,同宗同源。二是他们信仰相同,皆尊明虹菩萨,各部先祖以明虹菩萨七位弟子自称,历来亲如一家。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情况就是这样。而今从乾坤关调兵,已然来不及,只能来请萧帅援手。” 天门关内,丰北林快速将情况告知众人,对萧无柯拱手一礼。 千喀邪那边会不会有变动,他不知道,但是眼下变故已至。 替司徒彦璃一行拦住追兵后,丰北林便即刻派哨骑向更西向探查,哨骑行出足足百里,发现梵山近七万大军,正在向曦虹原方向抵近。 旗帜虽然纷杂,分属六七家,但兵力委实不少。 曦虹原西北,兵力加起来不过四千,还要防备千喀邪所部梵山边军,一旦敌军抵近,那他们驻守之敌不保的可能极大。 传讯会乾坤关调兵前来,太慢,根本来不及。 当下之际,只能来天门关求援,不使而今在曦虹原的局势被梵山翻盘。 可天门关还有整个千喀邪所部梵山边军要应对,丰北林这话一出,场中也是短暂沉寂。 现在已经无关千喀邪所部知不知道消息,有没有得到授意,一旦那七万梵山军抵达,有可以将整个曦虹原重新占据的可能,对方都是不会放弃的。 指望对方不会出战,那是妄谈。 “诸位,我想说,眼下情况,虽然不是我们乐于见到的,但请不要有任何埋怨之心。”凌沺虎视众人道:“就像我们试探敌军一样,敌军也自会试探我们,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打疼敌人,打的敌军不敢再试探,打的梵山上下,皆知我们比他们更强!不然,难道让我们坐视敌军挑衅不成?那样一来,千喀邪前日之境,便是我等他日之态。” 凌沺虽然也为此头疼,但也明白这个道理。同样,他希望其他人也能明白,也能这么想。 “凌侯不必如此,我们没有怨怼任何人的意思。”萧无柯出言道。 他知道其实是有的,很多人都会有,因为司徒彦璃这么一出,很可能让他们此前所为,皆成无用功,没几个人会甘心。 可他不能让他们说出来,再想,也不能! 毕竟从理性角度看,异位而处的话,他们是白帝关守军,也不会愿意长久不断跟敌军拼杀,不断有将士阵亡,他们也会想要一场大胜去挫败敌军,让敌军不敢再挑衅试探。 尽管很多事都不可能完全理性去看,但想想便罢,因为已经既成事实的事,与凌沺交恶,与阡陌崖一众人交恶,不值得,也完全没有必要。 “有也无妨。此事,我会解决。”凌沺却是不在意道。 “敢问侯爷,如何解决?”有将领忍不住出言道。 “丰二哥,可知来敌底细。”凌沺没有在意对方轻蔑的语气,看向丰北林问道。 “依旗色看,当为北虹军。”丰北林言道,而后给凌沺和众人解释起来。 这北虹军在梵山存在也相当久远。 其战力不算太强,但彼此携手数百年,是横贯在梵山西北部的七大贵族辖下部落联手组建,各自分工明确,善于联手配合对敌。 形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是他们这七部为同一族裔,同宗同源。二是他们信仰相同,皆尊明虹菩萨,各部先祖以明虹菩萨七位弟子自称,历来亲如一家。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信我的,干就完了! “吕烨,你等趁夜而至,所图为何。” 梵山边军大营北十里处,千喀邪亲率万余轻骑出营,却是被吕烨率兵堵个正着。 “千喀邪,曦虹原已是璟境,你说我来为何?劝你还是速速回营,以免他日之境再现的好。”吕烨冷笑回道。 “姓吕的,你休要猖狂!此地千古至今便是我阿穆那之地,何时轮到你们璟人在此地做主!”千喀邪身旁副将,冷喝开口。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此狂吠!来,不服你家胡爷爷陪你练练!”胡猛在吕烨身侧骂道。 而后大马前出数步,再嚷道:“爷爷便在此地,看你们哪个敢来一战!妈了个巴子,一帮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才几天没揍你们,就不知道疼了?” “哼!”千喀邪听的脸色都有些发青,当下举起大弩,一箭射向胡猛面门。 胡猛也不含糊,嘴里一边骂着,一边举起大斧挡在身前,“嘭”的一下,劲射而来的弩矢爆碎开来,散作漫天木屑,而胡猛却是不为所动,哪怕双手震得生疼,也强撑着腰板和手臂,一动不动。 “咻!”一支羽箭紧接着从胡猛身侧越过,射向千喀邪。 “退下!”放下战弓的吕烨,来到胡猛身侧,轻喝一声,而后看向千喀邪,道:“若想开战,放马过来!” “战!战!战!”身后五千轻骑,同时暴吼开声。 千喀邪伸弩前拦,将吕烨一箭挡落在旁,冷然道:“吕烨,你我皆知之事,何必装腔作势。想拦我,凭你还不够!” “那就试试!”吕烨冷哼回道。 千喀邪一扬手,便欲下令冲阵,吕烨心下微沉,当即也是率众做好准备。 说时迟,那时快,桉虎带着一队轻骑斥候,快速奔来。 “大将军,国师传信。”桉虎先行递给千喀邪一封书信。 那一队斥候也有一人,行至千喀邪身侧,急忙低声说道:“大将军,天门关出兵三万,抵近南线,敌帅萧无柯亲至。” 千喀邪神色冷凝冰寒,摆手示意斥候退下,打开信笺查看,而后将之紧攥在手中,颈间隐有青筋暴起。 “则姆厄,你即刻回营,调兵两万,即刻前往萧无柯所在。另,营中留兵三万,余者尽数调往各戍堡关隘,不得让敌军有可乘之隙,严加布防。记住,敌不动,我不动,不可枉自开战。”少倾,千喀邪神色恢复如常,冷淡下令,只是手攥的越发紧了些。 “大将军!”副将则姆厄神色一滞,不可思议的看向千喀邪。 “依令而行!”千喀邪不耐冷喝。 “是!”则姆厄愤懑应下,打马离开。 “吕烨,我可不再进一步,但桉虎将军有要事与朔北叶护相商,望放行入关。”千喀邪再对吕烨喊道。 而这时,苟牙子也是来到吕烨身边,将关中诸多情况和决定告知详尽。 “夜已深,侯爷已然安歇,天明后吕某当亲为桉虎钦使引路,入关一见。”吕烨心下了然,回声道。 “好。那咱们就在这等着,希望你们这次仍有好运!”千喀邪轻哼一声,一动不动端坐马上静待。 吕烨也不再开口,静静列阵虎视对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另一边,凌沺等人迅速沿着山脚,行到丰北林一众驻营所在,略做休整,换乘马匹。 乌山骑是重甲骑兵,尽管此时为了快速机动,战马并未覆甲,可那些骑兵自身的兵甲装备,以及自己的分量也都不轻。 所以他们,或者说大部分真正成军的重甲骑兵,一般都会配备三匹马。一匹寻常乘骑的战马,用来赶路、操练等,一匹通常是驽马,行军时用来驮载兵甲,最后一匹才是重骑冲锋陷阵所用的战马,力量要足,驮载能力要强,爆发力要很强的才行。 而正经的乌山骑,配备的是寻常战马两匹,驽马一匹,覆甲的陷阵重型战马一匹,一共四匹。 必行除了没有给战马覆甲外,带来三匹,重型战马得留到开战,另外两匹则轮换乘骑,节省马力,也方便快速行军。 而风雷骑虽然是轻骑,但也同样配备战马两匹,都是速度快、耐力足的好马。 观其名可知,风雷骑,取得便是动如雷霆迅疾如风之意。 为了保证战马有足够的体力,他们也同样在此地换乘一骑。 凌沺倒是不用,那两匹硬薅来的汗血宝马,虽然据萧无柯所言,并非纯种的,但也不会有何逊色,速度或许不及一些,但耐力更足,力量更足,还扛得住。 他要留下一匹,有更完好状态的,临阵再用。 现在他在等丰北林整军,以及带回最新的探报。 但也没等太久,短短一刻钟,丰北林便是将两千夏侯亲兵整队完毕,与凌沺等人整兵一处。 “丰二哥,战损几何。”这些夏侯亲兵毕竟是替司徒彦璃挡住了追击敌军的,他们来时,战场还没清理完呢,虽然看着没少多少人,凌沺还是关切问道。 “伤了一百来人,问题不大,等下让他们先去天门关就行。”丰北林回了一句,然后再道:“斥候回传,此前北虹军已行至三十里外,没有趁夜扎营的意思,不过行进不快,现在起码离我们还有二十五里地。” 凌沺闻言挑眉,吕挚、萧欢,以及两军各将领,也是不由看向那些往日夏侯亲兵,有好信儿的,还认真清点了一下。 虽然追击司徒彦璃等人的,未必是真正的精锐,可人数不少,突然接敌下,只以伤百人的代价,将敌全歼,还这么快速,这属实有点牛大发了。 至于凌沺自己,主要还是羡慕。 在他心里,目前真正的精锐之师,只有三支,一个是九千大璟刀兵,一个是五千夏侯亲兵,最后一个是荼岚古闾磐柯麾下王庭亲军,直属于其的那万员狼骑。 其他的,便是眼前乌山骑、风雷骑,也要稍逊。 再其他的,任何所谓精兵,都是矮子里挑大个,和矬子里挑不那么矬的的区别。 便是朔北军,在他这,现在就是个刚刚半大的孩子,比之这仨高大魁梧的壮汉,还差的远,也就人多不少。 当然也就羡慕一下,凌沺相信假以时日,他的朔北军,必然也会有一支,乃至数支这般真正精锐之师的。 很快回神后,凌沺道:“丰二哥,你这两千人自行调配,我不予具体安排,我相信你们对战机的把握,比我更强。” “乌山骑,随后行军十五里,在月 (本章未完,请翻页) 牙坳止步。 月牙坳东北西南向走势,两侧山势则是西高东低,风雷骑分兵五百,步行上山,沿途清除行迹,占据月牙坳西侧山顶,乌山骑全部三千人马,占据月牙坳东侧山顶,借助西侧山体隐蔽行踪,敌不至不得妄动分毫。 风雷骑余下所部,随我前往诱敌,将敌军引至月牙坳,围杀在山坳之中。” 凌沺继续详细部署起来,最后郑重再道:“月牙坳是险地,但不是绝地,一旦事不可为,两山人马,皆向北行,山坳尽头两山汇聚处有一山隙,入内可四马并行,凡遇岔口尽数往左手边通行,十五次后,往右手边岔路走,便可离开,回转到月牙坳西三里的野狼谷,入内后,沿左侧边缘前行,可以脱困,我会在那里等着。” 众人闻言极其诧异的看着凌沺,他们没记着凌沺这段时间出关远行过,以前更应该不曾来过,咋知道这些他们都不知道的事? “无需多疑,遵令便可。坑死你们,我又没好处。”凌沺却是没有给他们释疑的心思。 这话听的众人也是满脸黑线,事儿是这么个事儿,说这么直白干啥,怪伤感情的,虽然……也没有。 “子瀚,虹宗武僧若是没来,你入月牙坳,我会适时率部在后堵住坳口。若在,你拖住半个时辰,而后同样为之。此前,两侧兵力还是不动的好。”丰北林干咳一声,建议道。 他这话,倒是比凌沺委婉的多。 言下之意却是,凌沺不进去,恐怕无法真的让人信服,只用说的,再有道理,也是白搭。 “不行。”凌沺确是断然摇头,再道:“我只能以所有人信我,我也可以信你们所有人为前提,来打这一仗。若依丰二哥之言,固然可能会更容易诱敌入内,但敌军七万之众,且不说我们这些人能不能将之全部吞下,又能不能尽可能减少战损,单是所需时间太久,就不再我们考虑之内!敌军能追击我来此的,必是其中精锐,我需要的事乌山骑,在其追至后,将之逼入月牙坳,切断敌军前后,快速将敌军精锐剿杀在内,而后杀溃敌军大部,直接返回天门关,携胜势逼退千喀邪所部,使之不敢轻动。” 他如果真像蒙头瞎子一样,一头扎进月牙坳,固然可以更好的诱敌,可以让乌山骑、风雷骑将士更加安心,却是与大局不利。 漫说七万人,就是七万只蚂蚁,想全都踩死,也得好长时间呢。 天门关上下,哪怕能给他们拖一夜,难道还真能给他们多拖上几天? 而且本就说好了,天亮之际,天门关所有兵力回缩,一旦届时他们没有如期而回,曦虹原被千喀邪所部占据,四面皆敌,他们就成了孤军了! 更有甚者,即便天门关一众没有依计行事,前来驰援他们,或者继续与千喀邪所部僵持或是开战,那也有违初衷,这一仗还不如不打,直接据关而守,放弃曦虹原更好些。 “信我,听令。不信,所有人,即刻回返关城。”最后凌沺冷硬道,目光灼灼的环视众人。 他现在不管任何人怎么想,能听令敢信他,那就这么干,出了问题是他的事。不信,那就撤,一点犹疑都不能有。 “末将遵令!”这一刻,包括丰北林在内,所有人一同正色回道。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离间 , “丰帅!凌侯!……” 就在凌沺等人要继续西行的档口,通往乾坤关的山道上,百骑快速行来,高声急喊道。 游弋在外围的斥候,确认过来人身份,当即将人带到凌沺等人面前。 “闲言不叙,发生何事?”凌沺止住来人见礼的架势,直接问道。 乾坤关这时匆匆来人,不知为何,凌沺心头升起些不太妙的感觉。 “前日世子赶来乾坤关,途中遇白帝关八百里加急传讯,数日前,梵山十万精锐抵近北虹各部地域,趁白帝关守军,分兵占领北虹各部时,突袭而至,一举攻破白帝关。幸西凉军快速赶至,将关城夺回,据守对峙。是役,白帝关损兵两万,关城粮草尽数被夺,损失惨重……”连佑齐喘匀口气,飞速说道。 他出身庆国公府连家,所言世子便是凌沺在尤家见过的连佑安,也是他的堂兄。 他在乾坤关为将,也是夏侯灼收到他们几家交好之意后,给出的人情,自然也跟他们亲厚些。 关系多牢固,那是没影的事儿,但这样的消息,连家知道了,尽快通知他们一声,还是完全可以的。 众人皆是神色猛然震动,狠狠攥紧了拳头,心口似被堵上了一块大石般。 丰北林却是看向连佑齐,问道:“卢帅何意。” 他而今是乾坤关边军副帅,而且是两位副帅之一,上面可是还有个主帅呢,那位才是一直坐镇乾坤关的镇将。 “卢帅已点兵前来,最多再有半日便可抵达,与天门关共抗敌军。可……”连佑齐回道,说着有些犹豫,并未直接说完。 “可卢帅之意,此时应全力戍守,而非主动出战。对么。”凌沺寒声道。 连佑齐听的心头一冷,不敢对上凌沺虎狼般的眸子,默默点点头。 “年年守关,脑袋都木了不成!”凌沺蓦然冷哼一声。 “我派去的人在哪?如此重要之事,为何不鹰信通传。”也没指望其他人能给什么回应,凌沺自顾看向连佑齐再问道。 他派出去三路人马,给各关传信,可不只是告知他们天门关的情况,沿途借用官驿,及时往来通讯才是主要。 白帝关真的战败时,未必能有机会发出鹰信不假,可特么这么多天了,连佑安都知道了消息,各地官驿是特么废物么! 且不说他们也行,鬼知道那边都什么情况。 可乾坤关呢,这事派个人来,会比鹰信还快?兵都调出来了,信特么才送到?! 真等他们通知,才有动作,能特么死八百遍! 操的! “让他滚回去待着,别特么来了,等我弹劾他回家养老去吧!”凌沺连带着对连佑齐也没什么好脸色,直接冷言一句,看向诸将,“没别的废话了,干掉敌军,不然我们月余所为,皆成泡影!此役不胜,敌军此前颓势,便是我等今日,且不止这一地,而是全部与梵山交接之地的璟军!计划不变,即刻发兵。” “是!”心头同样憋了一股火的众将,尽皆领命,杀气盈野。 “原话带回去。”凌沺看了一眼连佑齐,直接打马离开,迅疾无比。 “还是客气一点。”丰北林留下一句,也打马快行跟了上去,留下兀自凌乱懵逼的连佑齐。 “可看曦虹原不是你们打下来的了!哼!”吕挚一言不发的率众跟上,萧欢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冷哼一声,才率队进发。 “该我何事!我就是个传信的!”连佑齐闷闷嘀咕两声,心头发苦。 驻足一阵,他也快马回转,决定了,就原话传回去,也痛快痛快嘴再说,气不能让他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个人受了。 …… 今夜月色并不狡黠,只有一个弯弯的月牙,一如那地面上的月牙坳,狭长纤细,没带来多少光亮。 便是天空万里无云,天清星朗,夜色下的视线,也看不多远去。 而凌沺行出丰北林所部营帐后,连行十八里路,就带着一众风雷骑将士放置下火把,照亮了一道横线,然后风雷骑所部退出里许,于夜色中静待。 只有凌沺一人,就端坐马上,停在那火把旁,目色沉凝,无悲无喜,淡淡听着前方脚步声渐近渐止。 而后漠然喝道:“敌将何在,上来答话!” 回应他的,却是冷厉的箭矢,不是一支,而是不下百支,同时而至。 “贱皮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双刀一卷,袭来箭矢尽数被凌沺挡开,冷哼一声,“放!”,嗖嗖的,两千硕大的弩矢从凌沺头顶越过,噗呲声直响,那百余前行试探放箭的轻骑,尽数被射成了马蜂窝。 梵山弓弩射程不及大璟,堪堪百步已是极限,全部抵近,即便夜间,也不难被看到。 所以只是百骑前来试探,用意其实就是观察一下,对面有多少人,隐的远近。 却也没想到,一个都没能回来。 只是双方火箭,又多映照了更多的火色,让得这里更亮了一些。 可这些许火光,仍旧无用,双方仍旧一动不动,保持着沉默的对峙。 夜色下火把尽熄,对彼此而言,现在都和瞎子无异,都对对方情况所知寥寥。 这也是一场博弈,一场心理上的博弈。 梵山只出百骑,不代表人少,凌沺这边放出两千箭矢,也未必就是人多,再加上具体如何部署,周围情况如何,皆是未知,心中对彼此的忌惮,都不会少了,谁也不会贸然行动。 这时候先动,抢占的可能不是先机,而是送给敌方针对反制的机会。 “再放!”影影绰绰间,凌沺身后出现两千人,踏步而行,拉成横列四排,随着令下,两千火箭再向更远处射去。 可若是临近看,真的射出箭矢的,不过五百人而已,那是风雷骑独有的疾风弩,与箕罗重弩类似,不过略短些,射程也没那么远,却是两弓两弦,同时可发四箭,五百人可做两千人声势,覆盖范围没有真正两千人齐射那么大,但是密集程度却是更高。 这玩儿意,凌沺约摸过,即便他爆发的速度再快,也逃不过两百人以上,对某一块集中覆盖射击。 于此同时,后方战鼓雷鸣,隆隆马蹄声作响,有些杂乱,但为数极众。 那是五百风雷骑,带着六千战马做出的声势。 示敌以虚,他也可以来一下的。 “本侯无意妄开杀业,尤其是对你们这些家园已失的弃子!来人答话,本侯给你们活命的机会。否则五万边军精锐重围,你们今夜无一人可活!”凌沺抬手示意,止住身后将士,再度朗喝出声。 大璟也好,荼岚、梵山也好,一万人大军之中,能有一千到两千骑兵,才是正常情况,边军略多,用以巡查边疆、探查敌情,但多的也有限。 以六千战马作势,在彼此视线不清的情况下,装作五万之数,还是有些可信度的,可以唬唬人。 黑摸咕咚的,只能听声,六千和八千一万,也没多大区别。 倒也不是凌沺想法有了变化,只是想以此衰减下敌军士气而已。 自然,若是真有可能靠忽悠逼退,或者俘虏敌军七万,他也是完全不介意的。 只不过不太现实罢了。 “你是何人,此言何意!”对面北虹军中,两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千重甲步卒,举着大盾走出,连成盾墙,内里一人高坐马上,喝问起来。 别的话都是狗屁,可弃子一词,却是让他们有些想法升起。 他们和阿穆那大帝及国师的关系,可算不上太好,此时帝都命令他们袭扰白帝关,及随后全军东进的命令,本就有些蹊跷,容不得他们不多想。 纵然他们自己也有报仇之意,可帝都明令如此,甚至以此作为他们其中三部继承人的考校,却也太过突兀了些。 对他们不管不顾,只要不捣乱就行的态度,才是常态。 “何意?你说何意。一帮傻子,追杀些我大璟武人,需要出动七万大军?殊不知,你们就是梵忧送给本侯的大礼,本侯替他干掉你们,清除些不听话的棋子,给他顺势占据你们的辖地,以此换来大璟的长久邦交,也送本侯一桩大功,再进官爵罢了。”凌沺虽然不知道其中究竟,但不耽误他挑拨离间,哪怕说错了不也就是开干么,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对方声音这么激动,未见得就真没瞎白话对。 “笑话!国师何其尊贵,需要与你卖好?”对面之人却是突然平静下来,冷喝出声,极为不屑。 他们与帝都关系如何,都不妨碍梵忧是个胸怀大略的雄主,是阿穆那最尊贵最尊崇之人的事实。 这样一个人,漫说只是璟朝一介侯爵,便是璟帝,在他们想来,那也是不及,需要给你卖好? 开玩笑也不动动脑子! 此前若他还信三分,现在是半点儿不信! “哈哈哈!”凌沺却是放声狂笑起来,那样子恨不得眼泪都笑出来了,笑的半天直不起腰的样子,良久笑声方止,道:“你们何其可笑!被人卖了,还在替人说话!他是不需下交本侯,可他要你们死,要你们的辖地,要你们的部民,要梵山北境,也尽归他所掌,那就够了!平素你们不给他机会,不给他把柄,怎好枉自兴兵杀戮、强硬占据。而今送你们来此入瓮,你们还可让我大璟折损些兵力,激起你们举国愤慨同仇之志,本侯和大璟还得领他人情,乃至被他姿态蒙蔽轻敌,何止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对面之人闻言沉默,凌沺趁机再道:“可他太看轻了本侯和大璟!再进官爵固然乃本侯心愿,但也不屑如此得之,更不忍看尔等被自己人这般坑杀!弃兵卸甲,尔等可随本侯入璟地,为璟臣璟民,圣上自会予你等安居之所,容你等独自聚居,除非故土,一切如旧。大璟海纳百川,族裔众多,不差尔等一隅之地。” “让我等束手就擒?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些!”对面之人冷哼回道。 “也并非不可。交出那些杀害我父之人,若我等辖地部民被占为真,投了你又有何妨。”另一人的声音,也是突然响起。 “那就他么别谈了,拿着本侯客气当柔善,真当本侯杀不得人吗!”凌沺怒喝一声,直接便欲抬手挥动,下令进攻。 “且慢!”对面先前开声之人连忙道:“我等可暂退百里,予我等时间探明部中究竟再谈如何。” 他现在半信半疑之间,但无论如何,都并不愿意在这种完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开战。 是以也是想以缓兵之计,探明后方情况,探明对面之敌详尽,再做打算。 他们有仇是不假,但死的也不是他爹,他并不想以此为条件,更不想万一这敌将所言是真的话,他们全无去路,成为一堆孤游在外,无家可归的人。 “好!那就予你七日时间,以证本侯所言非虚。”凌沺答应的贼痛快,而且直接反身率兵离开,让得风雷骑一众都有些傻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放风筝 , “咱们就这么撤了??”吕挚不可思议的看着凌沺,低声急切问道。 “撤个屁啊。快些回去,把马蹄包上,随时准备干他!”凌沺没好气的回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吕挚追着问道。 “我说刚才的话可能是真的,你信么。”凌沺再道:“清除七万不听话的北虹军,换我大璟两万边军精锐,以及可供五万大军连食三月的粮草,还能将自己国境西北部完全掌握在手里,不再是听调不听宣,还得防着些的存在,你愿不愿意?” 凌沺说完,也不等吕挚的回答,而是提了马速,快速离开此地,返回后方。 他的这些话,虽然是猜测,但并非全无根据。 靳潇给他的梵山地图,以及梵山进攻钵罕那的诸战部署、调兵计划等,是很详尽的。 从中可以看出,整个梵山兵力,只有东北、西北两地兵力未曾调派,其中东北部,便是曦虹原所在,没有调离参战的,只有千喀邪所部边军。而西北部,是很大的一块地域,没有任何兵力调动,不下千里疆域。 结合靳仡新交给他的地图看,那里除了北虹七部,还有三个大部落,一共十个部落,便是全部。 而真正临近白帝关的,不是北虹七部,是那三个部落,三者加起来辖地便媲美北虹七部的存在。 在不知梵山境内情况的前提下,以这三部作为屏障,抵挡白帝关的探查,与之对峙,便是足够。 如此,独独这北虹七部丝毫兵力没有派出参战,便很可以说明些问题,有些较为可靠的揣度。 只是猜的对错都好,这些北虹军都得拿下来! 愿意降最好,打下来也行,不管梵忧是不是在兑子,他都得兑。 至于真给他们时间去了解清楚,如果他真有五万,乃至三万、两万的闲置兵力,他恐怕真的乐意这么做。 可现在不行! 一旦被敌军探清虚实,他相信对方宁愿步步为营,哪怕是自己多战死些人,也逼退他们干掉他们,在这里趁着千喀邪和天门关对峙,抢占一片地域。 因为,倘若是真,家园已失,那北虹七部便是无根浮萍,能依靠的只是他们彼此。 在其中三部,与大璟有血仇的情况下,枉顾他们的想法,投向大璟,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除非那三部自己愿意,或者大璟愿意交出司徒彦璃等人。 前者可能性不大,杀父之仇,岂容忘却隐忍。 后者更是绝对不可能! 那不仅是他凌沺的师父,更是牛大叔的妻子,仅此一点,凌沺豁了命都不会让之发生。 更何况,大璟也没有这个传统,别说朝廷命官,武侯之妻,便是交出一个寻常百姓来换这七万人投效,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至于凌沺离开的这么快,那也是没憋好屁,他此刻越是有恃无恐,刚才作势呈现的一切假象,才更容易被人信以为真,才更加不敢轻易探寻究竟。 而后得知详情时,也才会愈加愤怒,愈加不顾一切的追击。 “丰帅此前去的是哪边?”回阵后,凌沺忙问道。 他在那杵着时候,丰北林还没有率军离开,现在得问清楚了。 “回侯爷,是向左翼行进。”一风雷骑校尉回道。 “你们先行缠裹马蹄,而后向右翼斜上前压百步,速度要快,谨慎提防左右动静。”凌沺点点头,下令道。 然后快速下马,扯了衣服,给战马把四蹄厚厚包裹住,然后连忙去帮其他将士。 稍后,吕挚率部有序退回,也是没再多问多说,快速依样为之。 “别全部包上,分出百人,带两千战马往东行,退去月牙坳,与月牙坳风雷骑汇合一处,不必掩藏行迹。”凌沺见他们动作飞快,觉得差不多了,忙再下令道。 而后借过一杆长槊以及数壶羽箭,率领两千余风雷骑,悄默声的往右翼摸去。 未及临近方才所在之地,便是发现两千火矢远远划过夜空,落向前方里许,人吼马嘶的痛苦之声,顿时隐隐传来,此起彼伏。 “杀!先弩后弓,不予近战,游弋射杀,留箭一壶!”凌沺暴喝一声,连连下令。 汗血马化作一抹暗金色的流光,带着凌沺快速向火矢落地处冲去。 于此同时,并未真的撤出百里的北虹军所在南二百步,两千夏侯亲兵分做两队,一队在外分列四周,尽皆双连弩在手,严防八方,另一队齐齐双脚踩住弩臂前踏脚铁环,挺腰拉弦,而后快速端起大弩搭箭,再度一轮齐射抛出。 “上马!”丰北林大吼一声,再度将重弩上弦的夏侯亲兵,快速回奔,翻身上马,提出当做驻马桩的长槊,成雁翅阵,奔行向前。 “放!”一南一北,丰北林和凌沺几乎同时大吼一声,一千重弩,两千疾风弩同时发出死亡的鸣颤,足足九千支弩矢隔着一百五十步远,射向北虹军阵中。 “轻骑迎敌!” “盾墙防御敌军箭矢!” “弓弩手准备,两息后,三箭连发!” “八方叠山阵!矛手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外,奇兵跳荡填充阵隙!” “放!” 北虹军这边也是快速应对,他们确实不算太过精锐,可同样分跟谁比。 比之凌沺此前对上的,那只有一千步卒,能倚仗大盾刀矛结阵叠山的梵山军,他们无疑要精悍的太多。 四个年长的部落主,配合默契,各执一军,快速下令,配合默契,只是缺少战火洗练的北虹军,当下结阵速度奇快,很顺畅的各自分工完毕,予以应对。 慌乱有一些,但是并不严重,没有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打蒙。 梵山虹宗佛门,教义便是人皆有所擅,广学不如专精,各习所长,而后凝为一体,如明虹璀璨,耀立于世。 北虹七部便皆是如此,用于军阵中也是一样。 各司其职,互相配合,早已成为他们的本能。 “绕行,两军汇合,先歼敌骑!”凌沺见己方并无敌骑攻来,迎来的反而是那些重甲刀盾兵,阵中隐约可见数千人翻身上马,像是敌方重骑,连忙下令,改变方向。 风雷骑并不善破阵强攻,尤其是对上重甲,无论步卒还是骑兵,都不占太多优势,以己之短,攻敌所长,这亏本买卖,可不兴弄啊。 是以当下虽是换弓在手,但凌沺及风雷骑一众,并未再抛射箭矢,寻常骑弓配用羽箭,可射不了太远,敌军盾墙在外,箭矢杀敌效果锐减,再靠近些又将同样进入敌军弓弩手射程范围内,得不偿失,没必要无谓浪费箭矢。 虽然这玩意,捡回来还能有不少可用,剩下的也能修或者回炉另造,不是完全的消耗品。 可现在这情况,他们可没处去捡回来的,还是节省着些吧。 “奸诈小人!有胆回来正面一战!”此前出言,以交出司徒彦璃等人为条件换他们降服的那人,此刻亲领重骑出现在盾墙后,看着凌沺一众远远避开,兜转绕行,不禁大声喝骂。 追他是追不上的,重甲也自有其弊端,也就只能骂骂了。 哪曾想,凌沺还真跑回来了,单人独骑电闪而回,直接就是一箭射出。 元皓这张弓,可是三石弓,虽然不是凌沺的极限,但也弓力强劲非常,射程也是远超寻常弓弩,所用箭矢也是特殊制作,仅箭簇便有四寸长短,呈修长三棱状,箭杆同样比之寻常箭矢更长更粗三分,雁翎为羽,离弦速度极快,且专善破甲。 夜空中一点寒芒诈现,那人身前重甲步卒不待举盾抵挡,便见长箭已然从他们两人间头顶上方飞过,精准射在那人心口之上,居然贯透重甲而过,只剩尾部半尺,露出个尾羽摇颤。 “妄图让本侯交出吾师,不知死活!奉劝尔等,尽早交出此般作想之徒,卸甲归降,本侯先前所言,仍旧作数!”凌沺冷哼转马离开,仍不忘挑拨一句。 还是那句话,管不管用,说了再看。 况且现在没用,不代表以后没用。 一众北虹军,看着凌沺嚣张离开的背影,都是有些发愣,然后就见凌沺又回来了一趟,把刚才的话,用磕磕巴巴的梵山话再说一遍,复又离开。 “哈呶!”回神的一众北虹重骑,当即爆发出怒极的喊杀声,而后直接分开身前盾阵,想也不想的追了出去。 太特么气人了! 你师父杀了老公爷不说,你又来杀了世子,还如此理直气壮嚣张跋扈,哪来的底气!! 其他人纵然有心拦一下,可这时候各管一军的弊端也呈现了出来,四千重骑,本就是赤虹部所有,而今赤虹部两代首领全挂,谁也没可能在短时间将之慑服听令了。 而凌沺听着身后隆隆马蹄声,嘴角微微上扬,挂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然后也不急着摆脱他们,就在他们身前数十步缓行,时不时的回头射出一箭,飘散远去,而后很快就会再跑回来,这般羞辱的样子,让得这些北虹重骑,愈发火大。 而另一边,丰北林带着两千夏侯亲兵,见敌军结阵迅速,箭矢杀伤没有达成乱敌阵型之效,本也是先行外撤,不再冲阵,同时保持敌我距离,将北虹轻骑当做风筝放了起来。 同时行进间两人配合,一人拉重弩脚踏铁环,一人张弦,以两人之力,为重弩上弦。 待两千重弩搭箭完毕,丰北林顿时率众兜转马头,直接与北虹轻骑对轰而上,重弩再次齐射而出,将北虹轻骑连人带马,串了一地,将阵型杀乱,难以有效与他们对射。 接着快速临近间,手持连弩精准点杀,根本不给敌骑冲近他们身前的机会。 待到箭匣射空,这才挂回腰后,挺槊前刺。 本就已经被杀溃的北虹轻骑,顿时被一冲而过,没起到半点阻拦效果,更遑论杀伤。 片刻,待丰北林一众准备兜马回转,再冲杀一次的时候,吕挚带着风雷骑赶到,先行一蓬箭雨射出,再次予以北虹轻骑压制。 都是久经沙场的人,也不用别人招呼,丰北林直接率队掩杀在后。 而且这次有了风雷骑箭矢相助,他们不再快速破阵冲过,而是两翼散开,在敌骑阵中搅开了花。 这两千夏侯亲兵,将百战精锐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诠释的淋漓尽致,个个犹如战场庖丁,冲锋陷阵之间,将手中那杆长槊用的精巧之极。 没有什么扫斩拍砸的大开大合,就是一个崩一个刺,磕开敌骑矛杆,刺入敌骑颈间或者肋下,然后接着马速一挑而过,闪入下一敌要害,或是磕开另一杆敌军长矛,熟稔精准非常,极具节奏感。 而风雷骑也发挥出他们的特点,全员自由散射,却是连成密雨,箭落不断,随着敌骑被压制的愈发抬不起头,临着敌军越近,箭矢越加精准,杀敌越快。 “走了!”待到北虹轻骑折兵三千之时,凌沺快马而至,北虹重骑早已不见踪影,两军人马,在凌沺呼喝下,快速撤离,途中还不忘回身再发几箭。 “该死的!被他唬住了!”等到凌沺有意从火把竖立处率军而过后,北虹军一众,北虹军一众,这才看清他们具体人数,顿时强烈的羞愤之意涌上心头。 他们担心还有敌军隐藏,这才移动缓慢,不敢轻易变阵,没能及时驰援北虹轻骑,导致被璟军越带越远,死伤惨重。 心下哪能不气。 “我想,我等应该退回去了。即便部中真被帝都亲军占领,我等回返,难道还不给我们片隅存身之地?不过权柄比以往稍逊而已,而今举国皆是如此,我等也没什么不能甘受的。”青虹部首领冷静言道。 然而这在有些人眼里,却是怯懦的表现,橙虹部首领,当即愤怒道:“他们不过四千余!就吓破了你的鼠胆吗!干掉他们,我们得胜而回,便是梵忧又能如何,还能不归还我等辖地不成!” 赤虹重骑,橙虹轻骑,前者两代首领被杀,群龙无首,但好歹兵力折损不多,可他橙虹轻骑,直接被干掉了三分之一! 就这么让他灰溜溜的回去,向着梵忧俯首称臣,他怎么甘心!! “四千人?现在即便是仅只这四千人,却干掉了我们八千余人!还不警醒吗?非要全死在这里不成!”青虹部首领也是暴吼道。 说的跟青虹部没有死人一样,先前那些箭矢,射入阵中,死的可大半都是他的长矛兵,直接被射杀两千多人,他就不憋气吗? 可毕竟没有死干净! 只有他们仍大军在手,他们才有被人正视的资格,真死光了,不说其他,就是在这里,他又能有什么用,谁还会在意他? 届时如何,聊以安慰,予以同情? 那玩意能顶屁吃! “且用兵之道,虚实结合,中原人尤善此道。我们怎知他先前所言是假,此间显露是真?一旦他在前方重兵伏击,皆有如此战力,哪怕稍逊,我们又如何相抗。他身后是拥兵百万的大璟,我们,只有我们。”黄虹部首领也是开口附和道。 他的人也死了不少,数千跳荡,敌人都没见到,就死了一半,他也不想再往前了。 “那投了璟军呢?”绿虹部首领试探道。 “我等父仇未报,反要去投降仇敌?!如此,四位叔父,杀了我等首级献上便是!”蓝虹部、紫虹部两部新任首领,顿时怒哼一声。 六人各有各意,争吵不休,看得周围将士都迷茫了起来,不知前路何在。 原本他们也不至于这样纷乱,毕竟不是临时凑在一起,而是一直携手至今,相互帮扶。 可赤虹部首领,才是他们的核心,却是已经被斩首了。 司徒彦璃脾气固然不好,却也不是莽夫,岂会真的全无针对。 赤虹重骑,蓝虹奇兵,紫虹重步,北虹军战力最强的三部首领,皆被突袭斩杀,可不是全无针对性的巧合。 只是她从不愿与人解释什么而已。 牧展等人,只是从众,也是不知其中究竟。 其实倒还有一人,可以让这几部首领尽皆信服,那就是虹宗佛门寺主。 可惜已然年迈,并不在此。 至于那两千武僧……能被司徒彦璃看得上眼,选来一同袭营的武人,岂会是庸手,却是战死了九成,遇见什么人了,也是不言自喻的事。 此刻,丰北林便是如此猜测道:“子瀚,你说白帝关外那些所谓的梵山高手,会不会就是那两千武僧。而且,北虹重骑、刀盾、奇兵,该是七部最强,却并没有显露出分毫来,也是挺怪的。” 这话说的凌沺一怔,挠头道:“那只能等回去了,舔脸问问才能知道。我这师父……唉!” 问还是要问的,打也是免不了要挨的,是不是丰北林猜测这样,他家便宜师父也是不会惯着他的。 先前也就是太累,不然就他那捂脸样,就少不得挨顿胖揍。 打不打得过都两说,何况还不能还手的。 也只能叹叹气了,回去了再叹气,都可能多挨顿揍。 “也是,还是眼下先解决了才行。”丰北林摇头,送上一个爱莫能助加偷笑的眼神。 “并无敌军跟上。”吕挚这时也是快速归队,将探查结果告知凌沺。 “回去,接着搞!”凌沺正正兜鍪,率军回绕。 萧无柯这凤翅兜鍪他带着有一点点大,回去挨不挨揍的,在外边可不能拉跨,得威风呢。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博弈 , “丰二哥,弩给我用用。”本来也没跑的太远,不多时凌沺便是率众返回,快到了火把照亮的光亮区,凌沺突然对丰北林伸出了手。 “暂且止步,等我号令。”接过重弩,凌沺吩咐一声,自己下了马,嗖的一下穿过火把的缝隙,悄无声息的,宛如鬼魅一般,借着一处处暗影,迅速向前方闪近。 …… 而此时,一众北虹七部首领,才渐渐停止了争吵,“等到天明,届时敌我情况才会更加明朗,是退是进,届时再定。” 开口的是黄虹部首领,虽然中庸了些,却也得到了其他几人的认同。 一直争吵下去也不是办法,只会让他们互生嫌隙。 退,其实也不可能这时候退的,敌军速度太快,他们其实也怕,怕自己退走途中,敌军咬过来,还有六万多人,他们退不快的,真快了,怕是也散了,敌军若是来袭,对他们更加不利。 而且夜色未去,敌军重弩射程极远,藏于黑暗中,抽冷子就给他们来一下,也太过难受。 如今四周重甲步卒举盾结阵,各方抵挡,减轻敌军弓弩杀伤效果,比现在动起来更妥善的多。 然而,未待他们各自离开,回去安稳调派自家兵士,一支火箭便抛射向了他们,心惊之下,连忙抵挡,同时环顾天空,查看是否是敌军有来了一蓬箭雨。 便在这时,一支冷箭,悠然划过夜空,噗呲一声,射入蓝虹部首领颈侧,又从另一侧透出,刺穿了紫虹部首领厚厚的兜鍪,两人几乎同时毙命当场。 “本侯必杀之人皆死,速速归降,此前所允,仍旧作数。”北虹军东北向,凌沺的声音猛然响起。 同时两队二十人重甲步卒,快速急奔,向凌沺冲去。 他们全不清楚,何时十步外爬伏潜行过来一人,只知道其拿着一架重弩,突然从地面腾跃而起,嘣嘣就是两支弩矢射出,那硕大的重弩,居然能被他以双臂之力轻松连续拉开,委实骇人。 “本侯只给你们一个时辰,过时不降,一个不留!”凌沺将重弩往背后一背,持弓在手,一张大弓被他拉的飞快,瞬息间,连续四箭,好似同时射出一样。 迎面一个重甲步卒,只觉大盾一震,便见一支重箭刺透的盾面,露出一个修长锐利的箭簇。 方才松了口气,先是一声清脆金属撞击声响在耳中,一个孤零零的箭簇带着些残缺的箭杆撞在他胸甲上掉落。 而后一抹凉意从心口传来,继而是剧烈的疼痛。 不过这痛楚持续的时间不长,他便轰然倒地,暗淡下去的目光,尽是错愕。 而这时,他临着凌沺不过还有三步,右手的沉重斧刀已然半举起来,却是再也无法向眼前之人落下了。 而那道身影,也在他倒地的瞬间,越过他的头顶,几道雪亮的刀光闪过漆黑的夜空。 “记住,你们只有一个时辰!”收刀还鞘,一手夺下一面大盾,脚尖一挑将弓准确套在了脖子上,凌沺像个大鸟一样,挥着两面大盾离开。 那样子,其实很傻,但此间北虹军无一人想笑。 他们尽皆怔住了,他们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能这般的不像人! 瞬息之间,两弩四箭七刀,一气呵成,人都跑出了十数步远,身后那些被他所杀的重甲步卒,才轰然倒地,人首分离。 等他们的箭矢射出,却都被那滑稽翅膀似的两面大盾接下,而那人,已经快速远离,跑出了他们射程,消失在黑暗之中。 “或许,我们现在就该做决定了。”青虹部首领,看向其他三人,又微不可察的瞥了一眼被一箭射杀的两个小辈。 “中原有句话,于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说的,便是这般人物吧。”绿虹部首领愣愣看向凌沺离去的方向,低喃道。 而这一次,便是暴躁愤怒的橙虹部首领,也是不复先前之态,安静了下来,额头冷汗密布。 他不知道,那人若是再来一次,死的会不会是他。 尽管,现在严密提防,对方再来一次的可能很低,也不会那么轻易抵近。 可……他还是怕了,很怕。 他们是少于战阵,但不是真的没经历过,也不是没听闻过、没见过武艺绝顶的高手、猛将。 但这样一个,狂妄嚣张之极,又格外强横的疯子,他们没见过。 是的,就是疯子! 现在北虹军剩下的四部首领,都是这样相同的看法。 为将者身临阵先的不算太少,可动不动就自己一人过来放冷箭,一个人面对数万大军发动袭杀的,真没见过,甚至就没听说过。 要知道,那是一个将领,起码数千、可能数万大军的统领,自己孤身犯险,置麾下军士于何处,万一有失,临阵之际,大军无主,岂不荒谬。 何况能统领这么多人,身份、地位,皆是常人可望而不可求,乃至绝大多数人毕生难及的,谁还不紧着点自己的性命。 军中有敢死,麾下有死士,他们才是干这事儿的人,何必自己冒险为之。 除非,那是个疯子,自己命都不怎么在乎的疯子。 或者有着极强的自信,自负,敢保证自己绝不会失手,亦或失手也不会有事。 可这,在他们看来,同样是疯子,甚至更疯狂一些! 一个人,狂到自信独自面对数万大军,还能安然无恙,那不是疯,又是什么? “你们真的信他的话吗。”默然中,黄虹部首领说道。 “有什么区别?”青虹部首领道。 其他人沉默,却是没什么区别,里外三种选择而已,要么退,要么进,要么降。 至于继续留在这里,他们现在最不敢的就是先前这个决定,他们谁也不知道,一个时辰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本章未完,请翻页) 虽然一个时辰后,天就快亮了。 那个疯子,没有定性的,谁知道他还会做些什么。 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他们也根本分不清,几千还是几万敌军在侧,鬼才知道。 …… “快,丰二哥你带人走,去月牙坳,走野狼谷到敌军身后。通知乌山骑,即刻动身,往敌军右翼。都不要靠的太近,天将亮时,能朦胧看见些就行。架势铺展的大些,声势要做足了。” 凌沺回返后,连忙对丰北林说道。 “情况有变,对面有些懵了,我又干掉他们俩首领,居然没人来追杀我。搞不好,真能把对面忽悠认怂。”见众人疑惑,凌沺语速飞快地说道,笑的不像个好人。 “但是我们最多只有一个多时辰,必须尽快到位,不然天色大亮,全部白玩儿。”笑罢,凌沺再道,怕自己把大伙拐带松懈了。 “好。”丰北林选择相信凌沺,更知道此刻哪怕凌沺这么做,并不太妥当,却也不会在此时有任何质疑。 两千夏侯亲兵快速离开,直奔月牙坳,索性离得不远,很快便赶到,将命令传达给乌山骑一众。 而后丰北林带人深入月牙坳,萧欢带人快速南行,再向西方绕行。 …… 黎明前最是黑暗,月色尽隐,朝阳未现,连星光都格外暗淡。 朦胧夜色中,隆隆马蹄声作响,地面隐隐震颤,凌沺再次来到北虹军阵前,仍旧独身一人,百二十步外站定。 “时候差不多了,尔等该给本侯一个准话了,是降是死,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 “空口白话,仅你一人之言,便想让我等归服璟国,未免太过异想天开!”黄虹部首领,被众人一起推向前台,临于阵先,来与凌沺交涉。 “本侯说过,会予以尔等时间派人回去探查究竟。不过在此之前,卸甲弃兵!如若答应,本侯绝不勉强尔等现在随行入璟,自会退兵十里,让尔等安心。”凌沺面色沉静之极,似乎说的就是千真万确的事一样,没有半点波动。 “卸甲弃兵,我等岂非砧板鱼肉,任你宰割,如此也看不出你有任何诚意!”黄虹部首领嗤笑回道。 “你以为现在不是?”凌沺冷笑,不屑之意比之浓重百倍。 然后抬手向南方指去,继而转向西方,最后落在北边。 黎明前黑暗,却也短暂,天空此时已有蒙蒙光亮,虽然仍旧看不真切,但远处之景,已可朦胧入目。 那三方,而今都隐有旌旗招展如林,有大量骑兵横贯如龙。 不止黄虹部首领现下观之静默,北虹军上下也有微微骚动。 他们其实派出过斥候,四方都有,可这一个时辰过去,至今无一人回阵,已经让他们有了些猜想了。 现在这一幕出现,很多很多人,都不再怀疑凌沺言语的真实性了。 “可否再予我等两刻时间,商讨一二,这不是能匆忙做下决定的事。”黄虹部首领再开口道。 “一个时辰够长了,再多两刻又有何用,痛快些吧。”凌沺却是断然拒绝,大手一抬,身后传来整齐踏地声,风雷骑步行压上一些,疾风弩端在手中,随时准备射出弩中箭矢。 他们再后边,六千战马嘶鸣,旌旗招展,朦胧不真切。 “如何?”黄虹部首领侧首,看向身旁换了普通甲胄的其他三部首领。 “真有诚意,就让他保留我等兵器,一旦有变,也不至于坐以待毙。” 观看旗帜,大致判断军队数量,这其实是常态,可他们却不知,乌山骑和风雷骑战将都多,各色旗帜也多,寻常就惯于示敌以众,若是千喀邪所部在此,绝对不会信。 可他们信了。 他们从隐约可辨的旗帜数量看,前后左右,皆有接近万数之敌,这个人数虽然仍旧比他们少,可他们已经见识过敌军精锐的战力,不敢有丝毫轻视。 而且,真的打死不愿降的首领,现在都死了,这才是凌沺的目的。 他并不知道丰北林的猜测是否就是实际,可不耽误他试试看。 这北虹军真当了老乌龟,就在这死活不动,静待天亮,他才是真的坐蜡了。 他不断地一次次开口,可不是闲的,就是想给对方不断的逼迫和压力,让他们忽略他的急切,忽略时间,忽略至今也没有出现的千喀邪所部。 他在加深他们就是孤军的信念,这是他一开始就给他们定下的基调,不断让他们去相信这个“事实”。 让他们北虹军上下,成为真正急切的一方。 现在看,他做的这些,算是成功了。 “允许我们弃甲留兵,你部大军退后十里,让我部哨骑回归辖地探查,否则便真是弃子,我等也不惜与你鱼死网破!”黄虹部首领当下再道。 “哼!你在威胁我?”凌沺冷哼虎视,一箭就奔着黄虹部首领射去,身后风雷骑也是快行三步,作势欲射。 “如此强硬威逼,让我等如何相信入得璟地,会被宽待!如此,那一战便是!”黄虹部首领一刀将这一箭斩开,虎口直接崩裂开来,连退数步,暴喝开声。 凌沺收回战弓,看样子是沉思了一下,这才再开口道:“若非不愿我麾下兄弟有所损伤,你以为我真愿意招降你们?也罢,便依了你们,不过两人留兵一柄已是极限,再多要求,那你们就去死吧。我也想看看,你们这支弱军,能折损我麾下虎狼多少,死的都是哪些废物,凭白浪费往日粮饷。” 凌沺最后这话,若是真的,那离着被自己麾下弄死,估计也没多远了。 可正是他如此态度,才让得北虹四部首领坚信不疑,疯子么,这样行止才是正解。 “好!望阁下信守诺言!”黄虹部首领这次不跟其他人商量了,直接应了下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其他人藏的挺好,他就在这儿摆着呢,再来一箭,真接不住。 反正提的条件,对方也答应了,哪怕折半,不也是答应了么。 “青虹将士,卸甲,间隔一人放下兵器。” “橙虹将士……” “黄虹将士……” …… 四人也不再废话,待凌沺挥退身后风雷骑的同时,用梵山话高喊下令。 他们四部将士,虽然有些惊讶错愕,毕竟他们不是边军,能听懂大璟话的不多,并不知道首领与那璟将具体说了什么。 但毕竟是他们本部子弟,但也没多么反抗和质疑,皆是依令而行。 可他们的命令,赤、蓝、紫三部将士也是听到了的,两代首领都被璟人杀了,现在他部首领降了,他们哪能甘心? 几名将领互相对视一眼,齐吼一声‘哈呶’,三百重骑、两百奇兵、四百重甲,就一同向着凌沺冲了过来。 北虹军顿时乱作一团,大部分将士此刻都有了些茫然无措,不知是该前冲杀敌,还是依令而行。 但凌沺可没含糊,高喝一声“放!”,直接提槊而出。 在他身侧,一蓬蓬弩矢,飞快划空,向着那些冲向凌沺的北虹军射去,顿时割麦子一样倒了大片人,一百五十步内,便是重甲,也难挡疾风弩的弩矢攒射。 仅有二百余重甲步卒,护着百余重骑和奇兵,冲向了凌沺。 凌沺岿然无惧,一杆长槊挺刺而出,直接将当先一骑重骑挑翻,左右拍砸之下,两名重甲步卒手中大盾断裂,手臂、胸口骨骼尽断,凌沺迅速杀入敌阵之中。 七名北虹奇兵挥舞双手长刀,齐齐向凌沺斩落,凌沺槊扫一周,将之尽数挡下,而后撒开左手,一把攥住一名重骑砸落一锤,右手长槊同时往身侧架去,挡落另一记锤砸,而后长槊向前挑刺,将跟进重骑咽喉划断。 下一瞬敌骑战锤被凌沺夺过,反手一锤砸在其背心上,战甲崩碎,跌落坠马。 而后凌沺将之甩掷而出,又一重甲头颅剧烈后仰直接折断,长槊紧随而至,将之身后一骑再挑落马下。 凌沺出槊的速度极快,一记记点刺连绵而出,三百北虹军不断有人咽喉见血,快速毙命,战马游走间,难止凌沺一步,也难挡凌沺一击,槊如狂龙,肆虐八方。 这一下,所有北虹军都清晰的看到了那个疯子的战力,以及又一次深深体会了他的疯狂。 他喝退了自己麾下的前援,就那么孤身一人,在他们数万人眼前,将那三百多人快速斩杀,长槊早已崩断,一手一柄战锤,更显凶蛮。 金色的汗血宝马,已成血色,不是流淌的赤红汗液,而是那三百人的鲜血淋洒。 那疯魔同样浑身血色,眼神冷厉似可噬人灭魄。 尽管他们有数万人,尽管他就站在他们身前数步,可没人再敢向他递出手中兵器,只是情不自禁的后退数步,尽量与之远离些,才觉得安全。 “不堪一击。”淡淡瞥过一眼,凌沺转身离开,打马踱步回道此前所在,静静看着对面的北虹军。 这次没再有任何波澜,北虹军快速依约弃甲弃兵,而后向后退去。 “去千人,清点兵甲,余下全军后退十里,封锁四方,除北虹哨骑可出百人,不准任何人进出,临近百五十步,直接斩杀!”凌沺淡淡下令,风雷骑分出千人,快速上前清点、归拢兵甲。 “拿上他们七部纛旗,骑我的马,快速回返。另外传鹰信回关城,通知萧帅究竟,请他前来。让我的人速回关内,迎接钦使,告诉罗员外郎,即刻传信燕国公此间诸事,同时传信邕武侯,速调罪卒营入天门关。”随即凌沺招来吕挚,细细吩咐道。 “是!”吕挚此时也有些激动,以及佩服,连忙应下,去悄悄取回北虹军纛旗回返天门关。 同时战鼓擂响,南、西、北三方璟军后退,不见踪影。 而西、南各有一骑,直接越过北虹军,快马来到凌沺身边,正是丰北林和萧欢。 “乌山骑撤回月牙坳一带,丰二哥带人守住南边,若有小股敌军刺探,全部斩杀,若遇大军,迅速撤离。”凌沺也不等二人开口,当先道。 “那他们怎么办?真放任他们哨骑离开?”丰北林问道。 凌沺点点头,再道:“放他们去,做戏就得做真了。等萧帅率兵来了,假的也是真的了。” 接着凌沺再告知他们自己对吕挚的安排。 现在北虹军上下是都信了他的鬼话,那就把他坐实。 七天时间,很长了,能做的事太多。 北虹军兵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天门关,千喀邪无论此时出没出兵,都不会继续下去,同时也会将这个消息,传递回梵山帝都。 届时,无论现在北虹七部辖地被没被梵忧控制,都会变成真的,哨骑看到的也会是这样的情况。 何况七天时间,太长了,罗燕途最多两日便可至天门关,勒虏去迎也就一日,即便信鹰的飞一会儿,送信给夏侯灼和封边歌都不用太长时间。 夏侯灼那边且不说,单这位能亲临关城,就能起到很大作用。 何况封边歌哪里还有数千精锐,以及数万罪卒营,急行军赶到天门关,六天足够。 再加上天门关现未调动的二十四军府的兵力,可确保天门关无恙。 萧无柯领兵来此,也无后顾之忧。 届时,他说的就都是真的,北虹军再次亲眼所见,便是真真的五万大军。 两相保险,加上已无兵甲在身,他们翻不起浪花来。 受降六万,他要让之成为定局! 如此,自可一举挽回白帝关被破,两万边军战死的颓势。 这是一场庞大又残酷的博弈,他不能输,也不会输!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自圆其说 曦虹原朝霞初至那一刻,很美,一道温煦橙红光芒,撕开天地的黑暗,带来并不刺眼的温润光亮。 可千喀邪的声音,却是极其冰冷,“吕烨,天,亮了。” “那又如何。桉虎钦使,只管入内,自会有人引去拜见侯爷。至于你,不怕死就试试!”吕烨也是强硬回道。 不过他心下此时还是有些忧虑的,只是被强压了下去。 便在此刻,元皓骑着马快速赶来,不待临近,便高声道:“长乐侯率三千风雷骑,大破北虹军七万,尽下敌军,得令传告周知!!” “万胜!!万胜!!!”吕烨身后五千精骑,同时兴奋高吼,振奋异常。 这一幕发生在曦虹原边缘各处,但凡有璟军拒敌对峙所在,柳雎尽皆派人快马通传来信战果。 萧无柯所在处,更是其亲自前往,朗声禀报。 “回关!”萧无柯朗笑一声,头也不回的打马离开,身后将士一边吼着‘万胜’,一边有序撤离,趾高气昂的可以。 反观梵山边军一方,本就没恢复太多的士气,再次有些萎靡。 而千喀邪与吕烨对峙所在,前者却是额头青筋暴起,憋愤几欲按捺不住。 可他身后的将士,同样有些低落,甚至有些茫然以及不可置信。 三千人灭了七万人?一夜? 扯淡呢吧! 可若是真的呢,他们这一夜算干什么,给北虹军送行么? 他们是听到了千喀邪的命令的,也知道那可能来自国师,那些人成为弃子了么? 那他们呢,有朝一日,他们会不会也是如此? 然而吕烨没有再说任何话的意思,直接对桉虎招呼一声,也是即刻率军回返,没有半点迟疑,也没有半点担心千喀邪在他们背后发动攻击的意思,走的嚣张而坚决。 “真的假的?!”胡猛则是悄声问向元皓,吕烨也悄悄竖起了耳朵,他也怀疑着呢,怀疑是不是借此让他们可以从容退回关城。 “千真万确!侯爷射杀敌首三人,风雷骑、烈风骑,四千人一合斩杀敌军八千余,敌军不敢再进……” “漂亮!”元皓兴高采烈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猛咋咋呼呼打断,只得瞪了他一眼,才再道:“侯爷巧行离间,敌军自以为已成孤军,又被侯爷袭杀惊惧,连准备的诱敌围攻之策都没用上,三言两语被侯爷劝降六万余众,弃甲留兵,归服大璟。倒是有千人妄动,被侯爷孤身斩杀三百余众,余者被风雷骑全数射杀,数万大军噤若寒蝉!” “可惜!可惜啊!偏我伤没好,不然定跟侯爷前去厮杀一场,亲眼得见此景!”最后元皓遗憾摇头。 “吕帅,咱们不妨走慢些,颖诚带着敌军大纛,正在先行赶回。”接着再对吕烨进言道。 “那就走慢些!”吕烨此时也是止不住的笑意,欣然应允。 风雷骑! 哈哈哈,这次露脸的是风雷骑,他儿子带领的风雷骑! 吕烨也是老怀大慰,这一次可算一改风雷骑在天门关千年老二的姿态了啊。 元皓的话,也在五千精骑口口相传中,被尽皆所知,一众将士放慢了速度,摇头晃脑大笑的样子,看得本想率军试探一攻的千喀邪,又生生将心思按了回去。 只不过他也没离开,仍旧率军驻足在那里,直到一匹金色大马,乘着一人举着七色纛旗出现在视野中,方才将揉碎的信笺狠狠丢在地上,转马回营。 跟在吕烨身侧的桉虎,脸色更是青白交加,不断变幻,那震耳欲聋的笑声,就是一柄柄钝刀,在将他凌迟。 天门关辖地,勒虏也是心情难明的快速奔行向东,身侧牧展靳仡随行。 到了王鹤刘兆当初追及凌沺的地方,十数条索道被重新架好,一匹匹战马被蒙着眼睛,从索道的吊篮里运下,罗燕途,红娘、卢集等人,皆在此地接应。 勒虏看到其中一人,头皮有些发麻,连忙道:“你别看我,我来送信的,很重要!” “无趣。”武痴淡笑一声,在树杈上继续假寐。 勒虏松口气的同时,快步走向罗燕途,把天门关告知的情况,尽数说给罗燕途。 “又没赶上?我擦!”罗燕途气的狠狠空踢了一脚。 “交给你了啊。”红娘对他嘻嘻一笑,和恩佐、卢集等人对视一眼,各自寻了自己战马,解开马头上的蒙眼布,上马就蹽。 叶护都跟人干起来,他们不去像话么? 没准还有的打呢。 “你们都是啥玩意!师……”罗燕途跳脚,想要转头去喊武痴,兄字还没等说出口,就见武痴早就没影了,跑的比红娘他们还快呢,愈加愤愤。 可他走不了,除了他,就恩佐那里有联系夏侯灼和封边歌,以及长兴的信鹰。 而且他这边还一摊子事儿呢,两千来人得过来,还得加上他们的战马,随行带着的粮草军械,可还没过来多少呢。 他老丈人给安排来同为副使的竟陵郡王,那就是来游山玩水的大爷,啥也不管的,全得他张罗着呢。 “都盯紧着些,别乱了。”然而朔北一众都蹽了,这边人手顿时有些不足,他再想蹽,也得在这儿盯着,嘱咐两句,开始写信、传信,然后人马下来的越来越多,又开始规整起人马,也是忙的顾不上想蹽的事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敢问大先生,家师山河楼主可有消息?”靳仡没有留在罗燕途那边,同另外两人一起给他们引路,而是跟上红娘等人,拱手问道。 他来这,就是为了更快询问些师父的消息的。 蜀州武人齐出,灭了入境的梵山武人一事,凌沺知道后,便告知了他们,可却是没有靳潇的消息,他们散出去的一些人,也同样没有相关消息传回,这让他们都有些心急和担忧。 “去朔北选址去了,让我们转告你们一声,先在天门关暂歇,他选定地方回来接你们。”红娘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尴尬回道。 靳仡刚才是自报了家门的,可她一门心思赶紧去天门关,忘了这茬事儿了。 朔北一帮门客的不靠谱,可见一斑。 “前天遇到的,本来应该也是要来天门关,见到我们便让转告一声,只身往朔北去了。”恩佐闻言也摸了下鼻子,补充了一下。 靳仡虽然有些无语,却也放下心来,不再多言。 一行人心急马快,片刻不停,疾行至天门关内,被贺兰炎引到萧无柯处。 “见过萧帅!请准我等出关,与叶护汇合。”恩佐列于最先,对着萧无柯一礼道。 “不急一时。片刻,本将与你们同去。”萧无柯挥手,请恩佐、红娘几人落座,直接问道:“诸位可能直接联络燕国公和邕武侯。” “不知萧帅何事?”恩佐好歹也当了一年万夫长了,现在除了还是胖,也是神色从容不迫,没了初时的惴惴和忐忑。闻听萧无柯此问,并未急着予以回应。 “只是想亲询一二,详知他们可否及时赶至天门关而已,并无他意。”萧无柯仍旧直言道。 这正是他心下所忧,他怕迁延日久,自己贸然带着关中大军离开,天门关兵力锐减,无法补足,且没有真正可以有定鼎军心的人在,会出什么问题。 不怕一万,怕万一啊! “萧帅尽可放心。罗公子处但又回应,必然确实可靠。也请萧帅相信叶护的所为,绝不会没有依凭。”恩佐仍旧只字不提这信鹰,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他只知道,公主在他们临行前说过,这信鹰是叶护有危险时才能用的,别的休谈。 “如此……也罢。”萧无柯噎了一下,这小胖子惯会扣帽子的,自己怎么就成了不信任凌沺了,怎么就成了不信任罗燕途了,俩钦使呢,瞎说什么呢。 “请萧帅准我等先行出关。”恩佐也不想跟他多聊,更没有真的等他同行的意思,即刻起身再道。 “也好。我调五千轻骑,与你们同行。转告凌侯,萧某随后便至。”萧无柯见他们的样子,也懒得再跟他们多说,直接同意下来,让柳雎送他们出关。 他以为凌沺就够不好聊天的了,没想到不是一个,是特么一窝。 “谢萧帅。”恩佐等人礼谢一句,转头走人。 而此时的凌沺,正晃荡在北虹一众中间,全然无视一些人的敌意、惧意,跟北虹四部首领谈笑风生,扯七扯八,全无一点不好聊天的样子。 “诸位留步,而今已为同僚,自有别于前,凌某相信他日,诸位必会为今日决定而欢心。”扯了半天,凌沺也是口干舌燥,起身告辞。 此刻的他,带着和煦笑意,跟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也让得已经得知他身份的北虹四部首领,愈加感慨传言不虚,这位朔北叶护当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晴雨难测的可以。 同时他们也觉得凌沺此前所言,越发真实可信。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凌沺,是破了缑山皇城天下皆知的朔北叶护,人的名树的影,朔北军是完全可能有这么多兵力和战力的,且都是他自己部落子民,他也自然会想要少损伤些将士,劝降之举,处处都说得通。 包括凌沺和梵忧有所联系一事,也是一样。 毕竟此前就有关于千喀邪与凌沺赌战的传言流散,其中桉虎的身影,提及虽是寥寥,可想及千喀邪、桉虎,都是帝都那两位的心腹,凌沺的一些话,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尤其是,他们试探白帝关,本就是在千喀邪赌战失败之后,曦虹原被璟军全部掌握的情况下,才接到的旨意。 这一切在凌沺有意无意的引导下,都让四人心寒、愤怒之极。 本就不在完全掌握中的无人区,被梵忧拱手让给璟军,与凌沺做过一场大戏,让他们出兵试探白帝关,然后出卖营内布置,导致他们中一些人,被璟人所杀,而后再接着他们的仇愤,命令他们东进曦虹原杀敌,好占据他们的辖地,借凌沺之手送他们上路。 好在凌沺也有自己的打算,没有完全依约而行,而是会以他们被全歼向外宣称,想对梵山军士气进行打压。 这就是凌沺为他们塑造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甚至此刻,连后路都给他们想好了,正好蜀州那边准备收拢各小部族,予以画地自行聚居,可以将他们也并入其中,转为璟籍,完美落户。 这太贴心了,完全没把他们当降卒的架势,也让他们更加安心了许多。 “那也同样是此刻的我们,欣然向往的结果。”橙虹部首领,先前有多愤恨凌沺,现在就有多低眉,也是有趣的紧。 “蕻苴大公,留步,咱们来日长兴再聚,凌某必备好佳酿珍馐,聊表歉意。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凌沺也是笑呵呵对其单独言道,眼带虚假歉意。 这玩意谁都知道不可能是真的,倒是不必装的太过。 橙虹部首领闻言道:“叶护言重了,各为其主之时,岂有对错。只恨那梵忧小人,也恨我等有眼无珠,信错了人!倒是叶护沙场风姿,让我等艳羡折服,往他日再临疆场,有与叶护并肩之幸。” “蕻苴大公过奖了。”凌沺朗笑一声,十分受用的样子。 而后四人再送数步,凌沺上马离开,返回月牙坳。 此时,六千骁骑尽在此地扎营,每日生活造饭,必是多起篝火,任由烟雾滚滚飘散。 “顺手猎了只山羚,添点油腥。”驮着只肥硕羚羊的凌沺,将之放到地上,对不知何时来此的丰北林笑笑。 “南边来了五百轻骑,应该是千喀邪的人,被我料理了。”丰北林一边把羚羊薅到自己这儿,一边说道。 “第三拨人了吧?快到头了。”凌沺无奈的把羊分成两半,而后问道。 他们带的都是干粮,好容易有闲心打个猎,又不是不给你吃,还想一锅端了咋的。 “差不多了,再来人,那就不是小股人马了。”丰北林点点头,附近有能力派人来查探的,算是差不多齐了,要么不再探寻,要么就是大军杀到。 “跟你说个事儿,卢帅来了,没回去。你要不要去见见?”接着丰北林再道,说出主要目的。 “不见,我见他干啥,又不认识,也不想认识。”凌沺撇嘴,自顾剃毛去皮的分割羊肉。 “面子上还是得过去些的,明林跟他家姑娘,有些意思。”丰北林挑眉道。 乾坤关主帅卢寅晟也是将门出身,只是称不得门阀之家,自身也有勋爵,与凌沺位同,是个县侯,祖籍便在关中,家小更是长居长兴,离着燕国公府虽然不近,也都在内城,一帮公子小姐的结伴同游的时候也不少。 别看卢寅晟自己长得五大三粗,但其夫人姿容清丽脱俗,十分貌美,其女卢纭长相随母,同样貌美非常,长兴的勋贵圈子里,也是备受追捧的存在。 小夏侯抡拳打人,可有好多次都是为了她呢。 二人虽未订媒下聘,契定婚事,却也只差这一套礼数走完,在大家眼中,已然是一对璧人,佳偶天成了。 这亲戚里道的,太过冷硬了,以后怕是不好见面了。 “二哥,不是这么个说法。我现巴巴让人去传了消息,也让他们留下,方便往来互通,应付过去眼下局面,结果呢? 白帝关也就那么着了,即便能传出来鹰信,也不能直接飞过这漫长敌境,还得从里面各官驿周转,各官驿情况咱们不清楚,不听我的,眼下也没辙,以后再说。 可乾坤关能一样么?我特意让人带的天门关信鹰去,放出来传个信,会比人来传慢? 这次要不是你派人及时向西探查,等他传信到了,我们再出兵,屁都来不及吃!不被人打个措手不及,都特么奇了大怪了! 等他率兵过来,然后被人堵在山口里,这特么能叫固守?叫挨揍差不多! 我不管他是不服,所以有意不按我的来也好,还是单纯在乾坤关呆傻了,太长时间没有接触战事也罢。 弹劾,我是必然会弹劾的。现在更没必要去见,也省的我揍他,到时候更不好看。” 凌沺放下羊肉,神色郑重的看着丰北林。 别说卢寅晟现在还不是夏侯灼亲家,就算是,他也不认为现在丰北林该在这里跟他说项。 “那就当我没说吧。算了,说说北虹军的情况吧。”丰北林张张嘴,而后摇摇头,苦笑一声,别开这个话题,不再去聊。 这事儿,也就他师父不知道,不然第一个上书弹劾的,就会是他师父,在这说项,他自己都虚得慌。 可就像朔北一众,都期待凌沺早日留有子嗣的心情一样,他们也希望夏侯明林早日成婚,留下个国公府的血脉。 沙场事,说不准的,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而今夏侯明林领军在外,鲜州和韦吉诸部都不消停,他们也担心会有万一啊! “挺好的,诸事顺利,我都没编太多,他们自己倒是给自圆其说上了,不用再怎么忽悠了,紧着点小心,剩下这几天不出乱子就行。”丰北林也体会了一下凌沺变脸的速度之快,这货瞬间笑嘻嘻的跟他嘚瑟的样子,让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我看你去梵山倒是正合适,都是大忽悠。”萧欢本是见他们突然气氛不对,想着要不要过来劝一下,然后就听到了凌沺这番话,不由自主的撇嘴道。 她现在对凌沺,还是有些服气的,但也绝对没把他当啥好人。 虽然她没见过梵山国师,可吕帅、柳叔,好多人都说那是个大忽悠,她也就这般印象。 现下对凌沺的印象,从不是好人,也变成了不是好人的大忽悠。 也就是凌沺不尽知,不然就算她是丫头,也得给上一脑瓢。 “哪来的马?” 突然有军士诧异惊呼,凌沺三人寻声看去,然后凌沺就没了影,一声响亮的呼哨后,那匹如同溅了墨点的白马,便在众人注视下,跑向了凌沺。 “朔北军,拜见叶护!”很快,四百余骑也快速行近,一个个嬉笑着高声吼道。 人未至,声先到。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错大发了 , “呦呵,一个个行头不错啊。”凌沺任由小青的大头在他胸口蹭两下,轻轻摸着它的脑袋,向在对个孩子一样,待到恩佐、红娘他们行近,挑眉笑道。 恩佐几人不用多说,他和吴犇他们那十来个人装扮一样,黑色武袍打底,外面披挂厚重狼铠,除了李砧,个个体态高大雄壮,自是威武。 让他眼前一亮的还是红娘他们。 四百门客,而今可不是再穿的杂乱无章了,而是尽皆一身黛青山纹袍,上有青山百鸟图,取材胡绰从青山县离开后记录当时所见盛景的一幅画,以暗彩绣饰。 外着精致半身山纹甲,仅只包裹上身,整铸胸甲雕纹荆棘,与缠枝纹样叠层肩甲衬映,沉银色泽,明亮却不显目突兀,与武袍相得益彰。 放眼看去,不仅整齐,更是英武非凡。 这其实是照着臻武司武吏的衣甲样式弄得,定下形制还是凌沺在得到臻武司衣甲后的决定,但成品,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颇觉惊艳。 除了有个辣眼睛的。 “你咋回事儿?”凌沺瞪大眼睛看着红娘。 黛青虽然色深,可也是绿啊,你弄个红边怎么事儿? 这也罢了,好歹是暗红色,也不算太过分,那一堆鲜艳的花鸟绣饰,又是闹哪样? 好家伙,一眼看去,绿底之上花团锦簇的,那个乱啊,瞎改什么呢。 “又不是我一个人,他们也改了的。”红娘不忿道,指了指卢集几人。 “他们好歹一人就选了一个换了色,你这玩儿啥呢?”凌沺翻个白眼。 卢集几人却是也都改了,但是都只选了一只鸟的绣图,想来是为了有所区别,显示下特殊性,各有区别的改了些不同的亮眼色泽,虽然放在那暗色袍子上,也很醒目,有些突兀,但还是可以接受的。 红娘这个大花袍子,他是真受不了,不过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他也就吐槽一句,懒得多说了。 “哲赫查哈,你干的不错。这把刀是你尔玛族祖物,便赠与你用了,另赏百金,自己拿去霍霍。”凌沺直接转头看向了跟回来的哲赫查哈,将胡古休慕那柄环首刀送给了他。 恩佐也是痛快,一听凌沺这话,直接掏钱,行台大管家的活,他可没打算交给别人呢。 “刀啊,你看看我的新刀咋样!”红娘见状,把自己的新刀往凌沺眼前一递,嘚瑟起来。 她学着凌沺,刀剑同用,而今腰间仍旧有刀剑交错佩戴,却是将主用兵器换成了一杆凤翔偃月刀,足足丈三长短,却是又被在北地郡时牛大叔用的一杆大刀吸引了兴趣。 刀,凌沺还是很眼熟的,胡绰的东西,大璟御匠司出品,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同样花里胡哨的可以,杆饰翠绿大漆,双凤盘杆,背托火云成盘,刀脊上飞凰舒展腾飞,金灿夺目。 凌沺以前给出的评价是,累赘太多,现在也是一样,不过也算那一堆礼器中,难得不会多耽误战斗用的家伙事而了。 所以他是说都懒得说了,直接扒拉一边去,拍了下恩佐仍旧在战甲下挤得满满的大肚子,一个劲儿摇头,“你这是又吃了多少好东西?” “嘿嘿!这可不赖我,酒楼快开张了,大伙不寻思给试试菜好不好吃么,也省的浪费了。”恩佐呵呵一笑,也揉了揉自己大肚子。 “家里没事,圣上予以特许,五卫军都留在长兴了,公主那边不缺人。就是汗王和王后,要入京拜谢圣上,大概也就月余便至,都利叶护也差不多会同时回返。”说笑几句,恩佐对凌沺道,将新情况告诉他。 “逸安他们可有消息传回。”凌沺点点头,看到恩佐他们过来了,他心里便有些数的。 若真只留一支千人队在长兴,恩佐绝不会带着红娘他们离开,哪怕胡绰的命令,也是不行的。 这个他信得过恩佐。 但黄宁和韩利阗乙所领两千披靡军,独去西域,他还是有些担忧在的,算算时间,现在也该到了。 “前日方至,灭了一股马匪,已然落脚西域,离着菩兰划定疆域西南不算太远,远朔军可以随时驰援。三白将刀兵重整,也派了过去,不过不在一起,让他们去了西域且云国,那边在打仗,算是被雇佣过去的,对方通过岢奈叶护找上来的,三白就正好借此练兵,也能与披靡军两相照应。换成屠耀和老猫他们斥候队去的箕罗。”恩佐再道,一一告知。 “那个,联系不上你,三白问询,公主召集宁黎和我们商议后,才定下的。”随即又连忙补了一句,怕凌沺生夜皛的气。 “挺好。传信回去,告诉老唐和逸安,事非紧急,减少联络,他们都需要有足够强的独自领兵能力,不要过于依赖各部驰援,敌非三倍以上,皆依此令。我不希望看到刀兵或披靡军,再有折损过半的情况出现。令薛客领三千骑,也一同前往西域,往漠南地域,准他们三军自行补足兵源,增兵一倍,部中发现的金矿,足够支撑他们的军饷。但有所需,直接传信朔北,准三白酌情决断,必要时可自行出兵去援。” 