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火的旅途》 正文 人物词条卡(不定时更新) , 姓名:亚伯(代号,已被取代真实姓名的意义) 化名:贾克斯 性别:男 身份:残破状态下的黛德纳拉(虚构)世界之王 能力: (1)对于黛德纳拉世界诸多本源能量的抗性; (2)星魂传递的学识(整理阶段):《虚幻的真实》(第19章) (3)身体在受到崩溃级伤害时的自我防御机制 (4)借由黄铜律法间接掌握的魔法使用资格 法术:不可名状的巧言 物品:黄铜灯柱/黄铜杖(元素精灵伊咕加、空间锚点/来往坐标、黄铜律法)、神话诗歌 ----------------------------------------------------------- 姓名:安瓦林·吉尔伯特(原创人物) 性别:男 身份:丛林猎人,特殊的猫 能力: (1)弓术、匕首精通、草药学、话术 (2)身体可以像猫一样柔软 物品:弓箭、匕首等 ----------------------------------------------------------- 姓名:洛丁(假名) 性别:男 身份:猫派猎魔人 能力: (1)剑术、手弩精通、草药学、部分法印 (2)在战斗过程中,思维会走向癫狂 物品:猫派徽章 ----------------------------------------------------------- 姓名:乔(假名) 性别:男 身份:猫派猎魔人 能力: (1)剑术、匕首精通、草药学、部分法印(亚克西) 物品:猫派徽章 ----------------------------------------------------------- 姓名:柯恩(原著人物) 性别:男 身份:狮鹫派猎魔人 能力:剑术、法印的使用 物品:唔,钢剑、银剑以及马,另外没钱,狮鹫派徽章 ----------------------------------------------------------- 姓名:斯崔葛布(原著人物) 性别:男 身份:术士、柯维尔伊迪国王时期的王家顾问 能力:幻术与天气魔法 主要:痴迷“黑日诅咒” ----------------------------------------------------------- 姓名:贝利斯(游戏中词条) 性别:男 身份:现任克雷伊登公国军事领袖,弗雷德福克大公极信任的将军 能力:强大的战斗能力,军事指挥 ----------------------------------------------------------- 姓名:坦沙维耶的席儿(原著人物) 性别:女 身份:女术士 能力:对于魔法知识的专研 家乡:克雷伊登公国坦沙维耶市 成就:“女术士集会”的创始人之一以及该组织名字的命名者 ----------------------------------------------------------- 姓名:伦芙芮(原著人物) 性别:女 身份:原克雷伊登公主 能力:黑日诅咒赋予的魔法抗性(感觉还行,幻术大师斯崔葛布被她追的没脾气) 成就:称号“伯劳鸟”(喜欢刺穿敌人身体而得名),布拉维坎之乱的酝酿者(杰洛特由此获得“布拉维坎屠夫”称号) ----------------------------------------------------------- 姓名:艾瑞蒂娅(原著人物) 性别:女 身份:克雷伊登王后、贵族 能力:家族底蕴、贵族身份、权谋手段 物品:内哈勒尼雅之镜 正文 本书采用的时间线(不定时更新) , 注:参考猎魔人灰机时间线,除了原著+游戏赋予的线索外(不参考电视剧),也会参入本书剧情线,另外即使是原著也可能存在无法自洽的冲突,所以这部分的时间线在本书当中会由作者定制(我会标出来),所以权当看个乐不用考究。 ----------------------------------------------------------- (本书主角侧剧情线)宇宙中的某颗母球被其他星球欺负的崩溃了,一个蓝星人肩负起拯救祂的使命,却意外触发神秘机器发生二次跃迁。 ----------------------------------------------------------- 1220年: (已发生背景)柯维尔和波维斯王国发生政变——“莱德”分裂王国土地占据波维斯,“伊迪”占据柯维尔,同时因为叛乱,境内东部地区失去控制,包括克雷伊登、玛琉尔、贝菲尔德、坎恭恩和弧形海岸纷纷独立,“奥杜恩”在此期间连并亨佛斯、弧形海岸和布拉维坎自立为小型王国。 (年份归属自定,内容借由杰洛特口述推敲)“伊迪”为稳定柯维尔王位聘请术士“斯崔葛布”与术士“扎维斯特”作为自己的王室顾问。 1224年: (年份归属自定)伦芙芮因黑日诅咒遭受继母“艾瑞蒂娅”与“斯崔葛布”迫害,本书故事线开始。 (本书剧情线)亚伯通过与伦芙芮相识开始建立对于巫师世界的了解。 (本书剧情线)亚伯首次接取委托,开始自力更生。 (本书剧情线)亚伯完成委托的过程中,狮鹫派猎魔人柯恩入场。 (本书剧情线)亚伯决定与“克雷伊登公国-坦沙维耶市的女术士-席儿”建立合作利益关系。 (本书剧情线)亚伯首次接触巫师世界的魔力体系。 (本书剧情线)亚伯被哄骗正式接触猫学派猎魔人。 (本书剧情线)伦芙芮进行猫派猎魔人初步试炼。 正文 第0章 老娘可是认真的 , 宇宙的某个角落,一颗生机盎然的星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坏。 死亡与哀嚎,物质世界的崩溃就在这一日突然发生。 那是霜与火的灾难,它们让这颗星球突发两种对立的畸变。东半球,陨石从天而降,岩浆在群山的撕裂中喧嚣肆虐;西半球,汪洋的巨海开始吞没陆地,如影随形的寒冬冻结一切文明创造的秩序。 没有任何一个独立的国家乃至种族可以阻止整个末日,他们只能选择逃离。 世界之喉的最高峰,崇高大神殿内唯一的主教被往日的信徒们钉死在尊贵的星球女神黛德娜拉的雕像前。 这个沧桑的袍服老人临死前都在掩面悲戚,流出痛苦的血泪,他不是在为信徒的背叛而伤心,也不是为身体上的伤痛而难过,而是为了万物的母神。 他为自己无法抵御灭世之灾的危害而悔恨至极,为自己的失职发自内心的羞愧。 在万年前,这颗茂盛的星球就已经将魔法的技艺开发到了极致。引导星辰的能量、在空间内穿梭探索、在梦境里织就生命、用机械铸造庞大的飞船、用身体疏导混乱的魔径,精灵、人类、矮人、地精以及龙——这些庞大的种族发展至今,全都具有强悍十足的底蕴。 可是,这些“孩子”长大了,他们变得无以伦比的自满,当天灾还未降临时,大主教的警告没有任何一个国王乃至领袖愿意接受,他们骄傲的认为所有的困难都可以被克服,他们坚信母神的光辉可以庇护所有的子嗣。 于是……当毁灭如倒数计时般临近时,那些幡然醒悟的王者们竟然携带精锐的骨干逃命迁移!他们抛弃了家园和自己的母亲。 精灵族驾驭着由世界之树的树干制作而成的白船流入时空的长河里;人类搭建起庞大的传送门盲目的奔向另一个世界的彼岸;矮人与地精合作,在机械与蒸汽的实验中,无意间打开一个充满迷雾的空间…… 所有的生命种族都离开了,象征文明的星火在世界各地逐一熄灭,唯独留下一颗死寂的星体,若是细细聆听,一位女神濒死下的萎靡低语正在宇宙间若有若无的徘徊—— 救救我……我的孩子们…… 同一时刻,灾难的真容终于暴露显现,在梦幻的宇宙间,在这颗名为黛德娜拉的星球前,竟然出现一个迷蒙未知的漆黑孔洞,它缓缓扩大,静静的呆立在不易察觉的虚空当中。 很快,无声无息的暗洞里出现了清晰的画面,它竟然呈现出九颗连成一线的星体阵列,有红色、黄色、蓝色、灰色……大小不同,却各有一种沧桑的气息。 它们为什么要攻击我? 黛德娜拉虚弱的思考着,若是单打独斗,她可以不逊于对方的任何一颗球,甚至三五颗,可是当九星一体的时候,竟然汇聚出一种十分罕见的星辰力量,锋锐、混乱、阴狠、隐蔽以及迅捷。 再加上“黑洞”带来的精确定位,她被完美的狙击了,这就是女神一直无法看清的死亡终末。 恨意在星魂女神的内心中萦绕,一个对射的报复计划从她的思绪里萌芽。 来吧,老娘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随即,满身的愤懑苦楚以及被抛弃带来的痛苦情绪化作一颗无以复加的诅咒种子钻进“黑洞”当中,朝着那颗最具有生命性最好欺负的蓝色星球发射而去…… 另一边,蓝星上。 某华国某省某市某栋小区居民楼阳台前,正值深夜,杵在天文望远镜上的一个年轻人愣神的看到镜筒里突然冒出一颗极致美丽的星球。 这颗星球在他的眼中无与伦比的清晰,光与火在其间点缀着茁壮盎然的气息。 他连忙擦拭自己的眼睛,再去看时,那颗星球却已经破败不堪,这更让他迷茫了,瞅着这个在小区垃圾场捡来的天文望远镜,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这东西被人丢出来了。 这镜筒里是被无良人士安插了幻彩卡吗?真是无聊啊。 思考着那幻彩卡有几种变换呢?若是藏有一些十八禁图片,那自己不就赚了撒!年轻人很快就兴奋了起来,急忙附眼看去…… 啊!!!!!!! 寂静的深夜,小区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且此起彼伏毫无中断,原本安睡中的居民通通打开各家的灯光—— 有妻子正在安抚被惊醒的孩子,丈夫则警惕的观察外面发生了什么; 独居的女性瑟瑟发抖,很快又去厨房拿来一柄菜刀防身,顺便打电话给自己的闺蜜寻求安慰; 到底是独居的单身狗不带怕的,赤着上身、耷拉着拖鞋,站在阳台前操着国骂喊道:哪个神经病半夜发疯乱叫,被捅了腚眼啦! 一时间,吵吵闹闹,人声犬吠,值班的保安连忙沟通物业,顺便循着那响彻小区的痛呼声帮忙报警。 那年轻人的声音哀婉凄绝之余,不断呼声求饶,什么不要、饶了我吧、太痛苦了,闻之让人阵阵发寒,心生同情! 有妻子开始感性,思考着谁家的姐妹对自己的男人这么狠?跪点榴莲、搓衣板不就行了,莫非是发现出轨了? 有感同身受的丈夫看着妻子正在安抚孩子,连忙抖着机灵,跑去安慰自己的爱人。 独居的女性跟闺蜜聊的更火热啦,双眼中绽放精光!单身狗颤抖的摸着屁股,缩在被窝里不出声了……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当火速出警的警员、从旁协助的物业保安破门而入时,除了满屋带血的抓痕以及阳台被摔得稀碎的天文望远镜极为可疑外,行凶者和被害者竟然全部消失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后来被怎样处置了,可能又是一桩悬案吧。 那么,这个年轻人到底去了哪里呢? 极为戏剧化的,就在年轻人用自己的右眼球堵住目镜观察的时候,那颗被黛德娜拉发出的诅咒种子正好从镜筒里飞出,直接命中他的瞳仁之上,灾难因子随即在他的大脑里扩撒。 然而,惊奇的一幕发生了,恶毒的诅咒竟然被拘束在这个人类的身体里,完全没有得到进一步扩散。 不会有人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以一己之力阻止了灭世污染,然而他自己却成为了灾难源体。 痛苦的哀嚎正是因为诅咒带来的堕落折磨与这人本性中的良善相违背并爆发激烈的冲突,他在本能情况下以流血自残的方式寻求解脱。 这一切都被黛德娜拉看在眼中,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攻势竟然连一个小小的生命都降服不了,难道自己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了吗?不,不会的,那不过是对方的垂死挣扎而已。 恼怒的黛德娜拉难掩心中的诧异,她突然有了一个自救的计划,即使孩子们抛弃自己,作为星魂意识也不会这么容易死去,她还有机会去争取一线生机。 寰宇星辰的力量蕴藏着无法言说的权柄,仅仅是常人眨眼的时间,这名星魂女神就恨恨地掠夺了那名青年,堂而皇之,理所应当,充满着报复的快意。 可是,“黑洞”另一边的九颗星体就连丝毫恼怒的意识波动都没有丁点起伏,这让黛德娜拉惊愕万分,她这才意识到,那九颗天体当中根本没有觉醒状态下的星魂,她是被对方无意间的组合拳打伤了! 这太欺负母球了!你们给我等着!! 羞恼万分的黛德娜拉瞬间掐断彼此间的联系,并留下仅剩不多的力量对此处坐标锚点部署监视,随后,她才看向被自己掠夺来的微弱生命体。 一个年轻的雄性,种族是蓝星人,基因谱系有其独到之处,能够承受完整的诅咒而没有当场死亡,看来这人有着坚强的性格与强韧的体魄,很好,从此以后你就是本女神的大主教啦。 亦是世界之喉——崇高大神殿的新主人,我的辉煌使者。 嗯,即使是快要死了,星魂意识黛德娜拉依旧在树立自己仅剩不多的权威形象。 喃喃的低语声开始贯入这名蓝星人的体内,来自星魂的力量也在为其滋养身躯,此时此刻,他将是唯一一个受到整颗星球独宠的全新生命。 “最后且唯一的异世血脉,吾于此地赋予你亚伯的名号……” “你将是硕果仅存的此界之王,无垠疆土的名义领袖,永恒国度的虚名观察者……” “去尽享无所阻碍的通途吧……探索救世的真理吧……” “拾起幸运得来的权利,为残破的王座恢复往日的秩序……” 黛德娜拉开始困倦,这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了,为了延续死亡的到来不得不主动选择沉睡,以此延缓伤势的进一步发酵。 在临睡前的最后一刻,她看着破败苍茫的大地,往日文明的奇观与生机全部化作此时的废墟残骸,自然的腐朽溃败让天地都变成了灰色,真是一幅糟糕至极的画卷。 怀揣着悲怆苍凉的伤感,黛德娜拉哀伤的闭上了双眼。 随着星魂意识的歇息沉寂,世界的物质架构轰然紊乱,大气层迈向溃散,自然正在衰败,庇护流失的地表逐一分化,川海正在蒸发,浓烈的熔岩在裂隙间流淌,无数的陆地碎片在星核表面悬浮游动…… 这些都是星球崩溃下,伴随终亡倒计时的各种异象。 就在这种崩坏的开局下,那名蓝星人睁开了眼睛…… 正文 第1章 救不了,告辞! , 人生的诸多感动莫过于被信任,不论是亲属的信任、朋友的信任还是陌生人的信任,被他人看中并且委以重任的感觉,都会让当事人萌生一种不虚此生的感叹吧。 虽然说法如此,但是莫名被一颗母星球推举到世界管理员的宝座面前,还是让这位被取缔名姓的青年摸不着头脑,不论是不是诅咒,这个人从此以后都只有亚伯这一个称呼了。 他全然记得此前事情的所有经过,心里既有被伤害时的不爽,又有被“补偿”时的茫然,直到他醒过味来才发现自己背负了一个烂摊子。 什么样子的物种才可以拯救一颗崩溃的星球天体呢? 神话传说里的盘古?魔幻世界里的泰坦?三体故事里的高维种族?可这些跟他都没有关联啊! 亚伯悲观的叹出一口气,随即决定破罐子破摔,当然不是放弃等死啦,既然横竖都是拒绝不了,为什么不努力挣扎一番呢,就算是一只跳蚤,也有资格向世人表明我跳起来可以叮肿你的嘴巴。 做人就要带点匪莽气质,敢杀敢拼才能有希望眷顾。 起身迈步前行,他被安置的起始之地是一座破败教堂的大门前,根本不用抬手推门,仅隔六七步远就听到门扉向里的倾倒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又一阵轰隆的崩塌,灰烬尘埃弥漫沉浮,渐渐的开始向上空飘去。 倒吸一口凉气,亚伯抬头看向光暗不定的天空,自黛德娜拉选择沉寂以后,名为太阳和月亮的天体就奇妙的消失在眼前,云空转而变得昏暗许多并夹带着游动不明的晦涩宏光,如同在肮脏的幕布上泼洒鲜明的染料。 眼前的这番奇景似乎侧面表示着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亚伯无奈的摇头,脚尖轻点,一步半的距离就迈了出去,从他苏醒以后就有所察觉,地心引力正在减弱,步伐变得轻盈许多,空气也开始稀薄,自己却没有呼吸沉闷的问题发生,这应该是那颗母球女神施加在体质上的庇护吧,考虑的还真是全面。 脚踏在教堂的废墟残骸当中,亚伯在碎石瓦砾间努力翻找,那个名叫黛德娜拉的女神给他交付了许多信息,这些内容好似被纂刻到脑海里一样,他想忘都忘不了。 根据重要提示,这个教堂里收藏着一部宝贵的图册,它记录了原大陆的诸多地理信息,对于重建工作有着巨大的帮助,好吧,对救世主而言,图册在当前的最大作用就是指引路线而已。 虽然现在的地表已经发生破碎,可是原区域分划还没有变得彻底扭曲,亚伯需要这部图册了解他身在何方。如同rpg游戏的主人公一样,打开地图是每名玩家所要做的第一项任务,至于第二项,他可不认为快要死的黛德娜拉会有闲情逸致的给自己安置一个人物模板以及任务系统。 当然了,官方不给赠送,他这个多年的老玩家还不能给自己模拟一个嘛,有时间给自己书列一张表格出来,谁还没有这样的素质操守。 或许母球也没有想到,她选定的使者已经不局限在肤浅的自暴自弃,而是玩起了倒计时版本的冒险游戏,嗯……姑且算是无追逐版本的生化逃亡。 翻翻找找,不知是引力的影响还是自己力气变得特别大,一些对于个人而言巨大的石柱、砖墙以及倾塌的穹顶横梁,亚伯很轻松的搬运到了一边,在他的搜索下,不消片刻就找到一件白袍、两个黑斗篷、一柄歪斜的入鞘短剑以及一本被血浸透的书。 书籍比想象中的普通,甚至简陋,书背封皮都没有得到装裱,看起来还在编撰,亚伯只能瞅着其中的几个文字进行分辨。 幸好女神赋予他能够看懂文字的能力,才能够让自己轻松读取各种知识典籍。 这是一部赞颂的诗歌,蕴含几分神话色彩,并不是亚伯索求的地图大全。 当然,作为一名资深的rpg游戏爱好者、深度收藏控、狂扫任务大师、博爱系救世主、廉价脚男、第四天灾n号兵团下辖火头营背锅滑铲大队长……亚伯坚定的保持着不抛弃不放弃的优良传统,所以,任何落在他手中的战利品都不会轻易丢弃,说好听点这是自己传奇之旅的收获与见证,说难听点何尝不是陪葬品呢。 用黑斗篷将到手的东西扎成包袱,背负在身后,亚伯像是一名废土拾荒者般继续翻继续找,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个神奇的地图终于被发现了。 该说他可能听错或者误解了,原来所谓的图册竟然是至少两米见方的黄金地砖,看来这个星球上的牧羊人很喜欢将世界雕刻在脚下啊。 把这样一个东西扣下来带走是极不现实的,为了省功夫只能现场依据黄金地图提供的线索辨认当前的位置…… 这当然是不可能做到的啦,因为黄金地图上没有相对应的标对记号,他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好在亚伯还是有了意外收获,这块黄金板的边角处竟然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它被沙土掩盖险些让人忽视。 方砖有四角,可是只有一处嵌入宝石,对于有轻微强迫症的青年来说实在是别扭之极。 他谨慎的蹲伏在黄金地砖的边侧,并用那把歪斜的短剑轻轻触碰那颗异样的红宝石,第一下可能力气太小、第二下竟然没打中,到了第三次他握着剑鞘直接用圆形的剑首重重地敲打在宝石棱角上。 轰隆一声,有一种疑似锁簧机械的运作声从地底传来,同时,黄金地砖缓缓下沉。 有些无语,把机关设计的这么明显真的好吗?真当他是来打游戏的。 亚伯思量片刻,决定下去看看,星球崩溃倒计时具体有多久,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数字,女神的意愿是她会尽量支撑,可能会是一天、一个月或者眨眼的功夫,这在亚伯听来,反而是你尽量、我随意的意思,就差一盘花生米。 啧,在心里腹诽女神不会受到报复吧? 地下的隐秘空间比想象中的还要幽深,亚伯蹲坐在黄金地砖上,直到默数三十以后才到达了底层,这个时候,黑暗之中的灯烛可能接触到空气得以绽放出光彩,青年这才看清下面是何种的光景。 出乎意料,底层空间的破败丝毫不弱于地表的荒芜,不过亚伯所看见的是被时代所抛弃的余烬——到处填充着古老的器具,看起来就像是荒废的垃圾场。 周边还堆放着与尘埃化为一体的长柄卷宗,木质书架已经岌岌可危,黄铜灯柱普遍黝黑,烛光闪烁不定,好像是其中的灯油将要枯竭,亚伯用短剑挑弄一番,发现里面的助燃品是一种状似油膏的物质,软软的像是果冻。 在杂物堆里穿行,毫无考古精神的亚伯在细碎的咯嘣声里一路踩踏,这下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宽阔,有点像是图书馆的某一层,一边是罗列的书架另一边就是阅读区,四面墙以及四个角落处分别落座着不同种类的人物壁画和半身的白石塑像,其余的地方都是沾满灰尘或者蛛网的挂毯,有意思的是,部分壁画竟然还是活的? 从构造上看那是一种接近腕表机芯的装置,表面被仿制成了浮雕壁画,姑且有里外三层,每一层都是不规则的黄铜扇片,每个扇片由中央的扭柄串联固定。 扇片的纹理采用阴刻手法,各自的旋转速度也快慢不一,但是当两两交汇的时候,整个壁画就会朝外凸起几分,而三三交汇的时候又会骤然收缩到内部,于此凹凸不平、往复循环。 亚伯在这幅机械壁画前伫足良久,他很奇怪一颗星球都要玩崩的现下,为什么这里的机器还能照常工作,外面的地表可都撕裂成峡谷了,难道这里不受丝毫影响吗?牧羊人的地皮就这么霸道的? 新奇之心无以言表,亚伯更加仔细的观察,在黄铜扇片上不住抚摸,冰凉而且光滑,实际没有氧化的反应,又不经意的比对了整个装置的圆形轮廓,发现内嵌有多个圆环,侧身打量后这才领悟到,除了中央的扭柄以外,扇片的弧形边线密布锯齿,圆环里部也有对应的卡槽,两者在固定好以后,借由圆环的旋转带动扇片的工作。 然而,里里外外的圆环共有四个,眼前却只有三个对应的黄铜扇片正在运作,缺少的那个到哪里去了呢? 不知这算不算大发现,他很好奇如果凑齐这套装置是否会给自己打开一个宝箱什么的,说不定这个壁画就是一个机关锁呢。 从白袍上扯下一截布片蒙住口鼻,他开始在垃圾堆里努力翻找,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最后在一具背靠墙壁的骸骨处有所收获。 烛火幽幽的闪烁,青年的身影僵直了两三秒,他缓步上前,小心的挑开碎衣布片,这才确认不是皮包骨的木乃伊,对方的骨质在重器的压力下脆弱的跟炸鸡没什么两样。 只见一块约有两尺宽、一寸厚的金属黑片被骸骨抱在胸前,头骨面部朝上,眼窝空洞,下颚张开,而双手的十根指骨即使在死后都是保持着嵌入状,可见临死之前的情绪极为强烈。 亚伯谨慎的把扇片抱了过来,入手沉重,尚可坚持,他迟疑的倒退四五步,紧紧盯着骸骨的变化,在不知多少分钟后,这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浊气,看来这家伙不会起尸。 来到机械壁画前,青年比划两下这才将第四块金属片安装其中,只是第四层完全不再工作,而里层的三块扇片依旧好好的旋转着。 疑惑之余把扇片取下,查看对应的最外层圆环重新恢复周转,再装上扇片试试,两者同时失灵又或者相互瘫痪。 来回试了几下依旧如此,亚伯沉默了,转而使用起万能办法,敲一敲。 他再次拿出那把歪斜的短剑,握着剑鞘前端,用剑首敲击在那块扇片上,咣咣咣——还挺清脆。 这番敲打之下,异变陡生,许是自上而下施力的时候,角度倾斜了不少,由近乎垂直的敲击变成了剑首棱角卡在凹陷里的推动,那块金属扇片竟然划出了半圈圆弧,随即整个装置如同惊愕住了一般,机体停止了四五秒。 第一时间里,亚伯回首观察那具尸骸有没有爬起来。 很好,它没有。 如同蹩脚的盗墓贼一般,在愣神过后,他再次敲打一遍试试动静。 不想这次惹怒到了机械壁画,停工的机器突然运作起来,里层的三块扇片迅速旋转,联动着最外围的第四块也活跃起来。 惊奇的一幕发生了,机械壁画彪悍般的全功率运转,在狂野的扇片旋速下,凹凸起伏,碰撞之声嘶哑刺耳,强烈的摩擦竟然在扇叶间溅射出猩红的火花。 亚伯赶忙侧身,只见伴随着火花,黄铜扇片飞驰的运动下竟然搅出一圈又一圈流动的光晕,它们不断缠绕交织,渐渐酝酿成炫彩般的涡流。 本能的感觉没有好事,正想跨出一步找寻掩体,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间抓住他的脚脖,他情急之下捞住一樽等人高的黄铜灯柱,这根本无法对抗强大的引力,眨眼之间,连灯柱带人一并被拉进漩涡当中。 正文 第2章 名为伦芙芮的公主 , 森林的某一角,密闭的树荫隔断了太阳带来的温馨与照护,这个光明的象征绝对不会想到,就在自己的眼前、在黑暗肆意的庇护下,一场谋杀正在堂而皇之的发生。 一名少女惊慌失措的跌倒在草丛烂泥当中,泪水与恐惧、害怕与求饶让这个孩子软弱无力的倚靠在污秽难闻的树桩边,她洁白的公主裙满是肮脏的污渍,纤细洁白的手指状似抽筋,扯破的裙摆和满身粘黏的淤泥草屑让她看起来像小鱼儿般可怜。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女孩泣声哀求,“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在女孩卑微的乞求面前,渐渐走近一个高瘦的人影,女孩不敢看他,除了死亡的恐惧以外或许也包括对方不敢恭维的容貌,正如同他所要做的事情一样不得光彩。 面色乌黄、秃发,满腮胡茬、嘴唇薄而窄,额骨凸出、颧骨颞骨凹陷,鼻梁高挺,有轻微的眼袋,整张脸给人一种怪异的瘦长,却极为符合杀手的一贯要素——恐怖的长相。 好吧,俗称丑也是可以的,至少女孩有些作呕,不排除是对方难闻的体味导致的,她身体上的香水已经无法为自己的主人继续效劳了。 “我的公主殿下,恐怕您很难回到温暖芬芳的床榻上,也不能在佣人女仆的照料下品尝可口的佳肴,因为有人花费了高昂的报酬要取走您的脑袋,哦……或者心肝也是可以的。”男人的嗓音就像秃鹫一般刺耳难听,却难掩其中的得意。 闻言,女孩剧烈的颤抖,更加的害怕了,她当然知晓幕后的主使者是谁,作为克雷伊登公国名正言顺的长公主,她有资格佩戴冠冕执掌国家的治理权,更何况本地法律允许女性继承王权,除此以外才是背后的兄弟姐妹或者血缘旁亲。 所有的平民乃至骑士、贵族权臣,这些人都知道,女孩的父亲是克雷伊登公国的最高领袖——弗雷德福克大公,在首任妻子去世前就只有一个孩子,就是她,伦芙芮。 身为长女,伦芙芮一直饱受父亲的宠爱,即使她的继母艾瑞蒂娅在没有正式入住王室寝宫前就为弗雷德福克大公诞下两名私生子,可伦芙芮在王室掌权者的内心当中依旧占据着巨大的地位。 只是,在诱人的权位、利益以及没有血缘羁绊的关系面前,名为新任王后的继母真的会疼爱丈夫的首个孩子吗? 当然……她爱得要死! 在王国世人的面前、在弗雷德福克大公的面前,艾瑞蒂娅一直为自己贯彻贤内助的身份角色,她关心国家实事、积极减轻丈夫的家庭压力教育子女,于是美貌与聪慧并重的王后很快就获得国家上下一致的认可。 王后的家族有着很多魔法技艺方面的行家,她得以继承了一面强大而罕有的法器——内哈勒尼雅之镜,这件神奇的魔法道具可以满足普通人一些微妙的心愿或者诉求,可是高尚的王后并没有提出空洞无趣的美貌排行问题,而是为了她的丈夫多次向魔镜咨询国家的未来命运。 所以,她到底得来什么样的答案呢? 让艾瑞蒂娅伤心欲绝的是,她通过魔镜惊惧的获知到自己的所衷爱的一切都会毁在长公主伦芙芮的手中——死亡带来的鲜血会填满所有的河道,即使是大公也会死在自己孩子的手上,国家将会陷入巨大的动乱,整片大陆都会搅拌在血雨腥风之中。 听起来很可笑,很愚蠢,某种让政治家都嘲弄不已的粗劣谎言,可是……这名聪慧的王后牵扯出了一个微妙的词汇—— 黑日诅咒。 传闻这种诅咒与日蚀现象有关,而在此期间诞生的孩子,注意!尤其是女孩,将会背负无法摆脱的恶意,据说当聚集许多这样的孩子以后,就可以触及末世预言留下的警告,那是魔女莉莉特的复活途径,借由“六十个戴着金冠的少女,将把江河染成一片血红”。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传言或者是置之不理、或者是笑料谈资、亦或者是惊疑不定,其中最前者包括克雷伊登的大公,他对女儿的疼爱不减分毫,有了这个国家地位最高者的庇护,其下阶级的意见看来就没那么重要了。 恰恰相反,在这片大陆、在南北两方疆域的国家当中,在无数王室、皇室的宝座面前,其实还存在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那就是名为术士兄弟会的严密组织。 术士,亦可指代女巫、男巫、魔法师这类人群,广义上是受过教育且有能力操纵魔法元素的人,他们可以搬运混沌能量——在包括并不只限于空气、水流、大地和火焰的元素之力下展现出强大且具有威慑力的手段。 他们在亘古的岁月下抱团并且完善协作,逐步制定每名术士必须遵守的规章制度,严格把控魔法的肆意滥用,并将这种强大的力量积极作用于各个国家的治理当中,美名其曰平衡与稳定,减少战争带来的伤痛。 很崇高的使命不是吗?或许吧。 也正是在这种高贵的志向下,术士们对于一切破坏大陆安稳现状与人类王国延续的问题都会展现出积极热忱的态度与办事效率,更何况还是正中专业领域的诅咒、预言方面呢,要知道,每位术士除了是魔法的优越操控者以外,也可能是痴迷各种神秘力量的研究狂徒。 所以,对于黑日诅咒的相关研讨就在部分术士的团体里展开了。 其实,早在伦芙芮之前,就有很多背负着所谓“黑日诅咒”的女孩,她们的父母在术士们诚恳的恐吓下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孩子,有意思的是,一些国家的王室也存在着这样的女孩。 随着这份附带恶意的命运,她们通通被剥夺了原本生活的权利——杀掉以后做解剖,甚至还会活生生的进行实验。 可是,术士们不得不承认,哪怕做了更多的研究,依然无法确认诅咒在女孩们的身体里发生了何种突变。 也就是在这不得结果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把女孩锁在高塔里与世隔绝。 结局很明显,她们要不孤独悲惨的死去,要不选择拼命逃离。 讽刺的是,女孩们偏偏在这不屈的抗争中无巧不巧的展现出异于常人的微妙天赋,或者……嗯,反正没人在意什么生存本能的爆发,流传最多的是激烈残忍的报复手段。 换言之,正好契合诅咒中的血腥论调,这样一来,黑日诅咒更让术士们深信不疑了。 很难说的清楚,是诅咒引发了怪物般的流血事件,还是流言与被迫害的悲惨经历滋生出人性中的阴暗,进而创造出了怪物,随后又被归罪于传说与预言中的宿命。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伦芙芮的问题被心忧仁慈的王后上报给了术士兄弟会,只因为这名公主确实是日蚀下诞生的孩子。 她拥有着几乎必然的条件。 显而易见,术士兄弟会很快介入,他们就近指派柯维尔王国的一名皇家顾问——斯崔葛布大师前去确认情况是否属实。 在大陆北方的诸位王国当中,克雷伊登公国在原生领土与关系地位上,还要归属于旧柯维尔王室的统治下,只是这个王国在数年前遭受叛乱,如今的领土已经由篡位者分裂并且占据。 彼时对于附庸国来说,正是摆脱旧王室的最佳时机,于是其东境地区,包括克雷伊登、玛琉尔、贝菲尔德、坎恭恩和弧形海岸等自此独立,以至于现在的柯维尔王国失去了它们的统治权。 只要不是国家层面上的政治交流,弗雷德福克大公并不介意术士的到访,在他的消息渠道中,术士的到来是为了检查长女的病症,比如那个在他看来可笑的黑日诅咒,他把这件事情交给了王后处理。 随着父亲的忽视,伦芙芮被斯崔葛布大师很快断定为黑日诅咒背负者,在他的魔法验证下,女孩确实具备某种突变问题。 术士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了王后艾瑞蒂娅,他当然知晓弗雷德福克大公有多么在意自己的女儿,即使是魔法的操控者也不能轻易忽视一个国家的能量,而且,术士兄弟会需要名声。 于是,老术士计划秘密抓捕,比如在大公面前述说公主的病症必须立即隔离医治,从而把女孩带走,然而,王后想到了别的法子。 这个世上从不缺少意外的悲剧,虽然痛心疾首,但是多哭一哭自然就好了,所以她雇来一个恶棍——一名猎人,他负责把公主带到森林当中…… 没错,王后决定直接杀死公主,再将其尸首交予老术士处置,至于怎么跟弗雷德福克大公解释,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这就是眼下事件的前因。 看着曾经高贵的少女沦为自己身前的阶下囚,常在丛林里打猎的高瘦男人在内心里涌现出一种异样的冲动,他玩味的摩挲着腰间革带上斜挎的匕首,皮鞘的湿滑触感就像是女孩柔嫩的肌肤,他的手指微微发颤,那是猎食者勾起食欲前的表现。 男人毫不掩饰的吞咽起口水,老实说他并不认为眼前这个可以被自己轻易决定生死的女孩是什么可怕的怪物化身,甚至关于女孩被他人谋算这一点,还让他对这名公主深感可怜。 猎人有心放过伦芙芮一命。 不过,他虽然计划要用一副牛羊的心肝去骗取报酬,但是与女孩的交易不可能是无价的,可是伦芙芮身上根本没有可以用来赎身的珠宝乃至一丁点现有的财富。 这点猎人当然知晓,他想要贪图的是任何一名女孩与生俱来的礼物,尤其这还是一名高贵公主的,是他这个平民鳏夫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染指的奢望。 “你很漂亮,我的公主殿下。”猎人流露出一副自以为和善的表情,“或许……” 弱小的伦芙芮突然一阵颤栗,女孩敏锐的心思已经预感到对方想要说些什么,她茫然的看向四周幽静的草丛,无措的咬住嘴唇,眼眶里的泪水让她明白——贞洁以及生命,此刻只能保留一个。 “……是,是的,但是,我,我不能……”伦芙芮颤抖着嘴唇。 “什么?我没有听清。”猎人起了坏心思,他必须要听到公主的亲口答复,就像交易一样,看啊,他其实很遵守商业的契约精神。 “……” “你,你承认,不会伤害我……” “当然,当然。” 伦芙芮绝望的闭上眼睛,双手死命的捂住脸颊,她在制止夺眶而出的泪水,这一刻她从来没有如此的愤恨与哀伤,但是为了活下去,她还是轻轻的点头。 “很好!很好!!” 猎人高兴的喜极如狂,他的面色变得血红,鼻息急促,朝着四周打量一眼,很快选定好一个适合的位置,幽静的草丛里其实很有情调,污秽与纯洁若在当中相互碰撞,会有种绝妙冲突的美感。 “就是那里,快给我走!” 猎人捞过哀伤心死的公主伦芙芮,开始一手解衣,一手拖着软弱无力、好似认命的少女朝着更为阴暗的角落走去。 只见缠腰的环带、布革长裤一一落在草地上,一柄灰白的十字短剑丢弃在一边,还有匕首,猎人想了想,没有必要留着碍事。 当解除身下的所有桎梏以后,这个男人如同饥饿的豺狼一般想要享受无助的绵羊。 在伦芙芮枯寂的双眸注视下,让人恶心欲呕的恶棍正在缓缓接近,就在这一刻,少女死水般的情绪陡然滋生出一种异常的平静,她开始意识到,如果在对方抱住自己进入情绪高峰的时候,她用衣服里的胸针狠狠插在这个男人脑袋上的话,是否能够洗净自己的屈辱呢? 死寂的心突然血红起来…… 正文 第3章 谁更狠戾? , 如果怪物之路才能让自己活命的话,我将欣然前往。 这就是伦芙芮突然明白的觉悟。 女孩静静看着那张恶人的脸庞,她发誓,所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不会那么简单的结束…… 让人无语的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猎人还没有触碰到少女的肌肤,他可能万万不会想到女孩的心思在眨眼间变得多么的决绝。 吸溜~ 此刻猎人的身体却在颤栗,他感觉自己在做梦,手脚变得无与伦比的缓慢,少女冰冷的表情面目完全不在他的观察范围之内,他现在只想专注的解除面前之人碍事的衣裙。 “喂喂!!这少女还没有成年吧,你可别告诉我她发育的晚?” 呵斥声突然闯入附近,猎人豁然惊醒,身体激烈的颤抖一下,处于弱势地位的伦芙芮立即喜悦的侧身望去,她惊讶的发现,就在原来站立的位置上,突兀的出现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黑发男子。 相貌有种天然的隔阂感,对方身穿一件她从没有见识过的短袖衣衫,看起来很薄,不像是羊毛料或者丝绒织就的,上面也有没有代表身份的纹徽,是个平民?露出的臂膀能看出结实的肌肉,下身则是黑色的光滑长裤,紧身到就像没穿,显得腿形修长而健美。 奇怪的是,这个男人杵着一根……好吧,那是法杖还是小型的灯塔呢?是预备走夜路时的火炬吗? 伦芙芮想不明白,她从没有见过这种着装的男士,就连往日王宫里只会博取父王欢心的话剧小丑也没有对面之人来的随便,看来又是一个没用的家伙罢了。 可偏偏就是这个轻佻的“杂耍演员”,此时此刻面对恶人的神情却是那么的认真与勇敢。 他不怕被恶棍踢屁股?或者被割断喉咙?在伦芙芮的心中,话剧里的骑士可当不起真正的勇武,尤其现在的她对于抗争有了全新的体悟。 傻瓜,少女低声念叨着。 这名青年自然就是意外卷入漩涡中的亚伯,他也没有想到机械壁画里的转盘竟然能够把他带到另一个地方去,世界都毁灭了,这里的人为什么还没有撤走呢?不对,看起来是有人想要趁着天灾人祸的混乱期触犯法律明令禁止的行为吧。 呃,等等,他还不知道黛德娜拉上的星球法律管不管这个?