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我的时代》 正文 第一章、 朝阳门 , 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斑驳古老的城门口进进出出,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汇集在此地。 远处迎面驶来了一组运送货物的车队,领头的车把式乃是一个魁梧壮实的大汉,面目狰狞,手里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鞭子。 右手腕迅速发力,鞭子抽在半空中回了个转儿,发出刺耳爆炸声。 用骂骂咧咧的粗狂大嗓门,狂喊道:“都tm眼睛睁大点,让条道儿,碰到了哪里,老子可不负责!” 狭窄的城门口,像是炸了锅的蚂蚁似得,纷纷鸟作兽散,留出一条可供车队通行的道路。 不一会儿,几十来米长的车队就只能看见车尾巴,城门口又被密密麻麻的人群重新占据! 连接城门口的是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路的两旁长年累月的,形成了一个早市,卖菜的,卖家禽的,算命的,卖早点等都能看到。 就属卖早点的声音最洪亮,远远的都能听见: “大碗馄饨嘞,大碗馄饨嘞,刚出锅的,新鲜热乎!” “老首都炒肝,没心没肺哟!” 这边刚过,那边摆摊的早点摊又在大喊: “羊杂汤,正宗的老首都羊杂汤!” “豆腐脑儿,新鲜的豆腐脑儿!” 一般早起进城公干的,或者进城有办事情的,都会坐下来,吃着早点看会报纸,待填饱肚子再作打算! 早点摊位餐桌是一张张低矮的四方桌子,不到一米高,有时候吃早点的客人会在一起讨论报纸上的事情,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独特的早餐文化。 再离城墙不远处的护城河边的一棵大树下,一个西装革履打扮的年轻人,正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修身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搭配着暗红色领带,擦得蹭亮的皮鞋,和别在左胸口处的红色小花,上面绣着“新郎官”三个字。 来来往往的人群,穿梭而过,都不免投来好奇的眼神,不过乱世时节,也没有哪个会多管闲事,上来问东问西的。 最多也就是隔着老远,小声议论: “怕不是逃婚的哦?” “一准是对家里安排的亲事不满意。” “昨天有哪位大户人的公子成亲的?” “莫不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城西李家的公子?” “你这人准在瞎忽悠,那李家的公子是个瘸子,哪有这后生生的俊俏!” 任他们在怎么猜想,也绝对无法猜到,他们口中的俊俏后生是来自于21世纪的新中国。 这名迟迟无法接受现实的俊俏后生名叫汤皖,前一天刚和谈了半年的相亲对象举行结婚宴会,新婚之夜难免会被朋友灌酒,准备去洗手间催吐。哪知道酒劲过大,倒在洗手间,等睁开眼之后,就出现在他旁边的这棵大树下。 清晨的第一线阳光,铺在茂密的大树上,枝叶缝线间漏过的光,打在汤皖微微泛白的脸上,待回过神来,才真的确定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暗骂了一句“鬼老天”后,只得接受现实,随即摸了摸浑身上下,竟然身无分无,空空如也,钱包,手机,车钥匙一样也没有。 正在此时,恰逢肚子空的难受,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还是醉酒后,一股烧心的饥饿感直冲脑门。 城门边早餐店伙计的叫唤声,成功的吸引了汤皖的注意,细听之下,居然能听懂,和普通话不甚有分。 汤皖仔细检查一遍浑身上下后,顺手把胸口的“新郎官”扔进护城河,这才朝早餐店方向走去。 几十步之后,一条暗灰色的巨大城墙横跨在眼前,左右看不到边,城墙上的女墙鳞次栉比,城门楼子上的建筑古色古香,城门入口正上方刻着三个繁体大字:“门阳朝”。 汤皖死死地盯着这三个繁体字发愣,一息之间就豁然开朗,敢情是:“朝阳门!” 首都口音,朝阳门,街上人群长衫,马褂,人力拉车,以及大多数脑后长辫子,极少数的短发,一条条线索在汤皖的脑海里汇集并联系,片刻之后,心底就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结论。。 移步至早餐摊位前,仔细打量着摊位上的早点,踌躇片刻始终没有开口。让摊位里的伙计心里顿感疑惑,莫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开口招呼道: “不知先生要吃点什么?” “额!” 汤皖左右看了看,极为难堪的指了指馄饨,小声问道: “多少钱一碗?” “6分一碗,” “那能不能先赊账,出门急,忘带钱了!” 伙计看着眼前这位打扮颇为富贵的先生,唇齿口白,一看就不像是缺钱的人,于是欣然道: “先生不必担心如此,小店每日此处营业,先生明日记得就行!” 见如此情况,在仔细思虑之下,汤碗又厚着脸皮道:“可以赊3碗么?” 伙计顿时觉得眼前这位先生着实有趣,便笑道:“一碗与三碗有什么区别呢?难不成先生会赖这三碗馄炖钱?” 汤皖与伙计的对话,惹得摊位上其他客人一阵狂笑,甚至有客人哈哈大笑道:“先生只管放开肚子吃,三碗馄炖而已,我李某人请了!” 汤皖连忙走到那位仗义疏财的客人前,郑重感谢道:“这位兄弟能留下联系方式么?他日必定好好答谢!” “不必如此,我李大胆自打娘胎出世就混迹朝阳门这一片,先生要是真想来找我,朝阳门这一片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 正巧,伙计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来了,汤皖再次感谢一遍,才转身开始吃混沌。直到一碗混沌全部下肚,整个胃部才好受了点,等喘息了片刻,又朝着伙计道: “再来一碗!” “好嘞!” 两大碗分量十足的馄炖下肚,饥饿感顿时消失殆尽。汤皖习惯性的在桌子上找纸巾擦嘴,然后才意识到哪里有什么纸巾哦,只能作罢! 抬头仔细量这个早点摊,发现慷慨达人李大胆已经走了,不由得哑然失笑。耳朵里听到别桌客人正在说着一些最新的消息,在只言片语中听到了一些熟悉的词汇。 “梁任公,袁大头,皇帝等!” 一声国粹差点脱口而出。 “我tm真回到了民国?” 不免让人会联想到此处,因为这梁任公和袁大头乃是民国标志性人物。汤皖努力的在脑海里回想学过的历史课本,一个是戊戌变法,百日维新的代表人物,一个是临时大总统,后来想复辟帝制,结果干了80几天就下台了。 那么现在何年何月? 汤皖脑海里的历史课本上,一串数字突兀的显现出来——民国4年,也就是公元1915年。 “还真的是民国!” 汤皖小声嘀咕着,坐在长板凳上,努力的回想这一年发生的大事,结果只有寥寥数笔,余者皆无! 待旁边那桌客人走后,汤皖立马起身拿起了报纸-《京报》,上面清楚的写着民国四年,首页便是梁任公先生发表的文章,疯狂的抨击即复辟帝制,无尽的嘲讽,连带着喷了一连串拥护帝制的人,场面相当壮观! 汤皖惆怅许久,终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朝阳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两旁是繁华的沿街商铺,店铺外是满目的旗帜飞扬,里面的伙计不断的呼喊着南来北往的商客。 一面打量,一面行走,旧时代的气息疯狂的从四面袭向汤皖的脑袋,古朴的首都在这一刻像是一个慈祥又落魄的老人,默默诉说着什么。落寞之后必将是繁华,但是繁华之后又必定是落寞。 汤皖当然知道接下来这个民族,这个国家,这座城市以及这里生活的老百姓要经历什么,但是他无计可施。 九月的首都,天气还是稍显的有些闷热,走了一小会,汤皖便把外面的西装脱下来,搭在手腕上,这才发现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 这是一块普通的银白机械手表,专门为结婚买的,没想到婚没结成,这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处。汤皖走进一家门头颇为大气的当铺,坐在了专门为客人休息的椅子上,随即传来一声呼声: “这位先生,想必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把西装搭在椅子边角上,汤皖站起身了,180的身高比眼前这位身着长褂的大叔高出一个头,道: “临时遇到点事,手头周转不开,这块手表乃是我从伦敦购买的。” 说完便从手腕上脱下手表,递给大叔,然后便坐一旁,沉默不语。 只见大叔拿出一个放大镜,把手表放在桌子上,反反复复的仔细端详,然后又叫了另一位老者前来,两人一起商讨。 大约过了十分钟,只见那么老者微微鞠躬道: “先生您好,鄙人乃这间当铺老板,观先生之年轻,想必是刚从外国归来?” “是的,刚从瑛国归来,今日刚到首都。” “鄙人观这块手表,做工之精致,实乃罕见,不知先生是要卖还是只做抵押之用?” “卖又如何?抵押又如何?” “卖之则不悔,抵押犹可回。” “能卖多少?能抵押多少?” 老者思虑片刻道: “卖作价60大洋,抵押作价30大洋,月息四厘,待息满于价,则物不可取!” 汤皖想了又想,也不知道60大洋相当于多少钱,便问道: “敢问您店里伙计月薪多少?” “掌柜月薪10个大洋,普通5个” 见老板这么说,汤皖大概明白了,相当于21世界,普通员工一年的工资收入,高级白领半年的收入。这块表当时花了差不多10多万,以民国的物价来算,也差不了多少。但是谁嫌钱多呀,思索片刻之后,佯装愤怒道: “我这块表当时花了1000多英镑,那边普通人的月薪才30多英镑,敢问莫不是欺我愚昧?” 老者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年轻人不好糊弄,不过脸上却毫无波澜,道:“物品无全然之新,须折损,又远在约瑛国,无法承担后顾之忧。” “请给一个实际价格,否则我立马去下一家询问。”演戏么,谁不会,只要是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之后,谁心里没点小九九。 “卖还是抵押?” “卖!” “好,最高出价65大洋!” 见老板立马提高5个大洋,也就是普通人一个月工资,出于社会的毒打经历,汤皖心中断定,还有涨价空间,于是道: “100大洋!” “这不可能,断然没有此高价!” “所以呢?” “70” “哼哼!”汤皖不说一句,起身拿起手表,作势要走。待走到门口,只听见老板急促道: “先生稍等,最高90大洋,现结,如若先生还不满意,可就此离去,鄙人不敢再有挽留之词!” 见火候差不多了,估摸着确实是老板能出的最高价格,汤皖也就不在坚持,于是就以90大洋的价格成交! 大约20分钟后,老板端来一个大木匣子,里面刚好摆了90块大洋,也就是俗称的袁大头,手里掂量之后发现着实不清。 见汤皖眉头紧锁,老板上前道: “可是有什么纰漏之处?” 汤皖也是如实道来,第一这太重了,携带不方便。二来,乱世年代,谁tm随身带着别人好几年的工资到处晃荡,嫌活的不耐烦了。再者,这老板刚开始不太诚实,而且以前没有接触过大洋,保不准里面放几块假的,就亏大了。 老板听闻后,道: “此事还办,不远处有银行,可存之,后自取!鄙人亲自陪先生前往。” 汤皖倒是没想到这么一折,于是便靠着唯一的手表换取了在民国的立身之本! 正文 第二章,低俗与高雅 , 人活于世,须有四样不可或缺:衣,食,住,行。身上带揣着5块现大洋,其他留作银行的汤皖,漫步在老北京的街头,细细领略旧日风光。 时值正午,太阳高挂,刚好饭点,汤皖不禁挽了一下额头汗渍,昂首阔步走进了一家名为“全聚德”的店面。 相信这家店铺的名字21世纪的中国人民都熟悉,这是一家有百年历史的烤鸭店。 大厅内已经人满为患,声浪沸腾,酒香乱窜。在小二的带领下,汤皖去了二楼一间靠窗的临街座位,阁窗撑开,倒是能感受到一丝丝微凉清风! “不知道先生要吃些什么?”小二在一旁恭候道。 “我听闻中国的烤鸭只有两家,一是全聚德烤鸭,另一是其他,今天特地来尝一尝。” 家中有粮,心中不慌,连说起话来都轻松了许多,连带开玩笑道。 话音刚落,小二立马欣喜若狂,连忙鞠躬作辑道: “感谢先生对本店对认可,请您稍等,本店特色烤鸭稍后奉上。” “嘿!” 汤皖只得暗自发笑,不过有时候,无意识间的话能给别人带来欢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情。 在等候美食的中间,汤皖颇为自在的打量起二楼的坐落格局,吃饭的客人都明显比一楼素质高很多,很少有大声说话者。 且观他们的服饰,也更加的得体大方,灰蓝色元素为主的中国长衫,更有甚者鼻托眼睛,嘴角的细微胡须,显得高贵儒雅,一看就知道是个高级知识分子。 远处的一桌客人则相对复古,与清廷剧中的人物打扮,不分一二,尤其是脑后拖着一根长辫子,引人注目。 在不远处,坐着几位朝气勃勃的女学生,正在偷偷看来,见汤皖转头看来,其他皆纷纷低头,莺莺作语,唯有一名胆大的女生,目光灼灼,迎着汤皖的目光看来。 倒显得汤皖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只得假装拿起桌上的凉茶,浅饮一口,以避之。 片刻之后,小二身后跟着几名侍者,双手托着木质托盘,把菜品错落有致的摆在桌上,然后后退一步,作辑道: “请先生品尝全聚德招牌烤鸭。” 汤皖见此做派,不由得笑了,感情人家真把自己全然当成贵客来接待了,只得欣然接受。 葱丝,黄瓜丝,蘸酱,片儿薄的烤鸭肉被薄皮包裹,送入口中,别有一番风味。一家能有百年历史的老字号,确实有它的独到之处! 汤皖一边品尝美食,一边在在心里细数打量接下来要如何生存,不禁感慨命运的玩笑之举,颇显无奈。 从未来的眼光来看待民国,首先无疑的一点是:民国是个乱世。但从文化的角度来看,民国又是个风华绝代,百家争鸣的绝好时代! 是在这个时代,当一展明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又或者本身只是个历史匆匆过客,不如余生平淡如此,也是极好。 桌上的烤鸭就在这思索间,消失了大半,见如此,汤皖果断停止思考,招来小二结算账单。所谓天大地大,生存最大,如果连生存都无法持续,那又如何谈以后呢? 想到这些,心胸豁然开朗,赶紧找个地方先住下,再做打算。至于露宿街头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里又不是21世纪,半夜三更走大街上,唯一有危险的就是街边的烧烤和小龙虾。 汤皖找了个租房机构,一面衡量了自己的钱包,一面考虑到了各种因素,最终还是咬着牙选择了一处房屋,位于东交民巷,月租5个大洋,押一付三,中介费另付60枚铜板。 以现在所处的国民经济来衡量,汤皖所租的房子的举动无疑是败家子行为,是要挨老妈巴掌招呼的。 但是,东交民巷是使馆区,里面很安全,社会上的三三两两根本进不去,这就是许多社会有名望的人士都喜欢住在租界区的理由。 无他,汤皖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上,身逢乱世,钱没了还可以再赚,若是命没了,找谁说理去。 再袁大头的谆谆教导下,房产中介光速的办理好了租住手续,整个过程持续不到3个小时,比较欣慰的是,里面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换言之,汤皖直接拎包入住,果然,无论哪个时代,金钱的力量都是无与伦比的。 当汤皖独自身处陌生的民国夜晚,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虚幻,好似一场大梦。可事实是,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客观的,存在的。 若是不信,你一拳锤向墙壁,看手痛不?若是不信,你用手摸摸肚子,问它饿不?若是不信,你站在大街上,大声骂大头是傻逼,保准见不到明天太阳升起。 不过大可不必用拳头砸墙壁,此乃智障行为,也不必大骂大头傻逼,此举殊为不智,但是肚子饿了是件大事情,得立马解决。 但是如何解决温饱问题,是中国上下五千年来的历代文人志士一直都在想办法解决的问题,汤皖也曾想过,而且还是横跨了百年历史来探索,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若是有一食物,从就餐时,到排泄时,该食物始终能保持不变,可重复利用,则温饱问题可解决。 “诶!!” “这该死的能量守恒定律!” 结束感叹,悲愤,从现实出发,汤皖最终还是走上了街头,为填饱肚子做斗争。 不禁抱怨道: “为啥某团外卖业务不扩展到这里呢?” “有钱都不知道赚,实乃傻x!” 默默吐槽完,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燥热之气一扫而空。 夜晚的东交民巷依旧灯火辉煌,汤皖走入其中,反而觉得颇为熟悉,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鳞次栉比,操着天南海北的语言,荡漾在其间。仿佛是回到了上海外滩,看到了东方明珠电视塔,就差人手一只手机了。 走进一家西餐厅,里面布置的相当精致,汤皖循着一处空旷的位置,临街而坐,放眼餐厅内看去。 富家公子,千金小姐,西装洋人,热情侍者,整个一上流社会的写照,汤皖觉得自己的钱包好像不允许自己坐在这里,于是想起身离开,随便找个快餐店啥的解决一下就好。 直到看到了桌子上的菜单以及价格,于是安然若之的再次坐下,冲着洋人侍者招了招手。 点了一份意大利面,不过几十个铜板,外加一杯卡布奇诺。 “先生,卡布奇诺是什么?” 汤皖看着一脸不理解的侍者,疑惑道: “三分糖,加奶,少冰,没听过么?” 侍者摇了摇头。 “那就一份面!” 侍者迅速的记下,然后去提交点餐单。 与此同时,汤皖前面的座位上也坐了客人,一男一女。 男士打扮比较西化,西装领结小皮鞋一样不缺,女士身着中国传统旗袍,头发挽起,真当是一对才子佳人。 等侍者把意大利面送来的时候,汤皖看着餐具不禁犯了难,只有刀叉,木得有筷子。 于是,又把侍者招来,有些尴尬的问道: “你们这里有筷子么?”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是意大利餐厅。”侍者立于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眼神颇为鄙视。 汤皖很明显的看到了侍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分明是往上扬了一下,鄙视的意味十足,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花钱来消费,竟然被嘲讽了,况且就算是在新中国西餐厅,也是可以要筷子的,于是长吸一口气,冷言道:“你只需回答有筷子或者没有筷子?” “没有!”侍者傲慢的拒绝道。 这里的异常情况明显的吸引了餐厅内其他就餐客人的注意力,都停下了手里的刀叉,纷纷看向这边,成了一个个吃瓜群众。 汤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也突然明白了以前书本上对这个时代洋人的描绘显得多么的逼真。连一个小小的西餐厅服务员都敢如此,更何况其他呢? 可惜,眼前这个中国人可不是羊圈里的一头小绵羊,任人宰割,汤皖决定要给他个教训。于是,站起身来,走到餐厅门口,招来一名车夫,递给了一枚袁大头,并且再车夫耳边说了几句。 回到座位上,再次问道: “贵餐厅是否有规定,客人不可自带餐具?” “没有!” 听到侍者如此回答,汤皖便头也不抬的挥手,让侍者离去。 不到5分钟,车夫就拎着个包裹回来了,汤皖从包裹其中抽出一双筷子,也不顾及旁人目光,夹起面条就吃了起来。 并且餐厅内的每个客人,都被车夫逐个递过去一双筷子,有些人则接过去,像汤皖一样,用起了筷子,而有些人则面露鄙夷之色,更有甚者出声道: “低俗!” 汤皖也听到了,抬头看过去,发现还是个中国人,梳着大背头,小西装。于是,起身,走了过去,坐在那人的桌子前,直问道: “请问,有何低俗之举?” “西餐厅当然要用西洋餐具。” “所以,在西餐厅用西洋餐具是高雅,用筷子是低俗?” “是的!” “那么洋人在中国的土地上,不讲中国的规矩,又如何解释?” 眼前这人,在汤皖看来,就是典型的狗腿子做派,数典忘祖。乱世,则为汉奸,盛世,则为公知! 这位公知明显被难住了,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纠结了几下,才勉强吐出几个字。 “这种情况怎可同日而语?” 汤皖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连带着周围的人也一阵哈哈大笑,还有几个人走到汤皖的身前,纷纷作辑,以示尊敬,然后坐下。 见此,汤皖再次发问: “请问你是中国人么?” “是的!” “那么既然你是中国人,为何身穿西洋服饰?” “我穿什么那是我的自由,你也不穿么?” “我和你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汤皖起身大声道: “我穿的西洋服饰在身上,你穿的却在心里!” “你回家问问你爹娘,是不是用筷子把你抚养长大的?” 这名公知明显没有战斗力,几下就被汤皖逼得缴械投降,一时脸色难堪,更无丝毫反驳之词。汤皖的话杀伤力很大,几乎相当于当面指着脸骂他崇洋媚外一般,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时代。 汤皖的一番掷地有声的话引起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掌声与共鸣,特别是这个中国人普遍缺乏自信心的时代,毒鸡汤的威力空前巨大。 公知觉得现场很多人看他的眼睛颇为不善,但是又不肯低头认栽,于是不死心的道: “敢问先生大名,日后定当好生讨教!” 这句话在汤皖看来,就跟小学生打架打输了,放狠话一样幼稚。不过既然作为胜利者,自然要把胜利者的做派作全了。 “免贵姓汤,汤达人是也!东交民巷88号,恭候前来讨教!” 既然名字不是真的,地址肯定也不是真的,至于东交民巷88号在哪,汤皖自己也不知道,小马甲多准备几个总没错。 事尽,汤皖转身大阔步走出餐厅,又招来那名车夫,拿出一枚袁大头,耳边招呼了几句,随即潇洒离去。 作为一个21世纪,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年轻人,是绝对不能受气的,绝对不报隔夜仇,况且有钱就是任性。 于是,整整半个月,那名车夫每天晚上都去那家意大利餐厅门口,看见要进去就餐的客人就问: “请问您需要免费赠送的筷子么?” 《京报》是华北地区发行量最大的报刊机构,影响力巨大,前几天,梁启超先生刚在上面发文章,抵制袁大头复辟,以至于这几天批评复辟帝制的文章越来越多,而且整个华北文人圈都在讨论。 不过,今日副刊却多了一篇名为《筷子》的文章,内容赫然是昨晚汤皖在意大利餐厅与公知的谈话内容,整个过程都被完整记录下来。 于是,由一双筷子进而演化成中国人与外国心的大讨论。而这名为汤达人的年轻人,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甚至对散钱送筷子的举动奉为经典,至于东交民巷88号,查无此人。 正文 第三章,钱三的爹 ,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外乎说的就是汤皖目前的处境。 这几天所有新闻媒体的热点头条基本被两间事情包圆,一是袁大头要当皇帝,大伙集体喷他,拥护者反喷。二是,有些人崇洋媚外,大伙集体喷他,崇洋媚外者反喷。 而报纸就是喷子们的主战场,所以汤皖把市面上能订的报纸都预定了一份,实行高筑墙,广积粮的战略。 原因有三: 一则为,避开舆论的中心地带,坚决不当出头鸟。 二则为,还没适应没有网络手机的时代,阅读报纸既可以打发时间,又可以了解社会大事。 三则,当然是近距离领略民国大师们喷人的艺术。 正如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在汤皖看来,大师们的议论怎么能叫喷呢?这几天报纸读下来,让汤皖顿时觉得,有文采的人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那不是喷,那是就是当面指着鼻子痛骂! 比如,最近一代宗师章太炎先生高举反对复辟旗帜,来到了北京,直奔总统府,没见到袁大头,就在总统府的会客厅里张嘴开骂。 从袁大头家人朋友,问候到祖宗十八代,甚至还不解气,把会客厅砸了。 就是到了这个地步,袁大头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让人把太炎先生软禁起来,每个月发500大洋的生活费,好吃好喝伺候着。 简直目瞪口呆有没有?简直骇人听闻有没有?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无论其中理由不一,其文人地位颇高都占据其中一条! 连续在家宅了十几天,看了十几天的报刊,让汤皖对于这个时代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例如,当时让那名车夫增送筷子,本想只是一时出气之举,没想到那名车夫真的就坚持了十几天,直至两枚袁大头耗尽。 连汤皖都感觉到十分意外,车夫的举动完美诠释了这个时代底层老百姓心灵的真善美。 门前的小院子里有个石桌,边上有几个石凳子,汤皖又把房间里的躺椅搬出来,每天傍晚都躺在躺椅上,思索如何与这个时代对话。 这日,与往常并无一般,躺在躺椅上,忽然听见了门前孩子哭声,于是起身打开门。看见一个小孩子趴在门前台阶上,估计是磕到哪里了,正在哇哇大哭。 汤皖赶紧把小屁孩抱起来,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有人,于是就走进院子,把门一直开着,以便小屁孩家人来寻。 说来也怪,小屁孩也不怕生人,被汤皖抱着也不挣扎,也不哭,直到被放在躺椅上,才说疼。 不疼才怪,谁磕着台阶谁都疼,只好轻轻揉着。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钱秉!” “几岁了?” “三岁。” “家里几口人?” “五口。” “那五口?” “父亲,母亲,两个哥哥。” 尽管汤皖问的是一些简单的问题,但是小屁孩对答如流,不禁提起了兴趣。于是再问道: “今年是民国几年?” “民国四年。” “公元多少年?” “公元1915年。”这个问题小屁孩想了一会。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一个三岁的小屁孩,懂得如此之所,汤皖不禁想到自己三岁的时候,估计都不会数数。 莫得自己遇到了天才,就是中科大少年班的那种天才? 仔细回想了一下名人名字,没发现有钱秉这两个字。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钱玄。” 汤皖再次回想一遍,忽然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原来眼前这个小屁孩是钱玄先生的三子,也是未来新中国的科技大佬,核物理学家。 眼前这个粉嘟嘟的小屁孩,联想到未来赫赫有名,汤皖不禁再一次感受到命运的强大。 汤皖赶紧进屋子,打来一盆温水,给小秉穹擦手,热敷磕伤的小腿,可不敢把未来的院士给磕坏了。待做好这一切之后,汤皖静等寻秉穹之人前来。等了好大一会也没等到有人前来询问,再一看,小秉穹已经再躺椅上睡着了。 不过估计也是住在附近,于是,抱起小秉穹,在附近挨家挨户敲门询问。 不多久,就找到了小秉的家,出来的是一位女士,看到小秉,原本焦虑的颜色瞬间舒缓了很多,眼角似乎刚流过眼泪。 连忙走来,却不失礼仪,鞠躬致意道: “感谢先生,没想到刚错开一小会,就发现这孩子不见了,寻周围家中也未找到,幸遇得先生,感激不尽。” 出于谨慎的原则,汤皖连问: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女士道: “他叫钱三,是我第三子!” 又问: “他父亲是谁?” “钱玄,我丈夫!” 至此,汤皖确认无误,把怀里睡着的小秉穹轻轻递给他妈妈后,准备离去,便听见有人呼喊。 “先生留步。” “何事?” “请允许我先生和我请先生吃个便饭,以作答谢。” 眼前的女士,目光真挚,态度诚恳,不过这只是一件随手帮忙的小事,汤皖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于是挥了挥手,连忙婉拒道: “这只是小事,不足挂齿。” 正在这是,一名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急匆匆的赶来,看到孩子在女士怀里,又听闻正是眼前这位先生送回来的。 郑重鞠躬致谢道: “钱玄感谢先生之举!” 原来这就是钱玄,正直风华正茂,30不到的年纪,没想到都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再想到自己,直呼痛心。 面对这对夫妻俩的盛情邀约,实在无法拒绝,汤皖只好客随主便,准备蹭一顿家常饭,也懒得自己动手了。 随着来到客厅餐桌前,钱玄居正位,汤皖居右手边,下首坐着两个小孩子,估摸着是小秉的哥哥。 “未知先生大名?” “汤皖” “先生乃是皖籍人士?” “我祖籍皖籍鸠兹,出世于南洋。” 。。。。。。。。。。。。 客随主便,几口菜,几杯酒下肚,气氛逐渐活跃了许多,有时候,男人跟男人就是这么简单。 “汤兄如今哪里高就?” “说来惭愧,旬日以前,刚来北京,还未工作。” “唔观汤兄器宇轩昂,乃饱学之士,不知何文凭?” 这里的文凭一般泛指师从何人或者哪所大学毕业,获得什么学位等。 说到这里,汤皖不禁想起以前听过的段子,于是笑道: “不是钱兄听过家里蹲大学么?” “家里蹲大学?” “正是!” 见汤皖言之凿凿,钱玄同不免陷入思索,终究无所获,于是疑惑道: “未听说过家里蹲大学,还请汤兄释惑。” 见钱玄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汤皖也就收起来玩笑之意,用手指沾了沾水,就在桌子上写起了简体字。 “家!里!蹲!” 汤皖每写一个字,钱玄就读出一个字,虽然不是繁体字,但是也是认识的,等到三个字写完,只见钱玄同忽然手拍,哈哈大笑起来。 “好你个汤兄,竟然捉弄起我来,来来来,当喝一杯!” 汤皖也举杯相对,一饮而尽,虽如此,然放下杯子,真挚道: “捉弄钱兄不敢当,我从没有上过大学,今日所学都来自于社会,岂不是家里蹲大学毕业?” “我师于太炎先生,犹记即将完成学业时,恩师曾对我等师兄弟嘱咐道:今日之所学皆是开始,未来之所学于社会。今日听汤兄一言,觉得有异曲同工之妙!” 钱玄似乎是在回忆以前,目含思索,随便眼光有变动犀利,恶狠狠道: “可怜家师,为人师表,品德高尚,如今竟被软禁,不得出入!” 听到此处,汤皖顿时心中明了,原来钱玄同是太炎先生门下弟子,前几天太炎先生大骂袁大头的事迹被广为流传,说实话,汤皖也很钦佩,骂人不难,敢当面骂人者难,敢当面骂总统更是难上加难,敢当面骂当权者可做第一人。 “请钱兄不必担忧,太炎先生乃我辈之楷模,拥有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实乃难得,想必定会安然无恙。” 。。。。。。。 一壶酒被两人喝完,汤皖还好,毕竟这酒度数一般,还很清醒,倒是钱玄同貌似有些多了,走路踉踉跄跄,被他夫人搀回卧室休息。 辞别钱玄,汤皖独自都在回家的路上,夜半的风终于变得凉快一点,带来丝许寒凉的同时,也让脑子变得更加清醒一些。 不禁感慨道: “没想到遇见的第一位名人竟是如此开场,时也命也!” 正文 第四章、被退稿 , 钱玄自幼接受的是中国传统的旧教育,且师从于他父亲。受儒家思想以及中国历朝历代来的传统文化影响,讲究“三纲五常,臣听君命。” 比如钱玄中的玄字,因避讳君王康熙的名字玄烨,因此书写时必须把玄字上面的一点给去掉,且不可直呼皇帝姓名等。 直到差不多12岁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一本日本人编写的书——《万国史记》,看到满朝皇帝的名字直接写在书中,觉得很难过,受到了奇耻大辱。 直到拜师于国学大师太炎先生,大受影响,原来的忠君保皇思想发生了南辕北辙的改变,那一年钱玄16岁。 此次袁大头要复辟帝制,在钱玄看来,简直不能忍受,因此紧跟老师的步伐,在《京报》上身披众多小马甲,发表了大量文章,枰击帝制与保皇党连番口舌大战。 此时,距离清朝灭亡不过刚过去4年,忠君保皇的思想依旧占据了社会的主流,再加上一些拿钱办事的大v的鼓吹以及一些投机取巧的阿谀奉承。 即使强如钱玄这样的绝世大喷子在这场舆论战中,渐渐处于下风。恰巧此时,号称清末第一人的辜一铭,公然宣称拥护帝制。 整个舆论大环境一下子就像向辟帝制那边倒去,钱玄这些日子倍感无力,苦于找不到与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经常一人饮酒求醉。 直到遇到了汤皖,发现两人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地方,而且汤皖此人,虽话不多,但见识深远,经常能一语中的,颇得欣赏。 于是,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钱玄经常拎着酒,来汤皖家,谈天吐地,饮酒喝茶,缓解心中郁闷。 汤皖也乐得能有个人一起玩耍,何况对方还是个国学大师,知识渊博。而且还是个超级富一代,担任北京高等师范学校教授,月薪100多大洋,是普通人的30多倍,简直叹为观止。 莫名的会让汤皖感到唏嘘,想到后世的大学教授,两院院士都不见得能有这么高的工资。 甚至都没有一些卖弄颜值,没有内涵,只知道跑圈的小明星,一年赚的钱多。 再比如,某诺贝尔得主竟然买不起北京的一套房子,想想就觉得可悲,可叹。 当然,这段时间,汤皖也没闲着,努力的寻找工作,竟发现无一工作合适,要么走马贩夫, 要么干力气活,就连干个文事工作,也要会写毛笔字。 穷极脑力原创的科普作品——《环球地理》投了好几家报刊,皆被原路退回,理由出奇的一致,不收白话文作品。 汤皖时常在想,别人穿越都有金手指,或者系统,只要按部就班的打怪升级就行。为什么自己除了记忆力特别好这点以外,其他全无。就记忆力这点来说,充其量算是个辅助工具。 干不了重活,写不了毛笔字,繁体字也认不全,没有上佳的文采,更没有经天纬地的数理化知识,这些都是汤皖立马面对得问题。 迷茫了,彻底迷茫了,汤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那么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想到此处,便觉得头脑发闷,浑身不自在,索性扔掉退回的稿件,任其散落在院子里,一屁股坐在床上生闷气,然后就气着气着就睡着了! 就跟婚后夫妻,老婆半夜肚子饿了,让老公点个外卖,然后老公说:饿着饿着就不饿了,此间道理全然想通! 卧室里呼呼大睡的汤皖显然不知道院子里的钱玄,正在兴趣盎然的看着《环球地理》,其中第一章节:我们生活的地球,关于怎么简单测量地球的半径以及质量的小实验,及其推导步骤。 并且还用笔按照上面的推到步骤,写写画画。 汤皖举的第一个例子,是怎么测算地球半径? 假设太阳的光线为平行光,那么太阳光在夏至这天是垂直照射于北回归线表面,假如那里刚好有一口深井,那么太阳光是可以直射到井底。 从北回归线往北直行一段距离,可以实际测量出来。如果恰巧在此处也有一口深井,那么太阳光必然不能直射井底,必然与深井产生一个夹角,此夹角就是圆形的弧距,实际可测。 假设夹角为6度,那么占据整个圆的60分之一,那么两地的距离也必然是周长的60分之一,由此可测地球周长。 第二个例子是怎么测算地球重量? 先测量小球质量,然后在高出把一个小球落地,下面的人计算落地时间。再根据第一个例子,计算出地球半径。 根据万有引力和重力加速度公式,可以轻松的测量出地球质量为多少。 然后开始介绍地球的一些基本知识与各个大陆板块的分布以及海洋的广阔。 钱玄按照序页把丢弃在院子里的稿子收拾整理好,再次整体审视一遍,发现真是一片好东西,非常适合儿童就读,可开拓视野。 最主要的是,全文通片都用白话文叙述,简单明了,没有八股文的晦涩难懂,大大降低了阅读门槛。 这时候的民国,新文化运动的种子已经开始破土发芽,新旧文化之争渐渐露出水面。新文化运动的代表就是这年9月,陈一秀先生在沪市创办了“年轻杂志”,后改为“新年轻”。并且发表了一篇名为《告知年轻》一文,提倡民主,科学和新文学,反对帝制,封建和旧文学。 而钱玄早就对旧文学心生不满,认为文学不应该晦涩难懂,走八股文的老路子,文学应该能被广为流传,最好是普通大众一看就懂。 无独有偶,《环球地理》就是他心中的新文学典范,好东西是不应该被埋没的,于是赶忙拿起稿子就去卧室。 当汤皖在梦里刚准备要洞房花烛的时候,被人给叫醒了,睁开睡眼迷蒙的双眼,见来者是钱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钱玄哪里顾得了这些,激动的指着手里的稿件道: “原来汤兄大才,竟已做出白话文开篇之作,实乃可喜可贺!” 汤皖一看,原来是被退回的《环球地理》,更是怒气中烧,扰人清梦就算了,还拿这事开玩笑,顿时没给好脸色,只是坐在床上不语一言。 钱玄一看情况不对,连忙问道: “汤兄这是何故?” “难道要告诉你,我洞房花烛夜刚被你破坏了么?”汤皖心里恶狠狠的蜚语道。 实际嘴里冷冷的说道: “钱兄是拿被退回的稿子来取笑我么?” “非也,非也,汤兄误会我了!”钱玄同急忙指着稿件,解释道: “《环球地理》实乃好作品,开白话文之先河,那些老古董哪能慧眼识珠。” 无论什么年代,拍马屁总是有好无坏处的,汤皖听完,明显脸色缓和一点,心里舒坦多了,道: “那依钱兄之见,谁能看的上拙作?” 钱玄找个凳子坐下,慢慢说道: “我听闻沪市有个《年轻杂志》,他们提倡白话文,而且主编还是鼎鼎大名的陈仲甫先生,相必看到《环球地理》,一定会刊登。” “《年轻杂志》”,汤皖嘴里念念叨,忽然想到这不就是《新年轻》的前身么,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过真的能被看上么?汤皖持保留态度,毕竟在座的各位都是文学大佬,自己只是个初到贵地的渣渣。 正在踌躇间,听到钱玄同说道: “汤兄,你在多写几章,一并寄去,要是被看上,篇幅过少可不行,来来回回耽误时间。” 一想到即将开拓的钱袋子,汤皖瞬间满血复活,没有比小钱钱更能提士气的东西了。 说干就干,汤皖一个野猪翻滚,从床上溜下来,拿起钢笔开始写写画画,构思文章内容。而钱玄不知从哪搞来的笔墨纸砚,就在同一张桌子上,把《环球世界》简体翻译成繁体。 等到钱玄翻译完,汤皖刚好构思完成,拿起笔就开始写《环球地理》第二章——我们的位置。 具体介绍了地球在太阳系中的具体位置,以及太阳系中的已经发现的其他行星位置,名字,有何特点。 再到地球的卫星——月球,和达到第三宇宙速度,逃离地球引力,进行星际旅行等,并且画了一张太阳系八大行星草图。 检阅修正完毕,便继续构思下一章内容,钱玄同亦在翻译第二章繁体文字。 等到《环球地理》第三章——四季交替写完,已经是凌晨了,见钱玄还在翻译简体字。汤皖便识趣的跑去厨房,准备做点宵夜。 等到汤皖拿手的西红柿鸡蛋面,撒上葱花,端上来后,第三章翻译工作刚好结束。俩人一人捧着一只大碗,坐在门槛上,迎着漫天星河,相顾无言,唯有使劲干饭! 汤皖首次觉得,其实民国也挺好,至少人情味十足,人家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 不过你跑那么快干嘛? “你给我留点,我还没吃饱呢?” 汤皖赶紧端着碗,一路小跑进厨房,截下小半碗面条! 正文 第五章、无心插柳柳成荫 , 虽然已经快到阳历10月份,但是架不住秋老虎发威,天气依然炎热,夜半时分倒是真正的清凉时刻。 小院里的石桌上,摆放了两杯茶,汤皖躺在摇椅上,钱玄坐在旁边的石凳上,难得的休闲时候。 这年代的夜空明显空旷的多,没有了工业污染,繁星皆粒粒可现,明亮的月亮悬挂在天上,真是一副美景。 无奈良辰美景,总是少不了几只蚊子作怪,,汤皖一巴掌拍在小腿上,一只小生命就此消失,白吸了满肚子血液。 “哈哈,汤兄真是心狠手辣,不过吃你一口而已,你却要人家一条生命!” 见此,钱玄嬉笑打趣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但他吃我的血,很明显就不适合生存了。”连说着,还不忘手指弹一下蚊子尸体。 “蚊子若是知道,这一口的代价是自己的生命,估计也不会去吃你。” 汤皖突然顿住,瞬间明白隐喻袁大头想当皇帝为蚊子吃血,然后故意拉丧着脸说道: “最烦你们这些文化人,动不动就打哑谜,说事情就说事情嘛,总是把一件事情说成另一件事情,好好说话不行么?”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不免有些失望,钱玄看着茫茫夜空,竟显得有些可怜楚楚。老祖宗曾说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到他们这一代人,是先治国平天下,再修身齐家,尤其是亲身经历过辛丑年间的大事情,只要是有志之士,无不时时刻刻把国家抗在肩膀上。 很明显,钱玄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极具热血的爱国青年,一个文学素养超高的人,更是一个不轻易向现实低头的人。 汤皖很能体会他的感受,也能理解他的烦恼,于是张口安慰道: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又道: “复辟帝制明显是开历史的倒车,注定失败的,是徒劳的!你最近整体和我厮混在一起,没时刻注意外界最新消息!” 说完顺便用手指了指南边,意思不言而喻! “汤兄的意思是南边有大动作?” 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看着钱玄殷切的目光,汤皖只好把自己的分析说道: “南边是肯定不会答应的,这个毋庸置疑,要是真有那天,就是宣战的开始,最主要的是洋人也不会答应。” 想想就觉得气愤,自己国家的内政变化居然依靠要洋人指示办事,停了停道: “洋人在华的利益要想稳定,就需要一个时刻稳定的社会,况且他答应洋人那么多条件,万一打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钱兄可明白了,眼前这一切很快会过去。” 钱玄似乎是在细嚼慢咽这些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是一个牵扯多方面的事情,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一路小跑回家,安安稳稳睡大觉。 汤皖心里婉言,这年头的人活的洒脱,真性情,不拘一格么,却也十分艰难,民族大义,家国情怀时时刻刻系于一身! 刚进入十月,秋老虎依旧虎虎生威,整个华北都在盼着下一场大雨,降降温。 中午刚吃完饭,汤皖就发现院子里的风大了,地上的树叶子打着转,嘎吱嘎吱作响。 抬头向天空看去,打南边来了一大片乌云,黑压压的一大片,太阳很快失去了踪影。 汤皖赶紧把院子里收拾一下,该搬的东西都搬到屋檐下,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了打雷声,轰隆隆作响! “啪啪啪!” 雨点砸在瓦片上,溅起小水花,渐渐的小水花连成一片,院子里水汽朦胧,落下去水滴顺着瓦片很快会拢成水线,冲击着地面。 这雨来的猛烈,把弥漫许久的燥热冲进了下水道,把空气里的灰尘冲进了下水道,连带着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汤皖索性搬来一张椅子,静静地在门口,看雨! 风渐渐停了,雨势却丝毫不减。 “噼啪噼啪!” 整间屋子都是这样的响声,但汤皖心里却很安静,也很怀念,思绪渐渐飘向了小时候。 90年代的江南沿江农村地区,水资源特别丰富,因为比邻长江,河道众多,村子里前后都是大大小小的池塘,湖泊。 一到下大雨天,特别是梅雨季节,池塘就会溢水,里面的小鱼小虾都会顺着流水往外跑。每到这个时候,汤皖就和小伙伴,提着桶一道去摸鱼抓虾。 没有污染,没有电工,网工肆意捕捞,池塘里资源丰富,一抓就是一打桶,然后浑身湿透,回家被老妈看到就是一顿毒打。 虽然经常挨揍,但日子过得幸福快乐,还有一帮小伙伴天天一起玩耍。 汤皖这边正回忆着,就听见有人在大力敲大门,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怎么也不打个伞?” 看见上半身湿漉漉的钱玄,眼镜上也是迷糊一片,弯着腰保护怀里的一个公文包,佝偻在前大门屋檐下。 “借给一个学生了,下午不上课,索性来你这里凑合一顿饭,哪知道半道遇到大雨,这不想躲雨也没得躲,就一路跑来了!” 哆嗦几下身子,在跺几下脚,甩甩头发,接过递来的毛巾,总算是缓和了许多! “赶紧的,弄点吃的!” 汤皖冲进厨房,还不忘大喊道: “得嘞!客官稍等!” 大半碗的西红柿鸡蛋面被一扫而光,吃完的钱玄不忘努努嘴,放下筷子,道: “你家就没别的了?怎么天天都这玩意,不腻歪的么?” “你媳妇都娶了那么些年,你咋不多娶个姨太太?” 一句话直接怼死,瞬间满血蒸发,然后被一波带走。 因为汤皖前些日子得知这人还是个坚定的一夫一妻制拥护者,要知道这个年代可是不被主流接纳的,所谓知己知彼,莫不过如此! “我那是主动不娶妾,不像某人主动娶不到!” 大型打脸现场,兰陵王被小鲁班名刀护身,丝血反杀了! 汤皖忽然发现这人变了,不好占便宜了,连嘴皮子这块也慢慢赶上自己了。 颓然叹气道: “说吧,干啥来了,总不能为了一顿饭吧?” “自然是为你的事来的,《环球地理》共12章,我都翻译好了,就差一样东西了!” “稿子寄过去不就完事了么?” 汤皖有些不解道,还能缺什么? 见如此,钱玄同只好解释道: “你刚回国,人家听都没听过你,要是能有人给你写一封推荐信,那就不一样了!” 这么一说,汤皖立马就明白了,想想也对。比如自己一个人去夜店,肯定找不到妹子,但要是校长带着你一起去夜店,那就不愁没妹子了! “你给我写不就行了么?” “你一个国学大师,大学教授,太炎门下弟子,一封推荐信还不是小菜一碟。” 眼前就有个大腿,还要啥自行车呀! 显然没料到这出,急忙咳了几下,虽然钱玄对于自己实力是非常自信的,但毕竟这时候还没出过什么有分量的大作,暂且还不是那帮顶尖大佬的对手。 但又不能直接说自己名气不够大,要知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帮人都把脸皮看的比谁都重。 “我自然是够格的,一封推荐信而已,只不过最近不小心,手受伤了,不能动笔。刚好明天去看望我老师,顺道让他老人家替你写一封!” 边说边把手别在身后,分明是心虚,不让看见。 汤皖说实话,着实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钱玄震惊了,直接说自己人家不认识你就这个小虾米就完了,转来转去整这么一出。 不过人家也是好心,怕耽误事,也就不拆穿了。而且要真是他老师亲自出手,乖乖!不敢想,公认的国学大师给写推荐信,画面不要太美! 不过不免又担心起来,庙小佛大,于是连问道: “他老人家能给写么?” “去了不就知道了,明天和我一起,对了!他老人家喜欢吃咸菜,越臭越好!” “啥玩意?” 见过好酒的,好色的,没见过好臭咸菜,还越臭越好。汤皖一时犯了难!上哪儿弄这玩意去? “自己想办法,明天早上我来找你!” 这雨下的大,停的也快,见瞅着雨停的功夫,钱玄一溜烟的功夫不见人影。 一下午的功夫,汤皖都转悠在大街上,一点收获都没有。然后突然想到,论找地方还是的哥比较专业。 于是打了个车——黄包车,左转右转,不一会儿功夫总算是在南城区的一出破落的民宅前停下来。 然后大嗓门朝着门里喊: “刘阿婆,快把你家的臭腌菜拿出来,有位先生要买。” 房帘一阵抖索,出来一位花白头发的老阿婆,杵着跟棍子,张望道: “张娃子,你说什么呢?” “臭腌菜,你家那个大坛子里的那个,这位先生要买!” 说完,车夫三步两步就走进去,指着屋檐下,盖着严严实实的大坛子说。盖子掀开,一股臭味立马冲了出来,很快就飘到门口,果然臭! “那怎么卖?” 刘阿婆很快明白了,既然有人买,自然是卖的,不过从来没有卖过这个,一时犯了难。 见这家也着实不富裕,还是个老阿婆,汤皖一时心软了,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说道: “这个我全部要了,一块大洋行么?” 一块大洋啊,省着生活够一家三口生活一个月了,刘阿婆哪里想到要卖这么多,心里想着这臭腌菜扔到路边都要被埋汰,于是赶紧说道: “这可使不得,你要真想要去,给个20文吧!” 汤皖也不顾刘阿婆推辞,扔下一块大洋给她身后的小女孩,然后对车夫说: “你叫上一个人拉上这个,跟在后面走!” 面对刘阿婆的再三感激,汤皖连忙婉谢,走出门去。 两辆车,一个在前走,一个在后面拉这个大坛子,一路臭味相随,惹得众人指指点点,奔向东交民巷。 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哪能有一直只让人喜欢,不让人讨厌的。喜欢的人,甘之如饴;不喜欢的,讨厌至极,哪能十全十美! 正文 第六章、拜访 , 龙泉寺是一座汉传佛教寺庙,位于西山凤凰岭山脚下,门前两颗老翠柏据说已有超过500年历史。 这里正是太炎先生被软禁的地方,寺庙的前后大门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倒是落得个清净地方。 一大早,钱玄与汤皖一会和,就直奔龙泉寺,递上通行证,才得以入内,穿过大殿,走至后厢房。 东方的太阳刚升起不久,过道两旁绿植的叶子上还有几滴露水,还未转弯,就听到前面传来大骂声。 “想让我给窃国贼摇旗呐喊,助他登位?痴心妄想,我巴不得他立马暴毙,乱枪打死!” 似乎还不解气,道: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见不得光的玩意,满肚子算计,赶紧滚!” “太严先生不必动怒,改日再来!” 钱玄与汤皖正待往前走,与院里那里迎面相遇,这才仔细看清楚这人,小老头虽然被骂的极惨,脸色还是如常,似乎早已料到。 “杏城先生!” 汤皖赶紧学着钱玄,作辑! 那人见来者是钱玄,停下道: “赶紧劝劝你老师,再这样下去,怕是有性命之忧!” 语气相当的生气,却又显得无奈! “感谢杏城先生,不过家师怕不是我们能劝的!” “哼!好自为之。” 不待钱玄继续说,就甩手离去,钱玄眉头紧锁,汤皖倒是一脸懵逼,这么牛逼轰轰,谁啊? 似乎见汤皖有点疑惑,钱玄看着离去的背影轻轻道:“杨士琦!” 院里的太炎先生,显然正在气头上,一地的碎瓷片,石桌上也满是发黄的茶叶,墨水也泼向四周。 见来者是钱玄,显然好了一点,抬手指示侍者打扫一下。 “见过先生!” 汤皖紧随钱玄,上前一步,鞠躬作辑,以示尊重! “坐!” 随钱玄坐于一旁,汤皖默不作声,姿势端正。眼前这位国学大师似乎脾气不太好,刚刚那破口大骂的形象实在是过于粗暴。 所谓言多必失,何况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面露微笑,闭口不言。 好在钱玄察觉到了,于是赶紧给介绍道: “老师,这位是我好友,名汤皖,刚回国,听闻老师大名,特来拜见!” 汤皖连忙起身,鞠躬道: “太炎先生,晚辈特来拜见!” “恩!坐!” 只是两个简单的词,没有其他,汤皖心里顿时有些紧张,有种面对老师家访的紧迫感。 侍者把重新沏好的茶端上来,三两下功夫,把院里打扫干净,在太炎先生的示意下,抿了一口茶,有点烫,微苦。 “怎么没有字?” 太炎先生问道。 这个年代,每个男子成年需要取一个字,相当于小名,大场合用大名,小场合用小名,古往今来,一直沿用至今。 汤皖只好解释道: “父母没什么文化,后来南洋出事,亲人都不在了,这些年一直流浪在国外,也就一直没有取字!” “也是命苦,南洋那边的事我听说过,你是德潜的好友,不嫌弃的话,我替你取一个吧!” 听到太炎先生这么说,汤皖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平静了许多,愿意给你取名字,说明没有坏印象,事情开了好头,接着说: “感谢先生赐字!” 先生抚着胡须,徜徉道: “你名皖,皖是徽州,也就是你祖籍徽州,后来去了南洋,你家人给你取皖字,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家。” “是的,先生!” “既如此,我便给你取字为皖之,延续徽州之意!” 汤皖在心里一思索,皖之,好字,于是再次起身,郑重感谢道: “谨记先生教诲。” 昨天的一场大雨,似乎余阴未去,天上的太阳始终不强烈,这也让院中的几人乐得逍遥,享受着山涧中吹来的风。 这师徒俩畅聊着连日来的事情,各自抒发胸中郁闷之情,引经据典,遥望过去,感叹未来。汤皖自知这等场合,不是自己能插嘴的,却也能依靠着超强的脑中记忆,紧跟俩人的话题展开思索,偶尔的插上一句神来之笔。 眼看着中午时间就到了,幸亏天气赏脸,侍者把饭菜直接端到院里,得亏钱玄提醒,汤皖赶紧走到大点之外,把昨日得来的臭腌菜提来院子里。 盖子一打开,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立马弥漫开来,因为多吸了几口,汤皖强忍着咳嗽道: “听钱兄说,先生独爱这个味道,所以就擅自去乡下买了一坛。” 太炎先生一闻到这个味道,顿时显得心旷神怡,似乎连桌上的特供美食也比不上,大跨步前来,用筷子捞了一口。 “这个味道够好,这里面至少存了两年以上!” 看到钱玄投来的笑意,汤皖着实惊讶,谁能想到一代文学大师喜欢这个东西,一般人可真是无法消受。 太炎先生又示意道: “把这封好,莫让味道散了去,七分精华在此!” 此事过去,众人又都落座,汤皖不得不说袁大头对太炎先生的尊敬绝对是真诚了,至少伙食足够水准,一般的殷商之家估计也比不了。 但太炎先生却是只大口吃饭,菜也只是寥寥几口,连带着座下两人也是如此。钱玄似乎早就习惯,一会功夫干了两大碗米饭。 中午饭了,侍者又端上清茶,太炎先生轻饮一口道: “皖之可是没有吃饱?” 汤皖连忙推辞道: “没有,我可是吃了一大碗米饭。” “你光吃米饭,那鸡鸭没见你动过一块,我又不是瞎子。” 然后又道: “皖之可是好奇,我为何不吃这美味饭菜?” 汤皖顿了顿,道: “先生自有高见。” “我一介凡人,哪有什么高见,不过是想到我们这个国家,没有胃口罢了。皖之,你自国外归来,这几日看我国民生活的如何?” 汤皖心里掂量了一下,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如实说了出来。 “哼!看看老百姓现在过得什么日子,甲午一战,家底都被打空了,那些个外国人像蚂蟥一样,趴在我们身上吸血。袁大头这狗贼竟然不思悔改,不发愤图强,一雪前耻,,,,” 说道此处,太炎先生略显激动,手掌拍的桌子嗯嗯作响,又道: “想妄图当皇帝,我去他个无耻窃国贼,天打雷劈不足泻我愤。” 眼前这个50多岁,即将步入晚年的人,丝毫不顾及周围看管的人,自顾自己大骂。可却让汤皖怎么也生不出讨厌来,一个民族的斗士正在试图改变这个国家,抛却了个人生死,值得尊敬。 可汤皖是怕死的,周围全是耳目,只得给先生端茶,以示支持。 过了好一会儿,太炎先生情绪才稍微平静下来,钱玄立刻从包里拿出一叠稿纸,修订的整整齐齐,双手递给先生。 先生把眼镜往上提了提,目光睿智,行走在稿纸上,看完一页就放在一边,接着看下一页。 整个过程鸦雀无声,只有纸张翻动的声响,不一会儿,先生就翻阅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疑惑道: “这不是你写的把?” 钱玄立马答道: “皖之所作,我只是把简体字翻阅成繁体。” “虽是白话文,但却通俗易懂,里面知识涵盖广阔,我不擅长理科,因此许多看不懂,不好做评价。不过看到未来科技一章,很感兴趣,皖之可以解释一下么?” “不知先生想问什么?” 太炎先生把稿纸重现翻到第十二章——未来科技,道: “你在书中说,未来人类交通工具将发生改变,可以乘坐飞机飞行,从首都到上海只需一顿饭的功夫即可,如何实现?” 汤皖仔细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飞机其实已经被造出来了,1903年,美国人莱特兄弟俩乘坐飞机在天上飞行,随着时间往后,飞机技术会越来越成熟。飞机在空中飞行依托空气,正如船只在水上漂浮依托水的浮力。” 太炎先生又问道: “你在书中说,这名为卫星,可以在常驻在天上,时刻提醒警示人们刮风下雨,这卫星何物?” 汤皖耐心解释道: “这只是我的一种设想,根据物理学原理,当物体运动速度达到一个界限,便能够长时间环绕在天上,那么就能起到观察,警示的作用。” 太炎先生三问道: “人类真的可以去月宫上?” 汤皖稍稍沉思,答道: “从物理学角度来看,当物体速度突破地球引力束缚,便可以飞向月亮,然后降低速度被月亮捕获,进而降落在月亮之上。” 中国人自古以来便对天上的月亮有着独特的情感,数千年以来,不断地对月亮进行思索。古时候的士大夫认为赏月是一件雅事;对于远离家乡的游子来说,目睹同一尊月亮可解思乡之情;甚至古人的美丽幻想造就了经典神话——嫦娥奔月。 就在这一刻,汤皖的思绪跨越了时空,回到了百年后,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插着鲜红旗帜的探测车行驶在月亮上。 然而此时,生活在这个孱弱而又饱受屈辱的国家里的四万万人民,估计永远也想不到,他们的子孙后代会在百年之后真的飞到了月亮之上!! 在得到明确的回答后,太炎先生精神为之一振,眸子中闪出精光,只是那一刹那间,便又显得黯淡无光,颤颤巍巍道: “我中华民族也可以么?” 汤皖没来由的觉得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而后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这个老先生,自信道: “为什么不可以?别人能去月亮上,我中华民族自然也可以!” “自始皇帝一统六国开始,我中华名族延续至今已有两千多年,其中绝大多数时间,我堂堂中华始终立于世界之首。今日不过是感染了风寒罢了,且看未来,只要我中华年轻人肯奋起勃发,众志成城,中华民族必将重归世界之巅!” 太炎先生听完后,哈哈大笑,眼睛炯炯有神,连说道: “皖之胸中有丘壑,我甚欣慰!” 又接着郑重道: “我要会对我的后人嘱咐,如果真的有一天,中国人去了月亮上面,清明,冬至的时候一定得告知我啊....” 钱玄也大受感染,道: “皖之你这一番讲说,真另我大开眼界,原想不过以为假想而已,可若真有那么一天,该是什么样子?” “你活成老怪物不就行了!” “哈哈哈哈,我可不愿长生不老,活得太久,浪费粮食。” 眼看气氛活跃了许多,汤皖及时上前,鞠躬作辑道: “还请太炎先生为皖之写一封推荐信。” 经过钱玄的解释,原来被《环球地理》被退稿了好几次,太炎先生直呼那些人眼睛长在脑子后面。 拿起笔就在封面背后写道: “唔观此书,开青年之心胸,拓青年之视野,立青年之志向,荐之!” 正文 第七章 龙泉寺清谈(一) , 古人曰:人之初,性本善! 刚出世的孩子如同一张白纸,天性善良,之所以后天变了模样,皆是因为周围环境对其长时间的雕刻。 比如钱玄自从结识了汤皖,原本张口道义,闭口家国的喷子青年,有渐渐变成腹黑青年的倾向。 这一幕在汤皖身上同样在上演着,随着这些日子接触的人和事情变多,潜移默化之下,心思也没有刚开始那么的收敛,没有让自己完全的待在树荫之下。 百年之后的人是永远无法想象此时汤皖面前的这俩人内心深处的悲愤,强大坚决的外表之下决绝,充满着对这个民族未来的不确定。 尽管是这样,可他们依然在这条黑暗的道路上摸索着,前行着,哪怕只是黑暗中的一点微微火苗,转瞬即逝,也会让他们更加坚定心中的理想中国。 像这对师徒俩这样的人,目前的民国还是太少,一部分人投机取巧,附送迎合;大部分人作壁上观,冷眼旁观;零星的火苗始终无法照亮大片的黑暗! 微微的山风路过山涧,吹向龙泉寺,让翠绿的枝叶稍微颤了颤,也让院子里的三人稍稍舒缓了些。 太炎先生虽然照例问候了袁大头的祖宗八代,但是整个人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可能是院子这些日子来以来,终于不是走狗说客。 正说起太炎先生年幼求学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一阵响声,紧接着走进来两人,身穿青色长衫,头顶短发,一人留有胡须,一人眼光犀利,见太炎先生,皆上前一步,鞠躬作辑道: “逷先拜见先生!” “豫才拜见先生!” 通过钱玄的介绍,汤皖才知道这俩人,留胡须的是朱希祖,另一位乃是大名鼎鼎的迅哥儿! 汤皖不知道该此刻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仔细打量着这位从历史里走出来的人物,却没想到和迅哥儿的第一次相遇,竟是来的如此毫无准备。 此时的迅哥儿人至中年,本应是豪情焕发的年纪,但却让汤皖感受不到,似乎不像是历史书上那个写出《狂人日记》的迅哥儿。 隐隐忧郁的眼神,似乎看尽世间上的所有一切,青色的长衫补了又补,尽显朴素,拜见完太炎先生,就立刻找地方坐下,寡言少语。 太炎先生声音响起: “豫才,你还在教育部做事么?” 迅哥儿抬手,不卑不亢道: “答先生,豫才如今还在教育部佥事” 钱玄立马接过话来道: “你还待在那地方干嘛,乌烟瘴气,让你来大学教书都不干,每天对着金石碑帖,我看早晚眼睛要瞎!” 迅哥儿也不生气,不答话,倒是钱玄显得恨铁不成钢。 太炎先生又道: “豫才啊,我门下这么多人,偏偏你随了我,怕是要最终落得个“不知好歹”的下场。” “先生高义,我本不过如此,如真有那天,我自坦然接受!” 虽然迅哥儿这时候是在教育部任事,但是已经对袁大头的某些做法产生了极度的不愉快,于是就转而开始抄古碑,辑录金石碑帖,校对古籍的一些工作,每天见不到那些人叽叽喳喳倒也显得清净。 如今和弟弟一起租住在一间房里,生活虽清贫,但也乐得不和那些人沆瀣一气。 逷先先生适时笑道: “我们北大邀了几次豫才来教书,他都不来,还说北大太高,自己德行学识不能胜任。你说气人不气人,连带着骂了我们北大全体教师,谁不知道他豫才的才能和品格。” “逷先兄,请多包含,那时候正直心烦,语言粗鲁了。” “我自是了解你的,哪怕你堵着北大的校门大骂,也不可能是骂我。”