凌沺闻言点点头,没有在意这件事,他知道夜皛、李具、宁黎他们的经验 (本章未完,请翻页) 比他丰富的多,也都不是庸才,两相支撑,确实比孤军前往更好。 但是对披靡军也好,刀兵也好,他都寄予厚望,期待他们成为不逊色于天下任何一支精锐的强军,也不能让他们彼此倚仗太多。 至于派兵漠南,倒不是因为梵山的原因,他可不知道夏侯灼的打算,纯粹是他在胡古休慕那里想到的,打下整个西域不至于,这些兵力也不够,但是占据一隅,甚至三方地域,来多些来财道,还是可以的嘛,也可以对那边多些了解,更可以多置一地以防万一,狡兔还三窟呢,他才俩,得向狡兔们看齐啊。 再加上他现在满天下乱晃,不容易找着人,予以夜皛一定决断之权,也是必要,省的事事得胡绰跟着操心,消息多传几道,也浪费时间,真有急事可来不及。 隆彰帝都敢给他八方将军印,他有啥不敢给夜皛他们一些自由职权的,那哥几个比他消停、沉稳的多了。 “差点忘了,天门关五千轻骑在后,萧帅在乾坤关山道口那边,与卢帅交谈,片刻便至。”众人见他们说完,都上前来闲扯了一阵,恩佐才猛的一拍脑门,对凌沺再道。 萧无柯倒是没跟他们想的一样,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过来,而是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只不过半路遇到了乾坤关一众,暂停了下来,他们才先行来此的。 “不管他们,他们来了正好,咱们等下就回天门关去。”凌沺轻哼了一声。 而后不久,凌沺便看见东方旌旗招展,大军隐约可见,丰北林和萧欢见状,也是来到凌沺身侧,看了过去。 “回去告诉吕帅一声,风雷骑还得练。”凌沺突然对萧欢说道。 萧欢不解的看向他,钱宽见状道:“我们过来了,没人来知会,他们过来了,还是没人来知会,即便是己方,突至此地,在我们朔北军,也必须通报确认才可放行。” 他虽然是只挂个名,实际一直跟一众门客混在一起的斥候百长,对他的要求也是一样的,这个他有发言权。 “难道他去你们朔北各部,也是一样?”萧欢质疑的指指凌沺,有些不服不信。 “那还是有些区别的。”钱宽摇头,不待萧欢不过如此的笑容升起,便再道:“可我们过来了啊。而且叶护又不比你家萧帅下属,回来个人通知一声,不正常么?” 萧欢差点没噎死。 是啊,别的不说,朔北这些家伙,就这么在他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过来了啊。 虽然风雷骑内并没有专门的斥候,以往外出,都有游骑斥候配合,不专善于此,可此刻既为斥候,那凌沺说的也不算差。 起码,他们缺少这种能力,比不上真正的斥候,也是事实。 不然何须将烈风骑这些夏侯亲兵,放在更危险的南方。 “以往这样其实没什么,可一旦离开天门关,去大璟其他地方,三千人不少了,鲜少会有需要上万兵力的地方,到时候可就没了倚仗了。”凌沺再道一句。 这些话,他懒得跟萧无柯和吕烨说,也不管他们想没想及这些,现在跟萧欢提一嘴也就是了,她回去怎么说,说不说,也都拉倒。 “圣上可还没有明令,你就这么笃定?”丰北林诧异看向凌沺。 勒虏带来的信,凌沺是给他看了的,不是对萧无柯他们只是选择性的说了一些。 那上面他师父,大概提及了一下自己上奏的事,和他们在昭华殿关于雍虞业离的一些商议,让凌沺对雍虞业离可能被放到天门关来的事,有个准备,主要是怕他又乱来,再让他们的一些准备白瞎。 不过毕竟是没有敲定的事,丰北林不知道为何凌沺要先行透露出来。 “七八成吧,圣上啊,敢人所不敢,行人所不及,魄力大着呢。”凌沺回看过去笑着道。 丰北林点点头,他对隆彰帝的了解也不少,倒是认同凌沺此言。 “那个你应付,等会儿我就撤了,不乐意搭理他。”萧无柯一众人渐行渐近,都快能看清脸了,凌沺也看见了那卢字大旗下的人,对丰北林撇撇嘴。 “好吧。那你跟萧帅交代好。”丰北林苦笑点点头,卢寅晟脾气也不好,他也真怕俩人顶牛,然后凌沺把人给揍一顿。 随即也是再小声道:“真要揍,等看见明林了,你揍他去,咱们自家兄弟无所谓。” “知道了。放心吧。”凌沺颔首应下。 而后牵过小青,翻身上马,带着恩佐等人,向萧无柯迎去。 “萧帅,单独聊聊。”也没理会卢寅晟和乾坤关一众,直接跟萧无柯打个招呼,请他单独说话。 丰北林也是连忙上前,横在当中,直接跟卢寅晟说起话来,让他暂时顾不得这茬事。 “何必如此。”萧无柯也是略带无奈的看着凌沺,这般一点儿面子不给卢寅晟,不太好看的。 “已经够客气的了。”凌沺淡淡道。 而后也没有多寒暄其他的意思,再道:“我答应萧帅的,我做到了。你们既然来了,那我就回天门关了。” 他现在看萧无柯也不爽着呢,态度也好不哪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带来五千轻骑,即便风雷骑和乌山骑不离开,也不过万一人数,这可和他让吕挚回去传信说的不一样。 而且他们这边虽然暂时情况稳定,可谁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还慢悠悠的过来,交谈,半路上交谈个屁啊。 “我也是得知卢帅率军三万在此,才略做调整,先行赶来的。”萧无柯却是以为他在为自己没有依计而行,才有些不快,当下说道。 事实也是这样,他本就担忧关城防务,有些犹疑,而后得到了乾坤关大军已至的消息,这才独行追上来此。 抛却其他,乾坤关大军这时候恰好在这里,其实是件好事,他们不用再调大军来此,可以全力驻守天门关,盯紧千喀邪所部。 他认为凌沺还是太年轻,未免有些意气了。 “想到了,所以我才离开。我不管你们信不信他,我不信任!此间之责,现在交给你们,再出任何事,与我无关。”凌沺言道。 他有气不假,却也不全是意气用事,他并不信任卢寅晟,尤其不相信他会跟自己能配合得来,他可不想这时候还得跟他们耍一耍斗一斗,万一出之前扯的慌,被发现了端倪,有了怀疑,还得扣一脑袋屎。 萧无柯既然愿意信,愿意跟他们同来,那就自己兜着吧,别拐带他。 “……你们可以去西边遛遛,对他们说梵忧派人找我回去相谈便可。”随即凌沺再道,将情况都跟萧无柯交代清楚,然后圆上句谎,直接离开。 “这性子……”萧无柯在后边直摇头。 凌沺好说话的时候,特别好说话,不好说话的时候,那是一个字也不废话。 这样的性格,在他看来,并不适合持有这么重要的八方将军印,这玩意见将高一级,不能周旋的开,各地兵马统帅,有几个会卖面子的。 毕竟都是统兵一方,早已功成名就的存在,平日也被遵从惯了,怎么可能轻易听一个年轻人的话行事。 他和吕烨算是脾气好的,也有多方试探和交谈、甚至一些交换,这才如此。 碰上些执拗的,专横的,非干起来不可。 哪怕凌沺只能随意调三千兵将,可各军统帅也在内的,三千将领是这个,三千兵士也是这个。 多多少少,萧无柯还是觉得此举,隆彰帝是有些草率的。 尽管他也承认,凌沺其实有些能耐,敢想敢做,更有些威势。 但也觉得还是稍显不足的,性格问题尤甚。 “嚣张什么!”这不,还不待凌沺走远,乾坤关那边便是有一将领不满冷哼,觉得凌沺此举,太过轻忽他们卢帅了。 乾坤关可不是只有丰北林等一起调来的数万人的,他们原本驻兵就不少,这员将领,也是跟随卢寅晟在此数年的心腹。 “掌嘴!”他的声音不小,凌沺耳力也是极佳,当下就是停住了马,转头看去,丰北林更是蹙眉冷喝,他们兄弟也是谁都可以这么说的? 然而红娘速度更快,直接一刀就拍了过去,倏忽间,那将领直接被拍下马去,红娘已然反身落回马上。 这还不算,朔北一众个个凶眉厉目,要吃人一样盯了过去,兵器握柄上,都多了一只随时会抽兵而出的手,甚至恩佐的箭,都搭在了弦上。 “若是连你麾下都管不住,趁早死了去,别特么在这儿浪费粮饷!”凌沺直接冷眸盯向卢寅晟,一肚子火全都拱了上来。 “子瀚!”丰北林急声道。 “再敢有对本侯不敬,以下犯上者,此为战时,直接斩杀,不论何人!”凌沺却只对他伸了下手,止住他继续说下去,仍旧盯着卢寅晟冷声道。 这番话,让得所有人都是一愣一惊,怔怔看着他,包括萧无柯和卢寅晟在内。 “废物!”丝毫不掩饰自己鄙夷的凌沺,留下这声冷哼离开。 卢寅晟若是真敢顶着这话,当面跟他对着干,他还高看对方一眼,现在这样子,杀他,凌沺都嫌脏了刀。 卢寅晟脸色青红不定,极其难看,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各种神色皆有,唯独没人出声。 萧无柯也是大感坐蜡,早知如此,他宁可晚来一天,也绝不会与乾坤关一众同行,更不会请他们来此。 “末将数日未歇,已然支撑不住,请准回城!”一片死寂中,萧欢突然对萧无柯请令道。 她现在觉得,真……特么痛快! 漫说凌沺,当日连佑齐前来报信时,在场的天门关将领,哪个不气的够呛,现在也是一样。 曦虹原是他们干下来的,这里也是他们打胜的。 消息传通不及时便罢,本来也不是他们从属,不随着他们来,也就不随了。 可让他们战都不战一场,就据守关城,放弃曦虹原? 还有,当日说半日便至,既然没有退走,怎的又是这三夜两日过去了,才来? 合着咱们打生打死,还得让你们捡点儿收尾的功劳? 想屁吃去吧! 萧无柯看向女儿,以及一众出战将领神色,顿时恍然,发觉自己这次所为,原来,错大发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收尾 “姜家人骂过他,死绝了。余家父子想杀他,也死绝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场间再度响起一人声音,众人寻声向丰北林看去,而后齐齐打了个寒颤,尤其是被红娘一刀拍在地上,此刻方才起身那员乾坤关将领。 丰北林也不在意他们都是个什么神色、心情,直接上马走人。 对卢寅晟,给几分面子,他是主帅,不给他就什么也不是,还管不到他头上来,阡陌崖上下的跋扈和嚣张也不是今日才有的。 好言好语,不予计较,真的以为阡陌崖一众没落了不成。 简直笑话! “丰帅……”一些乾坤关将领,想要喊住丰北林,却发现其充耳不闻,径直离开,根本不再跟他们多说。 而卢寅晟的脸色,越发铁青几分。 他当然不满,对凌沺、对萧欢、对丰北林,对擅自开口激怒了凌沺的那员将领,他都有不满,甚至也包括同行而来的萧无柯。 可他却不知道如何发作,跟谁去发作。 同时,心头也有一些寒意。 丰北林只说了姜家、余家,可他们都知道,也许还有一个尤家。 虽说这三家都是反叛被剿,并非是与凌沺的私人龌龊,可此刻被丰北林提起,他们才想起凌沺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将他当做一个年轻小辈,予以忽视、轻视,或许真的不是一个多好的态度。 何况,他还是阡陌崖子弟,那棵大树,可还没倒呢。 “凌侯少年意气,还请卢帅不要见怪,以大局为重,萧某先行谢过卢帅援手之义。”萧无柯虽然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但既成事实,他也不能看着场面就这么僵持下去。 虽说,现在即便卢寅晟率军离开,他再从天门关调兵过来,只要不被北虹军发现端倪,也来得及。 况且北虹军现在身无片甲,有兵刃在手的也不过一半,真有动作,乌山骑、风雷骑、加上他带来的五千轻骑,也能拿的下。 但且不说凌沺要圆的谎,便是他自己,也是惯常倾向于稳的性子,行事越能确保万全越好。 而今已然将敌军劝服归附,那能不再动手,或者一旦动手,以最小的代价了结敌军,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其实不缺魄力,更不缺决断,也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老好人,身为天门关主将,他也是极具威严的存在。 可是他也有自己的问题,凡事不能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想,不然他很容易想特别多,决断力大减。 这种问题,说不上不好,寻常练兵治民,自然是越周到、全面、细致越好,却不适用于现下这种情况。 相反,若是事到临头,逼他那么一小下,让他有了紧迫感,那决断力、魄力,就咔咔的都上来了。 对萧欢被点破女儿身一事如此,对凌沺赌战千喀邪,以及此前凌沺率兵迎击之时,都是如此。 以往天门关临战时,也是一样。 现在也差不多,这个尴尬僵硬的局面,其实也在逼他。 而他的决断就是,反正卢寅晟已经被他带来了,该不满的也不满了,该发作的也都发作了,那就这么滴吧,先把局面稳下来再说。 只是话说的同样轻飘飘的。 什么少年意气,什么大局为重的,再加一个先行谢过,其实就一个意思,你这么大岁数了,得懂点儿事儿,消停把此间过去,别再出什么幺蛾子,老实儿的听话。 简单说,他烦了。 这事儿消停结束,战情奏报往上一发,把北虹军这些人往关内一送,那便算了,谁特么也别再给老子耍脾气! “哼!萧帅客气了。”然而别管什么意思,好歹这话算是给了卢寅晟一个台阶下,冷哼一声,兀自生着闷气,率军到山坳口扎营去了。 萧无柯也任他去,随后也是将乌山骑、风雷骑将士,全部撤走,让萧欢带着他们回返关城。 以往还好,现在这些将士,有点儿被凌沺拐带了,就别再留着了,也免得双方再起口角。 不管是心里有什么想法,有多少怨气,都回关城撒去,自家人关起门来,随便。 至于他自己,必然是会留下来的,就带着五千轻骑,驻扎到凌沺他们之前所在,倒是也省去一些周折。 而且留下来之后,他也去北虹军那边晃荡了一圈,无外乎告诉他们一身,凌沺已经离开了,有什么事,可以跟他来谈。 当然,也将凌沺告诉他的话,说了一下,惹得北虹军一众越发的气恼。 因为他说的是真的,桉虎现在还在天门关呢,好酒好肉的款待着,他也把人找去聊了一阵,虽然没什么有营养的,无外乎一些梵山地域寻常可见的生活、风物之类的闲谈。 却也正是如此,梵山人眼中再寻常不过的事,此时却是佐证凌沺和萧无柯自己所言真实性最好的东西。 毕竟璟军是没有真的深入过梵山地域的,许多梵山习以为常的事情,他们反而不可能知道,而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现在知道了,显然是有人告知的。 明明是并不重要的东西,现在经由萧无柯说出来,倒是有些他们事无巨细都可交谈的意思,可见他们的关系和来往,十分紧密。 萧欢可不知道,她爹同样是个大忽悠,忽悠起来人,那是比凌沺更加炉火纯青的多呢。 而视线转回到凌沺身上,这货现在正笑的欢实呢,回得天门关驿馆,梳洗一番,换上胡绰亲手给她做的袍子,喜滋滋的合不拢嘴,臭美的不要不要的,哪想过自己甩摊子之后的事情如何了。 这件新袍子,也是上绣青山百鸟图,只不过却是月白色的,少了些沉肃,更加亮眼清雅一些,绣纹的颜色也与之搭配,没有再用暗色系的丝线,而是宛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装点再上一般,逸韵十足。 “咦~你快把胡须剃了吧,糟践东西都。”红娘同样表达一下自己的嫌弃。 不是衣服不好看,这袍子他们都见过,胡绰拉着律蕖玛绣了好些时日呢。 只不过凌沺现在络腮胡都快寸许长了,还晒的很黑,很有些不修边幅的样子,跟这袍子搭在一起,太别扭了。 “那就剃了。”凌沺愣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脸,而后站在铜镜前好顿照,认同的点点头,而后直接抽刀剃胡子,昭阳刀打仗好用,剃胡子也能凑合用。 虽然胡子是他有意留的,就是为了看起来更成熟、年长一些,省得他人都看他年轻,威严差了些。 不过跟穿着胡绰做的衣服更好看些相比,这都不重要,一点儿也不。 “咦~挺好个衣裳,白瞎了。”某人剃完胡子,正沾沾自喜的左右打量自己呢,去传信回来的恩佐,‘惊疑’打趣起来,让得那黑脸更黑了些。 “本来弄了两匹好马,想给你们一人一匹的,现在……算了吧,看你们也没有想要的意思。”凌沺哼哼一声,眯眼看着俩人,神色不善的很。 “叶护,给我啊!我要!叶护太帅了!”吴犇眼睛一亮,登时高声拍起马屁来。 “呸!”恩佐和红娘一齐啐他一口,在其他人没开口之前,假模假式的给了自己一下,笑道:“刚才哪个瞎子说的话?咱叶护穿这公主亲手做的这袍子,那绝对天底下一等一的美男子,啥如玉公子,文雅书生,连咱叶护一根毛都比不上!(哕~~~~)” 说道最后,红娘实在勉强不来自己,直接干呕一声,无语的看着恩佐。 她是跟着说的,没想到这胖子,这么恶心的词,都能编的出来,也真是够了。 凌沺却是哈哈大笑,“行了,不为难你们了,自己去选,一人挑一匹留下就行。” 其他人见状,也是笑了起来,十分佩服这俩人的脸皮。 羡慕倒是羡慕,但却都明白,无论如何,这两匹宝马,凌沺既然开口了,那就必然会给俩人的。 包括吴犇在内,也就是跟着起个哄而已。 在朔北,真说凌沺最信任的人,不算胡绰,也就这俩了,其他所有人都得往后稍稍。 “都去歇歇,睡不着的,去找山河楼那些人聊聊也行,左右以后会是邻居的,关系还是要处好的。让驿馆准备一下,多备些酒菜,明日咱们在此宴客。”笑闹过后,凌沺也是对其他人说道。 按照时间来看,这些家伙可都两日未眠了,不然来不了这么快,这还不知道之前的路怎么赶的呢。 “得嘞。眼皮早就打架了。”众人笑着应下,也没离开的意思,直接就地找地方,各自占窝睡觉,卢集则带着百来人,快速分布在驿馆内,悄无声息屋顶上、树杈上,趴了一堆。 然后凌沺准备去见一下司徒彦璃,却见到本应去看看新马的恩佐,就在院门口等着他呢。 “有个事儿,我之前没跟你说。”恩佐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银葫芦,递给凌沺道。 “什么事?这么郑重干啥。”凌沺接过来,虽然闻到了凌烟酿的味儿,却也没急着喝,而是挑眉看向恩佐,有些好奇,心头也微微一沉。 “那个……左伊县出了些事,阮须带着百人跟你母亲和妹妹,已经赶了过去。”恩佐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凌沺说起实情。 尤家之前散乱在外的一些私兵,或者说马匪,从雍北的包围圈里逃了出去,流窜向西,逃去了伊吾郡,然后在大军围堵追剿下,走投无路,去了伊吾郡,打下了左伊县城。 左伊县只有千八百户人口,而且占地较广,住的也分散,小小的县城,别说有多少兵力,就是人口都不多,城墙也算不得高大,根本抵挡不了。 凌伯年虽然不会什么武艺,却也恪尽职守,组织了三百多民勇,护着城中百姓撤离。 身在伊吾郡的边军,赶去的虽然也算及时,没有让这些流窜私兵,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凌伯年中了两箭,伤的不轻。 这事儿萧无涯得知后,传信给了胡绰,胡绰直接就让阮须带着百位门客,护着婆婆和小姑子,赶去了伊吾郡。 本是不让他们跟凌沺说的,怕他发脾气,更怕他会 (本章未完,请翻页) 跑去伊吾郡。 这事儿怎么说呢,二大爷虽然是巡察使,巡察雍、凉二州,可这雍北平乱的事,是交给右骁卫将军王万禾的,围堵这些流窜私兵的,也是他,言、连等五家国公府的人,在他到达后,都是撤离了开去。 而王万禾出身北地望族王家,也就是王雨甯他们青山王家的主家,凌沺跟对方的嫌隙可不少。 虽然凌沺跟王雨甯、谢皕安关系还可以,可跟王家却没有任何和解。 凌伯年自己跟青山王家的那点交情,也是可有可无。 北地九大望族袭杀凌沺,然后被凌沺威逼,勒索了一番的事,可也没过去多久。 数万大军合围,偏偏跑出去千把人,迁延月余都没有追上,说合理也有可能,说有意也未必不可能。 凌沺真要犯轴之下,还不定能出什么事儿呢。 可恩佐又不想瞒着凌沺,左右为难良久,这才把红娘支开,单独与凌沺言说。 “让阮须给我彻查,若真是因为我,让他糟了难,那王家,可得给我好好说道说道了。让他们保护好我娘和蕊儿,不能出丁点儿意外。”凌沺沉吟片刻,狠灌了一口酒,对恩佐道。 个中的道道,恩佐把事情说完,凌沺便也了然。 他不想欠凌伯年什么,更不想对方因他受过,那样他会相当纠结和难受。 不想已经说清的一切,再往回发展。 王家要是真的敢给他,在这事儿上玩猫腻,他会让王家知道知道,惹怒他的后果! “我知道了,这就去给阮须传信。你也别想太多,齐国公说,有可能真是意外,他们知道你的杀性,轻易不敢再动这种心思的。”恩佐点点头,拍了下凌沺的肩膀,宽慰一句。 “放心吧,我没事。”凌沺笑笑,轻锤了他一下,向着司徒彦璃住处走去。 只是那壶酒,在他走到的时候,也不知不觉见了底。 “天还没黑,一身酒气的干嘛。”司徒彦璃早已经休息过来,正坐在原本属于凌沺的小院里,在树下煮着一壶茶,轻品香茗,见凌沺一身酒味的过来,蹙了蹙眉,训了一句。 “这不寻思来给师父道个歉,喝点酒,壮壮我这怂人胆么。”凌沺嘿嘿笑道,腆着脸坐在对面,但却不着痕迹的把石凳往后挪了挪,省得挨揍。 “呵!你是怂人么?大破七万北虹军,损伤几无,你很厉害才是,这满城都是夸赞你的声音呢。”司徒彦璃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冷哼道,眸光很是不善。 “哪有。要不是师父您老人家,高瞻远瞩,先带人干掉了北虹军最重要的三个头领,我这哪儿能这么顺利得胜啊。此战,怎么都是您为首功才对。”凌沺再悄悄后退些,讪讪陪笑道。 “我很老么?”司徒彦璃放下茶盏,目光愈加不善起来。 凌沺立马化身恩佐,当即道:“谁?谁这么眼瞎!我师父风姿卓绝、风华正茂的,比我都年轻呢。” “有事儿说,没事儿滚蛋,别在这范贫。”司徒彦璃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他一眼,开始撵人,不想让凌沺这便宜徒弟扰了清静。 “确实有些正事。既然徒弟没猜错,您确实是有计划的,那您应该说出来才是,这事儿就我们师徒知道,他,没有用啊。”凌沺也不再搞怪,认真起来。 “我终究是女子,难道还想封侯拜相不成,何必宣扬,平白让人觉得在为自己吹嘘作势,落人事非。”司徒彦璃不在意道。 凌沺一脸苦笑,他就知道是这样,他这师父清高着呢,傲着呢,可这样不行啊,白帝关死了两万边军,这事儿弄不好,更容易被人构陷。 指着他师父和大叔这两口子,那就算完,俩人一个样,从来懒得对人解释半句,哪有拎刀子砍人痛快。 可而今不在江湖,而是朝堂了,砍人哪有那么简单。 “而且这样对跟着您厮杀的那些武人,也不公平啊。您不为自己想,也得替他们想想,本来是大功一件,就因为您不愿意言说,结果成了大错,那他们怎么办?怎么想?心里不得憋屈死。”凌沺只得把事情都说一遍,又将牧展问他的话,学了一遍,神态都学了个八九成。 “那你说如何。现在再说又有何用。”司徒彦璃眉头蹙起的更紧些,只觉得太过麻烦。 “有用啊!我会让人把这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但是需要您出个面,明儿我召集些人,小小的庆个功,您到时候按我说得来就行。”凌沺连连点头,然后将自己的打算说给司徒彦璃听,让她明天配合一下。 他要把这个事实,让大家都从心底里接受,而不是他在功劳簿上添上一笔,怎么看都像是他在给自己师父处理收尾,进行美化的样子。 同时也是替司徒彦璃,给牧展那些人,一个交代。 “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过去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老娘还没需要你膝前尽孝的岁数。”司徒彦璃被他说的一大套,弄得脑仁疼,直接撂杯子撵人,但好歹是应了下来,让得凌沺松了口气。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使寒心 “来来,诸位都坐,都坐。” 翌日正午,天门关驿馆,摆开了大宴,驿馆里都摆不开,索性直接摆在了外面大街上,也让得不少关城不少百姓,远远的投来好奇的目光,驻足观望。 而凌沺则是位于主位前,满脸笑意的招呼着众人落座。 倒也没有旁的人,朔北来此一众,乌山骑、风雷骑,各来了千人,余下的仍在轮值戍守关城,还有就是牧展一众武人,加起来两千五百多。 两人一桌,倒也没讲究什么分列两旁,更没啥歌舞给他们欣赏,左右大伙凑在一起吃个饭喝个酒的事,像列阵似的横横竖竖的摆了桌椅,也就算完。 “条件暂时就这么个条件了,大家将就一下,凑合吃喝一场,以后有机会,我再请大家来顿好的。”众人落座以后,凌沺起身举杯,再道:“今天也没别的意思,在场诸位,都是与凌某并肩而战的同袍。此役大胜,朝廷封赏还得晚些时日才能到,凌某便聊代上意,先与诸位同贺一场。这第一杯酒,庆我大璟长胜!贺我璟军威武!” “庆我大璟长胜!贺我璟军威武!!”众人一同起身举杯,高声大吼着,一同仰头灌下杯中酒水。 “这第二杯,敬既往阵亡将士英魂!大璟今日之盛、之威,皆是他们身躯铸就,我等当引为楷模,勠力同心,铭记此志,为我大璟盛威,永续薪火!”凌沺添满第二杯酒,激昂再道,满满一杯酒缓缓倾洒在身前地面上。 “敬英魂!永记此志,为大璟盛威,永续薪火!”众人也是举杯倾洒,吼声惊云。 “第三杯,凌沺敬诸位同袍,愿意信我伴我,共胜敌军!敬谢诸君!”凌沺倒上第三杯酒,朗道一声,仰头一饮而尽。 “敬凌侯!”众人回敬。 “哈哈!坐,坐,都坐。今天不是什么正经宴饮,大伙儿也都知道我皮懒性子,该拼酒拼酒,该吃肉吃肉,没什么拘束的,咱们就图个开心。会唱曲弹琴的,也不妨露一手,咱们自娱自乐,热闹热闹。摔跤比武也行,看你们自个儿的。”凌沺呵呵笑着,连连招呼,让大伙儿都放松下来,随意一些。 “少帅,您来一个吧!好久没听您弹琴了!”在座的,除了那些武人,都起码跟凌沺相处了好几天,知道他不做正事的时候,确实没什么正行,也不在意什么规矩,闻言也只笑着应下,然后就开始起哄,让吕挚弹一曲。 相比萧欢从小就在被套了个枷锁,被压抑着,让众人都有些畏惧,或者说敬而远之,他们跟吕挚相处,也随便的多。 而且吕挚有一点,跟他爹吕烨是很像的,那就是文武全才,不仅能马上杀敌,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备受天门关辖地大姑娘小媳妇的倾慕。 以前还年少时,也时常与各家子弟到处闲逛,来了兴致还会与人斗斗文采,比拼比拼琴技,城中偶尔就能听到他的琴音。 直到开始领军,便也在军营中的时间更多,鲜少再碰这些。 天门关本就乏味,便是有茶楼酒肆,却也没有说书唱曲,弹琴跳舞的地方。 现下凌沺都开了口,他们自然也起了勾勾心。 “那就弹一个。前几日偶闻侯爷奏箫,颇为不俗,咱们同奏一曲?”吕挚应下,看向凌沺。 这货自己起的头,不把他拉下水怎么行? “也好。只是我会的曲子不多,你得紧着我来,别让我搁这儿现眼了啊。”凌沺欣然接受,笑言道。 这东西说来还是王雨甯教他的,会是会的,可记住的曲子不多,没想到前几天闲着无聊,见房间里有支竹箫,就吹了一下,倒是让吕挚听去了。 “那便《风雨江湖》如何,那日侯爷所奏,应该便是此曲。”吕挚道。 “好。”凌沺点点头。 随后自然有驿馆的人,给他们备好了琴、箫,虽然不是名贵之物,但一张瑶琴,一支竹箫,也是精致之物。 两人也不多废话,吕挚拨弦起头,凌沺寻机伴上,琴音深沉悠远,箫声宏亮低沉,一场凄风苦雨的江湖路,被二人呈现出来。 继而节奏越来越快,转为激昂,如一场激烈的厮杀般,听的人心头发紧,比自己亲临战场还要紧张。 最后化成悠扬,温煦合乐,让大家心情渐渐舒缓。 《风雨江湖》成曲与武林,讲的就是一对少年郎,跌跌撞撞走入江湖路,经过种种坎坷,又被人陷害追杀,甚至成为武林公敌,面对一次又一次惨烈围杀,最终携手查明事实,收集证据,将之公布天下,斩杀仇敌,彼此间不离不弃的兄弟情。 而且也是一段真正的江湖往事改编而来。 此间都是同袍兄弟,而且刚刚一同厮杀归来,闻之更有几分体会,一曲结束也是纷纷跟身边兄弟举杯痛饮,相似而笑。 唯独牧展一众,有些显得孤零零的,虽然百来人也不少,可放在这两千多人中,也显得很孤独,其他人都在互相推杯换盏的,可却没人理会他们。 都是高手,哪个还没几分傲气,当下便一同起身道:“侯爷心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意,我等感受。但不日将启程离开,还有诸多事情尚未准备,便先告辞了,免得心不在焉,搅了侯爷雅兴。” 可凌沺哪能让他们这么离开,当下起身拦道:“且慢!” 而后指着他们笑道:“要说这一战,诸位才是开端,也是首功,此刻离席,岂非我等遗憾。” “侯爷。”吕挚见众将士神色猛的一滞,不由看向凌沺,探询道。 “怎么?以为我要徇私?”凌沺挑眉一笑。 “不瞒侯爷。是!”众人一来喝了不少酒,二来都是军伍汉子,直率惯了,既是凌沺主动这般提及,他们也就大方承认了心思。 “稍安勿躁。且听听此时来龙去脉,便可知我所言非虚。如果过后,大家仍觉如此,我像大家赔罪。”凌沺也不在意,脸上仍旧挂着笑意。 随即其再道:“这事儿我自己说,没什么意思,且听听他们自己如何说。” 说罢,凌沺向牧展示意一下,牧展便道:“我们在接到朝廷调令后,便准备离开白帝关,但白帝关外的战事并不顺利,白帝关主帅便找到严大人,希望我等多留几日,将城外梵山武人杀退再走。严大人却并不愿多耽搁,便提出夜袭敌营的计划,借助白帝关安排的探子,我们顺利袭营,斩杀敌首三人,而后便一路与追兵厮杀,方至此地。” “说些我也不知道的。”这话跟牧展当时说的,没有什么区别,凌沺也没有有意安排些什么,此刻的话,让得牧展有些疑惑,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般样子,让得众人也是迷惑不已,牧展此刻懵逼的神态,倒是不似作伪,可这能说明什么? “你们杀的三人,是个什么样子、打扮,那些梵山武人又是怎么样的,不都能说么。”凌沺无奈再道。 “啊?哦。”牧展了然点点头回应,描述了一下被他们斩杀三名敌首的长相,还有衣甲样式,也说了下那些梵山武人的衣饰、特点,武艺招式、所用兵器之类的。 “知道我为何两次离队,独自袭杀过去么?”凌沺等他说完,看向众人再问道。 众人茫然摇摇头,他们以为这位就是这么狂呢,先前自己一个人冲向五千梵山军,这次多些,却也没觉得有什么区别,反正是流弊。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那是丰帅对我说了一个他的猜测,那番话吕挚将军应该也听到了一些,不妨说说看。”凌沺却是又看向了吕挚。 “这个不用少帅说,咱老郝当时就在侯爷和丰帅身后,耳朵还算好使,听到了些。”有一个风雷骑将领站了起来,把当时两人的对话,复述一遍,不能说一字不差,只能说一模一样,记性倒是够好的。 凌沺闻言也是惊讶的看着他,然后点点头再道:“第一次独自离队,纯纯就是那傻子骂我,就想弄死他而已,也没想那么多。可第二次,正是丰帅这番话,我才决定去试一下,甚至不惜改变了此前的部署,不然那一次,我们该再突袭北虹军一次,或者几次,将他们都给引去月牙坳的。哪会这么轻松结束。” “此战却是比预计轻松很多,轻伤之数也不过近三百人,都是皮肉伤,重伤不足五十人,大半还是因为天黑导致的,有马匹脚下被绊摔倒的,有撞倒自己人误伤的,但却无一阵亡,此般大胜,或者说完胜,属实罕见,而且我们真正参战,只有四千之数,以少胜多,胜十余倍数之敌,简直不可思议。”吕挚也是点头,这一仗从头到尾,议事开始他便参与其中,前后了解的都很清楚。 当下也更信了几分凌沺之前的话,言道:“侯爷看来是回来后,问过了严大人,了解了详情,才有现在这一幕,是想我等共同印证,为严大人正名?” “非也。”凌沺却是摆摆手,再道:“我师父是个武人,纯粹的江湖人,她其实并不适合朝堂和军伍,更不在意这些功劳亦或者名声。但他们不一样,他们跟着我师父出生入死,十剩其一,我不知究竟便罢,知道了,便不能坐视。他们浴血厮杀,袭营斩敌首、除敌魂,不能让英魂不安,亦不能让生人心寒。 牧展认识我很早,我没记错的话,我还没进隆武城,他便在了,而后三年他和红娘基本见证了我在隆武城的全部时光。 后来他怨我,怨我没有跟他们一起前往缑山参战,没有与他们并肩而战,怨我背弃了他们。他们当时有八个人,只剩他一个。隆武城扬武营两万人,缑山之战结束,剩余不足五千。 他来这里那天,问我,难道武人的命就不是命吗?两次三番,为何就没人在乎! 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放了句狗屁!可他们,在迷茫中,在不甘中,却是将我说的屁话,全都已经做到了。 我让他们心寒了一次,当然,我有我的原因,不需要解释什么,可这一次,我不会让他,让他们,再心寒第二次,我要把本就属于他们的,都还给他们。 别人占我片瓦,我得弄了他。我占别人全家,也得给我忍着。这就是我凌沺的行事作风。 可那是对敌人,对袍泽,便是我,也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忍、不敢如此,我怕自己心里不踏实。 所以今日庆功,为我们,也为他们! 我请众位兄弟,与我一起,在此印证辨明,而非只是我在功劳簿上,给他们添上这一笔,让他们流了血,还得落人口舌。” “凌王……”牧展愣愣的看向凌沺,另一边的红娘却是猛的灌了口酒,呛得直咳嗽。 他们以为他并不怎么在意的事,其实他在意的,也记得的,只是从来不说而已。 狗屁的不会后悔,你,真的丝毫不曾后悔吗? 那就没有今天这几句话了! 此刻的牧展,对其他都不在意了,他只知道,他的心,也曾疼过的,为了他们始终无法真正释怀的事,疼过,念过。 “战场是我们清理的,那三部首领确实都是年轻人,这不假。” “也确实没有出现丰帅口中那些需要注意的虹宗武僧。” “嗯。我听说,虹宗僧人,都是七彩僧衣,没想到只有腰带才是七彩,而且是不剃头的,这没见过,应该编不出来。” “合着,咱们乐了半天,首功是别人的啊?” “那又如何,别人不说,咱老郝绝不占别人的便宜,何况还是些战死的爷们儿的,哪天死了,怕先走的兄弟们,一人一口唾沫,给咱再淹死一遍,更怕下去了,都没人稀得搭理咱。” “可不是嘛!” …… 大伙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乱乱哄哄的,可心是暖的。 凌沺看着、听着,忽而笑了起来,很灿烂明媚的笑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这样一群人,真特么有意思! “事情我还会接着去查,去印证,包括请旨圣上,派人往白帝关去印证,以令天下人和满朝文武的认同。但现在,认为他们当敬的,与我一同敬他们一杯,敬这些不同分属,却是袍泽的兄弟们一杯,给他们道个歉,别拉不下这点儿面皮。”说着凌沺又添满了一杯酒,先洒在身前地下,敬那些战死的武人,而后敬向牧展等人,极为郑重。 行此事,虽然有司徒彦璃的原因,但他说的话,也发自肺腑,这些人,不该被冷待,更不能被寒了心。 