亚伯挠挠下巴,唉不管了,现在这地盘我说了算,这种人渣就该一屁股坐死,不是,一棍子敲死才对。 “你……你是什么人!?”下半身光溜溜的猎人不好表现自己的强大,他弯腰屈膝,颇有几分色厉内荏的味道,重要的是,他的裤子和武器都在亚伯的脚下躺着,“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亚伯咂摸着几下嘴,星球女神嘱咐过不要把自己的本名轻易告诉给外人,因为姓名中蕴藏着特殊的魔力,虽然他也不确定这个本名具体是指的哪一个,不过安全起见,他瞅瞅手里跟随来的黄铜灯柱,很干脆的竖起大拇指,“贾克斯……游历世界各处的年轻武道家。另外,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赶紧出来穿好衣服给我滚蛋。” 你敢出来我踏马一棍子敲死你!亚伯心里暗道,至于武器大师的美名,他还是要点脸的,就不祸祸了。 “贾克斯。”这个名字同时在恶棍猎人和伦芙芮心中泛起涟漪,前者是因为被坏了好事心生嫉恨,后者嘛,持灯的傻瓜贾克斯,少女补全了刚才的念叨。 亚伯看得出来,面前草丛里的这个意图猥亵不遂者面对自己绝对处于下风,这不是因为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卓然的自信,而是他可以感同身受的明白,没有哪个男人敢于光着下半身与另一名同性对手打架。 破绽太明显了,毛多弱火啊!他只要杵着带火星的灯柱朝着对方下三路猛攻,就不可能战败。 “你真的会让我走?”恶棍猎人迟疑道,这样的话,报酬和到手的女人他一个也得不到了。 “如果你继续拖延,我可不保证会不会一把火让你永远也出不来。” 亚伯老神在在的虚倚在灯柱边,他顾忌对方手里的少女,只是这不能轻易的表现出来。 “你把裤子丢过来我就会走。”猎人开始讨价还价。 亚伯思考,并非不行,他只把裤子丢进草丛里。 “还有我的腰带。”猎人有些心喜。 亚伯摇头,发现对方的皮革裤带自己用也挺合身的:“你提着裤子一样可以走出来。” 猎人气馁:“那……那你把鞋、鞋子给我。” 啧,这办事的时候为什么都喜欢把东西丢在一边,人却在另一边呢?你看现在麻烦了吧! 亚伯用歪斜的短剑勾起一只发臭的靴子,咦~这剑回头就把它熔了重铸。 屏住呼吸,他故意丢到阴暗的灌木深处好让对方离女孩远点。 见状,猎人没有立即去拾捡,而是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为什么只丢过来一个!?” 亚伯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一只靴子照样可以蹦出来,你爱穿不穿。” 开玩笑,真让你全副武装了,我打谁? 亚伯完全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恶棍就进退两难了,他可不蠢,如果自己跑进灌木丛里把靴子找到并穿上,既走不远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也打不过对方,倒不如把持着公主作人质…… “你跟我过来!”恶棍贴在少女的背后,单臂环过伦芙芮犹如天鹅般的脖颈,以拖行的姿态命令对方跟自己一起行动。 女孩只能忍受着快要窒息的痛苦,在两个男人博弈之间沉默忍受,她也在等待一个搏杀或者逃离的机会,面前的两个人她现在谁也不信。公主落难,巧合的骑士应运赶来拯救,这种戏码她知道都是假的。 草丛外边,亚伯没想到对面的恶棍竟然会采取这样的方式,看来对方横竖都要跟自己赌一赌是否在意女孩的安全了,有点麻烦,还有点心烦,瞳孔无所察知的红润起来。 老子是来拯救世界,顺道落入荒无人烟的树林,哪有功夫在恶棍面前耽误时间。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冷着脸的亚伯默默的摘下带有棱边的立方体灯罩,他朝里面轻轻吹进一口浊气,火焰苗朵随之大放,再随意的收拢一些草根碎枝扎推成团后,亚伯尝试性的晃荡起灯柱顶端凹槽里的燃油。 另一边,没有听到脚步声的恶棍自以为震慑住了亚伯,他得意的躲藏在阴影里暗自窃喜。 他不知道,面无表情的公主也在思量着还击的方式与步骤,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柔弱,在弗雷德福克大公的宠爱下,公主的日常生活总是带点飞扬跋扈的味道。 就是这样,猎人与公主各有各的心思。 在密闭的丛林里,恶棍根本看不见自己的靴子落在哪里,不过作为一名称职的猎手,除了精湛的弓箭技艺与用于观察视物的锐眼以外,嗅觉也是重中之重。 嗯,他已经闻到熟悉的脚臭味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种味道。 呕~ 女孩有些不给面子,她的呼吸被扼制住了,少量进入鼻腔的空气带有浓烈的异味,脸色随即发青的伦芙芮玩命的挣扎,她现在只想要扒开锁在脖颈上的胳膊换换气。 “你给我老实点!”猎人小声的呵斥道。 伦芙芮不依从,刺鼻的恶臭已经让她的反感情绪空前高涨,天性中的公主脾气随即泛起,她已经不想忍受这些了,自己要立刻动手! 即使逃出去以后,外边的黑发男也要对自己使坏她也认了,至少那个人要比现在的这个好看许多。 想法刚一萌生,心气加身、有如神助的女孩当机立断的将衣服里的胸针握在手中,趁猎人扭头看路的时候,又快又狠地扎在对方的肘关节处。 啊……猎人还没叫出声,女孩立即抬头撞中对方的下巴,磕崩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她的头发上。 没有过多理会,伦芙芮行动极快,她挣脱束缚迅速拔下胸针,趁着猎人双手自然松开的空档,转身朝着对方的下面恨恨踢上一脚,只听对方不受控制的“哦!”了一声,女孩随即在猎人曲膝跪倒的时候,后退半步,握紧胸针在对方面门上划了两道。 嘶~~ 简短的喘息与慌乱后,伦芙芮在对方顾上难顾下的错乱期,又欺身上前。 她咬住牙齿、睁圆眼睛,双手抱住猎人的脑袋,死死将胸针捅进他左边的耳窝里。 这一刻,女孩清楚的看到猎人的瞳孔骤缩如针,又缓缓放大,他极力的想要挣扎,可是女孩环住他的喉咙,两只手一前一后,顺着耳道把胸针深深的穿透猎人的耳膜,直至塞到对方的脑子里…… 红与白的浆液、生命的痉挛、身体缓缓减轻的颤抖,伦芙芮用肩头堵上对方的嘴唇不让他大声叫喊。 猎人直到死都想象不到,谁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不敢哭,也不敢流泪,伦芙芮紧紧地抿住嘴唇,她抱住猎人的身体,像是在行凶,又像是寻求安慰,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明白应该做什么。 呼吸、再呼吸,来回五次,她突然觉得臭味也没有什么不好闻的,至少会让鼻腔忘记鲜血的味道。 放下猎人的身体,犹如恐怖玩偶的伦芙芮无助的垂下脑袋,额头的青筋不受控制的跳动,眉角抽搐,头发黏稠着血水与汗液,极为狼狈的披洒在两肩与前额,好似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接下来,再想办法解决掉外面那个人,我就可以活下来了,呆滞的伦芙芮只有这一个想法。 就在女孩这么想的时候,一股热流从背后靠近,她缓缓的扭头去看,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火红色的光…… 正文 第4章 火之洗礼 , 当亚伯察觉到自己有放火烧山的念头以后,眼中的清明之色一闪而过。 他不由迷惑起自己的行为,活了二十多年,自己何时有了草菅人命的一面? 这种反常暴烈的性格对于他这个过往平凡的人来说极为敏感,心里一番琢磨,突然想到那母球射进自己体内的种子好像还没有去掉吧? 眉头紧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开始思考要不走个过场,大家一起玩完算了。 就在思绪陷入恍惚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停下的手脚竟然继续行动起来,一点流脂状的火油顺着倾斜的灯座滴落在右腿处的杂草堆里。 这油膏般的软体黏糯的在草根缝中滚成一团,又无力的瘫成饼状,随即慢慢的好似要消融进大地当中,几番眨眼的功夫就化作细细的灼热火线在土地之间流转潜匿…… 倏地一下,杂草堆里瞬间燃起焰苗,摇摆不定间竟然还想撩拨亚伯的裤脚。 异样的温度让他很快清醒过来,顺手把黄铜灯柱杵在泥土里,自己则跳出两三步远,赶忙拍打裤子上燎着的火星。 在星球女神黛德娜拉还未掳掠亚伯之前,他就是一身短衫和紧身裤,这是青年夜跑时的一贯穿着,谁曾想到因为意外发现垃圾堆旁的望远镜,在心感有趣的情况下就没来得及更换,直到穿越后也是这身装扮。 唉,只要自己不尴尬,谁又能说些什么呢?就当是家乡的土特产了。 只是片刻的疏忽,莫名冒头的火势远超亚伯的预料,它们就像是突然开花结果,遍地绽放、防不胜防。 他急忙翻起泥土,想要压灭一朵火苗,惊奇的发现覆盖其上的土灰无法压制蔓延上来的点点猩红,红斑越来越大,突破土灰,熔解出炽热的流浆,浆体乍破出小小的气泡,泡汁带着火星,进一步溅射四周…… 这丛林里本就不缺少植被,到处可见的枯草和积聚的落叶完全成为了加大火势的燃料。 于是,火焰开始不受控制的蔓延。 糟了! 亚伯勉力扑救,可是效果甚微,转眼间就被四溢的灼焰包围其中。 危境转瞬即至,无法遏止的火势让亚伯不敢轻率冒动,他意识到只靠个人的力量无法制止这场人为的灾难了,内心一时间极为忐忑。 这够判几年来着? 等等,那个女孩和坏蛋还在里面呢! 亚伯皱眉,在火势当中保全自身才是首要关键,坏蛋死了也是活该,只是女孩就挺无辜了,那么新鲜…不是,那么鲜活的生命啊。 奇怪了,怎么脑子里老冒出怪词? “拼一拼,我就不信会合葬。” 怎么说也是女神钦定的救世主,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基操,就当作新手教程算了,他就不信开场跪。 打定主意,他咬紧牙关,后退三四步助跑起跳,身姿矫健的越过燎起的焰苗,也不理会裤脚毛边是否烧着,大着胆子就朝着火林深处迈进。 瞳孔再次红润起来,人生难得疯魔一把,小时候戏水,长大了就要趟火! 顺手还把杵在泥土里的黄铜灯柱拔走,这灯座里的燃油非比寻常,亚伯心想不能将这种东西放任不理。 这丛林里的植物本就高矮不一,继而导致有的火苗高度才到脚踝,有的则开始超过膝盖盖向头顶,形势已然危机。 亚伯看向黄铜灯柱,他带着这个东西并非没有其它的需求,他有一个近乎疯狂的点子,属于将睡未睡时的中二臆想。 又或者纯属疯了,敢想敢做。 两三下固紧灯罩,这是确认安全不让燃油再次外泄,在检查完毕以后,他以持枪的姿态在仅剩无火的空隙间奔跑,借着黄铜柱的便利支撑跳远。 此刻,长杆在手,一往无前,头顶烧断的树枝噼啪乱掉。 在大火当中,最高的致死率就是窒息,可是亚伯在涉入危险状态时,呼吸虽然急促却毫无影响,大脑也躁动的亢奋起来,理智与疯狂的复杂情绪让他的运动神经在此刻高倍放大。 于是,犹如神助的他转跳横挪毫不费力,身如猿猴般带着满身的火星冲入丛林腹地,竟是丝毫没有感受到背后的灼热。 凭借着若有若无的直感和些许的运气,愣头冲锋的亚伯总算追逐到那名少女的所在位置。 两人隔着一道火丛,势头勉强达到胸腹,烟熏缭绕间勉强看见女孩的面容,只是火光的洗礼下,少女的表情狰狞而且可怕。 她就像是疯了一样,嗓音放肆尖锐,面对死亡的威胁大声喝骂。 亚伯很难忽视女孩周身上下的血色,那不是火光的投影,再加上歹徒没有跳出来求救,他敏锐的意识到什么。 “站在那里,别乱动!”亚伯高声呼唤女孩的理智。 虽然不知道对方遭遇到什么,但是一个正值青春的姑娘不应该死在这里,尤其是在自己的面前。 伦芙芮没想到之前的黑发男竟然找上自己,他来干什么?他要干什么!? 亚伯想要故技重施跃过火堆,只是女孩的周边灌木丛生,燃起的火毯当中没有多少下脚的空隙,好在比起杂草丛堆处旺盛的火势,旁边的矮树还在顽强抵抗。 突然,狂性压过理性,他不做考虑挥舞起黄铜柱,狠狠敲断纷乱的枝杈,双手一抱、腰马用力就让树根晃动起来,陡然发现这样太傻了,随即退后两三步,转手插入黄铜柱,以大腿为支点近一步松翻泥土。 烦躁、恍惚、茫然、急迫…… 灼热的火光在男人的视野里注入一片光怪陆离的奇异景象,它们与记忆擦肩而过,只留下虚幻的声音进入耳畔—— “须知,剑与斧之时已近……白霜与白光之时将至……世界将于寒霜中死去,并于新日下重生……此种不会萌芽,却将燃起烈焰……此为必然之事!留意征兆!欲知征兆为何,且听我一言……” 去你玛德!亚伯狂性大起,猛然飞腿一脚,无巧不巧的踢翻树干,竟然轻而易举的掀翻出厚厚的土坑,极为顺利的清理出一道进出路线。 腿巨疼,痛苦让理智瞬间占据主导,亚伯跟断片似的,惊奇的发现树怎么倒的?来不及细想,赶忙跃到女孩的身边。 “快!到我背上来,我背你出去。”蔓延上来的红色浆液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重新占据清理出的树坑,自己必须抓紧机会跑出去才行。 危机时刻容不得半点商量,紧迫感让亚伯的意志在此刻高度集中,他脱下不成样的上衣,光着臂膀,没有功夫解释与游说,近乎是用命令的口吻让少女照做,只要女孩不想死就不会放弃这唯一的生存希望。 伦芙芮愣住了,她还没有作出具体的思考,身体本能的依附在亚伯的后背上,四周很热,亚伯的背后也是湿淋淋的,汗味很不好闻,但她发现这要比那个恶徒容易接受得多。 “捂住口鼻,尽量放缓呼吸。”汗津津的亚伯边说边用脚踢起一些干燥的沙土压缓燎起的火苗,“抱紧我,千万不要放手。” 简单的嘱咐还是让他不放心,他快速把腰间的皮带解下,这还是那个歹徒的。 “你要做什么?”伦芙芮不自觉的发问道。 只见亚伯正用一条革带和“开箱”获来的黑色斗篷缠绕自己的腰侧,并与女孩捆束在一起,两人的身体因此挤得很近,汗水各自打湿他们的衣服,在近乎肌肤之亲下,女孩觉得自己要被对方宽阔的后背揉进去了。 亚伯系上扣结,尽快安慰道:“我知道这会让你不舒服,但会让我放心……” 今日救你一命,你要为我打工十年!不说话就算你默认了。 容不得放松,脑海里不断地有一个声音在指引自己往哪里走,又像是危机意识在帮忙避险——还不快跑!!! 他听话的捞过黄铜灯柱,微眯着眼睛,接下来就是真正拼命的时刻。 “准备,我们要冲出去了——”男人鼓气一般高声喊道,求生是相辅相成的,他不能让女孩陷入绝望。 闻言,趴在后背上的伦芙芮又想流泪了:他真的好像傻瓜。 完全压制不住泪水,少女执拗的认为这是被火焰熏的,或者是汗水从眼角流下来了。 女孩在逞强,她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磨难与抉择,本来已经准备要做一个可怕的刽子手了,可是现在算什么?烈火不应该是对她的惩戒吗?为什么偏偏会有人来救自己。 我可是坏人啊!! 心思杂乱,喉咙熏烤的想要干呕,伦芙芮觉得自己死定了,只不过临死前有个好心而又傻傻的男人陪着自己罢了。 然而女孩要失望了,她感觉自己在飞,一股厚重的力量在承载着自己跳跃,她好奇的抬起脑袋,眼睛偷偷的越过男人的肩头向前方观瞧,火芒与临近的焰流立即要扑上来抓花她的脸,少女害怕的潜伏下去,双手不自觉的扒在男人的胸口两侧,腿脚也环绕在对方的腰腹上。 这让亚伯的行为突然一滞,背负一个人很难让他保持神助般的敏捷与体力,庆幸女孩的体格与重量尚在自身的承受范围之内,就是、就是少女八爪鱼般的姿态让亚伯有些许的难受,别误会,就是有些喘不上气——毕竟,她抓我胸。 或许是觉得受到了冒犯,烈火熊熊的想要烧死他们,两人的生存几率开始直线下降。 没办法了,直接冲吧! 高温炙烤,浑身的毛孔似乎都憋着一股气,汗流浃背充满着燥闷,皮肤在火光的渲染下金黄滑润,油亮的似乎让人抓不住。 不只是人,就连火也是一样。 亚伯终于明白女神给自己留了什么保护——“火焰抗性”。 虽然无法免除真实的疼痛以及皮肤被烧灼的伤势,但是他亲眼见证火焰并没有在身体表面滞留,而是如水一般的滑过去了。 这一现象让亚伯心喜,他赶忙振奋起精神,有障碍物就用黄铜灯柱敲断开路,避无可避的时候就在保证女孩安全的前提下撞出火丛…… 他的英勇表现全部落在伦芙芮的眼中,少女觉得很不可思议,恍惚的认为眼前的一切景象是不是幻觉,有谁可以不具备烈焰的审判呢?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说不定还在寝宫里美美的睡觉,只不过正好在噩梦中罢了。 直到女孩的胳膊、膝盖还有头发都有要起火的趋势,烧灼的疼痛让女孩不由地惊叫,这才意识到没有人欺骗她,现实还是让人绝望。 可是男人对她的呵护超乎想象!或许是听到女孩的声音,他顺手抹去了少女膝盖以及肘关节上的流浆,那就像是抓取一般,在把调皮的小精灵赶跑。 他真的不怕火焰!这是一个神奇的怪人,比所有吟游诗人的故事都要神奇! 伦芙芮彻底接受了亚伯表现出来的奇迹,她喜泣的环住对方的腰背,即使再被火焰灼烧也不动弹,因为少女知道了对方的坚持。 比任何人都要保护她。 啊不对!?还有我的头发—— 少女惊慌的摇摆着脑袋,怎么办?怎么办!?我会毁容的,我会变成秃子的! 甩动的长发带着火星鞭打在亚伯的脖颈、肩膀、鬓角乃至耳垂上,尤其是后者,让这个男人突然激灵了一下。 “怎么了——”他没有放缓速度,头也不回的问道。 少女求救:“我的头发——我的头发烧起来了!” 该死!我的头发没事吧!?亚伯急中生智,他赶忙把皮带上携带的一把匕首取下来,这也是那个恶徒的。 “给你!”汗流浃背的男人把匕首递到脑后,“把头发割了。” 少女愣住了,她不是在为自己的头发不能保全而吃惊,而是对方竟然干净利落的把一件利器交给自己,如果他们逃出火林,待在男人背后的她可以很轻易的划破对方的喉咙。 伦芙芮不得不用最大的恶意去思考别人,因为她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尤其还是少女才宰过一个人,正是手熟的时候。 “快点,头发没了还能再长,而且短发的女孩也很漂亮。”亚伯还当是少女心存顾虑,毕竟相貌、身材、身高以及头发一贯都是女性在意的话题。 像是得到了许诺,伦芙芮的眼神果决许多,她很快收回双手,把匕首拿捏在指间,不经意瞥向男人的头发,油光华亮、满发飞扬,竟然一点都没事!? 只能气馁的将自己灼热的秀发拨弄到前胸,一手拽直,另一只手顺势在发梢后半段划过。 稀稀落落的碎发顺着指尖滑落,少女突然觉得这也没什么,有人说她会漂亮的,敢欺骗自己就捅穿他的耳朵! 奔跑、穿梭、凭借直感(声音)的跳腾,这片森林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广阔,跑着跑着就看见了一条狭长的山道,蜿蜒而行的土路似乎是经年累月踩踏出来的。 他们终于出来了,满头大汗、喜极而跃,只是…… 亚伯突然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有些事情跟自己的认知存在冲突!? 这里的环境太好了,呃,当然不包括背后的火海。 可是天确实是蓝的,远处的山峦走势雄峻,丝毫没有崩裂的迹象,尤其是天空的太阳,简直像是给如今的他们添油加火、摇旗呐喊,何等的有精神啊! 这,这不是黛德娜拉的黑色天空,不是那个即将崩坏的星球!? 怎么会这样?他还能再穿一次吗? 哈哈哈,亚伯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重获自由的快意!!! 欣喜若狂之际,他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蓬勃呐喊,腿脚膝盖更是毫无重负的压力负担。 以至于在这陌生而又自由的道路上如飞似跃,而在背后的伦芙芮差点颠簸的把匕首杵进男人的后心上。 少女很快调整坐姿,侧耳贴在男人的背后,聆听对方强健的心跳,并且一同感受那逃出生天的喜意,然后闭上眼睛…… 沉静安心。 正文 第5章 未知的大陆 , “等等!我们不能这样……唔!” 亚伯和伦芙芮逃出滔天火海,但是他们的处境并不好,呃好吧,其实是男人的状态并不好。 火海里的浓烟一直在压抑他的呼吸,高强度的无氧运动让当时的他并没有多少感觉,可是在处境安全以后,亚伯的心境渐渐趋向平和,很快,一种强烈的疲惫感就席卷全身,双腿上的肌肉也不断抽搐,他几乎瘫倒在地。 已经无法顾及强烈运动后不能立即躺下的说法了,亚伯现在只想好好的……迷糊一会儿。 可是有人不愿意,或者说,逃脱危难后的情绪大发泄,伦芙芮抱着亚伯的脑袋狂吻。 男人开始有些懵圈,他推开少女,露出迷茫的眼神,被拒绝的女孩于是皱眉,蛮横的将对方的脑袋捞到怀中,吭哧吭哧“啃”个遍,亚伯无力的抬起胳膊制止对方,竟然有种欲拒还迎的意味,感到新奇的伦芙芮反而更起劲了。 被啄半天,嘴唇被啃肿的亚伯气若游丝的打着瞌睡,他被少女扶到一片阴凉的树荫下倚靠歇息,而伦芙芮也在这番忙活之后依偎在对方的臂膀边。 少女没有闭上眼睛,就那么把脑袋靠在对方身侧,幻听着若有若无的心跳,她还不敢入睡,自己杀死了恶棍猎人,克雷伊登的王后就无法获知结果,换言之,那个恶毒的后母一定会派人来探查。 自己还没有真正的安全。 伦芙芮开始思考未来的生路,首先,一定要逃出克雷伊登公国的境内,这让少女犯难,她缺乏路费,而身边这位熟得通透的男人除了几件挂毯似的斗篷和破书外,一枚金币的份额都没有,至于她是怎么确认的,衣物都撒在身上当被子盖了。 所以,他们要像乞丐一样,沿路乞讨流浪吗? 曾经作为公主的伦芙芮无法想象这样的生活,她变得恐惧起来,男人的胳膊抱在怀里也不能让她得到一丁点的安慰,身子越发的颤抖。 女孩懊悔往日的一无是处,她除了身体就连赚钱的本事都没有,除了那些供人消遣的桃色场所谁会愿意雇佣她呢?这让伦芙芮变得悲观。 烦恼、忧伤、愤恨、迷茫,复杂的情绪在少女的脑海间萦绕不休,很快,体质较弱的伦芙芮就被心力所扰,沉沉的昏睡在男人身边。 不知过了过久,却是亚伯从睡梦中苏醒,女孩依偎在自己的身边睡得很香甜,他悄悄的把自己的位置全部让给她,站起身来活动起臂膀和腰肢。 高强度的运动后总会呈现出一种脱力的衰弱感,不过一觉醒来的他却觉得身体状态恢复良好,包括精神层面也没有残留疲惫,想来这种强健的恢复与耐力也是女神赋予他的臂助之一。 心里变得振奋许多,他不由抬头,此时的天幕昏昏沉沉,稀稀落落的云朵似破败的残布,又像是川流激荡下的白色泡沫,而周边的山峦正被橘红的霞光渲染的通亮。 这种黑暗与光明并存的现象让他分不清楚现在是黄昏还是黎明,想来前者的可能性更多,毕竟他们二人很难安稳的睡上一晚。 他环顾四周,发现不仅天色泾渭分明,地质也在这里产生了隔断,比如一边是带点白头、穿进云端的灰山,它高得让人仰望,相对的另一头则是黄褐色的峭壁,一些看不清品种的矮树扎根其上、迎风招展,两山之间则有一片犹如阶梯的丘陵,青黄相接,透露难得的生机。 可以说这一带全是山峦,已经变成火海的那片森林反而是此前群山之间最大的绿色。 摇头不敢想,心怀愧疚的亚伯眺望那片丛林观察情况,突然发现远处的火光竟然不见了!?没有浓重的黑烟,只有氤氲不散的雾气,树林灰蒙暗淡,好像干涸的滩涂,暴露几十根犹如石炭的枝丫。 那里已经成为了一片死寂之地。 他轻咦一声,仔细看去,只见远处的上空,乌云层层叠叠,积聚密布之下,有浓重的水汽和凉风一路席卷到了面前,再抬头看向自己的头顶,什么电闪雷鸣的天象也没有发生,与对面相比竟然还白亮了许多。 这可让亚伯想不通了,彼此天空不过百米的间隙竟是分庭抗礼的如此异类?那片落雨的小片积云真的只是润泽残林,毫不恩泽周边。 挠挠下巴,心里带着些许庆幸,亚伯把少女叫起来。 随着局部气温的降低,大自然肯定会向四周环境加以平衡,所以在如此相近的位置下,一定会影响到他们这里,最好趁着天光尚能视物的眼下寻找到村庄、城镇之类的聚集地。 少女的睡眠很浅,被亚伯轻轻一碰就惊醒过来,怀里的匕首差点就要刺出去,亚伯急忙安抚这才将自己的想法一并说出。 冷静下来以后,伦芙芮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知道附近有一处小村落,我们可以去那里碰运气。”少女所说的地方其实也是猎人居住的家,她被绑架过来的时候曾经在那间简陋的茅屋里暂留过,虽然当时的她被蒙住眼睛,但是记住了气味和四周的嘈杂人声。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可能,那就是王后派遣的信使或许也在此处等候,毕竟,她要知晓自己最在意的结果。 对其中的纠葛尚不了解的亚伯只想着先安定下来再说,他采纳了伦芙芮给出的路线,随即两人就傻眼了,女孩只认识一个粗略的位置,至于方向嘛……她连现在是哪里都不清楚。 亚伯倒也没有怪罪的心思,从女孩的长相以及穿着就能推断出这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 等等!?穿着! 现在看来,两人的衣服其实都不完整,亚伯还好,他被熏得黝黑,把幸存的黑斗篷一分为二可以扮作饿惨的斯巴达人,女孩嘛,白与黑的胶着,好像是来自地下煤石国度的黑皮白衣公主。 把仅剩的那件白袍贡献出来,亚伯示意少女到树后面把衣物换上,他绝不会偷看,伦芙芮有些脸红,但是没人可以看出来。 在树后,伦芙芮窸窸窣窣的把旧衣服脱下,她故意慢吞吞的,就像在等待着什么,可是直到把身体擦拭干净也没有期许到结果,闷闷的把自己塞到白袍里,在凉风的安慰下,她就像是漂浮的白衣幽灵。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傻愣着的亚伯竟然在思考如何出山。 这附近两面高山,一面丘陵,唯独他们看见的山野土道可以走出去。 “你被挟持的时候,有过翻越山头、横穿丛林的经历吗?” 为什么不看我衣服是否合身?心里腹诽,少女在脑海里犹如诗唱般念叨着:长枪弯弯、弓箭疲弱,童话的骑士丢下马儿,原来是一头呆笨的老牛。 “…是的,我被亚麻塞住嘴巴、蒙住眼睛,我被横放在马鞍上,一路颠簸……”伦芙芮怔怔的陷入到回忆当中,“我闻到淡淡的花香,还听到清亮的鸟鸣,阳光给予少量的温热,但我害怕的冰冷……那应该是一片漫长的林荫树道……” “然后我就被丢了下来。” 亚伯点头表示了然,他回头看向那片积雨下的残林,在没有毁之一炬前,最大的树林就只有前面那里,林荫树道指的就是这个地方。 “哈,看来我们只需要一路走下去就可以了。” 蜿蜒出山的土路已经将人迹标记的清清白白,两人一致决定应该趁着心力尚未交瘁的当下赶紧走出去。 亚伯带头,黄铜灯柱成了他手中的行山杖,一手紧握在前,另一只手牵着身后的少女。 他与她一路闲谈,在不知不觉的交流中,脚步也轻快许多。 “原来你叫伦…伦芙……芙芮。”发音有些绕口,亚伯翘舌多次才吐露准确,“没想到你还是一名公主,那你有想过回到自己的国家吗?我认为你的父亲应该会帮你主持公道。” 通过交谈,亚伯知晓了女孩的经历。 伦芙芮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现在对那个家庭产生了惊惧与憎恶,她也不认为仅凭三言两句就能让父亲杀掉那个心狠的后母。 “我不想回去……”少女摇头,空闲的一只手紧紧抓住袍服,“我没有证据,没人可以时刻的保护我。” 虽然恶棍已经死了,但是帮凶从来不会少于一个,至于怎么死的两人都没有深入下去,亚伯可没有这么迂腐,只是平和社会下成长的他未曾经历过血腥暴力罢了。 “说起来克雷伊登公国很大吗?国王的话语权有多少人愿意听。”亚伯想要收录这个世界的见闻,他就像漫无目的的旅行者一样,什么都感觉到好奇。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语气含糊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即使不回头,亚伯都能听出女孩正在为自己的发言感到丢脸,无奈的笑笑,看来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啊。 或许是为了表明自己很有用,伦芙芮搜刮脑袋里的知识,一骨碌的贡献出来。 “我知道最古老的北方王国是瑞达尼亚,它曾经是波维斯和柯维尔王国的宗主领袖,在很久以前,国王担心自己的兄弟觊觎王位,所以把他打发到这片荒野的山区……” “……科德温有着北境最大的领土,唔,寒冷的气候和广袤的原始森林,倚靠在‘世界’的边境,那里有着无法逾越的蓝山山脉,它的名声很不好,总是为了利益引发战争……” “泰莫利亚,唔,我没有去过那里,听说它是一个聚集了人类、矮人、半身人、地精以及很多非人种族的国家……” …… 断断续续数百言,少女越说越心急,她的信息基本都是北方人的一贯常识,现在说出来就像是教育刚出生的宝宝。 我就是一个蠢货!伦芙芮心里懊恼道。 亚伯听得很认真,他从女孩的口中记下了好几个王国的名字,并为它们分别打上了相对应的认知标签—— 瑞达尼亚,古老、富庶,境内坐落着北方最大港口与自由都市——诺维格瑞。 科德温,贪婪、势利、三面环山,背靠‘世界’边缘。 泰莫利亚,包容性强、龙蛇混杂。 史凯利格,大陆西方海洋中的群岛,以渔猎、贸易和海上武装劫掠为生,民风彪悍,形如海盗。 辛特拉,北境最南,与史凯利格隔海相望,暂无特点。 亚甸,北境农业大国,相对富饶,矿产丰富、锻造业发达。 柯维尔和波维斯,伦芙芮最熟悉的王国,地靠西北,依山傍海,有着天然的最大海湾,北境所有失落者的归聚地,最为富庶,少女借用父辈的豪言:全世界近九成的黄金,一半的铜矿,近三成的银镍锡锌以及石墨,还有七成的锰铬钛钨都出产于此。 可惜就在数年前,该王国发生政变,如今篡位者将土地分裂,各自为王,而其境内东部地区也纷纷独立,她的家乡克雷伊登公国就在其中。 正文 第6章 在异界展望未来 , 啪! 一张破旧的羊皮纸被贴在告示板上,两个高矮不一的人类男女相互看向彼此,忐忑的神情无法掩饰。 他们正是亚伯和伦芙芮。 …… 随着一路步行,俩人总算在天黑之前找到了村落,按照当地人的称呼这里有一个很俗气的名字——克雷伊的脚趾头,听说是矮人取的,男人们哈哈大笑的接受了它。 对于没有钱的俩人说,自然享受不到食物、床被以及洗澡水的待遇,他们的着装也有些特立独行,在外人看来就像是逃难者,亦或者被通缉,索性柯维尔在以前就颁布了法律,允许收拢被各国踢出去的倒霉蛋,所以也没人在乎他们的过往。 好吧,现在克雷伊登自治了,不过些许的风俗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两人现在很饿,而处在饥饿中的人总是不理智的,亚伯请求这里的村民赊点食物给自己,可是话刚说完,就被人嫌弃的赶走了,无可奈何,现实不是游戏,他不可能挨家挨户的搜刮东西,恰好看到有很多矮个头的大胡子男人晃着酒桶腰在某间茅屋里频繁进出,问了怯怯的少女以后,才知道这种地方名为酒馆。 酒馆!? 这一词汇刚进入耳中,游戏与影视里营造出来的中世纪魔幻色彩的经典酒肉篝火聚会就浮现在脑海里。 这还等什么?快过去看看吧。 这间形如茅屋的酒馆十分的宽大厚重,它背靠一处矮坡,从远处看就像慵懒肥厚的棕熊,悄悄耸立的烟囱即是它的翘耳,四周花花绿绿的植物与攀进窗框里的枝蔓则是它向往安逸的点缀。 推门进入,一股夹带着酒精、肉香、烟火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亚伯带着朝圣般的好奇心,看着其间的场面,他深深的为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所触动。 只见最令人瞩目的是正中央一个由砖头、黄泥与铁栅栏混搭而成的立方烤炉,顶部接通烟囱,内部架着滚球般的烤肉,炭烧的芬芳、金黄的色泽、沁鼻的肉香,再加上大厨偶尔淋上一些美酒,火焰燎起,味蕾也嗦嗦躁动。 在烤炉的周边,各自排放着三三两两的木桌,有近半落座了人,其中大多是不修边幅的男人,他们一个个粗布麻服,披挂土色外套,少数头戴毡帽,也污浊的如同脏布。 没人会在意,因为食物的可口与酒精的麻醉会让他们忘乎所以。 于是气氛被炒得热闹,有的在接头交耳、神秘兮兮,有的则哐哐的饮下一杯又一杯的劣酒、面红耳赤摇头晃脑,还有的,拿着一些难看的图画纸牌跟好友娱乐不休…… 亚伯自觉的拉着伦芙芮坐在角落处的长凳上,眼尖的半人高酒保热情的端来餐盘,那上面放置着几个陶杯,在移动的过程中,晃出带有泡沫的液体,亚伯的鼻子微微耸动,他现在可不想喝酒。 “不用了,这里有小孩。”下意识的,亚伯晃手拒绝道。 伦芙芮不满的看向他。 酒保愣住了,职业生涯里从没有听过顾客会说这样的话。 亚伯很快意识刚才的言辞不合实际,改口道:“咳,我的意思是,有什么可以吃的?” 酒保重新绽放出微笑,张口就来:“有很多,干果、面包、奶酪、三明治、鸡肝酱、肉酱派、烤鸡、洋葱汤、腌制的咸鱼……还有老巴克亲手烤制的猪腿肉,大人想吃点什么?” 大人? 亚伯愣神,他在外人面前一身短披风黑裤巾(用另一半斗篷缠的),手持黄铜杖,旁边还跟着一名白袍拖地的少女,这种组合很是让人浮想联翩。 直到现在他还没感受到羞耻,是黑发青年诡异的认为——亚伯这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还没有接受这个名字与自身的联系。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亚伯先是询问伦芙芮的意见,他想拖延点时间,思考等会儿怎么付钱。 少女声音有些闷闷的,低头不瞧他,直接跟酒保说话:“我要面包和奶酪,一些干果。” 酒保记下了,再次看向黑发青年。 亚伯愕然,我还没想好付账事宜——饭后给你打工怎么样?我会烧火,可旺了。 “您可以试一试老巴克的手艺。”酒保还当是眼前的客人嫌弃这里的环境,“玛哈坎矮人大师亲自传授的绝佳配方,您一定会爱死那种味道的!” 嚯,这么说矮人都是美食家喽?初来乍到的亚伯开始给玛哈坎这个地方打上了美食之地的标签。 “那,那就给我来点吧,谢谢。”亚伯吞咽着口水,陡然想起还有要说的,“哦,我们还要赶路,烦请给我准备点路上可以吃的东西,谢谢。” 两次道谢让酒保有些受宠若惊,贵族老爷可不会这么客气。 酒保讨好的点点头,停了一会儿,也不回去递交菜单,而是突然问道:“两位是逃难来的吧,科德温?瑟瑞卡尼亚?” !!! 我长得很像难民吗!? 亚伯赶忙静气凝神,少女则低头不说话,躲在袍服里像个小玩偶。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下去,黑发青年只能故作镇定,他灵机一动道:“并不是,我来自史凯利格。” 尤记得那里的民风特别“淳朴”来着,就看你愿不愿意跟我继续往下聊了。 酒保:“……” “比利!比利——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让你准备的鲍克兰葡萄酒放哪里去了,哈哈,听说鲍勃那个老家伙马上要完成采石场的订单,俺可要好好的宰他一顿。” 说话的是一名满嘴大胡子的矮壮男人,酒桶腰,犹如移动石墩一般,他穿着红夹克,下面系着沾满油脂的围裙,双手有蒲扇大小,刚好瞅见炉火边的烤肉师傅,突然大骂道: “俺告诉过你诀窍的,动动你的脑子,俺的秘方最重要的是哪两个字?难道要俺把你放到烤架上的时候,你才懂得什么是受热均匀吗!?” 被训斥着的烤肉师傅一点也没有反应,依旧我行我素。 “该死!巴克——俺早就说了,是把酒涂到肉上去,而不是进到你的狗肚子里!!” “啊!!你为什么不干脆点栽进炉子里,让俺免费送客人们一盘菜。” 好家伙,这话听的亚伯冷汗直冒,在印象里,很多中古世界剧本都有吃人的设定,不过,那好像都是怪物或者魔鬼喜欢干的事。 被点到名的酒保激灵一下,他赶忙跑到那个咆哮的矮壮男人身边,低声下气的说着什么,不时还将目光引到亚伯所在的酒桌上。 “行了,俺知道了,你去忙其他的事情,另外给俺将那瓶酒准备好。”矮壮男人丝毫不压制自己的嗓音。 “是的老板。” 听到这里,亚伯和伦芙芮都知晓对方的身份了,这可怎么办?酒馆老板发现他俩要吃白食了! 少女有些害怕,躲藏在白袍里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亚伯轻拍她的后背,表达安抚。 看来是吃不成了,他心想还是带着女孩离开吧。 还没来得及行动,那名酒馆老板就走向他们,脚步沉稳敦实,头发状似鸡窝,旺盛的毛发、满下巴的大胡子,很难让人从面部表情分辨出当前的心情如何。 只是在炉火的照耀下,对方满面棕红,似乎是携怒而来。 “俺听说几位是从史凯利格过来的?”酒馆老板隔着木桌坐在亚伯对面。 亚伯迟疑了两秒,说道:“我是,她不是。” 她指的是伦芙芮。 酒馆老板狐疑的打量起黑发青年,突然咧起大嘴笑道:“真是活见鬼,竟然有人连海盗都装不像,就你这副身板,俺看利维亚的窃贼更合适。” 闻言,亚伯皱眉听不明白,少女有些气恼,她可是知道的,在大陆的很多偏见里,利维亚不仅存在着种族歧视,也被他国人讥讽为窃贼。 “持灯小子,还有小小女孩,你们走运,今天是俺兄弟的好日子,俺不想打架,这次餐费就算俺请你们的……” 酒馆老板起身嘣的一下按在桌面上,继续道: “俺不想知道你们到底从哪里来,也不想知道你们的身份,吃完就给俺走!” “如果你们还是想找茬……听着——” 酒馆老板俯身上前,贴在桌面上,眼神狠戾的盯住亚伯:“俺就会把你的脑袋劈下来,再把你的女孩吊死在树上去。” 