逷先先生吧唧一大口茶水,笑哈哈的道。 钱玄横跨几大步,走到迅哥儿前,忍俊不禁道: “逷先兄,别人敢不敢堵北大校门我不知道,但要说豫才,要是逼急了,这事绝对能干出来。不过要我说,你们北大里那帮人,真是小人,免得糟蹋了豫才。孑民先生还没说要来北大当校长,有的人就着急上赶着!” 还未等钱玄说完,逷先先生马上接着讥笑道: “这世上只有两个好人,一个是蔡公,另一个就是他辜汤生,整个北大哪还有其他人入的了他的眼?” 汤皖深刻且及其严重的意识到,没有知识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情,这也就罢了,最要的事,不在同一个高度,往往连别人在谈论什么都不知道。 只得认真的聆听,加上仔细的回忆学过的历史,也只能明白个鸡毛蒜皮,可谓痛苦至极,好在还能多多少少知道点,不至于跟个傻子一样。 竖起耳朵就听太炎先生道:“辜汤生这人,身性好狂,知识渊博,学贯中西。当年辜汤生任职在两广,张之洞先生就曾评论道:‘满腹经纶,杰出人才’,论对西洋文学的了解,辜汤生可谓中华第一人。我曾与他交流过,进取不足,死守老一套,不是同路人!” 汤皖脑子里清晰的呈现出辜鸿铭——辜汤生的简介,顿时惊为天人,号称“清末怪才,”会九门外语,获得13个博士学位。 别说在这个年代,就是在后世,这样的人也足够被称之为“怪才”,难怪眼高于天,毕竟人家有实打实的资本去俯看脚下的人! 接着听见钱玄道: “依我看啊,等孑民先生上任,逷先兄你应该提出建议,北大的老师不但要才识,人品更要讲究,免得交出来的学生个个没教养!” 汤皖不禁纳闷,这钱玄是和辜鸿铭结了什么仇?什么怨?跟打了鸡血似的,往死里怼。不外乎就是前些天,在报纸上干不过别人,这回可算是找到出气的地方,一发不可收拾! 再紧接着听见钱玄说:“用皖之的话来说就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 逷先先生道:“德潜,此话何解?” “那辜汤生自诩好为人师,又喜欢女人小脚,据说可激发灵感,我看这是表里不一,不是当面立牌坊,背后当婊子么?” 正文 第八章、龙泉寺清谈(二) , 众人听话皆哈哈大笑,唯有钱玄话毕,汤皖冷不禁浑身一机灵,哀怨道: “德潜兄,你发牢骚就发呗,扯上我干啥?怕不是嫌我没事干,也要去写文章斗上一斗么?” 钱玄毫不犹豫的指着汤皖鼻子道: “你汤皖之什么人我最清楚,屁股一撅,我就知道拉的什么屎?再说论骂人那一套,他们岂会是你对手?” 只见汤皖被拆穿,脸既不红,心也不打鼓,谦虚道: “你们在座的,都是国学大师,社会有名望有地位,犹如大海里的铁甲舰,我不过是渤海湾里的一片小舢板,只要风大一点,就被拍死了,不可同日而语!” 边上的迅哥儿突如其来的一句道: “小舢板多了,铁甲舰未必招架得住,甲午年可是历历在目!” 虽然迅哥儿话里的意思汤皖明白,但是甲午年的事也太过沉重,为了不让话题继续沉重下去,便只好暂时委屈一下钱玄了,抬手致意道: “谢豫才先生,不过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我不过乱世一浮萍,帮不了国家,却也不想拖累国家。” 然后话音一转道: “不像德潜兄,生来便是飞在天上,高高在上的,我等只能抬头看他。熟知我中华隗宝,精通四德——礼,义,廉。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屡战屡败的精神,实在望尘莫及!” 仔细说来,骂人也是一门学问,中国流传下的传统文化里,单就骂人一门可做单独一门学科。对于粗鄙者,可直接破口大骂,如泼妇骂街版,精华在于泄愤。对于做学问的人,要懂得迂回婉转的骂,故作高深。 众人听完,无不啼笑皆非,捧腹大笑,便听闻迅哥儿说; “四德知其三,乃是无耻。生来便是飞在天上的,什么解释?” “我们活人都是双脚着地的!”汤皖淡然解释道。 随后又解释了前些天,钱玄众多小马甲与人报纸上大战的事迹,最后画风一转,道: “我看屡战屡败不能完美诠释德潜兄的精神,应该是屡败屡战才对!” 听汤皖解释完,皆称骂的好,钱玄无奈笑道: “诸位这回见识到了吧,这骂人的功夫,皖之可谓行家里手,信手拈来,第一回见骂人比夸人还清新脱俗。” “依我看,天下骂人者,皖之为状元,豫才次之,其余皆榜上无名!” 有这样一个无时无刻不那你开玩笑的损友,汤皖还能说什么呢?只不过以这样一种意料之外的方式融入这个圈子,确实是差强人意,不过效果绝对杠杆的的。 这个排名一出,大家伙都笑的不行,连太炎先生都一边喝着茶,一边笑嘻嘻,指着钱玄笑骂: “孽徒!” 逷先先生道: “原来不知道德潜四德知其三,现在听皖之一说,名副其实。” 天上的日头渐往西偏,见众人兴致颇好,汤皖便主动提到: “今日月明星稀,又没什么大事,不如借太炎先生院子一用,招些好酒好菜,好好絮叨絮叨!” 钱玄又见汤皖正话反着说,意思不言而喻,嬉笑道: “皖之这张嘴,死的给说出活的。” “老师,意下如何?” “让皖之去准备,你们进去抬桌子,打几圈麻将,好酒好菜怎能没麻将!” 汤皖走到门口,掏出几块大洋扔给门口士兵长官,然后把写好的单子递过去,嘱咐几句。士兵长官见如此,也乐得照办,既能让耳朵安静,又有钱拿,何乐而不为。 国粹麻将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院子里劈啪作响,竟独得在座各位大佬的宠爱,牌桌上与牌桌下,众人的态度更是不一样。 比如迅哥儿刚被坐在上手的钱玄截胡,不禁大骂一口: “德潜这人,我看四德知其二,缺礼与耻,明知我胡三万,还拦着,讨厌得很!” 钱玄自然嘴不闲着,道: “这赌桌如战场,即是战场之上,如何讲四德,豫才该不会凭三寸不烂之舌退敌?” 这边又重新开牌,逷先先生道: “豫才有孔明之智,却无孔明之嘴,等一下,二筒碰!” 随即丢出一只红中,接着道: “该多和皖之来往。” 见自己被@一下,汤皖自然而然接过话来,道: “还是逷先先生慧眼如炬,只是我已经把德潜带偏了,万不能把空如白纸的豫才先生带进沟里,这是要被后人骂的,担待不起!” 牌桌上继续,太炎先生出一只八筒,下手的钱玄道: “碰,还是老师知我意,听牌!” 接着道: “豫才兄,心中有丘壑,嘴巴活天生的,皖之只要后天稍作点播之用即可。不过要论点播之用,我倒是学到皖之一二,可做豫才指导,不收钱的。” 这时候迅哥儿摸到六条,刚好听牌,道: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指导一二?” 此时桌面上牌已经没剩几张了,每打一张牌都要瞻前顾后,迅哥儿又摸到一只东风,随手就扔,恰巧钱玄单调东风! “胡了!” 牌桌上还在继续,气氛甚是融洽,迅哥儿今日估计是牌运不好,一把都没胡到,麻将可就遭了殃,被挨个问候! 这时候,单子上的东西已经买了回来,在侍者的帮助下,新鲜羊肉洗净切串,侍者再打理蔬菜,炭火也正在巍巍升起火苗。 汤皖打算做一顿烧烤大餐,外加炒几个蔬菜,一顿就全活了。 不一会儿功夫,几个蔬菜就炒好了,都是平常时令家常菜品,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胜在卖相看着赏心悦目。 炭火上的羊肉滋啦出油脂,肥瘦相间,在撒上一把孜然,不用其他的调味品,便已然觉得香味扑鼻。 麻将桌搭得快,撤的也快,夕阳余晖斜拉着铺在院子里,袅袅青烟不紧不慢的升起,无论外界如何热闹,都影响不到院子里,实乃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迅哥儿可算是找到机会了,麻将桌上郁闷了好几圈,摩拳擦掌,势必要在酒桌上与钱玄论高下。 正文 第九章、行酒令 , 三五好友,师长同门,酒至酣出,太炎先生提出行酒令,做主令官,行姓名令,既由令官发问,以此吟出带有在场各位姓氏的诗词,规定时间内,想不出则罚酒,再过一轮,还吟不出不出,就继续罚酒,一个姓氏只能剩一个人不喝酒,才算结束! 太炎先生点到逷先先生,那么下面的吟诵的诗词里面就必须带有朱字!汤皖仗着脑子里的记忆,硬是跟了三轮,随后只能靠着酒量硬撑,钱玄第七轮淘汰,迅哥儿第八轮,逷先先生站到最后! 太炎先生第二个点到迅哥儿,即带有周字的诗词,汤皖同样只跟了三轮,分别是《短歌行》;《赤壁》;《赤壁赋》。 和文化人谈文化,纯属没事找虐,汤皖就是这种,好在酒量够持久,也就这么踉踉跄跄勉强跟一圈。 迅哥儿是彻底和钱玄杠上了,姓名令逷先先生独山鳌头,剩余两人各胜一圈打平,汤皖吊车尾,看不见尾灯的那种。 于是迅哥儿提议飞花令,听到太炎先生解释飞花令,汤皖发现这种玩法更难,比姓名令高级,不但要出现特定字,还有明确的位置限定。 例如: 花开堪折直须折,花字为首; 落花人独立,花字为第二位; 感时花溅泪,花字为第三位; 以此类推,跟不上或者位置不对罚酒,眼见这俩人掐的死去活来,汤皖自知这类游戏与自己无缘,实在是超出了九年义务致教育的范围,心有余而力不足。 更何况,虽然这酒度数不高,但万一积少成多,喝醉了,说出什么疯言疯语,岂不是闹笑话! 于是怯怯起身招呼全场,佯装诚恳道: “各位先生原谅一下,我自知学识匮乏,实在不能继续喝酒了,还请包涵。” 钱玄哪能放过灌倒汤皖的机会,距离上次被汤皖放到还不足一个月,晚上可是牟足了劲,要向汤皖和迅哥儿发难的。 连说道: “皖之兄向来酒场无敌,怎么今天倒是先缴械投降了呢?” 迅哥儿及时补充道: “原来皖之兄酒量如海,今日怎得提前收场,莫非家中有急事?” 听到这,旁边钱玄大声仰天大笑道: “皖之孤家寡人一个,家中连只母苍蝇都没有。” 众人皆哄堂大笑,倒是惹得汤皖羞涩难耐,面红耳赤,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崇尚早婚,过了二十还是没结婚,是要被鄙视的。 但是又不能直接说,你们文化人的事情我实在掺和不了,人都是好面子的,汤皖也不例外。只得转而求其次道: “要不这样吧,你们说个其他惩罚,只要不违背伦理道德,我接了就是。” 钱玄和迅哥儿俩人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继续声讨。汤皖反正顶这个厚脸皮,飞花令肯定不来了,免得自讨苦吃。 还是太炎先生出来打了个圆场道: “皖之年龄最小,以礼待之,可让;国学非他擅长,当让;常言道:诗词歌赋,不如让皖之任选一样!” 汤皖顺着阶梯就往下爬,也顾不得旁人大笑,想了想,计上心来,便道: “那我就唱歌吧,唱的要是难听,尽可捂住耳朵,我不怪他!” 挺起胸膛,迎着众人,张口便大声唱到: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这是美丽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可能是饮了酒,也可能是吃饱喝足,更可能是这首歌对这个时代赋予的意义更深刻。尽管没有专业歌手唱的那么动听,甚至高音有些嘶哑,但却深深的吸引了众人的耳朵。 两条大河横贯中华大地,一条在北,一条在南,自西边高山而下,蜿蜒千里东流入海,几千年来皆如此,哺育两岸的一代又一代的穷苦大众。 八百里皖江,成就了一片自古以来就繁盛的鱼米之乡,谱写了一首首英雄赞歌。汤皖想起了小时候去江边外婆家,那时候没有通车,近点地方全靠两条腿走,累了就让父亲背着,母亲在后面托着! 走过大片翠绿的稻田,走上长江边的高高的沿江大堤,两旁有茂密繁盛的芦苇荡,远处的江面上行驶着各式各样的船只,发出刺耳的汽笛声。 不知道此刻的他们是不是也听到了这首《我的祖国》,虽然脚踩同一片中华大地,但此年却不是彼年,此人也非彼人。 一想到此处,眼泪便不由自主的唰唰往下流,汤皖用袖子擦拭眼泪,朝着老家的方向继续大声唱到: 姑娘好像花儿一样 小伙儿心胸多宽广 为了开辟新天地 唤醒了沉睡的高山 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这是英雄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 好山好水好地方 条条大路都宽畅 朋友来了有好酒 若是那豺狼来了 迎接它的有猎枪 一曲唱完,耳边传来了热烈的掌声,回首看去,只见坐在上首的太炎先生双眼通红,颤颤巍巍道: “皖之唱的精彩之极,让我想起了我老家——浙江余杭,我家门口也有一条大河,叫钱塘江。” 随后叹嘘道: “一晃竟然三十多年,也渐渐淡了老家的模样,等此间事了,我便回浙江老家,安度晚年!” 随后嘴里也喃喃唱起了: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 渐渐歌声变大,大家都打着拍子,一起随着太炎先生高声唱着。 好的作品是不受时间,不受时空影响的,是能呼唤的起内心深处的某些悸动,正是因为如此,才造就了经典。 正是因为经典,才带给了不同的听众不一样的情愫,太炎先生想起老家乡,汤皖想起老父母,迅哥儿等人想起了家仇国恨。 逷先先生忙问道:“这首歌是哪位先生所作?歌词朴素致雅,却又铿锵有力,实乃大作!” 《我的祖国》在新中国声名远播,影响力很大,在普通民众心中地位极高。在上小学的时候,语文课本上有一篇课文叫《最可爱的人》,讲述的是远离家乡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的故事,汤皖便是在那个时候从语文老师那里学来的。 现在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但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剽窃,只好说道: “这是我们老家那一带的民调,世世代代口口相传,我在南洋那会,也是从周围老家人嘴里听到的,就记在心里。” 正文 第十章、小兵轶事 , 太炎先生提议,汤皖口述,钱玄记录,把这首歌给记录下来,另外由钱玄回家整理这次的龙泉寺一行,其余人补充。 民国文风昌盛,尤其是能参加文人雅士的聚会更是引以为荣,像今天这种高规格聚会一般来说,是要有专门的人来记录聚会时发生的一切。 院子里的人所不知道的是,院子门外有两个小兵正背靠在院墙上,嘴里正在低声抽泣,喃喃道“一条大河波浪宽......” 极细小的抽泣声还是被汤皖发现了,打开门来,原来是门口看守门卫。 两人斜背着长枪,低着头,歪靠在院墙上,长着青春疙瘩的嘴角微微抿起,在呜呜的小声抽泣着! 已经洗的发白的破老式军装,领子口被黑色针线粗糙缝补过,小腿缠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绷带,脚上穿着一双破军鞋,脚后跟露在外面,胸口的地方因常年背枪,勒出了一条斜向上的黑色印记! 仔细看袖口的地方,湿漉漉的一大片,俩人看见有人出来,知道偷听被发现了,其中一个立马急切解释道: “刚才俺们俩就听唱歌了,其他啥也不知道,俺们马上就走!” 说完拉着同伴就要跑,破军鞋在石板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汤皖邹了邹眉头,也不打算说什么,刚准备关院子,就又听到急促的啪嗒啪嗒脚步声。 只见刚刚那两个小兵脚步飞快,又冲到汤皖面前,呼吸急促,脸色紧张,怯怯的道: “能教教俺们唱那首歌么?” 见汤皖没能听明白,于是一边手连比带画,一边大着胆子用唱道: “就是一条大河波宽......” 挤了挤眉头的汤皖,稍显疑惑,便问道: “为啥?” 小兵右手垂下,手指紧紧的抓着裤腿,结结巴巴道: “没啥别的,就是俺们俩一听到这歌,就.......就想起了俺们老家,所有就......” 院门口的异常行为引起了院里的注意,待问清楚缘由后,太炎先生让这俩小兵进院子说话! 两个小兵并着肩,亦步亦趋地跟在汤皖后面,一抬头,就被桌上的一大盘羊肉吸引了目光。 就那么背着枪,直晃晃的站着,视线牢牢锁定在羊肉上,不曾挪动半分,喉结上下摆动,吞吐着口水。 或许是意识到大家都在看着,布满疙瘩的脸庞开始变红,低着头,手指扣着裤腿,显得局促不安。 汤皖见此,上前拍了拍胳膊,然后转身去桌上拿了两串热乎的羊肉,递给了他们俩! 两小兵犹豫瞬间便做出了选择,从背后卸下枪,整齐的靠在远处院墙上,双手在衣服上磨蹭了几下,迫不及待的接下羊肉,两三下就干完一串! 汤皖只好又去抓了一把,一人分几串,俩人狼吞虎咽,没几大口,几串羊肉又被彻底消失殆尽! 院里众人皆哑然失笑,都笑咪咪的定眼看着两个小兵吃羊肉串,眼看着小兵手里的又没了,太炎先生赶紧挥手示意把整盘都端过去! 趁着俩人忘我吃羊肉的功夫,汤皖挥手招来侍者,要来了两大碗凉白开水,放到两人面前! 一整盘羊肉串一小会就被这俩小兵吃完,然后又几大口喝完一碗水,打了个饱嗝,才算完事。 汤皖搬来两张椅子,示意俩人坐着,没想到俩人说什么也不肯,直到没办法了,才眼神上下闪躲道: “俺们屁股脏,不敢弄脏椅子嘞!” 汤皖把手往俩人肩膀上一拍,学着口音,笑道: “只管坐着,弄脏了不要赔钱嘞。” 俩小兵还是不肯,直挺挺立着,就是不坐,汤皖随即佯装生气说道: “你俩要是还站着,就把刚才的羊肉吐出来,不吐就赔钱!” 咋还能把吃进肚子的吐出来呢?何况俩小兵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过年也吃不上。 一听说要吐出来,立马慌了神,那还管得了其他,一屁股牢牢坐在椅子上。 看到俩小兵这样,众人都哭笑不得,好意有时候未必比羊肉来的恰如其分! 太炎先生问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 左边的小兵认真答道: “俺叫王大牛,他叫王四斤。” 汤皖看到当王四斤名字被叫起的时候,下意识的头往下压了压帽檐,这才注意到他额头上有一道疤痕一直延伸到眉角,被帽檐遮挡了大部! 太炎先生又问道: “今年多大了?” 王大牛道: “俺18,他17。” 这岁数本应该正是发育长个的时候,但王大牛和王四斤俩人,身子单薄,颧骨突出,个子也不高,显然是长时间营养不良所致。 “老家哪里的?” 王大牛道: “头儿说俺们老家在徽州,俺们又不知道徽州在哪?” 汤皖一听口音疑似阜阳一带,立马问道: “可是徽州北方,阜阳?” 俩人皆摇头,不知道阜阳在哪。 汤皖又问道: “可记得你们村,镇,县叫什么?” 没想到俩人异口同声道: “王家坝!” “你们老家门前是不是有一条大河经过?”汤皖又问道。 说起门前大河,俩人抬了抬头,眸子里明亮多了,话多了起来,激动道: “对!对!俺们村前就有一条大河,可宽可长了。” 一篇看过王家坝泄洪报道突然在汤皖脑海里显现,大得是没错了,这俩人还是自己老乡呢! 于是亲切的对俩人说道: “你们老家门前的那条大河应该叫淮河,你们老家应该在徽州阜阳市阜南县王家坝。” 俩人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互相看了看,很是迷惑,咋王家坝前头还加了这么多字呢? 钱玄笑着道: “皖之兄,这俩人说起来,还是你老乡!”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句话俩人可都听懂了,看向汤皖道眼神立马不一样了,连带着热乎劲都足了。 汤皖也不否认,搬张凳子坐到俩人面前,问道: “什么时候开始出来的?” 有了老乡这一层关系,俩人说话轻松了许多,王大牛道: “俺们俩出来有5年了!” 汤皖心里一算,大牛13岁,四斤12岁就出门闯社会了,不由得一阵唏嘘。 又赶紧问道: “那家里人怎么会让你们这么小就出门闯荡社会?” 只见大牛用油腻腻的手抓了抓头发,憨厚道: “老乡,你不知道,俺们那儿一到夏天就发愁,担心大河发水,要是家里稻田淹了,就得去城里给人当儿子嘞。” “俺们出门那年夏天又发大水嘞,田全淹光了,没得吃,本来有个人来俺们村收娃娃,嫌弃俺们年纪大。后来有个在外地的伯伯突然回村了,就带着俺们5个一起走了。” “其他人呢?” 说到这个地方,大牛明显有些悲伤,语气变得沉闷,哽咽道: “他们都死嘞!” “咋都死了?” 只见大牛眼睛咬着嘴唇,开始有些悲泣,低沉道: “俺们一起离家走了十几天路,就发现虎子生病了,躺在柴火堆里不能动弹,伯伯摸了一下虎子脖子说救不活了,第二天早上人就硬嘞!” “后来到了天津,没过几天铁蛋也得病死嘞,铁锤去年被枪当场打死嘞!” 或许是从来没和人说过,这次遇到了老乡,说着说着大牛和四斤就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身体颤抖,双眼紧闭,眼泪就顺着脸颊往下淌,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呜咽道: “四斤去年也差点死嘞,子弹擦着额头过,当时流了好多血,眼睛都睁不开,俺还以为就剩我一个人嘞,吓的俺几天没睡着。” 汤皖顿时觉得心里没来由的痛苦,越来越强烈,像是憋了一口气,慢慢的窒息,轻轻掀起四斤的帽子一角,一条狰狞的伤疤显露出来。 俩人也就才十七、八岁,要是在新中国,正是在读高中,准备参加高考的时候,哪个不是爹妈手心里的宝。 但是在这个社会混乱,天灾人祸不断的年代,已经和死神擦肩而过了数回。 汤皖不由得想到这个世道,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大牛,四斤死在大水里;死在半途上;死在人祸中。 才十二,三的孩子就背井离乡,他们能懂什么?家里发大水,田地被淹,没了收成,养不活人,就和同村的伯伯出来闯荡,短短几年,5个就已经死了3个,剩下2个在这个世道里,也未必就能活下去啊! 缓缓转过身去,汤皖眼睛顿时变得迷蒙蒙一片,紧紧咬着上下颚,又道: “那你走的时候,家里还有谁?” “俺家就俺娘和俺弟在家,四斤在家也是老大,他家就剩他娘和他妹!” “那你们爹呢?” 大牛听到问他爹在哪儿,一时有些迷茫,然后才道: “打俺记事起,就没见过俺爹,听俺娘说是和四斤爹一道死在鲁省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继续哭诉道: “俺走的时候,俺娘就嘱咐俺,千万不要像俺爹一样死在外面,魂都不能回家。” “俺娘说,死的时候,一定要在心里拼命喊王家坝,眼睛要看着老家的方向,魂就能自己找路回家!” 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无论在哪里,死后一定要埋葬在老家,埋葬在生他养他的故土里,方能入土为安,灵魂得以安息。 汤皖不禁想到,大牛妈在送大牛出门的时候,应该就想到大牛这辈子估计也要和他爹一样,死在外边,所以才叮嘱大牛一定要牢劳记住王家坝!不知道徽州为处?不知道阜阳为处?更不知家乡,只是知道王家坝这个地名! 想到这,心里像是决堤的大河,再也控制不住,用袖子抹了一下脸,转过身去,对着太炎先生,钱玄,迅哥儿,逷先先生,痛苦的质问道: “他们还只是一帮十二,三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糟受这样的苦?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钱玄涨的脸色通红,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逷先先生满脸同情的看着大牛和四斤;迅哥儿则是一言不发,只是把酒往嘴里灌,眼神空洞。 太炎先生长吁道: “皖之,这不是他们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这个世道对不起他们!” 迅哥儿起身啪的把碗摔在地上,悲愤道: “是世道的错,更是人祸。”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个世道的最终好与坏,关键在于人。换言之,一个国家的兴盛与衰落,关键在于执政的人。 国家兴盛强大,能御外敌,政通仁和,则人民生活幸福,百姓安居乐业;国家衰落倒退,不抵外侵,上下颠倒,则人民生活贫苦,百姓颠沛流离! 汤皖平缓了一下心情,轻轻道: “那你俩知道老家在什么方向么?” 俩人都摇摇头,汤皖站起来,抬手指着南方的某个方向,道: “你们老家王家坝就在我手指的这个方向!” 俩人顺着汤皖手指的方向望去,死死的把这个方向记在心里! 太炎先生在心里默念一遍,叹气道: “你们俩的爹应该是属于北洋常备军,袁大头当过鲁省巡抚,时间也吻合,怕是真不在了!” 北洋军的前身是淮军,由李氏创建,由于受到曾国藩湘军的影响,淮军成立的时候,基本是由徽州老家先出来当兵的人,回家乡一个个招募来的。 后来袁大头接手北洋军,在鲁省当巡抚的时候,新建陆军常备军,核心架构还是一些淮军老人,大牛和四斤的爹,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招募到鲁省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死在鲁省! 正文 第十一章 老师,真没当过 , 龙泉寺是不让过夜的,尽管后院的厢房还有许多,拜别了太炎先生,四人一行走在月满如霜的路上。 这年头不安分,偏僻的路径晚上是很少有人的,大牛把枪从背后卸下,紧紧握在手里,远远的悄悄跟在四人身后不远处,警惕的盯着路的四周。 迅哥儿和钱玄是喝大了,走路摇摇晃晃,汤皖和逷先先生只好一人扶一个,架着胳膊往前走,累了便靠在路边的大树上休熄一会。 迅哥儿酒喝醉了,特别不老实,非要笔挺挺的站着,就是不靠在树上,问他为啥一定要站着? 答道: “坐着比站着舒服,所以坐着的比站着的人多!但我就偏不坐着,越是让我坐着,我就越不坐,我就要站着,堂堂正正的站着!” “中国人站了几千年,不能轮到我这变坐着了!” 钱玄一听到这话,立马起劲了,直溜溜的也站着,嘴里含糊不清道: “他豫才能站着,我钱玄自然也是要站着的。” 汤皖只得一边扶着,一边陪站,免得摔倒。 总算是恢复了些体力,汤皖架着钱玄一只胳膊,大喊一声: “还能走么?!” “走!” 钱玄回答的声音就和老和尚敲钟一样响亮,就这么踉踉跄跄的往前走,汤皖也不打算搀一把。 路上走走停停,半路和逷先先生分开,把钱玄送到家,已经是深更半夜,汤皖站在院门前,朝着远处招了一下手,只见阴影出走出一个单薄的身影,正是大牛! “进来吧。” 招呼完一声,就往里走,也不管身后的人跟上来了没。没有天然气,液化气,光是生火就是一件麻烦事,好在大牛身手熟练,也不待汤皖发话,就自顾自接过手去。 把西红柿烂掉的部分切掉,在把面条放进烧开的水里,加上鸡蛋和西红柿,出锅撒上葱花,整整做了两大碗。 大牛也不吭声,见到老乡发话,端起大碗,就闷坐在灶台生火的门口,呼啦啦的开始喝汤,吃面条,三下五除二就干完了一大碗,却看着空碗里的鸡蛋发了愁。 最后一咬牙,手捧着鸡蛋轻轻的放置在胸口衣服里面,整个右手臂紧贴着胸口下部,不让鸡蛋落到腰上。 月光透过厨房窗户,把灶台那一片照的透亮,汤皖在院里刚好目睹了全部过程,暗骂一声: “没脑子的。” 然后走到厨房,往锅里又加了些水,灶台里添了把柴火,等水开了,把盒子里的6枚鸡蛋一股脑的都扔进锅里。 汤皖佯装一脸生气,指着大牛胸口的位置,道: “澡也不洗,那玩意你指望谁来吃?等你回去,路上就散架了,赶紧吃了,看着难受!” 大牛也不生气,笑嘻嘻从胸口,小心翼翼的掏出鸡蛋,一口就吞下去了,手还在胸口找有没有剩下的残渣。 汤皖赶紧别过脸去,侧着身子,不忍再看,等到锅里的鸡蛋都飘在水上打转,才回过身子,捞起鸡蛋,放到盒子里,道: “带回去给四斤吃。” 大牛像宝贝似的抱紧盒子,生怕被人给抢了,高兴道: “俺晓得嘞!” 汤皖看着大牛傻笑,心里也高兴,默默走到院里,端着刚才放下的碗继续吃面。 “大牛,赶紧回去,太晚了,路不好走。” “把锅里水烧开了,俺就走!” 汤皖疑惑道: “你烧水干啥呢?” “洗澡水,俺们头儿经常洗澡,水都是俺烧的。” 心思质朴的大牛,想不到可以感谢的方式,就想起了烧洗澡水。 等到汤皖洗完澡出来,大牛已经不见了踪影,看着灶台上的锅刷的干干净净,以及洗刷干净的两只碗,顿时感觉得心里没来由的被针刺了一下。 后半夜,天气转凉,汤皖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单,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起迅哥儿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这是个吃人的社会。 仔仔细细的在心里琢磨这句话,越琢磨,越想不通,于是干脆爬起来,靠着墙壁,坐着想。是这个社会主动吃人么?还是说这这本来就是个人吃人的社会? 从一个社会问题硬是生生的上升到哲学范围,奈何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只能徒劳看着天护板。 汤皖大概是明白了,今晚是肯定要失眠,可仔细一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变得思考社会哲学问题了? 直到天微微亮,才最终被巨大的困意席卷,沉甸甸的睡着了,还是做梦比较好,梦里想要什么有什么? 想要钱就来钱,甚至夸张到只要没钱了,低个头,弯个腰随手捡钱,这些在梦里都可以实现,难怪古人爱做梦。 正当汤皖在梦里开开心心的捡钱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现实里没钱了,惊的一屁股坐起来。 是的,汤皖身上没钱了,一个大洋都没有,除了米缸里的米还可以凑合几天。 有句老话说的好:瞌睡来了,就立马有人送枕头。 前院的门被敲的啪啪啪啪作响,像是要被人用脚踹飞了,汤皖赶紧一个鲤鱼翻身,随便往身上套衣服,嘴里大喊着: “来了!来了!” 宿醉后的钱玄显得精神头不错,夫妻俩领着三个孩子,身后带着一大堆礼品,呼啦啦的就往往院子里钻,搞得汤皖一脸蒙蔽,寻思道: “也不是啥重要日子呀?” 只见钱玄夫妻俩,对着汤皖弯腰鞠躬,脸色诚恳,诚挚道: “今日特来拜见皖之兄,有一事相求!” 一看这夫妻俩这阵仗,态度如此端正,礼仪到位,汤皖立马明白,绝对是遇到重要的大事情,赶忙道: “别整这套虚的,赶紧的,遇到啥事儿了?” “替我三子拜师!” 汤皖心里咯噔一下,仿佛看见了极为搞笑的事情,露出了极为难堪的笑容,哭笑不得道: “德潜兄就别开玩笑了,为了不误人子弟,还是另请高明吧!” 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汤皖非常有自知之明,再说,这钱三可是未来新中国核物理界的扛把子,可别到时候给人带歪了,罪过就大了。 钱玄夫妻俩只当汤皖在谦虚,依旧道: “皖之兄可别妄自菲薄,你的本事我很清楚,理科这一块,我看绝对无旁人能之左右。” 听到这,汤皖开始在心里仔细衡量,思前来后,还是觉得不妥,主要是从来没干过老师,实在是心里没有底。 而且和钱玄差不多是拜把子关系,别到时候因为这事,兄弟都没得做,那就太不值得了。只得婉言拒绝道: “十分感激皖之兄看的起,但最近事情太多,实在无法分身,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钱玄一看正路走不通,于是脑瓜子一转悠,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道: “既然如此,也就不强人所难了,不过可否暂时请皖之兄代任一下,等找到了合适的老师,再作打算” 汤皖在心里思来想去,左右上下都考虑之后,觉得若只是暂时兼任一下,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且还可以有束脩拿,既可以缓解当前经济困难,又可以消磨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只好在钱玄的再三恳求下,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严格来说,拜师礼是个非常庄重肃穆的仪式,汤皖像个木偶一样,任由钱玄摆布,老实的坐在上首位置,然后三个孩子在下首恭敬的行三叩首,礼毕,在挨个送上红包和拜师帖! 等到这些礼仪都完成了以后,就轮到汤皖要说一些尊祖守规,勉励徒弟做人要清白,学艺要刻苦等的一些场面话。 汤皖思虑片刻,语重心长道: “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国家正在饱受磨难,人民正在经历折磨;但这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你们将有机会去把这个国家变得强壮,将有机会让这个国家的人民变得幸福。” “常言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命有否极泰来,年有四季更替。’愿你们终能熬过长夜,得见黎明;耐过寒冬,企盼新春。” “多年以后,回首过往,依旧能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正文 第十二章、有益于社会的人 , 因为钱大,钱二岁数得当,正在接受传统国文教育,周一到周六都没空,所以汤皖把教学时间定在每周的周日下午。 对于一个没有学识,没有经验的初学者来说,当老师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仅需要传递知识,更要以身作则,立为榜样! 这不由得让汤皖想起自己的初中老班主任经常挂在嘴边说的一句话: “相比于教书,育人才是一个老师最重要的工作,只有让你们都学会了做人,未来即使读书不成,也会成为一个对这个社会有益的人!” 老班主任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因为家里穷,没钱治,落得个终生走路一瘸一拐的毛病。但他不认命,就硬生生靠着自学英语,考上了正规的公办教师,一生教书育人无数,桃李满天下! 汤皖深以为然,穷极脑子里的所有想法,才制定了第一节课的课纲,洋洋洒洒写满了好几张纸,满篇上下都透露着一个主题:做一个有用的人,这才心满意足。 这几天,除了把《环球地理》寄向了上海,其他时间都在反复琢磨如何教书育人,课纲改了又改,最后连汤皖自己都忍不住暗骂一句: “没出息!” 周日这天刚吃完午饭,汤皖赶紧把客厅布置一番,静等自己的三个学生前来,脑子里反复演练着要说的话。 好在时间不长,钱大,钱二带着钱三,敲响了前院的大门,汤皖快步走至,看着背着个小书包的钱三,一时喜上心来,抱着钱三就往客厅走。 看着钱三在一本正经的学着钱大,钱二摆放笔墨纸砚,汤皖立马制止了,道: “先停一停,不着急忙活,今天第一天上课,我们先来聊会天。” 几个小孩子有些困惑,但也都很听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坐的端端正正,只见汤皖继续说道: “在学习之前,我先来问你们几个问题?” “你的梦想是什么?” 看着第一个被点到的钱大正一脸疑惑,汤皖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我想打败外国人!” “为什么要打败外国人?” 只见刚刚还一脸困惑的钱大,这时候眼神变得坚毅,道: “因为外国人欺负我们中国人!” 汤皖由衷的露出了微笑,并且毫不吝啬的献上了掌声。 “啪!啪!啪!” 又道: “钱二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要和大哥一样,打跑外国人!” 钱二看起来义奋群英,握紧小群头,大喊道。 汤皖同样献上了自己的掌声,顿觉欣慰,梁先生曾说,少年强则中国强,少年智则国智。一个国家的少年如能都拼搏向上,不惧艰难,那个这个国家一定会强大。 “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钱三挠挠头,道: “我要建设国家!” “怎么不是打跑外国人?” “外国人都被大哥,二哥打跑了,所以我要建设国家!” 汤皖忍不住捏了捏钱三粉嘟嘟的小嘴巴,笑着道: “很好,我非常高兴能听到你们心中的梦想,一定要牢记自己的梦想” “那么怎么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呢?” 几个小家伙纷纷摇头,相比较实现梦想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耕者种其田,医者救其命,商者忙其市,政者勤其民,兵者强其国,工者善其器,如此天下可定!在你们这个年纪,最重要的就是就是读好书,学好知识,等长大了,就能打败外国人了!” 一定能打败外国人,钱大,钱二变得可开心了,赶紧拿笔把老师说的话记下来。 汤皖说完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教具,一个简单的地球仪,摆放在桌子上,用手拨弄一下,地球仪马上打着转儿,问道: “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钱大答道: “我知道,这是地球仪?” “没错没这是地球仪,那你们了解我们生活的地球么?” 大家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汤皖把转动的地球仪拿在手里,边走继续拨弄着,道: “既然不了解,那么我们第一节课就从了解我们生活的地球开始!” 然后拿出一张世界地图,依次介绍各个大陆板块,河流海洋,小家伙们怕记不住,有的还用笔给记录下来,但凡遇到这类情况,汤皖都会放慢讲话速度,等待记录好,再继续。 三个小家伙除了课间休息外,其余时间都在认真仔细的在听课,手边的纸张也慢慢厚了,甚至还会提出各种问题,比如: “地球之外是什么?” “为什么地球要一直转?” 、、、、、、、 一节课的时间就这么飞逝而过,三个小家伙显得意犹未尽,在得到了“有什么疑问随时来问我”这句话后,抬手作辑,弯腰鞠躬才离去。 收拾好客厅,泡了壶茶,躺在院子里得躺椅上,身边的一大摞报纸慢慢变薄。 外面的世界异常杂乱,纷论不修,不是今天你搞我,就是明天我搞你,然而都自诩自己这么做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民族,最后底层老百姓还是在坐着苦哈哈的工作,这就是现在这个目前这个社会最真实的写照! 该没钱的始终没钱,该生病等死的只能等死,该作威作福的依然作威作福,一张张报纸把这个社会的丑陋百态全部暴露出来,丝毫不加掩饰。 勇于站出来说话的都是最先被挨打的,最容易被群而攻之的,但总是有这么一些人,不畏艰难,迎难而上,与这个社会反着来! 汤皖放下最后一张报纸,喝口热茶,却怎么也无法抚平心里的震荡。 袁大头真是想当皇帝想疯了,历史的历史事件也确实发生在今年年底,先是拉了一帮公知,大v在蛊惑舆论,然后在抓几个典型,以儆效尤。最后竟然还拉了一帮不知道哪个地方出来的满清遗老遗少,以证明他是继承正统! 特别是那帮满清遗老遗少恬不知耻,这时候出来站台,一脸奴才相,丢尽了脸,怕不是得到了什么好处。 《京报》上刊登有一篇笔名为“风声”的文章,文词犀利,语言诙谐,洋洋洒洒的写了大几百字,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名字叫《爹去哪儿了?》,概括性的梳理了吕布先认丁原作夫,后杀丁原投诚董卓,最后王允设美人计诱吕布杀董卓,满篇隐射这些遗老遗少们先是力挺宣统,然后又站队袁大头,最后得出结论,谁给好处就认谁当爹! 汤皖看着风声这个笔名,顿时笑了出来,全篇慢慢的都是某人的风格。 报纸上这片文章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两帮人简直骂翻了天,使出浑身解数,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这些个文人,要是上战场打仗,估计枪杆子都提不动,但是若论嘴炮功夫,那妥妥的最强王者。 正文 第十三章、沪市来人 , 一边关注骂战的最新发展,一边准备课纲,授业解惑,日子也就波澜不惊的过去了数周,没想到却是有人寻着道,专门找上门来了! “鄙人孟邹,沪市亚东图书馆馆长,受《新年轻》编辑部委托,特地来拜见先生!” 听到这里,汤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沪市来人,“新青年”就是由亚东图书馆出版发行的,不过却还是有点疑问,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还没到能让人家特意来拜访的地步。 “孟邹先生来找我有何贵干?” 孟邹处事干练,为人耿直,见到了要见的人,也就不藏着掖着,鞠躬作辑,开门见山道: “收到先生的来信,我们仔细拜读过之后,深感惊为天人,《环球地理》我们打算分十二期刊完,首刊就在下个月初,之所以来劳烦先生,一来是送稿费,二来是想再邀稿子。” “我先是拜访了钱玄先生,从他那里得知先生的信息,冒昧打扰,还请原谅!” 说完,特地又对着汤皖鞠躬致意,以示尊重。 汤皖赶紧回礼,张手以示入内,坐下说话!连忙为孟邹倒了一杯茶,这才问道: “孟邹兄来意,我已经知晓,不过国学实在非我所长,怕是要拂了您的好意。” 孟邹脱下帽子,虽然已经是十月的天,但是依旧能看到额头层层细汉,道: “皖之兄,先莫拒绝,听我细言之。当日收到来信,我们仔细拜读过之后,都觉得很惊讶。仲浦当即决定就刊发下月首刊,《新年轻》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报刊,我们需要新的文学来拓宽国人的思想,因此才来特邀。最后还有个小要求,就是用白话文写!” 汤碗心里仔细一思量,立马全然了解,但是一个不得不重视的问题就是,《环球地理》虽然用的白话文,但毕竟是科普类,远远算不上文学,有些人还能暂且容忍,但要是用白话文写文章,可是要被当枪使的。 所以心里斟酌犹豫再三,只能无奈道: “孟邹兄的意思我明白,如此时刻,我辈自当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不过文学类作品实在是无法下笔呀,有心无力。” 孟邹仿佛料到会被拒绝,也不气恼,吹了吹茶,抿一小口,怅然道: “那天,仲浦和白沙,看到皖之兄的作品,还有太炎先生的序章,激动极了,仲浦说这样的作品就该拿最高的稿酬,白沙先生说《环球地理》是开中国文学的先河之作!” 一顿马屁给汤皖拍的受宠若惊,连连谦虚道: “哪里哪里,感谢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看中,实不相瞒,之前被拒绝了好几次,也是斗胆寄给《新年轻》,死马当作活马医,不怕孟邹兄笑话,写这个的初衷是想着赚钱,没有想过其他的!” “哈哈哈哈,听皖之兄如此说,是真不拿我当外人呐,是我孟邹的荣幸。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想到因为如此倒是得来了一篇大作,真是一桩美谈呐!皖之兄,你可知我现在心里何想? “何想?” “嘿嘿,我在想皖之兄最好还是缺钱罢,那样便又能的一篇佳作呀!千金好得,佳作难求!” 汤皖用手指着孟邹,哈哈大笑道: “好你个孟邹兄,果然是个典型的资产阶级剥削派,压榨我们贫苦老百姓,应该好好写篇文章曝光一下,好让人知道你孟邹的恶劣行径。” 、、、、、、 就此一下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相谈甚欢,间隙之余,孟邹突然想到之前临行前,钱玄悄悄对他说的话,于是索性双手摊开,委屈道: “诶!此次回沪市怕是免不了要被拎出来说道说道了!白沙先生倒还好,仲浦先生那人,总喜欢开玩笑,估计又要作弄我一番,谁让我来之前放下了海口!” 汤皖挑着眉头,忍不住问道: “孟邹兄放了什么狠话?” “我来之前信誓旦旦说,此次必定满载而归,哪知、、、” “孟邹兄,请见谅,皖之实在是爱莫能助!” “我知道皖之兄有顾忌,此乃人之常情。不过一路千里迢迢来拜访皖之兄,实在不想空手而归,思虑再三,终于想到个好主意,可以一举两得,不知意下如何呀?” “奥?孟邹兄请讲!” “可以换个笔名来发表嘛,而且我们《新年轻》到时候保证全力保护皖之兄信息,不被外人知道!” 这个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是换个马甲而已,有些人就是想找也找不到,最多对着空气斗智斗勇,最主要的是,报酬极度丰厚。 “皖之兄,来之前我已经和德潜聊了很久,我们都知道你的为人,能为了素未谋面的老乡打抱不平,更何况这天下无数凄凉的穷苦老百姓。我孟邹不像仲浦他们有那么大本事,但也想为这个国家做一些事情,你难道不想么?” 孟邹突如其来的一顿深情倒是让汤皖有点意外,特别是最后的反问:你难道不想么? 说实话,汤皖自问不敢回答“不想”两个字,不因为其他,只是身体里流淌着一样的血液。身逢乱世,若是阵前冲锋或许做不到,要是摇旗呐喊还是可以客串的。 沉默许久,思虑一番,汤皖才下定决心道: “我自知学问一途还差人许多,只怕到时候徒惹笑话。” 听出有转机,孟邹继续道: “怎么会呢?皖之兄对于新文化绝对有着独到的见解,你的《环球地理》白话文是真的极好,仲浦先生独爱之。”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推辞了,免得让孟邹兄回到上海被作弄,我尽力而为。” “孟邹在此替白沙先生和仲浦先生感谢皖之兄!” 汤皖在心里苦笑,被这个时代莫名的推着往前走,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因为你不知道你会被推到哪个地步,是否做好了准备,答案很清楚,没有任何准备。 但是面对孟邹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汤皖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呗,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一想到白花花的大洋,危险什么的暂时先抛开吧。 “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晚上由我做东,替孟邹兄接风洗尘,也好见识一番首都的风土人情。” 见事情已定,孟邹心情愉悦,笑道: “那就厚着脸皮吃一顿了,哈哈,事先说明一下,鄙人荤素不忌口,中西不讲究,全凭皖之兄做主。” 正文 第十四章、你有病,得治! , 这年头的交通可不是以后的高铁飞机,极其不便利。沪市没有直达首都的火车,需要先坐车到金陵,过长江至江北浦口花费大约半天时间,然后从浦口坐直达的火车到平津大概需要1整天时间,再从平津到首都又需要大概半天。整整两天都得耗在路上,坐过绿皮火车40小时的人都懂的痛苦! 再者说了,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待遇真的很高,出乎你的想象,你敢相信《环球地理》的稿费千字一元,光稿费就有20块大洋,后续的出版费用还另算。 所以一顿饭什么的在汤皖这里看来都是小事情,就冲人家这态度,就该好好招待一番! 正在汤皖想着晚上去哪里请客的时候,院里进来了不速之客,定眼一看,正是钱玄和迅哥儿两人。 “我说两位,今天刮的什么风,敢劳二位大驾光临寒舍?” 钱玄提着衣襟,几步跨进院内,鞠躬作辑,昂着头,神戳戳道: “我观今日北风正浓,随即掐指一算,某人要请客吃饭,想着总不能还是西红柿鸡蛋面,于是特地去找豫才,来蹭一顿铁公鸡的饭!” 迅哥儿不搭钱玄的腔调,礼毕,自个儿往石凳上一坐,倒起了茶水,姿态潇洒道: “德潜对我说,晚上有免费饭,问我要吃不?我一想最近烦心事儿多,没什么胃口,嘴里都淡出个鸟了,合计着不吃白不吃,于是就来了,皖之兄不介意多双筷子吧?” 随着钱玄也坐下,迅哥儿也给倒了杯茶,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汤皖也乐得打打嘴炮,往躺椅一躺,示意迅哥儿续上茶水,道: “两个人也是吃,三个人也是吃,不过多双筷子而已,反正又不加菜,多来几个又何妨,桌子坐得下就行。” 钱玄赶紧扒拉一口茶,淡定道: “就算桌子全坐满又如何?我肯定是最快吃饱肚子的,论抢饭吃,我还没输过!” “钱玄兄,我劝你赶紧看看医生,你那是病,得尽快治疗。”汤皖此时默默来一句。 “你就别忽悠了,我活这么久,还没听说过吃饭多少能生病的?” “你是不是吃饭的时候,越吃的快就越容易饱,慢慢吃就吃得多?” “是的,确实有这个情况。” 汤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本正经,板着脸道: “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一个容器的大小不会改变,那么正常人胃的大小也不会轻易改变。然而钱玄兄,你的胃忽大忽小,这很不正常,岂不是病?” 摸了摸脑袋的钱玄貌似有点懵圈,然后又问了问迅哥儿,道: “豫才你有没有这样?” “我一向斯文,吃饭如读书,得细嚼慢咽,不曾有过你这种情况!” 不信邪的钱玄有看向了孟邹,道: “孟邹兄,你呢?” “我一向讲究适可而止,从不暴饮暴食,也不曾有过这个情况!” 钱玄顿时有点不确信了,看着忧心忡忡的汤皖,又摸了摸自己胃部的位置,怎么感觉有点疼痛感。 而始作俑者的汤皖觉得还不够,得再加点料才有趣,眼中精光闪过,于是道: “钱兄可是觉得胃哪里不舒服?” 钱玄眉头紧锁,姿态紧绷,道: “没、、没有,中午吃撑着了,有点消化不良,摸摸就好了!” 见鱼儿要上钩了,汤皖继续加猛料,佯装叹气道: “诶,中午吃的到现在还没消化,这问题有点大,难道是提前了?” 汤皖眼见计谋即将得逞,一瞥头就看见迅哥儿捂着个嘴在偷笑,赶紧轻轻踢了一脚,递了个眼神,然后假装心烦的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道: “这应该是一种慢性病呀,一般40岁以后才发作,正常来说刚开始会食量慢慢减少,直至体消而亡,怎么就提前了呢?” 钱玄听着浑身不自在,感觉胃部的疼痛感更加剧烈了,特别是汤皖看着自己的奇怪眼神,让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于是眼神殷切,小心问道: “可有的治?” 只见汤皖委婉且断断续续道: “也不是不可治!” “只不过嘛,” “诶、、怎么说呢,” “我在外游历时,是偶得过一药方,本来刚好对症下药,不过你这提前发作了呀。” 一听能治疗,哪还管得了其他,只要不是绝症就好,钱玄顿时可算是放下心了,瞬间元气满满,道: “看来我前某人前世造了大功德,今世命不该绝呀,皖之真乃我善人!” 汤皖扬长大笑道: “过谦!过谦!” “恭喜钱玄兄喜得良方,此情此景可喜可贺,不如今晚孟邹兄的接风宴和钱玄兄的一起办了吧,双喜临门,岂不乐乎?” “当理!” “尚可!” “那就一起办了吧,不过今晚做东的自然得是我钱某人了,接风宴来日方长犹可期,喜得良方可遇不可求,皖之意下如何?” “你钱玄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覆水可收?待我前去写下药方,以解救钱兄,免得你酒桌上放不开,落了场子!” 说完就当着众人的面,扯出一张纸,写着: “谁那么吃谁有病!” “哈哈哈哈!!!” 、、、、、、、 到这会儿,大伙哄堂大笑,就属迅哥儿笑的最大声,唯独钱玄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懊悔道: “诶呦,原来是招了道儿,我就说嘛,一顿给我忽悠的。早知道你这铁公鸡的毛不好拔,没想到反倒是拔了自己的毛!” 迅哥儿喝了口茶,窃笑道: “言多必失了吧,皖之的便宜你得吃到嘴里才算是占着了,没吃到那都不作数的!” “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丢下这一句,汤皖止住了大笑,站起身来,招呼道: “赶紧的,傻楞着干嘛,前面带路,让我等也享受享受国学大师鞍前马后的待遇!” 若是钱玄看过一部叫做《卖拐》的小品,肯定会异常熟悉此中情节,不过也不会为此事生气,纯粹当是好友间的玩笑话,一顿饭对于他钱某人而言,只是毛毛雨罢了! 正文 第十五章、新旧之争 , 一行人钱玄打头,直奔全聚德楼而去,若要来首都吃东西,其他可以忽略不计,但全聚德烤鸭是非吃不可。 远远的就能看见巨大的全聚德招牌熠熠生辉,傍晚的街道逐渐清凉,黄包车在门口来来往往运送宾客,店内小二在拥促着客人往里走,大街上拥挤的人群来来往往,唯有安静的青石板路默默承受着这一切。温润的余晖洒落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在拐角边的黑影里,汤皖顺手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板悄悄的扔给一个小叫花子。 站在门口,就能听到大厅内嘈杂的喧闹声,劝酒的,招呼的,吵闹的,声声不绝于耳。众人随着小二一行登上二楼靠窗的雅间,虽然客人已经落座十之八九,但相对来说还是稍微安静点。 坐在墙边的汤皖顺手把隔窗开个大口子,晚风这才滋溜一下的跑进来,顿时凉爽了许多,喝了杯大碗凉茶,心里燥热的火气一下子就扑灭了! 钱玄熟练地点好招牌菜,迅哥儿则是不紧不慢的玩弄手里的杯子,孟邹估计是第一次来这里,好奇的四处张望,汤皖则一只手趴在窗沿上,看着街道上的一个小角落,直到望见小乞丐手里拿着个大包子在啃,这才心里好受点。 好在等的时间不长,点的菜一股脑的全部上来了,井然有序的摆在中间桌子上,汤皖站起身来,举着酒杯,环绕一圈,郑重的介绍道: “我来介绍下,这位是来自沪市的孟邹兄,这位是钱玄你认识,边上的是豫才,他们俩师兄弟,师于太炎先生!” “来!我们一起给孟邹兄敬一杯酒,承蒙看得起咱们,大老远特地来一趟,我先干为敬!” 大家互相举起酒杯,先互相鞠躬作辑,然后一饮而下,等汤皖动第一筷子,其他人才能开始吃,算是比较正常的酒桌开场礼仪。 片儿鸭蘸酱,卷几根配菜,一口下去鸭肉丰满,味道不一,再搭配几样下酒菜,一顿就整齐活了,非须山珍海味才得算待客之道,重要的是与同坐的人相谈甚欢。 毕竟今天是东道主,肯定不能混时间,汤皖抬起酒杯一口就咕咚下去,迅哥儿和钱玄也不落后于人,同样喝满一杯,孟邹也一口干完。 喝完一轮,吃几口菜,汤皖就扯着头,再来一轮,几轮过后,大家的距离不知不觉间拉进了许多,这就是中国独特的酒文化魅力所在。 钱玄酒量是真不行,真刀真枪的硬拼,绝对是第一个倒下的,这会儿已经开始招架不住了,嘴里打着转道: “不是我说,孟邹兄啊,你们《新年轻》什么时候能在首都买到?每次都得托人才能买到最新的,要不只能吃人家看过的残羹剩饭。” “我好多次都在学校里看见几个学生挨在一起看一本,首都是全中国的教育中心,你们应该抓紧这个机会,赶紧占领!” 孟邹无奈道: “我们不是没想过再首都发行,但是距离太远,运输费用就是一笔大开支。现在光在沪市周边发行,我们就已经感觉到很大压力了,同行对我们可是穷追猛打,还有些人天天不干正事,就知道盯着我们小辫子不放,隔三差五弄点事情出来,仲浦先生为此事可是天天掉头发呢!” “我看啊,他们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白天满口道义,晚上欺善怕恶,都是些鼠辈,《新年轻》提倡的新文学,我看就很好,都什么年代了,还满口之乎者也,大清早亡了!” 汤皖赶紧踢了钱玄一脚,示意不要说了,哪知道这货仗着酒劲,可劲造,继续说道: “文章晦涩难懂竟然被理解成文采好,这哪门子好了?豫才你说,这样的文章哪里好了?学生学习的难,老师教的难,通俗易懂的语言就不能表达完整的意思么?” 迅哥儿在这点上绝对是和钱玄站队的,嘴角噗呲一笑道: “老怪物和人的区别就在于,人是会变通的,砸了他文言文的饭碗,难道就不能吃白话文的饭?我看不是,归根到底是脑子出了毛病!” “豫才,此番言论当饮一杯!” “他们当真看不到白话文的好处还是不愿意看到白话文?脑子有没有毛病和砸不砸饭碗终归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 汤皖一看这哥俩越说尺度越大,几次眼神和脚踢制止无效后,也就绝了这门心思,只见迅哥儿继续说道: “文言文与白话文之争古来已久,到了我们这一代是该解决了,不能把这个疑难杂症留给下一代!” 迅哥儿看的门清,说的话直指核心要点,白话文肯定是未来的趋势,但是始终遭遇到强烈的抗拒,究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砸了一部分靠文言文吃饭的人的饭碗。 若是文言文没了用武之地,那他们这些人的寒窗苦读以及人前人后的辉煌会立马随风消散,这是绝不可能接受的,事实上白话文与文言文之争已经正式拉开了帷幕。 今年刚从日本回来的仲浦先生在上海创立了《年轻杂志》,其主张新民主,新科学与新文学,立刻受到许多眼界广阔的有志之士追捧。 其中仲浦先生认真反思后认为,以李鸿章为代表的的自强运动,包括戊戌变法,甚至辛亥年的大事情都没能真正成功的原因就在于没有找对最根本的病症。 之所以自鸦片战争以来,国人饱受凌辱,国格丧失,一次又一次的自救失败,非我国人不够聪明,也非我国人不够勤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思想封闭,跟不上国际潮流,因此国人急需一场全面性的思想解放运动。 因此仲浦先生提出二十年不问政事,一心一意办杂志,改造国人思想。这时候,白话文相比较于文言文,更容易能被理解,接受速度快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而且白话文是可以下探到普通劳苦大众的。 传统守旧派有他们自己的坚持,一方面怕被砸饭碗,另一方面是不想优秀的传统没了继承;新文化人士也有他们自己的认知,高举反封建大旗。 两者一相遇,便如火山撞地球,汤皖其实是被拉来站队白话文的,谁让他好巧不巧刚好这个节骨眼缺钱呢。 正文 第十六章、“有事,回家!” , 其实对于文言文和白话文,汤皖还是有一点自己的看法的,穿过历史丛林,拨开未来的一角,察看这个时代的新旧文化之争,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突破时代赋予的局限性。 一味地高调否定文言文并不是明智之举,一味地抵制白话文更是荒唐之举,其实这两者同时存在,并不矛盾,难点在于目前还没有人能找到一个平衡点。 随着酒意越来越浓,俩人的观点越发的犀利,汤皖听的是心惊动魄,迅哥儿也只是讽刺的彻底,存在于道理之内,但是钱玄则是嘴巴不把门,什么话都敢往外放。 汤皖赶紧出声制止,道: “哥俩个,先停一停,听我一言!” 见俩人安静下来,继续道: “文言与白话之争,古来就有,就和婆媳关系问题一样,几千年来,谁能断个明白?” 钱玄梗着脖子道: “弃了文言文不就断个干净明白。” 汤皖默默一笑,先不做争辩,又问: “董仲舒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利或是弊?” 迅哥儿皱着眉头,道: “对于强汉国力来说利,对于文化发展来说是弊!” “对也不对!”汤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继续道: “对于当时的大汉朝来说绝对的利好,统一思想,以驭天下。但是如果把时间线往后拉长1000年,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孰是孰非?” “中华文明数千年来从未有过断层,源于我们的文明一直兼并包容,记录文明的载体是文言文,记录文明的灵魂则是思想!” “以史为鉴,可知兴衰,我们的历史都是文言文记载的,难道我们以后不回顾历史了么?那么优美的唐诗宋词,难道我们不去读它了么?” “所以各位,文言文的未来该如何发展,有想过么?” 抛出这个问题,汤皖拿起酒杯,潜饮一口,看向众人,道: “中华文明有个独特的本领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文言文好的地方我们留下,不好的地方我们不用,就是如此简单!” 孟邹在席间一直听着谈话,直到此刻才问道: “皖之兄给文言文未来定了去路,那么白话文该如何发展呢?”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这哥俩关心的问题,反正话匣子已经打开了,汤皖也不打算保留,索性把自己的认知说个明白,沉默一番,道: “白话文会是未来的主流,这个毫无疑问,它需要在这个时代背负它的历史使命。” “白话文一目了然,只要会识字,便能懂文章所表达的意思,让思想能传播的更轻松和深远,上可探坐在云端上的人,下可探蹲在泥巴地的农民,彻底解放中国人民的思想,这便是历史赋予白话文的使命!” “存在即合理,白话文和文言文既然能存在,自然有它们存在的道理。两者和谐相处,也并不是不行,只是在于使用的人去怎么看待它,而非它们本身有什么问题。” “荒谬!纯属无稽之谈!” 隔壁的雅间突然一老者发声,不多时,此间便进来一老者,穿着长衫马褂,留着两撇胡子,脑后留有一根长辫子。 钱玄和迅哥儿立马起身行礼仪,汤皖和孟邹跟着照做,老者同样回礼,未等钱玄介绍,就听见老者道: “老夫辜汤生,刚才隔壁用饭,听见此处有讨论,若是闲人私事,自是不必理会。但闻各位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言不惭,胆敢谈白话文取代文言文,老夫不才,特来讨教一番,好让尔等自惭形秽!” 汤皖顿时明白了,原来眼前这老者便是大名鼎鼎的辜汤生,西方有言:来中国可以不见三大殿,但不可不见辜汤生。 可见眼前这老者在国际上早已声名远播,名扬四海,恰逢还是个铁杆传统文学支持者,在隔壁雅间把汤皖等人的谈话听的是一清二楚,尤其是对钱玄和迅哥儿俩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看着来势汹汹的辜汤生,众人却是犯了难,汤皖怎么也想不到会触怒这尊大神,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抗下,谁让自己今日为东道主。 正当汤皖打算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辜汤生却是面露冷色,声色俱厉道: “我听有人刚说白话文比文言文简洁明了,还说未来的白话文的未来,简直满嘴胡说八道,不知所以,老夫特来请教,还请出来一叙!” 汤皖郁闷了,敢情人家指名道姓的奔着自己来的,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自然是接下这个场子,若论其他方面,毋庸置疑,肯定不是对手,但要是论打辩论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一面制止了钱玄和迅哥儿的挺身而出,一面上前一步,行礼,开口言: “晚辈汤皖,适才的言论乃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指教一二。” 