今日有一,他日有二,他自己感同身受,胜了他想听见的是欢呼,而不是冷言冷视。 “该敬!该道歉!您都拉的下脸,我们怕啥的!”众人嚷嚷一声,利落的端起酒杯,向着牧展等人敬去。 “这货算是入戏喽。”临着不算太远的地方,从吕烨哪里过来的罗燕途,看着此刻的凌沺,心中感慨一声。 初时的凌沺怎么想的,其实不重要,但他接了山河剑、入了臻武司,他一点点在宣扬、在履行他的职责和义务,或许看上去还是以前那个家伙,但天天念叨着,日复一日的潜移默化,他自己真的就没被影响吗? “喝酒过去,不喝走人,在这儿杵着作甚。”司徒彦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直接给了一脑瓢,把罗燕途打的一激灵,吓了一跳,而后讪讪退后一步,伸手让她先行。 这也算另一位老丈人呢,惹不起,惹不起。 然而,司徒彦璃却是仍在看着他,压根没迈步的意思。 她想让这货滚蛋的,可不是真想让他过去。 她在凌沺这儿自是没有什么师父的威严的,能说两句、打两下,只是因为牟桓而已,这个她心里也明镜一样。 但是在吕琰那,她还是很有为师长的样子的,接下来的事,可不想让他看见,回去跟徒弟学舌,丢了面子。 “哦哦,您请,我想起来了,还有些事忘和吕帅说了,我再回去一趟。”罗燕途眼睛往前边一瞟,就见凌沺已经望向了这边,对他微微摆手呢,当下连忙会意,麻溜的离开了。 司徒彦璃这才别扭的向着凌沺那边走去。 “严璃有负诸位,在此向诸位赔罪,我确实没考虑太多,也以为你们与我一样,对不住了。”司徒彦璃接过凌沺递来的酒壶,直接把他拿来的新酒杯推到一边,仰头把整壶酒灌了下去,利落的让一众人咂舌。 “我欠你们大家一条命,日后无论你们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包括战死那些同道的家眷。直接找他也行,随你们。”司徒彦璃又对众人深深一礼再道,而后指指凌沺,直接脚尖一点,飘身离开,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包括凌沺在内。 “哈哈哈!”少倾,大伙儿看向懵逼的凌沺,一同哄笑起来。 “笑屁啊,喝酒喝酒,天黑就不让喝了,谁还有啥活儿,快整点儿!”凌沺老羞成怒的胡乱挥挥手,撵众人落座去。 而后便是真正的欢饮了,所有人走着串着,推杯换盏称兄道弟,来了兴致就吼两嗓子,或者干脆将碗筷当做鼓锣,叮叮当当敲了起来。 红娘喝大了,还来了段剑舞,把凌沺头发都给削了一绺下来,也不知道真醉假醉,反正是被敲晕了,扔司徒彦璃那边去了。 到了傍晚,便才散去,备战时期,白天放任他们都算是破例了,可不能让他们晚上再喝的呜嗷乱叫的。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先生,去死吧 “大当家,先是雪灾,这又几个月没怎么落雨,不会是个灾年吧。” 河池郡,同谷县县城外,燕国公府大管家贺晨,捏了根干巴巴的青草,叹气道。 “应该不会。起码今年不会,钦天监那边说过,今年春时少雨,夏秋雨水丰沛,只不过今冬落雪恐怕会比去岁更多,入冬起码要早半月。”夏侯灼扒着草根看看,其实还好,并没有特别干,还是带着些湿气的。 只不过两人现在的行装,有些怪异,皆是一身粗布短衣,头上带这个大草笠,宛如老农。 “这眼看着就入夏了,照您这么说,咱们得尽快赶去天门关才行了,下了雨,路就不好走了,太耽误事儿,这一出来,怕是不少人想着怎么找点麻烦呢。”贺晨点点头,扔掉青草,拍了拍手。 “他们现在还不敢,还得等等。”夏侯灼轻笑起来,两人缓步前行。 不多时,一个大庄子出现在两人眼前,附近规整的一块块田地,作物就长得很好了,翠绿翠绿的,不似那青草一样干巴巴的浅淡。 他们这身老农的打扮,也跟这里有些格格不入,这边即便田里的农户,也是穿的软麻短衣,比他们身上看起来就粗糙剌人的粗布,可要好得多。 这时又是傍下午的,田里的农户都开始往庄子里走,他俩这陌生面孔,鹤立鸡群一样,直接就被注意到了。 “外来的,你们走错地方了吧。”有体壮的农户,当下就走了过来,蹙眉道。 这里可是荥阳郡公家的田产,他们也都是荥阳郡公的邑户,世代祖居在此,基本全都熟识,可没见过这俩人,这里也鲜少有外人来走动。 因为老公爷现在就居住在这里,早已谢绝任何人来访,便是各家邑户,在外有亲戚,也很少让人来走亲戚的,不想扰了老公爷安静。 那位可是先帝睿宗朝的太尉,也是他们最敬崇的人。 “大壮哥,来找我的,找我的。我堂叔,知道我病了,给我送点药来。”庄子里急急迎来一个人,是个瘦小的年轻汉子,脸色很是苍白,没有半点儿血色的样子,因为走得急,因而带着些病态的潮红,说几句话还得咳嗽两声,一脸马上上不来气的样子。 壮实农户扶了他一下,让他站稳,然后便让开两步,有些避之不及,更有些嫌弃。 这瘦弱汉子,是个入赘过来的,俗称倒插门的,本来也是个精壮汉子,现在却是眼看撑不了多少时日的样子。 “你还是悠着点吧。”而后有看看夏侯灼和贺晨,主要是看他们身后不大的包裹。 这瘦弱汉子婆家,也是庄子里的大户,以前是荥阳郡公府的家将,现在虽是剩了满门女子,却也不是寻常人家可比,县城里铺子都有好些。 时不时让人给这瘦弱汉子,弄点儿补药的事儿,他们也不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以往倒是还避着些人,现在居然直接让人送上门来了? 堂叔?谁信啊! 不过也没再拦着,更没多问什么,任由他们离去。 “秦柳,拜见大当家。”瘦弱汉子引着夏侯灼二人,来到自己家后,一个三十多岁,风姿卓绝的女子,迎来见礼。 而那瘦弱汉子,早已经关好了大门,扔嘴里个一丸不知什么药,片刻间哪儿有半点虚弱的样子,眼睛熠熠生辉的,精悍的很呢。 “给你带的虎骨,特意让人从燕北弄过来的呢。”贺晨把腰后包裹取下来,扔给那汉子,打趣道。 “叔,您可还真是这么……不正经。”贺瀚将东西接住,苦笑着摇摇头。 贺晨和他是亲叔侄,但对这跟别人都特着调,就独独跟他这个侄子,一直老不正经的叔父,有点让人无奈。 “大当家,您来……”若是以往,秦柳这侄媳妇,怎么也得没好气的瞪上两眼,现在却只是满脸的期翼和激动看向了夏侯灼。 “嗯。今晚动手,一眨眼十几二十年了,忍得够久了。”夏侯灼点点头,给出她希望听到的答案。 秦柳顿时泪流满面,眼中充斥着强烈的恨意和快意。 “这是给你们的新户籍,以后去聆风谷吧,那里现在是自家地方,僻静些,但也临着青山县和隆武城,不会缺了热闹的。”贺晨拍拍侄子的肩膀,递给他一堆小册子,都是新的户籍,今夜后,他们现在的身份,也就不能留着了。 后路,自然也是全都安 (本章未完,请翻页) 排妥当了的,这户籍对他们而言是新的,可是真要查,却是早都存在的,准备有年头了,一早落在青凌郡的。 原本倒是没有聆风谷这茬,但那边既然被买了下来,墓园、庄园都修好了,也不能没个人看着。 凌沺自己是压根没准备自己找人去的,那里说白了就是给牟桓,也是给他们的,反正谁也没花一分钱,也没人跟他客气。 挺大个地方,以后一帮阡陌客,也再有个大家的窝。 他现在是燕国公府的大管家,以前是阡陌崖的大管家,他想给侄子也弄个这么份差事。 虽然凌沺当初提议的,由夏侯灼他们请准隆彰帝,在墓区外,修建一条官路盖个官驿的事,当时就被夏侯灼给否了。 可也没说他们不能自己修个路,不能自己建个驿站、客店什么的啊,隆武城互市即将落成,以后那边少不得往北跑互市的客商,油水多着呢。 他这侄子,十八九岁就‘嫁’了过来,这几年一直在吃伪装虚弱的药物,就没再长过一点儿个头,瘦的还不如个猴儿呢。 这也是给他这个侄子找补找补,弄个好营生。 “得嘞。我也正好去给大爷倒点儿酒。”贺瀚笑着应下。 他爹是老三,贺晨是老二,还有个大爷,兄弟三人都是阡陌客。 他大爷在聆风谷战死,也埋在那边呢。 至于他爹,也不在了,战死在了伊纥。秦柳的父亲、兄长,其实也都战死在那边。 杀了他们的,是敌军,罪魁祸首却是老荥阳郡公,彼时尚未告老的太尉大人。 “可惜凌少爷来不了,不然倒是更有意思些。”贺晨转向了夏侯灼,惋惜道。 “他?算了吧。没去天门关,我也没打算告诉他。真来了,还不知道闹多大呢。”夏侯灼无奈又好笑的遥遥头,想他夏侯老妖,多少人头疼的存在,现在居然也有了让他头疼的人,真是…… “有些事,能有个结果就好,真的都让他知道了,也并非好事。”随即夏侯灼再道一句,无奈的笑意,化成一声轻叹。 …… “老爷,天色不早了,您早些歇着吧,别看了。” 离着夏侯灼等人而今所在,不过百十步,有一个很古朴的院子。 不是看着古朴而已,而是真的有些老旧,毕竟建成至今,也有三百多年了,但仍旧颇大,不会比长兴的国公府小多少。 这里就是荥阳郡公杨万同的住处,也是他家的祖宅。 别看这宅子,外边看上去很有些风霜的痕迹,院内却是装点的极为雅致,有山亭廊桥,流水潺潺,还有一小片桃林,和一小片李子林,跟一丛紫竹林分别嵌映在高低三处,错落有致,有着整齐的层叠之美。 而杨万同就住在那桃李之下,竹丛之中。 眼下一袭淡青蝉衣,微拢一头银发,便坐在竹楼露台上,煮着一壶清茶,点着一盏青灯,翻看着一卷竹简,淡然安详的可以。 似乎读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句子,嘴角还挂着轻轻的笑意,津津有味不舍离手,“你且回去,老夫读过此间,便去睡。” “老爷。明日再看吧,不然你怕是又要看上一夜呢。”丫鬟接着劝道。 “还是看吧。多看一会儿,是一会儿,以后就只能让人烧给他看了,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能给他烧。”粗衣草笠的夏侯灼,就这么从竹林里走出来,淡淡道。 “你是谁!?护卫呢,来人!”丫鬟登时瞪大了眼睛,呼喝起来。 可是哪有人回应她,哪有人能回应她,只是一片死寂而已。 “菁菁,你下去吧。”看着那并不陌生的面孔,杨万同愣了半晌,此刻终于开口道,手中那卷书,不用人再劝,便已经放了下来。 “夏侯,你,不会连一个丫鬟都不放过吧。”杨万同再对夏侯灼道。 “为什么不会。先生能舍了那么多信你敬你之人,今日何故多了些柔情,人老了真会变了性子不成。”夏侯灼的声音不复之前的平淡,讥嘲之意,毫不掩饰。 而那叫菁菁的丫鬟,一抹手腕,趁着两人说话之间,已然一箭向着夏侯灼射去,袖弩短小的箭矢,速度倒是奇快。 夏侯灼面上讥笑更甚,直接伸手将那箭矢夹在了指尖,让之不能寸进,“先生是真的老了,身边的剑姬也一代不如一代了。” 短小的箭矢被甩掷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回,那丫鬟尚未抽出靴间短剑,便已然毙命,只留下坠地的短剑,发出一声低微的响声。 “当日初见,圣上命我收你入门下时,我便知你并非池中之物,而今便是已成太尉,倒是青出于蓝,比我省却了十年时光,武艺也是精进如斯,不愧天下第一之名。”杨万同捏起一杯温茶,倒是比夏侯灼更平淡许多。 “所以特来告知先生一声,顺便送你一程。”夏侯灼再道。 “你这么做,与我有何差别。今日之我,便是他日之你罢了。”杨万同淡然已久,只是同样也带上了一丝讥讽。 大璟与荼岚一战时,他为统帅,那时他其实就快七十岁了,在那之前,朝堂有些风传之言,言说没继位太多年的隆彰帝,有意让冷家人,替掉他的太尉之职。 那一战,其实也多了些新老交替的意思。 然后,冷家没了,从上到下,男丁皆战死沙场,无论主枝旁脉。 可是却出了一个夏侯灼,出了五位大璟武侯,更有两位直接步入朝中,以江湖武人之身,与他们同列朝班。 隆彰帝又让他教授夏侯灼,如何调兵遣将,意思他明白,但他还是应了下来。 而后有了灭伊纥一战,他仍旧是主帅,夏侯灼、萧无涯等人,已然成为了他的副手。 甚至这一次,他这个主帅,更多还是坐镇虚领,已经不再实际掌军。 当然,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他领军四十多年,哪怕不临阵前,能为他所用的人,也太多了。 可那一次,夏侯灼他们没死,他没有想到,以夏侯灼他们那些为数不多的兵力,居然在粮草被断、全无援兵的险境中,奇招频出,真的干掉了伊纥。 在那之后,大璟有了两位国公,军中有了一位新的战神,一杆新的大旗。 所以,论功行赏之后,他没过月余,便告老还乡,退离了朝堂。 他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并不光彩,他也怕了很久,他以为有人会查,有人会追究,有人会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可他又活了这么多年,活到了现在,活到了当初的凌厉壮年,也已微现霜发,人是等来了,却和他想象的所有场景都不一样。 那个人只身前来,即便杀了他,又能比他光彩到哪里去,同样只是见不得光的手段罢了。 “别用这么恶心人的类比。你只是先走一步而已,不亲手送先生离开,我无颜去见那些枯冢。至于其他的,包括你这些年再做的,都会有人清算的,都会昭显世人眼前,放心,我等了这么多年,让你多活了这么多年,自然准备的十分充足,充足到许多事,或许你自己都已经忘却。今日之后,天下人会帮你记得的。”夏侯灼冷冷道,狠啐了一口。 “先跟你说说,能给你烧些东西的人,会去罪卒营,我要等他们心中高吼着,庆贺着,觉得自己重获新生的时候,再让他们去找你。不让他们带着些笑意和错愕、绝望的去见先生,我怕先生太过无趣。” 杨万同又怔了一下,直直看向夏侯灼。 “现在,先生可以死了。”夏侯灼却是淡淡一语,笑了起来。 一柄只剩刀尖的断刀,打着旋从竹楼顶上,被掷入了杨万同的腰眼。 而后一杆断抢从竹楼内刺出,一枪扎入他的背心。 最后是一支箭,一支无羽无镞的,好似枯朽木棍一般的箭,射入了杨万同左眼。 它们,都来自伊纥战场,却是没有尘埋在那里,只为来到这里,来到这当年亲手把它们送到伊纥战场的人身上。 “他们,都在下面等着你呢。”夏侯灼虎跃而出,将半块,或者说只是一个碎片的护心镜,刺入了杨万同的咽喉。 “还是跪着下去吧。你不配站着去见父亲他们。”秦柳和贺瀚夫妻,同时狠狠一脚踏出,将尚未咽气的杨万同膝盖狠狠踏碎,两根枯竹支在了他的身后,把他就那么跪着,定在了那里,眼里皆有止不住的泪水,滚烫涌出。 “我答应你们的事,今日,做到了。不过都别急,再慢走几步,这些,还不够!”夏侯灼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将整壶三刀子酒,向着西北方缓缓洒在地上。 “传讯各地,即刻动手!”夏侯灼言道一声,贺晨取出一支鸣镝箭,高高射向天空。 不远处,早早等着的一些阡陌客,纷纷取出信鹰,一时间一二十只信鹰振翅而飞,快速去往各地。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两问 , “大当家,有急信,罗少爷传来的。” 且不说一夜过后,荥阳郡公祖地庄园里,起了多大的波涛,也不提,这附近几个郡县,这一夜死了多少人。 天方大亮时,夏侯灼回到同谷县城内,便是有人急迎上去,将一封鹰信递上。 “回信过去,邕武侯最晚四天便至,我就不去了。”夏侯灼将信笺揉碎,吩咐一声,没有什么神色波动。 待回到官驿中自己的房间后,方才对贺晨道:“你等下给老五去个信,让他去了天门关,看着就行,不用管太多,让那小子自己蹦跶去就行。” “凌少爷?”贺晨挑挑眉头,心说这又怎么了? “白帝关破了,战死两万边军。子瀚和北林,还有几个天门关的将领,带着八千精骑,夜袭北虹军,居然被他劝降了六万,让我过去好帮他圆谎。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夏侯灼便简单为他说了一下情况。 “那您不过去看看?还有白帝关那边……”贺晨惊讶问道。 “那边没什么事,梵山的意图其实已经摆出来了。他们此刻仍将自己放在低处,只是不愿意被看得太低罢了。其中虽然还有些算计,但大体就是如此。 至于白帝关那边,姬恩在,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倒是可以看出梵山那位国师的嫡系人马,战力确实不俗,需得更加慎重看待,以后别吃了亏。”夏侯灼再道。 凉州那边,前伊纥之地虽然是他打下来的,也有一些当初的部将留在那里,但他对那里的影响还真的不多,那边的基本都是隆彰帝的亲信,这事儿出了,隆彰帝那边自会处理,也用不到他。 只是即便白帝关那边哪怕再有轻忽,可被突袭之下,关城快速被下,两万边军战死,也让得他对梵山军的战力再拔高一些估量。 影响,凌沺这一战会消弭一些。 以后总归会是再遇上的,届时总有报仇雪恨的机会的,届时再看结果。 若是再往前十年,哪怕五年,他也什么都不会说,现在恐怕会即刻前往天门关,同时去信长兴请旨出战。 就算不能干下来梵山全境,也得让他们好好知道知道疼。 但现在,其实不行了。 不是他不行,而是他带给璟军的影响太大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大璟又不是后继无人,也该给年轻人多些机会,而不是有一日出现青黄不接的状态。 过多的成就他个人的声名、荣耀,对大璟并没有什么益处,反而有些病态。 凌沺既然搅在其中,也乐得如此,那就去做便好,他离得又不远,真兜不住了,他在过去擦屁股就好,现在,任他霍霍吧。 “行。那我这就给五当家传信去。”贺晨点点头,这些他不太懂,大当家怎么说怎么是吧,他就不多费话了。 …… 同一时间,长兴城,昭华殿。 “圣上,白帝关急报!”苏连城拿着鹰信快速找到隆彰帝,将信报呈上。 边关往京中传信,一旦是有战事,那也必然是两路传递的。 信鹰先至,也是正常。真正的八百里加急传信,此刻尚在路中呢。 当然,这不是白帝关亲自发出来的,而是凉州那边的官驿代为发出。沿途周转,以最快速度送至。 而快马传信,为的也是保险。 虽然信鹰都是从幼崽训练,而且存在了很长时间,代代相传,现在已经不会自行捕猎了,出发前也会给喂饱吃食。 可这玩意不百分百把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只就突然回归天性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半路被射下来。 是以不仅大璟,其他使用信鹰信鸽传递消息的,凡遇大事,也必然是两信、甚至三信四信同发,确保有至少一种方式,尽快送到地方的。 而且这种急信,全都都是使用红漆信筒,代表不需任何人查看紧要与否,必须直接上呈。 隐瞒、错漏,直接诛九族,没有任何余地。 “砰!” “混账!!”隆彰帝罕见的暴怒起来,将身前书案拍的山响,指节捏的都发白。 “传令召回太尉,集结骁果军,征集一应蜀州府军……”随即,隆彰帝更是怒而下令,欲要直接向梵山开战。 这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行来,急声道:“圣上,天门关急信!” 隆彰帝眉头深蹙,阔步迎了过去,十分迅疾的,将信筒打开,取信查看。 不多时,又一个小太监跑来,手中同样拿着一封加急鹰信。 苏连城也是满目沉凝,以为出了天大的事儿了,引得三地急穿鹰信。 好在,看完第二封信,隆彰帝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让他也松了口气。 可随着第三封信打开,隆彰帝的眉头又是紧紧蹙起,只是这次他没有在暴怒,反而平静了下来,行转落座。 少倾,隆彰帝才道:“有问题的人,都盯住了么。” “都盯着呢,随时可以拿下。”苏连城忙回道。 “不急,仍旧依此前,暗中监管,看住了就行。 你去盯着些,直接给天门关传令,予以凌沺尽力决断之权,全权处理与梵山之事,必要时……天门关、乾坤关,西南罪卒营、蜀州上下府军,皆可由其调动,如朕亲临。 另外,传信西凉边军主帅姬恩,亲自坐镇白帝关,将防线给朕往前推五十里。责令北凉边军各部,严密注意西域及黠胡近况,但有异动,准其自行出兵,予以应对。 着中书令林肃南,为行台尚书令,即刻自选属官,前往凉州,三日为限。 着监察御史何远成,为京南巡察使,领刑部吏、捕五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十,监察御史三十,即刻前往河池郡,务必彻查荥阳郡公等被杀一案,及其起由,与血书披露陈年旧事等,一应前因后果,朕要事无巨细,全部知晓!经往各地,务必全力配合。” 隆彰帝摆摆手,当即一连串旨意下达。 “荥阳郡公被杀?”绕是苏连城,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没有立刻去传达圣意,而是问了一句。 那位,虽算不得他们的蒙师,可他们几人,初习军伍事,都是少年时跟着这位学的,正经可算帝师之一呢,还是前任太尉,地位极高,现在,被杀了?? 谁有这么大胆子?! “阅后即焚。”隆彰帝将第三封鹰信拿给他看,神色明灭不定。 有些事,他并非没有猜测,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再次呈现在他面前。 除去荥阳郡公外,一夜之间,蜀北之地,死了七尊侯,十三县子、县男,灭了八个世家,这种手笔,世间能做到的人也就那么些,不用怎么去猜的。 可在这场杀戮之后,所爆出来的那些消息,才是真正的骇人听闻。 若是为真,这些年,还有多少英魂不安,又该有多少生人,想要再杀他们一遍! 连隆彰帝此时都不敢去深想,甚至有那么一刻,一个刹那,他都想要将之完全压下,让之消散开去。 可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真的了解全部真相,迫切的想要了解清楚。 凉州那边战死两万人,西凉北凉大军尽皆调动,他都给了林肃南三天时间,却是恨不得何远成现在就能插上翅膀,飞向河池郡。 “圣上……”苏连城看罢,更是瞪圆了一双重瞳,仿佛一双猛兽的竖瞳一般,冰寒、冷厉、暴虐盈满期间。 “你随后也跟着去,一明一暗,查个清楚,弄个明白。拿着朕的剑去,谁拦、谁遮掩,皆可,杀!”隆彰帝一双大手重重的按在他肩上,是安抚也是支持。 “我让宁伫过来再走。”苏连城长舒口气,点头道。 “嗯。放心去,放手查。”隆彰帝也点点头,再拍拍他肩膀,亲手把自己的帝王剑,拿给苏连城。 苏连城转身离开,先去传旨,而后带着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回来。 骁果有十万,亦是十军,这年轻人就是其中一军领将,达奚宁伫,也是他的徒弟,唯一的一个徒弟,燕北人,当年隆彰帝从军时,所在戍堡那个百长的儿子。 “我去了,尽快回来。”苏连城此时没有再自称老奴,也没有低眉顺目,而是拱了拱手,浅浅一礼便走。 以往,年少时,他便是如此。哪怕面对皇子、亲王,乃至皇帝,也都是一样。 …… 天门关。 桉虎在这儿待的很难受,尤其是这几日,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一直听到什么三千破七万的事。 他知道,只是杀了八千北虹军,当时他听到元皓的话了的。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难受,此消彼长,那就是十二万兵力啊! 他很想去告诉那些北虹部的人,你们被骗了!被忽悠了! 可他出不去。 他还想见见凌沺,跟他把该转告的话说完,然后尽快离开这里,哪怕不能去见到北虹部的人,也比在这待着,一遍又一遍的听着璟军宣扬大胜他们的战果好的多啊! 可他也见不着。 每日就吕烨派个人来请他宴饮,灌多了再把他送回住处,快喝傻了都。 他跟郁闷,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这时,凌沺来了,没有用他嚷着要找,自己溜达着走来了。 “这是国师让在下转交叶护之信,请叶护亲启。若叶护无事,桉虎已在此地盘桓多日,也该回转,向国师复命。”打了个招呼,别的啥也没说,桉虎直接拿出给凌沺信,然后便要离开。 他真的是够够的了,这都不是四面楚歌了,是十面,还是立体循环的,像个天罗地网一样,将他包裹在内,谁能受了啊。 “钦使何必如此急切,本侯还想和钦使畅谈一二呢。”凌沺却是不疾不徐的,把信往茶案上一放,全然没有打开的意思,笑咪咪的,看得桉虎心头发寒。 “不敢。在下身份卑微,所知寥寥,岂敢与叶护对坐言谈。叶护若是有意了解我阿穆那之事,尽可届时与国师畅谈,国师诚邀叶护往帝都一叙,便是此意。”桉虎却是压根不打算再坐下,就差没说我不配,你别跟我说了,快让我走。 哪知凌沺直接接道,“那就聊聊你所知的那寥寥诸事便可,反正本侯对阿穆那诸事陌生,你之寥寥,与我却是别开生面也未可知。” “若是不知从何说起,那我问你答可好?”随即凌沺见桉虎仍旧不愿的样子,再道。 “叶护何必难为在下。在贵地已然滞留五日,再不回营,恐怕千喀大将军误以为我也被叶护劝服,归顺了叶护,为区区在下,再起事端就不值了。”桉虎也是继续说道。 “你在威胁我?”凌沺的笑意,极其突兀的就变成了冷笑,“那你说,我告诉他,你喝醉了失足掉井里,淹死了,他又能奈我何?你家国师又会如何,出兵攻打我天门关,长驱直入我大璟之地?” “你也说了,你不值。况且,你怎就不知道,那是我想要看到的场面。”凌沺的笑意又开始变得玩味而冷漠起来,“你说,他千喀邪要是此时过来,乾坤关五万大军,加上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你们的六万北虹军,再加上天门关大军,前后夹击,把他的边军,也在这里全部干掉怎么样?” “你们破了我大璟一座白帝关,杀了两万边军,我拿你们这些边军,给他们陪葬如何?你也知道,我之前兵少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为保万一,只能劝降北虹军。可我心里的气,没消呢,只北虹军那些人,也消不了!” 一边听着,桉虎惊觉凌沺居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不待他有任何动作和言语,一只厚实硕大的手掌,便是掐在了他的咽喉上,越来越紧…… 他想要去掰开,却怎么也掰不动分毫,他想要去抽刀,双臂直接就被卸了关节,他想蹬腿,已然被凌沺掐着咽喉举了起来,根本用不上力气。 他的脸越来越紫,也越来越觉得窒息,他看到了凌沺的那双眼睛,冰寒的,带着无尽杀意和煞气的眼睛。 他这一瞬间,无比确认凌沺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他真想让他死在这里,真的想让千喀邪来,真的想要干掉他们阿穆那十万边军,他,是个疯子! “呵、咳咳、呕、咳咳咳……”下一刻,新鲜的空气涌入口中,桉虎被甩在了地上,剧烈的咳嗽和干呕起来,可哪怕如此,哪怕每呼吸一下,他都更想要咳嗽,却仍在拼命的大口呼吸着。 “可惜,这并不是我朔北,我终究还是不能全然无所谓的行事。不然,你的头,现在已经在千喀邪的大帐中了,而不是还在你肩膀上。”擦了擦手,凌沺又恢复了笑意,遗憾道。 “叶护想知何事?”桉虎强自调匀了几口气,忙站起来主动地说道。 他怕了,真的怕了。 没人想跟疯子赌,赌他下一刻会不会真的不管不顾。 此刻他庆幸,庆幸大璟不是铁板一块,甚至天门关、乾坤关,也可能不是。 不然此刻他应该必死无疑,凌沺绝不会留他活命。 “放心。我说了,我只问你知道的,若是不知或者为难,你可以不答。或者,编个瞎话来给我听,猜猜我能不能分辨的出来。”凌沺再道。 “叶护请问。”桉虎这时也不再废话了,能说的他就说说,至于那些死都不能说的,那就死吧。 “好。这才对嘛。”凌沺笑着递给桉虎一杯清茶,再道:“白帝关怎么破的。” 说完,他就看着桉虎,他觉得这事儿桉虎应该知道,哪怕千喀邪不知道,他也会知道。 “诱敌深入而已,并无其他特殊。”桉虎也没迟疑,直接回道。 北虹七部有着他的特殊性,他们的部民都专司一事,北虹军虽然不是他们的全部兵力,但却是九成。 突然大举东进,只要白帝关这边知道了,必会觉得他们腹地空虚,互相中小战斗打了好多天,哪能一点儿火气都没有,趁机来一下子,很正常。 而其中最关键的,是横贯在北虹七部和白帝关之间的那三部。 所以在北虹军启程东行以后,白帝关那边其实还打了一仗。 那三部同时出兵攻打白帝关,却是佯装了一场大败。 而后白帝关边军追杀而出,想要一举占尽这十部之地。 结果就是梵山那边,帝都精锐准备多时,便趁此时,绕路潜行,直奔白帝关。 再之后,白帝关边军留守一部,点燃烽燧,离关之军,见之回返,被梵山军前后堵截,直接大败。 而此时梵山的那些精锐,还没有全数出现,只出现一万多人,白帝关那边的路,并没有堵死,来了个围三缺一。 白帝关边军果然经历一番苦战,杀回关城下。 就在这时,梵山精锐尽出,两千敢死快马而至,与白帝关回逃之兵,在关门前、关门内,血杀了一场。 梵山精锐随即赶至,这才一举破城而入。 “还是效仿的朔北军。”没有说的太详细,只说了些日后也可以从白帝关幸存边军那边得知的事,桉虎又补了一句。 “操!”凌沺顿时心里暗骂了一声,气的想拍桌子。 他说熟悉么。 这事儿夜皛他们在缑山干过一次,事后也给他复盘过过程。 这特么……学的真快。 也真让他憋闷。 “我听说当时你给了千喀邪一封信,来自你们那位国师的信,这才让千喀邪按捺了整整一夜,我的猜测是对的,他真的想借此收下北虹七部地域?”当然,现在他没那么容易就表露出自己的真实心情了,想控制还是可以控制一二的,怒意只是在眼中一闪而逝,便再问道。 “当然不是!”虽然凌沺没直说,北虹七部就是被梵忧卖了的弃子,但桉虎知道他的意思,事涉国师,不容轻辱!是以也是大声坚决道。 “国师只是想以北虹军,试探天门关,想重复白帝关所为而已!不让千喀大将军擅动,只是不想、不想上来就折损精锐,也是想将首功,给北虹七部,让他们心悦之下,彻底归服罢了。”桉虎再回道。 凌沺却是又笑了起来,贼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话说的,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一席话啊。 还不是拿来当探路炮灰用的,里外又有什么区别? 不,也有,那就是成了的话,北虹军确实可以有些功劳,而不是啥也捞不到。 比他跟人忽悠那些,还是强多了的。 只是,有可能么?那位梵忧国师,想试探的仅此而已么? “行了,你可以滚蛋了。记得去罗大人那边一趟,走个正经的过程,毕竟这也算大璟与阿穆那,正式的第一场会面。”凌沺没了再问的心思,摆摆手放桉虎离开。 他再有感兴趣的,就是那位梵山国师了,即便问了,也不会有什么答案,就算有,看桉虎的样子,也不会是什么有用的,反而可能会带偏他的一些直观判断,不如不问。 “是。”桉虎心下可算真正的松了口气,略带疑惑的瞥了凌沺两眼,快速离开。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封边歌至 , “五大爷,您来的有些慢了啊。” 又一日过去,凌沺已经赶至天门关辖地以北,见到了闻讯赶来的封边歌,玩笑道。 “怎么,你小子现在飘了,还想要治我的罪了?”封边歌挑眉打趣回去,确是离他老远。 这小子武艺精进,虽然他也未必不敌,但是万一输了,那就丢了大人了,不能轻试。 要试,也不能在这儿试,好几万人看着呢。 “嘿嘿。”凌沺龇牙一笑,敛了眼中跃跃欲试的光芒,迎了上去。 “末将拜见叶护。”这时封边歌身边一员将领,主动见礼,凌沺定睛看去,竟是韩馥渠,隆武罪卒营他任命的领将之一。 没想到而今居然不止是洗罪重新落籍了,还留了这身将甲,虽然国公府世子当不成了,却也未必不可封候拜将啊,有些意思。 “客气个啥。”凌沺笑着拱拱手。 “没有叶护,便没有末将今日,自铭感五内。”韩馥渠却是正色道。 破缑山皇城之功,虽然他们实际上并未参战,赶到的时候,基本已经完事了。 可凌沺并未将他们排除在外,而且还给他们上表了维稳、镇肃缑山城之功,战事结束,五千人获准洗罪定籍,补入扬武营为卒,两千人直接释返原籍为民,余者也各自有累功在身。 他自己和这些挑选出的千夫长、百夫长,也因领军有功,有所恩赏。 起初还是留在扬武营,添为补入新卒五位郎将之一,后西南罪卒营新建,便又调来封边歌麾下。 因为他出身罪卒营,被破格提拔为封边歌五位副将之一,着手操练罪卒成军之事,在西南罪卒营也算权高位重,可以说仅次于封边歌和寥寥一两人。 前后这不到一年间,他所得到的,并不逊于其以往所有,至于什么国公府世子,他本来也没想过,那是他哥的,跟他关系不大。 心中自然是感激的。 “只是你们应得的,与我无关,别谢来谢去的了。”凌沺摆摆手,不在意道。 他没觉得是啥大事,没有韩馥渠他们率兵快速及时的赶到,即便当时下了缑山城,也不能快速控制的住,他们做到了该他们做的,那他自然就会详实记录上秉,可没给什么人情,也不想承这个情。 “不说其他了,众位疾行远来,凌某知道诸位辛劳,但现在却是不能给诸位休息多久,还需即刻赶往关城才是,战事尽毕,凌某再给诸位接风洗尘。”随即凌沺再道,向着众人抱了个拳,四下示意。 “该当如此。闲暇的时候多了,不在此时。”封边歌率先回应道。 “请!”凌沺也不再多废话,直接抬手虚引,与封边歌同行,随行来者也与西南罪卒营一众合到一处,同向天门关疾行而去。 “北边过来的路,并不好走,沿途多有突然阻断之路,必须绕行,此事须得秉明朝中。若圣上真有意,改变天门关辖境情况,再通路一条很有必要。”凌沺和封边歌马快,此刻有意加了些马速,仅二人独行在前,封边歌向凌沺说道。 “这事儿不是大大爷负责吗?您跟他说一声,或者直接提请圣上不就行了?”凌沺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好端端跟自己说这事儿干啥,他又不会一直待在天门关,更无意插手这里的情况。 “我们就不说了。这些年我们在朝中一直势大,需知盛极必衰。而今大璟在自减盛景,剔除顽疾,以获新生和长远。我们岁数也不小了,到此为止,或是有所退却,都没什么,只是不想我们有一日也会是需要剔除的顽疾。”封边歌再道。 凌沺觉得他不太一样了,没有一年前见到时,那么雄姿英发、气势如虹了,脸上带着的笑意,少了些笑傲的狂气,多了些淡然和释然。 他见封边歌的次数不多,所以感觉很明显,一时也有些嗟叹,“飞鸟尽,良弓藏?” “没有。别瞎想。”封边歌闻言摇摇头,再道:“大哥他们还有些事要做,我想做的不太多了。少了些心气而已。 跟你说这些,是告诉你,不论今时的大哥还是我和三哥,不用为我们鸣什么不平。我们而今境况,不是圣上所使,而是我们自己的想法。 都说我们一群阡陌客,尽皆跋扈,可殊不知世人大多欺软怕硬,我们不跋扈些,如何让人生畏。 