伦芙芮颤抖了一下。 对方说的清清楚楚,亚伯不作反应,平静的看着酒馆老板。 “切。”话毕,酒馆老板也不可能无所事事,他最后警告一眼亚伯,转身就去忙活自己的工作去了。 沉寂了一会儿,酒保将刚才记述下的菜单食物无一缺漏的摆上木桌,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前往其他的客人身边。 无声的叹气,对方已经给予最大的善意了,亚伯自然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将餐盘里的食物递给女孩,他决定先让伦芙芮吃饱,自己只要吃点奶酪就行了。 伦芙芮全程怯怯的不敢说话,她饿极了,身心的疲惫让女孩对食物有种异样的需求,一节干面包尚要嚼好几口才能消灭完,她却要整个往嘴塞…… 饿狠的人吃饭是极快的,好在两人都保留了最后的克制,剩余的食物则被放置在包袱里。 没有立刻起身离开,他俩小声的商讨着后面的行程计划。 由于女孩对于自己的家族产生了畏惧,此时的她只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定居。 按照伦芙芮的想法,两人可以乘船自克雷伊登公国境内的克里亚河一路南下,经过玛琉尔城,转道布拉河,依顺河道进入普拉克希达海湾,从而赶上大船在洋流航线的安排下前往自由都市——诺维格瑞。 亚伯并没有异议,作为这片大陆的地理白痴,如果没有一个少女版可交流指南针,他无异于会成为流浪男青年。 在主体行程计划定下基调以后,兴致勃勃的少女难掩对于未来的美好憧憬,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就像诚心祷告的圣徒。 “那个,我们没钱坐船吧?”挠挠下巴,亚伯陪着少女构想了良久,才发现还有这个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这可是最重要的前提条件啊。 伦芙芮:“……” 两人相视无言。 泪目。 同步调叹气,抬头望向屋顶,他们都专注在美好的蓝图,忘记了现实的框架。 “看来,我们要在这里打短工才行了。”亚伯提议道。 少女默默点头,过了一会儿,又猛然抬头,想了想,又自顾自的摇头,垂下了脑袋。 “怎么了?”注意到少女的反应,亚伯感到奇怪。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拿到钱。” 两只小手支楞起白袍的胸襟,少女悄摸摸的让亚伯附耳过来,然后一阵叽里咕噜的咬耳朵。 亚伯不明觉厉,开始还是恍然的点头,听到最后瞪圆了眼睛,这小姑娘竟然想让他去抢劫!? 当然,也不是逢人就抢,之前葬身火海的那个恶人,其住处就在这个村落里,他的佣金还在等候收取。 亚伯陷入沉思,到底拿还是不拿呢? 答案早已经不言而喻。 正文 第7章 赚踏实的钱,寻找委托 , 虽然很心动那笔不义之财,但是它并不容易拿到手。 因为问了伦芙芮以后才知晓,她不知道猎人的房子具体在哪里,当时的自己只在屋子里呆过。 亚伯:“……” 所以不劳而获的事情就只能这样想想,还是找工作养活自己更踏实些。 在这个村子乃至当前大陆文明下所有的聚落、城市当中,普遍摆设着一个极为特殊的公益设施,它有一个学名—— 告示板。 在告示板上,不论是平民、贵族,还是国王的委托都可以罗列其上,当地的居民亦或者是往来的游侠、骑士以及狩魔猎人只要认为自己有本事完成任务,就可以撕下羊皮纸卷,寻找雇主询问委托的具体细节。 除了委托以外,同样可以发表自荐公告或者单纯的牢骚,基于此,在上面寻找工作是很多人的共识。 洋洋洒洒在一张破旧的羊皮纸中写出自己求赐工作的心声,顺便把武器大师的生平一并加上彰显排面,亚伯啪的一声就把自己的终极版简历贴在了告示板上,随后,青年少女相顾看向彼此,后面就要听天由命了。 从曾经高贵的公主即将转变为底层打工仔,伦芙芮显得很失落,也很彷徨,看来她还没有做好要踏入苦工生涯的心理准备。 亚伯拍拍她的肩膀,以过来人的身份鼓励道:“别怕,是人都会走出这一步的,而且还有我呢。” 伦芙芮勉强提起精神:“嗯,谢谢。” 看得出来,一般的安慰是没有用的,那就来点实际的让你没功夫伤心好了。 于是亚伯转而说道:“我们先在村子里走一走吧,今晚还要选一个落脚的地方安顿下来才行。” 果然,少女立刻就没心情想别的了,她可不想睡在大庭广众之下,然后再被没名堂的邋遢鬼捡走。 没有钱的青年少女开始在村子里乱逛,一开始鬼鬼祟祟的引人侧目,毕竟他俩一个是害怕被人看破身份,另一个纯属是古怪的游戏情结。 直到注视的目光越来越多了,他俩才悻悻的让自己融入到此间的风土人情当中。 这样一来,关注的视线果然少了许多,村里的居民最多腹诽他们是有着怪癖的外乡人。 …… “喂!吉米,你注意到了吗?乔伊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整整两天!” “好吧,巴特,你唠叨够久了,我知道你是嫉妒了……” “什么!?我嫉妒他?那个喝酒不给钱的家伙!一个穷鬼?” “难道不是吗?你我看得很清楚,一个穷鬼可是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哦,现在想想,那是多么美丽的姑娘啊……” “he~tui!” “哈哈,瞧!我就知道你还在生气……” “该死的,那个家伙怎么可能玩得这么久?” “谁知道呢?乔伊的身体一向棒得很,说不定等他回来就是姑娘大着肚子的时候。” “啊!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毫不避讳的,两个粗野的乡下男人正在村中的十字路道上聊着荤话,在他们的周边,走走停停的村民或是投来鄙夷的目光,或是聊有兴趣的在旁边偷听,也有胆大腰圆的妇人在他俩身边有意无意的徘徊。 “塞贝兰嬷嬷,塞贝兰嬷嬷——” 这个时候,一名小个子的男孩轻快的从远处跑了过来,他浑身脏兮兮的,还戴着丑丑的小毡帽,边喊边俏皮的朝着妇人摆着鬼脸。 “伊凡大叔说他想你了,他还说身边不能没有你,矮人烈酒都清淡的没有味道了。” “石英龙角的矮人老板也说,伊凡大叔要是再扒开烤肉师傅的胸口说着恶心的情话,下一次烤肉宴会的材料就从他身上出了。” 一阵大笑声传开,在男人们戏谑、女人们捂嘴偷笑的目光中,一名身材肥厚的中年妇人捂着脸跑来了,看她龇牙咧嘴的模样,那个叫伊凡的男人会有一顿好果子吃了。 吵吵闹闹、纷纷乱乱,每个人在村子里都有自己的生活格调。 亚伯与伦芙芮穿梭其间,青年饶有趣味的关注着村民们的闲散生活,颇有一种加入其中的冲动感觉,被牵着走的少女则在嫌弃此间人的粗鄙不堪。 走走停停,他俩见到了更多村子里的生活场景。 矮个子的男人们扛着镐头斧锤吆五喝六的结队出村,他们唱着并不统一的奇怪韵调,嗓音粗野低沉,雄赳赳气昂昂,好像还很振奋。 亚伯现在才知晓他们就是矮人,心里不由为这些人打上印象标签,个头不高,满脸都是胡须。 有光屁股的小孩正在走道间奔跑,他慌慌张张、浑身也湿漉漉的,顺着身后五六步的距离看去,嚯!亚伯还以为是猫和老鼠里面的胖女主人跑出来了。 有心想要过去保护孩子,但是在瞧见周围人见怪不怪的眼神后,亚伯选择了待定观察后再做决定。 果然,细心冷静才能看清真相,原来是小男孩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在篱笆外旁观洗澡,所以反抗之下就这样跑出来了。 啧啧,长大以后怕是没脸见人了。 村子并不大,完全是依托着往来的山道聚众搭房而成,各自的房屋建筑风格明确,从屋檐的构造就能分辨出此间的主人是人类种族还是非人种族。 哦,忘了介绍,亚伯从伦芙芮的口中进一步了解到,这片大陆在人群分类上有着近乎歧视的阵营划分,普遍划定有人类种族和非人类种族,排除掉前者不谈,所谓非人种族并不是说妖魔鬼怪、天性残忍的奇行种。 从普世理性上来说,他们与人类同样有着双手双脚和一个脑袋。区别只是,矮人粗壮、多毛,身高可达人类胸口位置;精灵,身姿高挑、美貌、寿命长,鲜明的特征是有一对长耳朵;半身人,明面上来看,就像矮个子版本的人类,他们的脚掌硕大并且由卷曲的长毛覆盖,可以不穿鞋;侏儒,别名地精,要比矮人更加矮小,个性活泼鲜明,有着较尖的大鼻子,通过这个特点可以轻易的分辨出矮人和半身人。 在大陆的上古纪元,侏儒是最早形成部落文化的原住文明,其后是矮人与精灵,人类反而排在极为靠后的位置。 随后,在种族繁衍与土地的争夺中,人类依靠卓越的生衍天赋和学习本能,一步步的占据了大陆的主导位置,并以自身的地位出发,将大陆各种族一分为二用来区分人种的高低贵贱。 关于这一点,伦芙芮表述的并不明确,但是亚伯本能的察觉到这里面有着耐人寻味的政治风向。 看来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和平。 等等!?亚伯突然有一个奇思妙想,他虽然逃脱了黛德娜拉的束缚,但是不可否认,自己确实掌握着一个巨大的资源,如果他可以在两个世界间自由穿梭的话,是不是可以带走一部分非人种族呢? 嗯,是个好想法,不过并不容易实现,除非家园崩毁,否则有谁会愿意背井离乡呢?亚伯转瞬对自己的异想天开持悲观态度。 “吉尔伯特先生——请问是吉尔伯特先生吗?” 思绪被叫喊声打断,亚伯起先并不认为是在喊自己,毕竟自己的艺名除了贾克斯就只有亚伯,什么时候冒出过吉尔伯特,这是哪位英雄? 可是,当一个流着鼻涕的孩子一路小跑的来到自己身前,在打量亚伯和伦芙芮的着装后,无比认真的继续道:“吉尔伯特先生,能找到您实在是太好了,我是小信鸽托马,您已经被鲍勃先生录用了,快回去看看吧。” 亚伯愣神的听完男孩的话,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狐疑的上下打量起对方,这是一个满面土黄、手指带有疮斑,衣服单薄而且看似很久没洗过的小男孩,他没有毡帽所以耳朵红彤彤,眼神很认真急切,看起来不像是撒谎的孩子。 他半蹲下来,选择诚实相告:“你应该找错了,我并不是你要找的吉尔伯特先生。” 小托马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对眼前平视的目光很不自然,但他很快就想起了什么,慌慌张张的从胸口衣服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羊皮纸,从小心翼翼的动作可以看出这对他很重要。 极力的分辨着其中的字眼,似乎并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证明眼前的男人是什么吉尔伯特先生。 一旁的伦芙芮似乎看出了什么,她静静的走上前来,不自觉的贴在亚伯的肩膀边,似乎嗓子有些不舒服的说道: “咳哼,你的小羽毛可以给我看看吗?” 伦芙芮尽量降低自己的措辞和声音,她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公主了,要学会有一颗平民的生活态度。 闻言,托马谨慎的将羊皮纸抱在怀里,所谓小羽毛,是他们这种跑腿的寄信员用来备忘记事的东西,因为自比信鸽,所以羊皮纸也被赋予了趣称。 这东西不仅记录着需要送信的地址,如果对方没有固定的住地,还需要将对方的容貌特征以及穿着一同写在上面供信使辨认。 亚伯很快领悟这种东西的用意,显然这个时代不存在身份证和手机验证码,所以作为跑腿的代话员有着独属于自己的辨认标准。 比起伦芙芮的直接索要,亚伯深知各行业都有自己的商业机密,他直接指着自己和少女的衣服,开口问道: “你要找的人,是穿我们这种衣服的家伙吗?” 托马想了想,他没有从羊皮纸张上发现线索,只能凭借记忆挖掘真相。 良久,他不确定的点点头。 看明白对方的表情,亚伯了然的也点头,没跑了,这孩子肯定弄错了,对方的羊皮纸自己只是偷瞧一眼就发现其上乱糟糟的没法看,横竖纵斜根本没有排版,显然是匆忙之下填写的,日子久了自然就不易分辨先后顺序了。 不过错有错招,正愁没工作呢,这活可以试着去看看。 至于冒领委托,对不起了,那位素不相识的兄弟,江湖有难,小弟有缘再还。 正文 第8章 没有天生的传奇 , “嘿!这位不知名的先生,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那个该死的贾克斯。” 封闭的地下室内,一个消瘦的男人不悦的说道。 “我明白,我懂你们的规矩,来自艾卡西亚的最后一名武器大师……”在消瘦男人的对面,戴着兜帽的黑衣男人说道,“请原谅,我用不愉快的手段把你带到这里,但是请放心,只要大师帮我除掉一个不守规矩的恶痞,我愿意支付五百枚林塔金币表达自己的歉意。” “什么!?你说多少?” “价码不满意吗?那就一千如何……” “额…不,我的意思是说,那个不幸的家伙是谁?” 戴着兜帽的男人说道:“具体的消息我会在稍后转交给大师,我只要确定…阁下,是否接取这笔委托?” 消瘦男人神色有些不自然:“我,我可以知晓…那个家伙为什么招惹到先生吗?” “……” “好吧,你要是不说也没关系。” “奉劝阁下收敛自己的好奇心,这会让我轻视武器大师的名号。” 可我不是那个大师啊,消瘦男人腹诽道。 “那么,就让我们合作愉快。” **************************************************** 咣咣咣—— 视野昏暗,刺耳的声音在幽暗深邃的坑道中传响,某些东西开始躁动不安。 它潜伏在凹凸不平的潮湿碎石中,紧压在地面上的黏湿胸腔和低垂着口液的獠牙传来微微的震颤。 咣咣—— 声音继续,眼珠里的乌黄液体轻轻摇晃,它开始退缩,身体不自然的探出头来,通过震颤的源头,它本能察觉到他们与自己还有一段距离。 咣—— 声音很清脆,它知道自己走不掉了,很是干脆的选择静静潜伏,伺机等待之余,它推测那些美餐的行进方向和速度,顺便估量对方的重量以及自身的体力够不够吃下。 潜行也好,攻击、追捕也罢,这都不是没有代价的,它需要食物提供营养,用以滋补日渐消瘦的身体。 有细细碎碎的踩踏声传来,它的耳膜对此很敏锐。 近了,那些食物太近了,它更加小心的挪动躯干,微微喘息的探出令人憎恶的双目。 它在裂石的缝隙间窥视。 只见—— 有粗壮短小的双腿套在毫无用处的皮甲和短靴里,它知道,这上面的肉很柴,但是骨头很有嚼劲。 哦!还有干瘦的长肢,这家伙的骨头肯定很脆,而且肉也很嫩,它有些心动了。 咣! 有金属利刃介入眼帘,它分辨不清这是什么种类,但是不妨碍自己露出嫌恶的眼神,它讨厌这种鲜亮的颜色以及碰触洞壁时发出的脆响。 等等!?竟然还有挥舞的火炬!不行,它讨厌一切光和热,厌恶这种本该毁灭的东西。 无声且急促的后退,它悄悄的匍匐在参差不齐的石壁上,一路攀爬至顶梁支架的木栏中央,倒悬着脑袋静静地观瞧着底下的动作。 真是愚蠢的家伙啊,为什么总喜欢挖掘洞穴呢?为什么要运输那些不好吃的石头呢?还在里面堆放毫无意义的木头供它消遣。 不开心……它讨厌所有食物以外的东西,因为这里是它的寄居地,所有进来打扰的家伙都应该主动进入自己的嘴里才对。 不行!好饿,好饿,我太饿了!我饿得快要发疯了!! 口涎不自觉的滴落,它的双目渐渐泛起红光,呵呵呵呵呵呵…… 先从谁开始呢?随便吧……我来了,我来吃你们了……快到我的肚里来吧。 于是,倏地一声! “小心——” “怪物在头顶——” “是食腐怪!!!!” “啊——” “快跑啊!!!” “笨蛋!白痴!用火把,怪物不敢靠近我们。” “别听他的,那张脸太可怕了,它会用眼睛对你施加诅咒,我们快跑!!趁现在快跑啊——” 前行队伍开始躁乱起来,狭隘的洞道里,照明用的火炬被冲撞掉在地上,踩踏的烟尘扑灭这仅有的光明,在捕猎者嘲讽的目光中,除了萦绕不绝的惨叫声以及浓重的血腥气以外,似乎再也没有人可以离开恶鬼的捕杀。 “该死,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在洞外,依然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凄绝惨叫,一名脸色苍白的老矮人不安的紧握手中的镐头,他突然转头朝着身后说道,“拉米、塞西、艾萨克,你们进去看看。” “别……别…老大!俺们…俺们会死的……” 该死!老矮人愤怒的朝着脚下吐出一口唾沫,他只能选择最不看好的一个人,一名人类。 “好吧,吉尔伯特,你不是自称克雷伊登最好的猎人吗?那就该你上场了。” 如诸位所想到的,这名所谓的人类猎手正是冒名顶替的亚伯,他现在很后悔领取这样的工作。 就在刚刚、就在自己的眼下,他亲耳听到了绝对真实的人间惨叫,此时此刻,自己就连颤抖都忘记了,脑海里的全部神经如同泡在沸水里,在一瞬间升华,他陷入呆滞当中。 死亡,真的是一件凄厉而恐怖的事情啊。 “嘿,你…你吓傻了吗?”有人似乎想要嘲笑他,可是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亚伯回神,脑海空洞的他突然失去了理智的思考,而是呆呆的问道:“就我一个?” 老矮人就像听到笑话一样:“霍霍!你想做一名英雄?那俺并不介意。” 亚伯一瞬间就惊醒了,那你就是让我去送死! “呼……好,我可以进去看看,但是不保证能把怪物干掉。” 老矮人奇怪的看了一眼亚伯,那眼神似乎就在说:那你进去干嘛? 亚伯有些踟躇,他看着在场的这些人,不禁回想起委托里的内容。有一名叫鲍勃的矮人工头,其所负责的采石场突然发生了怪物袭击事件,由于月底的订单交付在即,这名工头便集结了一批队伍准备消灭矿洞里的恶鬼。 很不幸,他们出师不利,至少十名好手死在眼前的洞穴里,这还只是三处矿洞中的一个。 眼前的这名老矮人名叫伽里波,初次听到发音的时候,亚伯险些以为是某个掌握巨龙之音的传奇英雄,实际上,他是鲍勃的头号手下,奉命清理其中一个矿洞,有二十多人都听他的指挥,当然了,大多都是矮人,剩余的则是碍于金钱诱惑的人类雇佣兵。 只是,在死亡的威逼面前,再多的报酬都没人愿意认领,就如眼下,无人敢深入洞穴当中。 不过,钱财总是落在敢想敢做的人手中,亚伯决定铤而走险,再次把希望赌在黛德娜拉的庇护上面,只是他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伽里波老大,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可以一人进去看看,但是不保证能把怪物干掉。” 看到老矮人有话要说,亚伯赶忙把剩下的想法一并说出:“当然,我会尝试把怪物逼出来,或者压制到更深的角落。你也看到了,洞穴狭窄的空间并不适合摆开队伍,但更危险的是,漆黑的环境成为了猎杀者的天然帮凶……” 一边说,亚伯将手里的黄铜灯柱杵在众人的面前,想到矮人的身高,他将其平放在地面上开始介绍道:“这是我…额,专门为自己定制的特殊武器,你可以看到,它可以实施锤击、挥打、还能兼顾突刺,最重要的,是这上面安置了油灯……好吧,我承认它就是一个长柄的特殊火把。” 亚伯实在是没脸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吹嘘什么“神兵利器”。 “见鬼,这也算武器?提灯男士?”队伍里有人小声嘀咕。 亚伯无奈的往人群里打量一眼,给点面子行吗?都是出来打工的。 老矮人伽里波反而起了兴趣。 “如果罩子里的灯油洒出来怎么办……哈!瞧俺生锈的脑子,烈油可以烧死怪物,金属长柄让火炬更具有威胁,这确实能起到大用!” 老矮人不再轻视亚伯:“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亚伯愣住了:“还有什么事?” “就是你,小子!”老矮人吹胡子瞪眼道,“你一个人进去只会送死。” 闻言,亚伯有些暖心,他状似轻松的耸肩:“总有人需要负重前行,不是吗?” 老矮人看着他的双眼良久,队伍里的很多人都被亚伯的话所感染。 “俺看人一向很准,小子,你看起来可不像是蠢蛋。” 亚伯爽朗一笑:“那是当然,看我这么辛苦的份上,把我的薪资提高三成可以吗?” 老矮人摇头,直接摊开手掌:“俺给你一倍!不,两倍!” 这老家伙不会数数?亚伯狐疑的上下打量一番老矮人,自己初来乍到,您老可别骗我啊。 果然,老矮人很快又说道:“只要你能活着回来,俺就承诺给你两倍薪资。” 亚伯有些犹豫,他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设想能不能成功:“伽里波老大,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回不来,能否把我应得的报酬交给一个名叫伦芙芮的人类女孩,她正在一家酒馆里等我……” “石英龙角?” “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老矮人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单臂捶胸,郑重说道:“没问题,俺以家乡玛哈坎之名起誓,俺会遵守与你的约定,一定把报酬交到那个人类女孩手中。” 同一时间,四周的矮人全都单臂捶胸,个别雇佣兵垂首表示敬意。 亚伯无语,这是笃定自己必死吗?爷们现在可是斯巴达皮肤!贾克斯同款武器在手啊! 摇头不再辩说,他拾起黄铜灯柱踏进矿洞当中。 仅仅是深入四五步的距离,四周的氛围、生息以及刺鼻的味道就扑面而来,那是阴冷而诡异的低语、浓重作呕的腥气,还有一种,放肆的咀嚼声。 不知是恐惧,还是天然的想象力,脑海里立刻描述出一个恶心的怪物正在前面的尸体堆里饕餮不休,亚伯不由慌乱起来。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是天生的英雄豪杰。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自压抑躁动的心脏,亚伯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 他并非不知死活的傻瓜,相反,平静认真的不像往日的自己,瞳仁清明也没有异色。 其实,贸然闯入死地是自己对于未来的追求,他获得了穿越的机会,也被女神恩赐了能力,人生的道路与抉择彻底发生了转变,所以命中注定都不再是平凡的小市民。 他有资格在梦幻与童话中的传奇旅途上迈出自己的脚印,嗯,42码。 那么,就以这个死寂的洞穴作为自己的试炼场吧,如果能够活着出来,从此以后他将告别过去,正式融入这个充满死亡威胁的世界里,如果他死了,呵呵…… 那就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个愚蠢的笑谈好了。 正文 第9章 异变悄然发生(一) , 这确实很愚蠢,但是男人到老都有着如同孩子一般的执拗心理。 哪怕只有五寸六尺地,哪怕关在核桃壳之中,他们也能自比为无垠疆域里的君主,会用被单作披风、毛毯作护甲、枕头作盾牌,如果再加上一根趁手的树枝,他们便敢与无形的敌人战斗到昏天暗地,直到踉跄着身体,拄着“宝剑”面朝角落豪迈道:这架打得痛快! 啊!不行了,好羞耻好羞耻…… 亚伯赶忙将自己脑海里的奇怪画面一扫而空,这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想法,肯定是有人偷偷塞给他的,对,他才没有这么中二。 没错,我这种负有冒险精神的勇者绝对是给人威严满满的感觉。 亚伯振奋起精神,变得豪情万丈起来,陡然又听到异动,连忙弯腰垂膝、亦步亦趋的小心探查。 渐渐深入在矿洞隧道,一地的残肢断臂令人心生恐怖之心,男人不断安慰自己眼前的不过是一地西瓜而已,刺鼻的气味是农药打多了,他连火海都跑出来了,还能惧怕这样的“小场面”? 眼不见为净,他把黄铜柱斜立在前,顶座的灯罩让火光变得极为柔和通明,亚伯丝毫不担心会恍惚自己的视野。 矿洞宽度并不大,可以允许两三人并肩前行,所以他的黄铜火炬完全可以包揽下周围至少三步以内的可视空间,或许也是这一点,让洞穴深处的怪物不敢冒然探出脑袋。 想来这也是它们伏杀的一贯伎俩。 于是,四周以及洞道的纵深处变得安静许多,些许吵闹的反而是自己的脚步声以及流动的空气…… 亚伯停止脚步,他当然察觉到有东西在阴影里潜伏等待,那两朵幽幽的冷光在阴影的帷幕后面一直注视着自己,只是如何靠近都看不清对方的轮廓。 是心里作祟?又或者,那就是怪物的目光?这种无声而冷漠的对视真的很考验人心的承受能力。 他知道这样继续下去,自己肯定会受到影响,无论如何都要打破这种精神层面上的压迫,他要让沉闷的氛围躁动起来。 他不是傻瓜,这不是说笑,他真的不是傻瓜,把自己逼迫到这样的地方不单是冒险的锤炼,而是因为,亚伯已经为自身考虑了进攻计划。 从进来洞口的时候,他就明确了自己的劣势,怪物可以合理的运用环境进行猎杀,毕竟,狭长且黑暗的封闭空间本就让人施展不开,所以他直接落入下风。 但是,谁说自己要跟对方单挑的?我又不是真的斯巴达人! 他的应对方针是跟怪物打阵地战!就是一步步减少对方的有效活动空间,把对手的优势转变为自己的。 首先,是打出阵地牌——放火。 轻轻的旋开灯罩,拔出腰间备用的火把,这是此前老矮人分发的器具,除此以外,还有一把手弩在腰的另一边挂着。 用火把粘黏灯罩里的流油,一时间,橘红炽热的火焰如同摆脱牢笼一般,灼人的发出愤怒的嘶吼,不敢怠慢,亚伯赶忙把它硬怼在地面上,如同画笔尖头里的墨料疯狂“涂画”起来。 很快,火把奄奄一息般失去光亮,换来的却是一道流火之墙,只是,不过两寸多高。 亚伯这才继续深入,并且依法炮制,每走出一段距离,就在脚下、四周的洞壁上涂抹流火,他已经喜欢上了灯罩里的神奇油脂。 根据自身的体质,这些烈火烧不死自己,可是怪物就难说了,而且矿洞里的石头比起森林里的植被来说,要更具有抗火性,至少肉眼可见的情况下,除了烧得通红如同火炭以外,并没有化作流浆的情况发生。 便在这光明的照耀下,在灼热气息的炙烤中,萎靡的意志好像受到无形的鼓励一般,亚伯彻底大起胆子,他如同泼水节的胡闹孩童,肆意且童趣的点缀着漆黑的大道,他用滚着流火的石头疯狂的朝着阴影纵深处丢去,兴许是不过瘾,弓弩拿在手中,尖头点燃,凭借感觉就朝洞穴里面射了一箭。 一阵怪异的嚎叫声立刻传来,只见带着火光的箭矢竟然移动到更深的阴影里…… 这是射中怪物了?亚伯赶忙安装起第二支弩箭,慌手慌脚之余,花费不少时间才熟悉具体的操作。那只怪物不会想到自己丢失了多么重要的机会,它再也没有机会了。 实战总是最容易积累经验与情绪的,一箭命中,这让亚伯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亢奋许多,继续稳扎稳打、步步递进,在怪物惊惧的频繁后退下,数十步以内都是耀眼灼热的“火毯”。 疯了,疯了!怪物还在纳闷,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可怕恶鬼,这个家伙想要干什么?他要烧死自己吗?还是要烧死它?我们什么仇什么怨!? 出去!给我出去—— 异常的嚎叫声在洞穴里回荡……可是亚伯完全听不懂,这不在自己理解的语系之列,下意识的认为这是怪物害怕了,于是更加起劲的点火。 滚啊!!!我不吃你啦—— 亚伯更加兴奋的放箭点火,无意间掌握了左右手同时开工的诀窍。 终于,生死临门之际,怪物不再想着后退了,捕手如果不能用最轻松的伏击方式干掉猎物,那就只能正面突击,强杀对方。 就是这一刻,心有所感的亚伯同一时间摆开架势,他从怪物的嚎叫声中听出一种决然的杀意,他的战术的确惹恼到对方,弥漫的流火已经表明这个矿洞再也不可能成为怪物的巢穴,它必然会选择离开。 但是矿洞的纵深长度并非无穷无尽,它肯定会跑出来。 先声夺人!亚伯一瞧见有影子晃动,手指不自觉的扣动起扳机,弩箭啪的一声射中石壁,反弹崩断在地面上,他射空了。 突然!头顶有一股劲风袭来—— 大脑陡然滋生出一股颤栗,心脏极速跳动,瞳孔一阵收缩,转瞬猩红起来,他松开手弩,双手把持黄铜柱,右腿屈膝,身体半躬,猛然跳跃起来朝着洞顶处挥去。 这番动作完全就是往日拍打墙上爬虫类生物的下意识反应。 砰的一声,碎片乱溅、石灰洒落,锤击带来的反震手感坚实厚重,还有一种来自于身体骨骼的韧性——他肯定砸到了怪物的躯体。 正文 第10章 异变悄然发生(二) , 适时,有沉闷的摔落声传来,剧烈的喘息中夹藏着无法抑制的悲鸣,亚伯赶忙看去,却发现怪物竭力的攀爬进为数不多的阴影夹缝里,隐约可见一种人形的轮廓。 一击得手,他谨慎的缩在火墙后面,把守着烈焰照顾不到的矿洞顶梁,庆幸这个高度自己跳起来就能摸到,否则还真会让怪物偷溜出去。 小心的隔火相望,怪物恐惧于亮光和高温,迟迟不敢向前。 危机暂退,亚伯翻涌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如今的敌我态势已然反转,黑暗下的猎手即将成为烈火里的焦炭。 这样还不够,必须乘胜追击,亚伯不断地拾捡一些细碎的火石,在不易察觉的阴影角落处一一投掷,很快,洞穴深处真的是陷入一片火光当中。 也就是这一刻,怪物的真实形态彻底暴露在亚伯的眼前。 这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子?还是一头变种的畸形海豹?它饱含怨气的低身蹲伏,频繁起伏的猩红肉背簇簇倒立着红黑黏泞的毛发,狰狞的面孔犹如般若鬼怪阴森嗜血,乌黑的眼窝中是两颗浮肿的黄球,斑驳的牙床以及好似烂泥的舌苔散发出阵阵作呕的恶臭。 它饥饿的显然发狂,一种夺人而嗜的阴寒目光令人不敢与其对视,受伤的腿骨暴露出兴奋骤动的血色肌腱,前后肢的利爪尖锐愕长,似乎翻转到手背脚背也毫无影响,不止如此,佝偻的胸窝上贴着一层浮肿的暗色表皮,恶心的灰红色斑密密点点,一阵古怪的肠胃蠕动声传来,它的腹沟处鼓起一大块透红发亮的肉球,隐约可见奇怪的汁液翻动…… 这是一个完全可以挑战人心承受极限的恐怖恶鬼,至少亚伯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有些人,在被恐吓过后会原地不动大喊大叫,但还有一部分人,会在这种情况下陡然泛起潮水般的惊愕与颤动后,身体随即想要干死对方。 死得越稀烂越透彻,心里反而越痛快,亚伯不得不承认,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双眼通红!!! “给我死去吧——” 一脚就把火堆踢过去,亚伯挥舞起黄铜柱毫无异色的跳到怪物的面前,他先是一击自上而下的猛锤,怪物灵敏的跳开,转而又是一击横扫,总算把怪物挑到火堆里。 欺身向前,满腔的躁动与厌恶,这变异来的勇气让他疯狂的朝着怪物扔砸火石,许是觉得不痛快,拿着黄铜柱就想给火堆里的怪物来个翻面。 噗的一声,流火里炸出一股腥臭的绿汁,那是怪物的口液,惊奇的是,这种恶臭的液体竟然在一瞬间扑灭了附近的流火,灼热的光亮一时间晦暗许多。 亚伯不敢大意,他重新调整站位,机警的躲在火焰后面,伺机寻找机会。 怪物显然疲惫不堪,它原本丰满下垂的腹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收敛,显然刚才喷吐的绿液让怪物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同时,对于眼前人类的仇恨也空前高涨起来。 它要杀了他,不惜同归于尽。 一声凄厉的嘶吼从怪物的口中传来,它瞅准躲在火焰后面的人类,发了狂一般猛烈穿插在流火当中,全然不顾烈焰灼热的痛苦,不断地追逐着人类闪避的身躯,狠戾的眼神中再次透露出捕杀猎物时的快意。 亚伯也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拼命,有心与对方硬碰硬,可是心神一阵胶着后,转而选择躲闪,不断将怪物引到火焰当中,包括他自己,双方同时间浴火,一人油光滑亮、一怪满是腐臭的肉香。 他已经摸清要如何把“火焰抗性”激发出来,关键就在汗液当中,难道他当一个水做的男人? 怪物很快拉近了与他的距离,亚伯毫无惧色,他早已经吓过劲了,此刻极为勇武,瞅准一个机会,后退的脚步当即停下,反而欺身上前,先一步把黄铜柱捅了过去。 噗嗤——怪物顺手握住顶在胸口前的灯罩,它认为自己逮住了“跳虫”。 双方在此刻相距不过一米。 “恶心的要命。” 近距离的观看到怪物的恐怖面容,每一根毛发都涌入眼帘,这种巨大的视觉冲击让亚伯的眼角不受控制的跳动,脑袋里如同被泼下一盆冷水,外烫内凉的奇怪状态让他瞬间介乎于一种诡异的平静姿态。 没有害怕,也没有犹豫,心跳的噪音都消失了,甚至能在刹那的时间里想到很多事情。 左边耳朵听到:捅下去吧。右边耳朵听到:踢出去吧。他还能以第三视角看到自己在做些什么! 只见,狂性大起的自己直接用蛮力横推——他要把怪物抵在石壁上活活烧死它! 转瞬间画面倒退,又看见自己飞起一脚后,被怪物的双腿紧紧箍住…… 嗯?左边的结果似乎好一些。 画面倒退,自己重新把怪物顶在石壁上,可是怪物也有应对,它的两只畸形鬼爪紧握金属杆柄,竟然选择让灯罩的棱角锲入胸口,这让它完全掌握住了人类手中的武器,双手猛然一用力,自愿洞穿身体就向他扑来!!! 不行,换右边的。 画面再次重置,金鸡独立下的自己单腿连蹦维持平衡,随即以全身体重和倾倒的姿态优势又把怪物抵在石壁上面,只是这一次,怪物掌握住了人类的一条腿,它没有选择以命换命的打法,反而不断拉拽人类的腿根,好似要扯断一般。 旁观中的亚伯瞬间就傻眼了,这怎么玩?横竖都是死啊! 不行,两权相害取其轻,独腿的劣势对自己太不利了,还是选第一个“让它袭”好了。 心里定下选择,思绪瞬间回体,仿若隔日旧梦,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短短的时间里有太多的疑问从脑海中飘过,但是亚伯不敢多想,生怕有误时机,他立刻遵从左边的结果,正如画面中所预示的,怪物很快顺着黄铜长杆向他扑了过来!! 一阵得逞的怪笑从怪物的口中大声传来,难看的胸腹不断鼓荡蛙鸣,喉咙好似作呕一般。 这家伙竟然还嫌我恶心?老子现在可是预言家!!! 这是亚伯的最初想法,直到怪物脖颈上昂,整个身体剧烈的收缩肿胀,节奏频率愈演愈烈,那种感觉就像是…… 爆炸? “不好——”危机感瞬间顺着脊骨冲撞脑仁,亚伯匆忙甩手,撒腿就跑。 bong—— 只听气浪翻涌,流火纷飞,一个人影犹如炮弹一般瞬间就被轰飞出去。 等等!!暂停!!我要读档!! 还是选右边的那个吧!!! 正文 第11章 间幕,猎魔人-柯恩(一) , 就在亚伯深入矿道,陷进诡异的选择循环时,另一边的矿场上,那里的怪物清理进度似乎有些……迟滞。 听说工头老矮人请来了两名强有力的外援,但是价钱还没有谈拢,对方表示要先判断委托的难易程度再来议价。 只见在人群包围的中央,横放的多具尸首旁边,一个面相年轻、体格壮硕的男人蹲在那里正在摆弄着什么。 放眼望去,他的面前多是一些人类、半身人的尸首,这些人的身体已经肿胀发臭,双臂诡异的伸向天空,不知是不是眼角跳动产生了错觉,有旁观者发现这些死者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场面实在是过于血腥,但是四周还是围上很多人,有神色各异的人类矿工,也有义愤填膺的非人种族。 他们议论纷纷,夹杂着恐惧害怕、愤怒与好奇。 体格壮硕的男人熟练的在尸体上翻检查验,尤其是面对死者的各处致命伤极为仔细认真。 他在心里做出判断。 〖脑骨碎裂、鼻骨坍塌,右眼窝青紫,唔…在未死前还被人打了一拳。〗 〖胸口有贯穿伤,心脏直接破裂。〗 〖大腿上有三道划痕,创口很深,切断了动脉,他的血流干了。〗 〖肚子被划开,裂口粗糙,是腐食魔为了吃掉里面的内脏做的。〗 每检查一具尸体,这个男人就在心里计算着什么,他的表情冷静没有起伏,对于满地的恶臭与血腥反而有一种欣赏艺术品时的专注。 他不是变·态,只有经历过这名男人的职业生涯才能够彻底明白,从这些伤口中得到的线索可以为自己接下来的遭遇降低多少危险。 男人是一名狩魔猎人,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经营某一行业的专属称谓,更为实际的说,它也代表着一个特殊的种族——变异的种族。 每名狩魔猎人都是专业的怪物杀手,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通过某种命运的安排在各个不同理念的猎魔学派下锻炼成长。 学习的方式极为苛刻而且艰苦漫长,淘汰率与死亡率直接挂钩,付出生命作为代价几乎是常有的事情。 然而,这才只是刚刚起步。 正如他们的诞生目的,起源是为了猎杀魔物,保障人类的生存安全。 可是,如果只依靠凡人的体质,又如何能够跟上怪物的速度,并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下斩杀它们呢? 为此,要做到常人无法达到的动作与速度,就要获取灵敏的视觉动态捕捉能力、听声辨位能力、嗅犬能力、自愈能力、快速反应能力、疾病免疫能力、环境适应能力等诸多天赋,而这些,必须经历一项最为关键且致命的突变试炼才有可能实现。 那些刚刚完成体质锤炼、剑术课程的预备役学员,只有活着通过这一关才可以成为真正的猎魔人。 