态度不卑不亢,言语淡定自若,礼仪做到十足,让他挑不出其他毛病,只能就事论事,不能借题发挥! “白话文一目了然,比文言文更加简洁明了,这话可是你说的?” “是的!” “简直谬论,滑天下之大稽!” “何处谬论,还请指教!” “你说白话文更简洁,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怎么使用文言文,就在这里大放厥词!” 汤皖也不呈口舌之利,无谓的争辩是无法解决矛盾的,言: “还请赐教!” 辜汤生端坐一边,整理好衣襟,稍思,言: “那么老夫且问你,今日你在此处与朋友喝酒闲聊时,家中妻子生病了,托仆人给你传话,让你赶紧回家,怎样才能言简意赅的表达?” “妻病,速归!” “这简单的四字就能概括。” “如果用白话文就要这么说:我生病了,赶紧回家!两者一比较,谁更言简意赅,简洁明了,就不用老夫多说了!” 汤皖在心里默默思考这段话,不多时便已然有了对策,道: “先生提出:妻病,速归。说白话文无法言简意赅的表达,实在不敢苟同,其实白话文也可以同样的四字,做到一样的效果!” 面对众人的疑惑,汤皖缓缓道: “有事,回家!” 正文 第十七章、万事不随意动 , “有事,回家!” 辜老爷子稍显意外,待心里细品一番,顿觉得颇为巧妙且有趣味。 “此四字虽未能把事情说清楚,语气语境没表达,但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胜在巧妙。偶有为之,不能作为日常通用典范,但文言文早已经过长时间检验,证实其能堪大任!” 相比较于之前的咄咄逼人,居高临下,现在口气倒显得稍微温和,汤皖听完,会心一笑。 “感谢先生指点,不过我认为,无论走那条路,只要是最终到达的地方是同一个,那么自然要选择用时短且宽阔平坦路,白话文亦然,先生以为呢?” “口出狂言,白话文也敢自比平坦路!” 这时雅间外突然传来一个愤怒声音,此间刚过,另一个声音立马反驳道: “你的白话文不是说的挺顺口的么,哪里不平坦了?” “ 、、、、、、 不知不觉间,雅间的周围已经站满了人,雅间里的谈话也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让外面的每一位都已知晓。 自古便有豆腐脑甜党和咸党之分,这白话文与文言文之争也是同样如此,有支持文言文的就自然有支持白话文的。 一个梳着背头,戴着眼睛,身材高挑的年轻人出口言: “文言文语言优美,言辞美观大方,岂是粗鄙之言能比拟的?” 声音之大足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角落,外面的争论,雅间里自然也听到了,汤皖推开雅间的门,看着走道栏杆上坐满站满的人,顿显头大道: “刚才听到有人说,粗鄙之言,烦请这位人士上前来说话,莫在背后嚼舌!” 这个大背头年轻人从人群里走到跟前,盛气凌人,看着汤皖,讥讽道: “我从未听到有你这号人物,你有什么资格敢与辜先生论道?” 还不等汤皖说话,边上一个年轻人横然出列,怒目驳斥道: “你不过就是北大的学生,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别人?” 原来是北大的学生,看着这两人争的脸红脖子粗,汤皖觉得心好累,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哪想到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人都是有从众的心理,越是人多的地方就越是往那里钻,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汤皖只得关上雅间的门,忧心忡忡道: “各位,外面的人太多,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就是我们的罪过了,不如今日到此结束,以为如何?” 这年头的年轻人都极度热血,吵着吵着就能变成拳脚相加,何况辜老爷子的粉丝那么多,万一有哪个一时气不过,动起手来,场面就没法控制了! 辜老爷子是见过大场面的,每次演讲台下都是乌泱泱的人,所以眼下这点事在他这根本不算事,但也不得不顾忌其他,毕竟现在没人维持秩序,便同意道: “今日就此收场,但今日之论还远未结束,三日之后,北大礼堂,下午1点整,再续!” 外面听到此话,顿时闹哄哄的,充斥着各种说话声,有言者道: “还是认怂吧,别到时候哑口无言,徒惹笑话!” “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我们都去给你加油!” “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人,竟然也能发狂口之言,简直笑话!” “我倒是觉得这位先生才思敏捷,举止不凡!” “和辜汤生论道,他怕是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哈哈哈哈、、、、” 言辞鄙视谩骂着居多,少数鼓励支持者,汤皖把这些话一一听进了心里,本来就窝着一口气,大家互相给个台阶下,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没想到这辜老爷子不依不饶,非要争个明明白白。 这白话文和文言文哪里是一时能争的明白的,况且汤皖自开始见面到现在,一直姿态放的很低,举止且文雅,礼仪十足,但对方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到眼里,态度尽显傲慢! 汤皖自然不能面露惧意,依然行礼,沉声道: “到时定然赴约,自然不叫先生失望,三日后见!” 说完在钱玄和迅哥儿两人的簇拥下,快速离开此地。 关上院门,外面世界的纷纷扰扰皆无法影响,院内自成一派天地,钱玄自知今晚喝了酒,惹了麻烦,心里理亏,于是殷勤的提着一壶刚沏好的清茶,给大家伙满上,道: “皖之,真不好意思,给你惹了麻烦了。” 钱玄这人性格直来直去,敢作敢当,一向没有顾忌,有什么说什么,汤皖还从来没见过给人道过歉,见此,不由得叹了口气,道: “喝酒误事,提醒了多少次都没用,下回还敢么?” “不敢了,不过我钱玄惹出的事,自然自己担,三日后我亲自去会一会!” “我已经接下了,自然我自己担着,你去干啥,怕我挨打?” 见迅哥儿和孟邹都阴着脸不说话,脸色有点凝重,便活跃了下气氛。 汤皖倒是没想那么多,也没埋怨迅哥儿和钱玄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今天不知因为何故,表现得有失稳重,缺乏理性,倒像是个热血青年,做事情全凭上头,全然不考虑后果。 不过既然已经接下了道道,自然是不能中途认怂的,硬着头皮也得挺下去。仔细想来,三日后北大论战,该如何体面的应付才是正事! 孟邹来首都前,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种大场面事情,新旧文化之争的第一次矛盾正式公开爆发竟然是在三日后的北大,作为新文化发起者的《新年轻》,肯定是要到场亲自见证这一刻的,于是毅然决定暂时先不回沪市。 迅哥儿和钱玄想留下来好好出主意参谋,被汤皖婉拒,道: “不必担心,我既然接下了,自有打算,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更何况他辜汤生还远远算不上一座拦路大山!” “不过一场论述,他论述他的道理,我论述我的道理,至于谁对谁错,又不是不看名气和年龄大小决定的,我们俩说了都不算数的,留给时间来判断!” “好了,都先散了吧,容我先好好睡个觉,理清思路,再做计量!” 目送三人离去的背影,关上院门,汤皖才重重的舒出一口气,回顾一遍事情的经过,暗道自己愚蠢。 只是觉得这个世道好不讲道理,越是不想做的事,越是逼着你去做;越是不想掺和的事,越是想方设法的让你参与进去;越是想后退,社会浪潮硬是推着你向前走! 一顿平平无奇的饭局,谁能想到惹出一场北大论战,当事人之一还是赫赫有名的辜汤生,无论哪个时代,只要是名人参与的事情,肯定会造成一时轰动。 汤皖不用想就能知道,三日后北大礼堂的盛况,那时候一定会是人头攒动,旗帜飞扬,人声鼎沸。 自己到时候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定然要被骂出个狗血淋头,贻笑大方。 人都是好面子的,汤皖也不能免俗,在大庭广众之下丢面子是一件有损人格的事情,要是上了报纸,那可真就是丢人丢到全国了! 洗完澡,全是通透,还是理不清头绪,想不出对策的汤皖索性一头钻进被子里,闷头大睡,一觉到天明。 此时,昨日全聚德楼发生的事情早已通过大大小小的报纸,传遍了整个首都,一个不知名号的年轻人要与辜汤生论战新旧文化。 《京报》更是以“有事,回家”为题,在首页刊上详细报道了这一事件,撰稿人邵飘萍评论:探索与尝试,并不是等于失败! 正文 第十八章、我就这样出名了? ,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 这便是汤皖此刻真实内心的写照,院子大门一关,外界在怎么纷乱与我何干,一碗香喷喷的西红柿鸡蛋面,撒上一抹葱花,开启美好的一天。 送报纸的小哥非常有职业素养,每天准时准点,挨家挨户的送到,汤皖躺在躺椅上,开始翻看今天的报纸,尽管已经有一定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外面的大阵仗吓到了。 所有的报纸无一例外都在醒目位置报道了这件事情,甚至有的小报开始挖掘汤皖的身份信息,什么师从哪个国学大师,哪所著名学府毕业,家世如何显赫,娶过几个老婆等,捏造的有鼻子有眼,是真像是那么回事,看的汤皖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我就这样出名了么?” 汤皖既感到无奈,又感到可笑,从未想过要出名,偏要和你对着干,人生充满了恶趣味。 放下报纸,正当汤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看着天空发呆的时候,院子大门被人敲得啪啪作响,钱玄,迅哥儿和孟邹三人联袂前来。 直脾气的钱玄上来就激动的说: “皖之,你是名人了,现在所有的报纸都在报道你!” 汤皖翻了个白眼,郁闷的说: “谁爱出名谁出去呗,反正我不想,你也不看看,现在外面在怎么议论和诽谤,骂我的一大片,字里行间里满满的都是讥讽和谩骂。”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素来喜欢清净,最不喜欢活在大庭广众之下!” 撑着钱玄去厨房沏茶的功夫,迅哥儿有些担心的说: “皖之,做好准备了没?” “准备?什么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准备的,”汤皖撇了撇嘴道。 迅哥儿全只当汤皖在自我安慰,缓缓道: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别一个人扛。” 厨房里的钱玄趁机插话道: “豫才啊,皖之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就这事,根本不用担心,除了掉脑袋,其他事在他这里都不是事!” “诶呦,你钱玄倒是生的好本事,眼睛看得透彻,来来来,说说我汤皖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汤皖架着个二郎腿,一脸戏谑道。 “哈哈哈!你真要我说?可别后悔!” “我不后悔,你说!” “你汤皖之别的本事不突出,但骂人这一块无人能及左右,造诣极深,特别擅长把白的说成黑的,诡辩这一块自成一家,挖坑给人跳那是你的拿手好戏。” 钱玄沿着杯沿,轻轻舔了一口,吹了吹热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 “噢,对了,你这人特别有自知之明,绝不可能做撞破脑袋的事情。” 眼看钱玄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个不停,汤皖竟止不住的笑出了声。 “可算给你找到喷我机会了,但喷人好歹也有个限度,你这纯属瞎编乱造!” 旁边的迅哥儿和孟邹有点不明白,疑惑道: “喷人何解?” “喷人就是骂人的意思,他在说我骂他没限度!” 听到钱玄的解释,俩人都啼笑皆非,迅哥儿问: “喷字和骂字,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能联系到一块呢?” “这个别问我,我哪知道,正主在呢,问他!” 汤皖瞬间尴尬了,忍不住道: “钱玄兄啊,我那么多正能量的话你咋都记不住,骂人的话你倒是一记一个准,怕不是对此项有特殊癖好?” “我钱某人没你说的那么玄乎,不过是对没听过的词上了点心,顺便记记,你别说我,赶紧给豫才解释解释,他这人特喜欢抠字眼。” 看着迅哥儿投来的好奇目光,汤皖只好解释道: “没什么特殊含义,照着满嘴喷粪理解就是。” “原来如此,那正能量呢?” “就是积极向上的意思。” 被钱玄这么会一搅合,院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汤皖喝着清茶,聊着天,烦闷一扫而空。倒是迅哥儿时不时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什么棘手的事情,于是便问道: “豫才,想什么呢?遇到什么事儿了?” 就听见钱玄老神悠悠的说: “他能有什么事儿,工作闲的淡疼,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事干,早让他辞了教书去,非得不干,这会儿能让他上心的事也就是喷人了!” “喷人......喷谁?” 钱玄喝了口茶,淡定道: “估计是喷那些要喷你的人!” “谁要喷我?” 看着钱玄一脸嫌弃的神情,意思是你难道心里没点数么,要喷你的人还少,汤皖瞬间反应过来,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自夸道: “我是可是一个五好社会优秀青年,喷我的都是坏人!” “何谓五好?” “学习会,思想好,工作好,纪律好,作风好!” “哈哈哈哈.......” 众人都被这五好给惊呆了,从来没见过如此清新脱俗的自夸,止不住的大笑,汤皖随即看向迅哥儿,戏谑道: “豫才可是想好怎么喷人了?” 迅哥儿指了指脑袋,一本正经道: “喷人的话从来不用想,是天生就住在这里面的,我不知道别人喷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我都是直接挑着拿出来就用!” 听到此番言论,汤皖的嘴角竟是不自觉的往上扯,真当是装的一个好大的b,连问道: “那你这之前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呢?” “我在想你是五好青年,我是远远追不上你了,最多只能是四好青年,我这么优秀,凭什么只能是四好?” “少了哪一好?” “当然是工作好,他那个工作态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鬼见了都得绕道走!!” “哈哈哈哈.....” 迅哥儿的幽默细胞是与生俱来的,有时候只看着迅哥儿正儿八经的装,便已然觉得惊为天人,众人大笑之余,汤皖端起茶杯,豪气道: “我是五好,豫才是四好,当共饮一杯,嘉奖之!” 俩人把茶水当做酒水一口干了,其余两人看见此景,忍不住捧腹大笑。 闹腾过后,就听见钱玄指着报纸幽幽说道: “这些个报纸就没一个正经报道皖之的,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就在这胡编乱造。我下午就去把《龙泉寺笔录》发表了,让他们见识见识社会五好优秀青年的名头。” “你发表归发表,能不能不拐着弯喷我?” 钱玄翻个个大白眼,道: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给你正名,懂不懂?” 汤皖忍不住要吐,反驳道: “你就可劲夹私活吧,指不定在上面怎么编排我,反正笔杆子你抓的,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只是在原有事实的基础上,适当的拓展一下而已。喷人你是专业的,搞笔杆子我才是专业的。” 看着钱玄不紧不慢,怡然自得的神态,汤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慌,怕这家伙在里面给自己瞎立人设,毕竟这玩意可是要被后人翻阅的。 “你赶紧给我看看,让我心里有点底!” “急什么,明天一早包你能看到!” 汤皖心里已经十分确定,这货肯定在上面带自己节奏了,顿时心里要流血,只能希望别带瞎带节奏,有损形象! 正文 第十九章、原来是这样的我 , 如果这个时代要是有个热门头条排行榜的话,那么从昨天开始,排行榜排列顺序应该是这样的:“华夏民国举行国体投票”“孙先生和宋小姐今日结婚”“北大约战”等! 等到今天,应该还会在增加一条热搜:“北大约战年轻男子身份曝光”,当汤皖一大早拿到报纸随便扫一眼,整版的都是摘自《龙泉寺笔录》上对汤皖的身份信息介绍。 汤皖迫不及待的找出《京报》,把钱玄写的《龙泉寺笔录》一字不差的从头到尾看了个精光,颓然的吐出一口气,坐在石凳上发呆。 虽然从昨天开始,汤皖心里就有了那么一丝准备,也大概会知道钱玄会在上面给自己立个正能量的人设,给自己的身份稍微的做一下修饰,但正能量早已经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正能量;微微修饰也不仅仅是修饰作用。 《龙泉寺笔录》前面一大部分都是正常的名人聚会记载和聚会产生的作品,只是最后多了一份附页,是专门对汤皖的介绍,是这样的: “汤皖,字皖之,二十八,祖籍徽州鸠兹人士,出世于南洋,后因南洋巨变,家道中落,父母全失,亲人不明,独自一人漂洋过海去日本求学,期间,勤工俭学,待学业有所成,后辗转欧美等数十余列国。期间自学不敢忘,每至一国,学其文,习其理,常宿于学馆,终有所获。因其父母有言,落叶归根,背其明志,漂泊十几载,终学业大成,于近日归国。” “其学识渊博,眼界开阔,才思敏捷,创新十足,热血爱国。归国后,体察国情,体恤民情,乃至痛心疾首,曾言:我华夏民族自当屹立世界民族之首,当从我辈始,余生为之奋斗。著作有爱国歌曲《我的祖国》,文学作品《环球地理》。” “皖之,快开门,我知道你躺在躺椅上,赶紧的,别磨蹭!” 闻声知其人,不是钱玄还能是谁,三步两步跨进院内,就往石凳上一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急忙道: “赶紧沏茶,口渴得很!” “我说你这一大早忙什么呢,今天不用上课么?” “这几天请假!” 见汤皖迟迟没有动作,着急道: “快去沏茶啊,嘴里干的紧,枉我把你写那么好,沏个茶还磨磨蹭蹭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汤皖心里简直尴尬的要死,明明没有的事,,这要是以后被人识破了,简直脸都不要了! “还敢让我给你沏茶,喝不死你!”汤皖幽怨的说道。 “我写的不好么?我想了好几遍,还问了豫才他们,都说没问题呀!” 汤皖听完,心里莫名的起了一把火,顿时大怒,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手掌拍的生疼,怒道: “合计你们之前就知道了,就我一人蒙在鼓里,你们写的是我,也不征求征求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哪知钱玄根本不去看汤皖生气的脸,一溜烟的跑进厨房,自己动起手来。 “我们知道你脸皮薄,王婆卖瓜的事情是干不出来,兄弟们只好给你代劳了,再者说了,也不过就是履历稍微修饰了一下,用得着生这么大气么?” 开水倒在茶壶里,发出滋滋滋的声响,汤皖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直往上冒,拿起《京报》跑进厨房,面色难看,当面数落道: “你这叫稍微修饰?怕不是欺我读书没你多?” 钱玄盖好茶壶,避开面前怒火中烧之人,美滋滋的倒上两杯茶,晞虚道: “这和读书多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当今社会名流,哪个没有一份光鲜亮丽的履历,你这才哪到哪儿,小巫见大巫!” “关键我也不是什么社会名流,我也不要做什么社会名流,万一被人识破了,我还要不要脸了?” 钱玄优哉游哉的喝着茶,轻飘飘的说道: “你现在不是,这不马上就是了,就算识破又如何,你说说哪一点虚构了?” 汤皖把报纸拍在桌上,指着上面读道: “独自一人漂洋过海去日本求学,求学期间,勤工俭学,待学业有所成,后辗转欧美等数十余列国。期间自学不敢忘,每至一国,学其文,习其理,常宿与学馆,终有所获。因其父母曾有言,落叶归根,背其明志,漂泊十几载,终学业大成。” “我什么时候说去日本是求学了?我什么时候每到一个国家,就去学习文理,我什么时候经常住在图书馆?我什么时候说我学业大成了?” “我那个时候,父母亡故,那个地方没法生存,那些本地人看到我们华人就打砸抢烧,迫不得已才流浪到日本,不是去求学,也没有勤工俭学,是给人做杂工,混口饭吃!” “后来去了欧美等过,也是为了混饭吃,那边工资高,我回国是因为我父母生前说过让我回老家,哪里是因为学业大成!” “我国学什么半吊子水平,你不清楚么?” “还有那首歌,我都说了不是我作的,是口口相传流传下来的,怎么就变成了我的著作呢?” 汤皖一口气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气的抓起茶杯就喝,哪知刚泡的,有的烫嘴,一口全喷出去了。 待钱玄仔细听完,才幽幽然道: “你在外国打杂工赚钱,不就是勤工俭学么?住不住在图书馆又有谁知道?你没在外国学习,怎么就能写出《环球地理》?那玩意是一般人写的么?” “学业大成又不一定指的是国学大成,和他们聊怎么逃离地球,怎么去月球上,什么是全球卫星导航系统啊?” “《我的祖国》本来就是你第一个教我们唱的,这么经典的歌要是早就存在,我们会不知道嘛?即使不是你全部作的,那也是你完善的,说是你的著作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说着钱玄声音就不自觉的大了起来,指着汤皖的鼻子就大声道: “我钱玄也算是国学有成,师从太炎先生,毕业于早稻田大学,论学识也算数一数二。” “我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晚上看天上的月亮,想着那上面有什么?第一次看到《环球地理》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你说未来人类可以住在天上,可以飞到月亮上,你还说上面没有嫦娥和广寒宫。” “我回家就查了好些天资料,发现理论上来说都是可行的,这不是学识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钱玄不但脾气直来直往,还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说到最后,竟然变得有些嘶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想这辈子混吃等死过日子,得过且过。我真是想不明白,别的人巴不得名扬四海,你却避之不及。” “今天没有外人在,你要是那我当兄弟,你就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正文 第二十章、搞个大新闻么 , 钱玄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洪亮,指着汤皖的鼻子,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股脑的全都倒出来,喷的汤皖头皮发麻,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看着汤皖一副自闭的样子,钱玄忍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表面佯装咬牙切齿,怒火中烧,别过头去,自顾自的喝茶,再也不看一眼。 汤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陷入了沉思中,脑海不自觉的浮现一句话。 “你到底在怕什么?” 在过去的二十年多年生命里,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了一场提升社会地位的斗争,然后一场意外让自己变得成熟了,并开始学会停止展示自己,慢慢隐藏自己。 仔细回顾自来到这个时代以来的种种事情:卖了手表才换来了安家立命的本金;在意大利餐厅被鄙视导致和公知打嘴炮;写《环球世界》是为了赚小钱钱;就连“北大约战”也是着了别人的道。 扪心自问,自己一直以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始终坚守着枪打出头鸟的原则,能低调就低调,也不敢发出什么惊人的语论,就是为了能在这个时代平平淡淡的安稳生活下去。 汤皖因为了解这个社会的发展趋势,所以十分确定当被这个社会往前硬推着走,走到一定的地步,成为人们心目中的一展明灯的时候,就是自己回馈大自然的时候。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才哪到哪儿,万里长征第一步还没开始跨,现在怕个毛球啊?一瞬间,汤皖精神一震,仿佛卸掉了一直以来背负的盔甲,浑身轻松,麻利的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酣畅淋漓! 在看着背过脸去的钱玄,汤皖觉得这货演技太差劲了,简直看不下去,忍不住道: “诶,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在生气,赶紧转过来。” 见钱玄一副不理睬的样子,汤皖灵机一动,不打算戳穿他,只是笑眯眯的盯着钱玄背影看,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钱玄拉着一副丧脸转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假装的?” “我还不了解你,你要是真生气会老实坐在这里?早就撅着屁股溜没影了!” 看着一脸郁闷的钱玄,汤皖突然觉得人的一生中,能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忙前忙后的出谋划策,什么也不图。 于是收起了戏谑的心思,由衷的感谢道: “谢谢了,但是下一次记得提前和我说一下。” “嘿,矫情了啊,不像你作风!” 这突如其来的画风一变,倒让钱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豫才呢?你俩这几天不是穿一条裤子么?怎么没见他来?” “他去约人了,明天一起去北大。” “又不是去打架的,摇那么多人干嘛?”汤皖莫名的感到好玩,开玩笑道。 谁知钱玄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汤皖,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以为明天就只是简单的探讨一下,为什么中间空出两天,他也在摇人,知道明天谁会去么?” “谁会来?” “林纾!” 汤皖努力在脑海里搜索,没有丝毫此人消息,只得眼巴巴看着钱玄。 “能称得上狂的人,当今只有两人,一人是太炎先生。另一人便是林纾先生,桐城派代表人物,前清举人,拥护文言文,著名翻译家,不会外语,却能翻译西方巨著,《巴黎茶花女遗事》知道吧,就是他翻译的!” “不会外语,怎么翻译?” “这就是他最牛的地方,通过别人口译,在自己进行修复!” 原著通过别人口译肯定会产生偏差,然后再通过超高的文学修养,缩短这个差距,尽量达到原著应有的水平,汤皖简直惊为天人,还能这么操作? “所以明天绝不是一场简单的论战,那帮人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的给我们立规矩,我也是后面才想到的,没想到中了招儿!” 汤皖听完,立马在心里前前后后,仔细的过一遍,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卧槽!” “老而不死为贼已!” 这明显是奔着搞一个大新闻去的,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明天一旦自己没能给白话文正名,后天就要上全国报纸,若是新文化运动因为自己寿终正寝,那可是要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 一想到这里,汤皖后背直发凉,惊出一身冷汗,浑身汗毛都立起了,连问: “可以不去么?” “你不去可以,我去!” “那算了,我还是去吧!” 简洁,干脆,明了,汤皖知道已经退无可退,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走一遭,顿时心中五味杂陈,没有一点底。 “你怕啥,平时怎么套路我们,就继续套路他们啊,他们又不知道你的底细!” 看着汤皖一副心虚,畏畏缩缩的样子,钱玄就气不打一处来,合着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 “怎么能一样,那可是名扬四海辜汤生!”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你这儿上不了台面是吧?” “呃呃!” 汤皖顿时戛然而止,无话可说,因为钱玄的脸色明显变得铁青,这是真的生气的前兆,只好道: “不是那意思,主要是和你们熟悉,知道你们脾气秉性,辜汤生我又没打过交道,如何得知!” 听到此话,钱玄舒心了许多,所谓文人相轻,这个时代的文人可是继承一点魏晋遗风的,经常因为学术上的事打嘴炮,轻则大打出手,重则割袍断义。 “其实我和豫才已经仔细合算过了,辜汤生要想对你发难,无非从这几个方面入手: 一、文言文言简意深,白话文臃肿冗杂。 二、文言文做文章有韵味,白话文做文章没有艺术价值。 三、文言文书写语全国通用,白话文还没开始发展。” “你只要把这三个问题搞定,他绝对拿你没办法!” 汤皖把这三个问题在心里仔细打量一遍后,发现好像不算难啊,而且一比较,白话文的优势好像更多一些。 嘴角不自觉的开始往上翘起了一个弧度,心情大好的汤皖轻轻捧起来茶杯,浅饮一口,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躺椅上,脑海里浮现出一首歌来: “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事儿!” 正文 第二十一章、熬死他们 , 老话说的好,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对于汤皖来说,心里有底,啥事不用理! 由于头天晚上想的有点多,导致次日一觉睡到大中午,起床仔细梳洗打扮,用凉水把头发捯饬了一下,又干了一大碗西红柿鸡蛋面,这才觉得身心舒畅,好不快活! 烧完开水,沏好一壶茶,不多久,就听见熟悉的敲门声响起,可能是因为吃饱睡足的缘故,也有可能是今天天气终于凉快一点的缘故,竟觉得钱玄敲大门的声音也不似往日那么令人心烦! 给桌上的四只茶杯依次满上水,还不忘提醒一下钱玄。 “下次敲门小点力道,别吵到了左右邻居,我这大门质量不好,敲坏了你得赔!” 迅哥儿今天终于不穿那件带补丁的青色长衫了,被一件崭新的黑色长衫衬托的英气逼人,可惜今天的眼神稍显浑浊,没有以往的犀利。 倒是钱玄打扮的有点时尚,昨天还是平常短发,今天就变成了了鸡冠头,再搭配一双黑框眼镜,怎一个骚字了得! 孟邹也不知道哪里搞来了一身新西装,尽显干练。 正说话的功夫,汤皖就发现今天这三人状态不对劲,眼眶浮肿,有气无力,显然是没休息好所致,索性打趣道: “我说三位,昨晚去哪里潇洒了,也不带上我?敢情已经把我踢出革命的队伍了?这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你放心,咱们的友谊坚如磐石,如果哪天我先你而去,就算到了下面也一定想办法把你弄下来,让你陪我!” 迅哥儿拍了怕打呵欠的嘴,用最平淡的说着。 “呵!可别,我们国家辣么大,万里河山,幅员辽阔,风光绝美之地数不胜数,我都还没去过呢,怎么能陪你去下面打嘴炮?” 说到这,钱玄突然幽幽的叹气道: “是啊,咱们国家这么大,有那么多好地方,我还真没怎么去过?” 这个时代的交通非常不便利,火车慢的要死,许多地方路都不通,很多景区都没开发。而且世道混乱,人员复杂,很容易招来事端,所以旅游的人很少。 汤皖没有考虑这么多,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思绪不禁飘向了远方,跨越了时空,穿越了山河,豪气道: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钱玄嘴里喃喃道: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孟邹也似乎被气氛感染,道: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迅哥儿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沉着声音道: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汤皖回过神来,长舒一口气,收回凌乱的思绪,淡然道。 “所以啊,咱们得好好的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看的到。下面就一座桥,一条河能有什么看头?再说了,那条河还能比长江黄河更雄伟壮阔?”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保证一辈子平平安安?” 汤皖忍不住给了钱玄一脚,骂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要是哪天先走了,我就把你照片贴在衣服上,替你走上一圈,好让你泉下有知。” 哪知钱玄听了,反倒是眼睛一亮,兴奋道: “皖之这个注意好,要是我们当中有谁真的先去了,剩下的人就把他照片贴在衣服上,去他生前想去却没去过的地方。” “万一你要是想看看嫦娥仙子,我还得替你跑一趟月亮?” 钱玄眼睛瞪得像铜铃,张开的嘴巴久久不能合上,惊讶道: “皖之,你怎么知道?” 汤皖慢悠悠的喝口茶,不屑的道: “我还不知道你德行,屁股一撅就知道拉的什么屎。” “哈哈哈哈.......” 欢笑之余,汤皖不禁想到了百年后的新中国,那插在月球上的一抹红色,何其壮哉! 沉默片刻后,又摇了摇头,开始替大家茶杯续水,就听到迅哥儿仿佛在自言自语道: “既然祖国山色好时光,何不去看看,那么我们这些人又在这里争论个什么呢?” 钱玄不等迅哥儿继续说,便执言道: “定然是要争的,就像皖之之前说的一样,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总不能由着这个争论一代一代传下去,反反复复,何时是个头?” 汤皖忍不住手动给钱玄这番话点个赞,接着道: “历史的抉择许许多多的人都看得到,但是总是只有少数人愿意去尝试,因为这些人心存光明,黑暗可以遮蔽一时,却不能阻挡一世,真理往往就诞生于黑暗即将过去,光明即将到来之际!” “豫才,我听你之前喝醉酒时说过,你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数都喜欢坐着,因为坐着舒服,但你就喜欢站着,越是让你坐下,你就偏要站着,你说说你为什么要站着?” 迅哥儿嘴角一歪,不屑一顾道: “自然是站的高,看得远!” “所以啊,豫才,你就能心存光明,这也是历史赋予你的使命!” 钱玄捧这个茶杯,走到汤皖身旁,拍了拍肩膀,道: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然后身子一扭,避开汤皖的一脚,接着道: “豫才,刚刚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迅哥儿则捂着个嘴,偷偷发笑,却听见钱玄继续说道: “这才像是我认识的皖之,套路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我就没他这个本事,心里知道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可话一说出来就变了味!” “不仅如此,猛地一听,发现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仔细一品,还真有道理,这才是皖之的真正本事!”迅哥儿暗笑道。 “皖之今天状态正佳,豫才,你说说,今天一行,胜算如何?” 迅哥儿稍微一沉思,便道: “失败乃大多数,成功才是偶然的,即使今天结果不理想,明天太阳依旧升起,一点也不用慌!” 钱玄好奇的问道: “为啥不用慌?” 只见迅哥儿摸了摸胡须,抿嘴笑道: “只要他汤皖之不着急去下面报道,那就一定会有胜利的一天!” “如何取胜?” 迅哥儿则咧着嘴,大笑道: “熬死他们,反正皖之年轻!” 汤皖摇了摇头,无奈道: “不怕害人命的鬼,就怕迅哥儿的一张嘴!” 正文 第二十二章、文言有三 ,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汤皖去房里套上结婚时的西装,系上领结,穿上擦的蹭亮的皮鞋,拨弄了几下头发,朝着院子大喊一声: “出发!” 四辆黄包车呼啦啦的依次向和硕和嘉公主府疾驰而去,时间不多久,便到地方了。汤皖下了车,眼睛一扫,便看到正大门顶上方挂着一块大牌匾,上面用繁体字写着“国立北京大学”六个大字。 门口已经有不少身影开始往里进,汤皖仔细打量着这座著名学府,扫视着眼前的每一个人,顿时心里多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逆着人群,向众人走来,原来是逷先先生,行完礼,便听到: “哟!可算来了!” “在皖之家聊了会天,踩着点来的!” 钱玄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门里面,道: “走吧,又不是来游玩的,你带路,你的地盘你熟悉!” 逷先先生嘴角一撇,笑道: “呵,别拿我开玩笑,我就一教书先生,哪有你们名声响亮。他辜汤生振臂一挥,整个北大就没有不认识你们的,有的是人愿意给你们带路,我算哪根葱?” 钱玄老脸一红,尴尬催促道: “赶紧的,带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也就一小鱼小虾,还入不得他们这些大佛的眼!” 一行人穿过大门,往里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建造精美的花园水池,正中央是立着一尊日晷,影子逐渐靠向1点。张眼望去一边是古色唯美的清朝建筑,一边是建造新颖的西洋建筑,虽不是同一种类型,但却怎么也让人生不出违和感来! 一路上众人皆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样眼光看待,汤皖也不作理睬,紧跟着逷先先生来到一处宽阔大殿前。 “这里就是今天你们论战的地方,辜汤生面子大,早早的就已经预定了,我们这些普通教师只能往后排!” 汤皖赶紧致礼谢道: “有劳逷先先生了!” “用不着客气,你和德潜关系好,我和德潜师出同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站在大殿外,汤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尽管事先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但是事情临了,心里却还是生出强烈的紧张感来。 提步走上台阶,推开大门,里面已经乌泱泱的坐了好些人,皆停止议论,大殿瞬间安静的可怕,随之而来的是被一道道炙热的目光注视。 汤皖踏上过道,屏蔽左右,走到最里面站台前,向早已落座的辜汤生鞠躬作辑,礼毕,开口道: “先生安好,晚辈准时前来赴约!” 台上的辜汤生站起身来,也同回礼,道: “上来吧,年轻人很有气魄,值得夸奖!” “谢谢!” 汤皖走到站台右边,踏阶而上,这才一窥大殿全貌,过道两旁的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目数上百人,钱玄他们坐在过道右边的最前面,和旁边的人,小声交谈着。 过道的左边正前面坐着好几个长辫子打扮的老先生,见汤皖看来,皆微微点头,汤皖也立马点头回礼。 靠近大殿大门的地方已经被后面来的学生占据了,慢慢的向过道里侧蔓延,同时还能听见外面的人在喊: “往里面挤挤,让我们也进去一点!” 站台的最右侧放着一排椅子,也都坐满了人,手里都拿着一本厚厚的记录本,应该是各大报刊的记者,来实时记录的。 汤皖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平复心情,也不知道这个论战应该以什么方式进行,只得保持沉默,以静静等待。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坐在汤皖左边正前面的座位上,之前和汤皖目光对视过一位老先生,处着拐杖走上站台正中间,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各位,请安静。” 大殿里原本熙熙攘攘的声音慢慢变小,直至消失,都看向站台,见此老先生继续道: “老夫林纾,受辜汤生所托,前来主持。今日之议论,为文言文与白话文之使用利弊!” “左边的这位是海外归来的汤皖先生,曾周游列国,习百家之长;右边的这位大家都熟悉,乃北大教授辜汤生先生。” 随着林纾先生介绍完毕,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待过片刻,林纾先生把手往下一压,现场又重归安静! “那么现在,由辜汤生先生先发言,汤皖先生稍后发言。”说完便走下台去,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现场又响起了一阵啪啪啪的掌声,汤皖也随着鼓起了掌,辜老爷子迎着掌声站起来,昂首阔步走到站台中央,先是脱帽行礼,待现场重回安静后,大声道: “鄙人辜汤生,想必未有不识唔之人,今日有幸于此,谈文言之精细,谈白话之糙浅。” “中华文化,渊源流长,文言亦如此。自秦皇扫六,书同文始,达两千余载,沿用至今。录其历史,记其文化,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众人皆知,我辜汤生,生于南洋,学于西洋,习语言达十数多。匆匆几十载而过,纵观世界之大,语言种类之多,如过江之鲫,然则,唯我中华之语言,博大精深,优美迷人,当独占鳌头,位列一等。 于几日前,忽闻一事,白话胜于文言,此乃大谬,荒唐至极,与其辩之,未果,皆因围观者众多,恐生难事,特约于今日,以续之。” “刚说的话,能听懂吗?” “能!” 台下齐声道。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们不懂,还要用白话文再说一遍呢?” “哈哈哈哈.....” 台下又发出轰隆隆的笑声。 待安静后,辜老爷子抹了一把胡子,笑道: “我直接说文言文,你们都能听懂,那写在纸上的文言文估计就更不用说了。我刚才说了,华夏所有历史都是用文言文记载的,如果换成用白话文记载,那得多费多少张纸?得多砍掉多少竹子?” “白话文用作口语可行,但是要是书写,太麻烦,我举个例子: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如果用白话文来形容这个情境,不知道多少字才能形容出来。” “就算最终用白话文能把这个情境原原本本描绘出来,可古文本身的魅力却无法描绘。比如我们的诗词歌赋,他们的美不仅仅是内容美,他的文字韵味更是美的不可芳物。”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文言文全国通用,无论是政府机关,书院学校,还是报刊杂志都是使用文言文,几千年来的习惯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我的发言暂时先就到这里,感谢大家!” “啪啪啪啪.......” 台下想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汤皖自然也奉上了自己的掌声,不得不说,辜老爷子这一番简短的讲话,已经把文言文的三个优势全部体现出来了,着实功力深厚! 正文 第二十三章、白话答三 , 汤皖站起身来,缓步走至站台中央,沉吸一口气,坦然面对众人,弯腰致礼,台下呼啦啦的响起一阵微弱的掌声后,直起腰板,微笑道: “谢谢!” 待掌声完毕,开口道: “大家下午好,刚刚听了辜先生的演讲,我感到特别幸运,因为没一分钱没花。你们可能不知道,辜先生的演讲门票2元一张,而且一票难求。” “我可没有辜先生那么大名气,因此大家可能对我不大熟悉,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汤皖,就是你们嘴里的那个不自量力的汤皖,在南洋出世,后来我家里出了事,就去了日本,欧美等国讨生活,前一段时间刚回国。” “刚辜先生前面的文言文演讲,着实让我羡慕至极,无奈本人国学一言难尽,且美玉在前,因此就不献丑了,就用白话文讲吧!” “说实话今天站在这里,我是非常惶恐的,我一个三无人员,何德何能给在座的各位国学大师,天之骄子演讲。” “什么是三无人员?”大殿后面人群里的一个学生突然问道。 “三无人员啊,就是没文凭,没学历,没资质简称三无!” “哈哈哈哈......” 全场轰然大笑,就属钱玄那一片笑的最大声,等安静后,汤皖再次说道: “所以来之前,我差点打了退堂鼓,谁知我的好朋友钱玄对我说,你今天要是去了,以后你就是我老大,反之以后我是你老大。” “我当时一听就震惊了,就觉得被天上掉下的幸运大礼包给砸中了。你们想啊,以后无论谁当我面吹牛皮,我就只说一句话,他立马就得熄火!” “什么话?”底下有学生问道。 “嘿嘿,我就说我小弟是国学大师。” “哈哈哈哈.....” 这一次爆发的笑声比之前大多了,大家伙开始觉得台上的那个人很亲和,唯有钱玄在拼命的解释: “我没有,他瞎说的,不信你们问豫才,他在场的!” 钱玄真的急了,万万想不到在如此重要的演讲中,汤皖会拿他开涮,这个时代文人对于名头特别看重,堪比姓名,毕竟钱玄可是一个立志要干翻前朝国学大佬的的人! ....... 汤皖忍着笑,继续说道: “为了能有一个国学大师当小弟,所以我站在了这里,以后要是钱玄耍赖不认账,你们得给我证明!” “我们给你作证!”台下齐刷刷的喊道。 汤皖看着场下异口同声的回答,不禁哈哈大笑道: “好吧,其实根本没有的事,我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嘘.....” 全场嘘声一片。 “不过来之前我确实很紧张,紧张到昨晚失眠了,大半夜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于是我起身翻开历史课本,看了不一会儿就想睡觉,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历史课本上写的全是文言文,我只能连蒙带猜,结果猜着猜着就想睡觉了!” “哈哈哈哈.....” 这次笑的更洪亮了,即使有一些人喊着“粗鄙”,也很快被淹没在笑声里。 “刚辜先生说到一个事,如果古代历史用白话文记载,会凭白浪费许多纸,会砍掉很多竹子。这的确是个事实,但我仔细一想,用白话文记载,也未必全是坏处。举个例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句话千百年来一直存在争议,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意思是人民同意,执政者就去执行,即使人民不同意,也要让人民理解执政者的苦衷。” “第二种是直接翻译为可以驱使人民去做什么,而执政者不必去解释为什么。” “如果要是白话文记载就不会出现这样争议的事,不会有第二种解释,当然还有许许多多的古言存在这样的争议解释,尤其是《论语》中的许多句子,到现在都没争出个结果。” “我想,孔夫子他老人家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场面吧?” “哈哈哈哈......” 听众或许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演讲,笑的贼起劲。 “辜先生刚才还举了个栗子,是《滕王阁序》中的一句话,‘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要是用白话文来写,得要多少个字才能形容这绝色的美景。” “其实这种说法有利有弊,我也举个栗子吧。我们在《史记》中,能找到记录冠军候霍去病的记录语句加起来不过短短一千多字。我们都知道冠军候,十八岁率领八百骁骑深入敌境数百里,斩杀匈奴二千多人;十九岁任骠骑将军,发动河西战役,大胜而归,斩杀匈奴近四万人;二十一岁领五千骑兵,进军漠北,辗转两千余里,斩杀匈奴七万多人。冠军候的一生波澜壮阔,饮马瀚海,封狼居胥,有岂是这短短的一千多字就能概括的!” “啪啪啪啪......” 掌声此起彼伏,汤皖用手往下压了压,道: “辜先生刚刚同时还说了,文言文有独特的文字魅力,这点我不否认,毕竟我们的唐诗宋词太美丽了,从押韵,用词,到内容,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像是一件艺术品。但这不是认定白话文没有内涵的理由,毕竟白话文也是能写出蕴含哲理且具有魅力的句子来。” 还没等汤皖说,台下就哗啦啦的响起一句话: “举个例子!” 汤皖被逗得哈哈大笑道: “你们是真懂我!“ 沉思片刻,便道: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却装饰了别人的梦。” 现场陷入了一片沉思中,大家都在思索这四句话,越想越觉得美妙,越想越觉得富有韵味,等真正想透了,又觉得悲哀! “这短短的四句话,虽然不押韵,但是不是充满了意境,极具画面感以及浓烈的情感表达?” “是!” “所以说,白话文也是可以做到和文言文一样的效果的,只不过是形式不同罢了!” “啪啪啪啪啪......” 这一次的掌声分外的热烈,经久不衰,特别是支持白话文的这一派,这四句话像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窗户,终于可以窥见白话文世界的美丽景色。 其实汤皖内心很尴尬啊,实在不想当文抄公,但是碍于自身实力有限,不得已而为之,只能在心里默念: “对不起,莫怪我,以你的才华既然能写出《断章》,就一定能再写出一首《续章》。” 有的学生大声问道: “汤皖先生,这也是诗么,叫什么名字?” 汤皖答道: “我也不知道,暂且认为是一首现代诗,名字就叫《无题》好了。” “最后我记得辜先生说,文言文书写全国通用,几千年来的习惯无法改变。其实这个根本不算问题,因为我们现在日常所说的就是白话文,只不过是把所说的话用笔原汁原味的写下来,相比较文言文,反而却是更简单了!” “你们觉得把自己说的话,写在纸上,有难度么?” “没有!”台下许多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那不就得了,习惯本来就是用来改变的,尤其是年轻人,更应该要打破常规,寻找突破!” “我的演讲也暂时告一段落,谢谢!” “啪啪啪啪........” 正文 第二十四章、坐论(一) , 汤皖在此起彼伏,经久不衰的掌声中缓缓弯腰鞠躬致礼,然后落座,直到此刻,一颗隐隐不安的心才逐渐归于平静。 林纾先生杵着拐杖又回到站台中央,抬了抬手,现场立马安静下来,大声道: “刚刚我们有幸听完了辜汤生先生和汤皖先生的精彩演讲,两位先生都对自己的观点进行了精彩的阐述,下面就有请两位先生相互交谈,交换彼此意见!” 汤皖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个论战的流程是这样的,第一环节先是当事人双方做一个简短的观点阐述,第二环节双方就不同的部分展开探讨,和打辩论赛还是不一样的。 心里不由得懊恼道: “我去,刚刚劲使大了,冲过头了,第一环节原来只是餐前凉菜,第二环节才是正餐!” 等汤皖收起了懊恼的心思,就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只见辜老爷子站起身,朝他走来,脱帽弯腰作辑,做一个非常正规的礼仪。 汤皖立马条件反射似的噌的站起来,赶紧回礼,心里有些迷惑,更是心生警惕,辜老爷子这是闹哪出?莫非又想给自己下套? 现场的所有人也都感到震惊,辜老爷子德高望重,学识渊博,一生经历堪称传奇,竟然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行如此规格高的礼仪,皆滋滋称奇。 待礼毕,就听见辜老爷子诚挚道: “我辜汤生一生敬佩的人不多,世人皆因我一句话取笑于我,然而我本人却是从不放在心上。” 然后辜老爷子转而面向台下,铿锵有力道: “今天宾朋满座,来者众多,有德高望重者,有国学大成者,有孜孜求学者等。当着你们的面,我辜汤生依旧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好人,一个是蔡公,一个是我辜汤生。”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蔡公乃是正义的革命派,我辜汤生乃是正义的保皇党,虽理念不一,但目标一致,皆为强国努力!” “啪啪啪啪啪.......” 台下此时响起了激烈的掌声,汤皖同样如此,如此的辜老爷子绝对值得此刻的掌声。 “今日与汤皖先生于北大论战,此乃我辜汤生居心叵测之举!” “轰!!” 众人都开始迷惑了,皆交头接耳,议论声四起,难道是辜汤生有害人之心? “你们不必疑惑,我辜汤生既然敢说出来,自然不怕有人背后戳我脊梁骨。那日未果,今日再续,实际上是我刻意的,就是为了能正大光明的提倡文言文之道,打压白话文,以传承我中华传统文学。” “哗!!!” 这么一说,大家就立马明白了,故意做大声势,想一举把白话文扼杀在襁褓里,不由得感到愤怒,但是为什么要当面揭开呢? 辜老爷子迎着众人不解的眼光,踏至台前方,不惧道: “当日我乃故意轻视汤皖先生,以激将法刺之。今日观汤皖先生之演讲,其器宇轩昂却不失幽默风趣,谈吐优雅却不失条理清晰,且我辜汤生辱人在前,然汤皖先生仍以德报怨,以礼待之,实乃令我行小人之举汗颜,无地自容!” “故特在此自我明悟,以正礼待之,以坦白告之,以求原谅!” “我辜汤生认为汤皖先生有贤良之姿,德行操守,表里如一,虽学术观点相背,但仍令我折服,为之钦佩!” “啪...啪啪...啪啪啪......” 现场先是一愣,然后开始稀稀疏疏的掌声,最后变得震耳欲聋,众人也从刚开始的迷惑,到愤怒,再到佩服。 汤皖算是明白了,敢情辜老爷子这是被自己的人格魅力给折服了,于是自己感到羞愧,当场觉悟,坦而告之。 说实话,抛开学术观点不同这一点,单从人格和品德来说,辜老爷子确实令人佩服。一个名扬四海,享誉环宇的大师,敢当面揭露自己的不齿一面,就光是这份勇气就值得令人钦佩!而且辜老爷子这么做,没有一点点的私心作祟,完全是出于对传统国学弘扬的角度出发,也是有情可原的! 既然如此,汤皖自然也没有哪这件事文章的想法,从容阔步走到辜老爷子面前,道: “先生敢作敢为,勇气绝佳,品行高洁,令晚辈佩服!” 此件事了,汤皖又回归原位,只听见辜汤生道: “我比你年长,算你长辈,就叫你皖之吧,接下来讨论文言文与白话文,我可是寸理不让的,你可得做好准备了!” 汤皖只当善意的提醒,顿生豪气道: “嘿嘿,先生只管放马过来,我接着便是。” 辜老爷子随即摆正身姿,正色道: “刚才听你说,文言文有释意不清的弊端,这个确实存在,不过经过后续的发展,这个问题已经不存在了,可通过断句来解决。至于你提到的另一点,文言文过于简洁,不能详细诠释,以《史记》冠军候为例。” “在解释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必须得考虑古代的社会背景,社会生产力低下,竹简,绢帛亦或者纸张都是比较珍贵的物品。那么在有限的空间内,当然要选择字数少,记得多的文言文。” “反之,如若在当今社会则不会有这种顾虑,因为不缺纸等书写物品,文言文完全可以详细化” 这番言论,乍一看确实是没有问题,但是经不住仔细推敲,汤皖思虑片刻便找出了破绽,沉声道: “先生刚提出因古代社会发展滞后,存在物料稀缺一说,实在不敢苟同。” “古代科举乃是寒门士子唯一向上的通道,便是因为习得了书本知识。古代士大夫阶层拥有着极大的社会话语权,是因为掌握了大量的书本知识,然而书简,绢帛,纸张等稀缺物品对于他们而言并非难事。” “如若倾力于知识的传播,则失去了垄断书本知识的地位,则大不利。因此一方面提高学会知识的难度,另一方面减少知识传播的途径,以维持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此乃文言文不进步,仍晦涩难懂之主要原因之一” “至于要把文言文详细化,岂非披着张皮的白话文,无非是语法有差别,其他何异?” 正文 第二十五章、坐论(二) , 汤皖说到激动处,站起身来,踱步走至站台中央,继续火力全开,道: “文言文在古代不仅仅是作知识传播的载体,更是一个让人功成名就的踏步。寒门士子靠它一朝鲤鱼跃龙门,士族阶级靠它永享荣华富贵。而在当今社会,则其需回归到其作为知识传播载体的本质上来。” “那么既然只是回归其本质作传播用,又何必使用晦涩难懂的文言文?白话文通俗易懂,大大方便了知识的传播。” 台下的众人也都在汤皖的引导下一路思索前行,直指此次议论核心所在,即文言文与白话文的本质是什么? 辜老爷子显然没有预料到此等情况出现,思维也在不经意间被汤皖的话所引导,何为本质?但是出于最后的倔强,依然尝试道: “文言文发展了数千年,其体系比较完整,并且文言文的绝对美感是白话文远远比不了的。” 汤皖笑了,这意味着辜老爷子在何为本质的问题上交枪投降了,出于对一个一生致力于发扬中华传统文化而努力的大师的尊重,依旧细致入微道: “先入为主在作祟,若古人用白话文作开始,一路发展至今,同样也会形成完整的白话文体系!” 对于白话文的揣测,辜老爷子非常不赞同,毕竟他不是汤皖,不知道以后的事,所以从现实角度出发,坚决反击道: “你这是强词夺理,行假设之意,无实际价值,反之文言文已经实现了价值,但白话文尚在襁褓之中。” 汤皖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对着众人说道: “给大家讲个故事,要听么?” 台下的所有都知道,这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故事那么简单,都答道: “要!” “我曾去过欧洲极北之地,一处岛屿名曰格陵兰岛,在靠近海边的悬崖之上生活着一种鸟类,当雏鸟从蛋壳出世后差不多三天左右,就要从高达数百米的悬崖之上一跃而下,只有勇敢跳下去的雏鸟才能跟着爸爸妈妈得以存活,不敢跳的雏鸟要么慢慢饿死,要么被其他静等其他生物吃掉!” 众人听完,似乎明白了什么,见此,汤皖才说道: “是静等死亡?还是一跃而下?” “一个国家若想进步则必须要有一跃而下的勇气,西洋的工业革命已经给了我们一个响亮的耳光,如果我们仍然抱着顽固不化的思想,未来就始终要落后人一步。” “西洋有人曾言: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我深以为然,而落后就要挨打,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辜老爷子坚持心中理念,反驳道: “这是诡辩,偷换概念,文字书写的方式并不会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汤皖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 “举个例子!” “哈哈哈哈......” 止不住的大笑,所有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又到了最熟悉的环节,皆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有个词叫蝴蝶效应,在南美洲的一只蝴蝶轻轻煽动一下翅膀,两周后就能在美国德克萨斯州形成一场龙卷风。” “白话文的普及同理,我们需要用白话文把先进的文化与思想,以最快速便捷的方式传递给四万万同胞,激发整个社会的创造力,裹挟着前行,光靠一小部分人是永远无法完成这项伟大的任务!” “先进的文化与思想不能永远只掌握在一小撮人的手里,那样和封建王朝有区别么?” 看着辜老爷子些许颓然,想说却说不出话的间隙,汤皖又立马说道: “对于致力于弘扬中华文化而言,文言文也不是最佳的选择,第一汉语言本来就是难度极大的一门语言,掌握口语也只是中华文化的一块敲门砖,文言文连我们自己土生土长的中国人都不能全部搞懂,还怎么指望洋人去学习和传播?” 这段掷地有声的话,基本给了本次论战定了一个调,今社会最急需要做的事情便是传播先进的文化和思想,而白话文拥有无比绝伦的天然优势。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台下的掌声连绵不绝,他们里面的大部分人都被折服了,听着这如海啸般的声响,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汤皖知道自己今天终于活下来了,长舒一口气,竟生出些许疲惫之感! 缓慢走至辜老爷子前,致礼,道: “先生,得罪了,还请海涵!” 