可畏惧的过了,反而是我们自己的取死之道,一人怕你不敢如何,天下人都怕你,那就敢一起杀了你,驱散这头顶的阴霾。” 凌沺闻言有些不以为意,道:“那就都杀了便是,杀的多些,杀的他们胆丧,让他们无人再敢动此念想。” “就知道你会是这个样子,跟老九一样,但有不如意,大多直接拎刀子。”封边歌轻笑一声,摇头再道:“所以大哥才让我跟你多说些。我们做了很多事,明的暗的见不得光的都有,但是我们绝对不想,有朝一日,自己成为当初鄙夷之人。” 说着封边歌取出一封信,递给凌沺。 凌沺看得震惊,看得脸色发青,看得眼中怒火四溢。 “冷家……” “当年有一个缑山将领贪生,与我们说了些事,自那时起,我们便开始查。如今种种,皆已查明,朝中已经遣御史前往河池,所有事终会昭告天下的。”封边歌对他点 (本章未完,请翻页) 点头,宽慰道。 当年在聆风谷,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意气江湖客,一帮心中有些抱负的武人。 然而,那时,也仅此而已,他们从未想过越过那道龙门,封候拜将,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一舒胸臆。 可在那以后,他们知道,仅凭那一腔意气,仅凭他们在江湖所为,没有用的。 他们知道了,他们敬仰的人,举国倾慕之人,也未必多么光鲜亮丽。 他们也知道了,百年忠勇,也可能一朝尽丧,致死都还以为是在尽忠报国的那些人,所不知的黑暗和阴冷。 他们想要去做些什么,为了那些他们佩服的人,更为了那些死去的兄弟,那些可能是他们兄弟的家人、亲朋等,无辜枉死的人。 哪怕为了他们心中所想,也死了太多的人,那些人也可能一无所觉,并非甘心情愿,甚至也有很多无辜枉死之人。 可他们还是要这样去做,他们不在乎功过,也没想过当什么圣人,更不自诩正义。 但有一点,他们绝不容许。 那就是今时的他们,或者他们的后人,有朝一日,也成了那些被他们鄙夷的存在。 需知,那些人,或者他们祖辈,以往也曾保家卫国,也曾于战场效死,也曾戮力拒敌于外,也曾想这天下繁盛安宁。 他们现在并非必须退出这一步,甚至此时退这一步,会让他们所为变得艰难一些。 可他们还是退了,因为时机恰到好处。 这大璟江山既换新颜,何必徒留他们太多的痕迹和影响。 一身荣华,他们可以给后人留下,再多的,就不必了。 他们在时,淡然接受一些失去的东西,他们不在了,本就没有这些东西的人,自会少些烦恼的。 “待天下和宁,我们都会告老。江山代有新人出,敢以新颜胜旧貌,才是我们乐意见得的。你和明林他们,既然身在局中,如何选择,在你们自己。高居庙堂,还是江湖闲散,随心就好。我们能帮你们的,也就而今这些了,以后的路,还得你们自己去走。你们若是能远胜我们,我们也高兴。”封边歌接着再对凌沺说道。 他们当然也不会全然没有私心,无论是夏侯明林、燕林、丰北林等,还是凌沺,他们而今起点都比常人高出太多,现在他们也还能护佑看管一时。 至于以后的,看他们自己。 若是他们舍的,又被他们挣了回来,那就挣吧。 实打实自己赚来的,那是他们本事,不能,也别怨天尤人。 “要我说,就是萝卜吃多了,净操些闲心,岁数大了,果然不行。”凌沺撇撇嘴,不予认同。 “我们乐意,你管得着么。”封边歌抬手就拍了过去。 可惜脑瓢没有拍到,凌沺一个仰身躲了过去,然后一指点向封边歌腋下,封边歌欲躲,却是慢了一丝。 “哈哈哈!”凌沺畅快的笑了起来。 从跟郝霁交手开始,他就知道,萧无涯、连云霄、封边歌他们,无论是跃鲤榜,还是猛将榜,排名都不准,做不得数,尤其是后两人,武艺绝不止那个排名。 封边歌他还不算太了解,但萧无涯和连云霄什么武艺,他再清楚不过了。 或许二三十年前,他们真不是郝霁对手,可现在当年天下第一的郝霁,略微差了那么一丝。 尽管不多,但凌沺跟着三人都有交手,自然清楚其中强弱。 现在试封边歌这一下,虽然不是正经的过招,但也可以看出一些,他的武艺和连云霄应该差不多。 换言之,连云霄,现在大概也不是他的对手了,二大爷也相差不远,数步之间而已。 他要翻身把歌唱了! “呵!有意思。”封边歌看他得意的大笑,也笑了起来,“不知道你飘个什么,你再厉害我也是你五大爷,想揍你,你还敢还手?” 凌沺猛的一滞,然后啪啪挨了俩脑瓢,刚刚还得意洋洋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好特么……有道理。 以前这些人武艺比他强,愿意跟他比划比划再揍他,现在大可以不跟他比划,直接揍啊! 有啥好高兴的。 “说回正事。”看他蔫儿了,封边歌摇头笑笑,再道:“你其实和明林他们还有不同,他们在外也都横,但是不狂,而你其实很狂,你也有更多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所求。你的路,其实你自己已经定了,圣上也予你很多期待和信任,那就好好去做,无需太过谨慎,不可能事事皆如心意。” “例如?”凌沺挑眉看过去。 “例如对梵山,何必畏首畏尾,又是赌战又是劝服,想尽这么多办法圆一个谎。心中不爽,干他就是了。敢不听令,你的剑是摆设?”封边歌冷哼道。 “哈哈哈!”凌沺又一次放声大笑起来。 这才对嘛,这才是他印象中的阡陌客,这才是他认识的大爷们,不嚣张了,不跋扈了,何谈纵横阡陌崖上客,笑傲四海逍遥人。 当然,他明白,其实短短二十多年,他们说是暴富骤贵也不为错,他们怕自己、怕后人成了暴发户,贪心不足蛇吞象,现在他们还在,退一步,积淀沉稳一番,是好事。 其实见多了那些心怀雄途,或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野心勃勃的人,他都担心自己会成为那样的人。 但即便如此,封边歌刚才那些话,也让他觉得不是滋味,有些接受不了,一帮逞凶天下的人,突然说着什么要退却的话。 “放心吧。虽然我不会如你们一般选择,但我也不会成为这样的人。”凌沺抖了抖那封信,正色道。 他同样也明白,封边歌跟他说这些,或者说夏侯灼想让他听到这些,也是希望他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除此之外,任他施为。 “懂了便好。”封边歌点点头,轻轻一笑。 其实夏侯明林、丰北林等人,他们都很放心,他们天长日久的跟着他们,别说孜孜教导,就是耳濡目染,也学了他们七八成,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其实心里都有数。 唯独凌沺,书生剑教他识文断字,却并不教他什么大道理,他们九弟,更是几乎对他放任,大多数事,都不会管他怎么做,就知道护犊子。 这俩,没一个算是好好教孩子的,纵有所期所盼,也基本还是观望放任。 这样的凌沺,虽然胆子很大,魄力很足,敢去做很多事下很多决定,但也容易刚愎自用。 尤其凌沺才是真的很短时间内突然暴发,成了一方之主,飘是必然的。 偏无论隆彰帝还是北魏那边,都予以他很多信任,很多的自主权,任他施为。 这样也很容易滋生他的野心,更容易让他唯我独尊。 长久下去,失了警醒,必有灾祸。 “先前勒虏所见,应该都是假象吧,有必要么,让我知道能咋的,你们这样啥都不跟人说,很伤人的好不好。”凌沺撇嘴,抱怨道。 他就想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有啥恶趣味,什么都是我想告诉你我再说,不想告诉你,哪怕做了,哪怕帮你做了,我不告诉你。 很有意思么? “主要是怕你捣乱。你也不自己想想,从你成为朔北叶护以来,你做啥事跟人商量了,还不都是想什么做什么。或许你以为好多事与我们无关,也不想依赖我们,可却是让我们许多已经布下的局,已经安排多年的手段,全都白费,也就你小,不然早都揍你了。”封边歌先是点点头,而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你有脾气,我们还有呢,一天想一出是一出,净特么瞎搞。 “哦。”凌沺别过头去,做个鬼脸,可不想再挨两下。 而后又想起些什么,道:“不对劲啊!勒虏都在你们关注中,行踪皆在掌握。那你们安排在蜀北的人,还有锦绣阁和山河楼跟着我的那些人,都哪儿去了。没死?那你们就是知道蜀州武林的事,故意的不管,让我来天门关?我又被大大爷算计了?!” 凌沺越想越觉得该是如此,不禁有些郁闷。 “只能说是顺势而为,并不知道太多,不然岂会放任他们,早杀了了事。真想让你来这,办法多的是,何必如此。”封边歌如此道,让得凌沺心情好了些。 然后从封边歌那里问明了究竟。 原来,在他去往剑门前,夏侯灼就在布置近日之事,大量阡陌崖子弟有了动作,难免被锦绣阁和山河楼探知到一些。 索性就直接出面,把那些山河楼和锦绣阁,以及其他杂七杂八收集消息的人,都给拐走了,勒虏看到那些,其实就是。 因而隐瞒了,他们的真实布置,却也让得胡古休慕等人,有了行事之机。 一切,不过因缘际会而已。 等他们得知了,凌沺已经赶来这边了,索性任凭他自己去处理,没有再插手。 “对了。说起来,还真有个事,得提前告诉你。”说着封边歌想起一事,再对凌沺道:“你去梵山,可能会遇到吕羡,别给杀了,但也别信他的话。” 接着他把夏侯灼让他找吕羡和姜祁,劝说他们去漠南的事,告诉了凌沺。 这事儿一开始挺好的,俩人都答应下来,并且启程出发了的。 然而行到中途,吕羡变卦了,将姜祁直接重伤,不得不退了回来。而吕羡,则是已经投了梵山。 据姜祁带回来的话说,是吕羡并不认可他们的计划,想自己在梵山内行事,将之从内部瓦解。 可这事几分真几分假,谁也不知道。 留着姑且就留着,能真做些什么也好。 真成了梵山的人,那就断定之后再杀,不然隆彰帝那里不太好交代。 “这玩意,不好断定啊。”凌沺摸摸鼻子,卡巴着眼睛看向封边歌,琢磨是不是让他直接杀了的意思。 这没法断定啊,谁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有些事,可以说是他在换取梵山一众的信任,也可以说是他真的投了梵山。 例如此番白帝关之败,他现在就怀疑是吕羡给出的主意,毕竟夜皛他们在缑山战场所为,想知道详细,也没那么容易的。 没有吕羡这事,他可以当做梵忧真神通广大消息灵通,可有了,容不得他不多想啊。 吕羡在缑山待的时间不算短,能知道的会比别人详细和轻松的太多。 “真要如此,其实你去了梵山便知。若是他所为,无论用意如何,都该杀!可就怕你杀不了啊。”凌沺与封边歌说完,后者也是有些傻眼,苦笑连连。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接着忽悠 “可不是咋的。”凌沺也是回以苦笑。 吕羡若真在梵山获得一定信任和支持,那怕是真不好杀了。 到了那里,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子底下,明着来暗着来,都不太好办。 真要说起来,他费劲巴力劝降六万人,也不及对方得到一个吕羡。 毕竟那是大璟皇帝嫡出长孙,前太子嫡长子,大璟曾经的晟亲王。 哪怕他犯了谋逆大罪,以不复从前。 可起码他是隆彰帝亲孙子,这个事实在,吕氏皇族嫡脉子嗣。 他谋逆只是自家人争家产,妄图杀祖是不孝,都是国事,却更多是家事,只不过是帝王家事。 而一旦叛国,让大璟子民如何看待皇室,让天下各国人如何看待大璟。 更何况他是从罪卒营离开的,他一旦投敌,以后罪卒营也别存在了,大家伙都往敌军投效去好了。 他,能代表的意义太多了。 无论他真心假意投靠梵山,梵山也都绝不会坐视他被杀。 而他们对梵山的了解,也极其的有限,真要被藏了起来,找都不知道上哪去找,何况是杀。 五大爷憋了半天,这是给他放了个大招啊。 “那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放出去的人,我自己来。你有个准备就行,真见到了别意外,也别打乱了你的计划。”封边歌也很无语啊,他根本不知道白帝关的具体情况,本来还对吕羡报些希望的,毕竟吕羡应该很在乎他父王吕思明才是。 “真遇上再说,我看着来,梵山那边,你们也不好派人过去啊。”凌沺耸肩摊手,摇了摇头。 “那行吧。事不可为,不必勉强。”封边歌想想也是,不过他也不会放弃自己行动的打算,就是了。 “关于漠南,我已经让薛客去了那边,之前倒是没想那么多,就是去练练兵,看能不能添条财路。现在么,我倒是有些新想法。”凌沺眼睛一转,忽而一笑。 但封边歌怎么问他,他也就是不说,只告诉他,稍后便知,一个劲儿的卖关子。 一日一夜疾行,一众人来到天门关关城,封边歌与吕烨交谈起来,双方众将认识一下,重新布置一下关城防务和曦虹原驻守情况等。 凌沺并没有具体去插手这些事,尽管隆彰帝的急信他已经收到了,但无战的情况下,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比这些老将更有经验,布防更加周到,是以也暂时并没有传扬周知,等有用的时候再拿出来就好。 他直接回了驿馆,找到了闲的长毛的勒虏,与他谈了一个多时辰。 等到封边歌他们那边议事结束,凌沺这才又找上封边歌,喊上了吕挚、萧欢,以及乌山骑风雷骑两军,一同向着北虹军所在出发。 七日时间已至,该结束了。 “见过邕武侯。”无论萧无柯,还是卢寅晟,见到封边歌可比见到凌沺恭敬多了。 这位现在虽然仍旧只是邕武侯,但以前便于他们位同,皆是一方边军主帅,现在不仅获封柱国之勋,更是晋为辅国大将军,领西南大都督,坐镇西南罪卒营。 柱国为从二品勋,西南大都督为从二品实职,辅国大将军更是正二品武散官。 而萧无柯和卢寅晟位同十六卫大将军,正三品。 而且,封边歌自身的威名也很是不小,尤其在边军名气极大,麾下燕北边军,俗称北蛮子,不是贬义,而是认可,那打起仗来都是如狼似虎的疯蛮之徒。 天门关、乾坤关都鲜有大战,而燕北的仗几乎是年年打,不是数十上百人的厮杀,而是动辄数千上万人的大战,那也是生生打出来的名声。 对这位,没几人敢有所轻慢的。 “来,看我,别看他。”凌沺无语的拍拍手,一帮人忒欺负人,没看谁又在正当中么,不拿咱当个干粮咋的。 “长乐侯奉旨统领天门关、乾坤关、西南罪卒营及蜀州上下,全部兵马。”封边歌笑着点点头,而恩佐已然取出鹰信,递向萧无柯。 “咋的,信了?”萧无柯等人传阅后,递回一礼,凌沺笑道。 “我等谨遵圣意。”萧无柯领头,率先道。 卢寅晟虽然憋闷,也是附和回道。 众将亦随之而动。 “那就好。前事此间不提,众将听令!”凌沺点头回归正色。 “乾坤关四万军,各出两万,占据西、南两方,围拢前压,距北虹所在三百步止。 着烈风骑丰北林部,即刻回聚此地。合乌山骑、风雷骑,一同随后前压,距北虹所在三百步止。 着萧欢率天门关五千轻骑,即刻往东南向驻军三十里,注意千喀邪所部动向。 各行其事,即刻动身!”随即凌沺朗声下令。 他其实现在也有些不满,四万多大军,在这待了好几天,此地居然有三万五千余众闲置,虽然状态不错,也没有散乱轻忽的情况出现。 可这边有没有敌人,有一万兵力堵住前路,足足够够的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西南两面,那才是随时可能会发生意外的存在。 咋的?他知道白帝关兵败详情,没告诉他们怎么的?这么不需要重视呢么? 不过现在有事,也不好发作,等等再说。 该说不道的,现在皇命拿出来了,还是有用的,不管是哪里的将士,闻令之下,动作还是很快的,显然也不是啥小杂鱼,兵起码练的还行。 “咱们先过去聊聊去。恩佐,你带着人在外为斥候。”随即凌沺转头,对恩佐示意道。 恩佐等人也没废话,直接率众离开。 而凌沺和封边歌、萧无柯等人,加上一个勒虏,则是先行向北虹军所在行去,风雷骑随行,乌山骑原地等候丰北林带夏侯亲兵来汇合。 “见过叶护!” 北虹四部首领,见状也是向前迎来,直接跟凌沺见礼,才向着其他人示意一下,打声招呼。 他们倒是一直都坚信,凌沺才是主事之人,而不是也和他们聊的挺好的萧无柯。 “诸位大公不必客气。”凌沺也是笑着回应,而后直截了当再道:“不知诸位大公哨骑可已回返,凌某可有欺骗诸位。” “叶护言重了,我等可从无不相信叶护之言。”橙虹部首领当即回道。 他们的哨骑确实传信回来了,昨夜回来的。 那些哨骑也看到了,而今北虹辖地,已然尽是王旗,境内都是帝都亲军。 至于详细的探查,根本来不及,七天时间而已,他们再快,再彻夜不眠,也就堪堪回到紫虹部边缘,看了一眼大概情况,就连忙传信回来了。 甚至有凌沺之言在先,他们都没敢露面,更没敢被那些帝都亲军发现,别说言语问询什么了。 所以剩余的这北虹四部首领,也自是越发确信凌沺所言。 “那便好。”凌沺心中也是大舒口气,越加安心,继而一笑道:“不过,我此前应允诸位的事,却是有了些变化。” “放心,不是坏事,对诸位而言还是好事。”见他们神色焦急不安起来,凌沺安抚再道。 “可否请叶护,详细告知我等。”黄虹部首领道。 “是这样。我大璟圣上,体恤尔等不易,若在此时入我璟地,怕是部中子民,也难以理解,反生怨恨。 此前,凌某得幸,有梵山寺高人前来相寻。但他并无意为我臣属,与我定下三事之约,所图应与诸位相同。” 说到这里,凌沺停顿了一下,示意勒虏上前。 北虹部四位首领,当即惊讶非常,勒虏在梵山那也是鼎鼎大名的存在,无论是他家族,还是他本人。 只不过,他们以为勒虏而今早已死去了,眼下不免有些诈尸的感觉。 至于所求相同,自然相同啊! 他们可都跟梵忧有仇啊! 凌沺见他们神色,再道:“不过我个人,是非常敬重梵莲大师的,以前只不过苦无机会,而今诸位在此,倒是再好不过。在漠南之地,钵罕那败军被迫离乡横行,却也给漠南诸国,造成莫大损伤。梵莲大师对虹宗佛法亦所学精深,再有诸位相助,必可快速平息漠南之乱,广传虹宗教义,造福漠南百姓。且值此间,也正好予以诸位异地封侯,重整根基的大好时机。同时也可全我大璟圣上,体恤诸位,不使诸位被人污蔑叛国之罪的心意。诸位,意下如何?” “这……”北虹四位首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皆有些意动。 若是再有路走,他们其实也不想投向大璟,不是怕被骂什么的,主要是文化差异不小,难免水土不服,当然也怕现在说得好听,以后再调集他们来跟阿穆那作战,早晚死干净。 可一来,现在他们不确定凌沺是否在试探,试探他们是否诚心投效。 二来他们现在没有兵甲,没有粮草,去了大璟自然一切解决,不去的话,最多再有一天,他们连粮都得断,怎么去漠南? “诸位不必忧虑,从心选择便可。若想去漠南,凌某此刻便可送还诸位兵甲。不过入璟境虽然更安全些,可总归仍有投敌之嫌,还是不如从阿穆那直去更好。此去路在何方,梵莲大师已有准备,诸位也可放心前往。”凌沺见他们吭哧瘪肚的,当即再道。 “诸位与摩戈家也是世交,本尊虽俗世家族已然不在,但一点薄面尚存,只是离境,自无不可。”勒虏也是架势拿的足足的,随后说道。 北虹四人一听,越发心动,犹豫了犹豫,开口道:“我等感铭大璟圣上宽宥。只是不知叶护此计,于大璟和叶护何益。” “嗯。虚话我也不再多说,益处自然不少。首先,圣上心怀民生,欲开海路通商之举,予大璟百姓更多富足出路,而漠南之地,而今因钵罕那被灭而乱,于此不利,需诸位将之平定,建立往来。其次,若北虹七部辖民得知诸位被当做弃子,乃是被逼不得不离开故土,随众必会不少,与白帝关情势有利。再次,对我而言,促成此事,对我在大璟地位稳固,甚至再上一层亦有莫大好处。需知我虽为叶护,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想在故土人前显贵,光宗耀祖。”凌沺一副不遮了,也不藏了,坦言相告的样子。 虽然不算瞎扯吧,但也没几句是真的。 起码,不是他首先所想的目的。 至于其中海商一事,倒真不是他想起来的,是勒虏提醒的。 大璟不是没有海商,但不多,也就东海那边一些岛屿,有些往来。 可钵罕那海商其实很多,以往经由钵罕那,来到梵山的漠南商人也不少,这是凌沺所没有的见识。 甚至勒虏还说,梵忧攻下钵罕那,其意未必就仅在钵罕那之地,也是看重这条海路。 凌沺虽不知究竟,但听他说的那些,也有道理,便从善如流,在里面加了上去。 至于北虹四人信不信,无所谓了,信就这么办,不信,隆彰帝也没给他多想留的意思,弄死算了,绕了好大圈了,怪累的。 “那、请叶护代我等谢过大璟圣上,也万谢叶护为我等从中转圜之情。”然而北虹四部首领,都是应了下来。 他们其实不是真的完全信了,而是看到了凌沺方才眼中流逝的一抹凶光。 他们以为,凌沺这几天是和梵忧又达成了什么共识,不方便再把他们纳入大璟。 此前还并没有想及这些,注意到那抹凶光后,这股念头却直接根深蒂固,汹涌而上。 “来人。把兵甲取来。”凌沺客气一句,直接对吕挚道。 早有吩咐在先,那些兵甲其实也没来得及运回关城,当下风雷骑一众连忙动作起来,将一堆堆兵甲摆了过来。 在此时间,西、南两面大军也缓缓围了过来。 “诸位莫慌,穿上兵甲后,自可离去。”凌沺道。 这大白天的,可不是朦胧身影了,北虹军上下,皆是看清那数万大军,心头自然震动,不敢向那些兵甲行去。 见状,凌沺挥手示意,封边歌他们都退回,与赶来的乌山骑、烈风骑汇合一处,只留凌沺和勒虏在那。 而三方璟军也都在三百步外停下,没有再进。 这都让得北虹军上下,松了口气。 “再次拜谢叶护,此间恩情,来日必有厚报。”北虹四部首领命人上前穿戴兵甲完毕,再对凌沺说道。 凌沺则是微笑点点头,没再回应,只与勒虏交谈几句,便亲往西南送他们离开。 “玩儿的不小啊。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安然到漠南,途中会不会发现你在骗他们。就是去了,之前所言,也不过口头说说而已,他们还会一应照做?”待凌沺回返,封边歌对他说道。 “没事儿。他们只要能去就行,不然我上哪摘桃子去。”凌沺凑近他,悄声道。 没错,他想的就是摘桃子。 至于他在忽悠人一事,很快他们就会知道,勒虏会告诉他们的。 只不过,跟事实不会一样,而是又一场骗局罢了。 勒虏自己都流亡天下了,他有个屁的出路,唬人而已。 他会告诉北虹军,凌沺是在骗他们,根本没想放他们离开,而是答应了梵忧,将他们全部灭口。 至于代价么,在白帝关那边。 灭了他们,白帝关前推,而梵山一方会有意败退,让出一些地域来。 先忽悠他们离开,不过是给梵忧安置在前的堵截兵力,两相轻松围杀他们,创造更好的机会而已。 然后他们会看见恩佐等人在被追杀,当然,在他们的角度看,是恩佐他们打着朔北纛旗,带人来杀他们。 随后勒虏会带他们绕路避开,走一条隐蔽的小路,去天庭山,从天庭山内寻路向西,趁着白帝关还在对峙、交战中,去到更西之地,越过阿若布山,去往大漠,再从大漠向南。 而最后,这些饱经磨难、饥肠辘辘的北虹军,就会成勒虏在漠南自成一国的倚仗。 凌沺为了安他的心,当然也是为了震慑他,告知他薛客将在大漠等他,携军数万,届时帮他收服这一众人的事。 只不过这还需要封边歌,或者说凌沺没见过的,那位远在西域当国王的阡陌客,蒙轲的帮助。 条件是勒虏届时要每年交付朔北十万斤铁锭,漠南盛产一种成锭时自带云纹的乌云铁,没有什么神异,只是一种特殊锻造技艺出产的百炼铁锭,用来锻造兵器盔甲,会省时省力许多,损耗也更小。 让其他人来当这个钉子,不如让勒虏来,他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倒向梵山的那个,也倒不回去。 而薛客的作用,则变成了钳制,以及一旦失控,直接摘了勒虏的桃子的那个。 虽然也非万全之策,但可以再随之整改。 即便这六万人,真失去了控制,也无所谓,反正他们即便去了大璟,真想能有什么用,也不大可能。 “我跟大哥说说,完善完善。”封边歌听完,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过他也不算擅长这些,准备回去给夏侯灼去个信,看看有什么需要调整和补足的地方。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牧展,走了!撤!”红娘拎着一杆染血的偃月刀,另一手拎着一颗首级,翻身跃上马背,对着一旁的牧展大喊一声。 “这就来!”牧展挥斩长剑,拦下七八敌军,快速三剑将之尽数斩杀,也是腾跃而起,落回马背之上,快速向红娘追去。 而他们两人的身侧,一支支精准的箭矢,飞快的划过两人身边,射向两人身后之地,匆忙拉来战马追击上来的敌军,不断被射杀坠马,转眼间已经倒地十数人之多。 再前方,一个庞大的身影,身披狼铠,手持金弓,肥胖的大手,依旧箭箭快速连珠而出,极快的将一壶箭矢射空。 “撤!”红娘奔近,高声大吼。 “放!”恩佐拉转马头跟上,同时朔北战旗突兀高立在侧,李砧、吴犇、田百斤等人将大盾狠狠掼在地面,在架上重弩,嘣的一箭齐齐射出,追过来的敌骑,二三十人相继落马,粗壮箭矢,掼透一个个敌骑胸膛,将之带离马背。 “杀!”大纛前挥,十数人暴吼一声,大弩背回身后,长刀在手,一手顶盾在前,一手拖刀在手,蛮横的冲了上去。 顶过箭矢攻击的敌骑,进入射程之内也开始射出箭矢,但是大盾三面在前,两面分在左右,五面整齐顶在头顶,各个都有四尺宽,像个大龟壳一样,箭矢落在上面只是叮叮作响,然后颓然落地,根本难有缝隙杀伤盾后那区区十数人。 战马迅疾,人跑的也不慢,几波箭矢过后,两方猛然冲撞在一起。 “开!”田百斤暴喝一声,相撞的那瞬间,五面大盾骤然扬开,拍打在冲来的战马头上,直接将最先的几名敌骑,连人带马砸翻在地。 更有甚者,顶在头顶的那五面大盾被旋飞着奋力抛掷了出去,十步之内,难有一敌仍骑在马上。 而后十数人双手仗刀,齐齐一个撩斩,根本没给随后冲上的敌骑反应时间,刀出人马俱碎,凶悍异常。 “杀!”李砧纛旗一扭,四百埋伏在两侧的朔北门客,尽皆杀出,上来就是一波连弩齐射,敌军跟来步卒割麦子一样的倒下。 而后四百虎狼挥舞着各色兵刃,杀入敌阵之中,十人一队,互相配合,十队再成一个大圆,将二百敌军围杀在当中,各自十人小圆轮转转动,不停交换着对手,分拒内外之敌。四个大圆再成一阵,宛若一朵梅花般,四下绽放。 “撤!”四百来人,短瞬杀敌过千,李砧再动纛旗,一阵唿哨,红娘三人带着一堆战马折返,众人纷纷上马,扬长而去,留下一片血腥。 “他们不跟过来咋办?”狂奔之中,牧展大声问向红娘。 “凉拌!”红娘没好气的吼了一声。 “他们不来,那就两千骁果,和天门关五千轻骑顶上。来了,那就干掉他们!”恩佐回了句正经的。 “朔北青山客,今日四百斩尔一万军,哈哈哈!定叫你等夜夜难寐!”李砧则是举着纛旗,立于队后,高声向后大吼起来,吴犇等人也是随之暴吼开声,声音嚣张异常,笑声震荡云霄。 这十来个人,那可都是大嗓门,一起扯了嗓子喊,不比百人差,声音远远传开。 而另一边,萧欢也没有闲着,她带出来的那五千天门关轻骑,根本就没有盯着千喀邪那边,而是早早散在西南。 北虹军派出来的哨骑、斥候,不断被她带人在悄无声息中,斩杀殆尽。 不得已,橙虹部首领,将麾下轻骑尽数派出,往前查探,他们虽然现下已经有些信了勒虏所言,但还想切实确信一二。 然后他们便和恩佐等人正面相遇,看见了那招展的朔北纛旗。 不待他们惊觉,回返传信,恩佐便是大吼一声,“杀!” 然后率众,从他们一侧冲过。 交错而过的间隙,恩佐直接俯身半藏马下,一支冷箭精准射出,身后追上来万余梵山军中一员将领,登时被其射杀落马。 而后一阵箭矢从对面射了过来,一众朔北门客也几乎同时,将手中的弩矢,射向了橙虹轻骑阵中。 橙虹部这些轻骑,倒是也想开弓还击,但所有战弓在拉满那一刻,全部爆开崩断,哪里还射的出去箭矢。 “快回去禀报大公!”前方橙虹轻骑慌忙抵挡着箭矢,不断有人落马,幸存之人,则急忙连声向身后大吼。 落在最后的橙虹轻骑,当下也是打马立刻往回蹽。 就在这时,恩佐和一众朔北门客,已经从一侧杀了过来,他们根本没有理会前边两军交战处,就在敌军后方,借着两军交战的纷乱,快速斩杀橙虹轻骑。 只不过他们现在表现的战斗力,与之前是大相径庭的。 接连有橙虹轻骑带伤冲过他们的拦截,一共三批四百多人,跑出去了十多个呢。 “朔、朔北军,引来大量帝都、精锐,前、后夹击我们,据此不、足十、十里。”北虹四部首领,以及勒虏,得到了这样的回应。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卑鄙无耻!凌沺!你枉为人啊!”橙虹部首领,那是目眦欲裂,气的牙龈都咬出了血,双眼尽是一片赤红。 他的橙虹轻骑、完了,什么也不剩了。 “凌沺此人,心思变化莫测,看似暴戾、狂傲,实则极善人心,不可信之只言片语。”勒虏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 “我们回去!纵然拼尽了这些人,也要杀了此贼!!!”橙虹部首领急喝道,疯了一般,紧紧攥向其他三人衣襟。 他恨啊!太恨了!! “那边还有数万大璟精兵,我们拿什么去跟他们拼?”黄虹部首领,掰开了他的手,颓丧道。 他们不恨吗? 当然恨! 比之前恨梵忧更甚! 谁被人这样丢来丢去,视为掌中玩物,人人揉捏宰杀,还能够不恨的。 可……他们拼不过啊。 现在他们三人,还有些家底,再拼下去,即便真的能杀了凌沺又能如何? 他们一无所有嘛? 那是他们绝对不愿意接受的局面! 现在他们好歹还有啊,离开了这里,避过围杀,他们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的,真的拼光了,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勒虏看着几人眼神变幻不定,再道:“天庭山内有一条小路,乃是本尊以前无意间发现,罕有人知,四位大公可以与本尊同去。西域、漠南,都还是大有可为,他们任何人的手,都伸不了那么长。” “愿意来的,那就跟来。本尊,不强求。”说罢,勒虏转身就走,直接往天庭山方向而去,而且是腿儿着的,战马被他赶着向东方而去。 北虹四部首领,此刻其实已然不愿再相信任何人,他们被骗的太多了。 但是眼下勒虏,并没有试图说服他们,更没有尝试让他们相信的姿态,让他们信中不禁安定了许多。 黄虹部、青虹部、绿虹部首领对视一眼,“所有战马赶去东方,快速步行向天庭山,跟上梵莲尊者。” 就好似那已经溺水的人,不想死,还不想放下兜里的金子,抓住了那以为可以救命的一根浮木。 战马,这东西在哪里都是极为重要的战略所需,他们这里还有近万,而且其中一半更是重型战马,他们相信,这绝对会是璟军想要的。 只要他们去抓马,那就给了他们更多的时间逃离。 “留盾弃甲,所有重甲全部丢弃!”然而速度还是不够快,他们又下令,让所有重骑和重甲步卒,丢弃他们身上的重甲。 而事实上,不用他们说,已经有人在这么做了。 他们已经隐约看见了,看见了那个他们恨之入骨,却也惧入骨髓的那道身影,他的身后,有近万骁骑。 虽然他们真的被放过去的战马阻住了脚步,大半人都在驱赶和追逐马匹,可还是有些人端起了那些重弩,尤其是那个人,骑着一匹斑驳的白马,正加速向前疾驰,一张大弓正被他举起、拉满。 “叶护!叶护!那帮玩意儿说话不算数,变卦了!”正在这时,恩佐等人满身血污的跑了过来,一边疾行,一边大声呼喊,向着凌沺挤眉弄眼的。 “步卒向北,全歼北虹军。风雷骑、乌山骑、烈风骑,随我杀敌!”凌沺暴喝下令,那些骁骑也不陪马玩儿了,快速聚集起来,向凌沺身后靠拢。 而凌沺收起大弓,取下鞍后斜挂长戟,策马向西南而去。 “他们乱了,回去!回去啊!趁乱将他们都斩杀在此!”橙虹部首领转头向后看去,不断大吼出身。 而后,其他三人,看了看仿佛充耳不闻的勒虏,迟疑了一下,一言不发,继续向前狂奔。 片刻后,四万大军高举璟军战旗,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一支支箭矢,向着他们攒射过来。 尽管并没有造成什么杀伤,但是却让他们丢兵弃甲的速度,愈发的快了起来。 另一面,凌沺快速赶到橙虹轻骑与梵山军交战所在,远远的观望起来,身后朔北纛旗招展,精骑列阵。 在他们的对面,天门关萧字大纛竖立,萧欢立于阵前,身后同样有七千轻骑列阵,罗燕途拧着一杆银槊,满是兴奋。 场中厮杀的两军,顿时渐渐停了下来,环顾四周,眼中尽是茫然。 “围射歼敌,一个不留!”凌沺战戟高举,身后鼓号齐响,两方人马除乌山骑外,尽皆杀出。 他们并没有与敌军相接,宛若两条长龙,盘绕成环,将场中剩余不足万人的梵山两军,全部围拢在内,一阵阵箭矢簌簌落下。 那个圆形的中心,下起了一场暴雨,夺命的箭矢组成的暴雨,随着他们那个包围圈越来越小,雨势也愈发的迅猛起来。 ……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萧无柯等人来到凌沺身边,看看那些仍在原地,按下焦躁战马的乌山骑,问道。 “别急啊,一会儿有用的。”凌沺嘿嘿一笑 (本章未完,请翻页) 。 他有啥办法,乌山骑冲阵可以,可现在让他们加入进去,没啥用啊,他们又不带弓弩的。 重骑虽好,可也得分场合用不是。 “你从哪挖出这么一支梵山军的?”封边歌则是更感兴趣这个问题。 “勒虏告诉我的,在这儿有些年了,那边的亲信。”凌沺指了指往南梵山的方向。 按照勒虏的说法,这种梵山军,每支一万五千人,其实是梵山那位大帝布置的。 当年扫荡、平靖梵山各方的精锐,暗中被留下了一些,以此为基部族万五之数。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梵忧内圣之策行不通,失去足够的威慑和信服时,内外开花,再彻底平靖一变梵山所用,无那位大帝之令,无论何时何事,皆不会调动。 这些兵力,山河楼都不知道,给他的那份地图上,并没有任何呈现。 他迎接封边歌之前,便派钱宽过来探查过究竟,本来是准备有机会的话,干掉这支在梵山也相当于并不存在的军队,给梵忧也吃个哑巴亏,出一下白帝关被用朔北军往日战法所下的郁闷。 这不,正好,现在就拿来用上了么。 萧欢和恩佐,他早有叮嘱,两人各自领兵离开大军,悄悄行事。 现在合围在此,将之全部歼灭。 既把北虹军那几万人,吓跑了,按着他的计划去了,也成功把梵山大帝这支暗军留在这儿了,这不两全其美,物尽其用么。 而且这还是一场伤亡极少的完胜,那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萧帅,此役之后,直接对外宣称,北虹军降而复叛,被全歼在此便可。死了一些不存在的人,那就多添一些好了。”凌沺对萧无柯道。 当然这都是对外宣称,对内,他还是会详细上呈长兴,告知隆彰帝全部的。 “这事儿干的怎么这么眼熟呢。”封边歌此时蹙眉道,心下思量起来。 “梵山灭钵罕那一役,梵忧以七千精骑,袭营血战,斩杀钵罕那劼忶亲王,其部七万三千军,被诱出,与摩仑山下,被梵山十万弓弩,尽数射杀,石砲响彻一日,摩仑山下坑洼遍地,乱石嶙峋,羽箭捡拾七日不尽。”