那么,这种看似有着诸多好处的强大力量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吗? 当然要付出很多—— 没有丰富的情感、无法进行生育、丑陋畸变的容貌、与原生家庭的断裂…… 笼统的说,突变会杀死过去的生命形式与存在联系乃至精神思想,从而强制塑造新的躯壳,这种禁忌的生命研究结果,意味着不只是形貌、骨骼、神经这种流于表面的改造,也包括深入基因层明的彻底扭曲。 这不是夸张,而是事实,有相当多的猎魔人学员在疯狂突变下形如魔鬼,他们甚至连活着的意义都会丢失,为此,不同的猎魔学派都会施加己方派系的精神理念,这可以为他们枯槁的人生附加一点鲜活的色彩。 比如,有以骑士精神让猎魔人醒悟自己的工作是在拯救人类种族的存续与世界的安定,使其背负荣誉与使命感;有以务实精神让猎魔人只拿钱办事经营自身,别涉及空洞的人情礼法以及浪费脑细胞去思考什么虚幻的未来…… 很凑巧,这名体格强健的男人就是隶属于骑士精神的猎魔派系——狮鹫学派。 他叫柯恩,毕业于己方学派已经有数年之久,流浪在大陆四处接受委托,各种难易事件也算是驾轻就熟。 可是就在今日,这个男人预感到了麻烦。 就在人群的外围,倚墙靠立着一个全身轻甲的家伙,这人双手抱胸,状似清闲,可是双目中的眼神天然阴鸷,瘦长的体格下不时散发出阵阵危险的气息,以至于他的周遭无人站立。 几乎是一个照面,柯恩就知道那个家伙是自己的同类,对方也是一名猎魔人,再从他胸前晃动的银制挂坠就能判断,这人的猎魔派系,是猫。 猫学派,是诸多猎魔派系当中,名声最臭的分支,没有之一。 由于突变药剂的不完整,他们多数性格极端,且在狩猎怪物的时候,也会兼顾暗杀人类、非人种族这等违背猎魔人戒律的委托,所以随着时间推移,这一类猎魔人成为了组织团体中的被摒弃者,享有同行之间的强烈敌视。 于是,当这种人出现在狮鹫学派的柯恩面前时,稍有不慎,冲突的导火线就会爆发。 眼下的双方似乎都没有互相找茬的意思,好像一种无形的对峙,猫学派猎魔人躲在阴影里乘凉,他的目光如蛇一般可怕,而柯恩则继续收集着涉及委托的有用线索,就在他忙绿的时候,一名老矮人皱着眉头走到柯恩的身边。 “猎魔人,怪物袭击的根源找到了吗?” 见到是雇主问话,柯恩点点头,他向周围看了一眼,没有立即回答。 老矮人心领神会,两人很快来到人群外面的角落。 “好吧,现在可以说了。”老矮人双手抱胸,警惕的盯向四周,很多好奇心旺盛的人都慑于他的工头地位不敢偷听。 柯恩的表情没有变化,他僵硬的脸就像一张黏在颅骨上的人皮面具,粗糙干燥的两颊可见水痘留下的疮疤,犹如针芒的瞳孔里隐约可现白、黄、绿三色的虹膜,而眼白内却布满着红色的血丝。 这双眼珠似乎让他显得极度的疲惫与衰老,更有一种引人不适的嗜血威慑。 “那些尸体有问题,他们至少死去两天以上,被丢到矿洞里可以很容易吸引来腐食魔……” 柯恩的体格很高很壮,在他面对矮人俯身回答的时候,肩头露出两柄雪亮的剑首,在阳光的反衬下,暗藏的寒芒让人无法轻视他冰冷疏离的话语。 老矮人不太相信:“什么?被人丢进去?这不可能!任何出入的东西都逃不过俺的眼睛,俺绝对会发现,俺的手下也会向上汇报。” “显然,他们没有……”可见,对方的手段很隐晦。 对于这件事,柯恩有所预想,但他没有证据,很难去质问那个家伙。 老矮人沉默了片刻,他搓着大胡子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矿场一直有人窥探,就在前不久,一个人类贵族想要俺交出开采权,被俺回绝了。” 柯恩耸肩没有接话,他最近也在考虑要不要把这种纠纷事件引进自己的业务范畴当中。 老矮人继而喃喃自语:“俺最近的资金周转不开,月底的订单也必须交付完成,如果工程中止,那么……” “啊该死的,那些人是想要俺滚蛋!!” 嗯,显而易见,柯恩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俺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猎魔人……”老矮人一边咒骂一边开出条件,“俺要那些人付出代价,这需要多少钱?” 柯恩内心叹气,为什么总有人把他们当成拿钱办事的职业杀手? “我是狩魔猎人,我只负责猎杀魔物。”柯恩双臂抱胸,冷声拒绝。 老矮人当即翻起白眼:“得了吧,猎魔人,俺了解你们——随身带着一把钢剑一把银剑不是吗?只有你们才会这样麻烦。” “俺知道银的用来杀怪物,所以俺问你,钢的需要多少钱?三百林塔够吗?” 柯恩有轻微的扬眉,眼中的血丝变得更多了。 见此,老矮人还以为对方不满意:“好吧,俺知道这里曾经是柯维尔,有的是钱,但是最近的物价很高……” 柯恩不搭话,放任老矮人持续不断地游说,自己依旧摆着冷脸,心里却在思考着腐食魔的尸体有谁会愿意收呢?这种东西肮脏恶心,体内全是腐血和病菌,只会在战场、受瘟疫的城市、城镇下水道以及发生饥荒的村落附近出现,而且雌雄同体、永远也吃不饱。 它们会不断进食,身躯也会越来越大,当不再满足时,就会从体内伸出触肢,把周围的所有生物全部搅到自己那长满几层利齿的血盆大口当中。 最重要的是,这怪物太臭了,简直是垃圾、烂泥、污物以及粪便的聚合体,洗几桶肥皂水都无法去味,这意味着完成这笔委托后,短时间内无法再入附近城镇,守卫不会放他进去的…… “好了!” 柯恩再也不想用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忽视老矮人喋喋不休的噪音了,对方竟然在劝他干掉一个人会有多少好处!? “接下来的几天内我会帮你根除怪物的根源,至于竞争对手的事情,应该由你来解决。” 柯恩依旧坚持自己的立场,他也不会撒谎,自己会找那个根源好好谈一谈的。 “好吧好吧…猎魔人,俺会通知自己的好兄弟,这几天的酒肉食宿就由他来承担,至于委托的款项……” 在认识到面前的猎魔人极为油盐不进以后,老矮人一边暗骂果然是突变的怪物,一边与柯恩重新商量报酬的兑现方式。 两人协定,猎魔人柯恩会帮忙覆灭腐食魔的根源问题,从而保证老矮人鲍勃完成采石场订单,在此期间,矮人因为资金周转问题无法立即支付的薪酬,会由餐宿抵偿一部分,余款则在下月第一天结清。 其实,这种个人的委托很难拥有王国法律施加的保护,这意味着老矮人完全可以依据人数优势让猎魔人柯恩打白工,但是有着丰富眼界的老矮人同样知晓,招惹身边这个麻烦的家伙会有多么愚蠢。 正如刚才问价时所说的,银剑用来斩杀怪物,钢剑则用来杀死那些不遵守契约精神的家伙。但是,这样的说法存在着谬误,钢剑可不只是用来预防人类那么简单,它们是陨钢材料,蕴藏着星辰的力量,同样可以杀死特殊的怪物以及野兽,人类自然也在这种公平序列当中。 另外,即使是狮鹫学派的猎魔人,也不意味着他们就是一群圣母,在必要情况下,他们也会出手杀人,老矮人可不想挑衅对方的双手长剑到底锋不锋利。 “嗯,成交。”言毕,柯恩准备开工。 而在他身边的那名老矮人,则开始向着猫派猎魔人走去。 被一把剑拒绝了,还有一把没有去问呢。 正文 第12章 间幕,猎魔人-柯恩(完) , 我总是在不经意间忽视传统——寂静的黑暗里,猎魔人柯恩将光滑锋锐的利剑置于膝盖前,再小心饮下名为燕子的药水,随即跪坐在地陷入冥想。 如同金钱赋予常人的诱惑,欲·望与冲动也时刻在猎魔人的体内等待冲破牢笼的机会,冥想会稳固他们内心当中的信念。 所以,柯恩这种人无时无刻不在战斗。 这不只是与外界诸多纠纷产生的争端,他被赋予的学派理念与自身的阴暗本欲也在时刻比拼一个高下。 荣誉、智慧、慷慨、英勇以及怜悯。 这是极为传统的骑士五德,也是曾经的狮鹫学派大导师,拉尔维克的埃兰所奉行的为人准则。 可是,除非人们的天性当中存在着这样的种子,否则在后天的教育当中,真的很难创造出奉行且专注美德的猎魔骑士。 因此,狮鹫多是痴愚的理想行道者,以身践行自己的使命。 戒律有一,我们绝不涉入王国争端—— 不论是人类与精灵的仇恨,还是北方各国的领土纷争,狮鹫秉承中立之道回绝统治者们的收买与邀请。 戒律有二,我们重视正道并且永远专注—— 专注的猎杀袭扰世界安定的毒瘤,那些经由天球交汇降临的怪物。 然而,他们总是与外界的处世基调格格不入。 大导师埃兰是一位愿意以分文不取的服务代价获取各国王室支持的理想型领袖。 他为教派的发展寻定到遗世独立的庇护地,那是曾经被强大术士们遗弃的城堡,坐落在无尽之海的岸边,毗邻飞龙山脉,扼守要冲,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堡垒。 它就是凯尔塞壬。 在那里,茫茫白雪之间山势险绝,天堑断隔犹如深渊,因此要以陆路步行抵达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虽说如此,只要占据此处就可以利用海上行商的贸易之便获取充足的给养,这便让狮鹫们拥有了极为富足的储备,他们还为此完善了城防工事,准备大量的弩箭,再依托坚固的壁垒和以一抵十的成员,将无后顾之忧,可以万全姿态击溃一切来犯之敌。 另外,凯尔塞壬不只是拥有地利优势那么简单。 城堡内部存放着大量涉及魔法知识的绝密藏书,彼时的埃兰对于这种力量有着极为丰富的兴趣,他大力加强学院教育中对于魔法的机变运用,并为这些藏书打造了完备的文献藏书馆,用以保证狮鹫的发展与未来。 正是这份瑰宝,不仅使得狮鹫派系的知识素养远超同行,也为此引来他人的觊觎之心蒙受劫难。 柯恩并没有亲眼见证过那一天,只是在老师悲痛的回忆中知晓,术士议会利用多年来保护狮鹫学派的山脉地势,逆转凯尔塞壬固若金汤的地理格局—— 他们制造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雪崩。 就是这样,狮鹫的学派驻地,曾经的凯尔塞壬以及其中驻守的大量成员骨干们尽被活埋。 那是传承近乎断裂的开端,大导师埃兰时亲眼目睹家园覆灭的惨状,作为领袖的他自然可以推测出——不久之后就会有各方势力来到积雪覆盖的残垣断壁当中搜寻狮鹫的秘密。 平和与安定再也不会庇护这里,由此,使命感与硕硕基业被击得粉碎的埃兰心灰意冷的选择离开这片土地,他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看啊,似乎就连命运都无法容忍这样理想的存在,崇高的使命是否真的不切实际? 呵,可是柯恩的存在证明了狮鹫的知识得以延续,那是城堡废墟下幸存的唯一一个猎魔人承担起的责任。 他正是柯恩的导师,老凯尔达。 这是一个怪人,他谦逊而又求知若渴,比起舞刀弄剑磨练技艺,更喜欢消磨笔尖收录知识,柯恩一直认为,老师更应该作为一名学者在城市里生活着,而不是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与学派教义的束缚当中。 毕竟,现在的凯尔塞壬,只剩下满山的积雪。 时至今日,硕果仅存的狮鹫派猎魔人都是在老凯尔达的极力维持下诞生的,包括如今的柯恩,他是少有的,并非在孩童时期就开始锻炼成长的猎魔人。 冥想结束,柯恩从精神的世界中再次获取专注,药水的助力也会保证这一次委托任务的成功率。 因为名为燕子的魔药可以加强猎魔人的自愈效率。 心、气、身已经趋近完美的统一,柯恩在此刻拥有了对于身体的高度控制。 这是猎魔人的最佳状态,犹如让自我摆脱躯壳的束缚,转而以更高的视角指挥接下来的战斗。 所以,他们可以做到令人惊惧的目观六路、耳听八方,更能先人一步,打断对手的行动轨迹。 脚步无声的踏入洞穴的曲径当中,在寂静的气氛里,有一股特别鬼魅的味道,混杂着诸多的气息,非人非物。 猎魔人的五官超乎常人的想象,他们的嗅觉能够辨别出两百米以内的气味,听觉能够发现一里内的脚步声(这要看是什么东西),除此以外,还能够自如的收缩瞳孔用以迅速适应黑暗与光明的场景变化。 “出来吧,你这只躲藏在阴影里的猫……” 柯恩微眯着眼睛,他稍等了一会儿,继续道:“还是说,你想欺骗我们皆有的这双眼睛。” 此刻,黑暗中出现两对细如麦芒的瞳仁,它们发亮的就像两根灯芯,一边泛有鲜艳的交融三色,另一边则是支离破碎的橘黄。 这是不完全突变的鲜明表现,猫学派一贯拥有的状态。 “真是令人厌恶的气息……”阴影中的猫说道,“你们不是自诩拯救平民的骑士吗?为什么我却看到一只讨价还价的狮鹫?” 黑暗里,柯恩的脸色有微微的发白。 “哦!让我想想,没有筑巢的鸟儿当然需要重建家园的资本,所以,他们要走下高高在上的讲台,与垃圾堆里的猫儿抢食了?” 柯恩皱眉:“我没有功夫与你争吵教派的纷争,你我都明白眼下是为了什么!” “当然,当然……”阴影里的猫轻轻鼓掌,“狮鹫一向都是大忙人,这样如何,你把腐食怪干掉,然后领取报酬离开?” 柯恩嘲讽道:“然后你就在这里再搬来一些尸体?” 阴影里的猫状似难为情道:“哈哈,让你发现了……你也知道,现在的行情就是你争我抢,可是怪物就这么多,赏金也一直没有起伏,所以,我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你看,短短几天,我就比以前多得到五成的利润……” “你这个疯子!”柯恩咒骂道。 阴影里的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真是中肯的评价,可是,你不想要这笔钱吗?” “什么!?”柯恩愣住了。 “凯尔塞壬的冬天可不好过吧,如果你们没有充足的给养,我可不认为老凯尔达能在雪山当中好好的活着。” 阴影里的猫就像是捏住了对方的弱点,他继续说道:“如果你与我合作,我们可以到不同的地方赚取丰厚的报酬,这难道不是我们猎魔人一贯的诉求吗?好吧,可能你们不是,但是伙计,世界在发展,我们的眼光应该向前看。” 柯恩轻哼一声:“我可不记得猫会懂得分享。” 阴影里的猫竭力表现自己:“但是我们会抱团,你我都明白,猎魔人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人类服务,消灭那些恶心的渣滓,而当这个世界再也不需要我们的时候,那么下一个沦为被打击对象的将是我们!!” “很有远见的论调。”柯恩轻轻耸肩。 “那么,我们合作?”阴影猫喜悦的语气上扬。 “不,你得离开。” “什么!?你想独吞。”阴影里的猫没想到狮鹫会这么贪婪! 柯恩说出自己的发现:“你在避重就轻,你接取了不该承诺的委托——你还要杀谁?” “哼,看来你听到了我跟那个老矮人的谈话,所以,你要阻止我吗?高尚的狮鹫……” 柯恩说出截然相反的话:“我是说那些死者,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哦~~你是说那些半身人啊,克雷伊登的部分贵族想要得到老矮人手中的采石场,所以就委托我做些小动作,你也看到了,哪有人命官司更能打乱工程事项的。” 对方会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自己的秘密,其残忍的手段立刻引爆柯恩的怒火。 “你真该死!” 阴影里,猫的眼睛阴戾起来:“你想教训我,狮鹫。” 气氛有短暂的安静,空气中浮游的尘粒都为之一滞。 铮—— 一支钢制弩箭突然在黑暗里炸响,却是阴影里的猫提前出手,速杀一向是猫的惯用手段。 柯恩身姿敏捷,他在弩弦将响之时就翻滚拉近距离,体格较为健壮的他随即气势惊人的劈出一轮剑光进行反击。 轻巧、敏捷与行踪不定是猫最为熟稔的伎俩,当剑锋自上而下划来的时候,他极为机警的躲到一边。 很快,弩箭上弦的声音传来。 柯恩当机立断,抬手发出一击手势,这是名为阿尔德的法印,是猎魔人可以掌握的法术手段之一。 嘭的一阵气浪,有强烈的念力冲击波以柯恩的掌心作为出发点,迅猛的朝着阴影里的猫撞去。 “该死!” 猫似乎措手不及,只听有异物掉落在地,随即是剑锋出鞘的声响,猫拔剑了! “你惹怒我了!狮鹫!!” 有异风袭来,那瘦长的身形突然混入浑浊的空气当中,如同潜行匿影一般,猫选择欺身近前,他要直攻柯恩的要害位置,力求一击必杀。 为了不妨碍行动,猫派成员早已经习惯轻装防具,负重的降低也让他们的机动性大大加强,而承自精灵的战斗技巧,让他们挥剑起来灵巧而迅速。 “碍事的家伙,给我死在这里吧——” 不论近身战是不是狮鹫的优势,穿戴锁子甲和全金属肩甲的柯恩都有着自己的应对方法。 他又一次摆出一个手势。 只见猫的突袭转瞬及至,就在他自以为得逞的时候,身形突然被莫名的障碍阻隔,陡然是一股强力的排斥感将他弹出。 “该死!!是昆恩!”猫含怒喝道。 可他没有继续反击的机会了,就在猫跌落在地,转而起身欲行反击的时候,一把并不属于他的钢剑突然横在猫的颈项前。 “不要动……”柯恩在猫的背后说道,他强有力的指掌瞬间扭断猫的手腕,当啷一声,对方的利剑掉落在地。 在单纯比拼力气方面,猫一向落入下风。 “你以为自己赢定了……” 话毕,猫突然回头,原来是他的胸前挂着一柄匕首,待张口将其咬住,抽出以后,迅速朝着柯恩的喉咙划去。 柯恩仰身闪躲,抬手在猫的后背发出一击阿尔德,强烈的冲击波一瞬间将猫推飞出去,伴入耳蜗的还有对方脊骨断裂的声音。 柯恩摸向自己的脖颈右侧,那里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咳咳咳咳,噗——” 跌撞在洞穴角落中的猫显然受伤极重,他蜷曲着腰肢跪卧在地,就连站立起来都无法做到了。 “哼哼,呵呵呵呵呵……你做到了,狮鹫,又一次惩恶扬善……” 看着犹如丧家之犬的猫,柯恩没有进一步数落和落井下石,对方已经失去了继续做坏的手段。 “……” “来啊,狮鹫!还差一剑!只要一剑的功夫你就可以彻底的杀死我了。”猫依然叫嚣着,即使他的口腔里不停咳血也没有停下。 柯恩看着对方,突然涌现一股巨大的悲伤,没有人愿意做疯子,也没有人愿意做怪物,猫的不完整突变促成他们性格的极端与残忍,这也极大概率的造成无法逆转的精神问题。 “你走吧……” 柯恩不愿终结失去反抗的同类,他收缴了对方的手弩与长剑,唯独留下匕首,不再理会猫的叫嚣声,一言不发的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 当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浑身带着烟火的气息与怪物的血渍,柯恩烧毁了腐食魔的尸体,他用的是名为伊格尼的法印能力,可以从手掌中喷涌出火焰,对于焚化怪物尸体有极大的便利。 委托完成度推进到三成,后面他还需要到其他的矿洞里去看看。 一直走向矿洞出口,一地的鲜红血渍与被拖行的痕迹从里向外蔓延,不知所踪,看来猫是被人带走了。 “太感谢你了,猎魔人!” 汇报委托进程顺利完成三分之一,作为工头的老矮人极为高兴的递上一瓶矮人烈酒稍作款待。 柯恩没有客气的接了下来,他并没有立即拔开瓶口痛饮,而是望向远方的山峦,目光好似穿过层层的地域阻隔,看向波维斯深山积雪下的城堡残骸。 狮鹫已经不是骑士了,如今的我们,只是以委托过活的猎魔人。 正文 第13章 回场:破出困境,更多的选择 , 该死!这个“新手试炼战”完全把亚伯敲懵了。 不同的抉择都被摆到面前,却没有任何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结果。 无论是哪一个,其未来都是非死即残,又或者留下巨大的隐患。 选择被扯断大腿的,那么一个可以拼成“北”字型的尸首就会被怪物丢弃到彼此相对的两边,不过怪物也会在这之后踉跄几步栽倒进火堆里,然后化作一具焦炭。 选择被炸飞,固然能够幸存且成功获得所有的报酬,但是在回到村落的几天内,他的身体很快发生异变,皮肤渐渐失去健康的颜色,转而爬满灰绿的斑纹,周身都是皲裂的角质,犹如蚯蚓的黑色经络爬满面容,在脑神经的活跃下不停的蠕动…… 在这个结局下,他被感染并很可能成为全新的怪物。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神展开,也不该是这样狭隘的终局,明明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这样草率结束呢! 冥冥之中,好似存在一种更高等的力量正在调笑自己——从开始,所有的选择就在祂的安排之内,自己一直被其玩·弄。 思维陷入桎梏,焦躁让亚伯的思绪渐渐紊乱起来,他重新停留在所有选择的交叉路口,耳边莫名听到奇怪的嘲讽,有人在数落自己的不自量力,带有一种戏虐和小丑的怪笑。 寻声望去,偶然一个恍惚,突然瞥见一张空洞着五官全无表情的黑色面具,然而眨眼的功夫,这种异象又消失不见。 是有什么东西介入了?还是他自己的原因?亚博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当中。 这种情况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他明明就与故事中的主人公一样,会面对固有的波折迎难而上,在磨难中吸收能够壮大自身的营养,这完全就是耳熟能详的成长路线。 所以,眼下这个自己挑起的战斗理应是利于己身的才对,他最多付出一些不伤根本的代价就能拿到应有的战利品。 可是为什么会不按套路出牌呢?难道命运的编织者已经不追求大众的口味了?所以才在他的身上撒点异于常理的“香辛料”。 不对,这很不对劲! 亚伯突然萌生出了一种跳脱的思想,他尝试性的在空气中抓取一把,双耳同时传来“哎呀”的作怪叫声,这让他吓了一跳。 心情很快平复下来,亚伯越发的感受到这个矿洞里不只是自己一个人,但是他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踪迹。 没错了,真的有什么东西正在戏耍自己。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情况下才会产生这种视野之内察无所人的现象呢?是自己眼瞎?还是对方会隐身?又或者…… 亚伯抬头看向矿洞的顶梁,他突然联想到了蚂蚁,它们被戏称为二维生物,如果将这种生物的部分行为现象带入到自己身上,那么,再去看待刚才的选择,后面的事情就耐人寻味了。 不论怎么抉择,个人的角色定位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是不是陷入困境的问题关键呢?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他重新选择右边的剧情线——把腿踢出去,自然,怪物顺势夹在身下,状若得意。 一条腿不够吧,再给你一条胳膊如何呢? 亚伯意外的探出一只手放在怪物的面前,怪物都看傻了! 来嘛,咬啊!五根手指一阵伸张撩拨,就像是在揉捏着什么,青年满脸都是一种调戏的意味。 哇姆一口咯吱吱,感受到轻视的怪物当即了断把亚伯的左手咬得是骨断筋折、鲜血直流,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被箍住的那条腿得以解放。 有点意思,读档,重新回到左边的剧情线——把黄铜柱捅进去,怪物即将自残,经历走向如同被安排好的一般,就在还没自曝前,亚伯瞬间脱手,撒腿就跑。 洒家不玩了。 然而…… 咚!他转身还没走出五六步,一头撞在了空气上,发出极为沉闷的声音,同一时间,背后有呼啸之音传来,亚伯下意识转头看去,欺入眼帘的是不断放大的黄铜灯罩。 噗呲一声,头破血流! 青年冷汗直流的回到了选择路线的交叉口面前,好家伙,这回更惨,视觉冲击力惊人,不过,他故意自害的行为还真的让自己窥见了破局的契机。 继续回来,将黄铜柱捅进去——>怪物即将自残——>他干脆将武器脱手,更是直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意愿很明显,我不跑也不跟你争,你还自曝吗? 怪物的思维显然是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打乱了,双手倒持黄铜灯柱里外不得劲,亚伯越看越有趣,他意识到对方开始发生混乱了。 接下来,戏谑性的一幕发生了,失去主武器的亚伯直接屈膝弯腰,双手握拳柱地,不时双掌捶胸,啪啪乱响之中,仰脖乱嚎,活脱脱的一只疯猩猩。 反观另一头,怪物杵着铜杖,犹如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开始与亚伯隔火对立,不知不觉间,两个都不像人的玩意开始在矿洞里转起了圈,地位与阵营悄然发生了互换。 只见原人类一方,极尽动物之能事,唯有清明的双目不时注意着周遭的变化。 而原怪物一方,竟然开始挠头、甩头、掏耳朵,明明最具有威胁性的敌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它却暴躁的捶地,或许以前的怪物很喜欢用手臂表现这样的动作,可是今日一棍在手的它决定更新自己的怪生简历——甩着黄铜柱就砸了起来,一时间,灰土弥漫。 起初,这并没有让它感到过瘾,反而越发的暴躁起来,可是渐渐的,它的情绪发生了诡异的平和,不经意间还会瞅向化作猩猩的亚伯,再微不可察的轻轻点头,就好像在附和着什么。 随即,那怪物是一阵咕哇乱叫,单手抡起黄铜柱就朝着亚伯打来。 虽然失去了武器,但是亚伯并非不能反击,他瞅准机会,直接冲向怪物,同一时间,怪物也逮住时机,兴冲冲的把手里的武器捅了过去…… 场面轻轻一滞,并非时间与空间的中止,而是怪物缓缓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它那丑陋的眼球中明显涌现出浓浓的困惑。 这场面似曾相识……自己在干什么呢? 不给怪物理清思绪的时间,青年直接握住灯罩顶在胸口,想要洞穿自己的身体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下面一个动作亚伯认为模仿起来肯定没有问题。 仰脖、空呕,脑袋里不断想着各种恶心欲吐的事情…… 看到这番情景,刚刚泛起疑虑的怪物马上瞪圆了自己的眼睛,这模样它太熟悉了,自己就会啊!等等,紧接着是要干什么来着? 怪物运用巨魔般的思绪陷入两三秒的宕机当中—— 肚子破破,炸飞飞,赶紧跑跑。 哐当一声,差点就要抠喉咙的亚伯只见面前的怪物突然撒手,如同当初的自己那样,甩着胳膊和大腿,嗷呜乱叫的就朝着洞外跑去。 “……”亚伯无语,“我跑得时候没这么傻吧。” 正想给自己找点颜面,只听周遭立刻传来一阵古怪的咔嚓崩碎声,随即就是若即若离的微妙鼓掌,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果然有一个看不见的家伙正在旁观。 “你是谁?”亚伯小心的问道。 没有当即吐露自己的身份,却有空蒙虚幻的声调从无形的角落飘荡而来。 黄铜灯柱从亚伯怀中莫名脱手,它被莫名的力量竖在地面上,微微的火光有撩动人心的热意。 适时,有顽童的欢乐声作为伴奏响起。 有苍迈的恐惧声在惊叫。 有百灵鸟般的歌声在吟诵。 伴奏转瞬低沉下来,各种悲欢情绪错综交织。 黄铜灯柱瞬间被烈火环绕,地上的流火全部向它集中过去。 ………… …… … 亚伯:“嗯~~~~” 别误会,这是后面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了,亚伯根本没有听到对方最后说了什么。 所以,这家伙是卡带了吗? 内心当中刚刚凝聚出这句疑问,豁然间,有一个富有磁性的女性声音也一并闯入自己的耳蜗。 “我也很好奇,你们是谁呢?” 亚伯迅速转过头来,只见一个灰蒙的人形影子竟然探头倚靠在自己的肩头,他们近乎不分彼此,可他全无感觉,尤其那完全看不清长相的空洞五官更是让亚伯的脊梁骨犹如过电一般,全身的汗毛立刻根根竖直起来。 他当即后退,只是立体人影趴在他的后背,完全跟随着移动,亚伯下意识将它推开,手腕却毫无阻碍的穿进对方的脑袋里,丝毫没有物体的触感。 想要收回胳膊,指掌又在快要脱离对方的时候瞬间被其吸住,而且吸力越来越大,整个身体都要被拉扯进去一般。 这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不久前他摆弄机械壁画就遭遇过一次。 “跟我走吧,有趣的男人,我们应该好好聊聊。”人影里再次传出成熟女性独有魅力的嗓音。 亚伯当然不会接受,他强自后移身躯,不断抗拒对方的吸力,渐渐的,还真让他挪动到了黄铜灯柱的旁边,他现在只想大喊一句——大哥,装逼够久了,可以说话啦!! 全无回应。 另一边的影子可能是发觉自己无法轻易得手,它选择欺身向前,转而使用一种缠绕亚伯的方式强行纠缠。 这种遭遇让青年全无应对的手段,他尝试引火自焚,反正自己也烧不死,可是影子同样不受影响,反而在火光的“公平公正”下,影子的身形越发庞大,更加不能抗拒,立时,亚伯只觉得整个矿洞都化作对方的肠胃,自己早就被吞噬其中了。 正文 第14章 碰撞,克雷伊登的女术士 , 阴影缠身,双手双脚被捆缚的完全无法展开,亚伯不断蹦跳着延续自己的挣扎。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有什么话不可以在这里说清楚!”亚伯大声喝问。 成熟女性的磁性嗓音威压道:“因为礼貌,你这个不守规矩的神秘人,还有你带来的不稳定力量,仅凭这几点,我就需要你来到我的面前承受处罚。” 竟然敢说我不讲礼貌、不守规矩,洒家的红领巾可是保留到现在呢! “我可没有犯罪!我…唔……”想到森林里的火灾,亚伯一时有些踟躇,“好吧,我会想办法赔偿的,额,我的意思是说,我的委托还没完成,雇主承诺会给我双倍报酬,我拿到那笔钱以后再去找你,可以吗?”。 “付出如此多的代价,却只在乎那点可怜的薪酬?真是刻意且无用的幽默……好吧,就让我明确的提醒予你,你动用尚未成熟的能力焚毁一片森林,这种恶劣的行径必须得到审判,你甚至无端介入本地公国的王室内斗当中,让本该迎接宿命的女孩逃脱了掌控……” “你是不稳定的存在,你必须当面认罪!” 亚伯立即就知道这女人是在说谁了。 “你是克雷伊登的王后,艾瑞蒂娅的人?还是说你就是她本人!?”亚伯惊声问道。 在蓝星,白雪公主的童话一直称得上家喻户晓,故事中的王后普遍都是黑女巫的形象,再看现在的局面,这缠住自己的女人用的不是魔法还能是什么? “看来你知道自己的行为后果。”成熟女性言辞认真的说道。 了解到伦芙芮的经历后,亚伯也是有话要说:“我当然知道,我看到地位与利益的争端,还有你们这些上位者的丑恶嘴脸,那么一个年轻的女孩,就为了一个空洞的诅咒而被剥脱生存的权利……” “连自诩聪明的家伙都明白,这是有人在利用其中的漏洞为自己谋取权利,可是为什么无人为这种不公发声!?就因为你们掌握着制衡世界的力量,可以代表真理?就因为你们自以为可以压服世间所有的反抗?” 亚伯心说,你还没有见识过人民团结一心的真正能量有多么惊人呢! 成熟女性似乎被亚伯的一番话说愣住了,不过接下来,对方的回答还是让人明白了她所坚持的立场。 “个体的牺牲有利于大局的优良成长,你的怜悯只是个人情感的迸发,微不足道,甚至坏事,你并不明白那些女孩有着怎样的秘密,你也完全不会考虑那些预言中的隐患对于这个世界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当天灾真正将近时,只有你还会在意那小小的不公。” 她继续道:“任何人都有迎接牺牲的义务,你渴望公平公正,让万事万物的抉择纠纷都保持着天平般的制衡?何等狂妄的思想,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平面的,从有高度一词开始,有的人就必须在地基处承受头顶的重量,也有人必须脚踏着他人的肩膀去触摸引领未来的星辰……” 亚伯大声打断:“世界确实难以存在绝对的公平和公正,在阴暗的环境下,它们少得可怜,在光明的照料下,甚至也会虚伪,但是,如果阴谋诡祟也能摆在台面上叫嚣——我是为了国家与人民。那么这样的大义我决不接受!!!” 成熟女性沉默良久方才说道:“看来,你选择与我对抗了。” 话说得太快,亚伯都有短暂的茫然,他很快坚定自己的信念:“我只是不能接受你的做法,如果你认为这是在忤逆一个国家王后的权威,那么不好意思,没错,这就是!” 成熟女性:“你的坦诚让我吃惊,你真的决定要对抗艾瑞蒂娅?” 亚伯为了伦芙芮下意识点头:“没错,我就是……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艾瑞蒂娅王后?” 看到亚伯的反应很有趣,成熟女性的声音透露出一丝笑意:“我从来没有自称过自己是克雷伊登的王后。” “那你是谁!?”亚伯问道。 “我是克雷伊登的女术士,至于名字,等你能在艾瑞蒂娅的怒火中存活下来的时候,再来找我询问吧。” 听出对方的心思,亚伯心感奇怪:“你想放了我吗?为什么?” “因为我的研究有了新的思路,你带来的乐趣可以下次品尝……”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亚伯腹诽不已。 “哦,你可以解除这里的‘恶作剧’吗?” “那是你应该做的事情。”成熟女性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声调也有些若隐若离。 亚伯:“……”。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问道:“你要离开了吗?” 他有些搞不懂这个女人为什么突然与自己搭话,但是说两句以后又要走的。 “安静,真是吵闹的男人。” 哼!不说就不说,你这女人不仅奇怪,而且还性情多变!亚伯都有些生气了,她不会就是来看笑话的吧?不行,不能让这女人得逞,我就说! “那……!!!!!” 话没说完,亚伯的后背突然一阵颤栗,原来是缠绕自己的阴影向他的身体里传入透骨的冰寒,浑身流动的血液几乎在这一刻中止。 “嗯,这是一次警告,你差点打断我的思路。” 那你把通话中断不就好了吗?亚伯都为自己感到委屈,女术士就了不起啊!俺还是挂名的异世界管理员呢! 亚伯自认倒霉,不就是闭嘴嘛。 “很好。”得到片刻的安静,女术士那边得以专注的投入到所谓的研究当中,然后没过多久,任谁都能听出她的心情好了不少,“我就知道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刚才说道哪了?” 看来她的研究进展很顺利。 没有立即回话,老实说亚伯有微微发怵。 这算是幼年时期造成的心理病症,他很不擅长对付这种既有知识与能力(魔法),另有说话还挺强势的女人,只希望她的长相不要太漂亮…… 因为亚伯不得不承认,他所不愿面对的“恐惧”其实也是自己难以启齿的异性省美,没错啦,他就喜欢那种强势的知性姐姐风格。 咳咳,绝对不能露怯,洒家可是爷们!?酒馆里还有一个小姑娘要抚养呢!要坚强!要勇敢!没错!我应该干点什么! “那个,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对吗?” “嗯哼~”从喉咙里发出诱人的许应,伴奏着杯盏的清脆触碰,成熟女性似乎在品尝未知的饮品,心情似乎真的很好。 虽然知晓对方不是什么王后,亚伯的脑海里还是不受控制的浮想联翩—— 那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圆顶宫殿,侍女环伴的寝宫中,有一片似白似粉又带点胭脂色的朦胧帷帐,帷幕之内填满着可口的芳香,香气迷醉宜人。 可是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点缀乃至庸脂俗粉,它们无法掩饰、无法掩饰宫殿中央,丰满翘美的成熟曲线赋予的撩人喉结的魅惑,那满满的冷艳风情,在勾魂电魄的眉目里蕴藏俯视万疆的高傲…… 想到对方还会做实验,嗯!那就再加上学霸的气场好了,如此一来,这女术士不就集成高傲、威严、冷艳、知识渊博,外加腹黑?唔……这就有点可怕了。 因为完全切中自己的弱点啊!亚伯有点不自然了,他赶忙摒弃杂念,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说话终于正常许多。 “那个…谁的女术士,你可以给我一些建议让我离开这里吗?” 亚伯很清楚在自己的周围一共就只有两个奇怪的家伙突然出现,排除掉那个出场卡壳的火炬,另一个就只有女术士了,所以思考再三,他认为先从能够正常交流的人身上得出问题线索比较好,只是目之所及皆是影子,很难确认自己的询问对象到底在哪, 这是当然,因为那是他无法目睹到的彼方。 跳出此处狭隘的空间,放眼克雷伊登公国最繁华的城镇中心,某处鲜有平民路过的巷道里,有一间外表与陋居无异,内在却极致奢华完备的屋舍,便在当中的书房内部,深紫亚麻绒的窗帘旁边,阳光从缝隙间探入,只见一名美丽高挑的女人依靠在黑木红绒的宽手椅上,摇晃着玻璃酒杯闲趣的观察起绛红的酒液。 她披着一件饰有珍珠的黑色天鹅绒长袍,绸缎般的娟带无力的将袍服衣摆环畔在细滑的腰肢周边,这虽然锁住了大量春色,可是胸前的挺翘还是顶开了些许束缚,就像透气一般得以宣赞自己的浑圆。 清凉的穿着可见女主人单身在家时的慵懒,她把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脑后,手指轻点就唤来黑玉般的羊角梳子帮忙整理,从手椅上起身,梳子勤劳的穿梭在长发当中,毫不在意的她赤脚拖动着袍服在书房里漫步,双目也轻轻眯起,好像陷入遐思。 