谁知辜老爷子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竟哈哈大笑道: “抛开立场之分,我对你非常欣赏,你与我何其相似,学在西洋,活在东方。” “你之前与我说,到达目标的路远不止一条,现在我认为你或许正走在其中的一条路上,但愿那条路正是你说的用时短且宽阔又平坦!” “但我依旧坚持我的心念,依旧致力于弘扬中华文化!” “此间过后,我将请假一个月,闭门不出,好好研究你今日讲的话!” 大殿的大门处,传来了阵阵骚动,有些学生激动万分,好似找到了一条光明之路般兴奋,高喊着,呼唤着,宣泄心中的快意。 许多人从这一刻开始,原本内心的坚持也在慢慢崩塌,他们隐隐约约仿佛看到了一条不同的路,正在犹豫,是否要走上一走? 站台前还围着一大圈眼巴巴的人,安安静静的站着,反正汤皖都不认识,皆在等台上两人结束对话,好提出心里的疑问。 来自北大校园里的一丝微风,穿过林间小道,穿过花园水池,穿过森森大殿,给汤皖带来了一丝微凉,是来自心灵深处的清爽。 “谢先生夸赞,晚辈受之有愧!” 这个时代对于礼节看的很重,即使内心再怎么迫切,也不会去打断别人对话,只能干等。汤皖当然注意到了那一圈等自己的人,却也不打算作接触。 今天出的风头已经很足了,估计从此刻开始,自己在文化人这个圈子里即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枪打出头鸟的教训历历在目! 于是拜别了辜老爷子,迅速的窜到早就在一旁等候的钱玄那里,道一声“快走!” 迅哥儿和钱玄把汤皖夹在中间,孟邹前面开路,一路风风火火直奔北大校门口,屁股后面跟着一帮人边追边喊: “皖之先生,稍等,我们都有问题想要请教!” “皖之先生,什么能择日来北大公开演讲么?” “皖之先生,白话文还能做其他类型的现代诗么?” 、、、、、、 汤皖充耳不闻,一心只想着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做了一个决定:闭门不出一个月! 正文 第二十六章、不讲道德礼仪的新衣服 , 一帮人奔跑在街道上,频频惹得路人关注,待发现屁股后终于没人追的时候,汤皖就近在路边找了个台阶,一屁股坐下去,连地上脏与不脏都懒得理,背靠在墙根上,大口喘着粗气。 其他人见状也都席地而坐,都是平时没有运动量的人,乍的一猛跑,这会都觉得双腿特别沉,只想着好好休息一番。 一小会后,终于缓过来了,汤皖想到刚刚跑出北大的狼狈一幕,不由得心生好笑,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结尾收场,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孟邹眼见着左右无人,指着包里的演讲记录,便抱歉道: “感谢这几日的相伴,我得赶紧连夜去天津,沪市催的急!” 众人也都知道,已经是月末,得赶紧校对稿件,好在新的一期《新年轻》上刊登,于是也不多做挽留! 眼瞅着孟邹不见了身影,见着钱玄要说话,汤皖顿时一激灵,赶紧止住,心累道: “今天不谈文言与白话,我现在一听脑子就疼,等今日过后,再谈!” 感到了着脚脖子传来的酸楚感,想顺手拿捏几下,低头的一瞬间就看到迅哥儿新衣服的腰部位置炸开了个大口子,捂着嘴笑道: “豫才,你这新衣服款式新颖,用料讲究,尤其显得精神抖擞,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一件!” 迅哥儿通过这些日子与汤皖的接触,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立马察觉到哪里不对,站起来四周打量,就发现了衣服的腰部破了,随即脑子一转,神戳戳的道: “我这件衣服,要说来历,那就大了去了,乃是孤品。我有次在乡下行走,偶遇了一个方外高人,他见我面相骨骼惊奇,实乃人中龙凤之姿,一时欣喜非要送我一件衣服。” 用手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十分得意的继续道: “我见实在推脱不得,只好接受了人家的好意,没想到今天倒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这衣服善解人意,知道我热,就主动破开一个口子,好让我消除燥热,清凉解暑!” 一帮人顿时被迅哥儿的表演所震惊了,接着便是哈哈大笑,纷纷向那道口子看来,只见汤皖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手抓着那道口子边缘用力一扯,众人只听见“哧”的一声,口子扩大到了胳肢窝。 “我看你这衣服还是不够体贴入微,怎么能光让腰部凉爽,让胳肢窝独受燥热呢?不如索性让我来教教她,如何真正成为一件善解人意的衣服,豫才不介意吧?” 汤皖指着破到胳肢窝的衣服,苦口婆心道。 “皖之,你教的好,是该让这衣服知道最起码的道德礼仪,不能因为跟腰亲近,跟胳肢窝离的远,就专门给腰开后门,长此以往下去,这衣服不成衣服,人不成人!” 钱玄大有把衣服撕到肩膀之势,义正言辞道。 迅哥儿一看这两人唱双簧,赶紧闪到一旁,捂着胳肢窝,推辞道: “诶,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反倒是让你们见笑话了,不过这衣服也就今天刚穿,想来时间还短,怕是还不知道道德礼仪为何,容我回家在慢慢教导!” 汤皖背转身子,强忍着笑意,哀惜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也不方便插手豫才家事,还望原谅刚刚鲁莽之举,实在抱歉!” 迅哥儿倒是一副深明大义,连忙道: “见外了不是,要是我见了这事也是忍不住要出手的,合乎道理礼仪便是大事情,不必自责!” 汤皖和钱玄相互对视一眼,便已然明了,然后拔腿就跑,独留迅哥儿一人,捂着胳肢窝,暗道失算: “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大抵要找回场子的,来日方长!” 随即挥手叫了个黄包车,等到家换了件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搭在衣架上破衣服,自言自语道: “我大抵要找回场子的,当许早不许晚!” 于是弯下腰,从床下搬出两坛酒来,对着酒坛子,严厉训斥道: “你衣服兄弟刚让我丢了面子,晚上你得替我找回场子,否则便以后拿你当夜壶用!” 汤皖和钱玄又跑了一路,转个弯便看不见豫才,于是两人都停了下来,双手衬着膝盖,相顾无言,唯有爆笑。 汤皖忍俊不讥道: “豫才这回吃了个哑巴亏,怕是要找回场子了?” “他是铁定要的,不然晚上睡不着,我猜他等会就得到你家!” 综合考量之下,汤皖觉得以迅哥儿的心性,肯定吃不了过夜亏,大概率晚上就要支起摊子开干的,于是道: “赶紧回家,想办法晚上治治他!” 一路小跑到东交民巷,走进小院,汤皖才感觉到了一丝心安,这西装穿的实在是紧巴,领带也缠的脖子疼,跨进房间,赶紧换了一身便装。 钱玄已经在厨房里生火烧水了,见汤皖出来,扯着嗓子喊道: “皖之,你赶紧想个法子,我总感觉豫才来者不善!” 汤皖以一个极为舒服的姿态躺在躺椅上,双手枕着头,舒缓的吐着气,看着泛红的天际,陷入了沉思。 脑海里像放电影般的想起了今天下午北大的一切,乌泱泱的人员,哗啦啦的掌声,辜老爷子的大气魄,以及自己的狼狈逃窜! 这一切的一切在脑海里不断的此起彼伏,交替上演,让自己的心脏变得忽快忽慢。 根本就没注意到钱玄在说什么,只是呆呆的躺在那,像是睡着了一样。 待钱玄提着一壶沏好的茶走过来,才发现睁着的双眼,疑问道: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迷,喊你都听不见!” 这才把汤皖拉回到现实,反问道: “喊我干嘛?” “赶紧想个办法,豫才晚上肯定有准备,今天是个大喜日子,得好好安慰安慰他!嘿嘿....” 看着钱玄一脸的天真烂漫,汤皖为之一顿,心头过一遍,已然恍然大悟,原来这货打着驱狼逐虎之意,竟干起了合纵连横的勾当。 于是拍了拍胸脯,假装热乎的回答道: “莫慌,一切有我在!” 正文 第二十七、闭门三十日(已经更改成签约状态) , “啪啪啪啪......” 大门被敲响,两人相视一笑,打开门来,竟不是豫才,来者是逷先先生,汤皖赶紧请先生入内。 “我给他的地址,估计是有人找到他那里来了,又推脱不得!”钱玄小声说着。 汤皖只道:“恩!”,便开始招呼起逷先先生,奉上茶水,却也大概想到了逷先先生的来意。 三个人边喝着茶边聊着下午北大的事情,汤皖一边搭着嘴,一边在考虑逷应对之策,聊了一小会就听见逷先先生说道: “皖之啊,其实我之所以来呢,一是为祝贺!” 汤皖连连谦虚道: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运气好些!” 却不料,逷先先生另有所指,严肃道: “我在下面仔仔细细听完了整场,对我这个研究历史的人触碰很大,我隐隐觉得自今天后,白话文将迎来它的时代,若真像你说的蝴蝶效应那般,这必然是一件载入历史的大事件,怎么能不为此祝贺呢?” 汤皖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无比,老实巴交的逷先先生啥时候也会义正言辞的挖坑给人跳了,还平白无故的遭到了钱玄的讥笑。 只得厚着脸道: “先生说的对,应当祝贺!” 刚还严肃的逷先先生就立马变回了原样,道: “我比你和德潜大不了多少,之前就和你说了,直呼我字就行,见什么外啊?” 汤皖一时未转换过来,直接答道: “好的,逷先先生!” “哈哈哈......” 在一旁的钱玄被逗得忍不住了,笑出声,逷先先生也很无奈,汤皖更无奈,这该死的习惯,不过若只是喊逷先,不带先生,总觉得很别扭! 倒是钱玄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打岔道: “有外人在喊逷先先生,没外人直接喊他老朱不就得了,还逷先先生,你咋不喊我德潜先生呢?!” 汤皖一听,这个主意不错,喊老朱既可以拉近关系,又不显得拘谨,逷先先生也觉得挺好,连连点头。 解决了称呼问题后,就听见老朱犹豫的说道: “皖之啊,今天来一是祝贺,二来呢,其实是有事相求,其实吧.......” 汤皖当然知道老朱的来意,但人家还没开口说,总不能自己主动挑明吧,只好道: “老朱,有啥事,你说呗!” “其实吧.....呃呃./...” 老朱心里纠结啊,汤皖什么性子,早就在钱玄那里就知道了。素好清净,不喜欢凑热闹,也不喜欢干出风头的事,但一想到来之前,校长嘱托他的话。 “今日汤皖先生所讲,意义重大,应该被更多的北大学生听到。听说先生与之相熟,不知可否能替北大邀请汤皖先生择日来此演讲?” 于是厚着脸说道: “受人之托,想邀你近日来北大做一次公开演讲,可否?” 看着老朱窘迫的样子,汤皖噗呲一笑,道: “我还以为啥事儿,就这?直接说就完了,磨蹭半天,还以为你要借钱,不过最近可能是没空了!” 见汤皖没往后说,钱玄只得接过话来,解释道: “他汤皖之在你来之前,刚刚做了个决定,要闭门不出一个月,专门研究白话文!” 这话还得是钱玄说,要是从汤皖嘴里说出来,那味道就不一样了,容易产生误会,至于到底是不是研究白话文,这个不是重点。 老朱虽然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却也不显得沮丧,毕竟人家要专心研究学问,不得空,不是不卖自己面子,而且自己对校长也能很好的交代,于是,嘱咐道: “搞研究最重要的就是专心致志,不能被打扰,这个我有经验,能理解!” “真是对不住了,今日我自己也受益良多,想趁热赶紧整理一番!”汤皖抱歉的说道。 正在这时,大门被敲响了,就听外迅哥儿在门外大喊: “快出来个人,帮我搬酒!” 这是得有多少酒,才能一个人搬不动,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无言以对。待打开门来,便看到门前有两个酒坛子,目测一只坛子至少可以装二十斤,而迅哥儿正在给两个黄包车师傅付车钱。 “呦,怎么逷先也在,真当来的好时候!” 迅哥儿抱着其中一个酒坛子就往院里走,边走边说道: “你们今晚可有口福了,这可是我珍藏的老家黄酒,晚上定要痛饮一番,以作庆贺!” 看着两大坛子绍兴黄酒,汤皖莫名的感到心里一震,只觉得这哪里是来喝酒庆贺的,简直就是寻上门来报仇的! 不过随即想到了钱玄,心里暗道: “哼!这样也好,你钱玄有张良计,我汤皖自然有过墙梯;你钱玄可以合纵连横,我汤皖自然可以将计就计,只是可怜了老朱!” 既然要喝酒,自然是要准备下酒菜的,不过汤皖孤家寡人一个,下个面管饱还行,做菜烧饭却是不在行。 好在钱玄自告奋勇去酒楼买饭菜,乐得迅哥儿,汤皖和老朱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侃大山! 汤皖看到迅哥儿重新换了一件衣服,便指着衣服打趣道: “豫才,你这是回家把新衣服教育好了?” 迅哥儿把着个茶杯,小口嘬着,颇显生气道: “一回家就和它讲道理,教育它什么是道理礼仪,哪知它根本不愿意听,就更别提改正错误了,我一气之下就把它挂在衣架上,狠狠的骂了几句!” 汤皖暗骂自己愚蠢,怎么能和迅哥儿谈这类似是而非的话呢,却也不得不接上迅哥儿的话茬,想了想回道: “你那件新衣服毕竟高人所赠,想必自是不凡。以前跟着高人混,自觉高人一等,如今跟了你这普通人,自然是不服指教的。” 迅哥儿不屑一顾道: “它也不想想,高人为什么不要它了?” “就是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才自视高人一等,殊不知,是自己不适合高人穿戴了!” “所以才要骂,狠狠的骂,只有骂醒它才能救他!” 汤皖一边喝茶,一边心里感慨,迅哥儿还是那个历史书上的迅哥儿,不怕得罪人,换做自己估计是作不出骂人的事情来! 老朱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两人说话,竟发觉完全不知所云,却也耐着性子等两人不说话的时候,才问道: “你们俩说的什么跟什么?什么衣服,骂人,救人的?” 迅哥儿沉这个脸,只顾喝茶不说话,没办法,汤皖只好解释道: “豫才的意思是,有些人冥顽不灵,非要守着文言文那一套,偏还觉得高人一等。殊不知,已经遭到了社会的淘汰还不自知,所以他要去骂他们,把他们骂醒!” 老朱捂着额头,暗笑道: “这确实是豫才的风格,骂人是他的拿手好戏!” 正文 第二十八章、世界之大,未曾踏遍,何以道死? , 一说到迅哥儿骂人,汤皖也不自觉地笑出来声,虽说同样是骂人,但怎么也让人生不出讨厌来,这大抵是人格魅力的缘故吧! 三个人就又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好在不长时间,钱玄就回来了,后面跟着几位酒楼送餐的伙计,手里大锅小锅的端着七八个菜。 虽然看不见菜品是啥,但光闻着香味,便觉得下饭。 虽说是十月底的天气,但却丝毫没有寒冷的迹象,汤皖去房间把所有灯都打开,灯光刚好透过窗户把院子里照的晕黄,刚好也能看得清石桌,于是就把菜摆在了院内石桌上。 钱玄去厨房取杯子和碗筷,迅哥儿在熟练的开启酒坛子的泥封,刚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味就在院里四窜,刹是好闻。 迅哥儿一边清理坛口的脏东西,一边嘴里说道: “这酒可是我托人从老家特意带过来的,正宗绍兴黄酒,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汤皖揣着个胳膊,戏谑道: “嘿嘿,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酒是好酒,但却不是奔着请我们喝好酒来的!” 迅哥儿见卖好不成,果断委屈道: “饶是你一张好嘴,卖了便宜,还讨不到你的好,我这是做了亏本的买卖!” 钱玄一只手拿着一把筷子,一只手端着一叠碗,看见迅哥儿吃瘪,乐得高兴道: “能让豫才大喊吃亏的,我看除了皖之,别无他人,莫非皖之有什么绝招能专门克制豫才不成?” “克制谈不上,只是有点心得体会,你要是不介意花点钱,我倒是可以指导你一二!” 打嘴炮而已,又不是谈文学上的事,无关乎文学素养高低,只在于嘴巴利不利索,汤皖还是有自信可以拿捏的。 迅哥儿一手托着坛子底部,一手抓着坛口上沿,挨个倒酒,泛黄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浓郁且独特的香味,恨不得先饮一口。 这个时代是讲究道德礼仪的,若是真的拿起来就喝,怕是要被鄙视的,忍着心里的欲望,待全部斟满酒,礼毕,方可对饮! 汤皖品着诱人的酒液,放在舌尖轻轻搅拌,充分感受酒的甘醇后,才让它顺着喉咙缓缓滑落,迷醉道: “真当是好酒,豫才有心了,分外感谢!” “也只有你皖之面子大,我和老朱可算是沾了你的光,来,先敬你一杯!”钱玄托着杯子,正色道。 汤皖放下手里的筷子,举起杯子,忽然想起了第一次与钱玄见面的时候,不禁有些感慨,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钱玄见了,动作丝毫不慢,也是一饮而尽,见汤皖用手指向了大门口,俩人皆相互一笑,意指第一次遇见是在钱玄家的门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汤皖吃完几口菜后,老朱举着杯子,道: “皖之,我虽与你接触时间不长,但也是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我是搞历史研究的,下午过后,我便知道你的思想已经走在了这个时代的前头,将来是要青史留名的。” 眼看着老朱还要往下说,汤皖感觉自己浑身汗毛都要立起来了,哪能受得了当面如此夸奖的,只觉得极其尴尬,赶紧挥手示意不要说,抢着先说道: “老朱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简单夸几句以谢这蹭饭之情也就算了,怎么还扯到青史留名上去了。我汤皖有什么本事我自己最清楚,与你所说的更是远远不及!” 说完举起杯子,同样一饮而尽,老朱见此,也就不继续说了,只得一口干了杯中酒。 迅哥儿提着酒坛子,一边倒酒,一边开玩笑道: “老朱说皖之将来是要青史留名的,若是以外人来看,绝对会认为十之八九,但我们自己人却是打死也不相信!” 钱玄趁机插上一句: “若是在青史留名和孤独终老之间只能做一个选择,皖之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孤独终老!” 老朱放下手里的筷子,嘴里也停止了咀嚼,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任谁在这两者之间做选择,怕都是要选择青史留名,只得眼巴巴的盼着钱玄快释心中疑惑。 “为什么?” 哪知迅哥儿干净利落的回答道: “因为他怕死!” 汤皖面对这俩人的打趣,也只能以苦笑面对,随后缓缓道: “我自然是怕死的,不过暂时不怕死,至于以后怕不怕死,就不知道了!” “你以后大抵还是要怕死的!” 迅哥儿盖棺定论的一句话惹得大家轰然大笑,汤皖也是笑的合不拢嘴,丝毫不在意这俩人以自己怕死来取笑,反而觉得心情倍儿轻松。 以前自己怕死是藏着不让人知道,现在怕死是正大光明的怕死,前后心境一比较,仿佛是挣脱了束缚般的自在! 汤皖举起杯子,示意大家一起饮一杯,待此杯喝完,便看到老朱还是皱着眉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却也不打算去解释什么。 老朱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心里疑问,局促道: “为什么要怕死?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这个问题,之前钱玄同样问过,汤皖却是没有回答,但迅哥儿和钱玄其实心里清楚的很。既然又提到了这个问题,见逃不过,汤皖觉得还是得回答一下,毕竟老朱不是他们俩,于是认真答道: “人活一世,何其短暂,匆匆年华,转瞬即逝,世界之大,未曾踏遍,何以道死?” 迅哥儿和钱玄互相看了看,无言以对,皆苦笑,唯有老朱恰如其分的点了点头,以示明了。迅哥儿举起杯子,一言不发,照着嘴里就是一口闷,汤皖自知理亏,也是跟着一口干了。 几口菜下肚,汤皖看到气氛有些不对,便想转移话题,聊聊别的,忽然看到老朱不知什么时候,脸色已有红润之色,借机问道: “老朱,今天谁请你来当说客的?” 老朱抹了脸上的细汉,答道: “我们学校的校长!” “北大校长?” “不然你以为呢?” 汤皖倒是没想到竟然能被北大校长邀约演讲,不禁对北大校长产生一丝好奇,忙问道: “他下午有来看么” 老朱十分确定的回答道: “当然去了,你应该是没注意,他在门口的学生堆里,从头听到尾,后来又追着你跑到校门口!” 这么一说,汤皖立马想起了自己演讲的时候,貌似看到了一个站在学生堆里格格不入的中年人,忍不住惊呼道: “北大校长竟然追着我跑?” 正文 第二十九章、酒无第二 , “北大校长追着我跑!” 钱玄听到此话,“啪”的一下站起来,举着杯子,叫道: “古有三顾茅庐,今有北大追皖,当值的为此喝一杯,我先干为敬!” 汤皖本来还想说浅饮一口,意思意思,话到嘴边,就看见钱玄一口干完了,只得苦笑着脸,一口干了。这边刚夹了口菜,还未进嘴,那边就见迅哥儿抱着酒坛子已经斟满了。 迅哥儿今天晚上倒酒行为异常积极,直到所有的杯子都处于满杯状态,才作罢,等汤皖已经吃了几口菜,便起身招呼道: “我欲祝皖之拔得头筹,当为我们作得榜样,先敬一杯!” 汤皖只得悻悻举杯对饮一杯,哪知钱玄滋溜的一下,提起酒坛子就把两人空杯满上,接着便听到迅哥儿继续道: “自龙泉寺一遇,与你交谈,顿觉新奇,着实有趣,而后便心里记下你这号人。如今借你的话一用,这第二杯当敬我们的友谊之船,越来越稳固!” 汤皖觉得此刻的迅哥儿似乎过于庄重肃穆,连带着钱玄和老朱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瞪瞪看着迅哥儿仰头一杯下肚。 虽然这江南黄酒不似白酒那么入口火辣,但着实连续如此两杯干完,却也是有点够呛,汤皖倒还好,吃了口菜,平缓一下。 迅哥儿却是连菜都不吃,只是哽咽了一下喉咙,待酒入胃后,就又自顾自的倒满,举着杯子,目光铮铮道: “今日在北大听得皖之演讲,我便已然觉得,新的时代即将到来,这一杯我不敬你皖之一人,我要敬在座的所有人。” 随即扯着嗓子大喊道: “愿我中华之民族,崛起于世界;愿我辈之青年,发奋于明天;愿我四万万同胞,脱离苦难,共襄盛举!” “啪啪啪啪......” 汤皖自来到这个时代,从未有像此刻这般,大受感动之余且心潮澎湃。这一刻的迅哥儿是浑身散发着光芒的,他不惧这个时代的枷锁,也不在乎流言蜚语,执意要独走在前方。 正如迅哥儿经常所说的那句话: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都喜欢坐着,因为坐着舒服,但他就要站着,不屑与之为伍。 收起了心思的汤皖,摆正姿态,郑重的举起杯子,弯腰鞠躬至礼毕,一口饮完才落座! 眼睛正瞥见到迅哥儿弯着腰,捂着嘴,干呕,汤皖端着茶水,过去拍了拍背部,刹似心疼的说道: “豫才,你先别喝了,喝口茶水,再吃点菜压压酒,你喝的太猛了,容易出事!” 迅哥儿却是拒绝了递来的茶水,只是自己弯着腰,捂着嘴,发出干呕的声响。 老朱手压着胸口也同样一口干完,满脸通红的坐在那里,右手撑在桌子上,直喘着粗气,应该是喝多了。 钱玄则却大受鼓舞,把腰板立的笔直,直盯着迅哥儿,目光凌冽道: “豫才,你且放心,我钱玄必将一战到底,即便是豁出性命,也无法阻挡我之决心!” 过了一小会,迅哥儿招着手要茶水,喝了几口,又吃了几口菜,这才缓过来,就听见汤皖贼兮兮的打岔开玩笑道: “豫才啊,你这两坛家乡老酒颇有将军之姿,何不站你边上左右,替你挡酒,否则如此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找回场子?” 迅哥儿丝毫不在意取笑,边夹菜,边装蒜道: “找什么场子?今天之来所为庆贺,又不是来拼酒的,只要友谊之船尚在,机会有的是!” 见迅哥儿装傻,汤皖可不愿意放过,接着道: “我记得豫才没喝酒之前,气势颇为强势且足多,怎么现在变得如此识趣?” “这不是识趣,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钱玄没来由的一句。 汤皖蓦然的转过头去,笑眯眯盯着钱玄问道: “你既然看的这么清楚,如今机会来了,何不抓紧把握?” “非也,非也,趁虚而入非君子所为,我钱玄岂会行这等之事?” “呵呵!”汤皖不由得心里暗笑道。随即一想便已然明白场上的局势,钱玄和迅哥儿应该是打了默契牌,一上来就拼命的行车轮战,轮流敬酒,偏偏还能找到无法拒绝的由头,结果喝着喝着见灌不倒,便开始高挂免战牌,又岂能如他们所?。 汤皖撸起袖子,提起酒坛子先给自己倒满,又给他们俩满上,对着钱玄道: “当初刚回国,人生地不熟,幸得钱玄兄帮衬,才得以有今日,此一杯当敬钱兄帮衬之情!” 钱玄面露难色,自己酒量自己清楚啊,知道汤皖来者不善,但是这理由无法拒绝,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一杯,却是刚举杯至嘴边,就听见汤皖说道: “我看钱兄今日也饮了不少酒,便饮其一半如何?” “甚好!”钱玄答应的干脆。 汤皖饮完半杯,却依旧把剩余的半杯举在空中,继续道: “当日《环球地理》被退稿,钱兄听闻后,跑东跑西,更是与太炎先生推荐之,我内心备受感动,这第二杯当感谢钱兄推荐之情!” 嘴里还在嚼菜的钱玄,只得又喝下半杯,本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哪知汤皖提着酒坛子,又把杯子满上,继续说道: “后来我囊中羞涩,钱兄怕借钱与我遭拒,便让三个孩子拜我为理科先生,助我度过那段困难时间,这第三杯当谢钱兄尊重之情!” 听到汤皖如此说来,钱玄自知这第三杯是无法避免了,索性咕隆一口就是一半,心里暗道: “如此这般继续下去,今晚怕是要栽跟头!” 感谢完了钱玄,汤皖眯着眼睛,微微露笑,拎着酒坛子,看着埋头大吃的迅哥儿,直接了当的说道: “是半杯半杯的喝,还是一次性喝一杯半,你选一样,我懒得找借口!” 眼瞅着是逃不过,迅哥儿咽下嘴里的菜,豪迈道: “说那场面话干啥,一次性的!” 结果酒坛子只剩最后两杯,眼看汤皖就要去开第二坛,吓得钱玄赶紧过来,一把搂住汤皖,急忙道: “这等好酒,怎能如此喝完?真是暴殄天物,赶紧存起来,下回在喝!” 汤皖哪能不知道钱玄的小九九,一边假装要开酒,一边戏谑道: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酒桌上自然也是如此,自当分个上下高低!” 最后一坛酒肯定是不能在打开了,老朱已经趴在桌子上,没了动静,钱玄和迅哥儿自知不是汤皖对手,却又不能直接认怂,毕竟好面子。 迅哥儿见此,义正言辞道: “好酒得来不易,当珍惜,岂能牛嚼牡丹,下回在喝!” 见两人眼神闪躲,汤皖知道,应该是把这俩人在酒桌上征服了,也就不乘胜追击了,毕竟喝大了伤身体!就只是笑眯眯盯着迅哥儿和钱玄看,片刻过后,三人皆哈哈大笑。 “那我们接下来,喝喝茶?聊聊天?” “甚好!” “当是如此!” 正文 第三十章、谁还记得我 , 钱玄正在收拾桌子上的盘子杯子,迅哥儿去沏茶了,汤皖则是架着老朱往房内走,轻轻放倒在床上,盖上一层薄被,看着伶仃大醉的老朱,没来由的感到好笑。 本来迅哥儿和钱玄俩人私下默契同盟,打算给汤皖挖坑跳,结果三个参战人员完好无损,在一旁观战的老朱却被战斗余波误伤了。眼看着天色已晚,老朱又如此模样,索性便留下老朱休息,等明天天明在做打算。 院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小风,吹的树叶摇摇晃晃,微微作响。今晚的月亮只剩一条残弦,幸亏房内的灯光还算亮堂,能映衬到院里,借着昏黄的光亮,三个人又品起了茶。 刚沏好的茶水,有点烫嘴,迅哥儿在茶杯边缘轻轻吹气,然后才小嘴抿一口,吐掉吃进嘴里的茶叶。 这一时半会,大家都不想说话,刚吃完饭,喝完酒,脑子正被迟来的酒劲撞得嗯嗯作响,汤皖倒是没感觉到有什么醉意,只是没来由的不想说话了。 “不知明天报纸会如何写?”钱玄突然说道。 汤皖当然也听到了,不过嘴巴却不想动弹,心里却是想着,管他怎么写,反正自己闭门不出一个月,外界之事与我何关。 “不作多想,今大多报纸之德行皆以私利为重,岂会如你我想象一般?不过,与前日比较一二,应有所收敛!”迅哥儿猜测了一下道。 钱玄不假思索道: “我不知其他报纸如何,单论《京报》而言,应该会站我们这边,他们总编也是支持白话文的!” “你还认识《京报》总编?”汤皖好奇的问道。 “也不算认识,点头之交而已,之前投过几篇稿,说过几句话。哦,对了,今日他就在现场记录,我还和他打了招呼!”钱玄一一道来,如实回答道。 汤皖在演讲的时候确实看到最右边坐着几个手拿笔记本的人在记录,不过倒是不知道《京报》总编在,不过认不认识又如何,反正也没有事情要求人家。 说到了《京报》,钱玄顿了顿,又道: “《京报》以敢说话著称,颇有名声,前几日那么多家报纸骂你,《京报》可是没有的,写那篇文章的就是他们主编叫邵飘萍,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汤皖想起来了,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不过也就那么回事,没有巴结的想法,敷衍道: “报纸讲究事客观报道事实,不过做了本职工作而已,何需感谢?” 说到此处,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某弯新闻报道,顿时笑出声来,惹得两人一头雾水,连问道: “何事可笑?” “突然想到了一件可笑之事,一时没惹住而已,和你们没关系!” 听到汤皖这么说,两人就更好奇了,钱玄一个劲的催促道: “什么可笑之事,说出来,让我俩也乐呵乐呵。” 见汤皖没理,又继续说道: “我也借用你的一句话,再不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感受到了钱玄赤裸裸的“威胁”,汤皖暗道好笑,依然不慌不忙的喝口茶水,随即正色道: “你能吃得起茶叶蛋么?” “啊?” 两人一时未反应过来,便又看到汤皖捂着嘴在大笑,顿时觉得被冒犯了,就见钱玄莫名的严肃道: “皖之莫非取笑我等?茶叶蛋不足道矣,若是愿意,可以一年吃到头!” 汤皖幽幽的暗笑随后解释道: “我之前在海外流浪时,曾遇见一东方人,他问我,你们中国人能吃得起茶叶蛋吗?我当时就笑了,然后说茶叶蛋乃是极其贵重之物,非大节日不得吃!” 原本以为两人会笑,却是没有,反倒是变得愤怒极了,汤皖意识到这个玩笑开得过了,于是正言道: “外国人认为我们吃不起茶叶蛋本是无稽之谈,我们何须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却没想到,迅哥儿此刻毫不留情的批评道: “身在他乡,如遇他人辱我国家,定要当场驳斥,予以反驳以护我国家之尊严,岂能说玩笑之语?” 汤皖看着不苟言笑的俩人,顿时心里暗道后悔,本来挺融洽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往往有时候的一句无意之话在不同的立场就有不同的意思,这也让汤皖下定决心,以后说话得多过过脑子,免得惹出现在的尴尬。 沉默一会后,气氛缓和了许多,汤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身上的钱好像不多了,这里的房租太贵了,物价也高,花钱如流水,一时觉得难办,于是问道: “可有适合我的工作?” 钱玄窃窃道: “当然有,就怕你不愿意!” “说来听听!” “去北大演讲,光出场费就不少。” 汤皖顿时尴尬道: “我才不去,免得遭人眼红!” “那就写文章,润笔费也是够的。” 汤皖无语道: “我什么水平你一清二楚,丢不起那人!” 迅哥儿接上话来,冷言嘲讽道: “写不了文学,写你擅长的,比如《环球地理》,啧啧,千字一元,这稿费真是高!”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不过汤皖心里总有一句麻麦匹想讲。《环球地理》这一类的作品可不像某文学类作品,字数可以无限水,水到读者想骂街。 心里在稍微一换算就觉得写《环球地理》太不值当,一部文学小说水起来几十万字轻轻松松,顿时真心觉得有文采真好,躺在家里赚钱! 不过算算全部家当,省着点花一个月还是没问题的,索性把赚钱这个问题抛到脑后,得过且过是一天,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真的要闭门一个月?” 钱玄有点不信,在这个通行不便,没有网络的时代,闷在家里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当然,说到做到!” 听到汤皖斩钉截铁的回答,钱玄不由得邹起了眉头,哀叹道: “有些人找不到你,估计会找我们俩,迅哥儿名声在外,他们不愿碰钉子,怕是都要来烦我的。” 这种情况很大可能出现,于是汤皖提议道: “直接说我要在家里研究学问,总是不好意思打扰的!” 钱玄又道: “那一个月后呢?还是会有人来找你的?” “那就一个月后在说,到时候谁还记得我。” 其实心里想的是,一个月后某人就要称帝,到那个时候,整个社会的舆论中心都是那件事,将会霸占所有的热门头条,谁还会记得自己一闪而逝的流星? 正文 第三十一章、这次彻底出名了 , 老朱次日一大早就醒了,一睁开眼就看到汤皖趴在桌子上睡觉,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一下子就想起来,昨晚被放倒了。 脑海里回忆到昨晚喝酒的片段定格在迅哥儿连喝三杯为止,此后便一无所知,暗道一声“没用”后,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 细微的声响还是惊醒了汤皖,看到已经睡醒的老朱,连忙倒一杯开水递了过去,宿醉以后,第二天早上起来,嘴巴会干的很难受。 老朱也不客气,接过杯子就几大口喝完,顿觉得喉咙畅通,浑身舒坦,连忙起身道: “皖之,谢谢了!” “客气啥呀,肚子饿了吧,我去街上买点早餐!” 边说着,汤皖就准备出门去,哪知却被老朱叫住,像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做,急忙道: “皖之,不要买,我得赶快回家一趟!” 汤皖愣了愣,随即挽留到: “吃个早餐又不打紧,醉酒空腹难受的很!” 老朱一想起这件事,那还顾得了其他,手脚麻利的敬个礼后,就风风火火的往家赶,看的汤皖是晕晕乎乎,不过老朱执意要走, 随即去院子里准备洗漱完,去床上美美的睡一觉,哪知刚洗完脸,就看到院子里闯入一个急急忙忙的身影,正是去而复返的老朱。 汤皖端着脸盆走出厨房,一边往院里树根处倒水,一边喊道: “老朱,你干啥呢?可是落了什么贵重物品?” 神态紧张的老朱,吞吞吐吐道: “皖之,我...我想....” 汤皖赶紧提步上前,连问道: “遇到啥事儿,赶紧说,别磨磨唧唧的!” 犹犹豫豫的老朱,最终咬着牙,尴尬道: “昨天未归家,招呼也没打,后来喝酒便忘记托人回家传话,我家夫人苦等一夜,怕是今天发难于我,若是今天上门前来询问,请皖之一定实话实话!” 汤皖还道什么大事,给老朱急的如此模样,原来是怕家中夫人误会昨夜未归,乃是出门鬼混去了,强忍着笑意,拍了拍老朱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若是嫂子前来,定当如实相告,不教你为难!” 老朱暂时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脸色仍旧凝重,道一声“谢谢”后,马不停蹄的往家赶,刚出大门转个弯便消失了身影。 一想到老朱原来还是个如此惧内的,汤皖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也算是给闭门三十日提供个解闷的乐子。 梳洗完毕,吃了点早餐,大门一锁,然后就往床一钻,一觉睡到傍晚才醒来,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开始起黑了。 要不是因为肚子饿的难受,指定能睡到明天早上,一个野猪翻滚起床来,穿好衣服,赶紧做了碗炸酱面。 取回门外的一叠报纸,边吃炸酱面便看报,结果吓得汤皖差点一口咬到舌头,立马翻开所有的报纸,皆在首刊醒目位置重点报道了昨日北大论战一事。 尤其是《京报》,用“白话文的时代即将来临”为题,着重介绍了论战的过程极其结果,把汤皖称之为打开白话文世界的人,文章末尾的社评更是夸张,汤皖注意到撰稿人便是邵飘萍! 其他的大大小小的报纸都是在猛夸汤皖,连袁大头的政府机关报刊都明确表示支持白话文的普及,并且对汤皖进行的着重的夸赞。 如果说其他报纸报道是为了增加销量和扩大影响力,那么袁大头的政府报刊为什么也要加入进来呢?汤皖在脑子里飞快的思考,不久便知道了此举的用意之在,定是为了引导舆论方向,转移公众注意力,因为马上就进入十一月了,十二月可是要出大事情的。 不仅仅是首都,平津的《大公报》,沪市的《申报》,还有英文版的《字林西报》等等全国一系列有影响力的报纸,无不在这天的首刊位置刊登! 汤皖这下子是彻底出名了,全国人民都知道又这么一号人物,敢与辜汤生于北大当众论战,连带着那首《无题》也一下出名了。 以前白话文作文章一向被认为粗俗,不惧美感,但《无题》一出,一切都被颠覆了,原来白话文也是可以写出这等具有美感的作品。 特别是写通俗文学的地下作者们,把《无题》不要命的夸,强烈支持白话文普及,尤其得到了鸳鸯蝴蝶派的鼎力支持! 孟邹虽然还在回去的火车上,但是却是已经拍了电报传回了上海,仲浦先生早就拿到《无题》,连连称赞。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此句短短数十多字,便已经将人物,地点,事情交代清楚,仿若让我们置身于其中。最妙的便是为什么楼上的人看到你,却不下见面,是想见却不能见?还是能看一眼就好的满足。” 白沙先生也是很激动,拿出毛笔一边念道,一边在纸上写下: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却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一句不但作为上两句的情感寄托,更是把浓烈的情感推向了顶峰,简直妙不可言!” 仲浦先生靠在桌子上,嘴里又念叨了一边,连忙问道: “你说他汤皖之是如何想到,用白话文写出这等美妙的诗句的?” 白沙先生没有回答,却把写好的纸张拉开,双手托在空中,眼睛里的全是赞叹,品了几次才道: “孟邹真当是好运气,不仅亲眼目睹了北大论战,还和皖之先生一起待了几天,你说皖之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见仲浦先生微微仰头,回想起接触汤皖以来的种种,忍不住的道: “我虽然不知道汤皖之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一定才华横溢,具有大气魄,否则怎敢与辜汤生论战?” “辜汤生什么人我们都清楚,国学大师,知识渊博,为人孤傲,能入他眼的人不足一手之数,这么些年谁能让他吃瘪?唯有这个横空出世的汤皖之一人而已!” 紧接着就看到仲浦先生激动的握着白沙先生的手,大声说道: “白沙!汤皖之短短几天就把白话文普及往前推进了一大步,我们何其幸哉?” 正文 第三十二章、夜晚来人 , 这次是真的全国出名了,但是汤皖却是怎么也无法开心起来,反倒脸是拉的越来越长,碗里的炸酱面它突然就不香了! 汤皖大口吐着浊气,心乱如麻,在院里走来走去,如果只是民间报道也就算了,但被官方媒体直接点名,就说明已经被某些人注意到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在这个特殊时节,要是硬被扯上点什么关系,那就事情大发了,比如某报刊的一则报道题目为《白话文提倡者竟公然支持.......》 一想到这里,汤皖顿觉头大,脑子发懵,心里暗骂自己: “让你没事瞎显摆,让你没事瞎逞能,让你没事瞎晃荡,惹出大事情了吧!” 不过后悔是没用的,得先想出个法子才是正经,正当汤皖在院里苦思冥想之际,大门被人敲响了,打开门来,来者竟然是大牛! 汤皖愣了愣,竟然不是钱玄和迅哥儿,随后赶紧让大牛进来,想必肯定有什么急事,不然不会晚这个时间点来。 大牛不似之前那般背着枪,破军装这会更破了,胳膊上有个大口子,眼睛红的可怕,像是几天没睡觉一般。赤裸着双脚,走路也不甚利索,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前蹭,进门后一句话也不说。 汤皖不知道大牛到底怎么了,只能让大牛坐在石凳上,端一杯水给他喝,哪知大牛看都不看,只是用手指着膨胀的肚子,然后才支支吾吾道: “肚子里都是水,喝不下嘞!” “没事喝这么多水干嘛?”汤皖好奇的问道。 大牛低着个头,手指紧扣着破衣裳,嘴巴鼓动道: “俺饿了,路上木得吃的,就只能跑到水塘子喝水,喝撑住就不饿嘞!” 汤皖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大牛今天状态不对,忙问道: “龙泉寺离我这也不是很远,你咋不知道吃了饭再来?” 大牛把头低的更深一些,委屈道: “俺是从平津来的!” “平津?你换地方了?” 怪不得这么些天都不来,汤皖这才焕然大悟道。 “饿了没?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边说着,就要往厨房走,哪知大牛却道: “不用专门做嘞,怪麻烦的,剩菜剩饭吃一口就行嘞!” 听的汤皖差点气出声来,没好气的骂道: “你这是存心寒碜我呢?大老远来,哪有让你吃剩菜剩饭的道理,来回路费都不止这饭钱!” 转身就要去厨房,却不料又被大牛叫住了,龇着个嘴,得意道: “俺是走来的,不花一分钱!” 汤皖顿时心里一惊,暗道事情不好,这里离天津可不近,再加上没见着四斤,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却是没露出声张,只是指着桌上没吃的炸酱面,道: “你吃这个吧,我没动几口!” 大牛一听,立马来精神,右手拿起筷子,抄了一大筷子面条就往嘴里送,蘸料溅在桌子上四处飞。等到这一口刚吃进嘴里,就又马不停蹄的抄起另一大筷子面条准备往嘴里送。 汤皖咬着牙看着大牛吃面条,忙呵斥道: “吃慢点,又没得人跟你抢,着啥急,饿死鬼投胎一样。” 大牛却是不管不顾,着急忙慌的又吞下一大筷子面条,手里的筷子已经准备又在碗里抄了,汤皖见劝不动,索性站在一旁撇过脸去,不忍直视。 直到听见筷子和碗落地的声音,这才转过头来,就看见大牛蹲在地上,双手卡着脖子,嘴里在呕吐。估计是刚吃下的面条,还没到胃里,来不及消化,这会儿已经是干呕的够呛,脖子通红,腮下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汤皖赶紧跨过去蹲下,见大牛始终吐不出来,情急之下,就把食指插进大牛嘴里,扣着嗓子眼,这才迫使大牛吐了出来。 先是把吃进去的面条全部吐了出来,地上散落了一大片,然后像是茶壶倒水般的往外吐水。汤皖用手拍拍大牛背部,等好不容易不吐了,就看见大牛还在干呕个不停。 汤皖没办法,只能又把食指伸进大牛嘴里,扣着嗓子眼,直到又吐了一大滩水,这才停止呕吐。吐完的大牛像是浑身虚脱了般,蹲都蹲不住,直往后倒,幸亏汤皖心急手快,一把托住后背,免得躺地上。 把大牛扶到躺椅上躺下,就听见大牛嘴里虚弱的喊着: “面吐了,没了嘞!” 汤皖气的一脚踢在躺椅上,骂道: “让你慢点吃不干,又没人跟你抢,这下全吐了吧,饿死你算了!” 虽然嘴上说的狠,但实际上却是跑到厨房里,准备熬小米粥。心里寻思着大牛估计是路上没饭吃,就喝水顶饱,这猛地一吃面,肠胃糟不住,就全吐了! 等熬好了小米粥,端出来,就发现大牛已经躺着睡着了,想着肚子里吐了个干净,走这么远的路,又几天没吃饭,别饿出个好歹来。 于是把小米粥放到桌子上,晃了几下摇椅,见大牛眼睛睁开了,便指着小米粥道: “慢点喝了它,锅里还有,吃饱了再睡!” 大牛扶着躺椅边,慢慢做起来,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吃着,连吃了四五碗才说饱了,汤皖则是拿着个拖把,拎着水桶在清理呕吐物! 待大牛吃完恢复了些力气后,这才坐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四斤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大牛瘪着个嘴,慢慢低下头,眼泪就这么“啪嗒”的直往下掉,声音抽搐着道: “前几天......四斤.....死嘞!” 汤皖顿时心里一沉,暗叫不好,连忙问道: “怎么回事?” 感觉到眼泪把眼睛给模糊了,大牛抬起胳膊就往脸上蹭去,张着嘴,一边哭一边说道: “前阵子,头儿带着俺和四斤连夜去平津报道,到了地方后就接到任务,说是去城里抓人。那些人个个都有枪,打的也准。头儿肚子上中几枪,倒在地上不动弹嘞,四斤当时脸就被打了一枪,直挺挺的倒下去了,俺一看打不过,就把枪一扔,赶紧跑,然后就找你来嘞!” 虽然听着大牛简单的叙述,但是汤皖完全能想象出来,当时的情况一定很惊心动魄,极其危险,这个时候能在平津作事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甚至在大胆想象一下,相对于马上要出的大事,在往南边看看,就能知道个大概。 正文 第三十三章、惹不起,躲得起 , 汤皖麻木的站起身来,背对着大牛,脑子里浮现的全都是四斤的模样。一想到四斤脸都被打烂了,心里就像是烧开的沸水在翻滚,极为心痛。那个始终低着头喜欢用帽檐遮住额头伤疤的小老乡,永远的留在了平津! 大牛情绪稍微好转了一点,只是在不断小声的呜咽了,虽然出来闯社会也有好几年,但总归是个20不到的大孩子,哪里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只怕是当时吓坏了。 领头的倒地了,四斤也不在了,同村一道出来的几个同伴死完了,就剩他一个人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实在没地方可去,这才想起住在东交民巷的老乡来。 汤皖沉默许久,才沉着声音问道: “你路上走了两天,怎么不买点吃的?” 大牛小声嘀咕道: “俺没钱!” “你们俩存的钱呢?” 一提到钱,大牛差点又哭了,埋怨道: “俺藏在床下嘞,没带在身上!” “你不回去拿钱?” 汤皖试探的问道,哪知大牛连连摇头,拼命抵抗道: “不回去了,打死不也不回去了,去了还要当兵,俺要回老家,看俺老娘!” “那你钱不要了?” 大牛眼神黯淡,犹豫了一会,便立即说道: “俺不要钱了,俺要回老家,告诉他们爸妈,人死在哪块嘞?” 汤皖心里五味杂陈,不晓得应该怎么去安慰大牛,也无法直视这个一心要回家的人,只得愣愣的盯着夜空看。 过了好久,才想起来什么,问道: “你身上没钱,怎么回家,这里离老家上千公里路,你要走回去么?” 久久没有回答,转过头去,才发现大牛歪躺在躺椅上睡着了。走了两天,又没有饭吃,此刻定然无比疲劳,汤皖进屋拿着一床薄被子给大牛盖上,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十月底的天气,夜晚是有点凉快,但看着陷入沉睡状态的大牛,又不忍叫醒,只得换个一床厚被子给大牛盖上,这才进屋躺下。 直到大半夜,汤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四斤的样子,想着想着,眼泪就不自觉得往下流,四斤死的时候应该是头朝着老家的方向把?这会也不知道魂到家了没有?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了,于是索性一把掀开被子,穿好衣服来到小院里。 大牛睡得正欢实,歪着头,打着小呼噜,汤皖见此暗骂一声:真是个棒槌! 半夜里起了点小风,幸好没下雨,天上的月亮就剩一条弯弯的残边,整个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汤皖就坐在卧室门口的台阶上,右手撑着脸,静静的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良久之后,朝地上重重的吐了一口口水,就走进屋内,开灯收拾细软,整理衣服,然后又仔细清点了全身家当,不过三十大洋。 因为生活了这么些天,汤皖倒是对这个时代的物价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三十大洋可是远远不够的,光坐两个人的火车票都不一定够,心里不由得暗骂自己一声傻逼,那只银白机械手表就卖了90大洋,亏的爹都不认识! 不过转头一想,计上心来,可以暂时找钱玄先借点,以后再还,也不是什么大事!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汤皖天蒙蒙亮就把大牛叫起来,烧开水洗个澡,再让他换上一件自己的干净衣服,就出门。 走了老大一会,才到目的地,正是“朝阳门”,此时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远远的就看到了高耸的城门楼子,街道上已经人声沸腾,汤皖带着大牛直奔朝阳门前的菜市场。 “大碗馄饨,大碗馄饨,新鲜的大碗馄饨.......” 老远的就能听见早餐摊位上伙计的叫唤声,汤皖一听到这声音,就想起了第一次站在护城河边那颗大树下的场景,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走到早餐摊位前,询问道: “这位伙计,可还记得于我?” 做服务行业的,一年到头的,见过的人不知凡几,哪还能记得月前的事,见此,汤皖提示到: “月初之前,我曾来此,那时空无分无,幸得一位名叫李大胆的义士赠我两碗馄饨。” 说到这,伙计立马想起来了,连忙招呼进来坐,汤皖还是选择了和那天一样的位置,点了两碗馄饨。 吃完馄饨,临走之前,留有一枚大洋,并嘱咐伙计,以这枚大洋请李大胆吃馄饨,直至消耗完为止。 在菜市场,买了些时令蔬菜,一条鲜鱼,半斤肉等便打道回府。摘菜切鱼片肉,开始准备,并让大牛去请钱玄和迅哥儿中午前来吃饭。 快至中午时候,钱玄和迅哥儿联袂前来,一进院便看到石桌上摆放着色泽好看的七八个菜,汤皖早已恭候多时了! 钱玄一屁股坐下,看着一桌子菜,打趣道: “我还以为中午又要吃西红柿鸡蛋面,没想到今天却是换了模样,真是稀奇!” 迅哥儿也是自来熟的坐在钱玄边上,淡淡的说道: “无事献殷勤而已,并非专门请你我吃饭,怕是有事要求的!” 汤皖暗道迅哥儿是个记仇的人,不过是昨日刚占了便宜,今日便要占回去,无奈道: “请你们吃饭,还不念我的好,真是做得个亏本买卖!” 随即给俩人斟酒满上,又朝厨房喊道: “出来吃饭,躲厨房里干嘛?” 大牛死活不上桌,就要在厨房里吃,见拗不过,汤皖索性便不再管了,招呼着两人开始用餐,却听见迅哥儿举着酒杯,慢悠悠的说道: “本来以为今日能占个便宜,没想到却还是失了算!” “此话怎讲?”钱玄问道。 迅哥儿先是小酌一口,随后便道: “人还是人,酒却非酒!” 汤皖大感尴尬,连忙道: “好菜不怕慢,好酒不怕晚,晚上再续前缘!” 不得不说,汤皖做的几个菜,先不论味道与否,但就卖相而言,看着就食欲大振,酒至一半,这才厚着脸皮道: “感谢能前来赏脸吃饭,乃是我的荣幸!” 俩人一看,如此客气,应该是正事来了,于是放下筷子,道: “所求何事?但说无妨?” 汤皖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最近闲来无事,想来无聊,之前也一直旅居海外,未曾归国,祖国之大,我想去看看,无奈口袋寒酸,所以想筹借一二!” “哈哈哈哈......” 两人听完皆大笑,就听见钱玄说道: “什么祖国之大,想出去看看,无非就是避祸而已,还整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谁不知道谁啊!” 见被拆穿,汤皖也不脸红,只是给两人倒酒,边倒边说: “说的什么话,文化人的事怎么能用避祸呢?就是想出去看看而已!” 迅哥儿不理这些话,只是问道: “要借多少钱?” 汤皖有些疑惑,迅哥儿经常穿带补丁的衣服,怎么会有钱借?不自觉的把眼光投向了钱玄,惹来一阵哈哈大笑。 钱玄捂着个嘴,讥讽道: “你该不会以为豫才和你一样穷吧?” 汤皖杵了一下眉头,表示不甚清楚,就又听见钱玄说道: “他工资比我高多了,每个月300大洋,谁和你一样穷?” “我见豫才如此朴素,以为经济有些拮据!” 哪知迅哥儿嚼完嘴里的菜,反问道: “有没有钱和打扮朴素有甚关系?” 又是一句麻麦皮不知当讲不当讲,心里暗道:迅哥儿也是个老凡尔赛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逆光前行 (求点月票,冲个榜) , 午饭过后,几人喝着茶闲聊一会,钱玄和迅哥儿就回去了,说晚上再来,汤皖连忙郑重感谢,这年头能出手借钱给你的,都是信任你,把你当做真心朋友的。 果真傍晚的时候,钱玄就和迅哥儿来了,一人递过来一只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的全是大洋,一数过后,乃是整整五十大洋。 钱玄鼓囊着个嘴,还是叮嘱道: “出门在外,身上还是钱多一点好,也不知道你要去哪,怕当地没有银行兑换,只好下午跑了一趟,给你换了现大洋!” 迅哥儿没那么多话,只是把盒子往汤皖手上一放,就去石桌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边倒边打趣道: “想要喝好酒,还得要借钱,这是什么道理?” 汤皖哪能不知道迅哥儿这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朋友之间不需要说场面话,于是,接过话来得意道: “想喝酒简单,但和什么人喝酒,得有讲究!现在外面想找我汤皖之喝酒的不知凡几,豫才啊,其实你赚了!” 迅哥儿没料到这话竟被说反了,又接着道: “那你倒是出门去,凭白窝在家里不见人。我看你这院子,我跟德潜不来,怕是要长杂草,生蜘蛛网的!” 汤皖把盒子放下,也给自己满了一杯茶,严肃道: “咦!长杂草,生蜘蛛网可要不得,你俩可得常来,管好嘴巴,别凭白惹了事故,我朋友不多,少了一个都是天大的损失!” 话说到这,气氛稍显凝重,人生在世,世事难料,又有谁能说的准明天会在哪里?俩人知道这是汤皖在警告自己,不要当出头鸟,免得遭报复。 若是前几日,钱玄定然会大声反驳之,不过此刻,却是一句话没有,怕给即将远离之人增加烦恼,只是一口一口饮着茶水。 汤皖把盒子放到房里,让大牛上菜,除了中午的一些剩菜,晚上又炒了几个蔬菜,自己去把那一坛黄酒搬到院里,正准备封泥。 却被迅哥儿拦住了,指着酒坛子说道: “今晚不喝这个,留作日后庆贺用,中午的酒不是还剩了么,那个就行!” 汤皖愣了愣,随即便明白了迅哥儿的用意,明日远行,今晚不宜多饮,却也还是打趣道: “嫌酒差的是你,嫌酒好的也是你,莫非好话坏话,任由你口而出?” 把酒坛子又搬回屋内,拎着中午的半瓶酒,逐一满上,就听见迅哥儿一本正经的说道: “今日我借钱于你,便是债主,自然由债主说了算的!” 汤皖笑了笑,便好奇的问道: “不知听没听过一句话?” 迅哥儿面露疑惑之情,问道: “什么话?” 汤皖面色戏谑,笑言道: “这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 “哈哈哈哈.......” 俩人却已是反应过来,顿时哈哈大笑。 迅哥儿摇头苦笑道: “好你个汤皖之,歪的给你说正了,死的给你说活了!” 随即站起身来,竟双手抱拳,一脸钦佩道: “论套路,你居首位,名副其实!” 汤皖也站起身来,学着迅哥儿双手抱拳道: “你居第二,也很优秀,咱们老大不说老二,共同进步!” 钱玄看着面前俩人,故作姿态,实在忍不住,也学着俩人的模样,双手抱拳笑道: “两位如此才华横溢,必将一飞冲天,到时候,莫忘记提携一二!”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就都又笑了起来,气氛也随之一乐。 酒至三杯,饭至半饱,三人皆停下筷子,明日即将远离,也不知一去多久。这年头毕竟不像后世交通发达,可一日千里,更何况这兵荒马乱的年头,生怕出事情。 钱玄略显情绪失落,微言道: “你这几日虽出尽了风头,但也没到落荒而逃的地步吧?” 迅哥儿同样投来疑问的眼神,见此,汤皖整理了一下思绪,正视道: “不瞒两位,一方面确有刻意避开之意,另一方面却是真有事情要出门一趟。” 既然说到这里,汤皖也就索性不瞒了,浅酌一口,正色道: “我出生于南洋,从小便耳濡目染,受父母所托,归于祖国,然却一直对徽州老家念念不忘。父亲在我小时常与我说,老家在大河之畔,长江之滨,鱼米之乡,风景秀丽,所以一直想回老家看看!” 随即把大牛回家和四斤死讯的事情也说全盘托出,凝重道: “大牛十二三岁便随同村长辈出门闯荡,同行五人,四人已去,如今一心想回家,看望老母,告之死讯,免得同村父母连自己孩子死于何处而不得知。” “刚好我与大牛乃徽州老乡,老家离的也不甚多远,这孩子身无分文,若是一路靠双腿走回家,千里之距,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况且恰逢乱世之秋,能否安然到家都不一定,所以我俩刚好一路同行,相互照料!” 钱玄听完,只是右手用力的往桌上一拍,面色激动,随即长叹,却也无可奈何。 一时久久无语,大牛和四斤他们俩是认识的,之前在龙泉寺的时候,俩人的经历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却不曾想,短短一月而已,那个大口吃羊肉的腼腆少年已经不在了! 倒是迅哥儿,突然举杯仰面一杯下肚,愤慨道: “我原本以为这个世道不过是吃我们这般人等,没想到已经开始吃大牛,四斤之类,久而久之,如何自处?” “五之去四,真乃心痛,不过孩子而已,他们懂个什么?回家也好,免得遭这个世道吃!” 钱玄像是爆发的小火山,站起来愤怒道: “这个世道好不讲理,连小孩都要吃,都吃完了,以后就要饿死。想我堂堂华夏,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不齿于列邦,被轻于异族,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又岂能不思.......” 汤皖猛地起身,一把捂住钱玄的嘴巴,硬生生的把那两个字给摁下去,随即呵斥道: “隔墙有耳,你忘记前几天全聚德那件事了?” 院内气氛随之一冷,钱玄挣开捂着嘴的手,生着气,一脸愤怒之情,溢于言表,闷头坐下,一言不发。 迅哥儿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下,眯紧着双眼,久久不愿睁开,而后又叹气道: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汤皖也给自己满了一杯酒,转头就看到厨房里的灯光映射出大牛低着头,坐在墙角的孤单身影。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只萌萌哒的小兔子站在大门前,看着里面的老鹰,熊,鸡,牛等在大声吵着,瓜分地盘的图像,苦笑道: “百无一用的何止是书生啊?” 随即话锋一转,质问道: “但总有些人不畏艰巨,披波斩棘,哪怕逆着光也要前行不是么?” 正文 第三十五章、津浦线 , 次日,天蒙蒙亮,汤皖已经收拾好行李,不过几件衣服而已,吃完早餐,和大牛一起前往火车站。本来叫了两辆人力拉车,大牛非不坐,跟着车后面一路跑到火车站,这时天已经快亮了,东方天边红彤彤的。 买好车票,上了火车,等到了平津已经是大中午了,虽说这十月底的天气不似那么热,但是架不住火车空间小,又是人挤人,下车时倒是热的满脸汗。 来不及吃饭,便又买了去金陵的车票,由于三等座实在太差价,只好多花了些钱买了二等座,至少空间大点,坐的舒服些,至于一等座实在太贵,足足几十块大洋一张票,想想就离谱。 趁着离火车开动还有二十来分钟,汤皖让大牛去车站里的商店买了几个大馒头,路上吃,自己则在原地四处打量起火车站。 虽然票价昂贵,但坐车之人着实不少,津浦线作为南北运输大动脉,流量巨大,人来人往。汤皖把背在背后的包袱横置在胸前,双手紧紧扣住,毕竟全部家当都在里面。 不久,大牛就提着袋子回来了,足足买了六个大馒头,汤皖靠着柱子啃了半个馒头,就听见车站公作人员扯着嗓子大喊: “前往金陵的火车要开了,快来检票!” 汤皖只得把馒头放进袋子,紧抱着包袱,和大牛随着人流往检票口缓慢移动,又等了一小会才登上车,找到座位坐下,这才安安心心的啃另外半个馒头。 二等座明显好多了,座位也干净很多,汤皖坐在靠窗的座位,大牛则坐在过道的座位,一直紧张兮兮的盯着过道来往的人,生怕钱被偷了。 汤皖看到大牛如此紧张,不禁安慰道: “瞧你紧张成什么样,这都坐在座了,还能被偷了?” 大牛鼓囊个嘴,也不回话,依旧精神高度集中,盯着过道,见此,汤皖无奈的笑了笑,只得掏出半个馒头,接着啃。 不多久,座位上就陆陆续续坐满了客人,随着火车启动的巨大轰鸣声响起,汤皖也刚好啃完了半个馒头,只是口渴的要紧。 火者龟速启动,慢慢提速至平稳,汤皖盯着窗外看,沿途慢慢后退的景色,忍不住心里蜚语道: “这火车真慢,还是高铁带劲,动不动飙到300km/h,首都到金陵也就几个小时!不知道这玩意需要多久才能到!” 其实汤皖已经困了,早上起来的早,又着急忙慌的赶车来平津,热了一路,这会实在是太渴了,不然早睡了。 又等了会,才看见服务人员过来了,这才买到了水,顺便买了份报纸,解了口渴之急,还解了困乏之意。火车已经开动一会了,车厢里渐渐有了说话声,前排是两个男的在交谈着最近发生的大事情,一副指点江山的意思,大概四十多岁,头发依旧健在。 过道对面的则是一对母女,女孩子二十多岁的样子,一头短发,英姿飒爽,不甚讲话。靠窗的是女孩母亲,打扮得体大方,用手倚着下巴,盯着窗外看,回过头来,看见女孩把笔记本摊在腿上,写写画画,说教道: “侬一回家就笔不离手,一天到晚写呀也不知道写什么东西哦!” 女孩也不搭理她母亲,自顾自的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就又听到她妈妈说道: “侬老大不小,二十多了,不嫁人非要去北京上学,阿拉沪市不也有大学么!” 女孩估计是听的心烦,索性夹着笔,合上笔记本,往后一靠闭着眼,装作没听见一样。 “湘灵啊,侬到底有没有听唔讲话?” 她妈妈见女儿不愿搭理自己,只得叹口气,又转而看着窗外,默默无语。 汤皖不禁感慨,果然无论哪个时代,父母对子女的唠叨和子女对父母的反抗都存在,一代一代流传下去。 