凌沺笑道。 封边歌随即恍然,那是夏侯灼给他看的梵山灭钵罕那战报中所记载的,几场彻底改变钵罕那战局走势的大战之一。 这东西是靳潇给凌沺的,他自然不会陌生。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为他就不会么? 真别太高看凌睚眦的气量。 “有趣。有趣。你说,我现在请示圣上,调西南罪卒营,来曦虹原驻扎怎么样。”封边歌轻笑道,眼中有些战意在雀跃。 无论是对梵忧,还是对现在的凌沺,他都很感兴趣,这样的人无论作为袍泽还是对手,也都很能提起他的战意。 他觉得,这片曦虹原,以后怕是会更加有趣一些。 “挺好啊。我本来就想向圣上进言,在曦虹原再起一关城,将月牙坳和丰二哥驻军所在连成一片,以天庭山为基,驻兵在外。天门关还好,乾坤关的位置,与眼下来说,太过靠后了。反倒是作为第二道、第三道屏障,更好一些。”凌沺就势说起自己的想法。 曦虹原的而今基本都落在他们手中,除了西南向的千喀邪所部外,并没有任何对他们有威胁的敌军。 现在更是数万大军在此盘桓,其实是完全可以借着此间之胜,将这月牙坳附近,以及再往西一些地域掌握住,在此建城驻军,真正成为天门关的犄角支撑所在。 野狼谷,只要把山河楼留下的那些陷阱去掉,就是一个绝佳的隐蔽储粮之地,易守难攻,也可成为新城退路,和西向烽燧。 再在丰北林驻军所在乾坤关山口建设一座只屯兵的严关,三者呼应。 而乾坤关兵力抽调一部分出来,前入新关常驻,以乾坤关作为后方大闸和补给支撑,也完全可以。 局势与此前大不相同,倒是不必再维持以往布置。 “这个想法不错,你快些提请圣上。”封边歌闻言细想,点点头,很是赞许的拍拍凌沺肩膀。 一旁萧无涯也是默默点点头,同样予以认同。 还不待他说些什么,便听封边歌再道:“新城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邕武城’如何,三哥有座隆武城,你有朔北城在建,我主持建一座邕武城也挺好。” “不不不,我还打算请圣上赐名‘耀武城’呢,你不会跟你九弟抢吧?”凌沺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萧无柯就有些心累,你们这脉人,都这德行的么? “别吵了。你等的人,是不是来了。”过了一会,这叔侄俩还在争个没完,萧无柯扒拉一下凌沺,指向东南方向。 “嘿嘿。那就走着!”凌沺抬眼看去,朗笑一声,大手一挥,封边歌和萧无柯盯着还没结束的战局,而他则带着乌山骑,快速急奔向前,迎了过去。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习惯就好 “千喀大将军,许久不见,凌某甚是想念,不知大将军伤可是好利落了?” 看见了千喀邪,凌沺笑呵呵的朗声喊道。 “凌沺!莫要欺人太甚!国师尊上给你些面子,不是让你在我阿穆那辖地恣意妄为的!真以为谁都拿你没办法了不成!”千喀邪怒极冷喝道。 他所有的养气功夫,这段时间算是尽数化作乌有,看见凌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杀之都不能后快。 “如何?你要再与凌某试试?这次,一招败你如何。”凌沺嗤之以鼻的回道,长戟往前一指。 “不敢?那就闭嘴!曦虹原而今乃是我大璟辖地,我在自己家地盘上,处理自己家的叛逆,还要请示你吗?你也配?!”见他兀自涨红满面,却是并不迎战,凌沺开口冷喝,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给你三息时间,速速退去,再滞留你边军营寨十里外,休怪凌某不给你家国师面子,将尔等一并斩杀在此!”也不给他还嘴的机会,凌沺继续喝道。 “杀!”身后乌山骑,很恰到好处的爆发出震天的战吼。 无他,他们憋得时间太长了,从第一次跟北虹军交战,他们就一直在看着,今日数战,他们还是看客,这让这支天门关第一精锐,很是难受。 他们也渴望一战,渴望证明他们彪炳的战力。 而反观千喀邪一方,自从凌沺到来,屡次不屑呵斥千喀邪,若是以往,他们绝对会愤怒之极,暴起请战。 可现在,他们只是颓丧。 哪怕千喀邪及时还一句嘴,他们都还敢向从前那样杀出去。 可没有。 他们往日崇敬无比的大将军,怂了。 他甚至不再敢接受凌沺的邀战,甚至没有及时给出反驳的话语。 哪怕千喀邪现在只是怒极,一时不知该怎样吼回去才好,并非真的惧怕。 可这在他身后,短短月余,一次又一次跟他憋屈退回的梵山边军将士们眼里,就是怂了。 在他们的心里,信念崩塌了,他们的大将军老了、败了,已经彻底没有往日峥嵘了。 甚至在这一刻,在千喀邪没有及时给出凌沺强硬回应的时候,在乌山骑众将士暴吼喊杀之时,已经有几骑,根本没等千喀邪的命令,调转马头回返了。 今日之后,他们将请调别处,不然哪怕抗令被杀,他们也不愿再跟着千喀邪一次次被人堵回去、骂回去了。 这一幕让的看见的凌沺,都是震惊无比,方觉什么才是人心可畏。 军心、士气,看似虚无缥缈,可却极其的重要,影响一军将士的心神,影响一军的战力,甚至左右一支军队的走向。 “混账!”千喀邪经人提醒,也是发觉此景,当即心中百味掺杂,愤怒却又委屈,乃至于埋怨。 画虎无骨也是虎,整日装猫终类猫啊! 他对国师的信仰,何尝不是在剧烈的动摇着。 “死来!”而后千喀邪提着刀矛,便是孤身冲向了凌沺,哪怕他知道自己伤势未愈,不及凌沺,可这一刻,他不想再去废话什么,不想再考虑什么,他只想哪怕他死,若能再激起麾下将士的奋勇之心,也是好的,也不枉他们一直跟在他身后。 可他没想过,他若真的再次战败,尤其是干脆利落的败,会对士气再造成怎样的打击。 “叮、嗤” 金铁交击声和衣衫血肉被划破的声音,几乎同时升起,一杆长戟,便是斩断了他的刀矛、撕开了他的战甲,在他胸口划出一刀很长,但是不深的伤口。 凌沺的分寸掌握的很好,他只想让千喀邪败,却是没有想要他死,斩将夺旗是对敌军有损伤不假,却也可能导致敌军成为一支哀兵,反而爆发出更强横的战力和杀意。 “给你们国师个面子,今天不杀你们,速速退回,再敢越界,定斩不饶!”凌沺用戟杆砸在千喀邪颈侧,将之敲晕,拉着他的战马调转方向,给拍了回去。 一众梵山边军轻骑,失魂落魄的接到千喀邪,默默的、垂头丧气的开始折返。 “现在出兵,应该可以直接破掉此地梵山边军。”封边歌看到情况,又来到凌沺身边,建议道。 “那样就真没法谈了。”凌沺平淡的摇摇头。 他也知道,但他不能这么做。 真要将千喀邪一众也干掉了,那就不用再谈什么了,开战不可避免。 此前,无论是赌战斗将,还是北虹军的死活,其实都在一种默契之中,包括白帝关那边梵山军的反击,以及现在白帝关的反击,都是一样,都是一种彼此的试探和博弈。 双方都不想此时大战,却也想占据上风去谈判的博弈,试探对方底线何在的博弈。 那五千追击山河楼上下的梵山军死,北虹军被破,都没有触及到梵山的底线。 而白帝关,被杀两万边军、被抢尽关内存粮,其实也没到大璟的底线。 如果真的无法忍受,不会是只白帝关一方受命前推边线,而曦虹原这边只是交给了凌沺全权处理,开战还是不开,皆可。 虽然也给了梵山一个,你即将触及我底线的信号,但终究还没有触及。 这也是梵山军,在拿下白帝关后,只杀了两万边军,便被击退,或者说主动退却,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想要看到的东西。 今日,凌沺在这里,将梵山大帝暗藏的万五兵力,也给吞下,但是放走千喀邪等人,同样如此。 他觉得,这也就是极限了。 那一万五千兵力,虽然是帝都心腹,但是作用只在以后,不是在眼前,且这是个哑巴亏,不能宣扬周知的,不然梵山上下又该怎样看待他们的大帝和国师。 而千喀邪所部则不同。 一来他是明面上的,人数众多,是代表着阿穆那这个国度的大军,真被攻破,对梵山的影响很大。 届时即便为了振奋民心,不让新盛之势突然颓败下去,梵山也得向大璟开战,而不是再只凭梵忧心意和谋划。 二来,千喀邪所部身后便是梵山的腹地,是梵山大量百姓所在。 现在的所有厮杀,还只在两军将士,没有触及到两国百姓,凌沺也并不想贸然去触及这条线。 哪怕他干掉千喀邪所部,不去侵犯到梵山百姓,却也会对梵山百姓,造成极大的威胁。 若是那般,恐怕梵忧也不会再忍。 因为他也给了凌沺,给了大璟,一个信号:可以谈,但我不希望我是势弱的一方,哪怕是,也有限度。 这其实就是白帝关被破的,另一层意思。 与之同时,这边千喀邪所部不动,则是还要继续谈的意思。 当时也好,现在也好,这边双方大军谁先动,都是主动掀了这个棋盘,掀了这个谈判桌。 他凌沺现在还背不起这么大的一口锅,会压死人的。 事实上,白帝关两万边军战死,已经让他心头压力极大了,他再粗线条,再杀人不眨眼,可那也是两万人! 两万大璟人! 两万戍守边疆数年的战士! 初时昭华殿应下隆彰帝,接过山河剑的意气风发,要说而今没有半丝的悔意和沉重,那也是不可能的。 “习惯就好。”封边歌拍拍他肩膀,笑道:“总比二哥强,他第一次独自带兵,还是在雍北,那时的克木禄可没有现在安分,以为老汗王新败,威势大不如前,也自认比老汗王更强,即便北魏已成大璟臣属,还是时不时的犯境挑衅。二哥率两千人与克木禄五千轻骑就干上了,胜是胜了,却也是惨胜,两千人就剩了五百人。看着刚刚熟悉他、认可他,可以和他开着玩笑的那些,战死的将士,哭的稀里哗啦了。然后就天天往克木禄去,也不增兵,就带着那五百来人去干,先是一百一百的找机会杀,后来一千一千的杀,最后更是直接杀一个叶护家里去了,七千兵马,一夜之间,连带那叶护,都被他弄死了,这才回营。 还有三哥,你不知道,就在你离开隆武城不久,缑山二十万大军杀来,还对他满心怨气的扬武营,却是跟着他战死了一半,半夜躲在房间里喝了一夜的酒,撕心裂肺的嚎了一宿。” 封边歌给他讲着萧无涯和连云霄的事,这还是凌沺第二次,真切的知道他们柔软的一面。 至于第一次,自然是聆风谷,即便而今,一帮人到了聆风谷,也是老泪纵横的,何况当初。 也不知道怎么才挺过来的。 “那你和大大爷嘞?”凌沺好奇的问道。 “大哥啊。他就算哭了,也不会让我们知道的。何况即便是刚领兵的时候,也没人能从他手里讨得什么好处。也就灭伊纥的时候吧,那时我没在,据说他曾在离开已经是凉州的伊纥前,自己一个人跪了半夜。 我么,比他们强些,燕北毕竟是咱老家,去了也没什么人不听话的,反正就跟缑山贼干呗。一千人、两千人、三五千、上万,整个燕北边军,我也不知道身边究竟换了多少人。” 封边歌轻笑一声,眼中却是悠远的寂寥和怀念。 “有些事,认定了就别去动摇,心硬一点,冷一点,也就过去了。”封边歌再道。 “那我比你们都强点儿,咱可没挤猫尿。”凌沺道。 “呵。”封边歌斜眼瞥了他一眼,鄙视之。 真以为他不知道,某个人再回隆武城的时候,是个什么鬼样子? “呵呵。好么秧的,说这些干啥。”凌沺干笑一声,转马往回走。 “你小子等会儿!把刚才的事儿说完,你家大叔又不领兵,给他弄座城干嘛,你五大爷我在这儿坐镇,邕武城不正好嘛!”封边歌追着嚷道。 “我就不!有本事您自己上请去。”凌沺贱贱道。 …… 长兴,昭华殿。 一个小太监,高举着加急鹰信,通报入内。“圣上,天门关急信。” 隆彰帝其实略微有些头疼,因为这急信传得太频繁了,三天两头一封的。 然而接过来一看,眉间稍露欣喜之色,对今日提前赶回长兴的,秦王吕思武,道:“武儿,你看看。” 吕思武看过,也是喜色流露,将鹰信送回书案,“父皇,可否准儿臣,往天门关一行。” “哦?”隆彰帝挑眉,倒是对这个回应有些意外,少倾,又觉情理之中,他这个儿子,还是相当人如其名的,喜善武事,心向疆场的心思,一贯如是。便再道:“天门关一带,近来应再无战事了。你远行回京,歇缓几日,可去南境。李越既然遣使而来,进献纳贡,还是要予以些回应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因为梵山武人入境,以及曦虹原一带的事,夏侯灼早就没有再让燕林封锁李越边境。 李越也不知道第多少次派出的使臣,现在是已经到达长兴了的。 李越进献纳贡,愿为大璟臣属,请大璟派兵,帮助他们靖平因钵罕那被灭,而四散进入李越之地为乱的钵罕那败军,以及梵山追击兵马。 白送的臣属,不管心诚不诚,大璟还是得要的,四方拜服,也是提振大璟民心的一种良好的方式,更何况是主动来拜。 出多少力,出不出全力,虽然有待商榷,但出兵襄助,基本是必不可免的。 所以过不用太长时间,南境才是大璟将有些战事的地方。 隆彰帝言下之意,天门关那边没仗可打,吾儿若想,去南境参战历练便可。 然而吕思武却道:“父皇误会了,儿臣是想,天门关连捷,父皇该会有封赏赐下,不若就由儿臣前往。久闻长乐县侯之名,却是一直不曾得见,儿臣很是遗憾,想要去一睹真容。” “他倒是确实有些意思。”隆彰帝点点头,对于凌沺所为还是满意的。 “但你可知,你现在不宜再与他们,走的太近。”随即,隆彰帝再道,神色尽敛,注视着吕思武的一举一动。 储位,他也不会让之空悬太久,他毕竟将近花甲之年,虽然身体健朗,但近年来体力和精神也没有以往充沛了,更是得以防万一。 现下,也算一场考校。 “知道。但那又如何?若诸般情谊、心绪,皆可舍去,又有何趣。”吕思武直接回道,坦诚之极。 “嗯。”隆彰帝微笑点点头,他自己其实也不知这场考校,该是甲上还是丙下。 本就是没有标准答案的考校,如何评判,自也不尽有既定标准。 吕思武之言,率性,有情,果敢,但这样的心思,未必适合成为一个帝王,也不一定,能将这份心性保持多久。 但隆彰帝其实也还是,喜欢这样有情有意,胆子也大的人。 所以,不可也无不可,只是将考校的心思,又暂且放下,再次不与定论,还得再看。 不过还是道:“既有此心,那便去吧。朕随后命人拟旨,你且暂歇一日,也去看看你母妃,明日再出发前往。” “是!儿臣谢过父皇。”吕思武欢心应下。 “那个,父皇,您若是有意在曦虹原新建关城,可否取名宁武城?也全儿臣一个少年玩笑。”吕思武突然脸色羞红尴尬再道。 “呵。你倒是学的他们一身毛病。”隆彰帝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跟着夏侯明林他们一起长大,他的这个儿子,倒是也像极了阡陌崖那帮人的性子。 都说他好大喜功,他说那帮人才是,一个个俗气、物质着呢。 “不过宁武城,寓意倒是比他们这个好些,便依你所言吧。真有意去那里,你便负责督建这一城两关新立之事。西南罪卒营迁移过去,你也与邕武侯多学一些军伍事。他没有夏侯和无涯那么多灵透的心思,但也最是扎实。不要想着夏侯和凌沺他们那些战例,那些皆非常态,胜是大胜,败也会是大败,并不可人人效仿,甚至轻易不要效仿类比。”既然儿子都开口了,隆彰帝还是会答应的,也顺便教导叮嘱几句。 虽然他也欣赏夏侯灼、欣赏凌沺,但要说多认同他们的种种战斗打法,那也未必。 那是非常人行非常事,胆魄、实力、心智皆不可缺,但有半点犹疑,都根本成不了事。 但这种情况是个例,不是常态,也不会是常态。 相反,封边歌也是大战小战无数,鲜有败绩,听起来也都有些平淡寻常,可他的打法扎实有效,一步一个脚印,不激进、不迂腐,却也有足够的胆魄和决断,稳稳当当,这才是正道。 吕思武若是能在他那里学个七八成,那也足够用了。 “是!儿臣谨记。”吕思武笑逐颜开的应下,连连点头,欣喜非常。 “去吧。”隆彰帝微笑摆摆手。 “而臣告退。”吕思武应声退下。 “宁伫,河池郡可有消息传回。”隆彰帝问向一旁半声不吭,充当柱子似的达奚宁伫。 “回圣上,尚无消息。”达奚宁伫回道。 “可有左伊县的消息。”隆彰帝再问道。 对这木头桩子似的达奚宁伫,他也有些不适应。 他还是更习惯苏连城在身边,他想说什么、想知道什么,一个眼神苏连城就能懂,不用一句句的去问,要舒心得多,还能闲谈几句。 虽然一句一句都带个‘老奴’,也没有少时畅谈那么畅快,却也总归还是能聊许多。 不像现在,又问才应,而且也是简单的回应,太过无趣。 这长兴,少了太多人,愈发觉得无趣一些。 这突然间,他就又觉得,吕思武刚才的回应,其实……很好。 “回圣上,亦无。”回神之后,却又是达奚宁伫这一板一眼的回答。 隆彰帝也不再问,而是思量了起来。 半晌才再道:“其余众将,让中书省依例拟旨,长乐县侯一应功表暂罢,待其出使回京,一并封赏。” “是!”达奚宁伫应道,去门外喊来内侍前去传令中书拟旨。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出使梵山 , 天门关内,天南大将军府的亭楼屋顶上,正趴着两个人,撅着腚往旁边花园里看着。 而旁边,也不是别人家,正是吕烨的安南大将军府。 两家基本算是对称建造,花园连着花园,虽然中间没有门,只是一道墙。 但有这亭楼在,两家人花园闲坐时,打个招呼,隔空聊聊天,都不是什么问题。 大概是为了促进天门关辖地,中原族裔和少数族裔的和睦,藉此因为表率和一个态度吧。 只是而今萧家,其实没什么人,只一些旁支,还有丫鬟仆人的,再就是将军府的属官,倒是鲜少有人会再来这个花园闲坐,萧无柯父女更是把城头和军营当了家,即便就在关城中,回来的次数也不多。 而吕家则不同,吕烨闲职时候常常会在家不说,吕家也是枝繁叶茂,人数不少的。 吕烨的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是他的母亲还在,且有一妻两妾,不算吕挚,还有三子一女,兄弟姐妹更是有六人之多。 此时在吕家花园之中,便是吕烨的妹妹,吕挚的小姑,吕凤绮,正在带着吕烨那四个最大还不过十岁的儿女玩耍。 吕凤绮三十岁整,倒不是没有嫁过人,只是这天门关境内,女子的丈夫多是军中将士,几无例外,便是吕烨的妹妹,也是一样。 她成婚没有多久,丈夫便战死在关外,寡居回了娘家。 当然,萧家亭楼上趴着的俩人,可不是在看吕凤绮,嗯……自然也不是看那些鼻涕孩儿,他俩在看武痴。 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急吼吼跟恩佐他们来到天门关的武痴,进了城就成了花痴。 什么知道凌沺胜了郝霁,跑来找凌沺切磋,什么外面有仗打,什么给凌沺送信,都成了浮云。 整整十天时间,这位都在变着花的往安南将军府溜达,其心瞎眼可见。 “这人模狗样的,还会弹琴?以前还真不知道啊。”凌沺捅咕一下罗燕途,嘻嘻笑道。 他现在属实就是想笑,武痴长得很帅是真的,不发疯不打架,那就是翩翩公子哥一个,很有风度和气质的样子。 可当这家伙,扑上粉抚上琴,一副淡然宁静的样子,还是让凌沺觉得,十分的恶寒。 “可不,比你还会装鳖犊子。”罗燕途认同的点点头,顺便也埋汰凌沺一句。 “滚蛋!要不是怕被这家伙看到,我揍死你。”凌沺说是这么说,却暗戳戳的一脚,直接就给罗燕途踹了下去。 那好大一个身影,明晃晃的落下,别说武痴了,吕家花园里的人,登时便都是瞧见了去。 “凌沺!你大爷!”罗燕途自然也不会放过他,友谊的小船直接扣翻在地。 “武尺,弹得挺好听的,下回有机会给我也弹一首哈!”凌沺见躲不下去了,那是转身就蹽,跟这疯子打起来,他也头疼。 “绮姑娘,我稍后便回。”武痴本来还不想现在搭理他俩,但他的真名被凌沺喊了出来,也是气的牙根发痒。对吕凤绮微微欠身,风度翩翩的微笑一句,直接长身而起,一甩衣袂,腾跃而起,点地掠向另一边的花园。 先是一脚把刚起身的罗燕途踹飞,紧追凌沺而去。 这一追一逃,很快出了天南大将军府,期间交手不断,引得城中百姓、将士,纷纷驻足看去。 这两人他们这些日子,倒是都不陌生,是以也没以为凌沺是受了刺杀,只顾看热闹便罢。 “你那爪子,弹琴挺好的,别老挠人。”凌沺一边避过武痴的一爪,一边继续嘴贱道。 主要是今儿他穿的是胡绰给做的袍子,生怕被他给抓坏了。 毕竟武痴的一身武艺,全在一双铁爪,说是摧金断玉有些过分,但普通的青石,也能抓的粉碎,倒是不假。 “你就是个贱人!”武痴气的越发牙痒,继续向凌沺攻去。 凌沺也不用手,他的身高比武痴要高半个头,腿也更长,专门用脚踢,在雪白的袍子上,给他印了好几个大脚印。 不过他也没好哪去,袍子虽然没事,但要是撩起来袍子,就能看到长裤破了好些口子,腿上也有不少被抓出的血痕。 这也是凌沺不愿意跟他打的原因,他的拳头虽然也够硬,但还是不如武痴的,除非用兵器。 可又不是生死厮杀,动了兵器,他们俩武艺又不算差距多大,万一收不住手,非得重伤不可。 还不如现在贱贱的挑拨一下,腿上受的伤,嘴上找补回来。 反正这点儿伤,他不在乎,武痴怕是气的要死。 武尺虽然是他的真名,但也是他的禁忌,毕竟这名字跟无耻,听上去太接近了。 你叫他疯子,他都不在乎,可这个名字,敢叫的人,不多的。 两人打着打着,就上了城头,亦或者说,武痴被凌沺给引了上去。 萧无柯、吕烨听见这乱哄哄的,也是被引了出来,看见这一幕,多少有些无奈。 天门关上下,一贯都是很严肃,甚至可以称之为军纪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严苛的。 可他们拿凌沺也没有办法,索性准备眼不见心不烦,返回屋中罢了。 但凌沺下一刻却直接将自己的袍子,向着他们扔了过来,然后就擎着一双铁拳,正儿八经的跟武痴打在了一处。 拳来爪往的,打的好不热闹,一时间竟是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得谁。 当然,从场面上看,凌沺还是凄惨一些的,衣服都成了条条,满身的血痕。 而武痴虽然挨了些拳脚,衣袍也不少脚印,甚至胸口被凌沺锤的生疼,却也没有那么狼狈,反而愈加的凶残。 终于,百来招后,凌沺双手擒住武痴双腕,直接将他整个人抡了起来,一个背摔砸在地上,一拳砸在武痴身旁,这才结束了这一场起的滑稽的打斗。 “二位大将军,感觉如何。”凌沺把武痴拉起来,笑着看向萧无柯和吕烨。 “??”萧无柯和吕烨都是有些茫然了,不知道凌沺问他们什么呢。 “这身功夫,可能在西南边军,有一立足之地?”凌沺示意了一下武痴,再道。 虽然武痴忘了给他送信的事儿,但封边歌来了后,他还是知道了的,也让罗燕途找到武痴,把信拿到了。 连云霄,虽然是回了隆武城,但并没有把人都带回去,几个弟子,都是入了各军之中。 大弟子,戎钦,跟燕林一起去了南境。 二弟子,贺承东,其实也在乾坤关,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见到,并未随卢寅晟来此。 三弟子,林章,去了灵武,为一府军朗将。 七弟子,崔时倾,也就是十七,入了臻武司,已经去了燕州,成为燕州臻武司掌事。 唯独武痴,本来是该入右武卫的,结果赴任第一天,就把顶头上司,给重伤了。 直接又被罢免了一应官职,恢复了白身。 然后,连云霄便挑拨他来找凌沺比试,说凌沺胜了前跃鲤榜第一人,连他自己也不是凌沺对手,他们这些昔日揍过凌沺的,被凌沺揍过的,现在都是被轻松拿捏的货。 武痴当然不服,一路来寻,到了一地,知道凌沺去了别处,然后再追,终于在这里才追到人。 可他却是不知,连云霄也是在给他这个四弟子铺路,知道他性子疯,想找个能压得住他的人,让他跟着,省得再惹了祸,有被贬去罪卒营,或是直接砍了头的一日。 但是时移世易,这东西谁也说不准。 凌沺见他痴迷吕凤绮,什么都不顾了,真跟着自己也未必就能行,这才和封边歌商量后,有了现在这一出。 那位,才是真能降得住他的人,而且也对他看的对眼,两全其美的很。 不过这事儿,他说了也不算,还得吕烨点头才行。 长兄如父,吕烨要是真就死活不待见武痴,从中阻隔,那怕是还得出不少热闹。 所以现下,凌沺其实就是在探寻吕烨的意思,萧无柯,顺带一问而已,总不好视而不见不是。 吕烨见他问完,向着自家方向挑眉,也是了然。 不过却久久没有给出回应,而是眉头微蹙,忧虑不少。 “是城主担心你,一天疯了吧唧的,担心你哪天再闯了祸,特么再挂了,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而这边,见武痴闻言一直盯着自己,遂凌沺再道。 武痴看着凌沺,全部了然,有些怔然。 “吕帅也不用有什么顾虑,凌沺说及此事,只是聊代长辈之意,成与不成,倒也不急在一时。我就是给探个话,之后武四哥会暂留这里,不妨再看。有何问题,您可与邕武侯再谈。犯浑了,随便揍,这是耀武候给我的原话,我也转给吕帅,阡陌崖上下不会多说半个字。”凌沺见吕烨仍未开口,便再说道。 他也不是专业保媒拉纤的,不过是被封边歌赶鸭子上架,来传达这么个意思罢了。 究竟结局如何,在吕烨,更在武痴和吕凤绮两人自己。 能真的有人压下,或者说彻底消散了武痴的疯气,他们当然都是很高兴的,但绝不勉强。 “侯爷!梵山桉虎将军来了。”这时有军士快步上城,对凌沺道。 “请他入城。”凌沺把袍子穿上,点了点头,也没有离开和下去的意思,而是在这等桉虎过来。 他们其实都看到了桉虎抵近关城,所以凌沺才会说,让武痴留在这儿的话。 他,也得去梵山了,对方没有掀桌子,到得现在,也该过去聊聊了。 “灵玄,去请竟陵郡王,通知下去,准备启程,出使梵山。”罗燕途先行来到城头上,然后就又被凌沺指使了出去。 本还想说几句的鸟儿,也是神色一肃,快步下城。 此刻起,他们可就正儿八经的是外派的使臣了,可不能吊儿郎当的喽。 “拜见叶护,梵光圣节将至,国师请叶护共赏圣景,一应入境通关文牒已然准备妥当。”桉虎上得城头,恭敬道。 他可不想再挨揍,尽管可能性很小。 “凌某并非以朔北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之主身份,应邀造访,既然贵国国师文牒业已书明,本侯便只是大璟长乐县侯,此行大璟使团主使,叶护之称,该改了。” 凌沺拿过文牒看去,上面以梵山、大璟两国文字写就,与罗燕途给桉虎带走的文牒一样,只不过一者是请往,一者是邀请。 上面他可都是代表着大璟,而非荼岚和朔北。 如此,以往可以不计较他们这个称呼的问题,现在开始,却是得计较了。 “是。”桉虎老实的应下。 凌沺见状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向萧无柯和吕烨,道:“这段时间,凌沺叨扰了,暂且告辞,他时再会。” 吕烨也不再想武痴和妹妹的事了,当即和萧无柯一起,对凌沺拱拱手:“凌侯一路顺遂,早日归来。” 而城内,两千多随行骁果,以及恩佐等人也是快速汇聚列阵,罗燕途也是换上官袍,拉着竟陵郡王快速前来汇合。 凌沺也回去换了一身衣衫,着甲在身,回返关门处。 “出发!”大手一挥,旌旗招展而起,使团出关,向着曦虹原西南行去。 虽然都是轻骑快马,但是却没有行的很快,反而是缓缓而行。 到了梵山边军大营所在,桉虎倒是留了下来,转而由千喀邪率军五千随行引路,而桉虎,在即刻起,将成为梵山边军新任主帅。 相隔不过三日,千喀邪像是老了十多岁一样,满头花白,神色也有些萎靡。 两方人并没有什么交谈,凌沺也没有再寻衅或是打击千喀邪什么,一路都在平静中,向着梵山腹地行去。 梵山人对他们也确实所知不多,除了临近曦虹原一线,越往里走,越是如此。 梵山的百姓们,看着他们,更多的是好奇,而非敌意。 而凌沺也真正见识到了,梵山百姓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 若非景色终有不同,他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荼岚。 这里的人种地的也不多,同样是放牧、乃至游牧为生,也在逐水草而居。 不过这里的城池很多,大多不算太大,间隔的也很远。 自由游牧的人,一般也都带着毡房,不过不太多,大多数的人,都是在城中聚居,一栋栋石头房,倒是与中原两异,建筑风格也与中原大不相同,尤其是那些充满佛门色彩的纹饰装点,更是凌沺他们头一次得见,那是与中原寺庙也完全不同的。 不止如此,凌沺他们也体会到了,这里佛门的多样化、区别化。 这在建筑上,便能体现的出来。 每走过一段地域,他们都能发现,城中建筑画着的彩绘式样、以及建筑的色彩,包括常常可以见到的僧人的衣着、发饰等,都有着不同的变化。 有的只是单纯的色彩不同,有的则迥异极大。 他们看见了将头顶全部剃光、两鬓和脑后,留着及腰长发的僧人,也见过上身赤裸、光着双脚,就连眉毛都剃的精光的僧人…… 很多很多,都完全有别于他们印象中的佛门子弟。 只是虽然大呼奇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些佛门的信仰他们也不了解,没有贸然开口,免得触犯到人家什么忌讳。 如此,足足半月时间的前行,他们才到了梵山山脉附近。 这里的景象,再次让得他们惊讶不止。 纵横交错的水网间,大片大片的田地分布,这里的人不再是游牧生活,而是农耕,放眼望去,入目百里皆是良田。 一个个村落散布,围绕这一座座城池,八条大路,不同方向向着中央那片繁复的山脉延伸。 那里参差起伏不定,却隐隐是一个圆形的山脉群,大概正中央的位置,一座高山鹤立鸡群般拔地而起,似盘坐人形样。 随着向那里行入,大路不断出现大大小小的岔口,通往一座座山峰,逢山必有寺庙,不愧千山万寺之称。 来来往往的僧人,更是随处可见,各个神色恬淡自然,仿若世外之人,来来往往的百姓,同样皆是笑容满面,恬静温润。 这一个,众人只觉置身一片乐土,一片超然世外之地。 而那座帝都,就在这重山环绕之间,在莲池金顶之下。 那是一座所有建筑尽皆有着雪白外墙,整体连在一起,宛若一个巨大无比的莲台一样的雄伟建筑。 这里的房屋,除了大小不同,高度竟是都惊人的一致,也就皇宫略微高些,而且覆上了一层金顶,十分的耀目,众星捧月一般。 可若是抬头看去,便又不觉得有什么了。 仿佛,那真的是月,而其上那金灿灿的梵山寺,才是璀璨的骄阳。 “查客仑,代阿穆那大帝,在此迎候大璟贵使多时,使馆业已布置妥帖,请贵使及使团上下移步,明日大帝将亲自接见贵使。” 这城虽然没有门,寻常时大路旁,也没有军士值守,但此刻,在凌沺等人前路,即将步入梵山帝都城区的地方,还是有一队金甲将士,在一个华服老者的带领下,迎接凌沺一众。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下马威 “昭允亲王有礼,我等是客,自当客随主便。”凌沺下马,回了一礼,微笑道。 这华服老者查客仑,乃是当代阿穆那大帝,也是国师梵忧的叔父,便是在整个梵山,也是地位最尊崇几人之一。 凌沺是真的没想到,接待的规格,整的这么高。 当然,说受宠若惊也不至于。 他好歹也是朔北叶护,一方之主,倒也不至于大惊小怪。 “凌侯请。”查客仑也是回以微笑,挥挥手,示意千喀邪自行入宫面见大帝,亲自在前引路,与凌沺同行,将之带去驿馆歇息。 途中且行且看,老亲王也是个很健谈的人,沿途为凌沺介绍着梵山的风土人情,以及城内处处。 竟陵郡王、罗燕途等人身旁,也有梵山这边的官员陪同。 双方也算其乐融融,看起来和睦友好非常,与此前在曦虹原一带边关之地,天壤之别,任谁在这里,也不会认为两方人不久之前,还在杀个你死我活,战死将士之数,都多达数万人。 经过交谈,凌沺也对梵山,阿穆那帝国,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们的官员构成,其实相较大璟更加简单一些,并不是三省六部制,除去君王所掌大差不差,有国师再上,多了一层更高的掌管者之外,军政划分清晰明了,简单直接。 军方来说,分为常备军、各部亲军两种。 梵山常备军,皆是帝都直辖,直接任免将领。 除去阿穆那大帝自己隐藏八方那些外,也就两支,一支就是边军,共有四部,千喀邪率领的就是其中一部,四部加起来共有五十万人左右。 在此之外,则是帝都亲军,负责拱卫帝都,听令征战,以及城内及辐射周围各地治安肃纪之事。有兵八部,各五万兵力,共计四十万,相当于大璟长兴骁果军、十六卫合一的存在。 而各部亲军,从亲王、大公这些大贵族,到各类大小侯爵,都有自己部中的亲军。 亲王、大公,相当于叶护、特勤,不是出身皇族,就是一方大部落的首领。 而各色大小侯爵,其实也就是中小部落的首领,哪怕只是百户辖民,也可称侯,代表着贵族身份,也代表着其有自主权益。 这个自主权益里,包含信仰、也包括组建军队等一应所有事务,在各自部中,有着近乎全部的自主权。 当然,在其上,是有着神权辖制,无论信仰佛门那一宗别教义,都是神权至上。 这也就是那个近乎,不然就真的是全部。 对于各部亲军的数量,是完全没有荼岚那样明确的规定的,只要各贵族承担的起,那你有百万军也无妨。 而政务体系,除了国师、大帝之外,梵山还有一位国相,辅助大帝处理政事。 其余各亲王、大公,分管一摊,形成类似大璟六部的存在,不过梵山的数量是有八个。 至于什么郡守、县令的,梵山一样没有。 即便是帝都直属,也是分封一个个部落的形势,由该部贵族自行处理,或者自行分任官员或者亲信管理各种事务,而后统归到国相那里,由其和属官分门别类,交由阿穆那大帝,再由大帝分指批示给八部的大贵族处理。 看似会都集中在几个人身上,政务极其繁忙,但实际上并不然,相反还要轻松不少,大多数的事情,基本各部都能自行处理,有难以仲裁的事情,也有各地佛门可以见证、裁断,真正上呈到中枢的并不多。 而昭允亲王查客仑,若是类比的话,就算是阿穆那帝国的礼部尚书,因为他所学极多,对境内各部以及其他诸国的文化,都有相对精深的了解。 …… “梵光!” “梵光出现了!” “佛圣临世!”…… 突然间,诸如此类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的响彻在阿穆那帝都内。 凌沺转头四顾,发现顷刻间,跪了满地的人,包括查客仑在内,在此地的梵山人,都跪拜了下去,虔诚之极。 唯有他们一行人,突兀的站在那里,皆是四下望去的样子,不少人脸上都带着错愕和不解,然后是极度的惊讶和震撼。 因为他们举目看去,那莲池金顶上,正散射这漫天的金光,并不刺眼,但极为的醒目,那似人盘坐的大山,这一刻真的向一尊神圣的神佛,那金光便是其脑后的光轮,宛若又一轮温煦的太阳般。 下一刻,以梵山寺为首,众僧人汇聚盘坐,诵念经文,梵山山脉千山万寺僧人皆同,整片梵山地域瞬间尽是梵音,传荡不息。 而无论百姓还是贵族,无论在街上的在家里的,此刻也都走到露天处,沐浴着那金灿灿的‘梵光’,向着那金顶朝拜,默默祷告。 足足两个时辰,梵山众人的祷告、朝拜,才算是结束。 而凌沺他们也就跟这愣是站了两个时辰,倒不是他们不想动,是压根没地方给他们下脚挪动。 那些梵山人全都浑然物外的样子,对其他事全然不闻不见,看的凌沺都蠢蠢欲动了。 只不过不是跟着祷告、朝拜的心思,而是觉得,这时候要给他二十万大军,够他把这里干下来的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家伙,一动不动的,他都怀疑这时候是不是砍了他们,他们都还是全然不在乎呢。 可是他不知道,若他真的这么做了,或者说真的在这时候乱动,甚至破坏这些梵山人的朝拜祷告,他会迎来这些人最疯狂的攻击,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忘死和杀意。 