伴随她的动作,地板上厚软的毛毯开始微微蠕动,这舒服并不刺激的按摩可以有力的帮助女主人放开不必要的杂念,同一时间,书房内部也开始提升自己的呼吸,以便让清新的空气疏通思考的阀门。 心安理得的享受一切,惬意的陷入自己的思维世界,美丽的女人一手摇晃着酒杯,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腰胯上,五根洁白的手指有意无意的轻点,就像是在弹奏乐谱。 可是不知不觉间,女人的脚步越发放缓直至突然停下,冷艳的面容上微微蹙起好看的蛾眉,她突然睁开眼睛,绕到书桌前细数一本本摊开的笔记,其中许多的油墨未干,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是女人的精神财富。 说了这么多,她就是与亚伯闲谈的女术士。 轻轻放下手里的酒杯,合上记录实验细节的炼金笔记,再将桌案上摊放着的灰烬、泥土与近乎焦炭的枯枝收集在玻璃罐当中,她起身走向书房角落处挂有帷幕的布帘前。俯身探进,羊角梳子被隔离在外有些着急,可是女术士没有帮忙的意思,她甚至连胸口处愈发敞开的衣襟都没有理会。 里面摆放着三根半人高两指宽呈三角阵型的金属棱柱,柱座下有复杂难明的圆形图纹在地板上绘刻环绕,那是混有特殊灵光荧剂描绘而成的导能法阵。 法阵对于女术士似乎并没有任何影响,既没有减轻也没有增幅的效果,只是在她的美目前,三根棱柱的顶端各有一颗卓亮的无暇水晶,它们迸发出奇异微弱的氤氲色彩,不知不觉融汇交织,渐渐糅杂成浅淡的迷雾,亚伯的疑问再次从其中传来。 “你能帮助我吗?” 正文 第15章 席儿·坦沙维耶很好奇!!!(女主好不好?) , 在术士议会当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某个地方驻守着、或是隐居着一名强大的术士,那么,最后不要在那里肆意使用蕴藏强大力量的魔法,因为这在某种情况下,是堂而皇之的挑衅。 所以,当某个异界来客降临在这片大陆的时候,他轻易就闯下了大祸,而且还不知道的是,对方的反应会有多快。 …… 一场阴雨刚刚停下,密密叠叠的乌云把日光遮蔽,在静候在此的阴影里,一只红隼莽撞的降落在枯槁如炭的枝桠上,当它停稳身躯后,黑曜石般的瞳仁很快被一种更具有人性的目光所取代,然而,它转瞬恢复正常。 这只被冠名猛禽的鸟儿不安的移动自己的脚步,微微张开翅膀,以此减轻内心当中的恐慌,其实,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可能是从天上路过的时候,看见这里的环境与周围不同,好奇心一起下来看看。 毕竟,作为天空的宠儿,它们本就可以来往于世界各处。 丰挺的胸腔渐渐平复起呼吸,那自下翻叠的眼眸不经意间跳动着奇异的光彩,或许连鸟隼也没有察觉到,在一种近乎心声的神秘指引下,它状若自主的探寻森林四处。 这里已经没有一丁点生命的痕迹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化作了焦炭,因此,凡是踏足此处的种族皆能感受到一种来自生物本能的忌惮。 那是来自死亡的威胁,可是恶意者却毫无形迹。 与人类通过耳目的方式判断危险程度不同,红隼被自我预警的本能所驱动,它第一时间就想要扇动翅膀,彻底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并去告诫自己的同伴,绝不可以飞入这片地界。 可是羽翼刚扇两三下,只是几次眨眼的功夫,瞳孔中的恐惧犹如被眼皮擦拭掉一般,这只红隼的双目中突然迸发出强大的勇气和更为旺盛的新奇。 显然,它选择停留在此大胆观察,这可能是为了更好的扩展自己的鸟生眼界,以后在与同伴的吹嘘中能有更多的谈资。 这真是惊奇,是小小生命突破思想界限的伟大时刻,也是在这萌芽的奇迹下,一股异样的气息缓缓躁动起来。 看来,神奇的现象从来都不是孤独出现的。 起先,是有一股呼啸的冷风吹来,它像是缠绕的腾蛇,有意无意的在驱赶枯林里的活物…… 也许是动静太小,红隼的双翼清扇几下,利爪牢牢地抓住枝杈就稳定住身形,风蛇无功而返。 就在疾风过后,又有一阵泼洒下来的凉雨突然降临,它毫不客气的打湿鸟儿的羽毛,骤然的失温与低迷的寒冷随之席卷红隼的身体。 红隼赶忙收缩脖颈,合拢双翅,再将脑袋隐蔽在浓厚的羽毛中,它似乎铁了心的要这样扛下去。 很快,风雨过后,枯木残林无可奈何的使用了最为古怪的手段。 那是一种绝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出现的食物的芳香,它几乎不是幻影,因为漆黑的土壤里自觉的翻动出温暖宜人的热流,甚至外泄舒适的水蒸气,就在这朦胧的迷雾中,隐约可见微光烁烁的餐盘,没错!极为诡异的是,当中的食物就像是刚刚出炉一般,水果、肉排不计其数。 红隼简直被这个阵仗吓到了,它歪着脑袋,双爪紧紧抓着枝杈就是不下去,瞪圆着眼睛看得很起劲。 食物的吸引似乎远远不及视觉带给它的冲击,因为树下的场景更加奇怪了—— 兴许是银制餐盘里的食物未受触碰,于是又是一股蒸汽喷涌而出,只见餐盘消失无踪,转而替代出来的是各种白花花、形体各异到匪夷所思的生命物种,并且全部平躺在那里,任谁一个照面,都能知晓他/她/它们完全是一副任君采之、来者不拒的状态。 可是这对于一只鸟有什么吸引力呢?捉毛毛虫?葡萄都摘不下来啊!关键下面还有盘结的章鱼手,有哪只鸟会喜欢湿哒哒、滑腻腻的感觉呢?所以啊,这比食物的视觉效果还要令鸟失望。 什么嘛,这根本就不好看!红隼不自觉的叫了出来,就像是观众在发表对于节目的不满。 这一声下去,漆黑的土壤还真有片刻的慌乱,晃晃颤颤的犹如地震,又好像是在下意识认错,表达自己不应该触碰禁区,女士们先生们请放心,马上就给各位更换有思想高度的环节。 然后……然后还没开始忙活,漆黑的土壤就卡住了。 常人可能并不知晓它在此时的心情,这就像是一个谋划良久、处心积虑、在用最大筹备与戒心去应对某个想象中的敌人时,两三次临空过招,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小题大做,白费那些心思。 这种尴尬无生命可以理会,反正枝桠上等着看戏的红隼歪着脑袋,又叫了一声。 如同火上燃油一般,羞怒与气恼让它想要片刻不停的发泄出来,而它在知晓面前看笑话的家伙真的就是一只愚蠢的飞鸟以后,更是当即宣告对方必死无疑的下场。 它接下来的行为完全称得上干脆果决。 轰隆一声,枯木翻飞、泥土涌动,地下深处的巨岩被运送出地表,大量的泥石犹如流体被无形之力吸引并控制塑造,转瞬就形成一只十米高、四米宽的漆黑巨掌。 在巨掌定型的那一刻,它裹挟一种被附加而来的巍峨气息狠狠朝着鸟隼拍下,四周的泥土倒树犹如帮凶一般泛起阵阵壁垒围追堵截。 然而,这种瓮中捉鳖的局势却偏偏没有得来想象中的结果——那只红隼竟然无比灵活的在每一个岩石、泥流的夹缝中穿梭自如,它躲过了所有的攻击。 这更加激怒了黑色土壤中的某个存在,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黑色的巨岩手掌表皮皲裂,在交相环绕的裂石缝隙中,无源而生炽烈灼热的流浆,它将巨手转化成熔岩,这让再一次的挥动效果更具有杀伤性,并带有流火的溅射伤害。 在这种情况下,鸟隼果然惊慌起来,它可以躲开巨大手掌的迎头撞击,但是火焰的无差别飞溅极有范围性,再加上可活动空间被不断压缩,它根本不可能躲开所有的火星。 这可真是玩脱的节奏,红隼满目慌乱,它只能竭力朝向天空飞去。 可是熔岩之手牢牢盯住它的行为,几乎是立刻,延长的手腕犹如地下喷涌而出的山泉,土石崩飞间反应迅猛的抓握而去,携带的气势足以惊住自然中的绝大部分生物。 在这种情况下,红隼即使双翼全开也不可能毫羽不损,然而极为巧合的是,就在一鸟一掌即将接触的刹那,红隼突然掉头,如钩的鸟喙微微张开,竟有一股异常的吸力从其中冒出! 这吸力来得蹊跷,气势与效果更是极为惊人,势大力猛的熔岩巨掌如同陷在奇风引起的漩涡当中,形体竟然在诡异的缩小,好似要被吃进红隼的肚子当中。 巨手当然不会让对方如愿以偿,遍布其上的灼热流浆迅速后退,欲要躲藏进地下,毕竟比起岩石而言,这才是它的根本,可是这番撤退计划转瞬就被遏止住脚步,那愈发强大的吸力显然不是来自于鸟隼的胸腔气压。 这当然不是什么生物的种族天赋,红隼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飞鸟,唯一有异的是,它的口中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个深邃的漩涡,周边带有深黄的色泽,起先还只是小小的看不清楚,可它会自主扩大,当近乎有着一人多高的时候,伴随着漫天的碎羽与血肉,漆暗的涡流中心传出奥秘晦涩的咒语,紧接着,一个身着天鹅绒长袍、黑发随风舞动的高挑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人正是克雷伊登的女术士,名讳席儿·坦沙维耶,一个痴迷于魔法,将大把精力投入到学术研究的女人。 由于是本地生人,席儿长住在原柯维尔境内的家乡,过着富足惬意的生活,每一天都是身心饱满的沉醉在魔法知识的海洋中,由于她的这份专注与学习的态度,在术士议会当中有不少人对她越发认可起来,而这名女术士也确实是当之无愧。 于是,在学识与地位都有着较高的建树以后,席儿开始走向独属于自己的术士之路。 首先,就是捍卫自己在本地的权威,她虽然不喜欢争端,但是不可否认,无人习惯被遗忘,尤其是有人在家乡对自己挑衅,简直是欺负女术士不懂魔法,给你团闪电球尝一尝。 正如眼下席儿这么做的,她在空中漂浮驻足,挥动的五指内蕴藏着魔法的灵光,那不住闪烁的耀眼白芒似有不可侵犯的威慑力。 熔岩巨掌当即表示这就是自己设想中的对手,但是刚感觉到女术士五指间涌动的闪电,立刻决定逃跑,无它,自己打不过而已。 对于可以感知到魔法灵光浓郁程度的熔岩巨掌来说,它拥有着一个照面就能判定敌我强度的能力,所以无需分说,马上开溜。 可是席儿绝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它,女术士所掌握的魔法手段可不会花哨,而且更为高效——击碎、摄取、采样。短短六个字就让熔岩巨掌瞬间化作灰烬,这不仅仅是女术士在捍卫本地声望时起到的一些心理增幅作用,更重要的是,身为一名狂热学者对于奇异生物的强烈探究心理,简单来说,就是面对猎物时迸发而出的兴奋感。 而接下来,临空中的女术士环绕枯林一周,当她眺望到远处大树的伞盖下,有一男一女倚靠酣眠时,眼神中的探究之色愈发浓郁起来。 正文 第16章 名为伊咕加的幼火精灵 , 短暂的回忆过后,席儿所要考虑的是,她要不要帮助这个奇怪的家伙。 在泰莫利亚境内的仙尼德岛,有一座专门培训女术士群体的魔法学院,它叫艾瑞图萨,席儿曾经在其中的藏书馆内阅览过各式各样的典籍,所以,当她一路窥视亚伯的举动后,很容易就判断出对方的出生至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与精灵种。 不仅是言谈、举止以及着装,还有手持的那柄“法杖”……好吧,席儿真没觉得那是能用来照明的东西,只要用女巫的灵觉视野随意感知一下,便能发现自己应对的熔岩巨掌就是出自这个神秘的火炬之内,顶座的灯罩肯定铭刻着未知的强大符文,只有如此才能拘束那种充满活性的火焰。 这绝不是单纯而普通的能量,席儿以学者外加女术士的直觉发誓,那从灯罩中涣散而出的温馨与明亮其实是浓郁到质变的魔法灵光。 这种神秘的造物即使落在术士议会的老家伙们眼中也是有着相当高的研究价值,当然,席儿可没想过上交,她更想据为己有,先满足自己的求知欲再说。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真的要帮助这个男人吗? 自从天球交汇以来,这个世界从不缺乏这种异界访客或者敌人,如果真的要去追溯那段历史,至少所有的人类后裔都是外来者的一员,大家说不上谁是谁非,然而不同的是,如今的人类王国把持着大陆各地的所有权,后续的访客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好运气迎接地主的“款待”了。 某些意义上,他们与送入狼口的绵羊无异,或者要比沦为奴隶的可怜虫们自由许多。 席儿当然不会对亚伯这种外来人抱有什么善意,死的活的她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区别只是,对面的男人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无聊,在些许枯槁的科研生涯中,亚伯少有的为席儿带来了一些乐趣,女术士认为这要比陶森特的美酒更为珍贵。 嗯,存在收藏价值,席儿开始思考这种方案的可行性。 掌握魔法力量后的女术士多是肆意妄为的,她们或者爱慕虚荣、或者衣着华丽乃至暴露,更甚至见猎心喜,毫不顾忌人情礼法,所以,抢个男人算什么?我自己享乐完了难道他们会不开心?皆是各取所需罢了。 至于会不会遇到真爱,席儿认为这要比蒸馏釜与坩埚看对眼还要可怕。 好吧,那就帮助他,如果能把男人和法杖全部掌握到自己手中,再让对方心甘情愿的供自己研究的话,席儿认为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代价还是值得的。 没错,一切为了知识。 女术士当机立断,光洁的胳膊向左右张开,双手向前虚按,十指单蔻是深艳的紫罗兰色,她微眯起眼睛,双唇呢喃着未知的咒语,很快,四周就酝酿出微弱的气流,便在席儿的面前,那三根金属棱柱汇集的虚影进一步发酵,渐渐浮现出更为清晰的黑白幻幕,在这其中,亚伯的身影与洞穴中的景色可窥一二。 比之传声的技艺而言,千里镜所展现出来的魔法效果要更为完备,它不仅可以递送声音,说话者的影像也可以一并传达,更重要的是,其本质是一台在魔法驱使下的空间传送设备。 可是席儿并没有想要亲临现场的意思,甚至在她的刻意操作与咒语压制下,千里镜展现出来的神异功效都没有在亚伯那里展现出丝毫的异状,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单方面的视频通话。 “这小心眼的女人不会走掉了吧?” 影像刚刚稳定,席儿迎面就听到了男人那边吐槽自己的声音,立刻,女术士眉角处的眼线就有上扬的趋势。 要不,还是让他死掉算了? 福至心灵,又或者是跨越空间距离的危机感在亚伯的精神世界劈下了一道闪电,男人那边很不自然的改口道:“……我知道你很忙,不过适当的放松可以减轻思维上的桎梏,也可以换一个好心情……好吧,我知道任何帮助都不可能是无偿的,或者,我们可以做交换?” 闻言,席儿心感有趣,未曾想男人竟然会这么主动,实在是出乎自己预料,看来对方没有那么难以对付嘛。 “哦?你的秘密确实让我好奇,只是现在的你似乎并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席儿说道。 终于听到有人搭话了,亚伯当然不会让话题就此终结,他拥有着黛德纳拉赋予自己的知识,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在离开本土世界后是否有用,但是若使用恰当的话,应当能起到筹码的作用。 “本钱我有的是,比如你所看到的,我拥有这个特殊的火炬……”亚伯以手示意旁边的黄铜灯柱,“这只是我在另一个不可明说的地界中,最为微不足道的藏品之一,它的力量可以追溯到远古初火的起源……” 说道此处,亚伯灵机一动,决定把事情做大点说,以便提高自己的身价:“我的家族曾经服侍于一位叫迪卡·凯恩的赫拉迪克大贤者身侧,那是一名精通许多神秘学知识与历史的伟大学者,他以毕生经历见证诸多英雄与恶魔的争端,并且为了警示世人的愚昧无知,他亲笔写下了一本记述所有恶魔来历的手札……” “……在他不幸去世之后,那本手札被我的先祖妥善保管着,为了保证恶魔学识不会失落,家族用几代人的积蓄与牺牲隐秘的创建一处庇护所,并将众多珍贵的魔法器物与稀有的典籍收藏其中……” 讲到此处,亚伯戛然而止,这些话绝大数都是自己编的,只有一个是真实的,那就是火焰的来历,在黛德纳拉的神话传说里,所有的烈焰都来自一个特殊的精源,然而女神对于此事讳莫如深,兴许是觉得跟拯救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就言录于此。 等等!?我不是带着一本被血糊透的神话诗歌来着吗?亚伯这才反应自己还有一个真实的收藏品。 另一边,席儿被亚伯的只言片语勾起了浓厚的兴趣,虽然无法确认对方话语中的真实性,但是女术士认为她有能力让对方明白谎言的后果有多么可怕。 “很好,你的坦诚让我欣赏,希望聪明的你能够明白说谎会有什么代价。” 言罢,席儿双手轻挥,附着在亚伯身侧的阴影开始逐渐消退,她送还了对方被禁锢的自由。 一经解放,亚伯赶忙从屁股后面掏书。 他也不想把这东西放在那个位置,原本是夹在后腰带上的,随着肢体行为的活动,血书一路下滑,直至落尽裤衩当中,书角还总是磨来磨去的,想要弄出来吧,又被女术士施法缠住不得动弹,真是有苦难言。 亚伯这番火急火燎掏东西的举动自然引来席儿的关注,在她瞧见男人拿出一本血书以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本凯恩手札,第二反应就是嫌弃。 完全没意识到现场直播的亚伯客气的一指手中的诗歌集,说道:“别误会,这是我收集的……嗯,诗歌,我平时有点雅趣的小爱好。” 席儿若有所思的垂首,她本还想问一问上面的血是谁的,在意识到书是从男人的屁股后面拿出来以后就微妙的不再多言了。 见对方没有回应,亚伯就开始翻开手里的血书,由于携带的时候不加爱护与整理,又加之布满汗水与血渍,许多章页黏在一起,所幸编写者考虑到了纸张的年代保存问题,也就是远比想象中的要耐用,亚伯稍一用力就搓开了它们。 一页又一页的文篇满是歌颂与赞美,各种不明觉厉的稀奇名讳,亚伯直至翻到最后,才发现了一个涉及火元素的线索,将其化作白话文,就有了如下阐述: 最初—— 宇宙中诞生了一个尚未成熟的星魂…… 吞噬者·阿赫姆特巴最先发现了祂,意欲将其吞噬,星魂本能反抗,在对抗中,阿赫姆特巴化作一层岩石表壳逐渐包裹住星魂,双方由此陷入长久的角力。 岩石外壳与星魂彼此接触的地带在碰撞中逐渐积聚成熔岩,在日益加剧的抗衡下,熔浆的内部诞生出微弱的意识。 这就是黛德纳拉最早的火元素精魄,名为伊咕加。 懵懂的伊咕加视星魂为母亲,也将吞噬者视为父亲,它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父母正在进行严格意义上的打架。 这种可怕的闹剧引来越来越多的永恒生命前来旁观,它们都想分食这个星魂,无法应对如此多的对手,渐渐占据上风的吞噬者只能表示可以分享,于是旁观者开始静静等候,以便享用美餐。 不明所以的火元素精魄苦苦等待着父母双方的和好如初,可是伊咕加只能夹在吞噬者与星魂的角力中勉强生存,它微弱的意识甚至连劝架都无人察觉。 很快,它被阿赫姆特巴无视而萌生愤怒的情绪,亦被星魂黛德纳拉的抗争意识所吸引,最终做出了一个“叛父”行为。 在那漫长而安静的战斗中,比拼日益胶着,作为火之主的伊咕加同时拥有着吞噬者与星魂的部分能量,于是,这名最初的火元素悍然冲入阿赫姆特巴的身体当中进行自曝,这当然给予吞噬者巨量的打击,也为星魂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读至此处,亚伯合上书本面向黄铜灯柱,陷入自己的思考当中,结合书中的内容与对方最后自述时的卡壳,亚伯有一个大胆的脑洞。 这家伙是把自己的名字给忘记了吧? 这就像是给某商家准备一套威风赫赫的宣传,开场白与中间预热都齐活了,就差最后一句点题,可是突然就把赞助商名字给忘咯。 亚伯挠挠下巴,这样想的话,现在滴溜溜自转的黄铜灯柱不是自闭就是在思考自己是谁对吧? “伊咕加……”亚伯念出这个名字。 没反应,又等了一会儿,确实没效果,这就让亚伯想不通了,这失忆的也太彻底了,对于往昔没有一点儿熟稔吗?那你吹什么牛啊! 亚伯这边挠破头皮干着急,席儿那里却突然迸发了大乱,她从熔岩巨掌中收集到的余火灰烬瞬间顶着玻璃罐在房间里四处冲撞,很快就滚到席儿的身边,跳起来就朝着女术士的膝盖砸去。 大多的术士在近身作战的反应上连一个普通的士兵都不如,尤其是久伏桌案的席儿,她下意识抬手收腿,也就是这番动作,用于压制千里镜效用的咒语一瞬间中断,紊乱的魔法灵光开始在幻景里外来回冲撞,几乎是同一时间,亚伯的面前立刻出现一道诡异莫名的空间漩涡。 千里镜竟然就这样展现出了最理想的使用现象——魔法旅行通道打开了。 不明所以的亚伯自然是先后退观察再说,没有让他多加等待,一个红光烁烁的沙砾瓶罐从传送门内飞跃而出,它极为精准的磕在黄铜灯罩的棱角上面,玻璃瓶身立时乍现裂纹,再自由落地一番,啪的一声!余烬沙砾终于重获自由,它开心的在空中来回旋转,嗡嗡作响的就像一群黄蜂。 “伊咕加!?”亚伯心有所感的再次说道。 这一次终于获得了回应,余烬沙砾在亚伯身侧旋转一周,还轻轻触碰男人的手掌以示善意,可是,这种莫名喜悦的氛围还没有酝酿多久,传送门的另一边就传来女术士愤怒的声音。 “你竟敢戏弄我!?” 亚伯没有想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一说,他还没有张口提出质疑,余烬沙砾反应迅速的在地上卷带一圈,什么沙砾、碎石、玻璃渣,在这个元素精灵的控制下化作一道小巧的旋风,犹如炮弹一般朝着传送门中心激射而去。 席儿的反应称得上机敏,几乎在沙石灰屑跨过传送通道迎面扑来的时候,她立刻将通道出口链接进烟囱里,就在一声憋闷的噗嗤声中,冲天而起的灰雨土粒撒到四周的大街小巷,无数慌乱与喝骂的叫喊声让城市的治安工作更加困难…… 正文 第17章 得罪与优雅,秘密与失活 , “唔……贾克斯你为什么不吃呢?这些烤肉很美味呀。” 石英龙角酒馆里,丝毫没有落魄公主风范的伦芙芮开心的伏在桌案边,用着刀叉切出一块又一块的肉片,撒点黑胡椒、挤上柠檬汁,再一一放入口中咀嚼,满脸都是幸福的滋味。 可是在她的面前,亚伯垂头丧气的啃着干面包,味如嚼蜡。 让他心情沮丧的原因很简单,自己被一个貌似很不好惹的女人纠缠住了,而且对方还是一名女巫,可这并不是自己的男性魅力造成的,它牵扯到亚伯最大的秘密。 引发这个状况的开端,都是那个名为伊咕加的元素精灵干的好事,它似乎极为讨厌那个神秘的女术士,两者之间显然存在着某种犹未可知的冲突,至少亚伯就很奇怪为什么伊咕加会从女术士的传送门里跑出来,它是什么时候落在对方的手中呢? 当伊咕加卷起碎尘沙石抛射入传送通道以后,其实女术士那边的反击也是转瞬将至,亚伯有意从中调解,可是那个时候的双方简直是急眼了,想了解当时的情况吗?下面开始回忆。 ****************************************** “咳咳……你竟敢弄坏我的壁炉!!!” 只是一句话,亚伯就知道事情绝对不妙,伊咕加这是直接打到别人家里了?而始作俑者偏偏得意洋洋的围在黄铜灯柱身边环绕两圈,不用听声,任谁去看都是一团嚣张气焰。 作为回应的报复,传送门出现剧烈的震颤反应,似乎有很可怕的东西要从中扑来。 亚伯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到女巫,但是为了伊咕加的安全考虑他只能极力寻求和解:“我很抱歉,女士,这里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伊咕加可能是看到我太开心了。” 这找的理由实在是太蹩脚了,但是席儿却知道元素精灵为什么那样对待自己,让女术士也心感惊奇的是,她在研究那些灰烬的时候,明明只是一堆残留惰性能量的残渣,为什么会意外爆发出神奇的激活反应,这让女术士的好奇心愈发深重了。 “伊咕加?那是它的名字!”席儿没有放过亚伯所说的每一句话,她开始相信男人之前所说的关于庇护所藏书室的信息,毕竟伊咕加这样的元素生物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换言之,亚伯的身份也让女术士在意起来。 亚伯点头:“没错,这就是它的名字。” 虽然正式见面的机会只有当前这么一次,不过一人一灵到底是从同一个世界过来的,有一种身为老乡的情怀羁绊着他们,好吧,姑且就是那么一说,说不定伊咕加看重的是黄铜灯柱在谁手上,它就跟谁好呢! 这一丝线索正好被席儿猜测到,她可是一直从旁窥视着亚伯的一举一动,而女术士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也正是借助了余烬残渣与黄铜灯柱之间的微妙联系,原本这些都是她见猎心喜下的研究课题。 只是没想到,作为课题的研究物竟然这么快就回到了其原主人的手中,这种感觉对于骄傲的席儿来说实在是糟糕透了。 忍气吞声从来都不是女术士愿意奉行的信条之一,她很想直接进入传送门展示自己久违的威慑手段,可又担心那个跟自己不对付的伊咕加会迎面偷袭自己,更为重要的是,男人那边的矿洞境遇并不是自己的手笔,而她也在忌惮那种神秘作祟的力量。 “很好,那就管好你的宠物。”思前想后,女术士也只能在口头上表达不满,反正只要盯准目标,日后总有机会报复的。 亚伯愣神,下意识点头答应,可是能听懂人话的伊咕加就不开心,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做到前一秒还在身前,后一秒就突然跑到脑后的,轰的一小声,就把亚伯的头发给点着了。 男人当即跳脚,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不会冷静下来的,双手是左右开弓,如同扒灰一般往外拨弄烧起来的头发。 这番景象也吓到了席儿,女术士还以为男人与元素生物的关系会很密切,明明都有青睐的小动作了,看来他们的关系还需要重新审视才行。 抬手召来一个水球,席儿准备依靠千里镜的作用给男人送水灭火,毕竟对方掌握着有趣的情报,为了那些异界藏书女术士都不能让男人出现差错。 可她也不想吃力不讨好的使用定位施法,那是大宗师才能熟练掌握的技艺,更需要精密的魔法控制能力与心灵意识作为基础,如果使用方式不够谨慎,很难说不会引来山洪或者海啸,要知道克里亚河就在克雷伊登公国境内,虽然……她住在坦沙维耶市,海难波及不到她。 等等,不会以为术士们是一群逍遥法外的家伙吧?如果他们在人类国度犯下重罪的话,即使掌握着强大的魔法力量也是会遭受到法律审判的,另外,还有一种名为阻魔金的矿物材料可以有效的压制所有魔法使用者的手段,它们也被各国王室大量收集采用,更为不巧的是,波维斯与柯维尔王国境内出产世界上近乎四分之三的阻魔金,所以居住在这一块的术士们是最不敢嚣张的。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亚伯开始时确实很慌乱,可是当他发现这烧卷起来的发梢还没有自己拽下来的多时,他也就任由伊咕加胡闹了,否则能怎么办呢?他又打不过。 在没有成为真正的强者之前,适当的受欺负有益激励自己的心性,先记到小本本上,以后再说。 就在他极为光棍的顶着一个火焰发型的时候,传送门中很快激射出一道水柱,这可把伊咕加吓了一跳,它还以为是坏女人那边来报复自己的,赶忙一溜烟的躲到黄铜灯罩当中,哐哐几声就从里向外锁得死死的。 它这一跑,亚伯头顶的熊熊火焰转瞬势弱,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水炮就打了过来,冲击而来的动能让亚伯不受控制的连连后退,直到抵在墙壁上才算结束。 成为落汤鸡让男人是哭笑不得,他的脾气其实“很好”,对于外人的善意与恶意都有一种敏锐的感知,这可能是天生的,也或许自身修养塑造的,所以,亚伯能察觉到那个神秘的女巫是想帮助自己,虽然手段很暴力,不过意外的能接受,该怎么解释呢,任何掌握超凡能力的人恐怕都不会顾忌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给别人带来伤害吧? 这也是催促亚伯迈步的动力,因为只有如此,才可以给那些家伙带去相同的感受,可别说他小心眼,真不是!他也就是喜欢研究一点儿心理学,顺便实践一二。 你看,所以他确实不会生气,就是想要跟人讨论一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而已。 自以为做了好事的席儿是不会主动寻求他人赞美的,这种事情放在往常,一般是绅士们抚胸垂首的主动道谢,然后她再慷慨的接受,这样自己就能显得高贵而优雅,这在上流人士中是普遍的社交礼仪。 可她注定失望了,亚伯那边要不是顾忌有女士在,自己就要脱光衣服干搓澡了。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报,席儿差点就要再送一桶水过去再去试试对方的反应,对于术士们而言,他们可以从空气中汲取水元素化作常见水,海水淡水都可以,当然,这在操作上要比想象中疲惫的多,所以较为直接的方法是从某条河流处直接引水,这只需要一点用于链接的媒介就能办到,另外给水加热也是可以的,只是没有哪位女术士会为别人做到这种地步。 席儿有些不高兴了,开始觉得对方是一个不懂社交规矩的毛头小子,这肯定是不对的,这个男人可是说过他是某个家族的后裔,其先祖还留下了一座宝藏,又加之他敢于为一名落魄公主打抱不平,拥有那样的谈吐怎会是一个普通的泥腿子? 这只有一个解释,他不高兴、不乐意乃至不屑!! 他竟然敢向一名女术士发泄不满???他有这样的胆量??? 就在席儿如此思考的时候,把自己锁在灯罩里的伊咕加竟然跑出来了,兴许是看见亚伯狼狈的模样,以灯盏里的火源作为自己依托的能量,一股热流朝向对方吹去。 不得不说,伊咕加确实很有眼界,亚伯感动的表示咱们的账就算是翻篇了。 “真是好伙伴啊,谢谢你了,伊咕加。” 他哪知道,伊咕加是讨厌所有的水,它只是顺手而为罢了。 这不感谢还好,席儿一听更加不开心了,我的呢?我的道谢呢? 外界流传:女术士们都是一群虚荣的女人。其实这并不准确,因为那是所有生物的本性,她们只是不喜欢被无视的感觉,尤其这些女人们都有着非同凡响的美貌,虽然不少都是使用魔法手段进行再塑造的,但是不可否认,一个集智慧、力量与美丽的女巫难道还会缺乏骄傲的心态吗? 所以,亚伯的行径简直让席儿恼火。 就在女术士无法忍气吞声、意欲找茬发火的时候,亚伯那边突然补充道:“还有对面那位慷慨的女士,谢谢你送来的‘温水’,没有你的帮助说不定我的头发就保不住了。” 那一瞬间,女巫是有火难发,堵在喉咙间的怒气是上下不得,这种别扭的情绪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尤其是在自己成为术士中的一员以后。 “……嗯。” 忍住!礼仪……为了高贵的礼仪,席儿勉励回应道,没错,女术士再次超越了自己,每一天每一刻,她都让自己的学识与风范更加的无可挑剔,因为这就是她为自己定下的标准——用知识让同行诚服、用魅力让异性俯首、用威严让下属听从、再用形象让世人歌颂。待足够完美的时候,席儿相信自己一定会成为纯白拉法德那样的伟大术士。 男人在很多时候可能会犯迷糊,会让女人气得牙痒痒,但是有时又敏锐的可怕,哪怕是一个字都能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气氛,强烈的危机意识会让他们自省今天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亚伯就很轻松了,因为他没女朋友,于是他将光棍行为进行到底,反正道谢也说了,我就不跟女士你搭腔了啊。 然后堂而皇之的,男人跟元素精灵开始嘀嘀咕咕起来,他用的是星魂学识中蕴藏的特殊语言,晦涩的单词让席儿旁听的是连连皱眉,一名求知若渴的学者最无法接受的就是一门涉及本职领域的全新知识摆在自己的面前,而她却连入门都做不到!!女术士赶忙记下男人所有的发音留待后续研究。 正是如此,亚伯在她心中的评分再次上涨几个百分点,并附加了特别便签——有榨干价值。 亚伯自然不会在意女术士是否会偷学,他现在急于从伊咕加那里获知自己的困境缘由,在排除掉女术士的嫌疑后,唯一的始作俑者就只剩下黄铜灯柱,也确实如他所排除的这样,伊咕加向亚伯述说了属于自己的秘密。 古老的火之主已然销声匿迹,它只是后世的继名者,保留着火的本性与黛德纳拉赋予自己的职责—— 以火之形态彰示,明确万物的开端和归宿,内在的灼热与枯竭证明着世界运动的方向是否停滞,在名为闪烁的节奏下,它将预示着万物之间循环往复的转化是否正常。 意即,伊咕加能够更为明确的表示黛德纳拉世界是否走向终末,同时,它也能作为某个移动的锚点将亚伯送回他理应背负的世界当中。 而他现在的困境,其实正是黄铜灯柱失去伊咕加主体意识制控下的失衡表现——此现象意味着失去理想中的活动状态,可以对此状况简称为“失活”。 而在失活的状态下,任何意义上的碰撞与冲突都会让黄铜柱的问题越发紊乱,以至于会直接影响到周边的时空间环境,而亚伯所遭受的情况正是他所在的这片空间被黄铜柱“抛离”出了当前世界,因为前后发展皆无长远的承接与延续,他只能不断循环,当走向每条选择线的结果时,线头的最后必会作为他“死亡”现象的结局。 闻听这种惊世骇俗的秘密,亚伯的后背已是冷汗阵阵,他原以为只要打破常规就能冲出牢笼,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缘故,也就是说,如果那名女术士不跟自己说话…… 不对!如果自己真的被“抛离”出了这个世界,她是怎么进来的? 亚伯很难不提出自己的质疑,而从伊咕加处得到的解答却是,坏女人一直在借用它与灯柱之间的绑定关系一路窥视于你。在某种意义上,也正是女术士沾染到了伊咕加的灰烬粉末才恰巧的介入亚伯所身处的时空间壁垒当中。 亚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那句话他是用明语说的,女术士完全听得懂。 伊咕加则继续保持自己的特殊发音:“出去、离开,找人、帮忙,讨厌、女巫。” 得,看来自己是逃不开与黛德纳拉世界的使命包袱了。亚伯并不是没有担当的男人,既然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就在这个世界找寻一些能够帮助自己的伙伴好了。 比如,这个凑巧上门的女巫。 “来自克雷伊登的美丽女士……”献媚的姿态简直是与生俱来,亚伯张口就是赞美一番,“不知道能否邀请您与在下共赴一场神秘之旅呢?” 席儿:“……” ****************************************** 回忆结束,你以为没了吗?恰恰相反,亚伯的痛苦自此开始。 一本旧羊皮封面的特殊手札摆在男人的左手边,明明没有笔墨在此,可是书页上不断浮现一行又一行潦草的花体文字,只是眨眼的功夫,一两页翻过去了,再到吃完半块面包,这本手札就乓乓拍桌宣泄不满。 这是克雷伊登的女术士送给亚伯的魔法笔记,用于互相协作的交流通道,亚伯本来没当回事,也就是三言两语的向对方简述关于黛德纳拉的事情,但这个男人显然小瞧了一颗星球对于痴狂的学者而言有着多么庞大的学术价值。 所以隔天下来,他已经被对方的求学精神叨扰的是烦不胜烦,看到手札里层层叠叠的提问,他终于体会到老师批改作业时的痛苦。 无可奈何,这些问题需要措辞一番才好回答,根据彼此协定,亚伯主要提供开门服务,女术士则负责建立拯救黛德纳拉世界的相关方案并在可承受范围内获取应得的报酬。 亚伯并不担心女术士会伤害自己,因为在伊咕加觉醒并且归位黄铜柱以后,他完全可以立即返回黛德纳拉的世界,即使对方有能力追过来,星魂的濒死状态也让世界各地的元素异常紊乱,在那样的环境下,任何魔法手段都极不稳定,也就是说,只有物理攻击才有效果。 亚伯可不认为在有星魂能量加身的状态下会打不赢一个女术士。 哼哼,敢嚣张我反手就把她关起来,然后…… 啪—— 正文 第18章 想要做术士的亚伯 , “听说了吗?伽里波那边发生的糗事。” “当然了,听说采石场工头现在还暴跳如雷,他原本花费重金请来一个猎魔人处理怪物问题,可谁也没想到,伽里波竟然挖掘出一个厉害的猎人小子,总共三处矿洞啊!对方一个人就解决了其中一座,哈,矮人工头可算是白花那笔钱了。” “是啊,听说猎魔人要三百林塔作为委托结算,而那个叫吉尔伯特的家伙却只得到五十,如果老家伙的算术水平没有倒退的话,他只需要拿出猎魔人一半的报酬去请那个猎人就好了,可是现在却要花三百五!!哈哈,白白多出两百林塔。” “嗨,这也是好事。” “好事?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还不明显吗?说明那些狩猎怪物的突变鬼们已经越来越没有用处了,只是雇佣一名猎手就取代他们三分之一的工作量,这要是一个整编的队伍……” “哈,你说的有道理,来喝酒,为这事干一杯!!为了和平的生活。” “干杯!!为了没有杂碎的世界——” 酒杯碰撞,飞溅而出的泡沫隐没在酒馆嘈杂的人群当中。