前面俩个男的这会正聊的火热,左边的男子愤怒着说道: “他辜汤生果真名不副实,连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都比不过,这回丢脸丢大了!” 右边的男子顿了一下,反驳道: “人家谈的是理,不是骂大街,阐述过去,论述未来!” 听到有人议论自己,汤皖立刻支起耳朵,仔细聆听,就又听见左边的男子说道: “理与不理,先不管,但就结果而言,辜汤生肯定是败,不然怎会在家闭门一月不出?” 右边的男子再次解释道: “辜先生在家闭门不出,乃是为了参悟道理,哪里是因为败了才闭门不出的,到了他们那个程度,不存在败与赢!” 汤皖其实挺赞同右边这名男子所说的话,论战的结果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把理阐述明白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议论的最终目的也不是为了输赢。 哪知左边的男子不服气,道: “败了就是败了,没有那么多理由,现在的年轻人懂什么,老祖宗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 “皖之先生没有说不要,只是白话文更符合现在趋势发展而已。” “老祖宗一直用下来的东西多着呢?怎么文言文就不行了?” .......... 聊了好一会儿,右边男子眼看解释无望,摇了摇头,干脆闭口,懒得理。 汤皖默默叹了口气,表示对左边男子无语,分明是不讲道理,只知道胡搅蛮缠,估计连报纸都没看完整,凭借着自己的臆想,就定下论调,这种人估计是社会上的大部分。 收起了心思,汤皖吐了口气,就又看到那个女孩又拿起笔在写写画画,忍不住好奇想看看写了什么内容,结果刚好被大牛直挺挺的身子挡了个全部。 大牛依旧精神高度集中的注视了车厢内的一举一动,身体立的笔直,右手紧紧按住了两人之间的包袱,神色紧张。 汤皖知道说也没用,暗道:真是个棒槌。只得转头朝窗外看去,后背靠在硬邦邦的座位上,右手托着下巴,头抵着车窗,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火车停下时的一顿,把汤皖惊醒了,外面天色已经渐黑,然后就看到车站里挂着的大牌子,原来已经到了鲁省的安德市,享誉海内的安德扒鸡便是产于此地。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叫我徽之先生 , 安德市是津浦线沿路之一小站,上车下车人数不甚多。不多久,火车便开动了,汤皖用手锤了锤酸疼的腰部,伸个懒腰,看着如木桩一样的大牛,无奈的打着呵欠,继续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汤皖被车厢里的吵闹声给惊醒了,睁开眼便看到车厢内的乘客都趴着窗户往外看,连连惊呼道: “这就是黄河?” 汤皖随即也向窗外看去,由于是大半夜,除了大桥上的灯光可影影约约看见一条大河之轮廓,其他皆是一片黑漆漆的夜色,心里估摸着火车应该行驶至鲁省省会,不由得想起了小学课本上的一篇课文——《趵突泉》。 火车轰隆隆的从黄河铁路大桥之上穿过,在齐鲁大地上飞驰,自北向南,在夜间一路南下。凌晨时分,汤皖被憋醒了,蹑手蹑脚跨过大牛,这才发现大牛竟然已是睡着了,腰板还是直挺挺的立着。 忍不住轻轻晃了晃大牛身子,见已醒来,告知其看好包袱,自己则去洗手间上厕所,稍后便归,大牛又打起了精神。 好在夜半时分,乘客大多已经睡着了,在车厢内穿行之时,分明能听到打呼噜声,厕所也不用排队,不过进入之后竟发现无马桶可用。 只是在车厢地面留有一个大洞至地面,汤皖吐了口口水,便对着大洞解小便,完事之后,整个人略显轻松,然后洗了个手便出门而去。 却不料被一个短发高挑的女孩子在车锁门口出挡住去路,汤皖抬起头来,发现正是过道对面那个不甚话多的女孩子。 “麻烦借个过!”汤皖说道。 那女孩子犹豫了一下,侧过身子,待汤皖走过,却是轻轻的叫道: “先生请稍等一下!” 汤皖疑惑的转过身来,这才把女孩看的仔细,短发刚过耳后,耳朵上干干净净无甚其他,五官标志,一身学生妆容打扮,疑惑道: “你是在叫我吗?” 女孩点点头,然后试探的开口道: “您是皖之先生么?” 这一瞬间,汤皖先是心里一紧,而后便是莫名的开心,心里不由想到我汤某人也是有牌面的,但是出于谨慎,便回答道: “姑娘,你认错人了!” 哪知这女孩横挑起眼睛,用确定的语气说道: “我在北大见过先生,那日在先生与辜教授之论战,我在场!” “呃!” 见被当面拆穿,汤皖也不慌张,横竖不过一小姑娘而已,便再次答道: “叫我徽之即可,你有什么事儿?” 女孩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分明是不想被别人知道身份,用“徽之”这个假名代替,忍住内心的小窃喜,轻声道: “先生于那日作诗一首!” 边说着,便打开笔记本,上面写的正是那首《无题》,然后道: “想问问先生,《无题》是您本人于亲身经历而作么?” 汤皖大囧,认识的人皆知自己截然一人,若是真的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前去索要微信,哪还能上演一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 忍着尴尬,答道: “不是我本人,乃是闻我一朋友经历所作!” 女孩“哦”的一声,连问疑问道: “是和你那天和先生同行三者之一么?” 汤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点话痨,本是第一次见面,又不是很熟,怎能问如此隐私之问题,出于绅士风度,还是答道: “恩,是我的好朋友——钱玄!” “没事我先走了,再会!” 说完赶紧逃之夭夭,汤皖生怕这女孩又要问一些其他问题,搞得自己下不来台,那就尴尬了。 女孩见汤皖如此离去,不免有些失落,随即嘴角一挑,心里想到: “这个骗子,忽悠人的,钱玄先生名气之广,谁人不知其早已完婚,分明是出于自己经历而作,不敢承认而已!” 汤皖不甚懂女孩心思,待跨过大牛,往座位上一靠,歪过头去,再也不看过道另一侧,生怕再起事端,不久便睡了过去。 等到再一睁开眼已经是大白天,火车已然停下,待看到车站牌子才知乃是苏北大城——彭城,这是津浦线上的一个重要大站,连接南北,纵横东西,交通枢纽所在,古来兵家必争之地。这个时代火车玻璃不隔音,由于上下车的人多且声音沸腾,汤皖便被吵醒了。 抓了抓头发,伸了个懒腰,本想问大牛要个馒头,结果就看到过道对面那女孩正看向自己这边,于是赶紧抹过头去,当没看到一样。 过了会偷偷转过去见女孩没往这边看,这才拿出馒头在啃,坐了一夜的火车,肚子却是早已经饿的难受。 等到火车再次启动,已经是好一会后,这会白天光线正强烈,汤皖也没有睡觉的心思,索性一直盯着窗外看。 火车经过齐鲁大地,路过苏北转而正式进入徽州省,一路穿徽州而过,终于在下午到达目的地——金陵江北浦口。 从昨天一大早出发,到第二天下午才至,足足花了将近三十个小时,坐的人腰酸背痛,头脑发昏。汤皖一下车,便忍不住扭了扭身子,晃了晃脖子,贪婪的吸了一口室外空气,这才稍微舒服点。 刚要走,就听见背后有人喊道: “徽之先生是要去金陵么,刚好顺路,可否同行?” 汤皖转过头来,不是那姑娘还有谁,她母亲正站在旁边盯着汤皖上下一顿打量,看的汤皖浑身一阵紧张,连忙拒绝道: “呃,我们不顺路,我要去徽州鸠兹,不用过江!” “哦!” “徽之先生再见!”女孩答道。 汤皖同样目露微笑,道: “再见,一路顺风!” 于是转过身赶紧离去,因为女孩母亲的火热眼光盯得人实在不舒服,大牛在身后跟随着,却是心里一阵嘀咕: “有文化真好!” 待两人赶到客运码头,买了两张船票,登船顺大江而上,一路上看到的船只多如牛毛,皆是来往鸠兹运输大米。直至傍晚,终于到徽州鸠兹客运码头,于是上了岸赶紧找了个宾馆住下! 想想这一路的心酸,汤皖就觉得难受,对高铁的怀念与日俱增,啃了一个馒头,喝点水就直接往床上躺去,不一会儿便响起了鼾声,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毕竟将近花了两天的时间在路上! 正文 第三十七、那么大的家没了(加更) , 美美的一觉睡至第二天太阳出山,略微寒冷的江风从长江北面而至,汤皖却是十分欢喜,忍不住张开双手拥抱着天气,猛吸一口迎面而来的家乡气息。 隔壁房间的大牛却已是早早醒来,听见汤皖房内有动静,便在门外稍作等待。这个是一家开在码头边的宾馆,生意极好,楼下的用餐区已经坐满了人,大多都是来鸠兹做大米生意的。 自从李氏把镇江的米市迁居至鸠兹,凭借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鸠兹米氏一跃位于全国四大米市之首,沿长江而下可至沪市,往南可至海东,往北可至平津。其境内有青弋江,水阳江,裕溪河等交错纵横的发达水系,可轻易的将长江上游的武昌等地,江北居巢,江南鸠兹一带的稻米运送至鸠兹米氏,然后再运至全国各地。 汤皖见店宾馆大堂已经没空地方,于是便寻了宾馆门外的一处空桌子。百米外就是码头,各路商船皆在此下货上货,虽然这时太阳才刚出来,但码头上却是已经一片火热场面。 工人们卷起裤脚,上身只穿一件背心,脖子围着一条擦汗毛巾,裸露双臂,在船前排队等着抗米袋子。 船上站着卸货的大汉,张口大喊道: “兄弟们,加把劲,去沪市的船要开了!” 抗米汉子大喝一声: “再加一袋!” ...... 两麻袋的大米叠加起来至少200来斤,抗米汉子弓着腰,一步一步走向那边的沪市的大船,初升的太阳光照在这些抗米汉子的身上,胳膊上的肌肉黄的发亮,皆咬牙前行,若遇汗水模糊眼睛,就用脖子上的毛巾蹭一下,以保持眼前的清醒。 汤皖看着热火朝天的码头,竟一时失了神,忍不住张望过去,就想看的仔细些,这些抗米汉子个个能吃苦,只要不是实在累的动不了,就一定会咬着牙根,扛起麻袋。 大牛端来了早餐,两碗清粥,几根油条和一叠腌黄瓜,汤皖贪婪的一口吸掉粥上面的一层汤汁,顿时满意极了。 吃完早餐,顺着宾馆前的大石板路往里城走去,渐渐的人流量多了起来,随处可见的老百姓挑着一担担稻米来此处售卖,再往里走就是各家卖米的商铺。 找了一辆人力拉车,去往另一处客运码头至江北,大牛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车后,警惕的盯着四周。 去往居巢的客船一个小时一班,来的早的就只能再江边等,十一月初的日子,江水没有那么满,码头下面的基石都露出来了,左右是没有开发的岸滩,江水一轮接着一轮的拍在岸滩的礁石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慢慢的码头上行人越来越多,讲的基本都是家乡话,汤皖听的入神,甚是欣慰。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江中心出现了一条船,汤皖眯眼望去,看到船头站着不少人,应该是客船无误,赶紧使唤大牛先去前头占个好位置。 坐着小船摇摇晃晃到了江北,幸好汤皖和大牛都是从小在水边长大的,若是不识水性的北方汉子初来乍到,怕是要晕船的。 在江北码头找了辆人力车,师傅用·家乡话问: “到那块子去哦?” 汤皖也用家乡话答道: “我要到无为县!” 车夫一听还是正宗的本地话,不禁来了兴趣,一路上边走边聊天道: “你是从那块来的啊?” 汤皖此刻心情放松,随口答道: “我从首都来,回家探亲的!” “首都啊,乖乖,大地方蛮,个看到皇上的?” “哈哈哈哈.....” 汤皖听到此处,突然笑出了声,耐心解释道: “皇上哪是想看就能看到的,他一般都在皇宫里蹲着。” 车夫就像个好奇的猫一样,又问道: “那你是坐大火车嘎(回)来的啊?” “是的!车头冒黑烟,老长了!” 无论车夫问什么,汤皖都是尽可能的回答,行程快到一半的时候,车夫累了便在路边休息,汤皖问道: “家里几个子女?” 车夫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抹了一下脸,笑嘻嘻的说道: “三个哦,老大,老二在县里帮人干事情,老三还在念书!” “老三念书,家里能负担的起么?” “负担不起哦,老大老二还没讨老婆,但是负担不起也要让他念书,念书才有出路,以后不要像我和他两个哥哥一样吃卖力气活!” 车夫谈到家境虽略显落魄,但是谈到三儿子却是眼神里放出光芒,汤皖随即问道: “老三成绩怎么样?” “成绩好得很,他说以后要首都上大学哦!” 汤皖也与之同欣慰,中国老百姓家庭最能有盼头的事情就是家中子女能读书出人头地,这条定律往后推一百年同样有效,高考依旧是寒门子弟改变命运的康庄大道。 等到了县城,汤皖付给车夫一块大洋,可是车夫说什么也不要,无奈只能把大洋扔到车里面,转身就走。 无为这时候只是一个小县城,名字取自于“思天下安于无事,无为而治”之意,辞别了车夫,循着记忆,往长江边走去。 这个时候的路还没有形成,只是有人经常走,土壤被踩的硬了,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路,由于不记得具体方位,只能顺着护城河向南走,一直走到傍晚才至江边。 一片茫茫的芦苇荡,周围一户人家,风一吹,芦苇荡就像波浪一样翻涌,这个时节的芦苇已经变得枯黄,只剩一根杆子立着。只看见有人用镰刀收割芦苇,然后就地编织成芦苇席。 汤皖坐在大堤上,看着眼前的芦苇荡什么话也不想说,大牛就站在身后,满脑子里都是问号: “不是回老家么?家呢?” 似乎感觉到汤皖情绪不对劲,大牛也不敢问,就紧张的盯着四周,看好包袱。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这里会是一片芦苇荡,但是真看到了,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无语凝噎,心里止不住的傻傻问道: “我家呢?我辣么大的一个家哪去了?我才刚结婚就没了?我好端端的为啥要到这个时代来?” 汤皖是不打算走了,买了几床芦苇席就在大堤上席地而坐,江面上的风一面而来,就这么傻傻的看着眼前的芦苇荡发呆! 嘴里喃喃道: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或许此刻只有这跨越百年的歌声能带来些许心里安慰!!!! 正文 第三十八章、五年归家路 , 十一月的南方,正值日初冬,虽江风依旧扑面,却不显潮湿,不过半夜有些寒冷,两人就着几床芦苇席便在江堤上和席而睡。 凌晨时分,汤皖蓦地醒来,听着大牛正在死睡,打着鼾声,不禁想起小时候夏季在外婆家门口的大堤上乘凉的景象,只不过又迅速被周围的荒凉拉回来现实,颇有“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感慨! 天蒙蒙亮的时候,直到听到割芦苇的嘈杂声才醒来,汤皖站在原地最后看了一眼江边芦苇荡,收起了思绪,叫醒大牛,便转身循着原路返回县城,然后直奔大牛老家王家坝。 大牛一听终于要回老家了,整个人止不住的激动起来,虽未发声,但脸上的表情早就说明了一些,眼眶都变红了,双手似乎在颤抖。 家乡大河发难,养不活人,十三岁便与同乡出门讨生活,远赴千里之外的平津,五年时光已逝,同行者五,四者皆故,独留一人,如今得以返还家乡,怎能不高兴?怎能不激动? 两个人吃完早餐,先买车票到居巢,然后在转车到庐州已经是中午时分。中饭在车站随便凑合了一下,下午继续从庐州出发到霍邱,已经是傍晚了,于是在就地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坐车出发到阜南,在县上经过多方打听,顺着老乡的指点,走了几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去大牛老家王家坝的路。 千里淮河刚好在王家坝这个地方打了个转,随后自北而去,因此在转弯的地方水势异常迅猛。此时正值初冬,乃是枯水期,河面显得波澜不惊。若是夏季梅雨季节,淮河上游水势过大,汹涌的洪峰蛮不讲理,一路横冲至王家坝拐弯处,极容易造成此地溃坝。则王家坝周围的几个乡镇立马变成蓄洪区,低洼处的大片良田全被淹,农民全年颗粒无收。 汤皖跟在大牛后面,走在淮河的岸边,放眼望去,一片荒芜,心里不禁疑问,莫非今年大河又泛滥? 走着走着,便远远的看见前方的大河一个急转弯直往北走,大牛兴奋的像个孩子般,则是张开双腿,撒开脚丫子就往大河拐弯处跑,江风把大牛的衣服吹得嘶嘶作响。 看着大牛慢慢变小的身影,汤皖慢慢叹出一口气,却也为大牛感到高兴,至少活着回家了不是么?有多少人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里,身亡于何处而不得志知,弃家人于思念而不顾! 大牛的身影虽然变得很小,但是却能清楚的听见在大喊道: “娘,俺回来了,俺回来了!” 似乎并没有得到回应,大牛站在堤岸上,依旧在扯着嗓子,嘶吼道: “娘,你去哪儿了?” “娘,牛娃子回来了!” .......... 久久无人回应,汤皖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收起了闲庭漫步的心思,快速向大牛那里跑去,等走近了,才看到在堤岸背面,哪有什么人家,倒是能看到有土墙砖瓦存在的痕迹。 大牛在残垣断壁里四处翻找,整个村落没有一处安好的房屋,从这头走到那头,边走边喊: “俺是牛娃子,娘你去哪里嘞?” 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大牛忽然“哇”的一声就跪在门前的一颗枯树前,抱着枯树干大哭。 “娘,俺回来了,牛娃子回家了,你哪儿去了?” “四斤婶?” “虎子娘?” “你们都去哪儿了?” ........ 汤皖面对这样的场景实在看不下去,忍着心里的悸动,背过身去,就看一个在河里划着船捕鱼的老丈。 用手里的杆子把嘴里含着鱼的鸬鹚轻轻一挑,鸬鹚就站在杆子上,老丈顺势掐着鸬鹚脖子,把嘴里的鱼倒出来,再赏一条小鱼给鸬鹚吃。 汤皖对着捕鱼老丈喊道: “老丈,麻烦问个事情!” 捕鱼老丈摘下草帽,向岸上看来,问道: “年轻人,问啥事情?” 汤皖往前走几步至岸边,高喊道: “这里是不是王家坝?” 捕鱼老丈一边把鸬鹚放到水里,一边答道: “是的!” 见地方没错,汤皖又疑问道: “村里人都上哪里去了?” 捕鱼老丈回答道: “今年大河发大水,王家坝淹没了,都搬到前面的高破了!” 汤皖顿时心里一喜,连忙追问道: “怎么走?” 这是,水里一只鸬鹚偷奸耍滑不干活,漂在水面上,老丈见此一竿子拍过去,鸬鹚滋溜一下潜入水里,然后才有空回答道: “顺着河岸往前走,不多远就能看见!” 汤皖拜别的捕鱼老丈,急速的跑到河岸另一边,大喊道: “大牛,你家搬家了,你娘不在这里,在前面!” 大牛一听,瞬间眸子里放出精光,连滚带爬的跑到汤皖跟前,急忙问道: “这是咋回事?” 汤皖吸几口气,平缓一下呼吸,慢慢道: “今年发大水,这里被淹了,你娘和同村的搬到前面高坡了!” 大牛一把抹掉眼睛水,拉着汤皖就要往前跑,跑了一会就发现拉不动了,原来汤皖正双手撑着膝盖,在大口喘气。 打前面不远处来了一个人,大牛定睛一看,立马欢呼道: “王爷,王爷,俺是牛娃子!” 那个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喊道: “牛娃子,可是王大胜家的牛娃子?” “是嘞,是嘞!” 大牛像风一样,跑过去,汤皖紧随其后,面前的人是个头发白了的老头,正双手扶着大牛的肩膀四处打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 “真是王大胜家的牛娃子嘞,这么些年你是去哪里了?信也不写一封?你娘整天嘴里念叨你!” 大牛赶忙问道: “王爷,俺娘在哪里嘞?” “你弟弟生病了,你娘在家熬药嘞!” 大牛一听瞬间着急起来,顺着王爷手手指的方向,着急忙慌的跑去,跑了几十米过一个弯子就看到堤坝下一个几十户人家的村落。 大牛站在堤岸上,对着村子方向,吼道: “娘,牛娃子回家了!” “娘,你哪儿嘞?” 大牛的声音响彻全村,稀稀疏疏的从房子里出来一些人,顺着声音往堤岸上看,就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在扯着嗓子卖力大喊。 村里有人问道: “你是哪家的娃?” 大牛回应道: “俺是王大胜家的!” 村里人顿时变得激动了,大牛一行五人出去几年,了无音讯,都以为死在外边了,不然咋会连个消息都没有。 这个时候的左右隔壁邻居情义真的是如远亲不如近邻一般,大家关系相处比较好,有什么能帮的都会互相帮衬着,见王大胜家的娃找回家了,也都跟着高兴。 有人赶紧跑去大牛家,敲门道: “大牛他娘,你家牛娃子回来了,在大堤上嘞!” 大牛娘之前就听见像是大牛的声音在喊,以为是幻觉,不成想真是自己娃回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药罐,急吼吼的跑出门来,对着大堤喊道: “牛娃子,你在哪里?” “牛娃子,娘在这块呢!” 大牛从大堤上连滚带爬跑下,跑到他娘面前,“啪嗒”一声跪下,抱着他娘的大腿就哭。边哭嘴里边喊道: “娘,俺回来嘞,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娘,俺想死你嘞!” 大牛娘蹲下抱着大牛的脑袋,也在嚎啕大哭,边哭边用手拍在大牛背上,嘴里委屈道: “你这死娃子,死哪儿去了,这么久也不传个消息回家,俺还以为你跟你爹一个样,死在外面嘞!” ,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皆知哀讯 , 大牛母子俩如此抱头痛哭的场面令汤皖深受感动,继而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情愫,用衣襟蹭掉眼角的一点湿润后,随即便转身不再去看。 没过多久,便听到大牛的呼喊声: “皖之先生,我娘请您来家里坐坐嘞!” 汤皖撩开衣襟,从大堤上拾阶而下,走至一处茅草屋前,正是大牛家之所在,里面点点烛火闪烁,已然是点起了蜡烛。 大牛扶着他娘,引荐道: “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皖之先生,他从首都一路送我回来嘞!” 大牛娘立刻感激道: “谢谢先生送我家牛娃子回家,我们农村人也不会说话。”说着说着突然就要下跪拜谢,惊的汤皖赶紧弯腰一把托住的大牛妈胳膊,连忙道: “不用客气,我和大牛老乡,刚好也是回家探亲,顺路而已!” 乡下人嘴皮子不利索,见了帮大忙的人嘴上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得连连拉着汤皖的衣袖往屋里走,急迫道: “先生一路累了,赶紧进屋喝口水!” 此时大牛家的门口已经聚集了全村的父老乡亲,皆看向此处,汤皖脸皮薄,经不住看,于是便随着大牛妈,进了茅草屋内。 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直呛鼻子,汤皖忍着没咳嗽,往里走就看见大牛妈抽出一条长板凳,用袖子来回擦了几遍,拘谨道: “先生这里坐,农村家里脏,没来得及打扫,不要嫌弃!” 汤皖哪会在意这个,几步跨过,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这时就听见旁边屋子里传出来的阵阵咳嗽声,想来应该是大牛那生病的弟弟。 大牛妈先把碗里倒了点水,然后用布擦洗了几遍,再用水冲掉污垢,这才倒完一碗白开水。汤皖小心的接过来,放在桌子上,指着旁边屋子便问道: “这是生的什么病?” 大牛妈只是站着,双手下方,紧握在一起,担心道: “请过郎中问了,说是风寒引起的咳嗽,给开了药!” 汤皖一听便邹起了眉头,忙问道: “咳嗽多久了?” 大牛妈一脸担忧道: “小牛身子从小就弱,大河发难,身子泡了水,就一直到现在!” 汤皖心里一思量,大河发难在夏季,此时已经秋末,数月之久,怕不是普通的伤风感冒,更何况正常人咳嗽数月之久,也很容易咳出其他病来。 就又问道: “有没有请西医来看?” 一听到西医,大牛妈面露难堪之色,答道: “西医太贵了,看不起,光进门费就要半个大洋子!” 在心里仔细一衡量,汤皖觉得这病不似普通风寒,于是道: “不要着急,若是信我,明天一早,就带小牛去县里找西医看看,确定小牛这病到底怎么回事!” 大牛妈一听要去县里看西医,一双脚立刻变得躁动不安,双手握的更紧了,好半天才吐露道: “西医贵,可俺们家实在看不起!” 汤皖却道什么事情么,原来是钱不够,于是大方的说道: “尽管去看,费用我替你出,小牛还小,不能让病给糟蹋了身子!” 大牛妈一听,便立刻摇头道: “这怎么行呢,就算看好了,俺们家也还不起先生钱!” 汤皖笑了笑,安慰道: “钱就当我先借你们的,等以后大牛赚了钱再还,现在不打紧的!” 这时候大牛也站出来说道: “娘,你只管带阿弟去看病,看病钱我来还,我有的是力气!” 大牛妈看着大牛,看着看着就眼睛红了,只是小声说着: “还!好!以后你来还!” 天色渐黑,大牛家门口还聚集着左右隔壁邻居,皆向屋内看来,估计是有事情想问大牛,但是又怕打扰人家团聚,只得在门口等着。 喝了一口水,见大牛妈和大牛都进屋给小牛喂药,汤皖索性走到门口,对着众人道: “大牛的事情我都清楚,有什么要问的,问我吧!” 有村民好心搬来一条板凳,汤皖也不推辞,直接坐下,就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妇女,眼角湿润,眼巴巴的看着道: “先生,我是虎子她娘,我想问一哈,虎子咋回事?” 汤皖立马反应应过来了,怜悯道: “你说!” 虎子娘抿着嘴唇,结结巴巴,期盼道: “虎子...还....在么?” 汤皖实在不忍心说实话,但看着周围村民的热切眼神以及虎子妈殷切的目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虎子妈像是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随即泪水如雨滴般悄然下落,忍着悲痛道: “虎子...他...死在什么地方了?” 仔细回忆了一下,大牛曾说过他们一行人出村大概十几天,虎子病死了,于是大概退推断出道: “虎子应该是在鲁省!” 随后又有两个妇女出来问,一个是铁蛋,铁锤的娘,一个是四斤的娘。汤皖一一回答道: “铁蛋刚到平津就生了病没了,铁锤第二年在平津被枪打死了,四斤是前一段日子在平津被枪打了!” 人群里先是一阵小声的呜呜声,而后慢慢变大,像是早就知道,当年五个少年出门便会有的下场,只是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依旧的那么让人心痛,悲哀。 出门的时候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家里大河发难,养不活人,这才出去闯荡,哪知短短几年,便五人去四,独留一人,若不是碰到汤皖,怕是这最后一人,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门前的众人慢慢散去,汤皖独坐在板凳上,心里异常的难受,这个混乱的时代,吃掉的又何止虎子,铁蛋,怕是已经吃了千千万了! 门口众人散去,唯有一老者,抽着旱烟,慢慢走过来,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我也想向你打听个人!” “请问!” 老者吸了口旱烟,这才问道: “带大牛他们出去的那个人,还在不不在了?” 汤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哀叹道: “也不在了!” 老者听到后,像是已经提前知道了,噗通的蹲下来,盯着地面道: “那个人是我幼弟,当时他回来,正遇着发大水,庄稼都淹了,养不活人。村里年龄小的都送去城里了,他们五个岁数大,城里不要。” “后来说是要跟他出门讨生活,都怪我当时没拦着,这才让虎子他们.....” 说着这里,这名长着已经潸然泪下,用胳膊出擦着眼泪,道: “都怪我没拦着,他自己死外面就算了,害了几个娃娃!” 正文 第四十章、“穷”病不可治 , 农村的夜晚,比不得城里灯火辉煌,除了点点烛火映衬,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漆黑,初冬的季节,还偶尔能听见丝丝虫鸣。 给小牛喂好药后,大牛妈煮好了几碗白米饭,一碟子青菜外加一小碗小咸菜。汤皖知道这大概已是此家庭最好的招待之物,忍着心里的难受,只是吃掉了一碗米饭。 大牛则是心情大好,吃了两大碗多,饭后,待出门想转转,汤皖便看见大牛妈,窝在墙角出偷吃发黑的窝窝头,见被看到,眼神闪躲之下连忙把手藏至身后。 走上前来,便苦笑道: “藏着什么好吃的?” 大牛妈知道窝窝头被看见,低头默不作语,农村人的淳朴使得他们愿意把最好的留给客人,只是汤皖感觉道内心极其不自在,犹豫着便又开口道: “是窝窝头吧,我以前经常吃,可惜后来吃不到了,能给我吃一口么?” 大牛妈犹豫了一下,从背后把吃了一半的窝窝头递过来,汤皖就地蹲下,拿着半个窝窝头就啃,不甚讲究。 刚好大牛出来找他妈,就看见汤皖在啃窝窝头,连忙上前道: “先生是没吃饱么?桌上还有半碗米饭!” 汤皖吃完,还舔了舔手,笑道: “这回吃饱了,不过你娘倒是还饿着,赶快把米饭拿来给你娘吃!” 大牛又跑回屋里,端着半碗米饭,递给他娘,道: “娘,你快吃!” 大牛妈接过来,眼含温润边笑着,一口一口吃掉最后半碗米饭。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汤皖被鸡鸣声惊醒了,想着好久没听见了,于是躺在床上想多听一会,没想到几声过后便是一阵嘈杂,之后就没声了。 好奇驱使之下,起身来至房前,便看到大牛妈正在拉着公鸡脖子放血,汤皖顿时明白,原来如此。 早餐是一碗稀薄的汤粥,就着昨晚的咸菜,汤皖足足喝了两大碗,随即招来大牛,商讨给小牛去县城里看病之事。 大牛妈从隔壁邻居家借来一辆板车,车厢里铺好被褥,小牛躺在被褥里免得遭受颠簸之苦,大牛在前拉车,汤皖在后看照,大牛妈则在前方带路。 早餐东方天空已经露白,路边杂草沾湿,一些人走在淮河岸堤上,朝城里前行,土路坑坑洼洼,板车来回晃荡,幸好大牛力气足,光着膀子拉着板车前行。 于中午午饭之前,停在了一家西医馆之前,大牛背着小牛入内,看诊者乃是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带着一副眼睛,短发理的整整齐齐,见有病人前来,放下手里报纸,指着一张矮床示意放置。 随后问道: “病人目前有何症状?” 大牛妈支支吾吾道: “夏天发水....泡了身子后一直咳嗽,浑身无力!” 正说话间,小牛又开始咳嗽了,医生戴好口罩,拿着一根棒子抵着小牛舌根处,迎着亮光仔细查看几番,又问了些事,不久之后才说道: “以本人经验来看,应是身子泡水受凉致病理入侵,引发咳嗽症状,长时间未得有效治疗,以致引起其他部位病变,本馆目前无法治疗!” 大牛妈一听到此话,顿时慌了神,低着头,不知所措,大牛则眼神黯淡,沉默不语。 汤皖在心里想了一下,应该是普通感冒咳嗽没有及时治疗,后来咳嗽愈演愈烈变成气管或者肺部病变,在后世就只是个小病,便立即问道: “何不用消炎药治疗?” 医生一愣,反问道: “何为消炎药?” 汤皖心里一咕咚,莫非阿莫西宁,盘尼西林,青霉素还没出现么,随即便改口道: “就是消除炎症之类的药物!” 医生却是没有理会,只当外行人瞎说,叮嘱回家需要保暖休息,随后开了一点药物,花了两块大洋。 付完钱后,汤皖顿时想到昨晚的大米饭,怕是大牛家已经没有了可食用之物,便在县城里买了30斤的大米。 汤皖算是对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听着小牛越来越频繁的咳嗽,心里不免多了几分难过之情,这个苦难的家庭,怕是又要迎来一次噩耗,小牛怕是不久也要随之而去。 一时之间,胸口竟有些堵的慌,于是便在村子里随处走动,村民都已认识这个外地来的客人,热情好客的他们请汤皖喝水,问一些首都的事情,问一问外面的世界,倒是惹得不少孩童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 拜别了热情的村民,汤皖背着手又漫步于大堤上,右手边是千里淮河,左手边乃一袅袅村落,本应是一副安居乐业之景,可实际却不足外人道之,真当生的一个好讽刺! 与淳朴善良的村民相对比,这个“穷”字显得极其可恶,它不但剥夺了村民享受幸福的权利,连让他们平安活下去的机会都要干涉。 汤皖不禁想到后世的一部电影《我不是药神》,里面有个假药贩子说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没法治,那就是穷病!” 可仔细思之下,村民之穷,源于何处?是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之穷?亦是好吃懒惰,游手好闲之穷? 以上皆不是理由,只怨此处村民所生之时不能自己选地方投胎,否则岂会安然于此地了却余生! 正当汤皖思绪畅游之时,却被大牛呼喊打断,原来是晚饭已经做好,暗道一声“鬼老天”后,便辞身返回。 桌上饭菜已经摆好,香喷喷的白米饭,新鲜的农家小炒鸡,外加几样时令蔬菜,一壶浊酒显得正式而又规格高。 不多久,便看到大牛妈邀请同村作陪,定睛一看乃是昨晚遗留老者,今日穿的颇显庄重,让汤皖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大牛妈此意何为? 老者居正位,汤皖居左手下方,大牛居右手下方,大牛妈则是不上桌,待酒杯满酒,老者举杯开口道: “本人为此村村长,今日受王大胜之妻所托,特来作陪,有不到之处,还请见谅!” 汤皖立马起身恭敬道: “不敢,今日能有长者作陪,已是荣幸之至!” 等饮了一口后,村长接着道: “不知老家是哪里?” “鸠兹!” “哦!我年轻时去过,在长江边上,是一个好地方。” ........ 村长随意聊着家常,汤皖亦是随意的搭着腔! 、、、、、、、 这一阶段的剧情基本已经发展完毕,感谢诸位的陪伴,一直不离不弃,本人分外感激! 正文 第四十一章、归来(加更) , 村长随口扯着家谈,并不着急说出事情来,汤皖自然也不会主动询问,不过杯酒之间,却是把眼光不经意落在的大牛身上,心中已然有了个大概。 酒至过半,只见村长放下筷子,理清了思绪,这才说道: “我年纪长你不少,便呼你皖之,今日受人所托,乃是有一事相求!” 汤皖正色道: “还请长者赐话!” “我观你生性善良,为人谦逊,又是个有本事的,想必一定需人手相衬,刚好大牛,年过十八,生性憨厚,可随皖之左右,打打下手,做做杂事!” 果然如此,汤皖心中已然有了想法,不过还得需征得大牛同意,于是开口道: “长者所言,我已知晓,一路与大牛相伴前来,知其善良淳朴,然还需征得其本人意见,方可确悉!” 村长摸了摸酒杯,随即道: “大牛,我刚与皖之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大牛点了点头,看了一下坐在门口的母亲,犹豫了一下,说道: “村长和先生的意思俺都晓得,不过俺弟弟生病在家,俺娘要照顾俺弟,又要下地干活,忙不过来!” 哪知大牛刚一说完,大牛娘就说道: “你弟的事不用你担心,俺能照顾好,地里的农活也不用来弄,有你村里伯伯婶婶闲时帮衬,保证饿不死!” “俺爹不在了,俺就要挑起俺家的大梁,照顾娘和俺弟。” “俺又没到不能动的地步,不用你照顾。” 见大牛还想说什么,大牛妈几步上前,扯着大牛耳朵,说道: “牛娃子,长了本事硬了,不听娘说的话了说不?你爹不在,俺一个人不照样把你们兄弟俩拉扯大。” 而后又苦口婆心道: “先生是个有本事的人,跟着先生能学本事,男子汉大丈夫,不在外闯荡,窝在家里算什么本事!” 汤皖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不禁为大牛妈作为一个母亲本身而言感到惊喜,更为大牛妈的一番远见感到讶异,未受过教育的农村妇女能有如此见识,已然是着实不易。 大牛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在母亲的严厉注视下,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算是默认了母亲替他做的安排。 然后便又听到村长说道: “既然如此,大牛要敬先生一杯酒,此事变算作数!” 大牛端起一杯酒,恭恭敬敬道: “先生,喝酒!” 汤皖接过来,一口饮下,从此多了个侍从! 此间事了,气氛也随之变好,大牛妈心里乐开了花,能为自己孩子寻得一个好去处已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只不是一想到小儿子还躺在床上,眼神不禁变得黯淡! 乡下人由于没有娱乐节目,且次日需要起早,基本都休息的比较早,汤皖则躺在床上,听着小牛越来越频繁的咳嗽声,迟迟无法入睡。 索性把枕头往上提,自己靠在枕头上,就着黑漆漆的夜色,心里盘算着身上还有多少钱,留下路费后,只能空出而二十大洋。 若是光买大米的话,想来二十大洋还是可以买不少,虽说无法帮助太久,但也能帮助一时,有一份力尽一份力,这个世界的穷人太多,哪能救的完! 第二天一早,就把大牛叫起来,两人一道去了县城,和商铺仔细做了交涉,一听是用来赠贫苦之人,商铺老板当即决定额外赠送五斤大米! 去的时候不过两人,回来之时,后面跟着一条几辆板车装满粮食的车队,另外买了不少猪肉等菜品,一路轰轰烈烈从街市穿过,惹得一路目光追随。 二十块大洋在首都乃是一个普通人大概四个月工资,但是在此地,却是一笔相当庞大的数字,竟然是用来赠人的,凭白惹得许多人羡慕,没有生的好运气。 等到了下午时候,几辆板车拉了足足500斤的大米,才终于到了村子上的堤坝,大牛跳下车,冲进村子,挨家挨户等找人帮忙,卸车下货。 当得知这些大米是捐赠给村子里的时候,所有村民都愣住了,随即互相招呼大伙前去搬运,背抗一麻袋大米,腰都被压弯了,也丝毫不觉得累,反而越干越有劲。 汤皖找到村长,通知全村人都来晚上吃席,随着村长一招呼,全村的妇女都来帮忙,你来洗菜,我来剁肉,男人们拿着秤在分大米,小孩子在边上瞎起哄。 等分完大米,村民都回家把自己家桌子搬到大牛家的门口空地上,四周点起了篝火,等菜品全部上桌,村长示意让汤皖讲句话。 其实汤皖挺不适应此种场面,但此时村名目光皆聚集与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 “初来乍到,逗留此地数日之久,承蒙诸位关照,每每帮助于我,深表感激之情。” “俗话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将于明日起身离去,因此,特请全村所有老小前来吃席,如有不周到之处,还请海涵!” “明日大牛将与我一同离去,此后家中劳烦各位同邻多加关照,我汤皖感激不尽!” 村民们皆回应: “先生请放心!” ........ 次日清晨,大牛妈早早的做好了早餐,等两人用完早餐,打开大门准备踏上归程之时,大牛家门外已经站满了村民,甚至有村民手提菜篮,内放鸡蛋等,皆被汤皖一一婉转拒绝,一路相送至大河拐弯处,这才作罢! 这个年代的交通真是一言难尽,出来这段日子,有一大半时间竟然耗费在路途中。返程虽相对快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直到第二日夜半十分才回到东交民巷。 推开大门,呼吸着小院里熟悉的气息,心里莫名的生出一种自由感来,还是自己家里自在! 放下包袱,第一件事便是烧水洗澡,外出已有数日,鲜有洗澡之时,浑身已经有些味道,随后便一头钻进被窝里,摒除杂念,美美的睡上一觉才是正事! 至于大牛,则是暂时先安置在厨房睡一晚,反正是十八岁的小伙,身体不打紧,明天在做打算。 ...... 正文 第四十二章、进去喝茶(求月票,推荐,和章评) , 首都十二月的天气,清晨微凉,露水在沾湿的树叶上慢吞吞的滑落,有些日子没有动静的小院,今日显得不一般。 大牛早早的就醒来,见先生还在房内酣睡,便开始烧开水,这也是一般的农村家庭早晨做的第一件事。 烧完开水,接着便是做早餐,经过这些日子与先生的接触,大牛知道先生喜好清粥,搭配一碟咸菜,如果再来根油条就更好了,可惜自己口袋里没钱。 等锅里的清粥差不多的时候,就要转为小火,以作保温之用,然后便开始洗脏衣服,出来这些日子,先生衣服基本没有洗过,积累了不少。 以上这些事情对大牛来说简直轻车熟路,因为这是自小就做的事情,父亲不在,母亲要趁着太阳没出之前下地干活,所以洗衣做饭就自然落到大牛的身上,现在只不过是从新拿起来而已。 等洗完衣服,就见先生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起床,洗漱完后,就在院里的小桌上吃早餐,大牛则递上刚送来的报纸。 汤皖一边慢吃着清粥,一边随意的翻弄报纸,见基本没有关于自己的报道后,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心里暗道:鱼儿的记忆只有七秒,人类的记忆也好多不哪儿去,只要躲着不见人,不发表意见,事件热度自然慢慢就降下去。这招悄无声息大法,后世的那些个大“明星”早就证明确有其效! 心情大好的汤皖猛吸一口甘甜的清粥,继续欢快的翻阅着报纸,忽然之间,在报纸上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钱玄和迅哥儿被请去吃国家饭了,汤皖顿时惊的一口吐出清粥,待仔细阅读报纸内容后,才知晓原来是发表不当言论,发生已有数日之久。 汤皖双手撑在石桌上,仔细心里一思量,这个事情不简单,性质可大可小,往大了扯,可人头分家,往小了扯也就是去喝几杯茶。 但是最难堪的就是事情发生的节点比较特殊,就怕这俩人被作杀鸡儆猴之举,因为时间快要临近,杀两只不大不小的鸡,以儆效尤之用。 一想到这里,汤皖就止不住的心慌,一时头脑迷糊。而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想应对之举。来不及吃完早餐,和大牛说了声出门办事。 汤皖就着急忙慌的往钱玄家里赶,首先要弄明白,事情的原委,然后在作打算。 幸好两家离的不远,一会就到,汤皖在门外呼喊道: “嫂子!嫂子!我是皖之!” 钱氏一听是丈夫的至交好友,马上前来开门,一见到是汤皖,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淌,害怕道: “皖之你可算回来了,德潜他.....” “嫂子,先别哭,先把事情的原委仔细的说一遍,我来想想办法。” 钱氏这才用手绢擦了餐眼泪,结结巴巴说道: “我.....我也不清楚,晚上正在吃饭...就...就进来一帮人,把德潜带走了!” 汤皖眯着眼睛,想了想,又问道: “德潜临走时,有没有交代什么?” “德潜就说让我照顾好家里,哦,对了,还说要是皖之回来了,就去找你!” 汤皖一巴掌捂着头,没有半点思绪,钱玄没有留下一点有用的线索,不过看着如此伤心的模样,却也只能佯装镇定道: “嫂子,莫慌,在家照顾好三个孩子,等我消息即可!” 说完便转身奔向北大,汤皖要去找老朱,问清楚原委,才好对症下药,也不知道这会俩人在里面吃国家饭可安好? 黄包车在师傅在汤皖的一路催促下,风风火火的奔向北大,扔了几十枚铜板,来不及找零钱,就直往大门里走。 眼尖的学生一下子就认出大门里那个急切的身影,纷纷呼道: “皖之先生,是皖之先生。” “皖之先生来找谁?” “皖之先生来北大了,是要来演讲么?” ........ 上次来有老朱带路,没有走岔路,此时一人,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走。由于实在着急,甚至来不及行礼,就直接向驻立在一旁的学生问道: “这位同学你好,你可知道哪里寻朱教授?” 这位被问的同学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追问道: “皖之先生,是要寻哪位朱教授,北大有好几位朱教授!” 汤皖暗道一声,自己真是着急上头了,连忙改口道: “朱逷先,朱教授!” 这位学生“哦”的一声,道: “是历史系的朱教授啊,我知道,皖之先生随我来!” 估计是知道汤皖比较着急,这位学生也立马加快脚步带路,不多久便到了历史系办公室,向这位学生致谢后,立马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年纪较大的老教授,虽然听说过汤皖的名字,但是没见过其人,一时没认出来,只当是一个普通学生前来问事情,便随口道: “这位学生,有什么事情么?” 汤皖见老朱不在办公室,但是已经快要到上课时间,老朱也不像那种请假出去鬼混的人,于是便敬礼后,急忙答道: “先生您好,我叫汤皖,是朱教授好友,特来寻他有事,不知道他去向何处?” 老教授把眼镜往上抬了一下,惊讶道: “你便是汤皖之?” 汤皖强忍着心里的焦躁,答道: “是的,先生!” 老教授确认眼前这人便是汤皖,一改常态,冷漠的答道: “我不清楚,你问别人吧!” 随后一把关上门,吓得汤皖浑身一震,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位老教授了,简直莫名其妙。 但是眼下哪能顾得了这事,必须要找到老朱,索性便在历史系办公室门口等,一帮围观的学生中,忽然走出出一名短发女学生。 “皖之先生,是在等人么?” 一道令汤皖感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转身一看,正是那个火车上的话痨女学生,疑问道: “呃,是的!” 话痨女学生又问道: “先生是在等逷先先生吧!” “是的!” “我知道逷先先生在哪儿!” 本来汤皖对眼前这个话痨女学生没什么好感,只是出于礼仪,才交谈几句,却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老朱去处,瞬间眼睛精光四起,忙问道: “这位学生,朱教授去哪儿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我叫李湘灵 , 见汤皖如此急迫,话痨女学生连忙道: “朱教授前几天去鲁省了,听说那里出土了不少文物!” “嘶......” 汤皖倒吸了一口气,脸上也是愁云惨淡,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老朱看来是一时半会没法回来,于是在心里止不住的思量,那么自己应该找谁呢? 突然间,脑海里灵光一闪,北大校长肯定知道其中事情原委,但又立刻被否认,人家凭什么帮你呢?更何况之前还拒绝了来北大演讲的邀请,于情于理,都有不帮的理由。 可此刻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迅哥儿和钱玄还在里面,自己又不认识其他人。 俩人在里面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也由不得自己的面子,于是做下决定,前去试探一番。 停止了思考,便又开口问道: “这位同学,你知道校长办公室在哪儿么?” 话痨女学生一直在盯着看,凭着这么些天多方的打探与汤皖有关的信息,虽然心里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毕竟帮不上忙,听见要去找校长,心里顿觉得是个不错的注意,便立刻起身带路。 不一会,便到了一处独立的院子前,说道: “里面最左边的是胡校长办公室!” 汤皖低头回礼,便头也不抬的跨进院子,直奔校长办公室,厚着脸皮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一头特显精神的短发,一身淡蓝色长衫颇显随和,看到来者是汤皖,惊讶道: “皖之先生,怎会来此?” 边说着,摆动着手臂,邀请入内,汤皖低头敬礼后随之入内,坐在一个会客沙发之上。 房间不大,但充满了书墨之乡,靠墙是一排书柜,上面不少书都书签做了标记露在外面,虽不豪华但却书卷气十足。 胡校长一边沏茶倒水,一边问道: “皖之先生来此,有何贵干啊?” 汤皖接过刚续满水的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这才顶着尴尬道: “冒昧来访,还请见谅,之所以前来,是想向胡校长咨询一些事情,不知方便与否?” 胡校长端起茶杯,吹散热气,轻抿一口,随即笑道: “先生不必如此,如可言之必与之说!” 汤皖提着的心,稍微松了一点,接着说道: “不知胡校长可曾听闻我的两位至交好友。” 听到此处,胡校长已然明白汤皖前来所为之何事,前几天钱玄和迅哥儿连带着好几位被请去喝茶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谁人不知。 心里思前想后一番,稍作片刻便问道: “先生今日前来,可是前来询问两位好友所犯之事?” 见胡校长话已挑明,汤皖便不在作掩饰,急着说道: “论战结束后,突遇急事,往返徽州一趟,于昨日夜间刚回,便闻此事,一时情急之下,便念及与校长一面之缘,特来此询问!” 胡校长见汤皖如此心急,拍了拍手臂安慰,笑了笑道: “先生不必如此着急,你两位好友所犯之事,我已然明了,尚留有可操作之余地。” 汤皖整个悬着的心瞬间落下,长吐一口气,道: “胡校长见笑了!” “诶...怎会有见笑之言?先生担心好友之安全,实乃赤诚之心,令人钦佩!” 眼见钱玄和迅哥儿出来有望,汤皖自然得身心轻松下来,脸色回归正常,寒暄道: “过誉了!无法帮助,只能作病急乱投医之举。” “这可不是病急乱投医之举,此乃一击必中之举!” “哈哈哈哈.....” 茶至过半,便听闻胡校长便续水,便说道: “当日先生与辜教授之论,我于人群中,目睹全场。先生之高见,之远见实在令在下折服,故才托逷先先生递送邀约,想先生于北大行公开演讲。” 汤皖连连解释道: “当时实在无法脱身,还请见谅!” 哪知胡校长竟然站起身来,再次郑重说道: “今日再次与先生邀约,还请先生择日演讲于北大,好让我校师生一领先生之风采!” 眼见有求于人家,更何况礼仪到位,态度谦逊,实在无法拒绝,便还礼道: “皖之自当尽力!” 便又听见胡校长说道: “皖之高才,居于家中实在可惜,可否于北大任一职位,也好一施才华!” 若只是一场演讲,倒不必有后顾之忧,但若是北大任职,怕是不妥,汤皖对于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常有自知之明,不敢坐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只怕长此以往与北大骄子接触下去,恐生事端,但这临时邀约又不能立马拒绝,毕竟有求于人,只得委婉道: “胡校长之好意,皖之已然知晓,但北大任职实属事大,一时无法决定,容我在三思量,稍作回复!” 看到汤皖一时为难,胡校长言辞恳切道: “先生不必纠结,一切随先生之意愿,即使先生断然拒绝,鄙人也会竭尽全力去救先生之好友,定不会因为此事叫先生为难!” 汤皖真当汗颜,自己心思实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为胡校长之人品折服,当即答道: “皖之定会好好思量,无论与否,皆亲自前来告知!” 或许是看到了汤皖的心急,待半杯茶过后,胡校长起身说道: “还请皖之先生与我一同前往!” 汤皖顿时心花怒放,恭敬道: “劳烦胡校长了!” 当胡校长和汤皖一前一后走出院子时,竟发现那个话痨女学生还在等待,看着胡校长疑问的眼神,汤皖只好上前道: “你还没走啊?” 话痨女学生见此刻汤皖面色好了些许,大概是事情已有转机,也是松了口气,边开玩笑道: “皖之先生不熟悉北大,怕你迷路!” 汤皖虽一时尴尬,但想来好歹承了情,于情于理当表示谢意,道: “今日之帮助,不胜感激!” 话痨女学生很是受用,于是客气道: “不用客气,小事一桩,能帮到先生就好!” 见这边胡校长在等待,汤皖也不想在逗留浪费时间,道: “还有急事需办理,来日再叙!” 说完转身欲走,哪知却被话痨女学生叫住,问道: “先生不知我姓名,来日如何再叙?” “哈哈哈哈......” 旁边等待的胡校长听着两人对话,一时没忍住,竟笑出了声,连忙向前走去,佯装不甚听见。 汤皖又尴尬了,忙问道: “还请告知芳名?” 话痨女学生得意道: “烦请皖之先生记住,小女子叫李湘灵!” 微微点头,表示已经记住后,汤皖赶紧赶上前面慢走的胡校长,连连致歉,哪知胡校长却笑着问道: “皖之先生至今婚娶与否?” 汤皖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出于本能答道: “尚未婚娶!” 哪知胡校长笑的更大声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作诗一首 , 出了北大校门,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向某个地方驶去,没过多久便停在了一处守卫森严的大院前,待守门卫确认身份,核查无携带武器后,随胡校长一同入内。 胡校像是想起了什么,边走边尴尬叮嘱道: “先生等会见我眼神行事,万不可鲁莽,今日一行能否成功在此一举!” 汤皖随即表示会谨言慎行,慎重行事,绝不会拖后腿。 胡校长熟悉的直奔大院里的某个房间(此处所有名称皆省略),汤皖心里暗道原来是老相识,把握又大上几分。 开门之人甚是威武,体魄雄壮,身穿一身特制服饰。 见来者是胡校长,眼睛蹭亮,急着上来就拍胡校长肩膀一巴掌,差点拍了个大趔趄,大呼道: “劳资日尼玛的!” “真是你胡大校长啊!” 然后亲切的招呼入内,示意坐下饮茶水,汤皖随胡校长坐一旁,一听这菊长口音就知道是老乡,不过还是默不作语,暗自观察。 菊长一边眼神在汤皖身上扫过,一边嬉笑怒骂道: “窝日尼玛,你个次珊兄,平时不见人影,一来就是找我办事,这回又是什么事要你胡大校长亲自跑一趟?” 胡校长吹吹热茶,也不生气,熟络道: “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我远方亲戚,闲来无事就和我一同出来见见世面!” 汤皖赶紧站起来,恭敬道: “菊长好!” 菊长挥了挥手,示意坐下,便不再注意汤皖,继续说道: “日尼玛哦,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劳资啥事?” 胡校长继续闲扯道: “你可是堂堂大菊长,我得离你远点,免得遭人妒忌,没好果子吃!” 菊长大手一拍,呼道: “知道离劳资近没好处,还敢来,窝日尼玛哦,准又没好事情!” 胡校长摊了摊手,无奈叹气道: “我们北大的老师被你抓了,你说我不来找你要人,找谁要?” 菊长一听顿时明白了,瞪着眼,疑问道: “窝日尼玛,什么你们北大老师?” “劳资可是事先做过调查的,身份一清二楚,这里面的事情,你们北大还是最好不要瞎掺和的好!” 胡校长继续难堪道: “还能骗你不成,其中有两名确实我们北大老师,只不过聘书还没发到手里而已!” 菊长转了个身,踱着步子,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不小心,继续疑问道: “窝日尼玛!” “哪两个是你们北大老师?” “一名叫钱玄,一名叫迅哥儿!” 菊长一听这两个名字,顿时火大,眼神凶狠,气呼呼道: “窝日尼玛的哥巴子!!!!!” “原来是这两个狗东西,当真好得很,你们北大牛逼的很呐,欺负到劳资头上来了嘛?” 胡校长和汤皖此时心里一紧,不知发生钱玄和迅哥儿怎么把这尊大神给得罪死了,忙问道: “此话怎讲?” 菊长“哼”的一声,怒斥道: “你知道这俩狗东西怎么骂劳资的?” “骂劳资女子无才便是德,窝日尼玛的,劳资一个堂堂大男人,他敢骂劳资是女人。” “幸亏劳资读过书,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劳资又不是他娘的女人,骂劳资女子无才便是德,岂不是拐着弯骂劳资缺德?” 汤皖心里一愣,这骂人的话确实像迅哥儿风格,可是把这菊长得罪惨了,莫不要在里面遭罪呀! 胡校长也是头疼,瞥了一眼汤皖,突然灵光一闪,画风突变,威严驳斥道: “让你平时多看书,你不看,这回又闹出笑话了吧!” 菊长一时没反应过来,摸着脑袋疑问道: “窝日尼玛哦,难道劳资又出洋相了?” 这一幕给汤皖看的一愣一愣的,还没想明白,就听见胡校长语重心长道: “你这是理解错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虽不是女子,但是你有才华啊,和缺德不搭边!” 菊长转念一想,好像有点道理,忙问道: “那这狗东西骂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校长一时口顿,幸好坐在一旁的汤皖反应快,及时补充道: “女子无才便是德,反过来的意思就是男子有才便是德,估计是认为您的才华太高,德行太低,不甚相符!” 菊长顿时破口大骂,却又语气中带点得意道: “窝日尼玛了个巴子的!!!” “劳资的才华可是天生的,偏就这俩狗东西能作诗,老子就作不得?” 汤皖脑子一转,觉得事情不简单,里面必有隐情,连问道: “菊长做了什么诗,惹得他们嫉妒,才如此说您!” 说到作诗,菊长明显有点骄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深喝一口茶水,道: “劳资那天去审问,就听见他们俩人在聊诗,说这首诗如何如何的好。 “窝日尼玛哦!劳资也算半个文化人,本身也是个经常写诗的,便想要交流一番,哪知那个叫钱玄的狗东西张口就骂:我们文化人的谈论,干你鸟事!” “窝日尼玛了个巴子的!” “干劳资鸟事?” “劳资一听,气不过,就当场做了一首诗!” 听完菊长自述,汤皖心里一阵迷糊,却也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继续恭维道: “菊长当时做的什么诗,可否有幸闻之?” 哪知菊长却斜眼讥讽道: “一看你就是个没文化的,劳资听说过读诗,写诗,吟诗,从来没听过有闻诗的!” 汤皖分明看见胡校长端茶的手在微微发抖,还暗地里踩了自己一脚,顿时明白是什么意思。 于是拼命咬着牙后根,不让自己笑出来,用手死死抵住鼻子,问道: “还是菊长英明,一眼就看穿本人没什么文化,确实只上过一年私塾,班门弄斧,还请见谅!” 菊长见被夸奖,满脸笑容,翘着个二郎腿,得意道: “年轻人还是要多读书,一来陶冶情操,二来多吃点墨水,免得将来出洋相。” 汤皖连连表示一脸受教的样子,继续恭维道: “劳烦菊长念一下大作,让我瞻仰一下!” 只见菊长故意咳嗽一声,随后充满感情吟道: “天上顶黑黑,四周刷白白。地上铺凉草,谁想死的早?” 汤皖不知道自己是作了什么孽,竟然有幸听到这等奇作,却还是背着自己的良心,大声夸赞道: “好!” 胡校长放下茶杯,轻轻叹了口气,意味深远道: “许久不见,想不到菊长水平又高了一个层次,这首诗形容监禁室的环境恰如其分,真是好!” 菊长听到两人称赞,甚是得意,嘴里还是谦虚道: “劳资哪有那么大本事,就是偶得..什么来着?” 菊长微微抬起头,努力思考着,连带着旁边的汤皖都着急起来,忍不住提示道: “这茶水真妙!” 一听到“妙字”,菊长顿时嬉笑开眼,脱口而出: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劳资也只是偶然有感而发,似这等佳作,也不是经常能作出来的!” 胡校长继续“劝解”道: “菊长谦虚了,若是能长此以往的坚持下去,以后作的诗必定能情感充沛,意境高远,引人入胜。” 菊长一听到北大校长如此夸赞,开心的不得了,连说道: “还是你们文化人会说话,劳资看就夸人这方面,离你还差得远!” 高兴之余,菊长朝大门处大喊: “守卫员,进来!” 房内进来一个背着枪的小军人,站的笔直,道: “菊长,到!” “带劳资这两个朋友去监禁室取两个人,别嚼舌根,小心劳资扒了你的皮!” 守卫员精神一振,道: “明白!” 胡校长见此,便问道: “菊长不和我们一同前往?” 哪知菊长抬着头,眯着眼,道: “劳资好像又来了灵感,得赶紧润色一下,就不陪你去了!” “原来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就在胡校长和汤皖要开门那一刹那,却又听见菊长略显无奈且轻轻说道: “劳资最多帮你们抗一次,回去赶紧让那帮狗东西闭嘴,没事别瞎哔叨,再有下一次就是脑袋搬家!” 话被说的如此明白,俩人哪里还不知晓,皆恭敬对菊长行礼。 “别整这一套,赶紧带那俩狗东西滚蛋!” 菊长不耐烦的说道,然后“啪”的一声关上门。 拜别的菊长,两人相看一眼,皆知对方意思,强忍着,跟在守卫员身后! 本书群号:121534173 正文 第四十五章、碧螺春、茴香豆 , 这个大院里面异常宽阔,一个小院连接另一个小院,每个过道口都有人把守,经过四、五道检查后,才最终到了监禁室。 守卫员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解开锁来,汤皖踏前一步把门推开,室外的光线这才照亮屋里。满地的稻草铺着,顶上一层黑黑的布遮住了天窗,四周的墙壁上刷的白白的粉末,若是关上门,一处光亮不得入。 钱玄和迅哥儿则坐在墙角,背靠墙壁,用手捂住眼睛,避免被阳光直射刺激。看起来状态还行,至少没有吃板子的迹象,汤皖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下。 从门槛跨过,站在俩人面前,淡然道: “诶呦,已有两位居于此地,怕是往后不会寂寞,四人凑一起,一桌麻将刚好安排!” 钱玄一听是汤皖的声音,从手指缝里确认了来人,顿时一个激灵就站起身来,惊讶道: “你怎会进来的?” 汤皖顺势坐到迅哥儿边上,靠着墙,叹着气道: “听说居于此地之人皆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且有免费餐食可用,何乐而不为呢?” 迅哥儿双手撑着地面移动一下身体,斜眼鄙视道: “你那半吊子水平与我等相差甚远,心里没数么?” 抓了一把稻草,汤皖在手里揉搓弄碎,然后丢到迅哥儿身上去,反讽道: “哈哈!!所以有文化的进来喝茶了,没文化的只能看着你喝茶,着实羡煞我矣!” 钱玄算是听明白了,终于不用在盯着黑漆漆的屋顶看,这会也不着急,仔细的拍拍身上的碎稻草,好奇道: “哪里来的路数,混进来此地?” 汤皖阴阳怪气,吐槽道: “都是些乡下野路子,入不得各位大才之眼!” 钱玄拍完了身子,走过来,讨好道: “还是你这野路子有效,回去教教我,喝茶数日之久,怕是家里人急疯了!” 听到此话,汤皖立马疯狂嘲讽道: “有的人作事靠脑子,有的人作事全凭一双手,既有免费茶水供应,家里人有甚可重要?” 虽然被嘲讽,钱玄还是赔笑道: “吃一堑,长一智,感谢皖之兄搭救!” 磨砺了会嘴炮功夫,汤皖在俩人的大腿上用力一拍,大喊道: “走!回去喝茶!” 俩人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唯有迅哥儿杵着胳膊,身子悬于半空中,看的汤皖一愣一愣的,疑惑道: “豫才,你这是来喝茶还是来练武术的?” 迅哥儿虽一只手撑在地上,吃力的很,却不忘故作潇洒道: “这几日喝茶,思来无事,便练就一门新武术,特展示与你,如何?” 