不过凌沺倒是忽然知道了,梵山为什么愿意跟他扯皮、厮杀、试探这么长时间,恰到此时才逼出双方底线,邀他们来此了。而且查客仑又是给他介绍这,又是介绍那的,一路上简直有问必答,毫不避讳,然后走的死慢死慢,一个多时辰过去,还离着驿馆十万八千里的了。 这特么其实就是个最好的下马威,直接震慑人心的下马威,若是心志不坚都能给他们弄皈依了。 他回头看去,跟罗燕途交换了个眼色,一直装死的竟陵郡王,也向着他们俩微微点头,眼神不再散乱。 “让贵使一行久等,万分歉意。”金光散去,查客仑起身,仍旧之前的神态,对着凌沺致歉道。 “无妨。此情此景,世所罕见,我等得幸观之,也是甚为震撼,开了眼界。”凌沺同样敛下所有心思,微笑回道。 “今后七日,便是我阿穆那四年一度的梵光圣节,也称圣耀节,是我阿穆那最隆重和重要的节日。贵使一行,若是有兴趣,不妨到处看看,也热闹热闹。”查客仑继续引路,边走边说道。 “那就烦请亲王派人指点一二,我等初至,对一应习俗、忌讳皆不尽所知,免得有所冲撞。”凌沺顺着说道。 “自然自然。”查客仑笑着点头。 这次他们行路的速度就快多了,闲聊虽然继续,但不会处处停下,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是到了给他们准备的使馆。 “贵使众人,远行而来,还请早些歇息,明日大帝接见之后,会有欢迎贵使的盛宴,皆是再叙,今日查客仑便不多叨扰了。有任何事,贵使等,皆可与馆驿上下人等吩咐,他们皆会大璟语言,通晓大璟礼仪。”将凌沺等人,送至使馆,查客仑便出言告辞。 “有劳昭允亲王。”凌沺客气还礼,送至门口。 接下来,凌沺等人又忙活了小一个时辰,将使馆内的布防、轮值等事安排好,给众人叮嘱些注意事项,这才都来到凌沺的房间。 “有点儿不好办了。”罗燕途当即苦着脸道。 “唉!谁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凌沺也是叹气一声,脸上尽是苦笑。 他们所有的准备和打算,在到这之后,在看到那一幕之后,尽皆化作乌有,全部成了白费。 “有这座山在,即便大璟能打下这里的地域,也统治不了这里的人。而摧毁这座山,摧毁他们的信仰,不说能不能做到,仅是其中的难度,和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无可想象的存在。”竟陵郡王也不再装死,郑重非常。 这话倒不是说他们就真的有多想把这里打下来,还是一个主动被动,上风下风的问题。 现在梵山就是给他们看这个事实,你们对这里无可奈何的事实。 而反过来,如果是他们攻去大璟,反而要简单的多,这个破山太过奇异,再加上那天地间缭绕的梵音,真的能折服太多太多人。 他们一路进到这里的所见,那些梵山人脸上的恬淡笑意,无不在告诉他们,这里就是他们的乐土,就是他们的圣地! 他们的笑意不是伪装,幸福也不是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生活在这里,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哪怕凌沺心头也有不忍去破坏的念头。 更遑论是祖祖辈辈自幼就生长在这里,沐浴在这一切之中的这些人。 不用想他们也知道,谁想要破坏这里,改变这里,会迎来怎样的反击。 有了此地,哪怕其他各地不是如这里一样的坚决、虔诚,梵山也稳稳占据着上风。 他们才是有恃无恐的一方。 这一记下马威,他们挨得是瓷瓷实实。 “何止这里,其他地方也是一样,与曦虹原一带,截然不同。”凌沺接言道,连连摇头。 此前所有欣喜,现在都烟消云散,他这时候知道了,什么才叫给你看的,才是你看见的。 整个此前的战事,包括天门关、白帝关的不断游骑交锋,大战小战,都只是给他们看的而已,当然也起到练兵和阻拦的作用,这个不提。 曦虹原那一带,都没有百姓,即便有也习惯了彼此的互相厮杀,都将之当做常事。 在那里,他们其实并没有体会到梵山人的信仰,带给梵山人的那种力量和凝聚力。 他们仍在以为,不过和他们一样,也有着争斗,也有着矛盾,也有着人心强弱,声名利禄罢了。 包括北虹七部,给他们的感觉也是如此。 他们不知道,北虹七部和虹宗,在梵山其实也是异类,他们的教义和这里,和梵山其他各处,都格格不入,这才是他们而今也没有与梵山其他各部结成一体的原因。 或许这也是梵忧,将他们当做弃子的原因。 难以改变和融合,那便不如舍弃、毁灭。 他们自然也可以这样做,但梵忧面对的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同只是一个北虹部,而他们面对的是整个、完整的阿穆那帝国。 难易之差,何止万倍。 “钵罕那情况与梵山大同小异,我们为难的,有没有可能,也是梵山而今所正在为难的?”罗燕途道。 “不会。”回答他的是竟陵郡王,只听其再道:“此地虽被天下佛门引为圣地、祖庭,但梵山寺正统,起始却是在钵罕那,只不过当时他们两种道统争锋,佛门败退,这才北行,来到阿穆那之地,取代、融合了阿穆那以往的信仰,形成了现在独特的梵山万宗佛门。 其实就是各弟子流散四方,各有自己的思想,结合佛门初始的教义,以及阿穆那当地的神话和传说,而分别形成的各种流派。 其中,而今的梵山寺始祖,也就是当时的佛门祖庭弟子,发现了此山,将之引为佛圣在人间的化身,本就是正宗,再有这异相,自然成了绝对的中心。 引得包括仍旧留在钵罕那的佛门弟子,都拜为祖庭。 长久以来,钵罕那之地,信仰佛门者,也并不在少数,而且因为佛门的北迁,他们语言文字也有相通之处,彼此也更加认同。” 他其实和查客仑差不多,只不过他所习更多的,还是各国历史典故,包括神话传说,对人文了解倒是稍弱。 隆彰帝和殷王对这次出使,都算重视,多派一人前来,岂会真的随意。 “也就是说,对他们来说,无非就是换个信仰的事,而且本就有从众或者说有基础、有认同,对吧。”凌沺挑眉道。 “正是如此。他们的战斗,不止是两国之间的战争,还是一场信仰之间的、神权之间的相互碰撞,准确的说,我更愿意将之称为一场,由神权争夺引发和构建起来的战争。其实如果你们有观察仔细的话,就会发现,钵罕那坚定信仰古教的人,差不多都死干净了,或者如当年佛门一样,流散向了四方。甚至可以将之当做两个道统之间争锋的延续,现在是一胜一负而已。”竟陵郡王再道。 “也是。他们要是没有信心拿下来,也不会轻易发动灭国之战。”罗燕途闻言点头道。 “且不管他们。今天这一切,就是给我们看的,不管他们是想要动摇我们也好,让我们看到他们安宁喜乐也好,都不去管。传达下去,我们心中要坚定一点,只要对方是对大璟有所图的,那就是杀干净这片土地所有人,也在所不惜!这句话,不管是谁,一天给我念他一千遍。谁都可以动摇,我们到了这里的人,一个都不准动摇。”凌沺有些烦的摆摆手,而后瞪着一双虎目道。 虽然他也犯愁发难,但是他更知道,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他们不能有一丝动摇和弱势的表现,必须强硬到底。 至于梵山上下全都恬淡喜乐,或许真的如此,可中原的百姓也是一样,荼岚的百姓同样如此,没灾没难的,日子过得去,谁家没事苦大仇深的,有病啊! 你们的地方不容挑衅,谁家的能咋的? 别说特么没有敌意的事儿,真没有敌意,跑别人家门口晃荡啥,上人家家里捣啥乱? 大家心思都是明摆着的,别特么扯别的犊子。 不好改变,那就杀,别管能不能做到,别管影响会多大,更别管现不现实,起码得先这么想,坚定的一遍遍的去想,让之深入骨髓,消去此前影响再说。 “那怎么谈?什么地步为止?”竟陵郡王问道。 “不谈!他们不是圣节,圣会么,让大伙儿尽情的去玩,玩儿乐呵再说。先前他们不急,现在咱们也不急,反正也没啥好办法,咱们就在这拖,拖到对方先把所求说出来,见招拆招,能应的应,不能的让他滚蛋,接着扯皮,大不了在这儿扯个一年半载的,我就不信了,现在谈不妥,他们就敢再出兵?”凌沺哼哼道。 他很烦,他其实不喜欢这种扯皮的事儿,可现在不得不扯,至于杀光这里的人,谁都知道是个笑话,上千万人呢,怎么杀?大璟都能被拖垮个屁的。 “那就随你。我可就不管了,真去潇洒了。再纳几房美妾回去,倒也是美事。”竟陵郡王笑笑,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你别玩儿现了,不说在这儿长待,就是让大家都出去玩,你不怕真被影响一些人啊!”罗燕途没好气的瞪着俩人。 刚才他都发现一些人神色异样了,还放出去? “不怕。现在影响的越深,等咱们占了上风,他们倒回来的越快。”凌沺不在意的摆摆手。 终究不是天长日久在这儿的,哪有那么容易变得虔诚起来,纵然现在有些想法有些影响,等到他们发现,诶?这般神迹下的人,还是没咱大璟的厉害,他还有影响个屁! “但愿如此吧。”罗燕途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不知道凌沺哪来的底气,不过这家伙好像一直也都是如此,自信也好自负也罢,反正他也拗不过他,随便吧。 他也出去逍遥快活去! “大爷的!”凌沺心里恨骂一声。 别说其他人,他们仨何尝没有被影响,真若没有,现在根本无需在这里议论什么,担忧什么。 郁闷、气恼的同时,他也在想着,该去做些什么,去尽快的消弭这些影响。 (本章完) 正文 请假一天 家里有事,断更一天,万请见谅。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神国,还是人间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凌沺等人起了个大早,但是实际上,阿穆那大帝一众,上早朝的时间,是正午前的一个时辰,梵山的正午前。 人家也不叫早朝,就是例行议事,而且若非他们到来,阿穆那每旬才议事一次,其余时间,有什么要紧事,才会单独奏秉阿穆那大帝,或者由大帝发起,召集各为亲王、大公等齐聚商议。 所以在场的人也不多,除了凌沺他们三人,也就十多个。 八个人身穿华服,七个人身着鎏金甲,加上个一身金色华服的阿穆那大帝,就是全部了。 “大璟使臣(副使),凌沺、吕宁阳、罗燕途,见过阿穆那大帝陛下。”凌沺三人照例拜会一句,欠身一礼,挺立场间。 单论气势来说,很有些跋扈和嚣张的样子,起码在梵山等人看来是如此。 “皆说中原是礼仪之邦,今日所见倒尽是倨傲,不愧是天国大朝!”有一梵山将领,阴阳怪气的哼道。 “可笑。”凌沺冷笑一声,“昭允亲王就在此间,广闻博学之名,便是凌某也如雷贯耳。你可问亲王,大璟朝臣百姓,面见圣上,是否也是此礼。在我大璟,圣上为众心所向,同样也体恤臣民、尊重臣民,可不会使他们屈膝折节,还引以为傲。” 众人闻听此言,虽然不满,但也都看向了查客仑。 查客仑有些头疼,因为这个是事实,大璟确实没有动不动就跪的习俗,让他昧着良心否认凌沺的话,那也是在打他这广闻博学之人的脸,可又不能就这么让凌沺,一见面就占了上风,是以其便道:“贵使所言,虽是非虚,但有一点,本王尚有疑虑,还请贵使解惑。” “亲王请讲,凌某知无不言。”凌沺回道。 “据本王所知,在大璟、北魏,位卑者、年幼者,向尊者、长辈见礼,需后者准允,才可起身,不知是否详实?”查客仑是属于此间老好人的那种感觉,即便此刻的反问、质疑之言,也没有凌沺和那梵山将领那般强硬,稍显委婉。 “确实如此。”凌沺不慌不忙,从容回道,甚至还面带微笑。 “只是凌某身负大璟圣上御赐印剑,在外行事,如圣亲临,且此行乃是代表我大璟而来,与贵国洽谈,何谈凌某违背之说。至于辈分,凌某与大帝皆是青壮,凌某虽晚生数年,却也无辈分之差,若依此印剑所彰,我大璟圣上之尊,反而才是长辈,凌某何来失礼之处。” “巧言诡辩之辞!”那梵山将领轻喝道。 “敢问陛下,此是何人,可代陛下乎?”凌沺没有理他,仍旧面带微笑道。 “本将页廓宁月,阿穆那颖渠大公,阿穆那近卫军八部大将之一,你待如何?”阿穆那大帝却只是神色淡定的看着,没有开口,反而是那将领自报家门道。 “哦。那是代表不了的意思喽?”凌沺继续看向阿穆那大帝道。 “好了,页廓。这等小事,无足轻重,不必多言了。”见页廓宁月仍要开口,也看见凌沺眼中凶光的阿穆那大帝,这才开口道。 虽然他很想知道凌沺会怎么做,但却也知道,没有在这里就撕破脸皮,打上一场的必要。 凌沺笑而不语,只是看了看页廓宁月,不屑之意毫不掩饰,气的页廓宁月够呛。 而罗燕途就看他们一方用梵山话,一方用大璟话,在那叭叭了一通,却是不知究竟都因为啥,虽然也能猜个大概,却也觉得很郁闷。 不过不用看样子他也知道,凌沺这犊子,是不会吃亏的,所以也是一脸微笑,面上风轻云淡的可以。 而场间与他一样的,没有。 其他人都是早有准备,哪怕不算精通,也都听的明白双方语言,就他一个赶鸭子上架,还没认真做准备,只想着掐架的。 平常还好说,无论是大璟使团,还是梵山这边接待的人,都有通晓两国语言的,会给他翻译下,或者直接用大璟话来交流。 可现在这个场合,不说对方言语,也是一种态度的体现,还就他们这二十人,自是没人给他翻译的。 嗯……其实也不是没有,竟陵郡王就可以,但他懒得搭理这茬,早忘脑后了。 这就导致,鸟儿现在的样子,虽然装的很好,但显得过于生硬呆滞了些,一看就是个憨批的样子,让得不少阿穆那亲贵,将目光转向了他,想着是不是可以在他这下下手。 “本帝早有听闻,凌使与罗使,虽皆为中原族裔,但俱出身北魏,此行是仅代表璟朝而来,还是亦可代表北魏汗庭。”阿穆那大帝淡淡向凌沺和罗燕途说道,但是眼睛么,也是有意无意看向了罗燕途。 显然,他同样有从罗燕途那里,打开突破得心思了。 只不过,鸟儿根本听不懂,只是仍旧在淡笑着。 只听凌沺道:“凌某不仅是中原族裔,同样出身大璟之地,幸得大璟圣上和先汗王陛下赏识,恩赐朔北叶护之位,谆谆教导、信爱有加,恩隆不敢或忘,不尽感激、敬服。 至于罗大人,虽家中居于荼岚草原久已,但是心念故土,对中原故土向往憧憬不尽,今以己身重返中原,落叶归根,再兴门楣,已仅是大璟朝臣,不日更将与我大璟殷亲王爱女成婚。” “那就很遗憾了。本帝久闻荼岚草原,与我阿穆那风俗相近,对先汗王也仰慕已久,更十分期待可以与北魏结成友邦,与汗王铸兄弟之谊。”阿穆那大帝微微摇头,十分可惜的样子。 “我是说,可以。”凌沺笑道。 那样子虽然不贱,很正经,但这话那就只有欠揍能形容了。 之前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无一例外的潜在意思,都是代表不了么,可惜了半天,你可以? “他不行,我,可以。”凌沺再道,手上的一个扳指十分显眼的露了出来。 “两姓家奴!”有人嘀咕一声,惹来一堆人的白眼,和凌沺更加灿烂的笑意。 “大帝陛下,大璟与北魏虽是分治,却是一家,此人如此言语,凌某可否认为,他是在有意挑拨我朝内部关系,有意乱我朝安宁,又可否代表大帝陛下和阿穆那举国之意,亦或者代表国师冕下的态度。”凌沺笑的灿烂,手却是又有意无意得,向腰间附近晃悠。 “是……”阿穆那大帝说道,然后似是没有下文了一样,直到凌沺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后边的话,才缓缓说出:“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那就都这样。不是……只有他这样。”凌沺也拖了个长音,同时一刀就撩斩了出去,开口的那梵山大公,直接被一刀两断。 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无论是梵山众人,还是罗燕途和竟陵郡王,全都木了,呆呆的看着凌沺。 “护驾!” “来人!” “斩杀此僚,拿下所有……” 梵山诸位将领,很快先行回过神来,抽刀围在阿穆那大帝身前,挡住与凌沺之间的道路,纷纷呼喝开口,各自喊了起来。 而始作俑者,凌沺,此刻仍旧笑意盎然,道:“悄悄的!悄悄的。都张牙舞爪的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大帝陛下,任何妄图乱我朝安宁的人,是个什么下场而已。大帝陛下问了,我答了,如此罢了,何必大惊小怪的呢。” “凌沺!你、过了!!”阿穆那大帝也不装了,长身而起,分开身前将领,阔步行出,一双威严霸道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凌沺。 罗燕途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可也即刻拔刀,与凌沺背对而立,凝眉看向门外正在涌来的梵山军士。 “过了么?凌某可并不觉得。”凌沺虎目对视过去,两人眼中像是有刀光剑影迸射而出一般,“凌某一再表明,此间受邀来使,不仅代表自己,更代表着大璟,聊代我大璟圣上之意。可汝国重臣,数次言语挑衅,大帝毫无管束教导之意,反而无视、纵容,你,才过了!” 这一声,‘你,才过了’一下让得场间静谧下来,死一般的沉寂下来,鸦雀无声,压抑的人心头沉闷如有噎石。 “你真的很狂妄,很大胆。”阿穆那大帝眸子里也尽是危险的光芒。 今天众人得举动,都是他授意的。 凌沺一举杀尽了他万五精兵,还是只能吞下苦果,说都无法与人说一声的苦果,他怎会就此作罢。 挑衅不是目的,压压凌沺的气势,才是。 只是谁知道这是真的混不吝,哪怕身在他们帝都,身在他的宫殿,就当着他的面,也是嚣张至斯,直接暴起杀人, 这一刻,阿穆那大帝的脾气,也彻底被激发了起来,他很想很想,就在这里,就在此刻,在凌沺最张狂的时候,将他干掉。 “只是自信罢了。这般自信,我大璟人皆有之!”凌沺仍旧带着笑,可那双眼睛,却是极为璀璨。 说不好那是兴奋,还是嚣张,亦或是汹汹战火。 他其实也想试试,试试这梵山山脉内外,这梵光之下的虔诚信仰,是不是真的有他们给他看的那样,真的万众一心。 他要看看,这里究竟是神国净土,还是人间依旧。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初见梵忧 “好一个人皆有之。若真如此,大璟人人如龙,天下何人可与之匹敌。”一道温煦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拜见国师!” “冕下!”…… 梵山上下人等,尽皆俯身见礼。 “大璟使臣凌沺,见过国师冕下。”凌沺转过身去,也是微笑见礼,让罗燕途把兵器收了起来,示意一同见礼。 该有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而后,凌沺便是仔细打量起来,面前这面目清秀,满脸慈祥圣洁的年轻国师,那是一种不似人间人的气质,仿佛天生就是一个悲悯温煦的长者,而非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壮男子。 那种气质,并非让人望而生畏,而是让人觉得想不由自主的拜服、亲近、信任。 跟凌沺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给人的直观感觉。 凌沺不知道以前去凌家那个和尚,是个什么样子,但见到梵忧开始,他便觉得大体如此,应该如此,然后就是无尽的厌烦以及憎恶。 “本也无人可以匹敌。”凌沺打量完,如此再道。 先前还并没有多少动作的梵山军士等,此刻是怒目圆睁,不由分说,便是刀枪前指,想要想凌沺攻去。 而凌沺则是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梵忧,等着他的反应。 “或许吧。”梵忧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不仅让众人收回兵器,还将军士们都挥离出去。 “你们也都下去吧。把哲若沫的尸身带走,好生安葬。”梵忧再道:“以后不可如此妄为,我阿穆那该有的气度,也是要有的,如此徒惹人笑,有失帝王风范。” “好吧!”阿穆那大帝摊手点点头,略带无奈的应道。 然后除了查客仑,其他人都离开了,临走前自然也没忘把被凌沺砍了那个带走。 因为梵忧说的是大璟话,这次罗燕途倒是听明白了,震惊的看着凌沺和阿穆那大帝,以及查客仑和竟陵郡王,当然,也还有梵忧。 场间仅剩他们六人,却好像只有他,此刻才恍然大悟。 “没什么好惊讶的,真是阿穆那某位大公,剩下的人,包括大帝陛下在内,恐怕早就命人将我等全部拿下,而不是仍在说什么了。”凌沺笑道,拍拍他肩膀。 “那同样是本帝爱将!你以为冕下若不出现,本帝会放任你仍旧这般张狂!?”阿穆那大帝冷哼道。 “呵呵。”凌沺不置可否的一笑,只是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却是让阿穆那大帝更加生气。 那是什么眼神,瞧不起谁,还是肆无忌惮? 他么的也太过分了! “大璟确实有资格狂,叶护短短一年有此声名地位,也确实有资格狂。但是……”梵忧看向凌沺,面容毫无变化,仍旧那般温煦模样道:“我阿穆那也不是可欺之地,可欺之人,大国颜面,阿穆那同样也有,我以为白帝关一事后,叶护该知我意。现在看来,还是没有啊。” “不使将士动武,只是不想再起两国争端,让将士们枉死。可我一人出手,便是打死叶护,除了彰显叶护的无能,倒也没什么其他了。”梵忧接着再道的时候,话音方落,人便是已然闪动向前,一拳向着凌沺砸去,直奔命门,上来就是杀招。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里打,可没有什么意思。国师既然有兴趣,梵山寺前一战如何?”凌沺同样面色不改,一拳轰了过去。 两人出拳都并不花哨,直拳快进,气力十足,衣袖阵阵作响间,已然对撞在一处。 砰的一声,在场之人,皆清晰入耳,然两人同时微微一晃肩头,身姿尚且未定,便又是三拳两脚电闪般对上。 而后齐齐退后三步,尽是拳脚争锋,却是已然见血,两人拳锋,同样在巨力的对撞下崩裂。 “那便如你所愿。”虽然梵忧也颇善拳脚,可眼下尽靠拳脚,也是无法拿下凌沺,同样有换过方式再战的意思。 下一刻,两人一前一后掠出宫外,径直向梵山帝宫后方直去,抵近莲池金顶峰下。 这莲池金顶,实际上是有一条盘山路,从梵山帝都各处,皆有路径相连,八方皆可以踏上这条路,去往梵山寺。 但这只是正常得,还有一条不正常的,当下二人选择的,便是此路。 从山脚向上,是高高的峭壁,略微倾斜在向下渐渐变宽的山体上,直通梵山寺所在。 哪里像是巨人双掌上下虚合的山腰阔地,就是梵山寺所在,寺中大多数建筑,都在山体上修建,外有恢宏装点,阔地上只是一个露台广场,极大,有白玉栏杆围挡。 而这露台广场的外面,就是这条不正常的路,那仿佛衣袂褶皱的一道道突起凹陷,有迹可寻,攀爬踩踏借力之处不少,倒是没有看着那么吓人。 但高度就在那里,寻常也极少极少有人敢于从这里攀登,只有梵山寺以及一众梵山各地武僧,且是其中最拔尖儿的那寥寥数人,才会将之引为来自佛圣考验,以此坚心智、锻胆魄、验筋骨,校武艺,选择攀登而上。 这条路,勒虏走过,阿穆那大帝也走过,梵忧更是以此熬练自己半年,走过无数次。 此刻自是娴熟而上,何处落脚,何处攀登,何处借力,何处绕行,尽皆了然于胸,说是闭着眼睛都能畅行有些扯,但也不用什么考虑观察,便可迅速上行。 凌沺自然做不到他这般,却也有自己的办法。 昭阳刀墨舞剑,一手一柄,交替刺进山石之中,有落脚处便踩踏借力跃起更高,没有就全凭着双臂之力,向上悠荡,刀剑交互而行,倒也不慢。 即便路中需要观察一二,却是上路笔直,并不比熟稔异常的梵忧差上什么进度。 两人的突兀行径,也随着身形越来越高,被全城的人看在眼中,越来越多的人注视、靠近。 “那位璟人,倒也当真勇猛高强!”有人不知究竟,只看衣衫形制隐约辨别,不由赞叹。 “哼!摔死才好!敢与国师冕下恶言相向,甚至大打出手,罪该万死!”有人打听到了消息,愤怒咒骂。 “该死的璟人!太过跋扈!不知天高地厚,敢挑衅冕下,死一万次也不够。”更多的人开始附和。 “他还杀了哲若沫大人,嚣张不可一世,当真该死!”再次有人爆料道。 “我听闻此人乃天生凶煞,出生时就遭神雷天罚,火陨除厄,可却是命大,无关的猎户、乳娘、丫鬟死了一大堆,他却毫发无伤,被挡住河中也是得以活命。而今手中血债累累,杀人无算,亲手杀的,没有一万都有八千,征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战、屠城致死者,更是近百万之巨,魔焰滔天!” “请冕下除魔!此等魔头,不应存世!!” “请冕下除魔!超度百万冤魂!” …… 此起彼伏的喊声,瞬间传遍了全城,哪还有半点儿梵光圣节的喜气,和安然自得的淡然恬静。 “走!回去抄家伙。”恩佐几人正在闲逛,见此变故,听的那些喊声,经过翻译得知究竟,当下一个个满脸煞气,拔足就往使馆跑去,并汇拢所有前来的大璟将士。 一众人在此刻的行为,显得尤其的瞩目和特殊,路上甚至不断有人阻拦,甚至妄图攻击他们,众人也都不理会,不断避开,快速向使馆返回。 他们带着兵刃的不多,穿着盔甲的更是没有,现在若是陷在这里,必死无疑。 何况他们还想要去帮凌沺,不使他孤身奋战。 然而没等他们返回到使馆,甚至没走出太远,便是被一队队梵山军士围了起来。 其他地方或单独,或聚拢起来的大璟将士,也是一样。 “诸位稍安勿躁,大帝有令,冕下和凌使尚未分出胜负之前,诸位便由我等来保护。”有梵山将领,对他们说道。 现在他们将梵山百姓,都围拦在外,确实也能起到这个作用,不使恩佐等人,与梵山百姓发生冲突,也可以震慑住躁动暴怒的梵山百姓。 但结果出来了的时候,这种保护,自然也可以成为围杀。 只是现在暂时不需要动手,以免彻底不可收拾的场面出现罢了。 “让开!”其他人还好说,恩佐、红娘等人,哪里管那么多,当下便要向外冲去,吴犇更是双眼赤红,当即便要抡刀开杀,他不想再一次如缑山城那次一般,看着凌沺孤身奋战,也绝不允许自己再躲在一旁。 “都住手!相信子瀚!”罗燕途急忙寻来,在朔北众人爆发前夕,呵止道。 “罗公子,不要让我们将你视为敌人!”恩佐低沉着嗓音,压抑道,森冷异常。 “操!”罗燕途心中大骂,果然都是那犊子的人,都特么翻脸猴子,说不认人就不认人。 “敌人个屁!你们不动手,他还可能无事,一动手,彻底不可回旋,全都得撂在这儿!”罗燕途气急,直接用荼岚话喊道。 “这是他有意为之,你们不要给他添乱!懂不懂?”见屁用没有,罗燕途只能再道,想把凌沺打死。 不跟他说一声就算了,自己手底下人也一声不提醒?不知道这都是帮什么玩楞? 个特么大坑货! “哦。”恩佐安静了下来,笑了下,挥挥手,带着众人坐下来,看见了外面隐约有酒楼的样子,还拿出钱袋子,让梵山军士帮他们买吃的来。 罗燕途看得差点气吐血。 殊不知,凌沺当然有所知会,虽然只是各种可能的假想,也是都与恩佐几人言说清楚了的。 之所以不告诉罗燕途,是就要这个效果,总得有人真的急、且有足够的大局观和担当,还得信得过,如此,后续才好有台阶可以下。 不然恩佐他们岂会四处躲避着往使馆跑,早就各处散花,开始杀人放火的捣乱了,这个他们可还算熟的。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圣人 且不说梵山帝都城内,情况如何,高喊着“请冕下除魔”的声浪,多么踊跃沸腾。 凌沺和梵忧二人,不断向上,来到梵山寺露台广场之上,此地空无一人,昨日入城时,率先咏念梵音的上千梵山寺僧人,好像都整齐的消失了一样,本就空旷的露台广场,更显空寂。 “这般欢迎场面,不知叶护觉得可算隆重。” 凌沺一上来就拉开了架势,凌空前跃,高高翻过围栏,落脚露台广场之上的一刻,便是拖刀架剑,随时准备动手。 可梵忧却是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了,反而笑吟吟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凌沺寻着看去,方才恍然,那之前匆匆一瞥,以为是梵忧或寺中僧人闲坐对饮对弈的棋坪茶案,合着都是给他准备的。 不过他自然也知道,梵忧说的欢迎场面,可不是这个,而是此刻充斥天地间的那些梵山百姓的喊声。 “还不错。”凌沺同样笑了起来,把刀剑归鞘,径自走过去坐下,浑不在意的样子。 水正好沸腾,扑腾的黑陶壶盖,叮叮的敲击着壶身,茶也是好茶,清冽甘香,闻之便沁人心脾。 凌沺直接自顾自的沏上一壶茶,悠然品香茗。 “皆说叶护如凶虎恶狼,尤其忌讳他人言说生身之事,以及那天生凶戾的魔头祸端之言,眼下看来,似乎所言有虚啊。”梵忧也踱步过来坐下,给自己添上一盏茶水,淡然再道。 “不虚。只是太多,又杀不过来,以后再说,倒是不如先诛首恶轻省些。”凌沺玩味回道,随手往棋坪上扔上一子。 “恶便是恶,何言首从,皆是一体而已。”梵忧再道,也向棋坪落子一枚。 “世人也皆说,国师生而知之,圣心悲悯,看来所言倒是真的有虚。”凌沺笑而再道:“否则,何须逼我,真的想要屠尽这千万人。纵然我魔根天种,你又能少几分罪孽。” 说着便有开始落子,速度很快,而且是连下十子,参差不齐的散落在棋坪中央,隐隐却有曦虹原一带的地形呈现,与舆图上的境线形状类似。 “生而为圣,不过妄谈,生而为魔,同样无稽,叶护又何必执着,选择终究只在我们自己而已。”梵忧再道,同样落下十子,与之相对。 “那他们呢,在国师眼中又是何物,棋子?亦或笑话?”凌沺把玩着一枚棋子,久久不将之落下,而是指向山下城中,最后将之落在梵忧布下的白子之后,却不是他此前所下黑子,而同样是一颗白子。 “是一切的根本。”梵忧淡淡回道,“与我而言如此,与叶护而言如此,与大璟、北魏皆是如此。你们中原的一句话很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等不过皆是轻舟而已,能不能行遍这千山百水,看得不是船,而是水,是路。水枯路断,寸步难行。” 而后同样捻起一颗黑子,落在凌沺布下黑子之后。 “可惜两水相冲,只会水浪四溅,难以留存。”凌沺将壶中沸水,倒入并未喝多少的杯中,高起急落,茶水四溅激洒而出。 “但也未必。两相汇流,终是交融,哪里又能分明。”梵忧将溢溅茶水,抹起在手上,滴入自己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杯中,新水旧茶倒也别无二致,不知者难以看出什么来,仍旧清亮嫩绿。 “茶盏也好,棋坪也罢,终究也就那么大,谁家的新茶换去旧茶,谁家的棋子易了黑白?”凌沺继续道,撒了一把黑棋出去,整个棋坪上都是,那零星的些许白棋,只能隐隐约约,露出些边角来。 “既是融合,何须分辨。”梵忧再道,也扔了一堆白棋上去,而后伸手一抹,除了两人那十一子布下的一条线,皆是黑白间杂,让人眼花缭乱。 “一逆一顺,舟向何处而行,早晚对撞罢了。”凌沺摇了摇头,拍散了所有棋子。 两人动作飞快,虽仍旧稳坐,但双手探出如电,各自不断擒子在手,快速按在棋坪之上,深如嵌刻其上。 “如此作罢,各自两全,岂不完美。”半晌后,满头是汗的两人终于罢手,梵忧笑看向凌沺。 而棋坪局面,也与之前大改。 那两条线首先发生了变化,黑线前移扩大了不少,落下更多黑子,而白棋虽然稍退,但也零星分布在大片黑棋之间,棋坪上泾渭分明的黑白两块中,这区区十数落在他方的白棋,尤为醒目。 “只这些代价,不够。”凌沺却是直接摇头,态度坚决。 他布下黑子那里,现在可已经就在手上,而梵忧白子落处,却是想要新得,用本就失去的,来换新的条件,这可说不过去! “捡来的,拿着不舒服的。切实落在手中,才是安稳。”梵忧道。 “不够就是不够!”凌沺断然再道。 梵忧这虽然等于是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他却是从没有想过,来这一行,会是这么个谈法,更没想过,梵忧会这么直接。 若来此之前,可能他还会犹豫一下,可现在,梵忧的这个条件,他绝对不会答应。 “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存。你想选后者,可我两者都要,这两者,我大璟皆不会、也绝不允许失去,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亦然。”凌沺再道,不再带着笑意,也懒得再打什么机锋,既然直接了当的说,那他干脆更直接些。 “布道而已,又有何不可。”梵忧轻笑依旧。 “若是中原佛门,虽然我也不待见,但总得来说,即便信的多些、传的广些,也没什么。可你梵山佛门,不行!这天下以人为本,也以人治之,而不是寄托所谓神佛显圣。虹宗的教义,其实我还比较喜欢,虽然不足之处不少,但行的是教化之事。而在这,我看到的只是一堆被提着线的傀儡,活的不过是你们钩织的一场无休止的傀儡戏罢了。大璟不会容许你们,去同样这般影响到大璟子民。哪怕,只是少数。”凌沺摆手道,态度坚决异常。 “他们是快乐的,是幸福的,是满足的,难道还不够吗。”梵忧挑眉质疑起来。 “七情六欲,人皆生而有之,不同的人,因此有着不同的喜乐悲欢,有着种种不同的生活、不同的选择。而你们钩织的这场戏,不过是一场看似只剩喜乐幸福,其实全部在你们操控之中的幻梦,喜也罢,悲也罢,竟是由你们而生,全然不由己心,活着有何意义。”凌沺鄙夷不屑。 而梵忧没有再说什么,只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笑的欢畅了起来。 良久后,凌沺都被笑的有些发毛,他才再道:“尽管你屡次打破我对你的印象,但此刻的你,才真的想让我跟你好好聊聊。” “??”凌沺一脸问号,各种懵逼。 咋的,刚才都是在放屁呢? “我生在梵山帝族,按你们的话说,还是嫡长,日后基本也会是这个国度的帝王。可我只是比其他人聪明了一些,便不得不幼时就到了这里,成为了而今的梵忧。 甚至不止是我,哪怕历代先祖,其实与山下大众何异,不过也是被提线之人罢了。 很早我就在想,所谓的佛圣,所谓的教义,难道就是真的天地至理? 然后我开始学习,学习所有阿穆那之地流传的各宗教义,各宗典籍,甚至去了解而今阿穆那佛门的起源。 佛圣其实很好,他与我一样,出身贵胄,更比我幸运,可以去做许多想做的事情。 他的一生都很开心,他甚至最初不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整日愁眉苦脸、饥肠辘辘。 他想要将之改变,他想要人们都跟他一样开怀欢乐,世间再无疾苦。 可他发现,他曾虔诚信奉的古教,并不能对他这个想法有任何的助益。 所以他创立了最初的佛门,宣扬自己的想法,务实的去帮更多人开心起来,摒弃烦恼忧愁和悲伤。 他做的也很好,数以万计的人,在被他帮助着,影响着,改变着。 