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多加掩饰,原本只是单纯的闲聊,可是当酒精摄入越来越不加节制以后,他们就开始不太理智了。 一开始是说钱越来越难赚,财富都掌握在那些国王与贵族的手中,后来就大声呵斥非人种族抢走他们的财路,导致一份大大的利益蛋糕只留给自己一些微甜的糖料,这算什么? 喝醉酒的男人越说越气,人类的国度怎么能允许这些外人存在呢!而且还让他们把人类的钱给赚走了,真是、真是愚蠢!如果我是国王的话,他们都应该被、被赶走才对!或者、或者就吊、吊死! 越发过分且恶毒的词汇从喝醉酒的男人口中说出,可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发生了变化,反而更加得意道: “嗝……矮人能有什么本事,挖石头?还是锻造工艺?等,等我们都学会了,他们也…也就没什么价值了……还有…精灵,长得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就是欠收拾……” 喝醉酒的男人是摇头晃脑,满嘴胡言,整个身体上下扭动,没个正形,不一会儿就从凳子上栽倒下来,巧合的是,他无力的双手四处挣扎,随着一阵晃荡,他这一桌子的杯盘全被扫到地上。 “比利,过去计算一下损失,还有,把那个缺了腿的凳子算上。”石英龙角酒馆的矮人老板擦拭着木质的宽口酒杯,极为淡定的指使酒保算账,“这下可以换新的了。” 他是皮寇弗,来自矮人国度玛哈坎,因为无法忍受在大长老布罗瓦尔·霍格统治下日渐腐旧的家园,他跟许多志同道合的伙伴选择离开闯荡,在人类的王国中四处游历。由于好友在克雷伊登公国有着稳定的采矿工作,而且皮寇弗也喜爱崇山峻岭的地貌环境,所以便一同入住在这里,以经营酒馆为生。 醉鬼口中的矿场工头正是他的好友,在听闻老友花了冤枉钱以后他也是心感不平的啐口水,可是遇到这种情况能怎么办呢?谁会知道半道会杀出一个小子,而且那家伙他还认识——带着一个白袍小姑娘,宣称自己来自史凯利格。 可当时的皮寇弗并不相信,现在想想,狗屎,蠢货,没准那人说的是真的,听说史凯利格岛的人敢娶塞壬当老婆,哦我的天啊,那种长尾巴的女人都敢要,杀点怪物有什么难的。 人性的畸变在这一刻彰显,有的人认为亚伯的出现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猎魔人不该得到过高的报酬,可是由于无人敢硬抗对方的钢剑,所以又有不少人转而埋怨亚伯为什么出手,又或者干嘛不早点出现,这样损失就少多了。 皮寇弗是这些人群中较为理智的一派,他庆幸自己只是搭进去几块面包、奶酪和肉排就换取到了亚伯的人情,不错不错,自己果然有商人天赋。 就在矮人老板嘀嘀咕咕的时候,有一个消瘦的男人来到柜台旁边,他一身猎户劲装,背后是长弓与箭袋,腰间挎着带鞘匕首,双手虎口以及十处指腹都是老茧。 “你需要什么?”皮寇弗放下手中的工作抬头问道。 来人先是在酒馆内部环视一周,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转头回答道:“听说最近有一个叫吉尔伯特的家伙很出名。” 这么快事情就传开啦?皮寇弗恍然道:“你找他?” 看着对方也是一副猎手的装扮,矮人老板心想这不是来切磋找茬的就是来搭伙的。 不知名的猎手点头,说道:“没错,我太想知道他在哪了。” 这么心急啊,皮寇弗表示明白了,然后低头继续擦杯不说话。 猎手眉毛扬起,见到对方的反应他丝毫不感到意外,在酒馆打探消息怎么能不消费点什么呢? “一杯啤酒、一盘洋葱。”有几枚硬币放在柜台上。 皮寇弗熟练的收下货币,很快,饮料和配菜就被递到客人面前,而他在猎手提起酒杯以后应时回答道:“那家伙不在这,你去‘香草旅馆’找他吧,当然,你也可以在这里等,落日的时候他会过来吃点什么,还有他的女伴。” 猎手沉默的吸收消息,听到最后突然愣住了:“女伴?你是说他不是一个人?” 皮寇弗被对方的表情弄的摸不着头脑:“没错,这有什么问题嘛?” “不不,没有。”猎手的反应变得平淡,他喝酒很快,几乎是一杯灌入腹中,那盘洋葱也没有吃,而是倒入口袋中带走。 不过就在转身离去前,他给矮人老板递去了一枚克雷伊登公国流通的金币:“如果你能遇到他,请向他告知我的名字,我叫贾克斯……来自艾卡西亚的武器…大师。” 这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随后,留着一脸懵逼的酒馆老板转身离去。 良久,皮寇弗看着手里的金币想到:这绝对是来寻仇的。 另一边,亚伯又在干什么呢? 他在用羊皮手札记账,作为一名合格的蓝星人,只有稳定的工作和日渐富足的积蓄才能让他们感受到人生的归宿,尤其这还是他在异界的第一桶金,看看这色泽、瞧瞧这质地,还有上面的花纹头像……这是什么货币来着? 哦对,伦芙芮给他科普过,这叫林塔。 南北两境地区的人类大国间各有流通的货币,它们是经济沟通最为关键的依托物,毕竟每个国家的经济劳动力、物质储备成本,银行等金融体系都不一样,如果没有汇率与货币制度,国家的崩溃进程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 很自然的,亚伯就接受这种情况,在他的列表中瑞达尼亚地区流行克朗硬币、泰莫利亚地区流行奥伦硬币、柯维尔和波维斯流行比赞特、坎恭恩或者亨弗斯地区流行林塔,至于南方的尼弗迦德帝国则流行弗罗林。 为了以后不被人在这方面坑算报酬奖励,亚伯可是有好好的向伦芙芮请教不同货币之间的汇算规律,当然,这种规律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主要还是与各国之间的经济贸易相关,亚伯也就是建立起初步认知罢了。 可是他这边记录的认真,手札联络的另一头就要抓狂了,坦沙维耶的席儿还以为这是经过加密的报文,可是亚伯根本没有跟她知会过密码本。 “你在做什么!?”女术士的脾气有些不好。 亚伯刚要把一克朗可以兑换一百铜币的注解写在手札上,席儿质问的文字就介入其中,好悬没让亚伯提笔划去,他这才想起这笔记不能随便写,但实在是没有比它更好的备忘录了。 这本魔法手札从厚度上来看只有数十张页纸,只是亚伯用一晚上的时间翻查后发现,这东西根本无法正常的翻到最后一页,这让他立刻发掘到这本手札的价值,而陪着亚伯一起熬夜的伦芙芮则深表疑惑,只要从最后开始数不就可以了? 不管是大女人还是小女孩,她们都不会了解男生在得到新奇玩具后的古怪想法。 哦还有一点需要说明,现在的亚伯与伦芙芮同住一屋,不过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可能量刑的行为,这是因为两人在为以后的旅程考虑而节省不必要花费,所以他们的房间里有两张床。同时,每到相处的这个时候,伦芙芮都开心极了。 “我在记录这个世界的常识。”亚伯还是决定实话实话,然后再表达自己的歉意,“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作为利益联盟,亚伯与女巫的当前关系正好处于微妙的蜜月期,两人都在隐晦的摸索来自对方的信息。就以亚伯而言,他不可能全身心的信任女巫,所幸自己的依仗就是打不过可以跑,这是他的底气所在,而席儿那边则想要挖空亚伯的所有秘密,只要不涉及女术士的禁区,她就是慷慨端庄的女学者。 “别做不必要的事情。”无语的席儿写道。 亚伯反驳:“这对于一个异界人来说可是铁律啊,我可不想被别人用一百枚铜币抵价十枚克朗。” “一个大家族的后裔竟然会这么财迷?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席儿指挥着魔法羽毛笔写道,与男人那边的手札不同,她的笔记是具有自觉发音的效果的,还有配套的代写工具。 朦胧的蒸气在房间里弥漫,头顶是天空的云朵,四周是大海的汪洋,天鹅绒的衣袍从女术士的肩头滑落,她抬腿跨入宽敞无际的浴池当中,在花瓣的清香中沉浸身体,没错,她在洗澡。 “我这是不想吃亏……”亚伯写到一半,抬眼看向正盯着自己的伦芙芮,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我可以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吗?” 蕴含灵药基质的香皂在女术士的胸口间划过,特质的魔法药水涂抹在乌黑发亮的秀发上,席儿仰头依靠在浴池边,陶醉的发出一声呢喃。 “嗯……”魔法羽毛笔摸不清女主人的意思,只能如此写道。 亚伯还当是女术士让他继续说下去,于是他提笔写出这样一句话:“成为一名巫师需要满足哪些要求?” 闻言,泡澡中的席儿一瞬间愣住了:“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学习魔法啦,有什么考核的标准吗?是给我一顶帽子,还是用一颗水晶球让我搓?” 席儿的嘴角有轻微的抽动,她叹了一口气,还是给出自己的答复:“成为一名术士的要点是拥有对于混沌能量的敏感性……然而无一例外,展现这种天赋的最佳时段都是幼年时期,你是没有机会的,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吧。” 轰—— 亚伯犹如遭受惊天霹雳,他瞬间就萎靡下去了。 正文 第19章 混沌能量 , 不可能,我不相信自己做不到。 “如果我一定要尝试的话,有什么办法可以检查……自己是否符合学习魔法的条件?”亚伯疾笔写道。 席儿并不是很想回复这个问题,她可以是一名专注的学者,但不是一位合格的老师,或者说她不愿意处理这种基础的好似弱智的提问,女术士认为这是在消磨自己宝贵的时间。 不回答?亚伯双眼一眯,继续写道:“我可以跟你交换,你告诉成为术士的方法或者测试的手段,作为代价,我可以给你一本书,如何?” 亚伯停笔等待,很快,手札上飞快的浮现出一段话:“相当有诱惑的交易,但是,我不喜欢无用的知识。” “与人文地理与历史政治都无关系,是真正有用的东西,我用它跟你等价交换。”亚伯提笔写道。 黛德纳拉在弥留之际赋予他的星魂学识十分的杂乱,除了一些浅白的信息容易掌握以外,很多内容都发生了串联,好比说开头正在讲解灵魂的本质,突然就插入女神创造天空时一共失败七次的抱怨,然后就一路歪楼,直至数落大主教太严肃认真,还没有年轻时有趣。 这样的百科大全任谁看了都得傻眼,亚伯只能一边解读一边分类,至于重新归纳的信息是不是原本,他就没有充足的把握了。另外,亚伯用于归类的方式方法就是看上下文能不能读得通顺,至于能否学会那就全凭运气。 不知情的席儿表示满意:“很好,成交。” 接下来,两人开始交换自己的商品,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亚伯提笔写下一段信息,这是一本涉及幻、形领域的秘典,名为《虚幻的真实》。 该秘典着重阐述了幻术系与变换系魔法之间的区别,并将这种区别的要旨框定在它们是否遵循自然法则,作者认为幻术并不受到自然规律的拘束,而变换系则不然,从这方面看来似乎变换系魔法要弱于幻术系,实际上正好相反,变化系能够创造出所有人看到的真实物质,而幻术的真实性则只存在于施法者与被施法者的头脑当中。 初看到这段话的时候,席儿是嗤之以鼻的,作为术士的一员,她知晓幻术的最高杰作有多么令人吃惊,以假乱真?不,它可以满足一切的身体需求,甚至创造一个世界。 而毫不知情的亚伯则继续写下去,在他随后的内容中,变化系的地位开始被抬高,并给出一句认知标准——真实即虚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真实”,眼前的环境其实只是更为强大的力量强加给凡人的慰藉。笔者告诫修行此道的巫师们,不论这种力量的至高层次是否能够超越广义的神,真正重要的是那无法被否认的、以某种方式潜藏的魅力,这必须被坚持肯定并加以奉行,不容许侮辱与亵渎。 看到这里,席儿终于明白了双方的认知差异,显然,两个世界的魔法理论是绝不统一的,不论是艾瑞图萨(培养女术士)还是班·阿德(培养男术士),这两个学院对于幻术科目的知识总结更像是亚伯所述文章中的综和,只要能够认清这一点,再去重新审视《虚幻的真实》一文,女术士总算挖掘到一些对于自己有用的知识了。 最后,文章作者做出了如下总结:稳定且恒久的幻咒就是让更为形上的力量产生认同,这种“干预”会更容易的改变到涉及现实的表面进程,当然,也不要单纯的认为那些能量是有知觉与意识的,姑且可以认为与自然中的风水性质一样——延绵不绝却没有思想。于是,若以引导的角度去控制,再将咒语的意义视为对大自然的细微建议,那么魔法的成功率就会大大提高。 看到这里,席儿终于肯定了这本秘典的价值,极为爽快的,她也把关于术士自检的相关方法通过魔法手札一并交于亚伯,而且没有进行丝毫的删减,因为亚伯已经愈发证明了自己的重要性,女术士断定他就是一个移动的书库。 只是席儿深感奇怪,拥有这样的秘藏,对方为什么还要向她寻求成为术士的手段?难道在这个世界他无法使用来自本土的魔法?想到此处,女术士心生戒备,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她就要考虑是否亲身前往对方的世界了,毕竟失去魔法的臂助,她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另一边,结束笔友交流的亚伯兴奋的将女术士提供的信息抄录在莎草纸上,一张又一张,再均匀的排列在桌案上。 伦芙芮好奇的看着这一切:“这是什么?” 亚伯没有隐瞒,他兴奋的有些忘乎所以:“这是学习魔法的先决条件,我还差一点就抄完了,你先从前面开始看,我有看不懂的地方可能还要问你。” 他这话可没说错,亚伯不仅是这个世界的地理白痴,就连说话礼节都有问题,如果没有伦芙芮在私底下的细致纠正,外人总会曲解他的意思,例如住店的时候,亚伯说只要一个房间,男女两张床,明明自己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旅途老板在听进去以后,了然的露出男人都懂的眼神,然后就准备一张双人大床,足够两个人上下左右翻滚…… 亚伯看到时真的是气坏了,这对伦芙芮是多么大的伤害啊!她看到后又会怎么想?本身就是无依无靠的处境,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帮助自己的男人,却又贪图她的身子,这种从人间炼狱飞上天堂,又被抛入地狱的感觉是个人都要绝望吧! 所以当时的他狠狠批评了旅店老板,女孩一脸怨念。 “好的。”伦芙芮点点头。 很快,所有的魔法鉴定步骤都被誊抄出来,亚伯和伦芙芮一同看向这个来自术士群体中的“秘密”—— 每一名术士在尚未认识到自己的特别之处前,都有可能遭遇过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爆发出无法控制且稍显混乱的行为现象,这意味他们具备沟通混沌能量的必要条件,而其中有着最为突出与敏感特性的人将被冠名为“法源”,亦或“源术士”。 超出亚伯想象的是,这个世界的术士/巫师对于魔法入门极为苛刻,它并不是一种单纯通过学习就可以随便掌握的力量,反而披挂着一层禁忌的面纱。 根据女术士提供的科普知识,这个世界在早期是没有名为魔法这一概念的,直到一种名为“天球交汇”的星象事件发生以后,魔法的能量才正式进入其中。起初,它只能在术士的潜意识引导下才能迸现,而很少有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深层思想,这就成为了难以逾越的门槛,直到第一批术士们总结自身的经验教训,以恐吓、催眠、诱惑等手段逐步开发自家的学徒,才让魔法的发展有了奠基。 混沌能量是不能轻易奴役的,也不能以常理去思考它,性情不定之余会给术士带来不同的代价,例如,如果学徒不能严守自己的本心,思维的局限性就会在无法想象的能量冲击中丧失理智,最后因为发疯而消亡,不过,在某种幸运或者天赋的帮衬下,有些人也可以在这份痛苦中获取奥妙的启示,这也可能意味着混沌能量超出了维度的限制,不受时间与空间的管辖。 同时,巫师并不是单纯的魔法承载体,更为理想的说法是一种人形导管,混沌能量可以从他们的身体中流通,并在影响(控制)输出端口的过程中展示不同的威能,因此,流速也是必须在意的关键环节,过量且不节制的使用魔法会造成身体机能的迅速崩溃。 另外,这种力量最为可怕且最容易爆发的影响是会造成巫师内部器官功能的畸变与紊乱,而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就是丧失生育能力,这种情况或者是混沌能量灭杀了生殖功能,或者是与器官产生严重冲突而不得不通过人为方式将其摘去。 哪怕幸运的躲开这个问题,也不要轻易的尝试以自然方式传承魔法基因(巫师后代),因为大量的实验表明,那些留着口水、大小便失禁的男男女女都被丢在了荒乡野外或者城市的下水道当中,没错,很多子女都成为了白痴。 不可否认,即使有着如此多的代价,魔法依然是大多数人渴望的能力,只是极为讽刺的是,越是想获取它的认可,越容易丢失被青睐的资格,或者说连排名都算不上,所以只有极少数的一撮人才具备这种潜质。 最后,女术士为亚伯着重说明了一个必须注意的事项,混沌能量的控制水平必须要将其介入“控制”与“非控制”的思维领域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因此,术士必须在施法的过程中保持专注与冷静,被外人外事影响致使方寸大乱的话,那就等着被对手的武器割断喉咙吧。 除此外,适当的愤怒情绪可以加强魔法效果的强度,其中,潜意识爆发是最强大的理想状态,只是无人掌握这种方式,因为在某些意义上,它与驳论无异。 正文 第20章 直感测试——内在的天空 , “那我们开始喽?”亚伯直视着伦芙芮的眼睛说道。 女孩忐忑的点着头,手指不安的搅动在一起。 “呃,别怕,我这不也是第一次……” “嗯。”女孩的声音更低了。 亚伯的呼吸有些急促:“呵…呵呵,要不,我们先深吸一口气?就当是开始前的放松与准备。” 伦芙芮都不敢说话了,缩着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呼~~你可以的,这种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很容易不是吗?”亚伯紧张的按压自己的两腮,总觉得那里抖个不停,“就是几张图纸而已。” 几张让他感到牙疼的图纸。 “首先,只有一次眨眼的机会,你需要在这个时间内将纸上的星星、圆、十字与三角的数量关系统统记下来,注意,它们每一行排列的数量都不相同哦。” 女孩古怪的表情一闪而过,她又一次瞥向亚伯充满希冀的目光,心说这测试实在是蠢鄙了,可是对方太容易相信人了。 “好啦,来嘛来嘛,难道你已经记好了?” 伦芙芮干脆的点头,星星、圆、十字与三角这四种图案太明确了,女孩只是一眼就记下大概,她认为这足够应付提问了。 亚伯沉吟一声,随即道:“那好,倒数第二排中的星星有几个?” “嗯……”思索一小会儿,女孩很快回道,“四个。” “第三排的圆呢?” “两个。” “三角,三角有多少个?” “……”伦芙芮点着下巴陷入思考,“应该,一个?唔,两个!” “确定吗?”亚伯故意拖着长腔问道。 女孩果然被他唬住了,歪着脑袋想了想:“……一个。” “真是一个?不改了?”亚伯的眼神中夹杂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再给你一次机会。” 伦芙芮内心有些慌乱,开始数起手指,第三排到底有几个图案呢?第一二都是圆、第三是十字,第四五是…… “两个!”思前想后,女孩的公主脾气也爆发出来,她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我不改了!” 亚伯好像被震慑住了,他在女孩认真倔强的目光中重新审视画满各种多边形图案的莎草纸,挠着下巴回应道:“好吧,你答对了。” 可是…… “有没有什么变化?”亚伯好奇的打量着伦芙芮,像是期盼骰子点数的赌徒。 女孩闭上眼睛感受一会儿,悄悄睁开右眼,闭上,再睁开左眼,又闭上,最后放弃的叹气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呢?亚伯费解的挠着头皮,那个鬼女巫难道在戏耍自己,他这是被白嫖了? “这次换我来。”亚伯决定亲自尝试,他让女孩帮忙检查结果。 为了能够一次成功,他把黄铜灯柱放置在桌案边,灯罩中的伊咕加好奇的观瞧着,亚伯摇着手指要它不要说话,安心的作吉祥物就好,没办法,祈祷东西方神仙佛祖什么的,都没有这个近距离的元素生物显得可靠提运。 “开始喽?”伦芙芮眨着大眼睛问道,换位以后她隐隐有些期待结果呢。 “好!”亚伯振奋的拍拍自己的脸颊,又做了几番扩胸运动、扭腰和跨腿,“来吧,我准备好了。” 女孩愣了愣,恍惚的从桌案上抽出一张图纸,摆在亚伯的面前:“这上面是什么?” 亚伯很认真的观察着,得出结论后立刻回答:“房子。” 女孩则按照列表上的步骤说道:“那就按照你最擅长的方法临摹一样的图案出来。” 这很简单,就像图案上显示的那样,上面一个三角下面一个长方,完全不需要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亚伯轻描淡写的就作画出相同的图形,只是完全没有成就感,他自己都觉得很愚蠢。 感同身受的女孩小声问着:“还要继续吗?” 亚伯不甘心自己会被欺骗,他咬牙坚持道:“继续……” “那就把这张图重新画一遍。”伦芙芮把刚才的那张画满多边形图案的草纸拿到亚伯的面前,“画完以后我再问。” 亚伯微微点头没有应答,不过是几排星星、圆、十字与三角的图案罢了,可就在他刚画完最后一个折线的时候,伦芙芮立马抽出他笔下的草纸,突然问道:“第一排的星星有几个?” “什么?”亚伯愣神,他没有想到提问会这么快,自己只顾着画画并没有随时记下每个图案的数量。 伦芙芮不给男人机会,双手按住桌边,上身前倾,表情严酷的就像一位残忍的狱卒:“回答!第一排的星星有几个?” “我……”亚伯紧张的直冒冷汗,这不是女孩带给他的压力导致的,而是自己萌生了一种感觉,如果这个问题回答不上来,恐怕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要想想。” 女孩嗯了一声,这是两个人之间的游戏,她愿意给对方机会,毕竟晚上太无聊了,总需要一点娱乐打发时间。 安静的氛围让亚伯陷入回想,有意思的是,他并没有去分析图纸上的数量到底有多少个,而是思索起女术士为什么要用这样奇怪的测试手段,难道说这个方法可以摸索到魔法不易察觉的痕迹吗? 冥冥之中,他不受控制的发散自身的思维。 首先,测试的意义是为了更好的发现,不是吗?而且,魔法已经在这个世界得到充分证明了,那么我要做的是用更为诚恳的目光去看待这种力量,而不是未知的探索与寻求,因为我有别人没有的途径。 “伊咕加。”在女孩诧异的目光中,亚伯将左手探入黄铜柱的灯罩当中,“帮我沟通附近的魔法能量,任何方式都好。” 我真傻,我不应该用常人的学习目标来寻求认同,因为我拥有着太多的财富了,这是自己从来没有正视过的,因为正是这份恍惚的不真实感才让我总把自己看的普通,所以,就如常理认知的那样,我为什么不可以做一个骄傲的暴发户呢? 没错,在此敬告这个世界,我,是个好人。 “抓住,给你。”伊咕加断断续续的说道。 亚伯双眸一亮,这样果然有效:“太感谢了,帮我引荐一下……” 话未说完,一股莫名的能量突然绕过黄铜柱灌入他的体内,它们就像一群蛮横且不开心的小孩正在客人家里四处打砸,亚伯只觉得五脏六腑剧痛的发抖,身体痉挛到连嘴唇都无法张开。 我“好心”请你们进来,可不是让各位胡闹的。 你们给我安静! 亚伯眼眉一皱,内心发狠道。 作为星魂灌注后的特殊生命体,他本质上就蕴含着一份特性——容纳,如同世界的包容一般,只要进入他的身体当中,就与这个世界再无瓜葛,这在某些层面上来看与掠夺无异,或者说,亚伯就是一个小型的封闭世界。 只是这种能力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可一世,他还不能很好的认识自身,因此进入其中的恶客很难加以降服。 然而在痛苦的面纱下正好隐藏着机遇的影子,换句话说,疼——正在让身体的潜能得到迸发。 变机展开,骨骼的撕裂感让亚伯恍惚的看见来自神经系统的挣扎,它们就像蛛网一般裹缚着摇摇欲坠的中枢核心,上上下下无数精密的微小颗粒前赴后继的扑到危险的前线,扑救四处崩坏的躯体。 等等,我这是出现幻觉了吧? 没错,可是幻觉的影响却是真实留存的,亚伯发现自己的确能够看到身体内在的躁动与热闹。 这是一种全新的知觉体验,身体明明还在发痛,可是自我的思维如同一个观光作客的体验者,似乎随时可以抽身而走,这种状态说不上有多么美妙,反而让他深感不踏实,就像睡梦中的飞翔,时刻害怕着摔入无垠的虚空当中。 也正是这份恐惧让亚伯保持着与身体的若即若离,他也很快恢复冷静,用浮游灵般的状态修补自己的身体,俗称惩戒恶客。 就在这一刻,在亚伯的深层意识当中听到了五花八门的声音,它们如同卡通小人般爆发出“杀啊”、“冲啊”,“为了自由”的叫嚣声,险些没把他雷倒,而相对应的,作为己方阵营的代表则更加热情。 骨骼、肌肉、血液、神经系统、心肺、其他的内脏器官以及他自身——灵魂,这个集体意外的和谐而且彼此知晓对方的存在。 好一个血溶于水的大家庭,它/他们身负捍卫家园的使命,守住阵线激烈迎击敌人。 完全是一副保家卫国的血泪史,无数包含手足情份的同胞死于外敌之手,又有更多乡亲故旧加入其中,红细胞军团与白细胞部队都已经赶赴各自战场,甚至于,拥有着持续地无限制生长能力的癌细胞都开始自杀式冲锋在前,这实在是…… 此情此景,亚伯本魂有着超大槽想吐,偏偏吐不出,因为嘴已经独立出去。 同一时间,身体众器官一边忙活自己的本职工作一边提交自己的建议,各自为政配合却浑然天成(废话!),虽然它们加在一起才算得上是正常人(表示质疑),却偏偏每个存在都有着各自的思想(我算什么?),以至于亚伯这个本魂更像是吉祥物一般坐镇后方看戏,就连插句话提意见都让自己“闭嘴”,不对,是禁止发音。 真是岂有此理,我在这家里还有没有地位可言啦!!信不信我搬家啊!!亚伯气恼道。 不行不行,你们不让我说我就不说啊,我到敌军那里叫阵去,哼! “喂——放弃抵抗吧,你们是出不去的,门我已经锁死了。”亚伯本魂得意道。 完全分不清是谁在回答他:“休想!卑鄙的家伙!” 闻言,亚伯本魂有些头疼,哦,头也不在他这,完全是意识作祟。 “商量一下如何?你们在那些巫师身体里的时候不也挺乐意的嘛,我们可以签订盟约,公平公正的那种?” 对方似乎有“心动”的情绪,良久回答道:“可以,你先证明自己,我们才相信。” 了解,亚伯立即回应道:“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你把那些红色的小东西收回去,我们就相信你。”它们经过讨论后向亚伯提出要求。 红色的小东西?亚伯本魂不知道这些家伙说的是谁,只能提问道:“能说明白些吗?” 很快,一个被俘虏的红色小东西被血管抬了上来,等等!?怎么还有俘虏的事情? 原来是在两方交锋的时候,敌手通过自身的能量特性感染到了亚伯的身体并逐步进行侵蚀,很多发生病变的地带已经沦为对方的殖民地甚至开始量产“堕落势力”,而亚伯阵营的应对也很干脆,它们直接把胃液搬了上来,所到之处是玉石俱焚,极为冷汗直冒的是,这种明明称得上自残的行为,却在各器官的协同互助以及黛德纳拉的改造成果下得到了奇迹般的“实时更新”效果。 是的,它们可以在自我伤害的下一阶段通过序列排队及时修补,虽然必须遵循先后梯次顺序,可是提前修复的器官会顶在敌人前头为后方争取时间,然后不断交接替位,你可能从这段话里发现了一些微妙的事情,没错,这些器官就连位置都是能够自由挪移的,它们甚至不会发生占位冲突,乃至避免整个生命体系的崩坏。 所以说,星魂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祂对于生命的改造方法真的是信手拈来、匪夷所思。 另一边,亚伯一瞧这个红色的小家伙以后突然一愣,他虽然生物学科并不优异,但是对于己方阵营的所有存在都有着天然的熟稔感,这种感知是刻在意识天性当中的,因此立马就认出这东西是什么了? 血小板! “你要我撤血小板干什么?”亚伯诧异的向对方喊道,这东西撤走了他不得流血而死! 那边也是不客气道:“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玛德,混蛋呐!!感情你们根本没有和平相处的心思。 “来啊!给我打——”亚伯朝着自己的大军说道,“胃营长!你他娘的酸液呢,给我搬上来泼它娘的,不要怜惜我,我顶得住!!给我狠狠得泼!!狠狠得打!!!” 气急败坏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亚伯甚至提出把酸液填到心腔里,以此获得超强流速让敌人没有一处可用之地,对自己是真狠呐! 这最后嘛,自然是被主持决议的几个器官意识集体叉出去了。 战斗对于涉事的双方而言,可以称得上旷日持久,可是对于外人而言,主要指的是伦芙芮,在她的注视中,对面的男人只是歪着脑袋并且双眼上翻,哦,外加神情痴迷的流着口水…… 这,这不就是纸条上特别注明的危险状况之一嘛,被混沌能量冲击大脑,然后彻底坏掉了!!! 伦芙芮一下子慌张起来了,她赶忙在纸条堆里寻找针对这种问题的应对手段,很快,女孩如愿找到了方法——无药可救,趁受创不深之际及时敲晕对方,可避免情况的进一步加剧。 于是,女孩犹豫不决的举起了板凳…… 正文 第21章 黄铜律法 , 学徒们总认为自己安全通过测试以后,就可以操控他们梦寐以求的力量……哈哈哈,这恰恰相反,当他们不能时刻保持警惕的时候,混淆在世界中的魔法就会因为疏于防范发生巨大的暴乱!记住,你们不配成为魔法的眷顾者……你们只配成为使用者或者借贷人……你们甚至需要时刻为自身制定行为规范并且小心的执行……想要知道为什么?我愚蠢的学徒啊,你不妨放开自己的心防,去聆听那些神秘莫测的声音,我敢打赌,清醒后的你不会想要知道自己裤裆下面的风景会有多么精彩…… ——来自班·阿德学院的老教师 ************************************************* “贾克斯,你还好吗?”伦芙芮的表情有些精彩。 就在她一板凳将亚伯敲晕以后,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对方的身体是否有恙,男人突然就从桌案上弹了起来,同一时间这四肢关节全部发生了转向,该怎么形容这种模样呢—— 以背作胸,以胸作背,外加后脑勺作脸……嗯,差不多就是这种形态。 “你……想听实话吗?”亚伯的声音闷闷的从身下传来,“一点也不好,糟糕透了。” 噔噔噔!!女孩惊恐的靠在墙壁上,并且紧紧的抱住自己,她听得很清楚,对方的声音是从鞋子里发出来的。 “太……重了,我被压的……有些…张不开…嘴……” 噗嗤,女孩不受控制的笑出声:“你需要帮忙吗?” “那可……太好了。”说话的同时,亚伯费力的将嘴巴从脚底板处往上挪,“唔,你不要害怕,我的身体只是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变化,等我稳定下来就不会再发生了。” 伦芙芮迟疑的点点头,随着与眼前男人的相处越来越久,女孩总会想起黑日诅咒的这个名字,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成为怪物,明明面前的家伙才是嘛! “唔,你先帮我确定手在哪个位置,我现在感觉有点混乱。” 随着玄妙的离魂状态渐渐消失,灵识与肉身的熟稔感也在重新建立,在这个过程中,很多身体内部的天性能力都在陌生的状态下逐步复苏,这是一种十分微妙的交接过程,可以理解为在之前的“各自为政”现象中,所有的身体构造单元放弃独立,再次拥抱彼此,这种结果就是让亚伯重新掌握身体的全部控制权,但是,他同时也会失去之前的奇妙状态。 这也是黛德纳拉施加在亚伯生命体系当中的自我防御机制,是用于保命的强悍手段。 就在亚伯逐步回收身体各部位的控制权的时候,那些来自肌肉、脏腑与神经中的诸多声音也开始消失不见,整个脑海好似只有他自己的意识存在。 那些器官意识是消失了?还是沉默了?又或者,那些声音本就是他自己? 这太可怕了,难道我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亚伯疯狂摇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别乱动……” 一旁的伦芙芮扶稳亚伯的脑袋,她准备牵引对方到床上去躺着,然而让女孩纠结的是,明明是后脑勺在下,亚伯却说压到我眼睛了,转过来又说没法呼吸,思前想后,伦芙芮只能让男人侧躺。 完全无法形容在近距离接触下的感受,伦芙芮隔着亚伯的衣服,只看到对方身体表面那些突起的外部器官正在上上下下的疯狂游走着,比如说从脚底板开始出发的嘴巴,它先后绕过脚踝,夹在股骨与胫骨间向上攀爬,由于不知不觉进入“潜泳”状态,撞到了髌骨,在从表皮下探出以后用牙齿探路从而绕过膝盖,又险些钻入大腿肌肉群,冲撞到动脉上…… 嘴巴就如此艰难了,两只耳朵更是无法确定这脑袋的两侧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标准呢?显然,在意识归附到一体之前,它们还保留着基本的活性,至少记得只要相对站立就好了,可问题是,东西是对立、南北也是对立、东北与西南同样也是对立,于是,它们就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来回的寻找最为舒服的站位。 这下鼻子不干了,它只知道自己就在两耳朵之间,你们乱动,我这边也不消停!所以,鼻子也是来回的跑…… 不知不觉,这脑袋就跟陀螺一般“旋转”起来…… 下面闹个不停,这头发本应该是最轻松的了,它只需要在最高的地方扎根就行,可是,随着身体整个躺在床上,这高低问题就分析不明白了,尤其它们数量太多,众说纷纭之下是各有各的建议,有的说既然躺下来以后手臂肘关节最高,那我们就去那里吧?有的则反对说躺下来明明是膝盖最高、小兄弟最高、大脚趾最高……吵到极致处是谁也不服谁,差点就要分家各就各位! 更过分的是,有几根头发表示明明是伦芙芮最高,我们应该去那里才对。 这些闹剧直到亚伯归束全部的意识并与自身的灵魂重新统筹以后,身体上的错乱现象才恢复正常,也就是在这之后,整个世界在他眼前都不一样了。 “我终于可以掌握魔法了。”亚伯直起上半身对伦芙芮肯定道,“走,我们找一个地方试一试。” “可是现在很晚了。”伦芙芮打开窗户,此时的天色已近昏沉。 亚伯:“那还等什么,快去睡觉——” 伦芙芮:“哦……” 一夜无话,直至第二天清晨。 亚伯整宿都是回想。在身体内部,他与诸多侵蚀脏腑的元素能量进行了一系列的交锋,就在这修补与破坏的过程里,亚伯以凡人无法做到的灵性触感得到进一步的通玄感悟——那就是来自元素的心声。 无论怎样做,这些元素都不愿意服从自己,因此只要禁锢持续不断,它们就会像恶徒一般不断的寻衅滋事,但是,伊咕加在元素的面前有着特殊的魅力,亚伯就以黄铜柱作为可寄居条件,再次与元素们制定了契约。 留存在世界当中的元素分子并不是永恒不变的,在某些意义上与人类社会有着相同的等级制度,它们也会以一种狭义的聚落形式更为明显的出现在某些地方,这些地方因为能够更好的沟通元素界层也被术士们称之为“魔力节点”。 前提,必须明白魔力节点对于魔法世界的重要性——它们是一种魔法力量流泻到目标世界的中间介质,是不亚于空间裂隙的界层与界层之间的交汇途径。 所以,没有一个元素分子会不希望长久的依伴在魔力节点周围,只是,它们犹如生命一般会自然而然的活性化从而向世界各处扩撒,以至于离“家”太远的时候只能在外漂泊,这也直接帮助到魔法使用者们,使其不单纯依靠魔力节点的浓郁“氛围”进行施法。 这种操控游离元素的手段也是初级术士的门槛之一,以此为基准,中级术士必须能够通过类似呼唤的手段提升个体所在范围内的元素浓度,以此加强法术的效果,这也是咒语的必要性,至于高级术士,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获取来自元素的青睐,他们的法术特色将不只是拘泥在表面的光鲜程度那么简单,特性一词开始成为这一阶段的亮点。另外,源术士拥有一份得天独厚的能力,正如魔力节点的重要性一般,他们的体质或者血脉也可以是一种沟通元素界层的中间介质,但又不同魔力节点一般可以被广泛的使用,所以这是一种个体上的天赋,也更容易成为威名赫赫的魔法大师。 说了这么多,这些被伊咕加吸引而来的元素正是那些无家可归的飘零能量,它们原本桀骜不驯又不愿意依顺旁人的掌控,不过,在以伊咕加作为友情大使的情况,一个名为“黄铜律法”的契约成为了亚伯与这些元素之间的沟通桥梁。 首先,律法需要明确亚伯、伊咕加与元素之间的三方地位,这是因为以元素为首的一方并不愿意直接臣服于亚伯的麾下,它们对其的认可程度是建立在伊咕加的特殊之上的,所以,伊咕加的寄居之所——黄铜灯柱就作为元素与亚伯之间契约的象征物,成为了两方的中间介质,荣升为第三方臂助。 