还是钱玄反应快,一步跨到迅哥儿前,抱着迅哥儿身体,急忙道: “练个鸟的武术,他这是大腿麻了,使不上劲,快来扶下!” 看着迅哥儿脸上渐渐抽搐的表情,汤皖赶紧过来架着一只胳膊,钱玄架着另一只胳膊,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架着迅哥儿往外走。 门外的胡校长见三个人如此状态走出来,担忧道: “这是吃了板子?” 汤皖怕胡校长误会,急忙解释道: “没吃板子,腿麻了,使不上劲!” 然后向开始给俩人介绍: “这位是北大胡校长,你俩今日能看见天上的太阳,得好好感谢胡校长助力!” 见钱玄和迅哥儿要谢礼,胡校长赶紧挥手示意不要,连忙道: “先走,出去再说!” 两人架着迅哥儿走在胡校长身后,一旁的钱玄笑道: “从没见过练武功给自己练的不能走路的,豫才乃是第一人!” 汤皖默默的打击道: “是啊,我也从未见过,光看人练武,一看就好几天,家都不回的!” 钱玄瞬间反驳道: “皖之你是误会我了,我只是怕豫才练武走火入魔,若是无人在旁照看,恐生难事!” 已经走了一会,迅哥儿腿部血液渐渐活络起来,抽开放置在两人肩膀的手臂,慢慢尝试往前走,边走边说道: “德潜哪是在一旁照看于我,无非是担心地下河边一人走路,比较孤单,特来拉我作陪而已!” 钱玄“呸”的一声道: “说好的一起努力,结果你却想半途跑路,去底下潇洒,定然要盯着你的!” 汤皖走至两人身前,拦着两人,没好气的道; “这个好解决,下回你俩都去菜市口,一个练武功,一个照看!” 钱玄呆问道: “为何去菜市口?” “菜市口人多,地上地下常年有人,你不用担心豫才跑路,豫才也不用无人作陪,一举两得之法!” 汤皖气的扔下两人,就朝前快步走去,落下的迅哥儿和钱玄,相互看了一眼,一言不发,朝前面赶去。 一众人随着守卫员一路穿过各类院子,走到大门前,胡校长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大洋悄悄塞进守卫员口袋,随后守卫员默不作声的转身进了院子。 眼看钱玄和迅哥儿要感谢行礼,胡校长立刻说道: “去别的地方,此地不宜说话!” 三人又随着胡校长走了好大一会,来到一处茶楼上,熟练的喊道: “小二,来一壶茶!” 掌柜闻声跑来打招呼,热情道: “哟,一听就知道是胡校长来了,还是老两样,给这三位爷去去晦气?” 胡校长丝毫不避讳道: “恩!刚出来,要上新茶,茴香豆多一些,今天人多!” “得嘞,稍等!” 三个人听的一脸茫然,不知所云,见此,胡校长才解释道: “我一般接人出来,都要来此喝一杯茶和吃一口茴香豆,久而久之就和掌柜熟悉了。” 汤皖疑问道: “这碧螺春和茴香豆可是有讲究的?” 胡校长呵呵一笑,乐言道: “只是我个人的习惯,碧螺与避牢相近,茴香与回乡相近,取个好彩头而已!” 原来如此,三人皆已明白胡校长之心意,迅哥儿和钱玄则是趁着茶水未上之时,起身恭敬到: “谢胡校长此举,十分感激!” 胡校长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闲话打扯道: “不必如此,你我皆学者和老乡矣,能帮则帮,且皖之先生之求。一则既成人之美,二则我亦有所得,此乃一举两得!” 汤皖自然知道胡校长此举之好意,道: “胡校长言过了,不过一演讲而已,不足挂齿。与之想比,今日能挽回两位好友,乃是天大的人情,他日必定偿还!” 这时掌柜亲自端着一壶茶水和一碟茴香豆前来,逐一满茶四杯,招呼道: “四位爷,饮好!” 正文 第四十六章、枪已上膛,猪已上案(求月票) , 待掌柜走后,汤皖首先起身先敬茶,虽然胡校长一直在推脱是小事,但汤皖把这个人情看的比天都大,关键时刻,能有人帮你便是幸运之时!。 细及恐而后思之,莫不以为真的不敢脑袋搬家几个以作杀鸡儆猴之举,且这回的行动异常明确。 早就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只要迅哥儿和钱玄敢逼逼叨叨,立马就被收押。 不敢动太炎先生,还不敢拿他动俩个学生么? 钱玄和迅哥儿也先后依次敬茶,以表达尊敬之情。 礼毕,胡校长摆手示意吃茴香豆,汤皖蓦的想起一篇文章来,尤其是对里面的茴香豆情节记忆尤甚,一时恶趣味来临,问道: “豫才,首都的茴香豆与你老家的可有不一样之处?” 迅哥儿双指夹住一颗茴香豆,轻车熟路的送入嘴里,细细品来,道: “无甚差别,细微处不一!” “哦!” 汤皖来了兴趣,接着问: “哪里不一?” 迅哥儿却是不着急回答,又用双指夹上一颗入嘴,咀嚼完毕,才慢慢答道: “这大抵只是这茴香豆的做法之一,茴香的香味不够浓,我吃茴香豆一般吃的是茴香的香味,大概别人吃的是豆子!” 见迅哥儿似乎意犹未尽,莫非这几天只有钱玄陪着喝茶,苦于无话久矣,一出来便要唠叨?于是汤皖再次问道: “可还有别处不一?” 迅哥儿浅酌一口碧螺春茶,又捏了颗茴香豆置于嘴中,边吃边道: “此时心情乃劫后重生之喜,怎可媲美寻常思乡之情,境地不同!” 本就是喝茶闲聊时间,见一碗小小的茴香豆被迅哥儿说的有理有据,都支起耳朵,想听听还有何高见,于是汤皖接着三问道: “不一有二,可有三?” 迅哥儿却是停下了继续吃茴香豆,环视一圈后又盯着这壶碧螺春茶道: “吃茴香豆理应配一碗老酒,即使配茶,也不应是此上等之茶,大碗凉茶即可!” 此处说的汤皖不怎么明白,倒是胡校长和钱玄听的连连点头,疑问道: “茴香豆之搭配,也有所讲究?” 迅哥儿耐人寻味的看了汤皖一眼,随后解释道: “这上等人自然吃上等之茶,下等人自然吃大碗凉茶,长衫的坐一起,短衫的坐一桌,茴香豆自然配不上这碧螺春,这世道早已安排的明明白白!” 原来如此,汤皖此时已经明白,却没想到一碟茴香豆竟还能说出如此花样,倒显得自己现拙了,不由得喝口茶掩饰尴尬。 胡校长满眼赞叹道: “豫才的茴香豆之论,说的是恰如其分,发人深省,不过还有一个区别也应被提及!” 从喝茶闲聊,到迅哥儿的茴香豆三不一,俨然已经上升到一场小型议论,若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视之,定然觉得无聊,索性不过一碟茴香豆而已,就是说破天也就是一碟茴香豆。 但若是以参与者居之,则是十分有趣,似乎一件普通的事物在这些大师嘴里,总是能说出花儿来,并且细思之后,总觉得颇有道理。 迅哥儿抬手示意,好奇道: “胡校长有何高见,悉听之。” “若论区别,茴香豆之本身亦有所区分,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岂可一样?” 听着胡校长的言论,汤皖默默思虑之后,觉得有道理,看着俩人有些迷惑的表情,便解释道: “区别是有的,只是一颗茴香豆太小不易区分。举个例子,南北的水质不同,南方水质偏软,北方水质偏硬,土壤也是不一,则种出来的茴香豆原材料自然口感有相差!” 钱玄不甚理解道: “水,无色无味,何为硬水,何为软水?” 或许这番与众不同的言论之前三人皆未听过,顿时生出极大的兴趣来,汤皖组织了一下言语道: “水里溶解物质的多少决定水的软硬程度,比如自然界的矿物质。南方下雨多,北方下雨少,所以南方水中的物质浓度低,则偏软。北方水中的物质浓度高一些,则偏硬!” 三人还是不甚理解,汤皖只好继续道: “再举个例子:北方的烧水壶,总是比南方的水壶水垢多一些,这些水垢便可以理解为溶于水中的物质!” 如此说来,三人算是明白了何为硬水与软水,这三个人都是南方人,又此刻都在北方生活,仔细想来,顿觉有道理。 钱玄见汤皖说的有理有据,忙说道: “我发现皖之每每说起这些知识的时候,身上总是会发光,不知为何缘故?” 迅哥儿及时补充道: “他是个矛盾的人,别人一般专精与一门学科,他则是门门通,若论大师算不上,若比普通人又强太多!” 汤皖幽怨道: “豫才,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所以我这是一事无成之代表!” 见汤皖自嘲,众人皆笑,一口茶后,胡校长笑道: “若细论这门门通之难度,则比大师困难多。大师无非是一门学科研究到透彻,一年不行就两年,长此以往皆可成大师。” “这门门通则需采百家之长,且又要门门精通,非聪明绝顶之人物不可学!” 汤皖瞬间老脸一红,低着个头,只管喝茶,不作其他,却又听到胡校长说道: “所以啊,向皖之发出邀请来北大任教,乃是惜才之举!” “哦!” 迅哥儿和钱玄皆是惊叹,而后又掩口失笑,胡校长有些不明所以,问道: “这是何故!” 钱玄故作高深道: “他应该不会干的!” 迅哥儿也暗笑道: “他大抵是不会去的!” 胡校长更加疑惑了,问道: “为何?” 两人皆哈哈大笑,并异口同声道: “怕死!” 汤皖恨不得钻到地下去,若无旁人在场,任由他俩取笑也就罢了,人都是好面子的,于是及时掩饰并解释道: “休听他俩胡扯,不过爱好清净,不喜当众出头露面,让人指指点点罢了!” 迅哥儿和钱玄俩人相视一眼,又皆哑然失笑,便听到钱玄说道: “枪打出头鸟!” 迅哥儿说道: “人怕出名猪怕壮!” 两人此言一处,胡校长瞬间明白,而后忍俊不禁道: “已经迟了,枪已上膛,猪已上案,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汤皖没能明白,问道: “何以见得?” 胡校长却是轻品一口茶,老神在在道: “你们三人已经成了白话文运动的代表,大名传遍全国,岂是急流勇退之时?” 一句国粹从汤皖嘴里脱口而出: “卧槽!!!!!!” 正文 第四十七章、对症下药 , 或许是聊的开了,几人并没有刚见面时的拘谨,况且文化人讲究趣味相投,三句五句之后,便可以确认是否能聊。 胡校长看着汤皖一副惊恐的表情,也打趣道: “年猪肥了,年底自然是要上案板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汤皖唉声叹气道。 钱玄最听不得有人说丧气话,偷偷和迅哥儿对视一眼后,突然恶狠狠的怒斥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况且他们也不是王侯,更不是将相,一帮老古董而已,怕他作甚?” 气呼呼的一杯茶一饮而尽,转头转向窗外,不去看汤皖,微微颤抖的指尖显示此刻极其愤怒! 汤皖被钱玄一顿骂的心口堵住,像是喉咙里卡了根鱼刺,难受的紧,呼吸都变得急促许多。 微微颤抖的嘴角张了张,执拗的反驳道: “我没有怕,我只是不喜争执,想过平淡的日子而已!” 钱玄心里一惊,只觉得火点的还不够旺盛,于是又加重了语气,破口大骂道: “平淡日子???” “我四万万同胞,人人皆想过平淡日子?”、 “非你汤皖之一人之想,但是这世道允许你过平淡日子么?” “你汤皖之有才,大不了一走了之,但是这些祖祖辈辈生活在这方土地上的人,你指望他们去哪里避祸?” “我原本以为你不过是贪生怕死,现在我只觉得你是懦弱,无担当,无大义,是自私自利之人!!!” 汤皖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红色一直延伸到脖子之上,不敢相信此番之话竟是出于自己的至交好友之口。 然后想到自己求爹爹,拜奶奶的找胡校长捞人,想到自己第一次阿谀奉承那位菊长,结果却换来却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一时气上心头,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的拍下,发出“砰”的一声大响,歪过头去,死死盯着墙壁看,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桌上的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起来,胡校长先是看看钱玄,又看看汤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是好。 倒是迅哥儿仍旧不慌不忙的给胡校长续茶水,再给自己满上,微微抿一口后,才淡然的说道: “我在脚盆鸡留学的时候,周围有很多中国留学生,有的和我一样减了短发,有的则是头顶着个富士山。” “每次课后如果多留出时间,就会放一些记录片段。” “那时候大熊和脚盆鸡战争刚结束不久,时常会放一些脚盆鸡抓到替大熊当探子的中国人,然后脑袋搬家的画面。” “我一般到这个时候就走到门外避开,在门外时常能听到“头顶富士山”的大笑声。” “这些“头顶富士山”看自己同胞脑袋搬家竟然会笑出声来!” “于是,我就和我的同学季笰说:他们都是死人!” 汤皖听完,哪里还不晓得迅哥儿分明是在指桑骂槐,用最平淡的语气骂最恶毒的话,不仅骂自己是“死人”,还骂自己与“头顶富士山”别无一二。 本就怒火中烧,在加上迅哥儿的一把东风,彻底把汤皖心里的小火苗变成了熊熊大火,突兀的站起身来,先是朝胡校长作谢礼。 然后对着迅哥儿和钱玄愤怒道: “死人就该回死人该待的地方去,活人就该做活人该做的事,那么我这个死人就不陪两位活人行上茶之雅事,告辞!” 汤皖说完便立马转身,不再多言,面色愠怒,快步走至茶楼门口,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家! 楼上的三人陷入一片沉静中,直到钱玄从窗口看到汤皖怒气冲冲的坐着一辆黄包车走后,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 “我刚刚的演技在线么?” 迅哥儿难得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见此,钱玄开心的说道: “认识至今,就没见过皖之发过如此大火,今日倒是涨了见识,原来老实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却见迅哥儿无语道: “他汤皖之是老实人?” “呵呵!” 钱玄瞬间尴尬了,似乎一直以来给自己挖坑的都是汤皖,根本算不上老实人。 不过看到汤皖确实动怒了,有些后怕道: “你说,会不会力道使得大了?” 迅哥儿鄙视了一眼钱玄,道: “第一回挖坑,不熟练情有可原,不过宁愿劲往大的使,也不能往少了使,机会只此一次!” 钱玄明白似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开心道: “你还别说,给人挖坑跳的感觉真是不一般,从来都是他汤皖之给咱们俩挖坑,这回总算是扳回一局!” 胡校长到时候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原来是眼前俩人唱了一出双簧,不过却是不知道唱双簧的目的何在? “你们这是?” 迅哥儿正色道: “我和钱玄刚给他治病呢!” 胡校长没一时没能转过弯,疑问道: “治病?” 钱玄笑道: “治这‘怕死’之病!” 胡校长听完哭笑不得,随即问道: “从未见过如此治病的办法,确定有其疗效?” 哪知迅哥儿信誓旦旦道: “什么样的病就得用什么样的药,皖之的“怕死”病,我非常了解,绝不可能用错药。最多就是火候没把握好,也无甚大事,不过多生几天气罢了,此乃对症下药也!!” 胡校长听的一愣一愣的,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嘴里喃喃道: “也对,毕竟豫才是学医的!” 又问道: “那皖之这怕去北大任职之病可有药方治疗?” 迅哥儿浅饮一口茶,笑道: “皆在刚才那一剂药方里,用他汤皖之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来说:一切安排的妥妥的!” 胡校长有点不敢相信,钱玄则是惊为天人,挖坑这种技术活,迅哥儿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迅哥儿颇有底气,解释道: “因为他缺钱!以皖之的脾气,是绝不肯欠我俩之钱,唯有去北大任教才能还债,至于皖之去了北大,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钱玄听完仔细想了想,觉得迅哥儿说的极有道理,顿时夸赞道: “你这哪是对症下药,你这是专门给皖之一人下套吧!” 胡校长则是不发一语,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汤皖过几日来北大任教的场景了!与此同时,却是对迅哥儿又高看了一眼,心里又打起了心思! 黄包车一路拉着汤皖回到东交民巷,付了钱,气冲冲的走进小院,直钻房里,看的大牛傻眼了,似乎从来未见过先生发火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在门口守着。 房内的汤皖待火气慢慢降下来以后,仔细回想了一遍,顿时发现不同寻常之处,琢磨过后,心里终于明白,中了钱玄和迅哥儿的激将之法。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思虑一番后,眼中闪出了精光,心里道: “你以为你迅哥儿在第五层,不,其实你在第一层,我汤皖才是在第五层!” 想通了这些,心情瞬间好多了,朝着门外大喊道: “大牛,再买点酒!” 正文 第四十八章、要债 , 既然已经看穿了两人的计谋,汤皖自然稳坐钓鱼台,不过有个问题始终逃不过,该如何生存下去? 随说欠的钱不着急还,但总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别的穿越人士哪个不是呼风唤雨的,比如隔壁的周赫煊凭借一本《大国崛起》名扬世界。 汤皖非但没能名扬世界,还倒欠了不少钱,相比之下,怎一个穇字了得! 再加上又多了个大牛,每个月的开支又大了些,房租之期又临近,钱包已经不允许他继续潜水下去。 “这是个阳谋啊!” 汤皖苦笑道,无奈的拍了拍额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即使中了你们俩的阳谋之计,我汤皖也必定成为站到最后的男人!” 想通了这些,心里自然波澜不惊,晚饭之时,顺便饮了几口酒,然后舒舒服服睡一觉,一连三天,皆是如此。 这一举动,反倒是让迅哥儿和钱玄捉了瞎,不知道汤皖这意料之外之举,用意何为? 钱玄家中的会客厅内,一边给迅哥儿沏茶,一般疑惑道: “豫才,你这法子怎不见效果?” 迅哥儿接过茶来,淡定道: “稍安勿躁,一切尽在掌握中!” 钱玄有些着急道: “三天已过,动静全无,莫不是出了岔子?” 迅哥儿随即瞥了一眼,安慰道: “就不能沉稳些么,煮熟的鸭子岂能飞了?” 钱玄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于是委婉提醒道: “那天你可是在胡校长面前夸下海口的,如此三天可是......” 迅哥儿不由得邹起了眉头,道: “再过两天,不行就上门要债去!” 钱玄咧着嘴笑道: “你这哪是用计,分明是用强!” 哪知迅哥儿义正言辞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哈哈哈哈......” 两人皆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 然而两天又过去了,汤皖依旧没有动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钱玄急吼吼的拉着迅哥儿直冲冲的奔向东交民巷! “砰!砰!!砰!!!” 小院的大门被敲的阵阵大响,院里喝茶的汤皖一听这敲门的声响就知道除了钱玄,别无他人,给大牛示意一个眼神后,就老神在在的躺在躺椅上。 钱玄和迅哥儿一进门就看到汤皖气定神闲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做两步直往石桌这里走! 迅哥儿旋了个身,往凳子上一坐,开始给自己倒茶,倒是钱玄直脾气,忍不住道: “小日子过的相当潇洒啊!” 汤皖这才慢慢睁开眼,慢悠悠的坐直了身子,笑眯眯道: “今天刮得什么风,把两位惊世大才刮到我这自私自利之所,真当蓬荜生辉啊!” 钱玄知道这是在嘲讽之前的事情,就没理会,却听见迅哥儿沉声道: “前来要债!” 汤皖以为听错了,不由得疑问道: “要债?” 边上的钱玄斩钉截铁道: “是的,就是要债!” 反应过来的汤皖顿时哈哈大笑道: “一个大学教授,一个教育部官员,正日白里的不去上班,来找我一个平头老百姓要债?要的哪哪门子债?” 钱玄义正言辞道: “当然是前段时间欠我俩的100大洋之债!” 只见汤皖轻飘飘的回道: “借条呢?” 钱玄顿时语塞,脸胀的通红,指着汤皖便说道: “好你个汤皖之,红口白牙,竟逞口舌之利,我不如你!” 又突然笑道: “豫才,以你经验之谈来对此此獠!” 迅哥儿摸了摸茶杯,苦笑道: “道义只能约束正经人,可混蛋不在此行列啊!” “哈哈哈.....” 三人皆哈哈一笑,待汤皖给俩人茶杯续上茶水后,才意味深长的说道: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这年头高尚者死的早,卑鄙者横行,我充其量算个小混蛋!” 两人皆在心里仔细品位这句话,顿觉得颇有韵味,短短一句话就道出了这个世道的本质。 迅哥儿先是拿起了茶杯,然后想了想又放下,沉思道: “先不论这句话的文学性,但就从内涵的角度来看,胜过那首《无题》多矣!” 钱玄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兴高采烈道: “这句话,我越想越觉得乃是真理,它把这个世道说透彻了,长此以往下去,愿意当高尚的人越来越少!” 迅哥儿似乎有不同见解,嘴里喃喃道: “高尚者与卑鄙者,不!还有一种人尤其得注意!” “那种人?”钱玄急迫的问道。 汤皖大概猜到迅哥儿要说的,无非就是吃瓜群众,只见迅哥儿一针见血的指出: “不闻不问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这种人!” “这种人最应值得注意,高尚者会渐渐变成了不闻不问者,不闻不问者最后才变成了卑鄙者!” “不闻不问者占据这个世间的大多数,若是都变成了卑鄙者,则这个世间就毁了!” “我再脚盆鸡留学,刚开始看见那些“头顶富士山”看同胞脑袋搬家哈哈大笑者,会上前呵斥,久而久之见情况没好转,渐渐变成避开他们。” “可见,我这种人都有变成不闻不问者的趋向,就别提这世间的大多数人了!” 钱玄细细品鉴迅哥儿的话,得出一个结存,坚定道: “所以要普及白话文,只有提高了全民素质,才能有更多的高尚者!” 汤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仔细考虑后,委婉道: “想要把一个群体变成零,绝无可能,任何一个时代都存在这三者。若高尚者居多,则世态安康;若不闻不问者占据九成,则世态炎凉;若卑鄙者居多,则世态混乱!” 却没想招来钱玄的一句抱怨: “看你分析之如此头头是道,看的如此透彻,所以欠的债何时还?” 汤皖“哼”的一声,佯装怒斥道: “还!下个月就还!” 钱玄和迅哥儿倒是眼睛一亮,道: “如此说来,你是答应了?” 汤皖没好气道: “答应又如何,不答应又如何。一想到以后每天被两个讨债鬼堵门,我就心里闷的慌,还有我之余地选择么?” 钱玄尴尬道: “皖之兄,你知道的,我俩从来没这意思,只不过怕你变成豫才口里的不闻不问者!” 汤皖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钱玄,然后突然哈哈大笑道: “我怎会不知你俩好意,所以我这不是准备去北大,造福于社会么?” 群:121534173 正文 第四十九章、闲聊 , 去北大任教是汤皖这几天来思前想后的一件事,最后决定去任教的主要原因有三: 第一、北大学术开放,能容得下各类学派学说。 第二、北大学生创造性强,接受新思想快。 第三、北大本来就白话文运动发源地,群众基础强。 最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工资高,一想到每个月拿这么多大洋,汤皖就觉得心里安稳,走路都带风,能吃上文化人这碗饭,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迅哥儿沉默了许久,亲耳听见汤皖说去北大任教,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又担忧道: “你这半吊子水平,去教什么?” 然后就听见钱玄在低着头,捂着嘴大笑,汤皖蓦的一下脸就红了,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反驳道: “你怎凭空污人清白?” 迅哥儿微微抬起头,打趣道: “那你说你要教哪门学科?总不能去卖脸吧,况且年纪大了,卖相不好,卖不出价钱!” 迅哥儿的一张毒嘴,把汤皖贬低的一文不值,不过是报多等两天的仇罢了,汤皖正欲严词反驳之际,就听见钱玄嬉笑道: “诶!豫才你这话不对,皖之还是有市场的,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学校已经有好几个女学生来我这里打听皖之的消息了!” 一看有八卦听,迅哥儿顿时来了兴趣,催促道: “有哪些,我来替皖之过过目!” 汤皖立马就急了,哪能让钱玄说下去,婉转的说道: “德潜,这话不能乱说,若是传出去,损害我的名誉是小,伤害到了别人,那就罪过大了!” 随后又讥笑迅哥儿道: “还敢取笑我,你自己都一身虱子!” 迅哥儿浅饮一口茶,却是不生气,幽幽叹气道: “哪如你想的那般,我老家比较封建,我要是行那等事,和杀了她无甚区别,现在她侍奉我母亲,我则按月寄钱养家,如此也挺好!” 没想到这事也引起了钱玄的叹气,随后道: “我也是被安排的,不过接触以后,至少还能生活得来,不似豫才这般分居于两地!” 汤皖倒是没想到此事竟然引起了这两人大吐苦水,不过迅哥儿现在过得确实比较苦,事业看不到希望又不能辞职。 一家子人全靠他一个人养,每个月除了自己吃喝用,其他全寄回老家,钱玄则相对幸福许多,至少多了几个孩子,且家庭和睦! 迅哥儿又默默喝口茶,低下头,怅然道: “我这辈子大抵是不知道爱情为何物了,如此一辈子便一眼看到头,又何必留作他想?倒是你,可以肆意追寻爱情的步伐,品尝到了记得告诉我是何种滋味,便已心满意足!” 钱玄则是拍了拍迅哥儿胳膊,以示安慰,最后岔开话题,贱兮兮道: “你说皖之学问半吊子水准,卖相也次于我二人,凭什么能惹人注意?” 哪知道迅哥儿想了又想,正色道: “饭店的菜做的再怎么不好吃,也是有陌生食客上门的!” 这俩人刚刚还一副痛楚的心态,转眼便开始用沉重的话语喷汤皖,还未等汤皖回击,便听到钱玄继续说道: “其中有个女孩子隔三差五的来问我,你说我要不要继续告诉她?” 汤皖立刻回答道: “不要给,我这马上当老师了,别弄出事端来!” 迅哥儿不解道: “你这男未婚,女未嫁,有甚可担心的?” 汤皖却是义正言辞道: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岂可贪图情爱而坏我授业大事,损我教育之根本!” 迅哥儿没好气的鄙视道: “你这块烂肥肉迟早爬满苍蝇,不如尽早完婚,免得生起波澜。” “刚刚还是饭店的饭菜,这回就成了一块烂肥肉,待会就是茅厕里的肮脏之物了是么?”汤皖质问道。 随即开喷道: “豫才的这张毒嘴,简直能把死人给气得一脚踢开棺材板来,跳出来和他理论!” 钱玄在一旁看两个喷子互喷都惊呆了,顿时觉得动不动掀桌子的自己弱爆了,只见迅哥儿又说道: “说你可是为了你好,别人哪配我说,你看老朱我就不稀的说教!” 汤皖又迷惑了,却听见钱玄笑道: “老朱以惧内闻名,朽木不可雕也,我见嫂子数次,皆以贤惠之姿待我,哪里有一点悍妇的影子!” 迅哥儿像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暗笑道: “我有次去老朱家寻他,刚走至大门口,便听到内屋传来惨叫声,索性便在门口等。” 一听有老朱八卦,钱玄和汤皖皆竖起耳朵,仔细听之。 迅哥儿喝口茶,清清嗓子继续道: “我在门外等了许久,见无惨叫声才敲门,出来之人乃是老朱媳妇,见来者之人是我,热情招待于我。” “大厅里给我泡了杯茶,过了会老朱才出现,两只耳朵红彤彤的,我便问耳朵怎么了?” “老朱说是马蜂咬的,我自然是不信的,马蜂岂会只咬耳朵,不咬脸的?” 钱玄听完先是作笑,而后又道: “如此日子,我肯定是过不下去的,男儿生于天地间,怎可被内人欺负至此。” 汤皖没有出声,而是思虑一番后,道: “你怎能确定老朱乃是惨叫,而不是幸福的呐喊呢?” “恩?” 俩人都疑惑道。见此,汤皖果断提出自己的猜想: “或许老朱挨揍时,内心是享受的呢?” “什么?” 两人皆不明所以,盼着汤皖给出解释,顿了一下,汤皖才神秘兮兮道: “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 俩人这才反应过来,笑的龇牙咧嘴,钱玄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恶趣味道: “你嘴里总是能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词来,偏让人听了不讨厌,还能自圆其说,实乃奇怪!” 汤皖笑着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没见过猪跑?” 迅哥儿则是解释道: “皖之嘴里冒新词,就和我骂人是一个道理,天生的!” 钱玄咕隆道: “那我呢?” 汤皖忍不住提醒道; “你啊,你一般说不过便骂,骂不过就喷,喷不过就掀桌子!” 正文 第五十章、长衫西装论 , 几人聊天之际,时间默默来到了午餐时间,大牛一个人不作声,不作响的把午餐做好,几碟蔬菜一个荤菜外加一个汤,倒是颇有农家风格。 把桌子清理干净,便开始上菜,外加一壶小酒,日子过的得意且潇洒,这也是自汤皖远方归来,几人第一次吃饭,大门一关,内里自在。 满上杯中酒后,汤皖提议道: “此话本应说于五日之前,想来现在也不迟,这一杯我敬两位得以安全喝茶归来!” 两人皆举杯感激回礼道: “感谢皖之兄不辞辛苦奔波!” 浅饮小酌一番后,汤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最近时局有些紧张,我劝两位还是消停点,莫再让人抓了把柄,这回得亏有胡校长和那位菊长,下回就不一定了!” 俩人听完后,皆细锁眉头,愁眉苦脸,片刻过后。 钱玄用拳头抵着额头,无语道: “我们其实并未发表什么过激言论,和之前相差不大,而且也都用的笔名!” 汤皖笑笑不说话,夹了口菜,片刻之后才指出道: “想请你们喝茶,需要其他理由么?” 迅哥儿则是迅速反应过来,握紧了拳头,反应道 “我们应该是被盯梢了!” 钱玄不敢置信道: “盯梢?我们俩又不是大人物!” 汤皖出于自己的分析,冷静解释道: “第一,你们俩乃是太炎先生弟子,请你们喝茶是警告先生。第二,白话文运动以来,你们如今知名度显然不低!” “所以请你们喝茶最是合适不过。” 钱玄的右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压抑道: “所以我们俩最近只能当个哑巴?” 汤皖没有明确回答,只是委婉提醒道: “天上顶黑黑,四周刷白白。” “呼!!!!” 对于这首诗,两人相当熟悉,但此时却又显得那么憎恶,连一点取笑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不过说这首诗句,汤皖又忍不住骂道: “你个钱玄怕不是个二愣子,喝茶就老老实实的喝,和菊长起什么口角?” 一说起菊长,那个骂骂咧咧的形象顿时跃入脑海,瞬间气氛好了许多,钱玄忍俊不禁道: “我当时不是被气糊涂了么?” “所以说你做事全凭双手,不过脑子,幸亏是菊长,换个人你试试,可还能如今安稳的吃饭?” 汤皖继续嘲讽道,又对着迅哥儿吐槽; “豫才,你在边上,怎么也不拦着,尽让他嘴里没把门!” 迅哥儿看了看一脸郁闷的钱玄,苦笑道: “德潜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了头可是要掀桌子的人,我哪能拦得住!” 汤皖继续骂骂咧咧,没好气道: “他迟早吃亏在那张破嘴上!” 尽管汤皖嘴里没有干净话,但钱玄却没有翻脸,反倒是好意赔罪,反省道: “绝对再无下次,我定然改之!” 倒是迅哥儿手举着杯子于半空中,久久不曾落下,无故发笑道: “皖之,你的《无题》,可是被菊长说成乃不丈夫之举动!” 汤皖不觉得以菊长的水平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过自然乐得一听,便反问道: “哦?菊长大才,我是亲身领教过的,你细来说说《无题》是如何不丈夫之举!” 钱玄在一旁笑的前倾后仰,捂着嘴巴,站起身来,双手叉着腰部,走来走去,学着菊长的口气道: “日尼玛的!!” “劳资一听就知道非大丈夫所为,什么楼上看风景,全他娘的屁话,躲在楼上算什么正人君子,定然要当面问个清楚才对!” “我当时就且当一笑,没在意,哪知菊长越说越离谱,说此诗乃狗屁不通,我就说你有什么大作,让我见识见识!” 迅哥儿迅速接过话来,仰天大笑道: “后来菊长就当面作出了那首‘天上顶黑黑’” 汤皖听完前因后果,顿时心里明了,以菊长的为人秉性,是有可能说出那些话来的,而且半个文化人自居,理解岔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便索性继续问道: “所以半个文化人所作的诗,不知二位有何评价?” 俩人互相举杯对饮,全当没听见,不做评价,倒是让汤皖问了寂寞。 午餐在几杯酒后,很快吃完,大牛见状把刚沏好的茶端上,又拿起小马扎不声不响的坐在大门处,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 汤皖见此,也不打算说什么,只是心里对大牛又看重了一分。 饭后一杯清茶,又让钱玄打开了话匣子,好奇道: “你到底去教哪门学科?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不好说?” 越是看到俩人此番模样,汤皖越是不说,吊足了胃口,此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钱玄又猜测道: “白话文?” 汤皖笑笑不作答。 “理科?” 汤皖还是笑笑不语。 ......... 等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汤皖邀请俩人道: “走!一起去北大,帮帮场子如何!” 交待好大牛,三人一起走出门,汤皖提议今日不坐车,改成步行。这一举动让两人自自称奇,钱玄疑惑问道: “这里离北大有段路程,怎的不坐车?” 汤皖领衔走出,故作高深道: “诶!今时不同往日,之前都是急急忙忙的赶着走,今日无甚大事,自然要慢着走,也好欣赏一路美色!” 迅哥儿不紧不慢跟着身后,一语道破道: “无非钱包肿了,心里阔绰,走路的姿态自然不一了!” 汤皖却耐心解释道: “钱包肿不肿还需下个月见分晓,心里阔绰暂时不予评判。” “至于走路的姿态,是可以变一变的,毕竟马上北大教授了,也算的上吃文化饭,与之往来,不算辱没了你俩名声!” 迅哥儿讥笑道: “瞧见么,这还不是北大教授呢,就已经开始以文化人的口气讲话,往后我和钱玄怕是越来越听不懂你说的话了!” 汤皖一听就乐了,推搡道: “这前几日某人说我乃半吊子水准,既然是半吊子说的话,想必是不难理解的,除非是不想理解。” “此言差矣,穿西装的看不起穿长衫的,穿长衫的看不起穿短衫的,穿短衫的看不起赤裸的,眼见你这半个长衫的妄想要穿西装,岂不是敬而远之?” “穿长衫的即使外套西装,骨子里也是长衫的血统,这个变不了,若是刻意穿西装显摆还看不起长衫,岂不是沐猴而冠?” 两人继续互相舌战,钱玄突然问道: “怎一个沐猴而冠之说?” 汤皖哈哈大笑道: “一个穿西装的非要在一帮穿长衫的里面自视甚高,肯定要被当成猴子看的!” 迅哥儿突然道: “所以你穿半个长衫便永远乃半个长衫?” 汤皖忍不住吐槽道: “长衫就长衫,非要说半个长衫,这和半个文化人有甚区别?” .......... 这一段路程,就在几个人嬉笑怒骂中,不知不觉间度过,直到看见了北大门口,才停止长衫西装论! 正文 第五十一章、任课国际关系 , 在汤皖得带领下,三人轻车熟路的向后面院里的校长办公室前行,沿路遇到不少学生,又皆是投来热情的目光。 见到有些学生行礼,汤皖又没急事,自然停下来回礼,有胆大的同学会询问某些问题,如果是知道的定然要一一作答。 同学们礼仪到位,素质相当高,除了少数不拿正眼瞧的,而围观的学生也越来越多,为了不堵住路,汤皖提议去边上的亭子一叙。 前两次来,只顾着急匆匆的办事,却没能仔细领略北大校园风景,今日定眼一看,觉得颇为美丽,单就这一股书卷气,便是装潢精致的大宅子所不能比的。 在学生的带领下,来到一处临湖的亭子里,汤皖几人背靠着湖水,坐在长椅上,周围站满了学生,其中还有几个女学生在。 汤皖打趣道: “这几位女学生是哪个班的?” 人群里有学生答道: “她们不是北大的,是隔壁女子师范的,来北大乃是找人的!” 众人皆明白前来所为何,一阵哄堂大笑,倒是惹得几个女学生面目红晕,羞涩难耐。 汤皖又笑道: “哦?我还以为北大里也有女学生呢,看来也不尽然嘛!一直提倡打倒封建,可见封建的小尾巴依旧尚存,诸君还需努力啊!” 学生们一阵回答: “谨遵先生教诲!” 汤皖挥手示意无需拘谨,道: “想问什么赶紧问,待会还有事呢!” 人群里钻出一个瘦弱的身影,但是身子板挺的笔直,眼睛精神明亮,先是鞠躬行礼,然后道: “先生好,我叫王依云,想问先生白话之未来该如何寻?” 汤皖看着周围有一帮学生估计都对白话文感到迷惑,没有一个确定的方向,于是沉思后道: “无他尔,多用,多看,多尝试,路都是走出来的,不是自己就突然出现的!” 王依云摸摸脑袋,似懂非懂的退下后,又有一个学生问道: “皖之先生,前几日传闻您要被北大教学,是否有此事?” 此问题一出,周围的学生皆相互议论,汤皖见此,用手往下压了压,道: “此事为真,今天来此,便是办理手续!” “哇!!!!” 学生们大呼,兴高采烈者居多,抵触情绪的居少,该学生又激动的问道: “先生要授哪门课程?” 汤皖则是没有明确回复,以还未和校长商议为由,推辞之。 眼看着不少时间过去了,且周围的学生把亭子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便欲起身离开,之前那几个女学生中的一个,鼓起勇气问道: “皖之先生,我想最后问一个问题,可否?” 汤皖徐徐转过身来,微笑道: “好,你问!” 女学生道: “《无题》中,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其中楼上的人是不是你本人?” 这种八卦问题一般人都喜欢听,就是一百年后也是最讨吃瓜群众的喜好,周围甚至有的学生在起哄,看着一个个八卦的脸庞,汤皖只好无语道: “这不是我的亲身经历所作,之前解释过,乃是我旁边的德潜先生之亲身经历,有什么要问的问本人吧!” 这帮学生一听是钱玄的事情,顿时八卦之心燃燃雄起,钱玄哪里见过这阵仗,拼命解释道: “他胡说的,我没有,我都完婚了,怎么会行此等之事!” 但是任凭钱玄怎么解释,学生都是用看不清,道不明的眼光来看待,弄得钱玄一脸尴尬,而此时,汤皖和迅哥儿却已经是趁机夺路而逃。 两人飞快的跑路离去,气喘吁吁的站在胡校长办公室前,汤皖把门轻轻敲响,不一会儿,便露出胡校长的笑容来。 “是皖之和豫才啊,快进来,早就恭候多时了!” 俩人随胡校长入内,先是行礼,后姿势端正的并坐在沙发山,看着胡校长一边倒茶水,一边道: “你们三个人引出的动静到不小,德潜呢?” 汤皖偷笑道: “他啊,比较受欢迎,正在替学生解惑呢!” 说完,刚举茶杯,便听见敲门声,打开门来一看,来人正是钱玄。 行礼后,也坐在两人边上,就听见胡校长说道: “德潜颇受学生欢迎,我看不如也来北大教书吧!” 钱玄心里暗道我那哪是受欢迎,分明是被挖坑了,但却是不能明说的,只得嘴上推辞道: “我有自知,乃半吊子水准,来北大怕是要误人子弟的!” 胡校长先是拿出一个档案袋,边拆边说道: “你乃是太炎先生弟子,人品学识皆是过硬的,来教书北大绰绰有余!” 然后拿出一张聘书递给汤皖,道: “前几日就写好了,就等你来了!” 汤皖接过来,聘书中写了汤皖的大名,下方还加盖了一个大印,虽说早已知道事情会是如此,但免不了内心还是起来一丝波澜。 谁能想到一个百年后的学渣摇身一变,竟成了顶尖学府的一位老师,实乃造化弄人。 胡校长招呼众人品了一口茶后,问道: “皖之可是已经想好,要教哪门学科了?” 汤皖理了理思绪,郑重答道: “早先便已经想好了!” “可是白话一门?” 汤皖摇了摇头,道: “乃是国际关系一科!” 这一回答出乎意外之外,三人皆不甚理解,理应教授白话一科才对,怎会是“国际关系”? 见此,汤皖仔细解释道: “白话一门其实无需单做一门学科,我们本身日常便已经再使用白话文交流,白话文走上正规就是时间的问题。” “而我便观我之全身上下,也就对外国列强比较了解这一点可以拿出手,以用作经验之谈。” “启北大学子眼光于世界,知先进而后趋之。” 胡校长犹豫道: “只是怕不能全力发挥你的才能!” 汤皖赶紧谦虚道: “无需作为主修课,可做一门选修课程,对此感兴趣者皆可来听课!” 见此,胡校长也就不在勉强,道: “皖之何时可以任课?只是这学期过半,怕是择课者不多!” 哪知钱玄在旁边插话道: “胡校长无需担心,皖之只需再作一首《无题》,不但届时课堂坐满,怕是外校女学生都来蹭课!” 正文 第五十二章、初至(加更) , 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笑话,况且胡校长也不是外人,汤皖索性支起厚脸皮,任其嘲讽就是不回应,以冷淡应之。 胡校长轻捧一杯茶,和颜悦色道: “《无题》此诗岂是容易再作之,不过皖之是不用耽误人生大事的。” 见汤皖依旧不言不语,钱玄在进一步嘲笑道: “频近而立之年,任孑然一身,岂能不在乎?” “看着倒是不像,只是才华皆具,不应由此疑虑才对。”胡校长道。 汤皖不敢在让钱玄这个大嘴巴继续说下去,万一扯出别的事端来,容易造成笑话,抢先答道: “早年外国游荡,身无分文,一贫如洗,不敢谈论婚姻大事!” 胡校长只是看了看汤皖,神秘一笑,随后才说道: “现如今此问题已然解决,北大教授虽不能富甲一方,但每月工资养活一家,却是绰绰有余的。” 随即想到前几日一起去找菊长的那天事情,回想道: “我看那天院外等你之女子便不错,身材相貌,性格落落大方,与你甚配,我记得叫湘灵,乃是湘水之神,想来家世教养应当不错!” 汤皖一想到李湘灵,便觉得头大,先是火车上遇到,后来则是在北大,总是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钱玄则是瞪大了眼珠子,兴冲冲道: “可是姓李,名曰李湘灵?” 胡校长点了点头,钱玄兴奋道: “她是我兼任女子师范的学生,此前三番五次来打听皖之消息的便是。她性格直爽,思想先进,身段容颜俱佳,学识见闻亦不差。” 迅哥儿在心里一思量,顿觉得不错,具有先进思想的女性在这个时代极其少数,便提议道: “德潜,改天试做月老之事!” 作为汤皖的至交好友,两人其实真心为汤皖的人生大事感到发愁,快而立之年尚未成家是一件很离经叛道的事情,即使思想开放如他们俩,也是觉得不妥的。 看着几人越说越没谱,汤皖赶紧打断,打岔道: “你们的心意我已领情,但是教学事情还未结束,胡校长,我该什么时候上课?” “国际关系目前并无此类科,先当属文科,我与文科学长交谈后才能确认,大概明天通知于你,且先做好教学备案。”胡校长说道。 、、、、、、、 领了聘书,拜别了胡校长,与钱玄和迅哥儿分别后,汤皖独自一人回家,准备接下来的教课事宜,总不能第一节课就闹出了笑话。 与此同时,汤皖将任课的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北大,这个近些日子风头正盛的白话文先驱者已然有了许多追捧者。 当得知要教授的课程不是白话一科,而是国际关系,纷纷不甚理解。有的老教授当即指出聘请汤皖乃是胡闹之举。 一、是汤皖本身无任何教课经验,更无学历文凭。 二、若是白话一科还有待商量,但是国际关系一列,实乃复杂,仅凭游历诸国,远远不能胜任。 因此在北大内部遭到了许多质疑,包括学生,教授,行政等,甚至有人扬言汤教授第一节课就要出笑话。 当然力挺者也有,不过只是少数,最终在胡校长的力排众议下,确定了汤皖的任课时间为周三和周五的下午最后一节课! 虽说汤皖一直强调自己想过一个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无奈社会的浪潮一直在推着他前行,终于是推进了北大的校园。 之所以选择教授国际关系这一门学科,主要的理由便是重生者的bug,拥有超越百年的眼光,知道以后的社会发展脉络,至于搞文化,那是万万不妥的。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汤皖又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积极备战,北大授课第一堂课一定不能拉胯,轻则无言面对江东父老,重则被一帮读者唾弃,丢了重生者的脸面。 好在授前的一天,才最终制定好了讲课内容,汤皖这才心满意足的一头钻进被子,养精蓄瑞,以应对明天的战斗。 一觉睡至次日中午才醒,皆因实在有些心慌,所以导致半夜失眠,久久不能入睡。起床洗漱完毕,吃完午饭,换上崭新的长衫,又捯饬的头发,这才出门打个车,奔向北大。 来至胡校长办公室后闲谈一番,然后才至文科办公室,皆因此时北大文科只设有四门学科,并无国际关系一门,只好凑合着一起办公。 初次见文科学长仲彝先生,乃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一手花白的长胡子,鼻托一副老花镜,无任何言笑,见汤皖行礼,也只是以正常回礼应对,并无热情之意。 整个期间并无多话,让汤皖感到有些冷漠,只得呆呆的坐在靠角落的一张办公桌前,因为仲彝先生并没有给汤皖介绍同事,所以眼前一片漆黑。 汤皖索性便待在自己的座位上,摊开自己的教案,先预习一番,免得再生波澜,刚看没多久,便发觉被一道黑影笼罩着。 抬起头来,原来是办公室里的同事,一副学者打扮,带着眼睛,不甚高大的身材,先是行礼,道: “你便是汤皖之?” 汤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人家主动前来打招呼,至少要表现的落落大方一些,站起身来,回礼,谦逊道: “你好,我便是汤皖,字皖之。” 这人用异样的目光,先是扫视一番后,而后问道: “我知道你大名,皖之之字乃是太炎先生所赐,你可知我是谁?” 汤皖摇了摇头,只见这人笑道: “我乃先生门下弟子,德潜没和你说过我?” 汤皖仍旧摇摇头,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回忆,终于有个名字好像能符合,但一时不敢确定。 这人见汤皖实在不知,便直言道: “我与德潜乃是先生弟子,我名曰凰坎,字季子。” 果然是这人,汤皖瞬间明白过来,但论国学这一块,撇开其他,乃是名副其实的国学大师,有诸多著作于世。 于是开言道: “初次见面,季子先生,多多关照!” 凰坎笑了笑,讽刺道: “关照不敢当,你汤皖之名声在外,大名鼎鼎,我等皆只能弃国学,以应白话。” 此言一出,顿时把态度亮明,原来是找茬的,汤皖自然不惧,回应道: “季子先生说笑,国学与白话同时存在并无矛盾,至于离弃国学,纯属无稽之谈!” 正文 第五十三章、非对称作战(上) , (开始修改国民用瑛国珐国代替有看到没有更改的及时提醒一下) 凰坎道只是微微笑,并无过多言语,本欲转身离去,忽而又转过来,对着汤皖不明道义的笑。 “第一节课,祝你好运,我会前去学习一二!” 汤皖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季子先生这不是过来寒暄的,乃是来下战书的,饶是如此,却也不能被小瞧了,恭敬道: “恭候季子先生,若是有不好的地方,劳烦指点!” 就在汤皖和季子先生谈论之际,办公室内其他教学老师也都频频看过来,可惜汤皖没有一个认识的,光从眼神便可看出来,对汤皖持善意的寥寥无几。 不过也就那样,说到底还是得看课讲得好不好,又不是打群架,人数多占优势。 想通了这些,汤皖也懒得自己主动上前去熟络,搞不好还碰一鼻子灰,让自己心里不痛快。 端正坐在桌前,一边看教案一边在脑子里演练,摒弃左右投来的关注,直到上课时间前几分钟,才向教室走去,在走道里又频频惹来不少的异样目光。 “这便是皖之先生啊,看起来年纪不大呀!” “国际关系是什么?” “我还听说等会不少教授去看笑话呢!” “我总觉得皖之先生和其他教授不一样。” “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 ....... 虽然皆是在细微言语,但汤皖总是能听到个大概,不过却是面无表情,心里暗道: “是该让你们见识九年义务制教育的厉害了!” 还未走至教室,便已经看到不少学生往里面进,刚至门前,已然看到整个教室已经坐满。 讲台正下方的一排座位全部被一些不认识的人士占据,幸好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是迅哥儿和钱玄一行人。 眼光往后扫去,便赫然看到一群男学生中间坐着一位女学生,正是李湘灵,于是赶紧抽离目光。 缓慢走上讲台,从容的从怀里拿出教案然后打开,教室里嘈杂的声音正在慢慢变小,待完全听不见声音后,汤皖这才往旁边走一步,鞠躬行礼。 讲台下方的一些教授和学生也都起身行礼,整齐道: “先生好!” 待礼毕,汤皖看着前方微微一笑,才开口道: “我上课有个规矩,那就是任何人都可以提问,但是需要举手示意,我若是看到,便会点名,可都已听清楚了?” 下面传来一阵整齐的回答: “知道了!” “我上课还有个规矩,就是课上没听懂者,可以于我在校期间,任何时候来请教,吃饭和上厕所除外!” “哈哈哈哈.......” 台下的学生都笑了,开始觉得与其他教授比较传统的讲课方式不一样,减少了距离感。 待教室安静之后,汤皖继续道: “既然你们都听明白了,那么便开始讲课,讲课之前,我先问问,国际关系这一门课程,有谁了解?” 见汤皖提出问题,台下皆无人问答,前排的一个老教授举起来手,汤皖挥手示意。 “请回答!” 这名老教授颇显傲气,站起身来,托了托眼镜,正色道: “国际关系,顾名思义,便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汤皖请他坐下,道: “这位先生的回答对,但也不对,国际关系并不但指国与国,还包括争执(谐音)关系、经济关系、民族关系、军事关系、文化关系、宗教关系、地域关系” “而我们所理解的国际关系一般泛指争执关系!” 台下有的学生已经开始用笔记录了,汤皖转过身去,面对黑板,开始用简体字书写,还不忘问一下台下。 “我写简体字能看懂么?” 台下学生大多回答道: “能!” “能看懂就好,如果实在看不懂就找能看懂的借笔记!” 等黑板上的字写完,汤皖又问道: “那么国际关系的实质是什么呢?” 台下的众人陷入了思考,见无人回答,汤皖则是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利益”。 “我们的老祖宗其实于很久以前便已经熟练此道,尤其是在战国的时候,更是玩的炉火纯青!”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便是此间实质所在。” 留给台下学生们一些思考时间,汤皖又转身在背后黑板上用简单的线条,把整个世界地图勾画出了一个大致轮廓。 但就这一份功力,已然让台下的众人眼前一亮。 随即指着黑板上简单的世界地图说道: “大航海时代的到来,让全球渐渐变得紧密起来,当我们把目光散向全世界,再从全世界把目光收回,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靠后的一个学生举手道: “发现了我们生活的地面其实是个圆形!” 汤皖笑了,示意坐下,道: “刚才这位同学的回答不准确,准确的说应该是个球体。不过这却不是我想要的答案,还有其他同学回答么?” 这时有人举手了,汤皖一看乃是辜先生,便请之作答。 辜先生大声道: “纵观之全世界,我中华文化真乃博大且厚重,西洋文化不及也!” 此回答赢得了一片掌声,汤皖也适时的送上掌声,待辜先生坐下后,补充道: “刚才辜先生从文化上来解读,我深表赞同,我在外国待了十几年,深有感触,但就中文里的同义词,近义词,拟声词就够他们头疼的。” “不过这些却不是最主要的,也不是我想说的。” 见全场无人作答,皆在翘首期盼答案,汤皖也就不在卖关子,直言道: “世界各国紧密联系的结果,造就了一个初步的世界规则:落后就要挨打,强者为尊!” “以前别人不知道东方有个富裕的国度,不过即使来了,也大多打不过我们。” “但是现在,必须承认一个事实,我们现在是挨打的一方!” “挨打”两个字像是一把血淋淋的刀子直插众人心间,却又无可奈何这一基本事实,看着沮丧的众人,汤皖又道: “不过现在诸君可不是沮丧的时候,正当是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大好时光!” 后排的学生大喊道: “我等必将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汤皖忍不住为他们鼓掌,并鼓励道: “请诸君记住今日之言。” 正文 第五十四章、全球国际关系(求月票) , 听着学生们整齐划一的自信回答,汤皖转身在黑板上写完“落后就要挨打”几个字后,用手指着道: “‘落后就要挨打’不仅仅是现在世界的重要规则,我敢断言,即使是一百年后,也同样适用。” “所以弱国无外交,他的外交注定是无力的,在现有的国际关系规则下处于劣势地位,全凭别人摆布。” “当你变得孱弱时,他们便会用武力来强取利益,当你变得强大时,他们便会坐下来和你谈外交!” 这番话已然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因为此刻便是最真实的写照,皆举起手鼓掌之。 “啪啪啪啪.....” 待掌声过后,汤皖又开始提出一个问题。 “既然已经认识到了国际关系的真实面目,那么我们如何在有限的条件下创造出无限的可能呢?” 又一位老教授举手答道: “君子当以德服人,国家亦然!” 现场立马便有人举手示意想要反驳,但是汤皖不想把好好的一堂课变成乱糟糟的议论会,便没有让反驳,而是自己回应道: “大炮是不会谈论君子之德的!” “哈哈哈哈......” 那位老教授还想说些什么,却是没有得到汤皖允许,只能生气坐下。 汤皖也不想纠结于这点,便又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字“合纵连横。” “是不是觉得很熟悉,有战国纵横家的味道?” “对!!” 汤皖又在“合纵连横”下方分出两条线,标上箭头,分别为地缘国际关系与全球国际关系。 并且解释道: “我个人倾向把国际关系暂且分为以下两类。” “地缘国际关系指的是某一地区的国际关系,全球国际关系则是指全世界整体的国际关系,包含地缘国际关系。” 见台下众人不甚理解,汤皖开始仔细讲解道: “我们先简单了解一下地缘国际关系,举个例子!” “从世界地图上看,以我国拓展开去,北方有皒国,东边有r国,大洋对面有霉国,西方则是瑛国,珐国等” “他们皆在我国互相存在某种关系,便可称之为地缘国际关系。” 台下的学生似乎还是没有听懂,但是不妨碍先记下来,回去慢慢思考,教室里响起“唰唰”的写字声。 汤皖停下来,看了看时钟,道: “先休息十分钟!” 休息期间,汤皖刚准备喝点水,润润喉,便看见钱玄和迅哥儿两人找来。 钱玄稀奇道: “原来你所谓的国际关系便是指这个,倒是好让我大开眼界,我于外国时,虽听说过,但是没你讲的通俗易懂!” 汤皖脸皮逐渐发烫,不过是仗着一些学过的东西瞎编乱造而已,哪能承担的起如此夸奖,连连谦虚道: “我只是从我的实际角度出发,把我的观点分享出来而已,没你想的那么夸张!” 迅哥儿则是有些愁眉苦脸,邹眉道: “按照你这样的讲课,怕是光是研究世界各国的资料,便已然是个大工程,我所认识的人就没有搞这一行的。” 哪知汤皖非常装逼道: “这条路当然不容易,但总是需要有人去走的,我理应当为人先,不能弱了你俩名声?” 其实心里想:卡bug大法,早就写好了答案,不过是从新推导一边解题过程而已,算不得难事。只有搞一些你们不熟知的领域,才能滥竽充数,蒙混过关,这叫非对称作战! 汤皖一边接受来自同行的夸赞,一边被敬佩的眼光洗礼,却时刻不忘提醒自己,还有下半场,得装全乎了,不能半途掉链子! ......... 十分钟后,教室里又恢复了正常讲课,貌似人又多了些,汤皖没有理会这些,继续道: “刚刚我们已经定义了国际关系,也分析了国际关系的实质,解释了地缘国际关系,接下来讲解全球国际关系!” 同学们知道接下来要讲的乃是满满的干货,纷纷拿出纸笔,作势要记录,待一切准备好后,汤皖才说道: “全球国际关系我认为是全世界的国家在不同的地区所存在的关系,包含了地缘国际关系。” “举个例子,瑛国和霉国既在欧洲有关系存在,又在亚洲有关系存在,便可称之为全球国际关系。” “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的课程先从全球国际关系开始,首先聚焦于发生在欧洲的一场战争,我个人称之为欧战。” “接下来我将详细的梳理欧战爆发的原因,时间回到1882年,得国,奥兄国,意国建立了针对皒国的三国同盟。” “1904年瑛国和珐国签订共同协约,1907年瑛国与皒国签订共同协约,三国协约的建立,标志着欧洲两大火拼团体正式成立,欧战一触即发。” 汤皖随后用不同颜色的笔在同盟国和协约国上标记不同颜色加以区分,以便学生能直观的理解。 此刻教室里很安静,除了笔与纸张的摩擦,其他皆在仔细听讲,即使有学生有些疑虑,也没有打断,而是想在课后咨询。 然后接着道: “欧战的直接导火索便始于一场枪杀案,公元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皇储斐迪南大公夫妇在萨拉热窝视察时被一名塞尔维亚青年枪杀,欧战就此打响!” ........... 汤皖一口气把一战的爆发到今日的过程讲述完毕,才停下来歇口气,而讲台下方也渐渐响起了掌声,并且掌声越来越响。 挥手示意停下后,汤皖则继续道: “时间不多了,今天先概括性的梳理一下一战的爆发,下节课我将从争执关系、经济关系、民族关系、军事关系、文化关系、地域关系,这六个方面来逐一解读欧战爆发的深层原因。” “并且分析完后,再来预测一下欧战的进程!” “下课!” “轰!!!!” 教室内响起一阵嘈杂,学生们觉得汤皖今天的表现有些亮眼,竟然对欧洲列强如此之了解,这是他们不曾见过的。 而一些老教授本来是组团来看笑话的,没想到汤皖根本不给他们开团的机会,采用扬长避短之计,尽说一些他们不知道的知识,乃是一拳砸在棉花上。 但同时,也在内心里对汤皖高看了一眼,真就是肚子里有货的,而非浪得虚名,不过对汤皖的板书和简体字最是诟病,实在不像个文化人写出的字! 正文 第五十五章、尴尬二重奏 , 打了个非对称战役,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战果,至少能让一帮老夫子只能瞪着大眼珠子,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烦恼的生着闷气,也是极好的。 人类有的时候的情绪总是充满复杂感,越是别人不爽的东西,越是自己感到极大的舒坦,所以汤皖在讲下半堂课的时候,只要扫一眼最前排的老夫子们,便能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以至于老夫子们强忍着风度,硬是扛着听不懂的脑袋,枯坐到下课。 却是有个暂时派系不明的人士课后款款走向汤皖,乃是凰坎教授本人。 “本以为此课过后,你应该是要名誉扫地,然后明日登上报纸,却不料来此一出,事先便已经想好了吗?” 汤皖默默收起教案,以微不足道之义答道: “我从来都不认为在国学文化上有所长,不过是外人一直自以为是罢了,既然来到了北大,总得尽到一个老师的责任与义务,留下点什么,不然这工资拿的不安。” 凰坎教授怔了怔,竟是首次善意提醒道: “你这是出其不意,待其反应过来,必然要群而攻之,何以阻挡?” 汤皖只是觉得有点言过其实,不在乎道: “那也得先进入国际关系一科,不过既然和我乃同一层次,便没了优势,所以不足道也。” 凰坎教授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钱玄和迅哥儿一行人前来,虽说双方不甚往来,但礼节却是不能马虎的。 双方各自行礼后,凰坎教授蓦的转身而走,倒是汤皖笑道: “怎的?师兄弟同门也不言语几番?” 钱玄盯着离去的背影感叹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迅哥儿脸色少许尴尬,估计也是这类意思。 随后指着身后的一名青年,引荐道: “此人可是央求了我好久,想结识于你,今日刚好有机会。” 那名青年貌似有些激动,手里持着一本《新年轻》最新的首刊,仰慕道: “皖之先生您好,久仰大名,从您的第一次北大之行,时至今日,尤其是这《环球地理》真当开拓视野,我看过后,惊为天人,未曾想先生之理科造诣同样高超。” 好家伙上来就一顿夸,让汤皖好生尴尬,倒是惹得旁人笑作一团,于是道: “请问贵姓?” 这名青年先是行礼,而后道: “我叫王斯理。” 汤皖拿过《新年轻》,在《环球地理》刊登位置下方拿起笔就写:祝:王斯理先生大展鸿图。 这名青年的举动和后世的粉丝遇见明显要签名何其想象,但是汤皖的签名行为简直让周围人迷惑了,汤皖也不知道为何大家都看着他,好奇问道: “不是来要签名的么?” 迅哥儿疑问道: “何为签名?” 汤皖脱口而出: “当然是遇见自己偶像........” 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汤皖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后面的话完全听不到,整个脸就已经红了,真就是尴尬导致的。 然后又极快的反应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定说道: “啊,这份《新年轻》被我糟蹋了,改日买份新的还你!” 要人命的是,周围人被汤皖这前前后后的蹩脚行为,引得哄堂大笑,就连等待的学生都在死命的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还是王斯理立马上前一步,给汤皖解围。 “先生不用买,就这个签名版的报纸,全国独一份,是最好,一定珍藏起来!” .......... 幸亏偌大的教室已经散空,除了讲台上的几人,就只有台下的几个学生在一旁等候。 汤皖看见等候的学生里,李湘灵赫然在列,犹豫着,却还是结束了尴尬到极致的寒暄,顶着半红的脸,向学生问道: “诸位是有不懂之处么?” “有!” 于是汤皖又默默打开了教案,道: “找个座位坐下,一一道来,现在时间还早,不急于一刻!” 迅哥儿几人虽还有话要说,却知道此时不宜,也从未见汤皖对于除了钱之外的事情上心过,自然乐得找个座位坐下,取笑之事可往后推之。 