可等到他离世,等到佛门在钵罕那不再被容纳下去,一切都有了改变,尤其是在这里被发现之后。 太多太多的人,开始将他神话,说他是天神转世,解救世间疾苦。借着所谓梵光和早已变了样,却更加严整的教义,彻底兴盛开来。 佛圣没有错,错的只是后来人罢了。 可错,便是错。佛门既然不再是最初的佛门,我等又如何不能像佛圣一样,将之改变,甚至将之倾覆! 中原佛门的变化,与阿穆那佛门区别很大,但我却很喜欢他们众生平等的理念。 古教而今已然不复存在,阿穆那佛门,却不是我能、或者说我现在可以颠覆的,哪怕是我。 一切都已根深蒂固,改变,非一人之力,可以做到。 我的条件,并非宣扬我阿穆那佛门入璟,而是请大璟可以让中原佛门有兴盛之机。 届时由外及内,来改变阿穆那现状。 起码名义上都是佛门,更容易让阿穆那百姓接受,再予以正道之名,一点一点,让所有人为之改变。 如此,叶护以为如何。” 梵忧说了很多,凌沺听的也很认真,但他的回应,仍旧干脆利落,直接道:“挺好的。千百年后,或许佛门圣人,就是你了,你也将被神话,万世不坠,圣名广传。可那是你的事,该我大璟屁事,半点儿好处没有,为何替你做这般嫁衣。” “别看我。我也就是说说,没啥以万民福祉为己任的胸怀和担当。何况,那还是你们阿穆那之民,非我大璟亦非我朔北之民。”见梵忧看着自己,凌沺冷笑摇头。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过于痛快 “换种方式吧。”凌沺也没有再跟梵忧多扯皮、争辩,用自己的想法去互相尝试改变对方理念的意思,而是直接再道:“大璟和阿穆那的交流,眼下没有什么必要。但国师既然有意,又欣赏我中原佛门,那便不如仅以中原佛门弟子入阿穆那之地交流论道,如此,国师由外及内的想法,也可慢慢实现。” 梵山僧人入璟,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可大璟僧人入梵山,在他看来,倒是不错。 本就都是佛门弟子,虽然教义各自发展迥异,却也系出同源,相似之处还是有些的,相对彼此了解,甚至产生认同,也是更容易的。 虽然因为出于同源,只是分别思想不同,而出现巨大争执的例子,也并不罕见,但梵忧若真如他所说那般想法,他这个在梵山拥有绝对崇高地位的人,便不会让之发生类似现象,而是去尽力的促成。 让大璟主动去宣扬佛门,帮助中原佛门广纳门徒,这不可能。 梵忧说的好听,由外及内,目的是影响和改变梵山百姓和佛门现状。 可实际上,真要如此去做,首先会有巨大改变的是大璟,而成全的只有梵忧和梵山。 而他的意思也很明确,你想改变还是想成圣人,都无所谓,你自己来。 梵山佛门宗别那么多,也不差中原佛门一支,你是暗中支持也好,直接给他们画地建寺,主动推行也罢,随你,自己霍霍去。 当然了,这对大璟同样有益。 任何一种信仰的存在和流传,都离不开相对的文明、文化,梵山佛门的各宗迥异是如此,中原佛门与梵山佛门的不同发展,也是如此。 随着中原佛门进去梵山,带来大璟的文化,对梵山起到些影响,也不错。 同样,也可以加深大璟对梵山的了解,和梵山会有的变化的了解。 最主要的是,一旦梵忧真的有意这么去做,去改变整个梵山地域,包括原钵罕那之地,那将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足够大璟解决现在的一切问题和沉疴。 “不够。”这次摇头的换成了梵忧,可他这个不够,跟凌沺的有些不同。 “大璟佛门弟子,而今能有十万已是极数,便是算上信徒,也不会过百万。可梵山处处皆是,人人皆是,纵然微有所别,但仅只这梵山寺内外,便有千万之巨。不说那些中原佛门的信徒,便是真正的佛门弟子,那数万人,大璟难道都可以放他们入阿穆那之地?以这寥寥几人,便想影响、改变整个阿穆那佛门,甚至那些深受古教影响的钵罕那人,即便是我,也难以做到。” “事在人为嘛。”凌沺耸肩而笑,“国师既有成圣之心,自当有非人毅力和魄力,决心面前,哪有什么千难万险,不过都是必经的曲折和磨练。‘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国师对我中原文化了解颇多,自也知此先圣之言其意,便不需凌某多说什么了吧。” 梵忧看着凌沺,忽而摇头轻笑:“那不知叶护的大任为何?决心何在?” “没有啊。”凌沺摊摊手,淡然一笑:“闲散惯了,没那么多雄心壮志。” “闲散惯了的人,可不会出现在这里。”梵忧意有所指道。 “只是因为一些选择,为之做些事情罢了。”凌沺不在意道。 梵忧看了凌沺两眼,摇摇头,探手将棋坪白子从黑子那边拾起,扔到一旁,“便依叶护所言吧,或许我也真的不该再惯于安逸了,不得不说,你这番话,让我有了些挑战的意愿。” “不过呢。”凌沺挑眉,伸手示意梵忧接着说,他可不相信这就完了的。 “没有不过。”梵忧轻轻摇头,捏起茶杯,轻饮一口,再道:“两国止戈,就此论定,中原佛门弟子入祖庭论道,便是唯一条件,数量不得少于万人。两国其他邦交事宜,使团与大帝自行商讨签订即可。” “就这么简单?”凌沺有些不敢置信,哪怕这就是他提出来的。 “如此而已。”梵忧点点头。 “那过两招?”凌沺扬眉,他还是很想和梵忧分个高下的,大的想法上,他是不及梵忧的,这人心气太高,想的早已不是眼下,不是一人一地的得失成败,但武艺上,他想真正会会这据说可以比肩甚至超越夏侯灼之人。 认识大大爷以后,甚至在只闻其名之时,夏侯灼便是他想要超越的目标。 他不在乎天下第一的名头,却很想做到这个事实。 “算了。我志不在此,胜败何妨。”梵忧笑着拒绝。 “好吧。”凌沺点点头,不再勉强。 两人也没再多说什么,梵忧饮尽杯中茶,起身邀请凌沺参观一下梵山寺,甚至带他行到金顶之上,看到了那雪白一片的雪莲花。 而后两人转行向下,众目睽睽之下,相谈甚欢。 随后,一道谕旨传出,之前所为不过二人切磋,大璟和阿穆那将永结同好,为兄弟之邦。 同时,梵山帝都之中,开始大肆捉拿率先爆出凌沺身世,宣扬‘除魔’言论之人,‘不实之言、挑拨之言’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被掐灭。 那些梵山百姓,不仅齐齐向遇见的、附近的使团众人致歉,甚至闲逛吃喝玩乐时,还给他们不少优惠,让得一行人嗞嗞咋舌,很有些震撼,也了解到梵忧在梵山的可怕威望。 所谓民心向背,在这里根本不适用,这里梵忧的态度,便是民心所指,恐怖至极。 “这就谈完了?”使馆之中,众人回归,罗燕途愕然的看着凌沺,不敢相信凌沺刚跟他们说的结果是真的。 “开始罢了。除了中原佛门弟子入梵山这个条件,其他的从我们来到这里,其实就是必然。双方在停战这一点上,都是早有默契的事。”凌沺摆摆手,神色其实并没有多么轻松,反而眉头微蹙。 梵忧或者梵山一方,会同意停战、交流,乃至划定而今的界限,都不是出人意料的事,不然现在他们就仍旧该在曦虹原厮杀征战,而不是身在此地。 不管梵忧自己所言一切是真是假,他的所图究竟如何,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算是达成了。 只是,其实除了这个本就互有默契和预想的结果之外,其他的,一点也没有省却,甚至仍旧丝毫不知梵山一方真正的态度和所求。 而且今天来这么一出,他怎么都觉得是被人算计了。 现在梵忧一道谕旨发下去,好么,整个梵山人都知道两国是友好兄弟之邦了,偏此地梵山人还都对此全无异议,梵忧的一句话,便笃信无疑。 假以时日,影响整个梵山境内,不说全部吧,七八成感觉没啥问题。 这个结果就是,接下来只能谈,除非大璟想成为恶人,成为整个梵山人彻底敌视和憎恶的存在。 刀兵能不能解决的问题,现在都全部要用嘴皮子去解决了。 “确实只是个开始。但有了开始,其他事,也就好说。凌侯不必在意太多的。”竟陵郡王道。 凌沺看了这位一眼,眉头舒展开,笑着点点头,“王爷以为,此时咱们是否也可以给长兴传信了。” “呵呵。正是如此。”竟陵郡王也是笑颜点头。 他们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无论接下来需要怎么谈,谈什么,邦交如何去交,完全可以找擅长的人来嘛。 传信回去,停战、画地、建城,就都可以动起来了,这里,扯去嘛,他们又不是没有带人来,礼部跟来七八个人呢,哪个不能扯的? 大方向他们拿住,细节慢慢去磨便是,梵山一方能磨得起,他们同样也能。 “鸟儿,那就都交给你了啊。没别的,双赢可以接受,吃亏咱们不干,能占便宜那就最好。二大爷就擅长这个,你咋的不得学个七八分?”凌沺不怀好意的看向了罗燕途。 这个他真不擅长,竟陵郡王么,现在都又开始假寐了,显然也是要甩手的,那就只剩罗燕途了。 罗燕途虽然想给他两脚,其实也乐意应下,即便不是战场,他也想有所表现,这才能让他更好的在大璟朝堂立足,也能更让隆彰帝重视。 而且他真不怵这个,从小就在他父亲身边混,后来又跟着萧无涯,耳濡目染的对这种事见得多了,也知道该怎么去扯,怎么去谈。 是以只是白了一眼,便道:“我要钱,很多钱。” “可劲霍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咱以后再从他们手里加倍弄回来。”凌沺爽快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罗燕途也是自信的拍拍胸脯,挑眉再道。 而后挥挥手,薅着恩佐离开。 “梵忧此人,难懂难测,所求绝不止如此。”竟陵郡王假寐的双眼睁开,认真看着凌沺说道。 “嗯。”凌沺认同点头,两人对视一眼,目光皆有些深邃。 …… …… Ps:连续六七天就睡三五个小时,脑袋昏昏胀胀的(((φ(◎ロ◎;)φ)))  https:///17646_17646572/48606021.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阿古纳明熙 夜晚的梵山帝都,同样很美,置身其中,好似在过上元节一样,入目尽是花灯。 只不过这里的花灯,形制有些单一,都是雪莲花的式样。 然而单一却不单调,简单的精美的,从只有个大概轮廓的雪莲灯,到姿态万千,汇聚成丛的雪莲灯台,各自形态也是千变万化。 尤其是皇宫门前,一座十数丈高的灯楼,更是美轮美奂,俨然是一个缩小的莲池金顶,或者说是一尊坐在万朵雪莲堆簇的莲台上的佛圣,金光熠熠。 “大手笔。”晚间凌沺一众二十多人,再次来到梵山皇宫,不禁赞叹一句。 尽管可以猜想,这东西应该是拼组而成,并非真的临时制作,可半日之间,便是从无到有竖立此地,也委实不易。 “应该还是小场面。待到明日之后,梵山各地各宗佛门弟子和部分信徒,也都会来此,届时此地的莲灯将炫丽争辉,多彩多姿,此地佛像灯楼,也会多达百千,更有各宗尊者开坛讲经,此地万千佛寺僧众,也会执光莲而出,遍行梵山疆域,将佛圣光耀带去四方。”竟陵郡王说道。 “光莲?金顶上那些?”凌沺挑眉,合着就被那光晃一下,还就成了圣物了? 竟陵郡王点点头,再道:“金顶上,除了这光莲和冰雪,再无一物,山中有溪水,流淌梵山寺中,并不外流,也就仅剩这山顶光莲了。据说功效比千年雪莲不差,甚至更神异几分,服之可驻颜健体,摆脱疾病苦厄。” “有人吃过?”凌沺再度挑眉,却是有些意动。 他是不信什么神迹的,但这雪莲本就是一味药材,千年雪莲的神异传记江湖上也是不计其数,屡有听闻,只是太过罕见,荼岚汗庭都没有一株。 大璟皇宫有没有,他不知道,可即便有,也不是能弄出来的。 这个光莲,哪怕效果只有传说的十分之一,乃至百分之一,他都有些意动。 胡绰的身体底子不好,弄个百十来株吃吃,倒是也不错。 他白天看见了,金顶上好多呢,一堆一堆的。 “我就吃过,没什么太特殊的,就平常的雪莲。”竟陵郡王轻挥了下手,凑近凌沺道。 这话他可不敢大声说,被这些梵山人听到了,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千年雪莲,王爷也吃过?”凌沺无奈一笑,再问道。 “吃过。也就那样,没啥神异的,还差点被打个半死。”竟陵郡王不住的摇头,摆摆手烦乱道。 这玩意儿他真吃过,大璟皇宫里有三株,都是早年间特意有人在天庭山采摘的进献之物,小时候被他偷偷当零食给嚼巴了。 也没感觉有什么大不了的,觉着还没有老参来劲呢,鼻血都不带流的。 但是打却是没轻挨,五六十板子呢,一个月都没下了地。 “好吧,您厉害!”凌沺伸了个大拇哥过去,也是摇了摇头。 “叶护,那个人有些眼熟。”这事恩佐拉了凌沺一下,手向前方指去。 今夜既是给他们设宴款待,也是梵光节固有的庆祝活动之一,所以这个点儿来的人也不少,不止他们一行。 不过别说恩佐,就是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沺在这儿,也没有几个看着眼熟的面孔,便是白天恩佐见过的,也不至于这般模样。 是以凌沺凝眉疑惑看去,以为有那么一丝可能会是吕羡。 然而并不是,但他也有些影影倬倬的印象,不清晰却也确实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克木禄?” “河池?” 恩佐和凌沺先后低声自语道,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凌沺眸子冷厉起来。 “你确定是克木禄部的人?”凌沺再次向恩佐确定道。 “不太确定,但是很像。前年吧,克木禄部封了个新叶护,是克木禄汗七子,照例是要去王庭拜见汗王,由汗王加印予以承认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走到我家那边,而不是从远朔附近走,当时从我家买了不少羊吃。”恩佐摇摇头,继而跟凌沺说清楚始末。 他当初也只是远远见过,虽然目力极佳,却也本就看个模糊样貌,现在又隔着两年前后的时间,能觉着很像,都算不错了,还是因为那是第一次见大人物,印象深刻的原因。 “八九不离十。”凌沺眉头皱了起来。 他现在想起来了,当初在遇见马帮一众时,他们是送人的,有两人在驿站上了马帮的马车,虽只是瞥见一眼,当时也没注意,但毕竟没过去多长时间,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现在在这里看到此人,联系一下余肃和克木禄可能有联系,再想一下蜀州发生的事,他觉着,克木禄这个本不在其内的存在,怕是参与的不浅。 “灵玄,你见过没有。”想着这些,凌沺把正跟梵山不知哪个贵族攀谈的罗燕途薅了过来,往前边指去。 他在荼岚日短,恩佐以往见过的权贵也不多,但罗燕途自幼就在王庭,而且身份不俗,若那真是一个叶护,他应该会打过些照面,甚至交谈过也说不定。 “没啊。怎么了?”罗燕途茫然的摇摇头。 凌沺遂跟他简单说了一下,鸟儿这才恍然,再道:“我近些年经常有一段时间不在王庭,跟着师父四处走走,习练武艺,前年也就冬天在家,拢共没有三个月。” “好吧。玩儿去。”凌沺无奈的把他松开,很想给他一下子,考虑到场合不对,这才作罢。 “你等着的。”罗燕途给了他个恨恨的表情,便才又换上笑脸,跑回去带着一个礼部吏员,跟几个梵山贵族聊的热闹。 他反正是没学会凌沺那翻脸猴子的本事,眼下的笑,完全发自内心,正想着把扯皮谈判的事搞定以后,凌沺怎么对他刮目相看,他怎么给凌沺两脑瓢嘚瑟一下呢。 凌沺看了他两眼,轻笑一声,神色恢复如常,与竟陵郡王闲聊着进到梵山皇宫内。 反正都在此处,那个是不是克木禄的人,早晚会知道的,倒也不必急在一时。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入席以后,酒过三巡,那人竟是举杯主动向他而来。 “阿古纳明熙,见过朔北叶护。”人很年轻,长的也不错,虽然并不英武健壮,但却白皙文静,很有些贵族风采。 虽然现在不是荼岚人打扮,入乡随俗的穿了一身梵山的华服,说的却是荼岚话,行的也是荼岚礼节,平等身份的礼节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厦逯叶护?”凌沺没有回礼,只是挑眉道。 “正是。”阿古纳明熙也不在意、不意外凌沺的无礼,点头回应,而后再道:“久闻朔北叶护威名,明熙两入王庭却是难以得见,不曾想却是在这异域他国得偿所愿。我生来体弱,不善弓马,素来敬重王兄这般骁勇之人,幸会于此,便借花献佛,来敬王兄一杯。” “厦逯叶护客气了。”凌沺举杯与之示意,一同饮下。 复又将酒杯填满后,凌沺才再笑道:“只是,我与厦逯叶护,应该并非初见吧。” “王兄是说在河池郡?”阿古纳明熙再次出乎凌沺意料的直接言道。 凌沺微微点头,笑看着他,看看他是怎么个说法。 “当时王兄只是匆匆几语,便奔马离去,我闻听王兄名讳,想要一见之时,王兄却是已然无踪,遗憾数日。”阿古纳明熙却是仍旧和煦轻笑道,似无半丝心机城府一般。 “原来如此。”凌沺挂以同样笑意,伸手虚引,示意阿古纳明熙同坐畅聊。 不知情况的人,还以为他俩他乡遇故知,久别未见,在此欢聚闲谈呢。 当然,此间主角可不是阿古纳明熙,凌沺倒是算一个,但真正的主人翁,还是阿穆那大帝,殿外明月高悬之时,其止住歌舞,朗声向众人道:“三年一度,日月梵光三现,再过不久,便是此次月梵首降之时,诸君且随本帝外出同观,共浴梵光。” “谨遵大帝旨意。”梵山众人应道。 凌沺等人自无不可,也是出声应下,一堆人放下酒杯,先后离席。 尽管白天见面时并不愉快,此刻阿穆那大帝却也还是给足了凌沺面子,邀请他同行而出。 凌沺也不客气,只是略微让后半步,便与之同行而出。 这一走,竟是直接来到皇宫之外,而非只是找个露天见月的地方。 宫门外那佛圣灯楼依旧璀璨,而他们一行,居然就行去了那灯楼脚下,宽敞的大街广场上。 “凌使可知月梵降临时的规矩?”阿穆那大帝微笑向凌沺问道。 “略知一二。”凌沺同样微笑的点点头。 日梵现世普照世间,月梵现世尽解愁苦,这个昭允亲王昨天就简单跟他们说过了的。 只不过这个尽解愁苦,在凌沺看来也是有意思的很。 可以碎碎念的向佛圣倾诉、祈祷心中忧愁过错,或是祈求原谅或是请求庇护。 也可以向有仇怨之人,邀战比斗,或是请明圣意,由梵山僧人仲裁,状告他人,或是解决自身所遇不平。 当然,也可以有平民向贵族发起挑战,引为晋升之途,只要获得该部三成以上部民举荐、认可,便是可以。 简单来说,无论你是恩仇利禄,还是愁苦悲痛,都可以在今夜以后,五天之内,去将之解决,正面的将之解决。 同样的,凌沺也明白阿穆那大帝此刻言说此事,是个什么意思。 他曾让桉虎带话,沿途邀战梵山武人。 而梵山一方给出的回应,是尽在此地,一共一十三位梵山顶尖高手,将在此地接战。 想来便是此时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解决些嫌隙 , “以往月梵初降,皆是由阿穆那皇室与诸位王公为引,一解既往三年来的愁苦和矛盾。今时,恰逢大璟使臣在此,我阿穆那与大璟尽弃前嫌旧恶,缔结兄弟友邦,此情便是最好的开端,相信我阿穆那和大璟定会携手昌盛。” 阿穆那大帝见凌沺点头回应,便也不与他多说,直接向着此间所有人,和广场尽头渐渐汇聚,却不靠近的梵山百姓们,朗声高喝道。 愁苦,哪有比战火纷飞,家家户户支离破碎更甚者。 仇怨,有多少比两国战死数万将士,互掠边地的仇怨更大的。 这都可以化解,可以言欢一处,共同举杯,也确实是相当足够给这尽皆愁苦的月梵降临,开了个再好不过的头了。 凌沺很想冷笑一句扯淡,面上却挂着诚挚的笑意,在其话音落下后,附和了一句。 两国各自相安,抛除其他所有人的野心或是大业,自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当然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眼下既然这个大方向一致了,那不管还有多少细节没有磨出来,也不管能撑三年五载,还是百八十年,现在装的和睦无比,也都是有必要的。 “梵光现,尊者出!” 而后突兀的,莹白的蒙蒙光亮,便好似瞬间无声的弥漫在了整个夜空上,以阿穆那大帝为首,此地所有梵山人全部拜服了下去。 接着莲池金顶上,不断有梵山寺僧人走下,身着莹白金丝袈裟,手提雪莲花灯,从梵山帝都各处街道走过,然后径直往八方行去。 说是月梵不需要膜拜祷告,但这么一出,用时可也不比日梵时候短什么,对梵山帝都外围的百姓而言,反而时间会更长些,越靠外越长。 凌沺等人又跟傻子似的,在那杵了好一阵,看着那些梵山寺僧人步入街道,看着梵忧踱步行到他们面前,阿穆那大帝等人才缓缓起身。 这当中,凌沺好整以暇的四顾寻摸了下,发现除了他们一行外,无论是阿穆那人贵族,还是原本钵罕那的贵族,而今的降臣,跪拜之礼时,都极为虔诚。 更有甚者,凌沺看见阿古纳明熙,居然也在虔诚的跪拜。 “据说凌使自己,与我阿穆那武人有些嫌隙,今日不如好事成双,由冕下见证,切磋一场,了解前尘往事如何。”阿穆那大帝起身后,对梵忧微微见礼,笑看向凌沺再道。 此前所言是国事,现在所言则是私事,尽管这个所谓的私事,武人嫌隙,才是将一切挑起的开端,但此下仍旧如此将之定性。 而且国事说在前面,这‘私事’说在后面,固然前者更重,可又何尝不是因为,只有前者论定,后者才会是真正的切磋。 毕竟,两国刚结成友睦之邦,转头一个往日嫌隙,就比试中把人弄死,有些太没有把这和结友睦当回事了。 是以无论凌沺会胜,还是梵山武人会胜,除非真相差甚微,根本收不了手,不然没人会下杀手,奔着分生死去。 这既是保护梵山武人,毕竟高手也不是大白菜,随便一抓一堆的,能拿的出场跟凌沺比试的,那就更少,放谁家都是珍贵的,都不想损失。 同时也是保护凌沺,即便凌沺输了,也不会让他出事。 脸,能打是肯定要打的,人现在不能挂,尤其不能挂在这里。 也算他们向大璟展露的诚意之一。 “也好。那便有劳国师见证。”凌沺微笑点头。 来到天门关后,该收的利息收了,改装的犊子装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能不能再杀些梵山武人,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以后双方的来往,必不可免会比以往繁密太多,大璟武人与梵山武人的交流,也会比现在多的多,有仇的有气的还是有抱负的,以后都有机会自己去搞一下的。 “此乃天下习武之人盛事。”梵忧微笑简单一语。 “凌使是客,如何切磋便由凌使定夺。”阿穆那大帝挥挥手,人群中走出十三人来,对着凌沺一指,也不介绍。 凌沺轻笑一声,伸手向后,吴犇将昭阳刀递上后,直接抽刀而出,“我有一刀,去如山洪,谁能接下,才有资格与我单独一战。” 尽管凌沺的狂,早有传闻,阿穆那大帝等人,白天也算见识了一下。 可现在的人数,何止晌午时的百倍,登时尽皆哗然,那十三名梵山武人,更是怒目冷视,气的不轻。 武人,别管哪里的武人,心气儿都是有的,何况还是高手。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明些情况。 他们这些人对凌沺有了解都是近些时日的事,什么战绩啊、经历啊,知道了不少,被告知了很多,可这东西没见识过,谁会完全相信。 真正让他们有所了解的,还是凌沺和梵忧登上梵山寺那一幕。 可也只是将凌沺当做同一层次的武人来看待而已,他们中有几人也曾攀岩上梵山寺,其他人虽没有,却也只是没有,不代表不能。 仅凭这个,让他们甘拜下风,可还不够。 “不服?”凌沺自然也看出他们的不忿,懒得废话什么,向着梵忧点了下头,便径直往前走了出去。 “一个个来,接不住的自己让开。”十多步远的距离,凌沺走的并不快,免得给人偷袭抢先的话头,反而是对那些梵山武人招招手,让他们有了准备,这才踏步而起,瞬间暴起前冲。 梵山武人一方也不含糊,一个拎着把等身长刀的壮汉,虚拖长刀,急奔而上后突然旋身前跃,一刀拧身斩下,奔向凌沺头顶。 然而昭阳刀仍旧去势无阻,笔直向前,凌沺没有去挡没有去架,只是那一瞬间速度再快三分,长刀离他头顶还有一尺,昭阳刀却已经抵在对手颈侧。 交错而过间,那人长刀落在凌沺的身后,而凌沺只是一脚将他踢开一旁。 “最后一遍,挡不住,自己让开,别让我费劲。”凌沺眼中厉色涌现,继续前冲,觉得烦人的可以。 要是人人都这么给他来一下,冲势不断被削减衰弱,那山洪也就破了,没了冲势,仅剩变化,那不是摧山毁林的山洪,而是潺潺溪流。 “依约而行。不敌自退。”梵忧淡淡道。 阿穆那大帝没有开口,只是看了梵忧一眼,微微摇头,有一丢丢无奈。 他们都是高手,可以看的出来,凌沺这一刀的弊端。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连续受阻之下,即便凌沺这一刀确实极强,连连败敌,胜过他们的武人,可也会很快势尽力竭,过不了几个人。 那样一来,凌沺方才的狂言,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罢了。 “那傻叉以为自己是谁?凌王不让他一刀,直接就能给劈了,还死皮赖脸的挡路,脸皮真厚。”红娘则是不管那些,直接在一旁冷哼起来。 这样的场面,总会让她觉得,还是在隆武城一样,没直接敲刀砸剑的吼两嗓子,就已经很克制了。 可这听在别人耳朵里,就很难受了,尤其是刚被凌沺一脚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开那梵山武人。 “小丫头!管好你的嘴!”梵忧在这儿,污言秽语骂个人啥的,他们是不敢的,吼一嗓子倒是没啥。 “管你老母!跟谁俩说话呢?”红娘懒得搭理他,给了卢集一个眼神,这位暗道出身的,也是直接开骂,梵山人顾及的,他们可不在意。 罗燕途有些脑仁疼,他就想不明白,明明说着两家话,本也没多少人能听懂的事,咋就能一次又一次的干起来呢? 能不能有个消停时候! “朔北的人,我们管不了。不过客随主便,以阿穆那风俗习惯来解决,想来凌侯也不会说什么。”竟陵郡王则是笑呵呵对梵忧和阿穆那大帝拱拱手。 “那便如此。”阿穆那大帝点头,微微抬手,向竟陵郡王示意。 “早就手痒了。”竟陵郡王笑眯眯看着,也不开口,卢集看了眼红娘,见自家头儿,根本没有理会的意思,无奈之下,捏着拳头嘎巴嘎巴作响的走了出来。 红娘这时候才回神,原来是这么个解决办法,当下眼睛一亮,就要拎刀走出去,恩佐不动声色的卡在她身前,微微摇头,低声道:“先看看。” 竟陵郡王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有趣的笑笑,而后又看回梵忧那边。 同样看过去的,还有阿穆那大帝,尽管他知道当着众人的面,很多很多时候,自己的话兄长并不会反对,即便与他心思向左,也会顺着他说的来,替他竖立足够的威信。 可这件事,他其实也不太摸得清楚兄长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从头到尾,都不太清楚。 而梵忧则全然不在乎的样子,根本无所谓这些,无论是凌沺那边的情况还是另一边的吵闹约战,都没有怎么去在意。 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结束,为梵山这一次试探大璟,给个结局而已。 凌沺能胜,朔北众人都能胜,他会很开心。 原因么,其实跟夏侯灼退上一步,是一样的。 凌沺越强、朔北上下越强,在北魏和大璟,都只会更加遭人忌惮。 尽管个人武力,代表不了什么,可当这个个人武力,强到随时可以近乎无阻的要人命,那就是极大极大的威胁,何况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群高手簇拥,还有一支大军随时听令。 而且,这一场切磋,甚至从凌沺决定来到天门关,来到梵山地域之内,他每一次胜利,都在获得一份巨大的声望。 在沙场,数次胜利,他让天门关将士们佩服、敬从。 在这里,他若再胜,他将获得的是蜀州武人、甚至大璟武人的赞扬和敬佩。 这些同样将令许多人忌惮。 而凌沺相比夏侯灼等人更加年轻,这意味着需要忌惮甚至惧怕他的时间可能要更长,同样也意味着,他没有那么老谋深算沉稳持重,意味着有破绽和漏洞可以利用。 梵忧不介意大璟和北魏,有人去给凌沺找些麻烦,无论谁胜谁败、谁生谁死,他都乐意见得。谁也不死,僵持个十年八年,互相无所不用其极,把大璟和北魏搅得乱成一团,更是再好不过。 至于梵山武人胜了,那就胜了,显示一下他们梵山人能耐,打压一下凌沺的气焰,也是不错的,提振下士气和民心也好。 反正与他,都没有什么损失。 ………… ………… ps:莫名其妙就感冒了,连续发烧好几天,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本章完) 正文 终章 , 一场比试,波澜不惊的,没有任何意外的以凌沺的获胜而结束。 虽然卢集输了,不过只是差上几招罢了,那人还被随后出战的红娘好顿揍。 只是没再有什么血腥事出现。 似乎是给两国定交面子,也或许是而今的梵山本就没有多少内部矛盾,欣欣向荣。 反正无论是月梵初降这一天夜里,还是以后的数天时间,都没在发生什么事,一片祥和欢笑中,结束了这一次的梵光圣节。 之后月余时间,罗燕途带着礼部一众,与梵山昭允亲王查客仑等人,那是好顿争吵扯皮,酒肉歌舞的在外欢饮次数同样也是不少,来来往往各种礼物送出收入也没断过。 终于是将大璟和梵山邦交之事所有细节、条件等,一应讨论确定下来。 随后凌沺等人回返天门关。 而千喀邪这位老将,则被梵忧告知了许多事,带着一千精骑,前往钵罕那之地,降而复判者也好,权利迷了心绪的也好,趁机生乱的也罢,无一例外,尽皆被其抓获、斩杀,名噪一时,可止小儿夜啼。 同时派往河池郡的御史等人,也顺着夏侯灼留下的线索,将诸多陈年往事一一揭起掀开,一时间天下腾起轩然大波。 所有大璟世家门阀,一时噤若寒蝉,不敢有半点儿动静。 可隆彰帝震怒之下,仍旧大开杀戒,不再给京中世家官员留任何情面和希望,急招大理寺少卿牛耀从燕州回返,彻查京中官员,无论何值何位,但经查实有罪,一律严惩不贷。 以北地望族数家为首,在有累祸满门的情况下,再举反旗,瞬间从者云集,各有罪有案在身,尚未被查或重新获救的大璟各地官员,各有投效,中原之地,瞬间乱象纷呈,诸侯并立。 然而这种乱象,持续的时间太过短暂,夏侯灼起乾坤关兵力坐镇京畿。 吕合忽古、罗宪、晏崒三人,以各自精锐常备统合成军,二十七日平定燕、冀二州之地。 其三面进军,精锐突袭速攻之法,效果极佳,快速将三地叛军打的手足无措,连战连败下,被逼向一处靠拢,最后一举全歼,打的十分漂亮。 而十万骁果禁军,南下八万,汇合凌沺自天门关领出吕挚、萧欢所领各三千风雷、乌山两军骁骑,同样分做三军,马踏荆楚之地,三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月时间,平灭荆、扬二州十六路反王,大胜回京。 突然爆发的中原割据乱象,迅速平定,然边疆却再起事端。 缑山以北韦吉诸部,经两年征战,被原缑山贵族普克岳统一,建立韦吉汗国。 而后其人遣使去往荼岚求见雍虞只胡,想要联手北魏,趁中原纷乱,夹攻缑山诸地。 雍虞只胡虽有意动,但并未同意,反而将之对大璟告发。 对普克岳这种,一面向大璟称臣讨封,一面想着趁大璟病要大璟命的家伙,大璟那也是不会惯病的。 当下,以夏侯明林为先锋,成言意为主帅,鲜州集结十二万兵力,以临渊城为营,出兵韦吉。 普克岳轻易不临阵先,韦吉无城,散居游牧极为灵活,即便屡战屡胜,时有捷报,可战事进展并不顺利,并未给韦吉诸部造成严重的损伤。 持续半年之久后,以韦吉诸部主动求降而结束。 而就在此前月余,北魏汗王雍虞只胡下旨克木禄汗入王庭议事被拒,被古闾磐柯率军斩杀。 随后克木禄汗长子诈降,雍虞只胡上当亲往克木禄部,被克木禄一众伏杀当场,荼岚第一高手古闾磐柯也一同饮恨,力竭战死。 吕倾在王庭连忙传信长兴,同时萧寒林快速将王庭亲军大半掌握在手,协助吕倾固守王庭。 于此同时,刑五岳等人以远朔军,合并菩兰亲军,以及夜皛所领朔北军,快速南下,一同拱卫荼莫尔诸地,震慑奈古各处,拒克木禄部大军在外。 克木禄部几经打压衰弱,兵力本就不足,当下以退为进,佯败而走,集结精锐兵力突袭菩兰部,打开西行通道。 随后再与黠胡结盟,同立魏字王旗,将远朔、克木禄草场尽数打下,与漠北连成一片,自成一国,继续向东压进,威逼王庭所在。 此时雍虞业离向隆彰帝请命回返北魏,为王兄报仇。 隆彰帝封其魏王,世袭罔替,自行开府处理魏地一应事宜,变着法的把荼岚直接变成了大璟领地,荼岚这个名义上的臣属,成为了藩王的存在。 但一来此事老汗王有过设想和交代,二来现在荼岚情况危急,需再从大璟借兵助战,雍虞业离遂也应下。 与之同时,凌沺获封朔国公,世袭罔替,予开府之权,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可自行处理朔北、远朔等地所有事宜。 虽不是王却胜似为王。 不过这次没有朝臣再反对,因为这是隆彰帝在以朔北钳制荼莫尔之地,即便荼岚恢复以往全境之地,也将再度两分,南北分割。 随后两人一同返回荼岚,带回骁果五万,刀兵三营,以及吕郃忽古麾下两万精骑。 所有人马交于雍虞业离手中,稳定王庭而今辖境之地。 凌沺则领回朔北军,分兵两路,自己与夜皛各带一军,频频突袭敌军,更是连续两次,乱军之中取下敌将首级,将克木禄部、黠胡诸部两员统兵大将先后斩杀。 随后朔北军连战连捷,克木禄汗率众亲临战场,以诱敌深入之计,诱使朔北军两军合一,一同被围堵在狼胥山口。 殊不知此举,同样也正和凌沺心意,两军交战之中,凌沺率众向西冲杀,阵斩敌将二十一员,一箭射传克木禄汗咽喉,再毙敌首。 同时,黄宁、薛客、唐阿姑罗率军从西域北上,直穿大漠而过,突袭黠胡各部后方。 首领战死大半,家园被毁,克木禄及黠胡一众战心不盛,被凌沺寻机再次大败,余者狼狈四散。 凌沺乘势而出,率军追杀三百里,使得黠胡各部不敢再战,但见朔北战旗,无不跪地乞活。 自此,凌沺定下规矩,以狼胥山口为界,凡黠胡子民,不得再进一步,过一人杀十人,过十人灭一部,过百人斩尽黠胡苗裔。 捷报传回,隆彰帝下旨,晋凌沺世袭罔替朔北王,加爵狼胥公,封安北大将军。 消息传回朔北,朔北上下欢欣鼓舞,然而朔北军已然转战荼岚各处,帮助雍虞业离,使荼岚再复安稳。 时年冬,完成一统天南海北之地,也使得大璟涅槃重生再展鼎盛朝气的隆彰帝,因病崩逝,庙号武宗。 同月,新生的大璟,再现动荡,九子夺嫡整顿皇位之继,大打出手,再度血染。 夏侯灼后手尽出,九子尽皆被杀,暗棋起八方,将几次三番筛漏之鱼,趁机一举扫空,涤荡清明。 而后随武宗后林氏同取武宗遗诏,册立幼子吕尧为新帝,继位登基,年号永宁。 永宁二年,新帝及冠,夏侯灼等阡陌客挂印离去,长兴城公府如旧,人已不知所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