在此基础上,亚伯如果想要使用本世界魔法,元素都会从旁辅助,使其更好的完成施法节律。 就在这种兴奋的心情下,两人匆匆忙忙走出旅馆,接下来是魔法实测环节,亚伯拿不准会不会造成破坏,所以选定一个无人的角落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可是刚刚跨过大门,一个消瘦的男人就挡在他的面前,乱糟糟的鸡窝头,灰暗的发色,五官说不上好看有些许的阴柔,背后是长弓箭袋,腰带匕首,是一身劲装的猎手打扮。 来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从他的眉目神情当中可以确认,至少在外表上这人是认准了亚伯与伦芙芮。 伦芙芮敏锐的感觉到什么,她的脸色有些许的改变,慌乱的抓在亚伯的手腕,女孩的这个行为也让亚伯恍然,但他不能确认是不是真的如此。 “这位朋友需要住店吗?我很乐意让开自己的位置。”亚伯故作轻松的问道,在不了解对方的真实水平前,还是不要轻易动手比较好。 对方饱含一种来者不善的气势,两颗灰色的眼眸不断打量着亚伯和伦芙芮高低不一的个头,胸腔上下起伏似乎积聚着怒火,可是,很快就丧气道:“你应该认识我……” 亚伯眼睛微眯,这谈话怎么有些耳熟:“我没有必要认识你。” 对方气急,上手就想抓住亚伯,被躲过。 “你怎么会不认识我?都是你!都是你抢走我的工作!!” 咦?这说的是我吗?等等!?一天前确实抢了一个人的委托,他叫什么来着? “吉尔伯特先生?”伦芙芮的反应比亚伯还要快。 被女孩这么一提醒,亚伯也想起对方是谁的。 “你是来找我麻烦的?”矛盾既然结下来了,就没有必要绕弯子,亚伯将女孩拉到背后直接开门见山,“信童送错了委托函,所以你的工作我完成了……” 闻言,真正的吉尔伯特愤愤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革皮口袋,里面填满了沉甸甸的物事,发出金属交击般的脆响——他直接这东西丢到亚伯的怀里。 “这才是你的委托——你这个小偷!”吉尔伯特的表情既心疼又充满着郁闷,“现在这笔钱是你的了、现在我的工作也是你的了!!” 亚伯完全听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他听出袋子里都是钱币的交响,自己也没有当场收下。 这苦主被他抢了工作还要倒贴钱,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这里面一定有鬼! 眼看对方转身要走,亚伯与伦芙芮对视一眼,他赶忙拦住对方的去路,在路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说道:“这钱我不会收下,以贾克斯之名完成委托的是你,而不是我。” 他以为这是对方完成委托后的报酬。 说着,亚伯就把钱袋丢过去,没曾想对方反应激烈,手脚也不慢,单脚一勾一抬又把钱袋踢到伦芙芮的怀中。 “这袋钱是预付款,它不属于我!”吉尔伯特想到了什么,他刻意压低声音,即使这让他显得很奇怪,“我不知道艾卡西亚的武器大师代表什么,是噱头还是荣誉?我必须告诉你,至少我不是!我只会拉弓射箭,我擅长的领域当中也不包括杀人……” “我听说了你的事迹才来到这里,你做到了猎魔人才能完成的工作,很好,既然你连怪物都敢杀,一两个活人也很容易对吧。” 这人说话越来越没头没尾,亚伯听得有些不耐烦,他说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你的雇主要杀谁?” 吉尔伯特的表情有惊慌还有害怕,他声音小得就像是在恐惧,见此,亚伯知道不能在这个地方询问,他让伦芙芮跟在后面,自己带着对方来到旅馆屋后的树丛当中。 四寂无人,正是开诚布公的好地方。 “把话说清楚。”亚伯放缓自己的声音,就像是劝诱一般,“没什么好怕,你的……我们的雇主需要杀谁?” 或许是“我们”一词让吉尔伯特的内心宽慰许多,他终于平静下来:“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我的意思是…普普通通的人,但是,就在一天前,我在克雷伊登城镇中心询问皮草的价格……你知道,只有了解市场价格的浮动,才好让自己赚更多的钱,可是……可是很奇怪,就在那个地方,一个信使找到了我,还有一名守卫,我根本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 “我大喊大叫,这一切都是不合法的,我没有触犯商业律,难道了解商品的价格也有问题?我就是干这个的,我擅长狩猎野兽……” “然后……然后那些凶恶的狱卒并没有拷打我,他们,他们只是把我锁在很黑的房间里,那绝对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下,冰冷的就连老鼠都不会光顾……” “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他用兜帽遮住脸,浑身藏在阴影里,就像不存在……他说我声名远播,精通无数种武器,正是因为战无不胜所以离开家乡游历大陆的各个角落寻找刺激……” 听到这里,亚伯有些汗颜,又有些疑虑,由于伦芙芮的科普,他已经知晓克雷伊登公国的核心——克雷伊登市,距离这个小乡村少说有着半天的路程,自己的申请书是怎么跑到那里去的? 他隐约想到一个人。 吉尔伯特继续说道:“那个人对我说,有一个叫乔伊的家伙违背了契约,这让他十分的恼火,他要这个家伙死……另外,还要确定身边是否有女孩……” 说到这里,吉尔伯特可能是碍于伦芙芮在身边旁听,他矮下身子,亚伯很配合的附耳过去,同时戒备的注视着对方的动作,只听对方低声说道:“他说不要带回来,找地方杀掉最好。” 亚伯点头回应,微不可察的朝伦芙芮看了一眼,情况有些巧合,他还不能做最后的确认。 “那个叫乔伊的家伙有什么特点,如何去辨认?” 吉尔伯特摇头道:“雇主说只要看他一眼就想杀了他……” 呃……亚伯又朝伦芙芮瞟了一眼。 “不过……”吉尔伯特继续道,“我知道他住在哪?这是那个阴影男提供给我的。” 听到这里,亚伯深吸一口气,沉默良久才说话:“带我们过去瞧瞧。” 他又朝向伦芙芮:“我们去确认清楚,如果真的跟我们有关……” 亚伯转头看向不明所以的吉尔伯特,这个可怜的家伙或许还不知道所说的女孩就在自己面前。 “唉……旧猎人死了新猎人来,还有黑王后与公主,至于剩下的角色就嘛……七个小矮人?难道这劫要应在酒馆老板身上……”他发散起思维,“那我是谁?王子?可是我的马呢?不会让我骑着铜柱入场吧?” 正文 第22章 特殊的猫(一) , 就在亚伯成功获得魔法的使用资格,并与伦芙芮走出旅馆,准备在荒野处测试这种耳熟能详的力量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阻拦在他们的面前,这正是亚伯冒领委托时的真正受雇者——丛林猎人,安瓦林·吉尔伯特。 这个可怜的家伙由于未知的原因被错换了委托,虽然他接下的是一笔报酬丰厚的工作,可是这些都是光鲜的表面,安瓦林很快发现到内在的恐怖,那不是单纯的犹如收集鼹鼠皮般的日常,而是被雇主错认后,在一番威逼利诱下交予的暗杀邀请。 安瓦林所要解决的目标正如同亚伯与伦芙芮这种搭档组合——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孩。 恰在此时,亚伯很好的完成自己的工作,并让“克雷伊登的吉尔伯特”名声大噪,安瓦林自此知晓那个假的自己身在何处,因为他很清楚没有几个人会用这样的名字,那是他独一无二的姓氏。 于是在“开诚布公”的描述以后,安瓦林向亚伯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他并不想完成这种杀人订单,所以,作为“真正”的武器大师,亚伯完全有资格承接自己的委托,因为这本就是属于他的,包括那笔预付款,大概一百枚金币。 在了解事情的缘由与安瓦林不断添油加醋的形容以后,亚伯认为这可能跟伦芙芮有所关联,他意外救下了对方并让未得逞的猎人葬身火海,致使消息中断,这自然会让雇主心生猜疑,并开始了第二轮的暗杀,而从对方的行事角度出发,他们或许是认为猎人带走女孩、远走高飞,至少这是一个可能性。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容易被推翻,不过有一点是极为明确的,那就是伦芙芮逃脱了。 亚伯有考虑过那片被自己付之一炬的丛林能不能掩饰点什么,比如说行凶者与女孩都死在里面,但是这种心理过于侥幸,若是克雷伊登的王后继续查下去,只要派出人手总能找出线索,而安瓦林的出现就意味着王后的手下已经开始行动了。 隐姓埋名对于此时的亚伯与伦芙芮而言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方案,因为在攻关矿洞怪物以后,他的名声开始在村落中发酵,所以他们无法轻易隐藏,若是立即出走,想来也会引起关注,名人效应嘛,毕竟那个时候的他刚好与一名猎魔人作对手戏,不过,此时的亚伯并不真正了解什么是猎魔人,他只是从村民的口中得知那是一群猎杀怪物的怪物。 这让亚伯产生了一定的警惕心,在他从矿洞活着出来以后,那个被称之为食腐怪的恶心形象依旧深深的刻入自己的脑海里,以至于当村民们都说猎魔人就是一群怪物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脑补类似生化暴君的人设出来。 啊越说越远了,亚伯当前正在考虑的是,如何将伦芙芮保全下来,所以根据他现在掌握的线索得出如下分析: 一、艾瑞蒂娅王后要对自己的继女不利,她的手下很可能会暗中作祟; 二、弗雷德福克大公意图不明,公主失踪至少一天了,若真是疼女心切,不可能毫无动作; 三、伦芙芮透露是一名术士确认自己是“黑日诅咒”背负者,换言之,王后身边有巫师; 四……不用四了,每一个都对伦芙芮不利,同样,作为破坏王后大计的亚伯也可能因此受到连累,这意味着危险时时刻刻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在这种敌众我寡的情势下,按兵不动实在不是亚伯本人的性格,他并不喜欢这种盲猜的感觉,所以正如他现在所要做的,借由安瓦林的情报,去猎人的家中偷看一番。 以此思彼,亚伯也认为,王后那边同样会派人过来查看,这可能会让双方爆发正式的冲突,但也可能存在某种改变的契机,矿洞中的经历让他明白,选择从来都不是别人给予的,而是自己创造的,他不是一个怕事的男人,尤其在刚刚获得魔法资格以后,这心气……有些许的膨胀。 “诚恳点说伙计,我不认为从正门走进去是一件好事……” 有着安瓦林的引导,他们很容易来到那名猎户的住所,这是一间坐落在村落外围的木屋,有些许的隐蔽,看脚下的足印似乎很少有人走过,房屋用数十根原木削整垒砌而成,外加茅草盖顶,这种屋型设计在附近很常见,充满着原始乡野风情。 亚伯正大光明的上前查看,他打的是反其道而行之的主意,不过安瓦林阻止了他。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并不气恼的亚伯提问道,采纳不同人的意见是很好的习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万能的超人,也不是智慧超群的先知。 “跟我来。”安瓦林扭头示意跟上自己,亚伯表示同意,一伙人来到木屋的后窗,这里背靠一处矮坡,灌木丛茂盛,在村妇的辛勤摘培修建下可见卵叶女贞、马醉木、常春菊、胡颓子之属。 “我之前来过这里……”安瓦林一边说话一边活动起手腕与腰杆,“一如既往,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给窗户封口,蚊虫和飞鸟随时可以进去光顾。” “注意看,通过窗口瞧里面的布局,糟糕透了对吧?别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你没有注意房间里的摆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门栓,它的后面连着一根细线,你必须蹲在窗户边,从斜角位置才能观察到,线的另一头落在看不见的地方,相信我,这屋里一定有陷阱。” 亚伯微微点头,他奇怪的瞥向吉尔伯特,这人正在进一步伸展动作:“所以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爬进去!”安瓦林有些兴奋,他缓缓的吸气,这让他显得更消瘦了,“看好吧,我可以像猫一样柔软。” 伦芙芮几乎瞪圆了眼睛,就算是娇小的她也要脱去蓬松的白袍后才能进入这个狭窄的通道,这个家伙怎么可能做得到。 问题是安瓦林偏偏做到了,他先是将一块镜子碎片通过窗口伸进去,亚伯等人借此一窥屋舍内部的布置,最重要的是确认窗框四周有没有新的陷阱,在确认安全以后,他大胆的探入双臂,然后是脑袋与肩膀,动作娴熟的似乎胸有成竹,可是很快就卡住了。 亚伯与伦芙芮吓了一跳,正要上前帮忙,只听一道清脆的脆骨咯噔声,不知道是什么部位的骨头向内坍缩,安瓦林的肩头咚的一下就被挤了进去。 “呼……我就不应该去吃酒馆里的烤肉。”墙壁的另一头传来安瓦林沉闷的声音,“我的胛骨一定在那个时候放松了。” 亚伯听着有些不明觉厉,这家伙可以保持骨头的收缩程度吗? “需要帮助吗?”他问道。 安瓦林的声音就像是从肺腔中挤出来的一样:“嘶……不……用……” 接下来,这个家伙犹如钻入漏斗当中,先是被一阵挤压,肌肉与骨骼的摩擦声让亚伯听得直咧嘴,而在通过以后,墙壁的另一边又能听到畅快的舒气声,这让亚伯和伦芙芮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人由压扁到逐步充气还原的画面。 于是,当安瓦林真的钻入那个只有两掌长的窗户里的时候,亚伯恍惚的认为自己身边是不是根本没有人,他其实在与屋子里的“囚徒”说话? “你们先去正门,我来把线头拆掉。”安瓦林在里面说道。 亚伯沉思片刻,应允来到屋舍门前,还不等上手敲击门扉,安瓦林似乎预判到了脚步声及时打开屋门……奇怪,总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亚伯谨慎的将黄铜杖先伸进去,在光亮的照耀下,他发现屋子里有两个斜长的身影…… 亚伯:“嗯?” 这是完全想象不到的,他立即后退两步,一旁的伦芙芮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安瓦林……”亚伯朝里面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进来吧,我的朋友,我跟我的老师都没有恶意。”安瓦林的声音在沉默数息后回道。 “我可不喜欢这种玩笑。”亚伯的手指摩挲着杖柄,“或许你该出来解释清楚。” “我的老师受到很严重的伤……” 亚伯打断道:“这跟我没有关系!” 安瓦林沉默,随后说道:“好吧,我可以出来,不过,你应该先注意自己的身后……” “没错,别动!” 阴森的声音突然闯入耳畔,亚伯这才惊觉后腰位置顶着一个冰凉的东西。 “进去吧,请让我们热心款待一番。”身后之人并没有卸去亚伯的武装,他状似客气的请人入内,可是声色中的天然阴郁感让人听来分外鬼魅。 “放开我——”伦芙芮挣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可是转瞬,女孩又戛然而止,语气逐渐恍惚不清,“唔……好……我明白了……” 这是怎么回事?亚伯没法回头,他只能在后面那人的推搡下走进木屋当中。 进门后的第一眼,安瓦林在一个同样瘦弱但是受伤颇重的男人身边更换绷带,浓郁的血腥气在屋子里挥散不尽,到处可见瓶瓶罐罐与颜色暗黄的膏药,药物的刺鼻气息再混杂着脏乱恶臭的衣物引发一种令人作呕的强烈嫌恶情绪。 “你们是谁?” 任何时候,开门见山的询问对方姓名都不会引起他人的恶感,这是一种天性间的自然交流方式,哪怕是对绑匪说话。 安瓦林显得极为恭敬或者畏惧的站立在房间的角落处,他没有回应,解答亚伯疑问的是那个受伤严重的男人,他似乎呼吸不顺,肺部就像漏风的气管,说起话来像是哮喘一般。 “呵呵……咳咳,欢迎……年轻的…巫师……” 正文 第23章 特殊的猫(二) , 亚伯没想到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被对方认出了他新掌握的力量,难道我的气场那么明显嘛!他才刚刚转职半天时间都没到啊!! 不对,现在是自豪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是你计划将我骗到这里?”亚伯半问半纳闷道。 在他的观察中,安瓦林自钻入这间木屋以后,整个人的状态变得卑微许多,他显然不是主事者,至于身后用东西顶着自己后腰的家伙……哼,敢从背后顶着我腰眼的男人也是没几个了,爷记住你了。 没让亚伯显得尴尬,那个有着严重内外伤的家伙轻轻鼓掌给予肯定:“……你说的没错……咳咳咳” 连说带咳的这个人盘腿坐靠在壁炉旁边,他赤膊上身,灰黄的绷带几乎缠满腰腹,两腿间盖着一张厚实的帆布用来取暖——他们并没有点燃炉火,想来是为了防止这间木屋暴露出人烟。 “既然我已经进来了,是不是应该放开我的朋友,以及……”亚伯向后一努嘴,“别这么顶着我,背后的哥们不会好这口吧?” 亚伯的打趣似乎让房间的氛围升温了许多,受伤的男人极为好脾气的说道:“放下你的武器,乔,这是我们的客人。” “除非他放下自己的法杖……”名为乔的男人并没有遵从受伤男人的命令,“你应该明白,洛丁,这些家伙太危险了。” 受伤的男人是叫洛丁吗?亚伯暗自确认在场之人的身份。 “我说了……放下!”在不面对亚伯的时候,洛丁的脸色变化很快,他的语气并不高昂,这或许是伤到肺部导致的,但即使是低缓的沉吟,也透露出一丝极寒的阴冷。 乔似乎极为害怕这种表情下的洛丁,哪怕对方身负重伤:“……我知道了。” 冰凉的触感很快远离身体,亚伯状似轻松实则肌肉紧绷的回身看去,只见那个名为乔的男人一身紧凑皮甲,伴随手上的动作可以瞧见他的腰带两侧斜插着两柄短把匕首,胸前挂着一个银饰项链,不知是身体引起的还是别的原因,这项链竟然在动!? 来不及去计较这些,从这个名为乔的言语中,他似乎很害怕自己手中的法杖?是因为巫师群体的形象导致的吗?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还敢设计自己?另外,这些人是如何确定自己就是巫师的呢?不会是因为……哦该死!就自己这副特立独行的装扮,用排除法都能得出结论吧。 好吧,为了不引起他们的进一步敌视与戒备,亚伯主动放开黄铜杖,让它重新拾起作为灯柱的工作。 这果然有效果,乔的眼神从他的身上移去,转而死死盯住他畏惧的“魔杖”。 亚伯并不担心黄铜灯柱离手以后就会失去魔法的使用资格,他与元素的沟通方式来自伊咕加,只要自己一张口就能立即获取帮助,所以他才能心安理得的放手,这种不经意间展现的“大度”气质也让他安全无阻的来到伦芙芮的身边。 女孩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她就像是被催眠了一般,精神恍惚神色茫然,不经意间会露出甜甜的微笑,昏昏沉沉的还很快乐,面对这种情况,亚伯首先想到的就是伦芙芮被下药了。 “你给她吃了什么!?”亚伯向乔质问道。 乔只是瞥了亚伯一眼,不屑的轻哼,洛丁见此情况朝安瓦林扭头示意,这是在让他来回答。 “呃……这是亚克西法印,对你而言可能不是法术,不过它很实用,可以用来影响别人的……”安瓦林可能是担心会引起亚伯的怒火,他故作轻松的指着自己的脑袋,“它可以安抚情绪,我们只是…不希望她大喊大叫。” 闻言,亚伯皱起眉头,他还是听懂了,这个名为亚克西的……法印?可以控制目标的精神状态,至少可以影响,所以伦芙芮才会变成这样。 “这对她会有永久性伤害吗?”亚伯向安瓦林问道,如果有那就太可怕了,他可不确信能不能防御精神攻击。 “不,不会!”安瓦林看起来比亚伯还紧张,“请不用担心,乔的手法很老道,我们只是担心你的朋友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亚伯越来越不懂这些人的目的,“既然我已经进来了,你们也没有用绳索与抹布将我捆绑起来,干脆点说吧,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这次回应的是受伤的男人-洛丁,他先是不受控制的重咳一声,安瓦林适时的递出酒瓶,洛丁舒服的饮下一口后才说道:“很简单,我受到很严重的伤……” 亚伯很配合的接口道:“要我治好你?” 洛丁有一小会的愣神,随即附和道:“没错。” 这可太荒唐了,谁说我会救人的? 亚伯不自觉的搓起下巴陷入思考,这个动作让乔很紧张:“为什么会找上我?谁跟你们说我懂救治的技术?” 这话一说口几乎让在场的另外三个男人都呆住了,安瓦林极为紧张的踏前一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懂恢复系的法术?” 亚伯无语,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辜负别人期望的负罪感呢? “我为什么要懂得恢复系的法术?”真是奇怪了,我才刚接触魔法一天呐! 唰的一声,安瓦林甩开一张羊皮纸,双手捏住上下一端展示在亚伯的眼前:“这是不是你写的。” 羊皮纸就是亚伯贴在告示栏上的那张,上面的工整笔迹还是在伦芙芮的帮助下完成的,他虽然通过黛德纳拉的恩赐做到与这个世界中的人类与矮人自由交谈,但问题是,这就跟人类可以自由活动胳膊,但是从生物角度却不了解它是如何运作的一样——亚伯抬笔写字总会有恍惚的隔离感。 在正主的审视下,仔仔细细的核查每一个单词,直到发现其间的一句原话“善于放火”被了无痕迹的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精通治疗手段”的说明。 这玩笑可开大了,搞了半天他的简历不仅被人调包,而且还遭受恶意篡改。 “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东西的?”比起安瓦林近乎质问的表情,亚伯更加生气,“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说在克雷伊登市的时候被守卫捉去并给你强加任务,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他被安瓦林哄骗过来以后,就将对方之前的说辞统统认为是博取同情的谎话,但是羊皮纸的出现推翻了亚伯的这一想法——安瓦林说得是真的? 随即,对方在乔和洛丁的目光注视下,再次述说那一天的经历。 其实,他做了与亚伯同样的行为,那就是在被信使认错以后,他为了得到赏金冒领了下来,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随后就被守卫们带走,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安瓦林笃定没有多余的变故了。 这足以让亚伯心起疑虑,他还是有些不相信对方,另外,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嗯……他陷入沉思。 见亚伯不说话,安瓦林不住的颤抖起来,因为洛丁的目光开始落在他的身上,那种古波不惊的眼神似乎没有丝毫的情绪,正因为这样,熟悉导师作风的安瓦林才会愈发恐惧起来。 “我可以帮你们。”这个时候,亚伯突然开口道。 他没有要帮助安瓦林的意思,但是不帮的话,亚伯和伦芙芮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因为女孩的状况让人担心,名为亚克西的法印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手段,又是否会对自己造成影响,这个问题亚伯需要旁观以后才能得出应对,而且,这些家伙不同于矿洞里的怪物,他们显然更加的理智,说不定还有隐藏的手段,这要是大打出手,吃亏的很可能是自己。 唉,亚伯暗自叹息,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容易同情他人,这是和平社会下的优良表现,但是放在这个世界恐怕就成为了恶习。 “你需要什么?”洛丁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只能不断饮下酒瓶里的药水。 “什么也不需要。”亚伯说道。 安瓦林很惊讶:“你确定?我们准备了很多草药,足够……” “闭嘴,安瓦林。”依靠在房门边的乔打断道,他转而面向亚伯:“你想怎么做?” 看得出来,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安瓦林说洛丁是他的导师,畏惧又尊重,但是这名导师对他的学徒并没有想象中的和蔼,疑似手下的乔也是如此…… “如果真需要炼制药水,你们就不会想办法把我引过来,对吗?”既然会辨识草药,那么大胆一点猜测,这些人八成懂得怎么治伤,那么为什么还要去找巫师呢?只能说效率太慢了,“所以,你们真正想要的帮助是通过魔法手段快速恢复伤势,我没说错吧。” 洛丁不置可否,乔想说话被他的眼神制止。 亚伯认为自己得到了答案:“那还等什么?赶紧让我们把事情解决干净。” 诚心诚意的帮助这些来历不明的家伙是不可能的,亚伯的当前行为虽然是一种暂时妥协的应对,但是他也不甘心被人利用,这么说吧,今天的魔法测试算是有了实验对象,而且还是免费送上门的。 “你不需要准备什么?”安瓦林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家伙很谨慎啊!亚伯故作轻松的回答:“并不需要,我所掌握的技艺只能用神奇来形容,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看……” 紧接着,他走向自己的黄铜杖,这让乔立即戒备起来,双手迅速的依附在两把匕首上,亚伯看在眼中,他没有反击发生冲突的意思,而是单掌在灯罩的棱角上狠狠一划,一道隐隐泛起血色的伤痕从手掌中出现。 亚伯也不多说什么,抬起手掌在对面三人眼前环绕一圈,随即打开灯罩,悍然的将整只伤手捅进烈火当中,安瓦林吓的后退一步,乔拔起匕首走上前来,至于洛丁,他咬牙站了起来。 不等这些人靠近自己,亚伯迅速从烈火中收回自己的手掌,堂而皇之的放在三个男人的目光交汇处,那横跨掌心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了,它完好如初。 这一手段惊得安瓦林来回打量,他不住的看向亚伯和伸出来的手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乔显然不擅长隐瞒自己的心思,他直接问道:“你烧掉自己的……不对,不可能这么干净,你为什么不直接抹除伤口?为什么要伸进这火焰里?” 好家伙,再问下去我可兜不住了,亚伯为了不让这家伙十万个为什么,赶忙一钩手指,黄铜杖头里的烈火立时响应依附到自己的指前,他随即甩到洛丁的绷带上,只见星星之火以极快的速度顺着爬满他的全身,乔大叫一声就要把亚伯捅个对穿,安瓦林惊惧的依靠在墙上。 “乔!住手!”几乎被烈火所包围,但是洛丁的吐字极为清晰,不仅没有慌乱,竟然还在火焰中极为舒适的呼吸,“我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你很有一手。” 亚伯欣然接受这声夸奖,在心里露出诡笑。 正文 第24章 特殊的猫(三) , 在亚伯翻修的那部《虚幻的真实》一书中,其作者引用了黛德纳拉世界·第一纪元·魔能涌现时代出现的一个影响后世的幻形理论,它名为不可名状的巧言,又叫贤者妙手,或者思潮蒸腾。 从明面上解释,构思并设计此项理论依据的人希望创造出一个通过消耗心灵能量来换取物质转变的奇迹,然而,在初次模拟以后并没有达到理想中的效果,且从未中术者的客观角度得出结论——现实物质并未发生改变。因此,这个构想被驳斥为完全违背了魔法守恒定律,故此被许多学者归类到精神体系的催眠领域当中。 他们判定的理由是,这种诡术俱现出来的物质形态虽然见、听、闻、摸、尝都真实无疑,其实是中术者的精神意识被完全蒙蔽,随后又通过主观认可加以稳固,较为危险的是,它在理论上也可以发生范围性传播,即人与人之间的思维影响。 随后,理论支持者提出异议,他们认为物质与精神的区别并不能只是通过有与无、真与假的规律去单纯衡量,如果个体坚信自己的面前有一张桌子,至少对于这个人而言,该物质就是真实存在的。 于是,有人发出讥笑,有人据理力争,有人实事求是,这也为幻形领域的发展开拓出极为深远的思潮。 书的主人认为,“不可名状的巧言”完全符合了他对于幻的极致定义,通过这种假乱真的形式让中术者自我判定物质的存在属性,从而推动出精神就是物质这一理论,所以他着重挖掘并逐步分析出这个失落魔法的可运行原理,从而模仿出劣化版的法术节律,于是,这种手段就便宜给了亚伯。 在黛德纳拉的世界中,各种族除了拥有魔法的眷顾外,他们还开发出了极为特殊的心灵能量,这种能量可以与人性中的理智概念挂钩,也是精神素养的具现化表现形式。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到魔力并拥有使用权限,这也包括崇高大神殿的主教与祭司们,于是,几乎是在女神的默许下由凡人开发出了另辟蹊径的心能体系,以此平衡魔法在独尊地位上的肆虐。 亚伯作为被星球女神改造后的新任大主教,光杆司令版一星之下,无人之上,除了拥有大量杂乱的精神财富外,心灵能量也是他熟悉且又陌生的技能之一,这是由于强自灌输的心能并不是他在先天遗传以及后天教育中所得,因此就会本能的忽视,所以需要他主动挖掘适应,否则就会被下意识遗忘。 在某种意义上,心能也可以被认为是黛德纳拉人的血脉本能,它除了可以模拟法术的表现效果,对于生命机体也能起到一定的影响,使其更为强壮与多段式再发育,如果同时掌握心能与魔力,那么就可以开发涉及唯心领域的法术体系,不过,这在黛德纳拉世界是被明面禁止的。 另外,着重需要说明的是,心能与精神意识息息相关,过度的消耗心灵能量并使之超过自身警戒线,个体的思维框架就会发生混乱与坍塌,轻则头晕脑胀、嗜睡、精力不振,重则神经错乱、丧失理智、身体本能化或者脑组织坏死。 正是有着这些约束,亚伯不敢过度使用这个被冠以巧言的法术,这不仅会让自己的状态陷入不佳,更因为它在亚伯看来,就是一个巫师戏法,便于欺骗他人的五官罢了。 但是,这种欺骗方式并非没有另外的效果,生命体系十分的复杂与有趣,所以在《虚幻的真实》中,原作者提出通过幻形法术来治愈伤体的理论依据,这也成为了亚伯的行为支撑,也就是他所能掌握的变相化治疗手段。 如同眼前所看到的,洛丁的表情中洋溢出明显的愉悦感,好似酒足饭饱以后沐浴在温馨的阳光下酣睡,其实,这是亚伯隔绝了对方的痛感,并影响到脑垂体,刺激出足够份量的多巴胺,在影响到神经系统对于生物机体的判断认知后,从而达到伤痛遗忘,创口自然粘合等现象。 这个法术在客观现实上并没有造成根本性的扭变,洛丁的伤势虽然被暂时压制,又随时面临着重创加剧的后果。 因此,当乔与好奇心大起的安瓦林从左右两个方向来到对方身边查看的时候,洛丁的起身动作让他的表情突然狰狞起来,显然,这个男人靠坐在地上并非没有原因的,他不仅有着外在伤势,甚至还有内伤或者骨头错位。 这就不在亚伯的能力范围之内了,他无法做到无中生有以及塑体再造,在黛德纳拉的魔力理论体系当中,有着极为古老并且遭受过摒弃的十项原则,其中之一与之二分别说道:、。基于此,那个世界不推崇人工创生理论,即生命创造术,不过魔像学、构造学以及变异学还是逐渐的兴起。 “我只能救治外伤。”亚伯直言不讳道,“或者让你的内脏暂时愈合,不过骨骼断裂或者错位的话就需要你们自己来了,还有……” 亚伯心想断裂的骨头正位以后我倒是可以试着刺激细胞的再生用来加速恢复,在他的印象里,骨组织当中的骨祖细胞与破骨细胞相辅相成,共同参与骨的生长和改建,可是……自己为什么要为对方尽心尽力? 他继续说道:“我的魔法需要长时间的维持,在这个过程中,你必须保持静养,直到彻底痊愈。” 医疗服务不可能当场做尽,否则下一秒拔刀怎么办?即使亚伯不怕死,可他还没有浪够呢! 洛丁沉默的点头,只见他朝安瓦林指着什么,后者机敏的从四斗橱拉开抽屉,某一层放置着瓶瓶罐罐。 “老师?”安瓦林问道,他不知道取哪一个。 “瓦蓝石瓶的拉法德、黑瓶燕子、磨砂纹的是白嘴鸦,轻点拿,那些都很珍贵……” “是。” 安瓦林拿出洛丁所要的东西,后者没有接手而是让自己的学徒递给那个名为乔的男人手上,他则嘱咐道:“不能让柯恩那个家伙破坏我们的计划,你带上这些东西,稍后给我死死的盯住他,等我伤好了再想办法解决。” 乔收下东西的速度很快,他兴奋且张狂的叫嚣着:“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洛丁冷笑:“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顺便把我的剑取回来……” 听到他们的对话,亚伯本能的感觉到不妙,果然,洛丁很快将自己的目光转到他的身上。 “谈一谈吧,年轻的巫师。”洛丁看上去很和蔼,从进门到现在他一直对亚伯都很客气,“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找上你?” 亚伯瞥了一眼安瓦林,反问道:“你的学徒已经告诉我一份答案了,你还需要补充吗?” “嗤!”一旁的乔咧嘴无端发笑,他在开心的整理那些瓶罐。 洛丁轻轻摇头:“我讨厌谎言,但是说谎可以为我带来很多的帮助,尤其是把你带到我的面前,这对我来说真是意外之喜……” “你不知道,安瓦林本该留在克雷伊登市负责传递消息,因为你的缘故让他没有将情报及时送到我的手中,这份代价就是我身上的痛苦,你要为此付出一半责任……” “不过我很大度,我愿意接受任何方式的赔偿,更喜欢由我自己决定是用哪种方式……” 亚伯听到这里,只觉得这人有点失心疯,或者是自我感觉良好,随即他也放开了调侃道:“哦?你需要让我暖床吗?” 爷们的火气怕你受不了啊! 话还在说的时候,三个男人的表情就有一些微妙,恰逢伦芙芮表情迷离的摸向亚伯,张开的胳膊呈游泳状在他的后背游走,亚伯突然被这样来回摩擦,露出的笑意逐渐收敛住了,他赶忙严肃的制止住女孩。 亚伯是担心伦芙芮的身体状况,亚克西法印的时长让他深深忌惮起来,就如同自己的贤者妙手一样,怎么看都是邪术。 在给予年轻巫师充足时间管住女孩以后,洛丁依旧是那副“大度”的模样,他继续说道:“你很特别,我喜欢这份幽默……诚恳点说,我见识过真正的巫师是什么模样,他们狡猾、善变、机警甚至胆小,总会待在最有利于自己的位置与对手交谈,不过,你很不一样……” “太容易相信别人以及眼神中的光彩都证明你的稚嫩,关于这一点我无比肯定,你欺骗不了我……” 停顿,洛丁抬起并张开自己的右手,一个挂在指间的银质项链从掌心处垂下,亚伯初看到时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施展“不可名状的巧言”的缘故,他当前的思维总有些跳脱,比如看到对方亮出项链的时候,亚伯就想立即闪开并拒绝对方的求婚……好吧,这种莫名脑补的内心独白实在是太令他羞耻了。 “这是什么?”亚伯摆起正经脸说道,他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乔的胸前也挂着一个,跟眼前这种项链是同一种款式,此时它们都在跳动着,好像里面装了一只蛐蛐。 “真有趣,在你的眼神中,我发现你并没有听说过我们的存在,好吧,那就介绍一下,你面前的就是狩魔猎人,这种银制的护符是代表身份的象征,不同的形状用来代表不同学派,如你所看见的,这是猫的图案……”洛丁让银质挂饰与自己的眼神齐平,他同时可以瞧见亚伯的表情,“徽章完全是银质的,它对魔法极度敏锐,不论是诅咒还是魅惑,又或者是魔法构造生物以及恶心的怪物,它都能给予反馈。” 亚伯的内心惊起浪潮,这玩意竟然可以侦测魔法?你们的装备也太齐全了吧!到底是狩猎魔鬼的还是针对巫师的!? 洛丁一直在注视着亚伯的表情,他要完成一个报酬很丰厚的委托,这个委托足以为猫派带来巨大的财富,但是自身的状态让他并没有充分的把握,所以他想与面前的这个巫师合作。 他的这个想法要是放在往常就连自己都会认为荒唐,但是洛丁有着足够的阅历与情报收集经验,在他设计亚伯来此的时候就已经足够了解对方的事迹——关于那场矿洞委托与羊皮纸上的内容。按照他的印象,任何一名初级术士都不会到矿洞深处去击杀一只恶心的食腐怪,因为这方面的报酬实在太低,而且,没有那个男巫师会有亚伯这种粗旷的打扮习惯。 