解答了几个学生的疑惑之后,但见李湘灵和一个男学生还在,便问道: “可有问题?” 男学生行礼后道: “先生,我叫李湘虎,我想问的是国际关系一科可有书籍借助参考?” 汤皖脑子转了一圈,却是没想到,只好抱歉道: “我也不知,如若后续发现,一定推荐。” 回答了这个问题后,才向湘灵看去,道: “你也有问题么?” 李湘灵先是款款落礼,而后道: “先生,不知来日是何日?” 汤皖当然知道此言何意,不过是上次随后一说“来日再叙”,一般人都知道是搪塞之言,却不料眼前这姑娘是当真了。 钱玄一边和迅哥儿说着,一边咧着个嘴在一旁安稳吃瓜,迅哥儿则是眼中频频闪光,然后在钱玄耳边招呼了几句。 咳嗽几下,稍微掩饰一下场面的不自在,厚着脸皮强行解释道: “来日自然是以后的日子!” 李湘灵用手把头发拨弄到耳后,睁着明晃晃大眼睛,又追问道: “那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呃.....” 汤皖一时语塞,哪有人一直追问到此的,何况还是被一位青春靓丽的姑娘逼问,心里颓然道: “想不到短短的一天,竟然上演尴尬二重奏。” 但是边上人都看着呢,只好勉强答道: “自然是.....” 钱玄实在看不下去了,想起迅哥儿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后,大声道: “择日不如撞日,来日自然就是今日,刚好今日你做东请客,便还了我学生的人情罢。” 然后走到汤皖面前,一脸戏谑道: “莫不要以为你是北大教授,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欠我钱玄学生的人情账也是要还的。” 李湘灵这才得意的走至钱玄身前,先是行礼,而后道: “感谢德潜先生替学生明正理!” 汤皖顿时懵了,我啥时候说晚上要做东请客吃饭了?我啥时候说要今天还人情了?你钱玄啥时候就替我把主做了? 同样懵逼的还有李湘虎,看着自己妹妹这般如此,哪里还不晓得此事不简单,心里一时间无法接受,我拿你当妹妹看,你却想........ 顶着羞愧的一张脸,抓住妹妹的手,低头致歉道: “各位先生,对不起,家妹从小娇生惯养,鲁莽之举,得罪先生了。” 道完歉后,便做势要走,汤皖只好硬着头皮道: “没事,刚好今晚坐东,你和令妹便一起来,说来还是我的不对在先。” 看戏的迅哥儿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原本都准备上场助阵了,心里寻思道: “这棵榆木脑袋比和尚还是要好些的。” 正文 第五十六章、猪驴之说 , 下了课,汤皖实在是懒得回办公室转荡,毕竟要受人指指点点,哪有与友人相聚来的自在,因此,在钱玄在带领下,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往便宜坊去。 汤皖疑惑道: “怎的?吃烤鸭不是要去全聚德么?” 一行人都听闻后,都在抹嘴偷笑,钱玄笑完才解释道: “若论烤鸭,当属便宜坊,历史悠久,做法正宗,全聚德还欠缺火候,正宗老首都人都去便宜坊。” 不知不觉又闹了一个笑话,汤皖觉得今天自己还是少说话罢,才识匮乏的真相正在不知不觉间被泄露,更何况还有一个女学生在场,男人嘛,都是面子工程构造者。 走至宣武门外的米市胡同,此处已经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大约正是饭点的时间,远远的就看见一家高悬牌匾的饭店,上面写着“便宜坊”三个大字。 一楼入口处正是人潮汹涌,人力车正在有序排队停车下客,门口站着两排服饰鲜明的接待店员,在迎接客人和指挥车辆。 走至门前,便看到门口两旁的两尊大石狮子,在往里看,大门两侧悬挂一副对联,上联:闻香下马,下联:知位停车。 由于恰逢饭点,用餐人数众多,一行人便排于队伍中,见汤皖盯着那副对联看。 于是钱玄故意卖弄起国学来。 “皖之可是对这幅对联来历有所好奇?” 汤皖蓦的转过来,还未说话,便听到钱玄一手指着对联,一边说: “此对联取自一则典故——汉三杰闻香下马,知位停车。” “传言高祖帐下韩信,张良,萧何途径涡阳高炉镇,远远的就闻到浓烈的酒香,三人于是翻身下马,喝的伶仃大醉,自此高炉家酒名声远扬,此处泛指......” 汤皖赶紧打断,免得自己像是一个文盲一样,偏你钱玄要装那么一下,何必拉我汤皖作衬托,于是心生一计,佯装谦虚道: “钱兄,我有则疑问,不知可否解惑?” 一行人看着听到汤皖发问,顿时竖起耳朵聆听,皖之先生如今名声响亮,想来问题应该有些复杂。 钱玄自然慷慨答道: “皖之兄尽管问,若是知道必定释之。” 汤皖贼兮兮的一笑,便甩头一问: “农夫家里有一头猪和一头驴,年关将至,不知先杀猪还是杀驴?” 钱玄听后,以对汤皖的了解,顿觉得有些蹊跷,但却是没想到其中关键点,犹豫再三。 “还是先杀猪吧,毕竟驴还是能拉东西的!” 汤皖暗自窃笑道: “嗯!驴也是这么想的!” “哈哈哈哈......” 却没想到蹊跷点在这里,众人捂嘴嬉笑,迅哥儿则是立刻见状插言。 “论骂人,皖之自居第一,我若是你,便猪和驴都不杀,看他能如何?” 听见有人不识趣的自己送上门来,汤皖自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幽幽然道: “恩,豫才高见,猪和驴都是这么想的,皆不想上案板!” “哈哈哈哈......” 这一回,大伙是彻底笑出声来了,连带着边上排队的客人都笑出声来,钱玄和迅哥儿两人相视后苦笑,没想到一同入了套。 本以为猪驴之说至此博君一笑便完了,没想到边上的王斯理认真思考后,傻乎乎的递上来一句话。 “皖之先生,若是猪和驴都被杀呢?” 汤皖心里一愣,忍不住侧视一看,心想道: “今日怎的回事,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送么” 于是走至王斯理身旁,同情的拍了拍肩膀,若有所思道: “诶!猪和驴也没想到,农夫竟然把他们俩同时杀了!” “扑哧!!!” “哈哈哈......” 周围人都笑哈哈的,这个问题无论如何回答,皆要钻进套子里的,餐前一笑,正是得当。 迅哥儿也是指着汤皖,会心一笑道: “好你个汤皖之,不就吃你一顿饭,竟然把我们一行人取笑个遍,真是不做亏本生意。” 钱玄提醒道: “他何时做过亏本生意?” 前面三个人斗着嘴,后面三个便一旁看着,觉得先生们私下里和普通人并无特殊之处,反而倒是有趣的紧,尤其是皖之先生的猪驴之说, 这边汤皖正要反击,便听到了小二热烈招呼的声音: “几位爷,里面请!” 原来是轮到他们了,随着小二进入店里,直奔二楼,一楼已经坐的满满当当,生意火热。 靠窗的一个雅间,汤皖按照一贯习惯自然要坐在窗边,哪知却被钱玄叫住了,竟是卖起了关子。 “请客做东,主人自然要坐在东边的位置,哪能随便坐的!” 汤皖茫然道: “这位置也有讲究不成?” 哪知钱玄却是有理有据。 “《礼记》有云:主人就东阶,客人就西阶。自此请客做东便沿袭至今,主人居东而坐。” 迅哥儿接着补充道: “《春秋左传》: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东道主由此而来,因此请客主人也别称东道主。” 汤皖颓然的叹了口气,也不想争辩什么,老老实实的坐在东边的位置,奈何国学一途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虽是开场落了下乘,反倒是激起了汤皖的好胜心,今日必定是要找回场子的,待在脑子里仔细盘算一番。 店内伙计送上来一壶茶水,是为了让客人等餐之时饮用,面对递过来的菜单,汤皖照例扔向钱玄,免得点菜又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见钱玄一阵龙飞凤舞,迅速点好,便开始闲聊扯淡,汤皖只是默默喝茶,但脑子已经再飞快的想点了。 直到被迅哥儿晃了晃才回过神来,不解道: “怎么了?” “问你呢?第一次当众授课,感觉如何?” 钱玄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汤皖放下茶杯,脱口道: “感觉如何?自然是如履薄冰!” 迅哥儿则是充满不屑的口气。 “那帮人有甚可怕的,除了老一套还是老一套,不过你这字是得练练了!” 说起汤皖的字,倒是惹得大伙甚是好奇,一个学问高深的人,怎会字写得如此不上台面呢? 汤皖面对此疑问,义正言辞道: “假如一个学问高的人,字便一定要好看;换言之,一个学问不高的人,字便一定不能好看,这不是强盗逻辑么?” “这个世界上,学问不高,但写得一手好字的人比比皆是,怎么到我这里便不能被理解呢?” 是的,汤皖正在强词夺理,为自己字丑辩解,可却是被火眼金睛的迅哥儿一语道破。 “大部分学问高的人,字都是好看的,自然也有少部分不好看的,至于你汤皖之,更应被理解,毕竟你还只能写简体字!” “哈哈哈哈......” 桌上众人皆在暗自偷笑,倒是让汤皖脸红到了脖子,硬是梗着脖子反击。 “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你先别管字写得好看与否,只要能传递知识便是好字!” 正文 第五十七章、缘起 , 汤皖提出的“黑猫白猫论”却是一下子难倒了众人,仔细品觉后,其内在的含义鱼跃而出,乃是真理。 点明了字丑不是重要,传递知识才是正确的认知。 但真理岂能奈何赖皮,便听见钱玄赤裸裸的讥讽道: “却也难掩你字丑的事实!” 汤皖吞下一口怨气,只好再次委婉提示道: “字丑不重要,传递知识才重要!” “那不还是丑么?” “好看能当饭吃么?” “好看不能当饭吃,但是至少看的赏心悦目!” 汤皖已经不想在争论字的丑与不丑,觉得已然毫无意义,只好颓然反问: “所以?” 迅哥儿好死不死来一句。 “怎一个丑字了得!” ........ 得了,汤皖无语,已经彻底败下阵来,算是看明白了,无论自己说什么,他俩只要死抓着一个丑,便可稳坐钓鱼台。 字丑非本意,况且也非短时间可以更正,即使努力学习写字,要想到达这俩人的境界,估计这辈子应该是不可能了,索性只管喝茶,不去管他丑与不丑。 这等待上菜的时间,便在这几人拌嘴间悄然度过,似是得胜归来的二人以茶代酒互相对敬,倒是引来了一阵笑声。 汤皖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从何时起,自诩为正人君子的俩人,竟也学会了泼皮耍赖的勾当。 雅间的门被敲响,得到应允后,一行服务人员把菜都整齐的摆放上座后,依次退去。 独留一个拿着刀的师傅,一边给烤鸭切片,一边摆放盘子递给客人食用。 汤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应该是落了俗套,原来正宗的首都烤鸭不但讲究吃法,还讲究服务,一整套的流程充满了仪式感,真是新奇! 等酒杯满上后,汤皖站起来招呼一周,便可正式用餐,虽说有些讲究礼仪,但终究少了份自在,哪有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来的痛快。 或许是因为有三位先生在场的缘故,湘虎有些拘谨。 吃菜只是夹离自己近的,喝酒也是每次稍尝即可,万不敢把自己喝醉,闹出什么笑话来! 反倒是湘灵放得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就连喝酒也不落后于人,一轮跟着一轮,仿若酒中女将军般,真乃稀奇,和他哥哥除了长的像,性格乃是泾渭分明。 酒至一半,便稍作停歇,汤皖自己吃的个半饱,想喝口茶缓一缓,就听见迅哥儿亲切扯起了家常。 “你可是唤作湘灵?” 湘灵见迅哥儿同自己对话,便放下手中筷子,规矩答道: “是的,先生!” 似是在品位湘灵二字,稍后道: “湘灵,乃是湘水之神,你老家在湘省?” “嗯!,乃是莎市人,居湘江之滨。” “哈哈...” 迅哥儿先是笑了笑,然后说起了《楚辞》中的一句话。 “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为你取名应是出自于此处,好名字!” 汤皖心里不禁蜚语道:有文化便可以如此豪横么?没文化的人便只能如此,这般么? 迅哥儿又问道: “家中还有何人?” “父亲,母亲,与两位兄长。” “哦!幸福美满的一家子,真当是好!” 总觉得迅哥儿冒昧的问人家这些事情,不是很适当,于是汤皖明里暗里眼神示意迅哥儿,却总是遭到无视。 这边迅哥儿刚问完,那边就听到钱玄接上话茬,接着问道: “我说你一个女孩子,怎的大老远来首都上学,原来是兄长在此呀!” 没等待湘灵说话,却听到湘虎闻言道: “家妹自记事起,便随在外经商的父母于沪市生活,因为在家中是小幺,从小溺爱,被父母视为明珠。” “后来我兄弟二人北上求学,家妹不肯一人在家,执意要来,家母拗不过,便只好让其随我等一起北上。” 钱玄这才明了,想起了湘灵在学校里种种,夸赞道: “湘灵性格活泼,聪慧灵秀,在学校,颇得众多教授欢喜,我之亦然呐!” 湘虎听到湘灵没有闯祸,这才放下心,无可奈何的看着边上的妹妹,眼神里的都是溺爱。 “家妹从小便学习于洋人的学校,又或因家世,以至于到今日,乃.......” “诶!我看令妹便是极好,远非束缚高阁之女可比拟。” 听到钱玄这么说,湘灵顿时高兴极了,看着兄长开心道: “二哥,听到德潜先生说的话了吧,让我整天跟个木头人似的,我才不干呢!” 湘虎真是拿自己妹妹没办法,这会又拿德潜先生的话来搪塞自己,但是一想到妹妹的事,又无法明说,只觉得头大无比,无意责怪道: “所以你就又离家出走,这么远的路,兵荒马乱的,一个人出了事可怎么办?” 桌上众人一听,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这年头未嫁女子离家出走,严格来说是一件很违反社会道德的事件。 感觉到所有人的眼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加上二哥又责怪自己,湘灵不知不觉间竟是低下了头,用微弱的声音说起了气话。 “出了事更好,便不用嫁人了!” 湘虎只觉得妹妹此番离家出走,太过冒失,或因喝了点酒,听到这种气话,一时加重了语气。 “说的什么浑话,哪有女孩不嫁人的!” 可是湘灵想到自己一个人千里迢迢来首都避难,二哥非但不关心还凶自己,一时间委屈上头,赌气道: “我就不嫁,死都不嫁他!” 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兄妹俩,湘虎觉得难堪极了,可又对从小宠到大的妹妹无可奈何,竟也是难得的深深喝了一口酒,发出重重的叹息声。 “诶.....” 此时的湘灵像是盛开的花儿蔫了般,原来炯炯有神的眼神也在慢慢变得黯淡无光。 哪还有一点青春活泼的样子,张着已经湿润的眼睛,抱着二哥的手臂,小声哭泣,老实说道: “二哥你别生气了,其实是父亲让我逃的,我没离家出走!” 湘虎熟知自己妹妹虽然平时有些傲娇,但一向不喜说谎,顿时察觉此次事情的严重性,一时间慌了神,竟威呵道: “你!!!怎么不早点说?” 湘灵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似乎被吓坏了,从来没见过二哥如此呵斥她,随后眼眶就像烧开的沸水般沸腾,大颗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边哭边说着。 “我以为....和许家之前的堵门一样,昨晚才到的首都,今天......就来找你了!” “呜呜!!!呜呜!!!” 见妹妹哭的如此伤心,不由得心疼起来,可一想到父亲急着让妹妹逃的事,便心乱如麻,头脑昏胀。 猛的吸几口气,而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声询问道: “二哥不该大声嚷嚷的,先不哭,仔细说说事情经过,临走时,父亲可让你带了什么话给我?” 听到这里,汤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知道事情可能有些超出预料之外,和钱玄和迅哥儿眼神示意后,立刻起身打断了湘灵和湘虎的对话。 “先不要说,换个地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有了之前辜先生的例子,汤皖可不想在同一条路上,栽第二个跟头。 正文 第五十八章、缘灭(月底啦 月票呀) , 一行人立刻草草结束了饭局,着急忙慌的往东交民巷赶,一路上,湘虎的脑子里全都充斥着妹妹的那句话:“是父亲让我逃的。” “家里遇到了什么事?非要让妹妹半夜从地道逃走,还让王伯亲自送来首都?” 一想到这里,心急如火的湘虎恨不得脚下生风,死死拉着妹妹的手,紧紧跟在三位先生后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到了地方。 大牛听见门口有动静,打开门便看到三位先生领着几个陌生人慌张的往院里走,便自觉的去厨房沏茶,然后去大门边蹲守。 湘虎放开妹妹被抓的变红的手,紧张的问道: “你仔细说说这次回家的事,还有父亲.....有没有....给我带话?” 汤皖赶紧招呼众人坐下,便听到湘灵用手擦了擦眼泪,一五一十的说道: “我和母亲前脚刚回到家,许家后脚就派人来,说要第二天就举行婚礼,大门口堵着好些许家的人。半夜的时候,父亲把我叫醒了,让我带一封信给你,然后就让我从地下通道逃出去,叫王伯送我到首都来。” 说着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封信,湘虎一把拿过来,借着厨房的光亮一口气看完,已经是眼泪横流,胡乱的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颤抖着问道: “王伯....人呢?” 自湘灵印象中,从来没见过二哥流过泪,但见此景,嘴唇哆哆嗦嗦,立刻战战兢兢道: “王伯...他....回去了!” “二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湘灵又急着追问道。 想要伸手去拿信,却被湘虎挡住,然后装作一不小心,掉进了墙角的水桶里。 等湘灵捞出来,上面已经字迹模糊了,完全看不出写了什么。 汤皖隐蔽朝迅哥儿示意了一个眼神后,就听见迅哥儿说道: “斯理,你先回去罢,我这边晚上还要和皖之讨论一下明天文章的事情。” 王斯理也是个知趣的人,明白其中的意思,连忙道: “感谢皖之先生之邀请,下回再叙。” 汤皖同样起身回礼后,便瞧见王斯理迅速迈出门去,不见了身影,这才回过头来,一脸担忧的看着那微弱灯光下的一对兄妹俩。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湘灵,仔细盯着已经浸了水的信,可什么也看不出来,于是哭泣的拉着湘虎的衣服,忙问道: “二哥,父亲到底在信上说了什么?” 已经调整好情绪的湘虎,轻轻的擦掉妹妹眼泪,用手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强挤着笑容道: “没说什么,就是叮嘱我要好好完成学业,然后仔细照顾你,等家里安顿好了,再让我送你回去。” 似乎看穿了妹妹的担心,又温柔的安抚道: “乖,不怕,父亲,大哥,二哥都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嫁给许家,以前许家也堵过大门,后来不也没事了么!” 听着二哥的话,湘灵止住了哭泣,想了又想,似乎还有些不放心。 “可是二哥,这回是连夜逃出来,可能.....可能和以前不一样。” 湘虎看了一眼三位先生,看到汤皖点了点头,其他两位先生也是如此,随即继续安抚道: “无非是怕许家人作出一些莽撞的举动来,我妹妹长得如此好看,万一被抢走了,可怎么办?” 湘灵被逗得连哭带笑,顶着红彤彤的眼珠子,羞涩道: “哪有当人面这么夸得!” 见湘灵情绪稍微变好,湘虎这次小心翼翼,试探的问道: “王伯走时,有没有给你一些东西?” 湘灵微微抬起头,努力的想了想,突然想到了王伯临走前的交待。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王伯临走时,留给我一个小盒子,说是给你的小礼物。” 湘虎不经意间松了一口气,却假装成一副生气的样子。 “王伯也真是的,来了首都也不来看我,倒要看看给我带了什么礼物,要是不满意,以后和王伯下象棋一个子也不让!” 虽然湘虎的语气越来越轻松,但是此刻汤皖,迅哥儿和钱玄的心里则是越来越沉重,已经预感到李家应该是出了极大的事情,以至于慌乱间连夜送女儿逃命。 “二哥,你就别在打王伯酒钱的注意了,你一回家,王伯就输的没钱买酒喝。”湘灵柔声责怪道。 “好!好!那得看看我满不满意王伯的礼物,你放哪里了?” “上回母亲来,接我回去,房子都退了,我就只好在我同学家借宿一晚,盒子放在她那里呢!” 湘灵如实回答道。 湘虎闻言又松了口气,道: “哪个同学?哦!对了,现在都晚了,不能打扰人家,明天去拿吧。” 随后牵着妹妹来到三位先生面前,汤皖示意兄妹俩坐下先喝口茶。 等湘虎深深喝了一口茶后,忽然言辞诚恳道: “皖之先生,能否帮学生一个忙?” 汤皖虽是有些迷惑,却也点了点头,知道湘虎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就听见湘虎继续说道: “能让家妹借宿一晚么?” 此言一处,便看见湘灵羞涩的低下了头,倚着哥哥的胳膊,嘴里小声的说着不要。 汤皖自然也听见了,只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直觉告诉他,貌似又要蹚一塘浑水。 本欲拒绝,但看到钱玄和迅哥儿急切的眼神示意,以及湘虎眼里诚挚的谢意和逐渐迷蒙的眼眶,最终还是缓慢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好吧!” 见先生答应,湘虎的心送算落下一些,但马上脸部却是慢慢变得紧绷,嘴唇死死的抿住,努力克制着情绪,低着头,郑重鞠躬作辑,断断续续道: “感谢......皖之先生相助,湘籍莎市学生李..湘虎.....拜谢,家妹就...劳烦先生....照顾了,若.....” 可惜湘虎后面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便转身抱了一下湘灵,然后轻声说道: “记得明天去同学家取回王伯给我的礼物,在先生家等我来拿!” 听到湘灵“嗯”的一声后,湘虎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而后立刻对三位先生说道: “天色晚了,学生.....便...便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三位先生回答,就头也不回的直奔着大门走去,越过大牛,转眼间人就不见了踪影。 汤皖看着湘虎离去的背影,本来隐隐的不安逐渐变得凝重,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答应学生的事情是肯定要办的。 于是起身道: “湘灵啊,你今晚就暂时住我的屋子吧,房里有换洗好的传单被套。” “那先生你呢?”湘灵不好意思道。 汤皖轻轻笑道: “我没事,和大牛,豫才先生随便挤一挤就行!” 安顿好了湘灵,等一会儿见屋内没了动静,汤皖三人才动身去钱玄家,一路上三人皆是无言语交流,脸色阴沉不定。 待到钱玄家门口的时候,汤皖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一眼身后,却看不到半个湘虎的影子,只是一片漆黑! 正文 第五十九章、为什么总是我? , 钱玄家的大厅里,三个人默默无声的坐着,皆在心里仔细回忆湘灵和湘虎说过的每一句话, 每个表情,直到钱玄夫人送上来茶水,这才停下来。 喝着微微泛苦的茶水,汤皖的心里是越来越不安定,露着挤的发邹的额头,疑问道: “湘灵应该是逃婚了?” “应该是的。”钱玄胳膊撑着头,慎重答道。 “他父亲大半夜让湘灵逃到首都,还派王伯一路护送,王伯是谁?”汤皖又问道。 迅哥儿十分确定道: “王伯应该是他家得力的仆人,不然怎会把护送小姐的任务交给他。” ......... 几人说着说着,便看到钱玄蓦的掏出一封湿透的信,正是湘虎刻意掉到水桶里的那封。 此时纸张稍微变的干一些,迎着灯光,只能看到一个个黑色的墨点。 迅哥儿接过来,死死的盯着最后一行三个墨点,用手沾着茶水,先是写出了一个“果”字,然后又写出了一个“回”字。 汤皖死死盯着最后三个墨点,大脑高速转动起来,一条条线索串联起来,特别是最后湘虎告别的语气,以及当时的神态,像是在进行告别。 当把所有的一切全部结合起来后,汤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粗鲁的猛喘一口气后。 再次看向这封信,对比最后一行的字数,嘴里喃喃道: “莫回家!” 迅哥儿和钱玄听到后,又对着信仔细看,随后便听到迅哥儿急促的说道: “快去车站,拦住他!” 三个人夺门而出,穿行在茫茫的夜色里,“噼里啪啦”的凌乱且迅速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四处乱窜,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此时的夜晚已经稍稍偏冷,空气大口的往嘴里灌,汤皖的嗓子眼虽然干涩的发疼,但脑子里却是想的通透。 虽不知道沪市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但从湘虎自称学生的那一刻起,汤皖怎么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步入危险。 如果不是十分危险,试问天下有哪个父亲会让自己的孩子不要回家呢? 渐渐的,迅哥儿掉了队,靠在墙上,却使劲的朝前面两人大喊: “不要停,赶紧追!!” 汤皖以前从来不觉得东交民巷这条路很长,但是这会却又觉得这条路竟是如此的漫长,路过家门口都来不及看一眼,便像风一样的往巷子口跑去。 钱玄也慢慢掉了队,原地用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拼劲全力大喊道: “跑!!” 巷口离的越来越近,汤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粗鲁的擦掉打湿眼睛的汗水,气喘吁吁的靠在巷口的墙上,朝着远处大喊: “黄包车!!” 一连喊了几声,才慢慢从远处驶来一团影子,正是一辆黄包车,汤皖二话不说跃到车厢里,慌乱的喊着: “快!!火车站!” 黄包车师傅一看客人有急事,立马打起精神,原地掉个头后,撒开脚丫子在大街上跑。 跑了一会,忽的钻进街边一条小巷,听着轮胎与路面传来的急速摩擦声,汤皖本能的紧紧抓住车上的栏杆。 黄包车师傅跑到小巷的尽头,熟练的身子往左一倾,整个车身便向右甩去,靠着左边轮胎支撑起整个车身,完成了一个潇洒的左转弯。 不知经过了多少个这样的急转弯后,汤皖隐隐约约的看见了前方车站的大招牌,急呼起来。 “到了!!前面就到了!!!” 黄包车师傅抬头瞥了一眼后,放开全身的力气,拉着汤皖冲向车站,风把车顶的布吹的嘶嘶作响,等到了地方,汤皖扔下一枚大洋,来不及找钱,便冲进车站。 虽然已经是晚上,但火车站内依然有不少人在出站口等待,汤皖飞快的在候车区扫视一边,没有发现湘虎,于是赶紧去问车站工作人员,得知最近的一列火车已经是半个钟头前出发了。 又立马追问道: “下一班次开往平津的火车还需多久?” 工作人员扫了一眼工作薄后道: “今日已经没有开往平津的列车,最快的是明天上午!” 这个答案让汤皖感到绝望,看着在灯光映照下的铁路,一路向远方蔓延开去,竟莫名感到心里被刺痛了。 浓厚的无力感死死的包裹着,挣脱不得,汤皖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茫然的环顾着四周,祈祷着能发现湘虎的踪迹。 车站的候车间,卫生间,边边角角都被汤皖找了个遍,至此才不得不接受湘虎离去的事实,只得颓然的走出车站,就近找了个台阶坐下,盯着茫茫的夜空发愣。 直到听到有人呼喊,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之前拉自己的黄包车师傅,刚刚消耗太大,正在此处休息。 “先生是要回去么?” 汤皖站起来,转过身盯着那条向远方延伸的铁路,无力道: “回吧!” 回去的路上,黄包车师傅以正常的速度前行,或许是感觉到了客人的低落情绪,难得的没有开口搭话,等到了钱玄家门口,执意不肯收取回来的费用。 “先生,一块大洋已经够来回几次了。” 丢下这句话后,就拉着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钱玄急冲冲的迎上来,急问道: “追到没有!” 回应他的,是汤皖丧气的摇头,见如此,便不再多说话,给汤皖递来了一杯茶水。 自来到这个时代后,汤皖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突发的事件,直感到后背发凉,是那种灵魂深处害怕的感觉。 即使是要与辜汤生北大论战,都未曾经历过的害怕,因为真的就有可能一条年轻的生命消失。 湘虎的睿智,聪慧,担当让汤皖从内心里,重新定义了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应该有的面貌。 “可湘灵怎么办?”汤皖忍不住的问道。 钱玄和迅哥儿也都意识到,此刻摆在眼前的问题,若真的如三人所料,湘灵就真的是个大问题。一个天真烂漫,没有坏心眼的未婚女子在这个社会是没法独自生存下去的。 可三人中唯有汤皖没有结婚,其他任何一人都不能去照顾湘灵,否则流言蜚语真的会杀人,特别是对于一个未婚的女孩子而言,绝对是致命的。 迅哥儿和钱玄两人互相看了眼对方,纷纷默契的拿起茶杯,只是喝茶,无其他言语。 汤皖看着俩人,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道: “为什么总是我?” 回想起自己的两次遭遇,忍不住吐槽道: “上回不过吃了顿烤鸭,竟被辜汤生当众奚落;这回又是吃烤鸭,却摊上这么一件事,我是不是和烤鸭有仇?” 正文 第六十章、背锅侠 , 这个夜晚对于汤皖来说,注定是难忘的,也同时让他亲身体会到了生命的含义! 如果说湘虎的离去已经注定无法挽回,那么湘灵的去留则彻底让汤皖陷入了无尽的烦恼之中。 这两个时刻萦绕在汤皖的心尖的烦乱思绪,正在一步一步蚕食发晕的大脑,心烦意乱的汤皖只能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以求能得一些心里安慰。 沉默了半天,也不见他们俩人有丝毫回应,汤皖忽然想起这俩人教唆自己收留湘灵的一幕,顿时不耐烦的宣泄起来情绪来。 “刚刚教唆我的是你们俩,如今事了临头,装傻充愣的也是你俩,合计着,来来回回,好人被你俩做完了!” 听到被点名道姓,钱玄和迅哥儿自知是无法一直沉默下去的,相互眼神沟通一下后,钱玄才张口说道: “之前确实是鲁莽了,没有考虑全面,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临阵而逃,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迅哥儿也是一脸诚恳的表态道: “我们三个人的事情,自然是三个人担着的!” 钱玄和迅哥儿的诚挚态度倒是让汤皖吃了一颗定心丸,心烦意乱的思绪总算是稍稍安稳些,舒坦的饮了口茶水后,道: “还算有良心,知道担责任,商量一下吧,湘灵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住我那里吧,孤男寡女的传出去不好听。” 这确实是目前摆在三人眼前急需解决的一件麻烦事。论私,湘灵是钱玄的学生,学生遇难事,老师理应能帮的就帮,符合正常的社会道德标准。 论情理,湘虎是汤皖的学生,且临行之际亲口嘱托汤皖照顾他妹妹,当时汤皖也并没有拒绝,可以理解为答应请求,符合君子之约。 “要不给湘灵重新租个房子,租金我们三个分摊,如何?”汤皖提议道。 迅哥儿考虑了一下,顿觉不妥,坦言道: “此法怕是不妥,湘灵自幼受家人保护,心智单纯,若是一人在外,怕是会糟难啊,毕竟这世道......” 尽管迅哥儿没说完,但汤皖和钱玄皆知道接下来的意思,一时陷入了难处。 湘灵活脱脱的一个心智未成熟的小女孩,若是在无保护状态下,贸然闯入了社会中,怕是要被吃的体无完肤。 “要不招个女工陪着她?”汤皖又提议道。 钱玄瞥了一眼迅哥儿,见迅哥儿手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立刻明白其意思。 转过头来,拉丧着脸,担忧道: “湘灵是逃出来的,万一在外面住,被仇家寻到可如何是好?” 汤皖心里一寻思,觉得钱玄说得有道理,毕竟现在沪市状况不明,万一沪市仇家来寻,那就变成了罪过。 眼看这个问题无解,烦闷的情绪愈演愈烈,汤皖恼怒道: “那总不能一直住我家吧?” 迅哥儿和钱玄就这么一直盯着汤皖看,意思是不住你家住哪里? 汤皖急了,真的急了,猛的起身,撞倒了坐着的凳子,用质疑的目光盯着两人,反问道: “凭啥就住我家?为什么不住你们家?实在不行三家轮流住,反正不能单住我家?” 就这么直挺挺的立在两人面前,迎着两人的目光,倔强的看过去,久久僵持不下。 最后实在僵持不出个结果来,钱玄率先投降,收回了目光,为难道: “我都完婚了,家里再住一个女学生,成什么样子?” 汤皖很能理解钱玄的处境,再说若是因为湘灵而造成他们夫妻关系不和,就太不划算了。 可转念一想,迅哥儿也是结婚了的,虽说现在两地分居,但若是中间插入了一个湘灵,也是极为不妥当的。 绞尽脑汁,想来想去,最后这个锅还得是自己来背,汤皖顿时郁闷极了,一屁股瘫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抱怨道: “凭啥三个人一起惹得祸,到头来却要我一个人背?” “扑哧!!!” ....... 钱玄和迅哥儿紧张了一整晚,看到如今汤皖丧气的说出这话,却也是被逗得发笑。 迅哥儿走到汤皖身边,轻轻的拍了拍肩膀,忍俊不禁,提议道: “要不我们三人举手民主表决,少数服从多少?” 汤皖一把拍开迅哥儿的手,恶狠狠的骂道: “枉我交了你们两个损友,光知道给我挖坑跳,这还表个锤子决,不还是让我一个人背么?” “哈哈哈哈....” 听着两个人贱兮兮的笑声,汤皖简直无语到极致,随即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啪!!”的一声大响。 两人笑声立刻停止,看着两人一脸不知所以的样子,汤皖痛斥道: “还不快弄点吃的来,肚子早就饿了,事情让我一个人背,饭还不管饱?” 钱玄灰溜溜的去卧室一看,见妻子和孩子都已经睡着了,于是又返回大厅,无奈道: “都睡了,要不你自己来?” 迅哥儿也适时接上话: “多做点,我也饿了,晚上光喝酒,忘吃饭了!” ........ 与此同时,从首都开往平津的列车上,嘈杂的喧闹声充斥着车厢的每一个角落,一个年轻人头倚着车窗一动不动,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年轻人正是不辞而别的湘虎,此时正盯着窗外的夜色发愣,思绪飘回到了小时候,脑海里想起了一家人在老家生活的日子。 老家的房子没有沪市的大,但门口却是有一条宽阔的大河流过,叫湘江。小时候, 每当夏天来临,遇至傍晚,斜阳染红,兄弟俩便全身脱个精光,挨个跳进江里游水嬉戏。 母亲站在岸边紧张的来回四处张望,父亲则是坐在江边的大石块上,乐呵呵的看着兄弟俩在江里游来游去。 小妹就在岸上大声嚷嚷着也要去水里玩,母亲实在拗不过,就搬来一个大澡盆,让父亲挑江水往里倒,这样小妹在岸上就能安稳下来。 后来家里药材生意越做越大,父母就带着小妹去了沪市生活,等过了几年,爷爷去世后,兄弟俩也都离开了老家,一同去了沪市。 沪市一待就是十几年,前年大哥完成了学业,回了沪市跟着父亲学做药材生意,自己继续在首都求学。 随后湘虎就想起了小妹的婚约,以及许家,双手死死攥着衣襟,牙齿要的嘎吱响,一想到父亲的绝笔信,湘虎顿时心里难受极了。 心里苦苦哀求并且诚心祈祷: “父亲,母亲,大哥,一定要等我回去啊!!” 眼眶不争气的渐渐变得红润,乃至逐渐出现泪珠,用衣袖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庞,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轰隆隆的火车在黑漆漆的夜色下奔驰,终于在凌晨以后到了平津城,下了车的湘虎站在月台上,回头看向首都的方向,心里止不住的想到: “小妹此刻应该睡着了吧?” “先生应该会安稳妥当的吧?” “先生也一直会安慰妥当的吧?” ........ 正文 第六十一章、学霸么? , 汤皖半夜回到家的时候,大牛还在大门边上等着,见先生回来,便立马去厨房准备热水,让先生洗澡。 每天都要洗澡这个毛病自然是从新世纪带过来的,就晚上极速奔跑的那一小会,便已经全身汗透了。 不过看了一眼自己的卧室后,随即打消了洗澡的念头,因为更换的衣服都在房里呢。 用热毛巾仔细的擦了擦身子,便往大牛房间里走,衣服也不脱,直接和衣而睡,或许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儿便响起了鼾声。 清晨时分,大牛一如既往的醒了,看了一眼边上打着呼噜的先生,轻轻的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穿衣起床。 还是如往日一般,先洗漱,然后去厨房生火,烧水,做早餐,等到天大亮的时候,水已经装进了保温瓶,早饭也已经做好了。 可是先生和房里的小姐依旧还没起床,空闲的大牛只好又拿起了扫把,打扫着院里的落叶。 大牛一边打扫院子,一边时不时的瞥一眼自己的房间和小姐的房间,总觉得先生对于娶媳妇这件事还不如自己内行。 以前在军营里,便经常听到有些老兵经常谈论这类事情,大牛虽然没有娶媳妇,但却是从那时就记下了。 前段时间回家探亲,临走时,大牛妈又偷偷叮嘱过大牛,跟着先生存些钱,以后好娶个媳妇传宗接代。 至此,虽然大牛至今还未娶媳妇,但是对娶媳妇一事,一直有着独到的见解。 与自家先生来往的另外两位先生都已经娶了媳妇,钱先生和自家先生一般年龄大小,都已经有了三个娃娃,而自家先生却连半个女人影都没捞着。 想到这里,大牛不由的停下了动作,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房间出了神,貌似在老家,如自家先生这般年纪大小还没娶媳妇的,不但要遭骂,还要受人指指点点, 一想到学问高深的先生遭骂的场景,大牛就止不住的呵呵傻笑,连带着就想到了房里的小姐,那样貌长得真漂亮,比老家村里的小花好看多了。 不过小花应该早就起床开始干活了,而房里的小姐却还在睡懒觉,细皮嫩肉的小姐下地干活肯定没有扎着麻花辫的小花利索,说不定也没小花能生养,所以还是娶小花比较好,大牛如实的想到。 刚起床的汤皖,一打开门,就看到大牛杵着个扫帚,在院里傻笑发呆,一时不明所以,忙问道: “大牛,你傻笑啥呢?” “哦!!” 大牛被先生的声音惊到了,思绪很快拉回了现实,见先生正看着自己,赶紧抹过头去,把扫帚靠在墙上,去厨房倒热水去。 汤皖一脸疑惑的看着大牛,总觉得这小子心里藏着事情,又追问道: “你刚傻笑什么?” 大牛像是做了坏事被抓现行般,局促不安,不敢看向先生,只是埋头做事,不作回答。 见如此,汤皖也不打算再问下去,快速洗漱完毕,坐在石凳上准备吃早餐。 一碗清粥加上一碟腌菜,便已经足够,稀粥温润的汤汁让汤皖的胃部暖暖的,刚好舒坦。 等到吃完早餐,看了会报纸,这才看到湘灵打着哈欠,推开了房门。 “先生早上好!” 湘灵抓了抓睡得凌乱的头发,慢悠悠的向院里走来。 汤皖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立刻低头看报纸,出口道: “赶紧洗漱完,吃早餐,别忘了去同学家取礼物。” “哦....晓得了!” 湘灵嘟囔着嘴巴,抿起嘴唇,等走进了厨房才发现没有新的洗漱用品,于是又转过身来,不好意思的看向院里的汤皖。 “先生,有多余的洗漱用品吗?” 汤皖还真没想到这件事,连忙嘱咐大牛去街上买。 这周五是有大课的,汤皖还没备好教案,进房间拿了教案本准备在院里写,无意间眼角瞥到湘灵正站在厨房门口,扶着门框,不知所措。 “坐着等呀,站着干嘛,显得你高呀?”汤皖开玩笑道。 “哦!!” 湘灵老实巴交的坐在石凳上,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姑娘般拘谨,汤皖特别不习惯,于是问道: “你今天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啊?没有.....没有不舒服!”湘灵有些紧张的答道。 听到没有,汤皖便不在去管她,脑子里正在思考如何写教案,没等写几行字,脑子就又乱了,总是会莫名其妙想到湘虎的事情。 脑子乱了,自然就没法写了,于是放下笔,郁闷的抽出一张报纸看。 结果就看到了那些个鼓吹“妇女节烈”的文章,其表达的意思是: “女子死了丈夫,要么守着,要么自裁;遇到强暴,只能自裁。因此需要表彰这类妇女为‘节烈’,如此一来,可正社会风气,拯救国家于危难。” 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片,看的汤皖心里躁得慌,气的直接骂道: “纣王无道,怪苏妲己祸乱;如今国家危难,便把责任归咎于妇女,敢这么想的人要么是男子所生,要么是从石头里崩出来的。” 索性随手扔掉,又拿起了一张报纸,还是类似节烈的文章占据了大部分,于是不一会儿,报纸都被扔完了,院里的地上也散落了一地。 湘灵从来没见过先生还有如此暴躁一面,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于是默默弯腰,把散落满院的报纸一张张捡起来,叠好,还顺便看了一眼报纸上的内容。 “先生,可是为这上面的文章生气?” 汤皖回过头来,挤眉问道: “你也看的懂?” 湘灵撇着嘴,小声嘀咕道: “我从小就读于洋人学校,后来又来首都上大学,读的书不比男的少。” 汤皖拍了一下额头,倒是忘了这茬,有些不好意思,场面瞬间微微尴尬。 “被气糊涂了,倒是忘记了,你也是上过大学的。” 似乎感觉受到了先生的轻视,湘灵鼓着嘴继续说道: “我从小就学习洋文,会讲约y国语,f语语,r国语,以前在沪市的时候,别人还专门请我做翻译的。” 汤皖慢慢张大了嘴巴,没想到湘灵还会三门外语,还是能做口译的那种,不过也就才20出头的年纪,怎的如此优秀? 看着先生一脸吃惊的样子,湘灵得意极了,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刚巧这时大牛提着洗漱用品回来了,湘灵便起身去洗漱,而汤皖还处于懵逼中。 当湘灵端正在桌前,吃早餐的时候,汤皖已经恢复了正常,试探的问道: “你对这报纸上的文章怎么看?” 湘灵一边小口嘬着粥汤,一边用手指,指着报纸上的一篇文章,问道: “先生说的可是‘表彰节烈’,这篇文章?” “嗯!” 停下了喝粥的湘灵,拿起报纸,认认真真的看完后,不在意道: “这篇文章是瞎写的,先生不用当真。” “哦?为什么这么说?”汤皖好奇道。 “节烈这个词本来是用来形容男子的一种美德,所以后面诞生了‘节士’和‘烈士’这两个词语。而这篇‘表彰节烈’通篇同来形容女子,本就用法错乱,可见撰写文章的人水平之低,自然不用理会。”湘灵若无其事的说道。 汤皖忽然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湘灵会不会就是新世纪人们口中情商低,智商高的学霸? 为了验证心里的想法,汤皖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下,又问道: “猜一个字谜,一口咬掉牛尾巴是什么字?” “告!”湘灵喝着清粥,头也不抬的答道。 “三十不出头呢?” “正”字! ....... 正文 第六十二章、湘虎的一封信 , 一连问几个字谜,湘灵都能快的答出,且全部答对,鉴于此,汤皖又追问道: “王伯给你二哥的礼物大概是什么东西?” 湘灵想了一下,不确定道: “洋糖吧,我二哥最是喜欢吃这个。” “王伯为什么急着回沪市?” 说起这事,湘灵瞬间变得有些难过,担忧道: “估计是怕他不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没人管!” 问到这个地步,汤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已经十分确定,湘灵真就是妥妥的学霸一枚,只是情商不高而已。 湘灵见先生突然间变得安静,也不说话,疑惑问道: “先生,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汤皖赶紧打岔道: “呃呃.....没什么,赶紧吃早餐,吃完就去拿东西,万一人家出门就不好了!” 然后又对着大牛说嘱托道: “等会湘灵小姐去同学家,你陪着湘灵小姐一起去,拿到了东西赶紧回来做饭,中午做几个拿手菜让湘灵小姐尝尝。” “俺晓得了!”大牛道。 湘灵一听,赶紧摇手,拒绝道: “不用的,先生,我认识路的!” 汤皖一边进房拿换洗的衣服,一边提高了嗓音。 “你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让大牛跟着你,也可安心!” “哦!!” 湘灵心里忍不住的开心起来,原来先生也是关心我的。 殊不知,汤皖关心的乃是那个盒子,那里面藏有重大的秘密,不容有失啊! “我去洗个澡,吃完早餐,你俩快去快回!” 说完便钻进厨房里面,开始洗澡,对于南方人来讲,一天不洗澡,是一件非常要命的事情。 等汤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院里已经不见了大牛和湘灵的身影。 用干毛巾擦擦头,准备躺在躺椅上晒会太阳,晾干头发,便听到大门被敲响。 打开门来一看,乃一个背着包裹的信差,手拿一份信,问道: “请问是汤皖先生么?” 汤皖点点头后,从信差手里接过一封信来,看到信封正面写着李湘虎的名字,一瞬间提起了所有的精神。 关上门后,急忙拆开信封,便看信上写着: 皖之先生: 当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学生湘虎已经在回沪市的火车上了。 先生高才,知识渊博,开白话文之先河,尤其擅长国际关系一科,让学生大开眼界。 本想继续跟着先生学习几年,待学业有成,再报效国家。 但天不遂人愿,没想到学生与先生的缘分竟只有短短一日。 老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学生在内心深处,已经认定先生便是学生一辈子的老师。 昨日意外收到一封家书,是我父亲亲自执笔所写,他在信里先是鼓励学生继续努力学习,然后便坦然的交待了我李氏即将遭遇的大难。 学生老家在湘省莎市,世代居住在湘江的边上,家中一直以贩运中药材为生,在光绪年间,已经小有名气。 在我父亲手里逐渐扩大,成了湘省最大的中药材商人。 而许家一直以售卖中药材为主,我们两家在爷爷辈开始相交,各司其职,一直延续到今天。 在家妹两岁的时候,学生爷爷与许家的爷爷商议,于是便有了家妹与许世缥的婚约。 这桩婚约本应该在几年之前就该履行的,但是许世缥本人名声极差,坏事做尽,仗着自己的家世,在沪市欺男霸女,常年流连于风流场所。 我父亲不敢把家妹嫁给许世缥,就一直找借口,拖延这桩婚事。 听我父亲说,近几年,许家与r国人来往密切,因此能在沪市大肆吞并同行,把药铺开遍全国,遇到稍有反抗的,便遭到报复,同行敢怒不敢言。 此时正值国家微弱之际,r国人猖狂,因为忌惮,所有人只能委曲求全,以求自保。 许家之前只是售卖药材,现在不满足于此,因此盯上了我家,逼迫我父亲将家妹嫁给许世缥, 一来,许世缥贪图家妹美色,二来许家贪图李氏家产与药材贩运渠道。 但是父亲自从知道许家与r国人有关系后,便一直拒绝,始终不肯同意家妹与许世缥完婚。 几天之前,家妹回家之时,许家知道后,便招人围困李氏,不许学生家人出门,更是要强迫家妹第二日和许世缥完婚。 我父亲先是假装同意,然后在半夜时分,让管家王伯,带着家妹与家产从地道逃出,连夜来首都避难。 父亲嘱咐学生,带着家中全部财产,和家妹一起远遁他乡,永远不要回沪市和老家。 以许家的歹毒之心以及r国人的心狠手辣,若是发现家妹失踪,家中财产转移,必定会对我家人施以暴行,家中亲人此时正处于危难之中,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身为人子,受父母养育之恩二十多年,实在无法忍受家中亲人遭受磨难,也无法安心携带家产逃之夭夭。 若是听从父亲的话,则学生余生都不会感到幸福,且一直处于愧疚之中。 故才不辞而别,连夜返回沪市,想办法解救家人。 学生知道这是鲁莽行为,而且这次回沪市,有极大的危险,还有可能回不到首都继续跟着先生学习,但是学生不后悔。 唯一的牵挂便是家妹,自小在洋人学校学习,天资聪慧,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深受教课老师喜爱。 今年二十二岁,便已经学会y国语,f国语,r国语等三国外语,经常有人请家妹做翻译工作。 因此家妹从小便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直来直往,或许是受洋人思想影响,或许是背负许家婚约,又或许一直寻找不到中意的男子,所以至今孑然一身,尚未嫁人。 但自从家妹在北大听到先生与辜教授的论战后,便一直心心念叨,感慨先生的思想先进,钦佩先生的人品与才华,因此,家妹对先生情有独钟。 学生虽然与先生接触时间短暂,但却早就听说了先生的大名,知道先生品德高尚,思想先进且无婚娶。 此去一别,极有可能丧命,而家妹从小受家人保护,涉世未深,不谙世事,在首都孤身一人,无亲无故,怕是无法独自生存。 学生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未经先生同意,便擅自做主,托付家妹于先生,还请原谅学生一意孤行之举。 倾李氏之财,作家妹之嫁妆,若是有朝一日,先生能与家妹喜结良缘,便是大好; 若是先生与家妹有缘无份,学生则恳请先生帮助家妹寻得一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人品俱佳便可。 学生此去一行,生死难料,这辈子恐怕是难以报答先生了,若是有下辈子,学生定当做牛马,以报先生今世的的恩情。 学生李湘虎 正文 第六十三、好心办坏事(加更) , 看完信后,汤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心脏像是遭到重击一般,闷的难受,连呼吸都不得顺畅。 正如湘虎在信里所说一般,许氏一不见湘灵,二不见李氏家产,那么湘虎家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而湘虎这个傻小子明知回沪市乃是九死一生,还毅然决然的回去,把家产和湘灵擅自做主托付给自己,让汤皖既感到愤怒又无可奈何。 悲乱的讯息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股脑的冲进汤皖的脑子里,已经彻底混乱不堪。 用右手狠狠朝自己的胸膛锤了两拳后,感受着胸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此刻脑子才稍微清楚一些。 沉静过后,心里像是有人在不停的问自己: “怎么办?” 汤皖加快了呼吸,直到头脑冷静下来,理清了思路后,决定先抛开其他,等弄清楚李氏在上海的状况再做打算。 于是赶紧收起信件,直奔电报局而去,寻求孟邹和仲浦先生的帮助,托他们去打听李氏的状况。 汤皖这一去就是一上午,主要是电报局太繁忙了,需要排队等候,而且价格也贵。 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大牛早就做好了饭菜,和湘灵两人就等着汤皖回来。 “先生,去哪儿了,怎么也不留个纸条?”湘灵一边摆放着碗筷,一边问道。 “呼!!” 汤皖在门口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来,努力保持自己的状态正常,不让湘灵看出自己的异常,然后才略带从容的走进小院。 “怎么多了一只碗?”汤皖疑问道。 刚一说出口,就想到了什么,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湘灵以为先生是在责怪她,微微红着脸,不好意思道: “昨天我二哥说要来拿礼物,我以为他中午来的。” 汤皖尽量用不在意的口气道: “哦!倒是忘了,反正礼物拿到手了,等着便是!” 说完便开始用餐,汤皖一面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一面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一碗饭,起身道: “明日有大课,教案还没准备好,我去德潜先生那里请教一下!” 大牛意外的看了看先生,总觉得先生今天有点不一样,先生吃饭从来都是细嚼慢咽的。 胳膊夹着教案,汤皖转身便走出了大门,直到转个弯后才停下来,舒出一口气。 自从收到了湘虎的信后,汤皖发现已经无法用正常的心态来面对湘灵,以前纵使有些讨厌她,但总能设法避开。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需要压抑自己的内心,甚至无法想象当湘灵得知事情的真相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一路走到了钱玄家,此时钱玄刚好用完中饭,看着心事重重的汤皖,示意去书房谈话。 汤皖不知道如何开口,进了书房,索性把湘虎的信拍到书桌上,而后沉闷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看的钱玄一脸迷惑,待看完信后,乃是发出来重重的叹息,看了看汤皖,又看了看信件,于是试探的问道: “你对湘灵是怎么看的?” “怎么看?用眼睛看!”汤皖郁闷道。 “别避重就轻,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汤皖咽了口口水,杵了杵鼻子,看向钱玄,目光真挚而又虔诚。 “我一直把她当做一个未长大的小女孩看待。” “可以看得出来,湘灵是对你有好感的,更何况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只听到椅子发出“吱”的一声响,汤皖便已经站起身了,脸色蕴含怒气,目光变得凌厉,直勾勾的盯着钱玄。 “我如果只是因为同情,便去接受,我想不仅对她来说是一种伤害,对我来说更是不负责。” “所以,抱歉,我做不到!” 不知道历史上是否有人遇到过此类情况,而他又是如何选择的? 但是汤皖有发自内心的坚持,或许是新世纪的价值观在作祟,更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万一自己哪天又回去了,该怎么办? 但这个秘密只能永远的埋藏在心底,不足为外人道也。 汤皖旗帜鲜明的亮出了自己的态度,倒是让钱玄有些出乎意料,不禁想到自己当初也是非常反对娶老师的女儿,但后来还是因为各种事宜妥协了。 至此,钱玄这才从心里真正的意识到,汤皖超过了他们的想象,比他们想象的更超脱。 “那你打算如何表明你的观点?” “我现在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如何告诉湘灵他家里的事,纸终究包不住火的。”汤皖担心说道。 任何人遇到家破人亡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何况还是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湘灵,钱玄就是因为了解自己的学生,所以这会正愁眉不展,面色惨淡。 “先拖着吧,等沪市的事情确定下来,万一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 是的,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超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比如汤皖就是一个意外,想到这里,汤皖实话道: “我已经给沪市的孟邹和仲浦先生拍了电报,想来很快就能知晓结果的。” 向钱玄宣泄完后,汤皖心里轻松了许多,有人分担永远比一个人扛要好得多。 摊开教案,开始准备明天的课纲,而钱玄则是轻轻关上门,和妻子说了几句后,就去找迅哥儿了。 迅哥儿此时正在家中执笔作文章,最近报纸上鼓吹节烈观,让迅哥儿大为恼火,觉得再不出来说点什么,这个社会就要完了。 刚写完一段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只得放下笔去开门,一看是急吼吼的钱玄,诧异问道: “什么事,急成这样?” 钱玄进门后,先是猛喝一大口水,然后拿出湘虎的信件,等迅哥儿看完后,眼神已经可怕的吓人。 “我对许氏之恨犹胜过脚盆鸡人,便是有了这些汉奸走狗,残害同胞,才有了今日之国恨。” “你先别急着恨,眼前的问题该如何解决?”钱玄提示道。 “什么意思?皖之他.....” 钱玄点了点头,把汤皖的态度完完整整的转述完后,迅哥儿拍着脑门,后悔道: “倒是我俩好心办了坏事了!” “是啊,至今日,才明白皖之的为人,豫才,我俩大错特错了!” 迅哥儿原地踱了几步,突然话锋一转,铿锵有力道: “既然错了,就想办法补救,皖之那边先稳住湘灵,等沪市仲浦先生的消息到了在说。” 正文 第六十四章、欺世盗名之徒?(加更2) , 在钱玄的书房待了一个下午,摒弃了杂念后,终于是写好了明日的教学课纲,这才松了一口气。等打开书房的门,便看到迅哥儿和钱玄正在书房门口前的台阶上,毫无形象的坐着品茶。 “两位这是在做什么呢?”汤皖不解的问道。 钱玄和迅哥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同时后退一步,郑重低头鞠躬致歉。 “特来向皖之兄道歉,还请原谅!” 汤皖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俩人怕打扰自己备课纲,便在书房前等,关键是一边品茶一边等。 一时气的想大笑,于是心里起了小心思,身子往门框上一靠,就这么笑眯眯的盯着俩人看,也不说话。 俩人见久久没有回应,疑惑着抬起头来,便看到汤皖正在盯着自己笑,随即四周查看一番,发现并无异常,于是道: “皖之可是原谅我们了?” 汤皖还是不说话,只是靠着门框盯着俩人笑,让人捉摸不透。 笑的两人心里发毛,皆不知所措,迅哥儿道: “笑什么呢?” 还是没有回应,连空气仿佛都安静了,汤皖见火候差不多了,讥笑道: “我笑你们俩画虎不成反类犬,听说过负荆请罪,没听说过喝茶赔罪的!” 俩人总算是明白了,原来笑的是请罪的做派,就听见迅哥儿赔罪道: “枯坐一下午,就是怕打扰你备课,礼轻情意重,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得了。” 看见迅哥儿难得的认怂,汤皖也就顺坡下驴,不再继续为难了! “行了,少来这一套,你们不嫌尴尬,我都尴尬的要死。” “哈哈哈....” 笑声过后,便算是过去了,钱玄提议留下吃饭,却被汤皖拒绝,意思不言而喻。 等汤皖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厨房里的灯已经亮了,昏暗的灯光照的院内熏黄。 一进门便看到饭菜已经摆在院里的石桌上,湘灵正趴在桌上,盯着门口看。 “先生,回来啦,吃了没?” 汤皖夹着教案,慢慢走到桌前,和平时一样说道: “没呢,和德潜先生讨论了一下午,刚写完教案,快吃饭吧。” 放下教案,拿起筷子,准备夹菜时,便发现此刻的湘灵有些不对劲,饭菜也不动,只是朝着门口看。 “怎么不吃饭了?” “哦!” 湘灵赶紧端起碗来,胡乱的吃了几口后,还是轻轻问道: “先生,我二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我都等一天了,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让我等过的。” 汤皖慢慢停止了吃饭,抬头看着有些焦虑的湘灵,安慰道: “瞎说什么呢,你二哥估计是见你在我这里,比较放心,许是事情耽搁了,说不定待会就来了。” 听着先生这么说,湘灵算是轻松一下,觉得二哥真有可能是事情耽误了,于是正常的吃起饭来了。 偷偷松了口气的汤皖,瞥了一眼湘灵恢复原样,便又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不一会儿就吃完,朝着大牛喊了一声“洗澡”,便匆匆去房里拿衣服了。 看的湘灵觉得好笑,吃饭就应该细嚼慢咽才是,哪有人平时吃饭狼吞虎咽一般。 等到汤皖洗完澡出来,石桌上已经打扫干净了,就看见湘灵依然趴在石桌上,大眼珠子直愣愣的盯着大门口。 汤皖沉思一下,然后朝院里走去,装作不经意间挡住湘灵的视线。 “看什么呢?” 湘灵脑袋一抬,看见是先生洗完澡了,于是立马坐直了身体,犹豫着问道: “先生,我二哥他.....” 抓了抓潮湿的头发,看了一眼门外,又看向有些担心的湘灵,还是尽量安慰道: “瞎想什么呢?估计是遇到的事情有些大,一时抽不开身,刚好明天我有大课,你二哥要是敢翘课,看我不好好教训他。” 湘灵转眼一想,对哦,二哥肯定不会翘课的,这么说明天就能见到了,于是脸上的担心之色立马消失。 “是哦!” “谢谢先生,我去洗澡啦!” 转身就跑进了房里,抱着换洗的衣服出来了,见先生一脸疑惑,便立刻脸红着解释道: “下午刚去买的!” 说完便快速跑向厨房,看的汤皖噗呲一笑,连连摇头,不知道洗澡有什么好脸红的。 不得不说,女孩子洗澡是真的慢,等到汤皖觉得头发有些干了,还未见湘灵出来,苦笑了下,便朝大牛房间走去。 第二天一吃完早饭,汤皖就借口出去了,钱玄课去了,到中午才回来,于是只得在街上走来走去耗时间。 主要是避免和湘灵在一起,漏出什么破绽来,等到中午一吃完午饭,就又胳膊夹着教案,麻利的打了个车,便去了北大。 临走时,还听到湘灵嘱咐道: “先生,别忘了让我二哥来啊!” 直到听到汤皖干脆的“嗯”的一声,这才放下心来。 汤皖来的早了,办公室里这会没人,安静的很,少了那些各式各样的眼光盯着自己,顿时觉得浑身轻松许多。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摊开教案,仔细查看,不知不觉间,竟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等到醒来,下意识的伸起了懒腰,眼角余光瞥到了时钟,猛地一下惊住了,已经过了上课时间快十分钟了。 