所以洛丁得出结论,面前的这个“贾克斯”就不可能是正统学院派出身,至于所谓武器大师的名号,呵,绝大多数的猎魔人在出师以后都会给自己设计一个化名,以此推断,武器大师很可能出自某位吟游诗人的口中,这个年轻的巫师由于心向往之这才拿来使用,说不定就连本命都是假,谁都会在自荐文书里一顿自夸炫耀,这种事情洛丁可见多了。 另外,面前的巫师对于猎魔人的认知极度茫然,这很少见,由于各种恶心的生物在大陆上肆虐,专职猎杀怪物的猎魔人很难不进入平民的视野,在口口相传中,他们的名声不论好与坏,却从来没有销声匿迹过,毕竟,这是世道决定的。 最终,洛丁判断亚伯应该是野路子巫师,这就构成了他与其合作的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不会为利益而奔波,只要许诺足够份量的诱惑总能获得对方的帮助,这是洛丁的见解。 于是,在说了这么多,也自认为看破对方的出身,这名猫派猎魔人一拍自己的膝盖唤来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沉思中的亚伯:“如果你愿意与我合作,用魔法配合我们的剑,我会给予你应得的财富,回到学院的话,我可以将你介绍给导师,用你无法想象的知识作为补偿……” 这想法早就让猫派三人达成一致,乔的目光死死盯着亚伯,安瓦林瞪着眼珠大气都不敢喘。 “这就是我的要求,告诉我吧,你的答案是什么?”洛丁的话就像是最后通牒。 亚伯表情沉默,内心却在飘飞,甚至陶醉的呐喊——啊~~来啦!这就是我要的冒险,看!对面是三双阴狠的眼神,身后是女孩无知的歌声,卑微的脚男为了保护弱小不得不答应对方的要求!这都是为了内心坚持的正义!! “你给我多少钱?” 亚伯做出“妥协”。 正文 第25章 荆棘之路(一) , 清冷的早晨,天色有些许忧郁,稀薄的雾气徘徊在沧桑寂凉的山林里,若是有一名单身的吟游诗人停留在此,无家可归的他或许能化此为灵感,创造出一首饱含孤独的诗篇,用来宽慰那些闺房寂寞的贵妇人。 可是,这里只有一名慌张的少女。 树木消瘦,枝杈褪下旧衣,以致落叶铺就满地,灌木丛扎根在土地里,它正在拉拢那些飞落的飘零,再汲取空中的湿气,试图滋润自己的根须。 或许正是这样日新月异,树林间就连盲肠小路都已经了无痕迹。 怎么办?少女焦急的寻找方向。 山林尚未苏醒,林间的飞鸟以及住客似乎都遵从相同的作息,所以它们的存在平稳而且安静。 直到有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同时闯入陌生的人影。 少女心有所感的抬头眺望天际,几只翱翔的怪鹰吸引了她的注意,它们缓缓围成一圈向下俯冲,随后又四散开去,周而复始扇动自己的羽翼。 不自然的观察了它们很久,这些晨练的小小生命已经完成了热身,本可以寻找食物饱腹自己,却迟迟在空中徘旋不定,似是不舍似是留意、似是包藏祸心! 果然—— 伴随一声沉闷的嗡鸣,阴影中穿出一只利箭,好巧不巧的擦过她的耳边,女孩回头看去,背后的树干上竟然有一条无声游动的黑蛇,那枚箭头狠狠钉在其上。 女孩吓了一跳,她没有丝毫感激的神情,不经意踩踏在哪里,噗的一声,地上激起一片尘粒,头顶又降下网绳,受惊的女孩只顾得上翻身躲开却没有及时捂住口鼻,一阵咳嗽是痛苦不已,她只能强自振作狼狈的选择逃离。 就在她走后,树冠下走出一个身影,转瞬又消失在丛林。 盲目的奔跑与身后的寂静让少女很快恢复理智,她一边奔跑一边回想起临行前地图中的标记,左右打量丛林里密集的植被在何处,思考度过的溪流到此的距离,回忆黎明前星辰的方位,结合太阳的升起、溪水的走向以及逐渐崎岖的山势确定自己一路走来的轨迹。 这让她终于鼓起了勇气,一个计划萌生在心里。 女孩就是伦芙芮,她正在进行一场特殊的训练,同行一道的还有安瓦林,不过,他俩是以对手的身份进入场地,一个专注逃、一个负责追。 场地选择在附近的山林里,这是猫派猎魔人们找到的好地方,鲜有外人打扰,亚伯在里面做了一些小布置,毕竟,安瓦林相对于伦芙芮而言实在太强了,所以他留下了一些利于女孩又不会破坏试炼目标的小手段。 这也是亚伯与猫派的合作条件之一,二度穿越以后,他已然决定沉浸在这个充满冒险的新生活当中,所以一切的抉择在亚伯眼中与支线任务并无二致,而对于一名资深的玩家来说,只要没有系统这种规则化的限定,是黑是白、是好是坏,就是剧情怎么走也完全是他的自由。 简单一句话,我乐意。 所以,他愿意与猫派的这些猎魔人联手,而且,与这些人合作可以更好的了解这个世界,伦芙芮只能为他开阔大陆的常识,但是,这些游走在阴影当中的扒手可以帮他揭开真实的面纱。 对亚伯来说,充满魔幻的世界里怎么能够没有秘密呢?冒险加解密才应该是异界过客的目标追求嘛。 同时,他也深刻了解团队的必要性,猫派的这些人能不能跟自己走到一起以后再说,可是伦芙芮作为亚伯身边唯一弱小的伙伴,如果不能为她考虑一些保命手段,那么亚伯就必须畏首畏尾的时刻呆在对方的身边,这太不利于以后的征程了。 再说,少女养成也很有趣,不是吗? “你认为谁会赢?” 就在亚伯思考的时候,洛丁从他的背后走出来,随着伤口被催眠魔法暂时愈合后,通过猎魔人独有的魔药,洛丁已经可以自由走动,不过在亚伯看来,这家伙好没好都是一副要死的模样,另外,他还发现洛丁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具体表现在,一旦违逆这人的想法,对方的性情就会逐渐走向暴虐,随即会发疯一般施展暴力手段。 关于这个问题,作为学徒的安瓦林在私底下告知,或许是这个人正在弥补自己撒谎时的歉意,但无论是否如此,亚伯都了解到这是猫派猎魔人一贯拥有的“病症”,他们强大的力量是通过后天锻炼以及可怕的突变实验促就的,由于试药配方的不完整,所有从突变试炼下幸存的猫派猎魔人都有巨大的缺陷,这不只是精神层面,最为明显的就是眼睛里的虹膜,越是诡异和破裂,就越说明这种状况的严重性。 这个信息让亚伯更为好奇猎魔人的秘密了,没说的!这要干的事情不就有了嘛! 史诗级目标成就——寻找狩魔猎人的真相,收录! “唉,如果伦芙芮没有找到我留下的东西,赢得肯定是你的学徒。”亚伯故意哀叹一声,他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似乎自己就是被他们威逼后无奈服从的。 洛丁看上去很高兴,他们这种人从不喜欢失败,因为失败就意味着死亡。所以,即使安瓦林尚未开始突变试炼,洛丁对他的要求也是极为苛刻的。 “我很好奇你到底留下了什么?”哪怕结局已定,洛丁还是故作安慰的转移话题,“难道你准备了闪电和烈火,那可是作弊……” “这样的话,试炼还有什么意义。”亚伯无语的瞥向洛丁,“既然要我加入你们,伦芙芮就必须跟着一起,她是我们当中最弱小的,又不能学习魔法,所以用猎魔人的手段来锻炼她是再适合不过。” 洛丁露出诡异的微笑:“我们从不收女性猎魔人,她一定会死的。” “伦芙芮不需要经历你们的药剂试炼,让她的身体变得更高、更快、更强,这点手段……你们猎魔人会没有?” 洛丁若有所思:“她的眼神很好,我看的出来,那个女孩的目光一直都在你的身上。” 咳哼!亚伯不自然的扭头,他对自己的定位很坚持,少女什么的,他更喜欢成熟一点的。 “哈,她真的喜欢你。”洛丁故意说出这个事实,他特别喜欢看到对方别捏的表情,充满着恶趣味。 亚伯很配合的中招,他就像被激怒的兔子一样:“洛丁,你可真讨厌。” 就在二人拌嘴的时候,身在山林内部,如魅影般的追踪猎手安瓦林突然发现伦芙芮不见了,他顺着足迹,在一条小溪旁失去了女孩的线索,不过,他很快有了新的发现。 应该是有不速之客光临,他在附近寻找到被踩踏的篝火和打斗的痕迹,还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几具不成人样的尸体,这让安瓦林吓了一跳,在小心的检查下,可以确认那些可怜的家伙近乎被啃食殆尽,残破糊满鲜血的衣甲下更是没有半点完好的表皮。 这决不可能是人为做出来的,难道丛林里跑进来什么怪物不成!?想到猎魔人在遇到怪事前的习惯,安瓦林开始更为仔细的翻找有用的信息,是锻造精良的武器?粘稠的外衣?还是混合着体臭和腥气的靴子?又或者…… 冷静冷静,想想导师都教给自己什么!? 安瓦林深深吸了一口冷气,他尽量清除脑袋里的杂念,逐步找回往日里解剖野兽时的心态,这让他终于可以正视那一地的血腥。 他注意到有一个尸体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断指上的切面粗糙畸形而且并不新鲜,有可能是被某些钝器造成的,也可能是……牙齿的撕咬? 唉?安瓦林突然看见某根指头上戴有一枚金色的戒指,没错了,这就是黄金打造的! 哈!呼!是不是应该取走呢?他有些心动。 还是拿走吧,这个家伙已经死了,猎魔人经常干这种从尸体上捡漏的事情,所以安瓦林极为轻松的将戒指摘取下来。 意外收获让他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于是喜上加喜,他又有了新的发现,尸体的脖颈处有一排深深的齿印,在这些凹陷当中竟然泛起点点的亮色,安瓦林用溪水清洗了血渍,意外发现里面竟然有珍珠!?它似乎是被深深凿进去的…… 不对!这实在太滑稽!!安瓦林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荒谬感,他立刻将刚才的戒指放在手心,色泽不用多看,再看硬度——他放在牙间轻咬,嗯?口感不对,太韧了!而且有一股灰烬的味道,再放在指间不断的摩搓,越搓感觉越不对,怎么像是皮毛!?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当即将戒指丢得远远的。 这番行为突然让眼前豁然开朗,顺着戒指丢出去的方向,只见被旧叶铺就的草地上掺杂着几条断裂的树枝,几片新鲜的绿叶被狠狠的踩踏在泥土里,上面有着白色的结霜和凝固的晶莹露珠。 安瓦林从上面闻到特别的异味,不是泥泞稀泥乃至沼泽般的腐烂气息,说是晨露更有一股难闻的口气,用匕首挑破那几颗露珠,有着较为清楚的柔软触感,抬高匕首时竟然还出现了拉丝现象! 不会吧,这是怪物的口水!? 基于强大的想象力,安瓦林自行脑补了当前现场的发生前后—— 有一队人在山林间的夜晚扎营,他们堆起一个大大的篝火,这可以驱逐一般的野兽不敢靠近,有人建议让大伙睡到一起,这样彼此有个照应,为了保持最起码的警惕心,安排有守夜人随时呼喝警醒…… 然而还是出现了意外,丛林间有怪物能够在树枝上爬行,它们缓缓靠近寻找良机,夜深安静,被轮循的守夜人在篝火旁消极怠工,噼啪的火星也不能唤醒这个贪睡的家伙保持苏醒,看准时机的怪物于是立即攻击…… 让安瓦林心惊肉跳的是,他还在这具尸体的旁边发现一串带血的脚印,通过测量,他意外的发现这个足迹的大小与伦芙芮近乎一致,难道说女孩也发现了尸体,由于害怕这才更换方向? 根据这次试炼的要求,女孩需要将一枚刻有猫派印记的石头带到目标地点才算成功,那是一个带血的树桩,年轮上有刀锋划过的十字刻痕,而安瓦林则需要将石头夺走,并带到另一处树桩里。 伦芙芮在开始前就计算好了最佳行进路线,她只有用最快的速度才能躲开安瓦林的追捕,时间拖得越久对少女就愈发不利。 可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伦芙芮有可能因为这些血腥场面而绕路了,这让安瓦林无法确定,直到天上的雄鹰向他发出提醒——它看到女孩的身影了。 那是安瓦林饲养的伙伴之一,一个翱翔于天,一个奔袭于地,彼此在山林里亲密无间,同时还能传递信件,之前洛丁所说的消息延误就跟这只飞鹰有关。 不行!一定要追上去,这林子已经不安全了,试炼出现了意外!!! 他要想办法告知给洛丁、告知给同伴,还要将伦芙芮带回来才行。 正文 第26章 荆棘之路-改(二) , 此时,亚伯与洛丁所在的山坡上,两人正在百无聊赖的闲谈着。 “你的伤是谁造成的?” 随着谈话的逐步深入,亚伯顺嘴问到洛丁的伤势问题,猫派猎魔人并无介意的给出回复。 “哼,那家伙是柯恩,与我一样同是狩魔猎人,不过,他出自狮鹫学派。” “狮鹫?”亚伯有些疑惑,“你们很喜欢用动物的标志来区分自己吗?” 洛丁回道:“我真无法想象,你难道一点也不了解猎魔人的事迹?” 亚伯坦然的摊开双手:“我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好吧,就算你来自大海的另一边也没关系……我们不只有猫与狮鹫,还有蛇、熊以及狼。”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洛丁露出冷笑,“区别就是狮鹫居住在冰天雪地,宁愿死都要坚守传统,狼也是如此,他们都是一群蠢货!” “呃,那么蛇与熊呢?” “蛇派在南方的尼弗迦德帝国,那些家伙跟我们一样,只要有钱拿什么活都可以接,至于熊……”洛丁陷入思索,“我听矮人说过,在阿梅尔山脉中有他们的城堡……与所有的学派一样,那里已经很少有人回去了。” 亚伯感到奇怪:“为什么会没有人回去?” “早期熊派的家伙们在清理当地吸血鬼的时候遭受到报复,那场大乱引来当地民众的严重不满,受害者就将矛头全部指向了熊派,暴民们就很快集结起来攻打熊派的堡垒……”洛丁的表情说不上来是感同身受还是幸灾乐祸,“熊派不愿意陷进无意义的杀戮当中,于是,他们干脆抛弃家园。” 亚伯有些傻眼,他有些搞不懂熊派猎魔人是胆子太小还是过于识时务,可能真如洛丁所说的,杀几个人又不赚钱,于是他们一脸晦气的走远了。 就在继续闲谈的过程中,有一只猎鹰从远处的天空飞来,它好像认准了洛丁,极为果决的瞅准位置降落在周围的草地上,随即收起翅膀,昂扬着脑袋,死死盯着洛丁。 在亚伯好奇的目光中,猫派猎魔人不加迟疑的走上前去,猎鹰完全没有惧怕的目光,极为顺从的让对方取走利爪上绑着的纸条。 “嗯?安瓦林在森林里发现了尸体,他认为是某种怪物下的手。”通读纸条上的内容以后,洛丁眉头紧皱,“我和乔检查过,这里没有污秽的气息。” 猎魔人有自己的评判标准,通过直觉、通过魔法徽章,也通过对周围环境的深入分析,因为只要有一点可疑的蛛丝马迹,他们就会思考是否有赚钱的可能,所以容不得这些家伙不去重视。 亚伯完全是一副早已经知晓的模样:“没事的,安瓦林应该是碰到我留下来的幻象魔法,它能勾起中术者最不愿意面对的恐惧。” 这回是洛丁好奇了:“恐惧?你想要这种方式拖住我的学徒。” “没错。”亚伯微微点头,“这场试炼如果正常进行下去,伦芙芮必然失败,所以我留下的魔法是她唯一的帮助。当有人靠近位置的时候,只要好奇的去触碰我留在那里的东西,幻象会立即触发。” 洛丁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你这是极不公平的作弊。” “不要着急。”亚伯抬手示意自己还有话要说,“魔法不只是针对安瓦林,伦芙芮也会受到影响,在我看来,这场试炼不只是身体上的考验,更重要的也涉及心灵,我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让她成长,所以,伦芙芮必须直面自己最大的恐惧……” “你能让人看到什么?”洛丁问出了关键。 “这取决于中术者的心态,它不受我的控制。”亚伯对于幻形学也在摸索实践的过程,“相信我,那套布置是完全公平的,哦当然了,如果你的学徒陷入自己的恐惧,失去了应有的分寸,那胜利可就是伦芙芮的了。” “哼,如果真会那样,我就把训练强度增加到二十倍。” 亚伯露出微笑:“别着急,谁知道他们会看到什么呢?” 确实是无人所知的,山林当中的伦芙芮和安瓦林都沉浸在各自的臆想当中,区别只是,女孩早前通过亚伯的提醒知晓这些都是幻觉,而安瓦林,因为他没有猫派徽章,所以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虽然女孩要幸运一些,但是她的幻境不断揭示自己最大的痛苦——亲生父亲的无视,后母的迫害,王室权利的纷争,温室里的花朵如同被暴雨倾覆,枝蔓摇曳,叶瓣飘零,沦为激流上的无根浮萍,无依无靠,慌张错乱的不知未来的去路。 在伦芙芮的幻境中,她还是独自解决了那个威胁她的恶棍,只是这一次并没有亚伯的出现,女孩是利用对方的贪婪与疏忽成功得手,可是,没有人再给她未来的希望,往后的生活只能完全信赖自己。 几乎是充满苦难的低潮人生,她开始乞讨,与野犬抢食,躲在房檐下避雨,缩在草垛中度过寒冷的冬天,她四处为家,不仅要避开王后的追捕,还要防止地方帮派将她抓走,渐渐地,伦芙芮忘记了公主的威仪,她学会了打架,也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美貌,更学会如何因势利导的利用一切。 她完全领悟了无所不用其极的道理。 于是就这样过去了四年,她流浪在玛哈坎并与七名矮人混在一起,这些只会挖石头的笨蛋在伦芙芮的眼中很好欺骗,女孩很轻松的就用利益绑住了他们——在矿井里吃灰远远没有在大路上抢劫商人更有赚头,不是吗? 没错,是的,这个黑暗公主与无知的矮人很快成为当地商人工会的噩梦,可是,再愚笨的人总会因为利益分配产生矛盾,又或者是七个矮人想要点其他的东西,总之……噩梦很快分崩离析,而活下来的只有伦芙芮,她变得更加可怕了。 不!不!!这不是我要的!!! 清醒过来的伦芙芮紧紧的拉扯自己的头发,她拒绝这样的未来,不要成为这则故事当中的伯劳鸟,她讨厌暴力,不要成为烂泥一般令自己嫌恶的家伙。 是的,她要选择反抗,她要捍卫现在的抉择,这是梦,这是幻,这是对她心灵的折磨,也是对她命运的考验,她绝不屈服那种可能的未来,如果宿命的迷雾敢愚弄自己,她就要作一只无所畏惧的雄鹰,在天空中展翅翱翔! 澎湃的勇气让伦芙芮振作起来,她开始硬抗这些幻象的侵袭,脚下的道路是真实的,双手触摸的灌木荆棘也是真实的,那犹如刺猬的细针帮助女孩时刻警醒,因为只有紧紧的握住这份疼痛,她才能清醒的看透到梦境的虚幻本质,否则,伦芙芮真的害怕自己会陷入疯狂的噩梦当中。 就这样,她的手掌心满是倒刺,但女孩没有清理其中的任何一根。 幻象越来越强烈了,耳目所听所见也越发的真实,在接下来的流浪生涯中,她意外遇到一个让自己熟悉的巫师,女孩见过他,并且很快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就是这个巫师让自己背负了黑日诅咒的恶名,就是他!让自己流离失所!!斯崔葛布,我要你付出代价! 血色填满了伦芙芮的双眸,不仅是幻境中的她,现实当中的自己也开始魔怔起来,她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膨胀的恨意种子在她的心灵深处生根发芽。普通的匕首是没有办法远距离刺伤一名巫师的,幻境中的伦芙芮很快战败并被斯崔葛布变成一块透明的匀称水晶,她还被对方扔在荒无人迹的矿井当中,并将隧道轰塌掩埋。 看到这里,女孩陷入窒息般的安静,原来,这就是自己最后的结局。可是,幻境并没有在这时消失,它意味着伦芙芮的人生并没有就此结束——封印她的水晶被人意外挖掘出来了,并被卖给一名异国他乡的王子。 于是,女孩的复仇意志在强烈的不甘心中得到新的宣泄机会,她再一次用谎言营造了一段悲伤的故事,述说恶毒的王后是如何因为嫉妒谋害了国王的长女…… 极为可笑,愚蠢的王子很快相信水晶少女的话,他发誓会帮忙破解这个诅咒,并诚挚的表明对女孩的同情与倾慕,幻境中的女孩内心冷笑,除了复仇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吸引她了。 接下来,可怕的画面犹如电闪雷鸣般逐一揭开,女孩在王子的帮助下获得解脱,她跟着这个好心的恩人去往东边的偏远小国。 那是一个由盗匪自诩的王权,王子的父亲有些见识,他想拷问女孩,更想贪求她和矮人抢掠来的财富。 这位国王完全轻视了此时伦芙芮的可怕,女孩再次用谎言诱惑了国王的大儿子,并用王室之间的阴暗手段帮助这名大王子成为王国的统治者。 这造成的结果是大王子成为了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的孤儿——他成为了孤王。 幻境中的伦芙芮无法掩饰内心的得意,她利用到手的权势开始酝酿报复计划,并三次谋害身在柯维尔王国的斯崔葛布,致使这名巫师逃亡到庞塔尔避难,随后一路追踪,两人又在安格林相遇,巫师再次逃脱,但是女孩总能找到他的踪迹,如同影子一般紧咬住不放。 她已经不再惧怕斯崔葛布的魔法了,或许是恨意换来的强大意志,或许是诅咒带来的抵抗力,又或者,是巫师害怕了。 斯崔葛布不是神,他也是凡人,因为内心充满着惊惧所以丧失了面对报复的勇气。 随后,他隐姓埋名,躲在法师塔中苟活,这确实为他带来长久的安逸时光,然而,女孩还是找到了他,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又或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识感。 这一次,斯崔葛布不想逃了,法师塔为他带来了固若金汤般的保护,于是,伦芙芮便用市镇中所有平民的生命安全来要挟当地的治安官,并以此逼迫这名巫师是否敢漠视接下来的暴行,无论如何,她与斯崔葛布之间都要有一个了断。 这太可怕了……伦芙芮无法想象幻象中的自己能够做出这种事情,另一个她全然不在乎他人的生命价值,只要能够为自己复仇,牺牲一切都在所不惜。 “我不会变成这样的。”现实中的伦芙芮语气坚定道,她的双眼绽放出极为明显的蓝绿色,这本就是她瞳眸中的色调,只是这一刻,在意志的洗礼、幻境的警示,以及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的某个男人的笑脸。 “我一定要变强,我的命运只有我能做主!” 正文 第27章 王后的魔镜与奇迹的冠军 , 什么是国王的妻子? 她是一个国家最为尊贵的女人,她的子女有权利继承自己丈夫的无上宝座。 不过,这有一个前提,她的子女必须是长子或者长女才能名正言顺的继位,这可以让贵族与臣子无话可说,毕竟利益的争端从来都是吹毛求疵的。 可是,现任克雷伊登的王后艾瑞蒂娅夫人偏偏陷入这样的烦恼当中,她并不是公国的统治者——弗雷德福克大公的首任妻子,更让她暗自恼怒的是,自己的几个子女统统没有国家的第一继承权,因为那个早已死掉的女人为大公诞下了一名女儿,她是弗雷德福克的第一个孩子,享受无比的宠爱。 依照公国的法律,女性有资格继承王权,这意味着艾瑞蒂娅和她的孩子可能会在未来被驱离出权力的中心,这是野心勃勃的王后绝对不能允许,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也绝不能让那一天发生。 所以她要抢先出手,把不安分的种子在萌芽时期掐死! 计划很成功,那个每天都需要自己用假笑的面具去对待的名义上的女儿终于被她骗出了王宫,顺利到不费吹灰之力的地步。 这不仅是依靠家族的权势以及自身贵族的出身地位,更因为弗雷德福克完全相信自己的第二任妻子是多么的贤良淑德! 其实,这样说也没错,艾瑞蒂娅确实是与弗雷德福克大公相爱才走上了王后的宝座,她也真心疼爱自己的孩子,但问题是,那必须是自己与王国大公的血脉才行。 所以,她一定要拔掉伦芙芮这个让自己厌恶的女儿。 就在克雷伊登公国的首都,弗雷德福克大公的寝宫花园内,这个气质与容貌都是上佳之选的女人惬意的坐在靠背的木制长椅上,这个椅子用铁链悬在一棵无比高大的椴树枝头,她犹如待字闺中的少女一般娴雅的悠悠晃晃。 在艾瑞蒂娅的身后,有三名专门服侍她的年轻女仆,当王后开心的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时,一名女仆就会向前轻轻推动这个秋千,让王后愉悦的心情可以持续的更久。 另外两名女仆也没有闲着,她们其中一人匍匐在地上采摘美艳的花朵,扎束成色彩缤纷的头环进献给尊贵的艾瑞蒂娅,另一人则时刻举着装满新鲜水果的金盘,以供王后随时享用。 可是,王后的心情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美妙,即使她浓艳的眼线着重突出了妩媚动人的双眸,但是,那不时打量宫殿走廊的目光出卖了这位夫人的真实心情,她在等待一个消息,这决定了今晚是否能与自己的丈夫睡个好觉。 在艾瑞蒂娅做作的等待中,远处终于有一个侍从踏着快步走进廊台,瞧进眼中的王后暗藏些许的期盼,是伦芙芮的消息吗?是不是在烂泥沼泽里发现到她的尸体,哦,这实在是太可怜(好)了,我都要落泪了。 她赶忙让身后的女仆拉住铁索,随即跳下秋千,极具威胁性的让女仆们不要多嘴。 她轻轻的呼气,很快故作焦虑的来回踱步,如同一位正在绝望边缘祈求奇迹发生的母亲,为了让自己端仪更加符合当下的心情,她沾点白葡萄酒水在眼脸上轻抹一圈。 辣,辣的想哭,痛,痛的发红。 太好了,就是这个状态! “我可怜的女儿有消息了吗?” 娇嫩的皮肤带来灼人的疼痛,借此,艾瑞蒂娅更加“真实”的表现出自己急迫的心情。 七八步外就听到王后的声音,不断临近的侍从面色一滞,光是这一点就知晓并没有好的消息传来。 “完全没有,尊贵的王后。”侍从害怕的低垂脑袋,这几日,随着伦芙芮公主全无消息,已经有很多办事不力的人被暴怒状态下的国王打入牢狱。 想到自己的女儿在外面孤苦无依的模样,弗雷德福克大公就连基本的政事都搁置了。 作为丈夫的贤内助,艾瑞蒂娅自然要有所表示,她不悦道:“没有消息!你还敢来到我的面前?” 侍从惶恐的跪倒在地,他颤抖着身子说道:“是,是贝利斯大人回来了。” “贝利斯?”王后的表情有些许的迟疑,“他应该在克雷吉亚市负责处理联盟的计划才对,为什么会突然回国?” “因为,因为贝利斯大人听说公主殿下失踪……”侍从努力不让自己说话的结结巴巴,“于是将职务交给副官代劳,用一天的时间赶回王都。”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王后沉思片刻,她转头挥退女仆,“还有你们,也下去吧,我现在需要安静。” 就在所有的仆从都离开这片寝宫花园的时候,艾瑞蒂娅的表情一瞬间阴沉下来,她不安的来回踱步。 这一次,王后是真正的表里如一,她真的开始焦虑了。 直到她来到自己的红丝绒黑檀木宽手椅的旁边,在矮脚木桌的花束当中,放置着一面镶嵌金边并雕刻有晦涩铭文的流光圆镜,这就是内哈勒尼雅之镜,拥有着奥秘玄奇的魔法威能。 在王后的家族里,存在着很多掌握魔法技艺的行家,他们打造了许多神奇的魔法产物,其中,这枚内哈勒尼雅之镜就是艾瑞蒂娅继承到的遗物,是普通人都可以使用的神奇道具。 “魔镜,魔镜,告诉我,我的女儿在何处?” 王后阴诡的表情映照在内哈勒尼雅的镜面上,伴随一阵迷雾的色彩从当中浮现,圆镜里很快展示出艾瑞蒂娅的几个亲生儿女正在做什么,他们或吃或睡,又或者以欺负佣仆为乐。 他们都不是伦芙芮。 艾瑞蒂娅有些懊恼,使用魔镜的时候,必须将一言一语说到要害,否则展现出来的效果就会发生偏颇。 她只能再次说道:“魔镜,魔镜,告诉我,我的女儿-克雷伊登的伦芙芮,身在何处?” 这一次,几近是点名道姓,魔镜很快完成了艾瑞蒂娅的诉求。 犹如浮光掠影,只见镜面当中分别出现婴儿时期、少女时期以及长大后的伦芙芮,她们就像是活着的插画集——玩命的哭、淘气的笑,还有不分轻重的恶作剧。 内哈勒尼雅之镜竟然能将伦芙芮的上半生快速的展现出来!? 艾瑞蒂娅睁圆眼睛,这是王后完全没有想象到了,根据家族传承的魔法见识,魔镜并不能窥视人类的命运,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那是神明掌控的禁区。 但是,现在的魔镜竟然做到了!这是极不符合常识的,除非…… 除非是法术之间的联动,现在的伦芙芮正处在某个魔法当中,内哈勒尼雅之镜恰好沟通到那个法术现象,并将之展露了出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是上古精灵留下的遗迹造成的,还是某个大魔法师施展出来的手段,换言之,那个麻烦的女儿到底在做什么? 艾瑞蒂娅感到不安,女人的直觉让她开始意识到计划并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她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心态,自己可是王后,是这片土地最为尊崇的女人。 不行,我还需要知晓那个家伙正在什么位置。 “魔镜,魔镜,告诉我,贝里斯在哪!”说完,王后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内哈勒尼雅之镜再次完成了王后的要求,只见镜子里出现了一位高大伟岸的英俊男子,他骑在一匹黑色的卷毛马上,手中紧握着双手长剑,一身兼顾贵族风范与骑士悍勇的银灰鳞甲,虽然风尘仆仆,但是俊俏的外表下,他的英武之气几乎是以实质性的方式得到蔓延。 这并不是一个虚有其表的男人,他就是贝利斯,曾经是弗雷德福克大公亲笔招募的佣兵,有着极为强悍的战斗能力,他的杀气光以眼神就能让对手落败,完美无缺的剑技让人防不胜防,他甚至能以一丝不挂的姿态徒手干掉十名卫兵,更厉害的是,贝利斯有着浑然天成的指挥天赋,他所领导的克雷伊登防务兵团足以击溃不轨之国的侵略。 虽然听上去有点吹牛,但是东境以内确实所向无敌,几年前,作为篡位者的伊迪国王调动柯维尔的军团想要强行收复东境地区,他的野心最终以失败告终,这里,顶在最前线的正是这位贝利斯。 他的名声完全是靠鲜血与战斗积累出来的,更保持了长久的胜绩,另外,贝利斯极为务实,且不贪婪权势,以至于弗雷德福克大公十分信赖这位部下,并授予“奇迹的冠军”之名。 可见,这是一位不缺乏勇气与智慧的战士,同时,贝利斯对伦芙芮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艾瑞蒂娅认为,这是克雷伊登的战神喜欢上了王国的公主,这也是王后最不愿见到的。 想一想吧,合法的继承权加上战无不胜的军武,她的女儿将能稳固的坐在那个位置上,没人敢去忤逆她。 该死!这明明是我想要的,王后发现自己竟然嫉妒了。 就在艾瑞蒂娅胡思乱想的时候,魔镜当中的贝利斯突然若有所感的朝她看了一眼,这一眼明明分隔两地,却犹如近在咫尺,王后似乎都能闻到对方的血色气息。 “魔镜!散开你的真相——”王后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赶忙念出关闭魔镜的咒语。 就是这样,在迷雾的色彩重新擦拭镜子当中的情景时,贝利斯注视的目光依旧没有改变,他还在魔镜恢复原初的最后一刻,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正文 第28章 贝利斯的举动 , 克雷伊登公国首都,王室宫殿的议事厅内。 王国的最大的统治者,弗雷德福克大公正在接见他最看重的臣子,贝利斯,奇迹的冠军。 “我最好的将军啊,你为何丢下我交予你的使命,孤身来到我的宫殿,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向我效忠的誓言?”大公刻意的发出责难。 他并无怪罪的本意,相关的事宜已经通过侍者得到汇报,因此,弗雷德福克大公知晓贝利斯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才赶了回来,这对于一名父亲而言,其实充满着欣慰之情,当自己的女儿足够成熟的时候,大公很乐意促就这场婚姻。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今日的议事厅里并不只有弗雷德福克和贝利斯,商人工会、贵族阶层以及自己的王后都在其中,因此,大公必须表现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当然,这些都是走个过场而已。 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光是大公一副话剧演员般的腔调,就能判断出弗雷德福克对贝利斯擅离职守之事并无多少怪罪的心意。 在场的各阶层人士都不是傻瓜,又加之他们与那名战无不胜的将军并无根本上的利益冲突,所以全都默不作声,静静等待着“话剧”结束,有机会再向大公倾述自己的诉求。 这其实也是议事厅的日常,每一个求见大公的人都希望获得这位统治者的一纸任命书,然后用到手的权势去为自己赚取更多的利益,可惜,蛋糕就那么一份,有谁会愿意拱手相让呢?因此不需要大公说话,那些贵族以及各种工会代表就会争吵不休,当他们面红耳赤的得不出结果的时候,大公的一句“今日太晚,明日再说”,就让这样的日常重复了无数遍。 “我的主人,贝利斯的誓言永远不会背叛,正如我手中的利剑永远不会折损,我将始终贯彻您授予的使命。” 任何人见到这位悍勇的将军,都会认为他是一位永不屈服的战士,但是,他们都不明白,贝利斯为什么会在弗雷德福克大公面前表现出无可挑剔的谦卑,而且,无数次的事实都证明了,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忠诚。 “既然你依旧捍卫着对我的信任,那么,为什么放下联盟的事宜?你应该知道那是我们抵御伊迪的唯一手段!”弗雷德福克大公喝问道。 沉稳的贝利斯单膝跪地,一手扶在肩头甲胄的前面,脑袋微微低垂,不疾不徐的回道:“我最敬重的王,联盟的计划进展顺利,除了亨佛斯、弧形海岸和布拉维坎的统治者奥杜恩冕下还需要考虑以外,贝菲尔德、玛琉尔等地区都愿意加入到新生的联邦当中,共同抵抗窃王者的入侵。” 听到这番回答,大公高兴的点头:“很好,很好!那么告诉我,奇迹的贝利斯,你为何在联盟的重要关头回来,是什么原因让你做出这种事情?” “我的国王……”贝利斯表情坚定抬起脑袋,“远在外地的贝利斯听说伦芙芮公主失踪,内心十分焦急,恳请我王将寻找公主的重任交托给贝利斯,我将在此发誓,最多两日!公主必然重返王宫,与我王团聚!” 与会的众人一听又是公主的事情,一时间窃窃低语起来,这几日,随着伦芙芮全无踪迹,弗雷德福克大公心情日渐烦躁,那些往日里骗取权势与利益的弄臣通通被大公一针见血的挑破谋算,或是将其打入牢狱或是没收财产赶出公国,总之,除非是真正涉及国家建设的谏言,否则没人敢多说话。 这些人当中,艾瑞蒂娅王后的表情十分的伤怀与感动,她就像是一位仁慈的母亲在时刻思念着自己的女儿,当听到国家重臣竟然愿意为了寻找公主而放下要职的时候,王后紧紧的握住自己丈夫的手掌心,捂住颤抖的嘴唇说不上话来。 弗雷德福克大公即使称不上一位合格的国家领袖,但是作为一名父亲,他也有着与妻子同样的心情。 轻轻抚摸王后的手背,想到国家的重要性与爱女的安危,大公无可奈何的叹息道: “恐怕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贝利斯,你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你需要捍卫着那个尚在摇篮当中的联盟……” “可是我王,公主的安危……”贝利斯少有的表现出焦急的情绪,这让很多人想到,传言中的这位将军十分的爱慕伦芙芮公主殿下。 弗雷德福克大公有些许的气恼,这可能是作为父亲的某种嫉妒心在作祟:“寻找公主的事情我已经委托最好的帮手负责,你需要在意的是我交付给你的重任,我的将军啊,你必须明白,你的一切成果同样是为了我的女儿……” 言语之间暗含了什么,泪眼婆娑的王后不作表态,反而支持丈夫的论调般不住点头,同时,在场的贵族与各种工会代表们都是若有所思,心里也是暗自做下决断。 “……是,我的国王,贝利斯明白了。”可以看出,奇迹的冠军在表情上有些许的不甘,不过,这位王国的将军很好的听出了国王的提示。 “不错,很好。”弗雷德福克大公赞许的点头,“我的将军,你可以在王都里好好的休息一天,明日开始,你带着我的命令赶去克雷吉亚市,我认为联邦需要一个稳固的中枢,克雷吉亚正合我的心意,你需要去那里勘探一番,有任何结果立刻向我上报。” “是!我的国王。”贝利斯轻锤胸甲,语气洪亮的接下这个新的使命。 …… 虽然弗雷德福克大公的心情在今日有所好转,但是,依然没人敢触其霉头,因此,议事厅里的日常决策很快得以结束。 作为王国的重要人物,贝利斯经常受到各方人士的邀请,不过,这位将军并不喜欢形式至上,且充斥着利益交换的虚情宴会,所以在离开王宫以后,不顾他人的盛情挽留,贝利斯骑上爱马,飞奔着来到自己的宅邸,这是大公亲自赏赐的庭院。 一进大门,贝利斯顺手将马匹交给侍者处理,随即风风火火的一路来到自己的书房,闻腥赶来的妖娆女仆立即忙碌的在他身边伺候,可是不过一会儿,就被这位坚贞不渝的将军挥退出房间。 于是,书房里就只剩下贝利斯一人。 就在这个时候。 “我交给你做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这位将军好像在对空气说话。 “猫派的猎魔人已经给出回答,再过几天,那个矿洞就是大人您的。” “很好……伦芙芮的消息收集如何?” “暂无消息,公主最后的位置被一片大火焚尽,不过,王后的人也在寻找伦芙芮公主,只是……” “说!” “王后的人……好像并不想要让公主安全回来。” “……动用所有的人手,一旦发现公主,把她带到坦沙维耶,我跟席儿还有一些交情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