顾不得其他,抄起教案,就往教室跑,一边跑一边心里骂道: “真是一帮不讲武德的同事,连个提示都不愿意给。” 等走到门口,先是平静了一下心态,然后迎着众多目光,尴尬的走到讲台上。 这才注意到,前排怎么多了这么多陌生的面孔,而且长辫子的,短头发的,年纪大的,年纪青的都有,皆用嘲讽的目光看着自己,搞得汤皖一时不知所措。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闲着没事干,来自己的课堂干嘛,但迟到了,却不是一件好事情。 于是汤皖往旁边走了一步,先是弯腰鞠躬,然后就看到教室里的所有人都站起来,皆是回礼。 虽然前排的这些陌生人目的不单纯,但礼仪倒是做的极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用诚挚的目光看向众人,沉声道: “上课之前,我先向诸位道个歉,因为迟到了。” 台下的学生也能理解,看到先生态度诚恳的道歉,就送上了掌声,忽然间便看到了前排有位长辫子的老先生举手了。 汤皖手指向那位老先生,便看到老先生轻轻的站起身道: “鄙人程含长,早就听说皖之先生大名,特来讨教!” 原来是来找茬的,汤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恭敬道: “这位老先生,这是国际关系一科,并非文言与白话!” 哪知这位老先生大声“哼”的一声,目光凌冽道: “皖之先生莫不是怕被人拆穿欺世盗名之实?” “轰!!!”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惊呼声,而汤皖则是在原地惊呆了,而后心里怒火重生,目光铮铮的看向那人。 正文 第六十五章、北大裸奔大赌约 ,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惊呼声,而汤皖则是在原地惊呆了,而后反应过来,心里怒火重生,目光铮铮的看向那人。 本就这几天遇事不顺利,然后又被人堵在课堂上,心里可想而知,憋屈的很。 挥手止住了教室里的喧闹声,讥讽道: “我是不是欺世盗名,暂且不得知,但是你程含长无礼再先!却是事实!” 面对找茬的人,汤皖直接免去了尊称,只觉得心里的火要喷薄而出,且毫不犹豫的反击道。 见计谋得逞,程含面色如常,抹了一把胡子,不在意的道: “面对欺世盗名之徒,人人皆可拆穿,岂能用礼仪招呼?” 激情过后,总是会进入佛系时间,汤皖从刚刚的冲动状态渐渐趋于理智,逐渐明白了,今天这些人怕是来势汹汹,是谋而后动啊! 脑子里稍微一思量,要想证明自己不是欺世盗名,就必须证明自己。 如此一来便着了这老头的道,可若是不证明的话,那么欺世盗名之罪就被坐实了。 真是老而不死为贼矣,自己一上来就中计了,看着教室里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汤皖脑子一转,一个大胆的想法凭空冒了出来。 走讲台走了几步后,调整好状态,嘴角弯起一个小弧度,笑着自嘲道: “看来我必须得证明一下,否则真就成了某些不长眼的人,口里的欺世盗名之徒了!” “哈哈....”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是在骂程含长不长眼,随后就又听到汤皖说道: “赌一把如何?就赌我,汤皖是不是欺世盗名之徒?” 程含长面色平静,反正心里已经十拿九稳,脱口道: “赌什么?” 汤皖走到离程含长只剩几步远的地方,先是用手指了自己一下,然后又指向程含长,挑衅的意味十足。 “今日只限你我二人之间,赌我是不是你口里的欺世盗名之徒?” 随后停顿一下,刻意的微笑着,用最大的声音说道: “谁输了,下课绕着北大裸奔一圈。” “轰轰轰!!!!!” 汤皖的话传遍了教室的每个角落,教室里像炸开了锅般,旁观者纷纷都长大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 谁都没有想到赌注竟然要玩这么大,裸奔北大,无论是谁,必将明日空降热点头条排行榜第一。 且将会成为北大历史的一部分,为后来人得悉今日的事。 可为什么突然觉得好刺激,好期待,学生们看向汤皖的眼光瞬间变得炙热无比,无论这个赌约有没有实现,都不妨碍他们已经开始崇拜这个充满个性的皖之先生。 程含长像是一口吃了个臭鸡蛋般,嘴里臭的很,心里苦的很,没想到汤皖竟然玩这么狠,一点退路都不留。 而且汤皖此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却是让程含长心里泛了一丝嘀咕,随即看向了周边的老友,想得到点支援,哪知竟没有一个敢在此刻出口相助的。 原因自然是汤皖的那句,只限你我二人之间,意思是今天在场的所有找麻烦的人,谁要是敢出头,那么谁就得接这个赌注。 一想到要北大裸奔,就都起了退意,主要是汤皖的这一招太毒了,相当于打群架的时候,就死逮着一个人往死里打,自然没有人敢当这个出头鸟了。 被架在火上烤的程含长,看着左右无任何动作,心里已经明了,今天自己应该是被卖了。 见眼下已经没了退路,况且胜负尚未可知,原本平淡如水的脸庞逐渐变得抽搐,也不去摸胡子了,恶狠狠的道: “赌约我接了!” “轰轰轰轰!!!!!”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真的就接了,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输,所以必然有个人要裸奔北大,光一想那个画面,五十多岁的老夫子裸奔,顿时就激动了!! 汤皖眼睛一挤,暗道不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竟然没有吓退,还是低估了这个年代老知识分子的胆魄。 但此时已经无路可退,猛吸一口气,应声道: “好!如何证明?” 教室的惊天大赌约已经慢慢扩散道出去,闻声而来的学生和老师都迅速往这里赶,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汤皖突兀的看到了人群里的胡校长,正在愁眉苦脸。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八卦的心,特别是名人互骂的火热场面,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北大裸奔赌约就像是一个大石头丢进了平静的湖面,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北大,并且正在向校外传去。 程含长在众多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讲台,面对众人,大声道: “我是历史系老师,因此对历史较敏感,听你上节课之言,把如今正在发生的欧洲之战,称之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简称一战,可有其事?” “有!” 汤皖干脆利落答道。 “世界大战,顾名思义自然是全世界的国家参与的战争,目前仅仅在欧洲范围内,如何称得上是世界大战?” 听到了第一个问题后,汤皖的心也随之轻松下来,只要不是搞文言文的都是好同志,历史随便来,连看向程含长的目光也没有了凶狠之意。 “此问题有两个答案,第一:这个世界上的战争,皆可以简称世界大战。” 此言一处,就看到程含长气的鼻孔冒粗气,嘴角的两撇胡子被吹的一上一下,反击道: “无耻!!!” 学生们则是集体发出“噢!”的一声,原来可以这么理解,但是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紧接着就听到程含长质问道: “那么‘大’字该如何解读?” 汤皖最讨厌这些个老学究咬文嚼字,不过转念一想,既然人家提出了问题,自然是要回答的,虽然一点难度也没有。 “你是研究历史的,自然知道欧洲古时期城邦之战,往往一场战争参与人数只有几千人,他们就称之为‘大战’。而同时期华夏古就可以调动几十万军队对垒,也称之为‘大战’,因此‘大’字不能代表战争规模,是你理解岔了!” 在场的人都不敢相信,原来‘大战’还能如此理解,意思就是全凭自己所说便是。 而程含长显然没能想到,汤皖会从这个方面来解释“大”战,让他准备的后招都没法上场,只能干瞪眼,心里直呼:你这个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正文 第六十六章、月末求票 , 虽然可以用这种近乎耍赖的方式堵住程含长的嘴,但终究落了俗套,因此汤皖准备从正面击溃,以理服人。 转向正面对着学生,从容开始了讲课。 “本来今天也是要讲到这个问题的,刚才那个回答不过是我一时恶趣味,活跃气氛的,接下来才是正式的,听好了。” 汤皖走到讲桌前,看着课纲,当程含长不存在一般,讲解道: “世界大战,自然要满足三点,第一:参与国家众多,第二范围要广,至少要跨洲的国家参与,第三:规模要大。” 在黑板上唰唰的写下了世界大战的三要素,又说道: “目前来说,欧洲之战,除了欧洲本土外,亚洲也有国家参与了,去年曰本对得国宣战,攻占了绿岛和胶济铁路,而后绿岛的得国军队投降了。其他大洲的殖民地也在战争。” “最主要的是接下来,我国也会参与进去!” 如果说汤皖的前一句话大家还能理解,但是后面的就引起了大家的迷惑,甚至不理解。 程含长没想到饿了有人送饭,想睡觉了有人送枕头,连忙问道: “我国现阶段如何有能力派兵去欧战参战,简直一派胡言!” 不仅仅程含长一个人这么想,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这么想,国家怎么可能派遣军队去万里之遥的欧洲参战呢? 汤皖挥手止住了下面的讨论,分析道: “参战不一定要派遣军队,只要是为双边的某一方贡献了实际力量,也可以理解为参战。” “研究国内局势的都认为趁机加入协约国,打败同盟国,成为胜利方,然后一举收回鲁省绿岛,但具体用什么样的方式参战,值得商讨!” “随着战事吃紧,他们国内青壮年被编入军队,后勤保障肯定会缺人。我个人认为当局会派遣华工去欧洲帮助协约国军队修筑工事,搬运货物等后勤保障工作!” 教室里响起了一片哗啦啦的嘈杂声,程含长质疑道: “你用什么来证明,将会派遣华工?” 这不是一个人的质疑,而是所有人的质疑,因为之前就提出参战协约国,却被脚盆鸡人干涉。 甚至提出出兵五万和脚盆鸡军队一起向绿岛的汉得国军队宣战,但无不一一被曰本人拒绝。 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自己却做不了主,这就是目前的现状,奇耻大辱。 而对于曰本人的阴谋,国内方面自然知道,奈何实力悬殊太大,又得不到他国支持。 汤皖面对众人,逐渐转换了心态,在黑板下写下了三句话: “曰本人占据鲁省得到协约国的默认之时便是我国参战之时!” “协约国急缺我国的人力和物力的帮助!” “战争到关键时刻,曰本人会受到协约国其他盟国的压力,作出妥协!” 程含长大声驳斥: “你这是猜测,不是事实,如何来证明!” “时间会证明我说的一切!”汤皖轻飘飘的说道。 ........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在反复思考黑板上的三句话,从现有的局势来看,似乎没有一点问题,却也提出一个猜测,可能即使我国参战获胜了,也不会收回鲁省的权益。 一旦想通了这点,立刻内心变得沮丧,然后就是屈辱,而后化为悲愤,最后变得悲伤。 一个瘦瘦的学生脸色悲痛,咬着嘴唇,泪影闪烁,高高的举着右手,见被点到,立刻站起来,断断续续,委屈的问道: “先生!!” “我们.....既然都参战了,获胜了,为何....还不把鲁省还给我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眼眶已经蕴含泪水,抽搐的脸庞显得既无助又凄凉。 王依云虽然瘦瘦的,但是站起来的时候,脊梁骨挺得笔直,炙热的爱国情怀,直击众人内心,却也是替在场的人发出同样的心声。 “诶......” 汤皖看着这些虽眼眶通红却依旧倔强的青年,一个个眼睛里透过泪水折射出的不甘心,死死地盯着汤皖,希望能告诉他们,准确的说想从汤皖嘴里得到一丝希望。 生在这个屈辱的时代,许多人都被压弯了脊梁,已经丧失了希望,但总有那么些青年能一往无前,无畏无惧。 即使他们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是仍旧坚定的走在黑暗笼罩的路上,哪怕是爬,也要奋力的往前爬。 沉静了一下心里,汤皖才不忍心道: “落后就要挨打!!” 从鸦片战争第一次敲开大门,八国联军攻入首都,甲午一战打光了家底,在到不久前的二十一条,这些个屈辱,时时刻刻不在提醒着所有的人,落后就要挨打。 可是挨打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才能不挨打? 最痛苦的莫过于,看不见希望的努力。 许多学生老师都低下了头,捂着自己的脸,他们怕听到汤皖说:没用的,没有希望了。 而站着的都在看着汤皖,用热切的目光盯着,期待着。 王依云低着头,有袖子抹了一下眼睛,鼓着嘴,虽然心里憋屈的难受,但仍然抬起了头,倔强的问道: “先生,如何才能不挨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一节火药味极浓的找茬课,突然变成了一节正常的国际关系课,然后又变成了爱国情怀课。 汤皖看着气氛低落的课堂,觉得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大力的拍着手掌,发出“啪啪啪!!”的掌声,众人皆抬起头来看向讲台,而后大声背诵道: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 渐渐地,在场的学生,老师,校外的人嘴里也都跟着汤皖大声的背诵《少年中国说》,整齐的背诵声从教室里慢慢扩散到外面。 待背诵完毕,汤皖才鼓舞道: “梁公已经给出了答案,若不想挨打,全在于今日的诸位,又岂是沮丧的时刻?” 而后向全场学生大声询问: “我问你们,怕苦吗?” “不怕!!!” 学生高呼道! “怕磨难吗?” “不怕!” “怕流血吗?” “自嗣同先生始,不惧流血!” 汤皖看着气势如虹的他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后又大声道: “既然你们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惧,自当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为中华之崛起而奋斗!” “一代人不行,就两代人,两代人不行,后辈继续上,终有一天将迎来胜利!” “如果诸位能铭记且践行今日之言,我中华三十年挺直脊梁,百年重回世界一等!” 学生们迸发出超高的热情,都激动道: “铭记先生教诲!” ........ 正文 第六十七章、老同志,不讲武德(加更一) , 热情高涨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被汤皖举手打断,想起刚刚边上的程含长先生,也是随学生们一起高声呐喊,义愤填膺,顿觉得这个老头有些可爱。 于是试探着问道: “程含长先生,还有别的问题么?” 还沉浸在之前浓烈气氛里的程含长先是一愣,而后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办,瞬间换了一张脸,气势汹汹道: “当然,我且问你,你曾言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一次何故?” 这小老头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引得全场一阵笑声,汤皖自然也是被逗得发笑,不过只要不是搞文言文,历史随便来! “之前解释了,我为什么把现在的欧洲之战称为世界大战,那么在此之前,历史上有过这样规模的战争么?” 程含长嘴角微微张开,回想起历史上的所有战争,好像确实没有,一瞬间就呆住了! 学生们见程含长一言不发的呆立在讲台上,一起帮着答道: “没有!” 汤皖摊开双手,露出无奈的微笑,淡然道: “既然没有,那我个人称之为第一次世界大战,有问题么?” 程含长仍旧不放弃,死撑着问道: “按照你的说法,那么也会有第二次世界大战?” “那是你以为,又不是我以为,至于有没有第二次,只有老天爷知道!”汤皖若无其事的说道。 “哈哈哈哈......” 同学们对于汤皖的思维逻辑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都笑出了声。 其实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所谓能不能证明汤皖是不是欺世盗名之徒,事实胜于雄辩,程含长当然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会一步错,步步错。 尤其是那个赌约,一想到要北大裸奔,还不如死了算了,正在这踌躇间,就听见了汤皖说道: “在场的各位,今天的课还剩下些时间,我便再说几句。” 现场安静下来,汤皖紧接着说道: “我与程含长先生的赌约,其实没有胜负。其实那些只是我根据现有的事实,作出的猜测,至于未来如何,我们还不得知。” “因此,今日的赌约胜负,应让时间来给出答案!” 汤皖的豁达赢得了全场的掌声,程含长也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结果,但也是感受到了汤皖抛出的善意,于是也送上了热烈的掌声。 北大惊天大赌注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既显得出人意料,又符合情理,给了两人各退一步的台阶下,乃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好些同事了,汤皖却是懒得打招呼,只是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坐着耗时间。 本以为就是一节普通课,结果上的是惊心动魄,如不是自己临危不惧,指不定今天就要身败名裂。 但也给汤皖提了个醒,那就是那些人是不会放弃对自己特殊照顾的,保不准下节课又卷土重来。 一想到别人上课都能安安稳稳的赖线发育,凭啥轮到自己就三分钟被gank两次,只觉得心头郁闷的很。 而且家里还有一件大事等着自己处理,怎么才能圆这个慌,如果今天湘灵再见不到她哥哥,就是一头猪,也会想到事情不对劲了。 更何况湘灵还是个学霸,当一个学霸真的要开动脑筋去钻研一件事情的时候,汤皖不觉得自己能蒙混过关。 所以,这会儿,汤皖已经在想如何善后的话了,却没注意到,办公桌前已经站了不少人了。 “咳咳!!” 深思中的汤皖被打断,抬起头一看,全办公室的人都站在自己桌前,惊的一下子站起来,大眼珠子直瞪着。 心里其实在想着: “这帮人又要干嘛?” “又要来找茬?” “不是等下节课么?” “不讲武德,不让人休息的?” “群殴?”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汤皖激烈的内心活动全部反应在了丰富多彩的脸部表情上,让一帮办公室同事觉得特别尴尬,还是凰坎教授率先打破尴尬,开口道: “皖之先生,其实是.....” “我们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歉?” 汤皖不敢置信道,惊讶的表情仿佛在说,会有这么好心? 随后就看到,一帮办公室同事齐齐鞠躬致礼,把汤皖看的一愣一愣的,好在条件反射似的立马回礼,不至于让人家下不来台。 凰坎教授真诚道: “今日识得皖之先生之豁达心胸,也佩服先生之眼界深远,也羞愧于之前的小伎俩,还请原谅则个! 汤皖是听的是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确定不是来找茬之后,心情顿时轻松许多,连连谦虚道: “都是小事,无需如此!”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没想到凰坎教授话锋一转,瞬间变得严肃道: “皖之先生的学识和品德无需多言,但我们反对白话文之立场始终不变,以后会经常与先生讨论,烦请提前做好准备!” 这算什么,无休止的车轮战么? 汤皖一想到这帮人在以后的日子里,会随时随地的跳出来,就要和你争论这个,瞬间变得极度无语。 泥人还有三分火,何况被欺负至此,直接调侃道: “幸亏我没生在古代,否则明天中午,我就应该出现在菜市口了吧?” 丢下一帮老顽固,汤皖武清从众人中间穿过,看都不看,便转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在大街上,汤皖随便找了个街边摊坐下,点了一碗小吃,然后就是呆坐着,看着街上来人来人,唯独不想回家。 汤皖从来没有想过电视剧里的情节会真的在自己身边上演,而自己也突兀的成为剧中的一个配角,只是没有任何演技的自己,该如何扮演下去呢? 听着街上吵吵闹闹的声音,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小吃,汤皖多么希望这一切就是一个梦,梦醒了,然后发现自己在厕所吐了一地。 但也仅仅就是希望啊,可若不是梦,那么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百年以后,百度百科上会怎么介绍自己? 为什么这些接二连三的事情都要来找自己,而不是去找迅哥儿和钱玄,是自己软弱,好欺负吗? 那些人只会柿子专挑软的捏么? 嗯!社会生存法则之一就是强大欺负弱小,汤皖自嘲道,所以以后要做一个让别人看起来就不敢惹的人! 这个人吃人的社会,弱小总是要被吃掉的! “回家吧!!” 汤皖留下一碗不曾吃过一口的小吃,朝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正文 第六十八章、沪市来信(加更二) , 等了一天的湘灵软软的趴在石桌上,眼看就要到吃饭的时间了,可先生还没有回来,二哥也没一点踪迹,心里的焦虑越来越浓。 厨房里的大牛正在摆弄着什么,只能听到偶尔弄出的响动,不至于让湘灵感到孤独,不禁朝着厨房喊道: “大牛,先生一般下课什么时候到家?” 厨房的窗户上,慢慢露出大牛憨厚的脸来,迷糊道: “俺也不知道。” 没得到答案,湘灵只是应付了一声“噢”,便又重新趴在桌上,把头搭在胳膊上,期待的朝着门口看。 等到大牛把晚饭全部做好,摆在石桌上时,先生还没回来。 日光在慢慢消失,天在渐渐变黑,湘灵只觉得心烦意燥的紧,实在坐不住,便来到大门口边,看着长长的巷子。 “先生和二哥一定有事耽搁了。” 湘灵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说不定下一眼朝巷子口看去,就能看到二哥跟在先生身后的场景了。 紧紧的闭着双眼,然后瞬间张开眼,满怀期待的朝巷子口看去,依旧是空空如也。 重复几次之后,依然无果后,湘灵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膝盖,低着头看着地面,急切的眼神慢慢变得空洞,有些泪影在闪烁。 来自巷子口的晚风,慢悠悠的向另一头吹去,顺便打乱了湘灵的头发,乱糟糟的直披下来,遮住了四周,带来了黑暗。 只是在黑暗下的光阴里,依稀能听见湘灵嘴里小声念叨: “二哥一定会来的,他那么疼我......” 不知何时,巷子口慢慢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突然停止,湘灵慢慢抬起来,看到先生正弯着腰看着她。 随即用双手捂住自己有些泛红的双眼,透过手指间隙,发现只有先生一人,并未二哥的身影。 慌乱的湘灵立刻放下双手,眼泪水横淌下来,颤抖着问道: “先生......我......二哥呢?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汤皖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没有直面回答,只是说道: “先...进来吧,外面冷。” 大牛在厨房听到先生的声音,走出去,大喊道: “先生,有你的一封信件在俺屋里。” 汤皖疑惑着,突然间想到了,顾不得啜泣的湘灵,直往大牛屋里走,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摆放着一封黄色信封的信件。 是来自沪市的仲浦先生。 放下教案,沉了一口气,这才打开信封,是一封简短的电报,寥寥数字,看的汤皖头皮发麻,心里宛若千斤重。 忍不住看向还在门口等候的湘灵,右手不知不觉间把电报死死的攥在手心里,良久不敢出屋门。 厨房里的大牛觉得今天好像不对劲,先生去了屋里半天也不出来,湘灵小姐站在大门外也不进来,往日充满说话声的院子安静的可怕,难不成吵架了? 可是也没听到两人吵架啊?不由得摸了摸后脑勺,想不明白,索性待在厨房里不出去。 湘灵已经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用手绢仔细擦掉眼上的泪水后,站定在原地,仔仔细细,前前后后,从上一次回家开始回忆。 一切的一切在脑海里像电影般上映,当画面停留在父亲半夜叫醒她,嘴角哆嗦着让她以后保护好自己开始,到从地下通道逃出家门。 从王伯一路相送的默默无语,到返回沪市时,叮嘱把礼物一定要交给二哥; 从二哥看到父亲的信开始,到二哥央求先生收留自己,而后又莫名消失; 湘灵已经慢慢触及到事实的真实面目,脑子里所有的关节点都指向王伯的礼物,发了疯似的跑向房内,找到那个盒子。 颤抖的双手托着这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轻轻打开盒子后,哪有什么洋糖,而是一叠厚厚银行存单。 这一瞬间,所有的细枝末节串联起整个事件,让湘灵怔住了,不愿意也不敢去相信真相,毫无意料的瘫坐在地上,任由手里的盒子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隔壁的汤皖显然听到了湘灵房里的动静,赶紧跑到门前,没听见房里有任何动静,还是忍不住的敲响了门,可惜无人应答。 “湘灵,你在里面么?” 汤皖连续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正准备用脚踹开房门时,房门却突兀的打开了。 看到湘灵只是眼睛红红的,房内物品一切正常,这才稍微放下心来,随即心虚道: “吃饭吧,你二哥......托他朋友告诉我.....他去....外地了,估计得要一些日子。” “噢!我知道了,先生。” 湘灵冷静的可怕,径直从汤皖身边路过,走向石桌,便坐下来,端起碗就开始吃饭,连礼仪都忘记了。 只是一个劲的往嘴里塞饭,咀嚼,眼神无力且空洞,忽略了桌子上的其他菜,周边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机械式的吃饭动作看的汤皖心里发寒,连忙走上前去,抢下湘灵手里的筷子。 “你.......”汤皖问道。 湘灵木讷的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先生,黯淡无光的眼睛里只有一片虚无,只有眼眶的泛红在提示泪水存在过得痕迹。 汤皖坐在来,晃了晃湘灵的胳膊,担心道: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湘灵蓦然的转过头来,眼睛里的泪水毫无征兆的往下流,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下巴,溅落到碗里,却平静的回复道: “先生,我没事,吃饭吧!” 随后忘记擦掉眼泪便又拿起筷子,夹着沾了泪水的米饭往嘴里送,动作枯燥且麻木。 汤皖抽动着喉结,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却又显得太单薄,但知道,自己必须阻止湘灵,她太不正常了。 抢下湘灵手里的饭碗,又拿下筷子,抓着胳膊,看着满面湿痕却又异常平静的湘灵,试探问道: “告诉先生,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静!!仿佛空气都停止流动,没有一丝表情的湘灵,只是重复着回复汤皖几个简单的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一刻,汤皖明白了,这丫头已经全部想通了,她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不愿意相信真相而已。 正文 第六十九章、《加更三》(求票) , 任湘灵嘴里一直重复的叨念着:我不知道.......这个字,一遍又一遍,每一遍对汤皖来说都是一种深深的担忧。 想起仲浦先生的电报上的短短数字:湘,李,亡四,火。汤皖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惨痛的事实告知。 两个人就这么相持着,幸好大牛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递过来一条干净毛巾,汤皖接过来,轻轻擦着湘灵哭花的脸庞。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 “如果你想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湘灵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眼睛里也有了一丝生机,嘴角微微张起,含糊的半天,才努力挤出几个字来。 “我....没有....家....了吗?” 汤皖想努力看着湘灵的眼睛,但没有丝毫勇气敢去直视,只得瞥过头去,轻轻点了点头。 正当汤皖要开口告诉具体情况时,湘灵突兀的站起身来,右手遮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哭出声来,使劲闭着双眼,不让眼泪流出来,支支吾吾哀求道: “明天....告诉我.....” 说完便快速跑进房间,关上门,背靠着房门,整个人慢慢滑落,瘫坐在地上,双手用力捂着自己的嘴巴,发出“呜!呜!”的沉闷哽咽声。 漆黑一片的房间,让湘灵仿佛置身于寒冷的冬夜,不由得蜷缩成一团,慢慢倒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很快沾湿了地面。 从这一刻起,湘灵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喊自己“囡囡”了,再也不会有人嘘寒问暖的关心自己了,也再不会有人整天在自己背后催促自己了...... 父亲,母亲,哥哥,王伯的身影不断在湘灵脑海中浮现,一切的美好都在此时化作了致命的痛苦,像子弹一样,一颗一颗冲击着心脏。 撕裂感,痛苦感,无助感,悲愤感在这一瞬间全部袭向这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孩,化作一声声沉闷的悲鸣。 往日的幸福画面仍旧不听使唤的,在湘灵的脑海里翻动,一幕接着一幕,好似昨日刚刚发生。 想起了小时候被父亲架在肩膀上,傍晚在田埂上跑,夏日傍晚的微风是如此的轻柔。 想起了跟着两个哥哥去湖抓鱼,哥哥每抓到一条就扔到岸上,然后自己就高兴的鼓掌。 想起母亲晚上坐在煤油灯前,一针一线的缝补着衣物,嘴里埋怨道: “宠的像个男孩子一样,以后怎么嫁人?” 而父亲则是回答: “不嫁人,我就养一辈子.....” 又想起了王伯半夜悄悄去外面给自己买烧鸡,小吃,瞒过父母蹑手蹑脚的送上楼,两个人关上房门不敢发声,一起偷吃。 ........ 痛苦在湘灵的心里被无限的放大,幽暗的空间让湘灵挣脱不得,逃脱不得,精致的头发丝混杂着泪水,沾满了灰尘。 痛苦的极致,就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但仍然用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沉闷的哽咽声,悲鸣声变成了低沉的阵阵咳嗽声。 汤皖站在门口,与湘灵一门之隔,自然听到了湘灵压抑的哭泣声,手举在半空中,犹豫了许久,也没有敲下去。 转身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重重的叹了口气后,盯着满目星河的夜色发愣,美丽的夜空只有幸福的人才配欣赏不是么。 当火终于烧破纸的那一刹,其实也是一种解脱,磨难并不会因为善意的谎言而随之变得更好;痛苦也不会因为不知道而慢慢消失。 汤皖突然想起以前小视频上一个足球解说:莫泊桑曾说过,生活可能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也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么糟,其实人的脆弱和坚强有时会超出你的想象,有时,可能脆弱的一句话就泪流满满,有时,咬着牙也会走很长的路。 本以为湘灵会嚎啕大哭一场,泪流满面的诉说着痛苦,但似乎与想象的不一样,湘灵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拿着棒棒糖炫耀的女孩了,也不再是那个话痨般无休止的女孩了,她把所有的痛苦埋在心里,说明她开始懂得了伪装,她开始长大了。 只是,这长大的代价未免也太沉重了,二十出头的湘灵应该会是莫泊桑嘴里的,咬着牙,也会走很长的路的那种人吧? 大牛悄悄的收起桌上的饭菜,又悄悄的擦干净了桌子,看着呆坐在湘灵小姐门前一言不发的先生。 而后只是撇了撇嘴,就去厨房沏了一壶茶,放在桌上,然后便去开始烧洗澡水。 等烧完了开水,发现热茶还是一丝未动,先生也还是呆坐在门前,于是便去了屋里拿出一件衣服披在先生身上。 不知多了多久,屋里渐渐没了声音,黑漆漆的一片,湘灵双手撑着湿乎乎的地面,慢慢坐起来,仔细的擦掉脸上的灰尘,泪痕。 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把披着的头发拨弄到耳旁,缓缓的走到床边,与黑夜为伴,枯坐着,只是枯坐着...... 等到东方拂晓的时候,房间里出现了一丝微光,湘灵勉强的站起身来,扶着床沿缓和了很久,等没了麻木感,才一步一步走向房门。 推开门来,便看到先生身上披着一件衣服,正趴在院里的石桌上睡着了,发出微微的鼾声。 湘灵先是把衣服等物品收拾好,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轻轻的开始梳洗,等一切都完成后,这时候天已经比之前亮了一些。 然后便看到大牛打着呵欠朝厨房走来,大牛开始生火,湘灵就在一旁看着。 大牛开始做早餐,湘灵就去往灶台里面添柴火。 大牛去刷牙洗脸,湘灵就去锅上照看着,一切都在无声的进行着。 看着湘灵小姐在默默地搭手,大牛也无甚多话,免得吵到院里熟睡的先生,等到早餐做好,天色已经大亮了。 汤皖左右摇晃着脖子,扭了扭腰,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便看到湘灵的屋门打开了,急切的朝房内走去,没发现有人。 正疑惑着,就听见湘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先生,是在找我么?” 汤皖蓦的转身,就看到湘灵手里端着早餐走来,衣服换了,头发也扎来了,露出光洁的额头,脸色却惨白的可怕,没有一丝血色,只有红肿的眼睛在告诉汤皖,昨夜湘灵经历了什么..... 走至桌边,看着湘灵轻轻放下一碗稀粥,汤皖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湘灵已经坐到对面,平淡的说道: “先生,吃完早餐再说吧!” 正文 第七十章、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加更五) , 虽然现在的湘灵让汤皖觉得特别的陌生,但却没有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看了一眼安静的坐在石桌前的湘灵,犹豫着便向厨房走去。 飞快的洗漱完毕,来到石桌前,稳定了一下心态,这才坐下来,正准备开口,便听到湘灵抢先说道: “先生....吃完再说吧.....” 这一刻,湘灵脸上既想得知又害怕知道的表情让汤皖看的个透彻,尽管她在强装镇定,但手指尖却在明显的颤抖。 汤皖没有再多说话,低着头,慢慢的喝着稀粥,也想多给湘灵一些时间,但一碗稀粥还是渐渐露出了碗底。 而湘灵此刻手指尖已经颤抖的可怕,汤皖踌躇间,便听到湘灵还是语气平淡的说道: “先生,我准备好了!” 一时间,话到嘴边,汤皖竟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就这么僵住了。 “我父母,王伯,大哥都不在了么?”湘灵冷静的问道。 汤皖点了点头。 “是许家么?” 汤皖点了点头。 “是脚盆鸡人么?” 汤皖怔了怔,还是点了点头。 “死因是什么?” “火!” 湘灵听到火字后,嘴角被咬的发紫,颤抖的双手也被从桌上拿开,可即使怎么强壮坚强,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流。 短暂的时间一晃而逝,湘灵又重新提着一口气,发颤的声音问道: “我二哥,还....还在么?” 汤皖迅速的点了点头,不过随后立马说道: “沪市来电,四人死于火灾,你二哥应该不在其中!” 湘灵这才缓慢的顿挫的吐着气,沉默着一会,突然站起来,往后退一步,郑重行礼道: “感谢先生几日收留,我想....我想我应该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汤皖急着问道。 “二哥给我留了钱财,我想自己去租一个房子住!”湘灵说道。 汤皖站起来,走了几步,才理智的说道: “现在沪市状况不明,万一他们寻来,你一个女孩子......” 哪知湘灵却条理清晰的分析着眼下的状况。 “先生不必有此忧虑,这点钱财他们还看不上眼,他们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接手我家的渠道,我一个女孩子,他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许世缥虽对我有意思,但沪市比我漂亮的多的是,他不缺女人的。” 听着湘灵冷静的分析,汤皖忽然发现,火车上的那个话痨女学生,大概已经死在了昨天吧。 “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湘灵继续有条有理道: “尽量先找到我二哥,而且我会三门外语,钢琴,可以当个老师,做一个翻译,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是啊,湘灵本身就是个学霸,以前她是个家境富裕的大小姐,有些事情不用自己动手就有人帮她做好了。 现在则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没有人护着她,社会让她明白了生活的痛苦,所以她必须选择自己坚强。 于是又问道: “那...许家.....” 湘灵看向汤皖,还是冷静道: “先生是怕我和我二哥一样,一时脑热回沪市找许家寻仇吧?” “先生不用担心,我不会送上门去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也是一样!” 听到如此回答,汤皖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是建议道: “租个离我和德潜先生近点的,东交民巷虽然租金贵,但有些人的手伸不到这里,有事也可以照应!” “好!”回答汤皖的依旧是冷静的不能再冷静的回答。 招呼大牛跟着湘灵一起出去租房子,留下一个空荡荡的院子和一个孤独的汤皖,正躺在躺椅上,问候这个世道的祖宗八代。 中午的时候,大牛和湘灵就已经回来了,看着躺椅上睡熟的先生,都没有吵醒,直到饭菜做好了,才轻轻叫醒。 午饭的时候,湘灵依旧是安静的,只是已经能正常的吃饭吃菜,倒是让汤皖免去了担心,心里想说些安慰的话,也终究没能说出来。 因为这个女孩子的坚强已经不需要自己来提醒了,她正在用她的态度与痛苦做斗争,汤皖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打扰她。 饭后,湘灵去房里提着衣服等物品,一步一步走向汤皖,郑重的低头行礼,道: “先生,我走了,租的房子在巷子的另一头,房里一切生活用品都买好了,感谢先生的照顾,我铭记于心。” 汤皖看着如此坚强的女孩,欣慰道: “走吧,好好的活下去,我会一直看着的。” 直到湘灵的身影在大门口消失了一会,汤皖才收回复杂的目光,在躺椅上躺了会,便又跑去了电报局,给沪市发了一封电报,拜托仲浦先生留意一下湘虎的消息。 这个夜晚,汤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原来杂乱无章的书桌,此刻也被摆放的整整齐齐,衣橱里的衣物也都叠的规规矩矩。 床上的被单也已经更换了,房内所有的物品都在告诉汤皖,这里曾经有个女孩子居住过。 短短几日,湘灵带来了叽叽喳喳,也带来了安静;带来的痛苦,也带走了痛苦;一切都已经回归平静。 躺在床上的汤皖,想着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事情,不由的用被子盖住了脸。 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代里,就像是一个把头插进沙子里的鸵鸟,以为只要不去招惹别人,麻烦便不会主动上门。 可只要生活还在继续,麻烦便会一直到来,所以,汤皖一把掀开被子,对着黑夜恶狠狠的说道: “我不要当一只鸵鸟了!!” 湘灵关起了大门,在院里的正中央,烧起了纸钱,昏黄的火花不断在跳跃,照亮了湘灵哭泣的脸庞,也照亮了四周阴暗的角落。 湘灵朝着沪市的方向,重重的跪下,低着头,不断的呼唤着父亲,母亲,哥哥,王伯的名字,慢慢的往火堆里添加纸钱。 心里不断的在祈祷: “二哥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纸钱烧完了,火苗自然也就没了,湘灵站起身来,看着只有点点火苗的灰烬,正在被微风吹拂着,残留的火星随着微风,环绕着湘灵慢慢转动。 湘灵的心灵防御终于彻底被击破了,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关爱。 湘灵期待的看向那随着微风环绕的残留星火,啜泣道: “你们.......终于来看我了么?” 直到星火完全消失,微风彻底散去,湘灵才擦着脸站起来,坚强的对着沪市的方向说道: “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正文 第七十一章、(求票) , 一块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汤皖睡的虽不似以往,却也是最近几天难得的一个好觉,伸着懒腰起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大牛早就已经做好了早餐,就等着先生了,还是一碗清粥,一碟小菜,滋润又舒坦。 边吃边拿起报纸,就看到所有的报纸上,都在醒目的位置刊登着这样一则新闻,《三十年挺直脊梁,百年为一等》,大号加粗的标题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然后下面详细介绍了汤皖在课堂上对欧洲局势的分析,对脚盆鸡人的阴谋论断,以及未来的预测。 经过白话文论战后,汤皖的名声已经在学术界无人不知,无人不了,这个月发刊的《年轻杂志》上也刊登了《环球地理》的两篇文章。 用白话文写的,通俗易懂,只要识字,便能看懂,尤其是里面介绍的知识,实乃大开眼界。 从南到北,似乎都充斥着汤皖的名字,所有都好奇,他凭什么敢如此猜测,凭什么敢对以后作出展望? 有的人嗤之以鼻,比如《字林西报》上有一篇英文评论就说:矮子里面出了将军,不过是刚剪去了辫子。 而有的人则是非常重视,大头的内阁成员徐卜五和杨杏城就汤皖昨日的言论,繁衍出了不同的看法。 杏城先生坚持认为: “此时当一切以内为主,稳定外部情绪,关键时刻,不容有失!” 徐卜五立刻反驳道: “r国不值得信,若鲁省真的丢了,r国在我国势力进一步扩大,后患无穷。” “南方那些人已经在行动了,这个时候在得罪r国,腹背受敌,如何能成?” ........ 坐在上方的大头最近烦心事特别多,国内民怨四起,南方已经发出最后的号召,不惜一战,而外部脚盆鸡人虎视眈眈。 他何尝不知道脚盆鸡人的阴谋,但是为了那个目的,仍然媾和,妥协。 听着下面的争吵,忍不住制止,看向了另一边的老部下。 “启瑞,你觉得呢?” “还是尽快参战的好!”避开了争论的中心,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大头听完怒气勃发,而后又无可奈何: “参战,参战,我不知道么,鲁省问题上,日本人的心思你又不是不明白。” “哦!对了,那个你老乡倒是看的透彻,可又能怎么样,我不是不想。现在南方也不让我省心。” 启瑞呵呵笑道: “我也是最近才听说了,我这个老乡,还是有点水平的!” “他昨天在北大上课说的话,我特意打听了,一针见血啊!” 杏城先生仔细想了想,道: “你那个老乡,和章枚叔的几个学生走的近,不是什么好事!” 一提起章枚叔,大头的心就感到痛,脑袋烦闷,骂道: “这个老匹夫,恨不得早刮了他,好吃好喝供着,嘴巴都不干净。” “他娘的,给我一直关,关到他嘴不能动为止。” 启瑞摸了胡子不在意道: “一帮文弱书生能搞出什么事来,一竿子打死,倒是安静了。” 随后戏谑的看着杏城先生,道: “可你敢一竿子打死么?” “哼!!他们好好的搞他们的文化,只要别张着嘴乱喊就行,否则就断了经费,吃我的,还骂我,真当我袁谋人吃素的不成!!”大头恶狠狠的说道。 启瑞看了所有在场的人,沉静后,看着大头,真挚道: “就一定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大头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将近20年的部下,目光决绝。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诶.....” 启瑞最后一次鞠躬敬礼,看了看周围的同事,战友,老上司。 “启瑞感谢袁公照顾多年,今日感觉身体不适,恐怕无法再胜大任,请袁公批准启瑞回老家养病!” 大头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之前启瑞已经多次提出反对,但都被一一拒绝,念在多年相处的份上,随即摆了摆手,以示同意。 回到家的启瑞坐在椅子上,回顾起自己的一生,只是摇摇头,不作多语,拿起报纸便看到了自己老乡的,感慨道:我徽州人才辈出,汤皖之...... 一上午的时间,汤皖都在院子里待着,把所有的报纸包括近几天的,从头到尾全部看了个遍,深知国内局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南方和北方大战一触即发,可怜了老百姓又要受苦受难,r国人巴不得国内变成一盘散沙,拿下鲁省,直插中国内部,上可至首都,下可至沪市,金陵。 随着局势进一步紧张,汤皖发现最近首都的物价已经上涨了很多,就以发电报为例,时隔一天就已经每个字涨价一分。 等到大牛把午饭做好,便看到两个身影直往门里钻,来人正是几天不见的迅哥儿和钱玄,两人像是逛自家院子般的,往石凳上一坐。 迅哥儿撩开袖子,朝着厨房喊道: “大牛,添两副碗筷!” 给汤皖看傻子,一屁股做起来,怨气道: “诶呦,两位忙人,掐着点来的?” 迅哥儿接过碗筷,也不说话,抄起筷子就吃,倒是旁边的钱玄撇着嘴笑。 “怎的?豫才骂战骂输了?”汤皖问道。 “哈哈哈哈.......”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钱玄立马忍不住,发出笑声。 刚吃进嘴里的菜,迅哥儿被气的一口吐出来,歪过头去,嘀咕道: “这水一浑,什么烂婊子的黄鳝泥鳅就都冒头了,一棍子打又打不死,只能看着在兴风作浪,恶心人。” 然后又看向碗里吐出来的菜,骂道: “明明人不在,却还能浪费我的粮食,还是有本事的。” 不知道为何,看见迅哥儿吃瘪,汤皖就特别开心,朝着厨房大喊: “大牛,上酒,给豫才先生助助兴!” 迅哥儿闻言,看着两个幸灾乐祸的样子,气的头一歪,不理会,自己跟自己生气! 几杯酒下肚,迅哥儿气倒是消了些,盯着院子里看,半天没看到人,疑问道: “湘灵人呢?” 不提还好,一提汤皖就来气,指着两人鼻子就指责道: “说好的一同担责任的,结果人呢?” 迅哥儿和钱玄相互一对眼,知道事情应该是出了,自知理亏,于是举着个杯子,诚心的敬酒。 “用我家的酒来给我赔礼,然后用我家的砖头砸我家的门,想得美。” 说到这里,倒是好解决,钱玄豪迈道: “首都任何一家,你说了算!” 一想到吃烤鸭,汤皖就汗毛竖立,浑身炸毛,每次吃烤鸭必出事,想了半天,才道: “去太炎先生那里,好久没去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三人打赌(月初求票) , 迅哥儿这人只要喝酒,总是要说一些事情的,所以不等汤皖吩咐,大牛就已经搬个小板凳悄悄的待在大门边了。 猛的一口干完一杯酒的迅哥儿,被酒精刺激的直皱起眉头,好半天才平复,往嘴里随便扒拉一口菜,便开始骂道: “还不如去菊长那里喝茶的好,别看现在是在喝酒的,无非就是大号的喝茶,这鸟世道,没个讲理的地方。” 钱汤皖自然知道迅哥儿说的是何种意思,不免感同身受,最近整个华北的报纸上,除了某些个别的报纸,比如《大公报》,敢稍微踩一下404的边缘。 其他无不在粉饰太平,装聋作哑,又或者溜须拍马,总之一副乱糟糟的模样,让人看的实在是心烦意乱。 也亏得迅哥儿和钱玄这样的喷子,实在没地方发泄,只能找一些小鱼小虾撒气,不禁苦笑道: “豫才啊,你该和苏东坡对酒吟诗,各地都逛一圈,说不定也能名流千古。” 迅哥儿还以为汤皖在嘲笑他呢,正准备要冷嘲热讽一番,便又听见汤皖黯淡的说道: “咱们这些文不成,武不就,上不了台面的人,人家如何放置于眼中?得像太炎先生学习一二,该骂骂,该喝喝,工资还拿的比咱高,你说如何与世道讲理?” 这会儿两人是听明白了,但是转念一想,这种话不应该从汤皖这般人的嘴里说出来啊,便疑惑的看着。 “哼哼.....” 汤皖苦笑一声,自然明白俩人眼神传达的疑惑之意,也不多说,便拿起个酒杯,小酌一口,悠悠然道: “这个社会,本质上乃是一个吃人的社会,吃人的其中一条规则便是大鱼吃小鱼。” 随后委屈着, “我这条小鱼,便一直被欺负,是人是鬼都吃肉,只有汤皖在挨揍!!” “哈哈哈哈.....” 迅哥儿和钱玄当即都笑出了声,钱玄捧着个肚子,哇哇大笑,挖苦道: “现在谁人不传你汤皖之是个心胸豁达之人,谁敢找你麻烦,动不动就要打赌要人裸奔的!” “诶呦...笑死我了,你到底是咋想的?” 说到北大裸奔这个事件,那影响力太大了,不但被有脸有皮的人物广为流传,就连市井小贩也都津津乐道。 得益于最近的报纸不敢踩红线,就纷纷报道起北大裸奔的事情,毕竟八卦谁不爱看。 迅哥儿则是从笑声里冷静下来,暗道一声不好。 “这以后不敢与人打赌了,动不动就裸奔,都拜你汤皖之所赐,开得好头,当青史留名。” 汤皖脸都黑了,气愤道: “他们敢找我麻烦,怎的,我就不能绝地反击?任由他们欺负?” “所以不怕死了?”钱玄突然来一句。 气愤突然变得尴尬,汤皖刚提的一口气,眼见着就要没了,幸亏迅哥儿及时插嘴道: “诶,德潜,对新人态度友好点,还是要以鼓励为主!” “何为新人?”汤皖呆呆的问道。 迅哥儿却是在此刻突然装起来了,举着一杯酒,就得意道: “毕竟我们德潜是进去喝过茶的,投名状对你来说,过于神圣!” 汤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然后恍然大悟,这不还是怪挖抹角的说自己怕死么?顿时一个点子出现在脑海里。 佯装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都拍的生疼,斜着眼怒看两个正在偷笑的家伙。 “打个赌如何?” 迅哥儿和钱玄一听到打赌,立马停止偷笑,警惕道: “先说说赌注是什么?裸奔的事干不来!” 汤皖狠狠的鄙视了一眼,道: “低俗的人叫裸奔,文化人都叫行为艺术。” 迅哥儿脑子一转悠,决定还是不耍嘴皮子,毕竟吃过亏,开门见山道: “赌注是什么?” “古有桃园三结义,我输了作小,我赢了作大!”汤皖说道。 这下子可是激起了两人的胜负心,钱玄拍板决定,说: “怎么赌?” 汤皖则是轻飘飘的说道: “赌我发表一篇文章,马上就有人来恭敬的请我喝茶。” 明摆着就是要恶心一下钱玄和迅哥儿,因为他俩上回喝茶是被强行撸走的。 俩人仔细一琢磨,被请喝茶倒是简单的能做到,但是要被恭敬的请喝茶,确实很难办,搞不好就得喝一辈子的茶。 但是又不能认怂,毕竟得要面子啊,何况赌注又不是行为艺术,就在这犹豫间,便又听到汤皖贱兮兮刺激道: “敢不敢接,别连程含长先生都不如,人家老先生可是敢当着那么多人面,硬接的,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钱玄这小爆脾气,哪能受得了这般刺激,直接道: “我们俩接了!” 迅哥儿睁大了眼,我都没说话,咋又给我把·主做了,急忙道: “第一,要发表文章,第二,恭敬的请,第三,不能违反社会道义。” 汤皖自然明白迅哥儿的第三点,无非是怕汤皖给某人拍马屁,随后果断答应。 三人一起喝完一杯,便算是赌约已成,不能反悔的。 无论迅哥儿和钱玄怎么旁敲侧击,汤皖就是笑笑不说话,摆出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是的,汤皖从昨晚开始便已经想明白了,该来的事情是躲不掉的,面对这个乱糟糟的社会,应该要发出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刚好还有两条鱼儿送上门,索性一并收了,一想到迅哥儿和钱玄以后叫自己大哥,心里就忍不住乐开了花。 吃完中饭,连茶水都没喝一口,迅哥儿和钱玄俩人被汤皖无情赶走,惹得两人一肚子不痛快,临走时,还故意嘲讽道: “你那字实在没脸拿出去见人,你说我来执笔。” ....... 没了两人的唠叨,院里一下子清净了许多,汤皖脑子转的飞快,一下午,一边查阅资料,一边写写停停,修修改改,直到傍晚才写完,然后连忙让大牛寄出去。 估摸着一下时间,报社明日收到,后日刊登,约好了明日要去龙泉寺,两者时间刚好错开,互不耽误。 又趁着天还没黑下来,赶紧去之前的那个农家弄了点臭腌菜,毕竟太炎先生独爱这一口的,可不能忘记。 一圈跑下来,直到天完全黑了,这才带着一小坛子臭腌菜回家,路上跑的急,撒了一点出来,那滋味,谁闻谁舒服。 还没吃饭,便着急去洗澡,一出来就看到大牛手里拿着一张纯英文报纸和一张写满了中文的纸张,疑惑的看着大牛。 “湘灵小姐刚刚来过,说是这个报纸在讲先生坏话,让先生看一下。” 正文 第七十三章、时隔两月 , 汤皖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没有和洋人打过交道,更别提发生争执了,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连头发都忘记了擦,就急着接过来,往房里走去。 《north china daily news》,汤皖按照自己的翻译小声念叨出来:中国北方每日新闻,心里不住的想,莫非是哪个不出名报纸蹭自己热度? 至于报纸的正文内容,汤皖则是完全看不懂,便拿起湘灵的翻译稿来看,不得不说,字写得好就是看的赏心悦目。 字迹娟秀的小楷书,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没有一丝杂乱的感觉,这是汤皖羡慕不来的,迷恋的浮想联翩一下。 待读到正文时候,不禁发出“咦”的一声,怎么是《字林西报》?这个翻译感觉没有一丝联系啊? 再然后读到下面的新闻标题《三十年还是三百年》,等把全篇翻译稿看完,气的汤皖“啪”的一下把翻译稿拍在桌上。 把写这篇文章的撰稿人——jhon,死死地记在心里。 这篇报道先是简单的介绍了自己上课的内容,包括对目前中国参战的分析,着重介绍了汤皖关于四十年挺直脊梁,百年为一等的预测,最后也来了个预测,只不过不是四十年,而是四百年。 满篇文章充满了歧视,侮辱和嘲讽,没有一丝丝的尊重,《字林西报》可是所有外国驻中国外交官人员每日必读的报纸,影响力极大。 待怒气逐渐消退之后,汤皖开始酝酿该如何还击,心里却忍不住骂道: “你丫的y国,不久将来就要被d国揍得满地找牙,从日不落帝国变成了二等国;而三十年以后,c国敢在朝鲜半岛横扫十八个堂口。百年后,更是拥有世界三大真理之一。” 拿起笔就开始写,从y国的发家史开始写,并且预测日不落帝国的海外殖民地将要遭到东亚一哥的挑战。 而r国人是非常善于隐忍的,而且还善于学习他国的强处。 欧战如今打的如火如荼,但是r国却在东亚稳定发育,等欧战打完,r国必将在东亚崛起,开始全方位挑战y国的地位。 所以y国在华利益将收到r国的严重威胁,比如,中国山东鲁省的权益如果全归r国,将进一步做大r国的势力。 总之,便是使劲的看低y国,卖力的看涨r国,至于最终会有如何效果,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刚写完的稿子,汤皖心里颇为满意,先来一招祸水东移,然后在配合接下来,后天的一篇文章,整一套组合拳,给r国添添堵,给约翰牛上上眼。 朝门外喊了大牛一声,嘱咐把稿子送给湘灵,便又去了院子里,沏上一壶茶水,晾晾头发。 次日一大清早,汤皖就醒来了,招呼大牛去菜场买点菜,毕竟太炎先生不吃公家饭,免得一行人只能吃大米饭拌空气。 刚用完早餐,就看到钱玄和迅哥儿俩人拎着东西从大门进来了,刚好这时候大牛也提着一篮子菜回来。 中国人有个习俗,拜访长辈一定要趁着早上去,不能超过吃饭的时间,从古流传至今。 几个人走到巷子外,叫了几辆车,带上买的礼物等,浩浩汤汤的朝龙泉寺前行。 时隔两个月再来,无疑轻车熟路了许多,一路上的风景直往后退,一个小时多点就到了。 树还是那颗大树,台阶还是那些台阶,守卫却不是大牛和四斤了。 一想到四斤惨死在平津,汤皖本来愉悦的心情一下子就消散了,大牛则是低着头,拎着菜篮子和腌菜坛子,亦步亦趋的跟在汤皖身后。 向守卫提交了凭证后,一行才得以入内,先是穿过大殿,走到后面厢房区域,再走过一条长廊拐个弯就到了太炎先生居住的小院。 一行人还未进门,就听到太炎先生已经骂了起来: “汤圆呢?赶紧端上来,他什么时候身死道消,我就不吃这汤圆!” “等到那天,老夫亲自掀他的棺材板!!” ........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听着太炎先生中气十足的叫骂声,汤皖笑道: “今天这骂声比上一次来,要响亮不少,看来先生日子过的不错!” 但迅哥儿却是沮丧道: “我等愧为先生弟子,没有继承先生的优良传统,惭愧呀!” 汤皖轻轻拍了拍迅哥儿肩膀,安慰道: “豫才啊,毕竟太炎先生独一位,其他敢如此的都去喝茶了,留着有用之躯,来日另有他用的。” 推开门便看到太炎先生正坐在桌前,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吃东西。 见学生来了,立马放下手里的勺子,难得的露出笑容,招呼道: “哟!!来啦,皖之也来啦,赶紧坐。” 一行人先是郑重行礼,然后才开始落座,待汤皖走进一看,这不就是元宵么,又不是过年过节的,太炎先生吃这个干嘛? 见汤皖迷糊的盯着汤圆看,钱玄道: “元宵没见过?” “见过啊,元宵不是正月十五才吃么?”汤皖疑惑道,刚说完就立马反应过来,“元宵”通“袁消”,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钱玄直接笑骂道: “皖之这半吊子水准,也不知道怎么当上北大教授的!” “我教的国际关系,又不是咬文嚼字,能听懂就行。” 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空气中干燥的很,院里两旁的树叶也都变黄,开始下落,倒是把院墙边上都染上了黄色。 来人一进门就开始拌嘴,倒是让平时“清净”的小院顿时变得颇有生机,连带着太炎先生在一旁露出欣慰的笑容。 看着自己的弟子们欢笑打趣,太炎先生真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老了,没有了年轻时的心高气傲,也没有敢把天捅破的胆气了。 正当太炎先生感悟时,便听到钱玄说道: “作为北大教授,水平虽不能出类拔萃,那也得登堂入室,乃是基本功。上回程含长是历史系教授,让你占了便宜;要是像豫才这般的,怕是要出丑。” 虽然明知道,被钱玄嘲笑了一番,但这些话句句都是直指要害,汤皖想说些什么,又无可奈何,只得闭口。 太炎先生招来侍者道: “沏一壶茶。” 然后若有所思道: “皖之在北大的事,这几天报纸我都看了,说的极好,国际关系一科有其独到之处,于国之责任者而言,更是重中之重。” “我们这些咬文嚼字的,真正于国难当头,却是丝毫帮不上,百无一用是书生呐!!” 正文 第七十四章、麻将桌上无师徒 , 太炎先生一开口,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百无一用是书生,看似是自嘲,何尝不是对现实的无可奈何呢? 别看那些人,每天张口道义伦常,闭口家国天下,言行举止,温文尔雅,一旦见有利可图,马上就更换旗帜。 说到底,一方面是糖衣炮弹太诱人,另一方面则是刀子太硬,脖子太软,历朝历代以来,这类人从未绝迹,也不是现今才出现的。 所以把所有的责任担到“书生”身上,是不恰当的,追根究底,还是软脊梁的人多了。 看着默默无语的众人,汤皖打岔道: “大牛,把菜摘了吧,中午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大牛“嗯“的一声后,就拎着菜篮子往厨房走,太炎先生这才注意到,看着大牛的背影,问道: “我记得当时还有一个四斤,怎么今天没来?” 走在半道的大牛先是顿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加快往前走。 汤皖等大牛消失了,才一一告之道: “两个月前,四斤死在平津了,大牛连夜来我这里避难,我见可怜,就收留了!” 微风把地上的枯树叶吹的打着转儿,发出细小的“滋滋”声,像是晚秋对着夏日诉说着离别。 太炎先生听闻后,不禁眯起了眼睛,那个有些害羞,破军帽总是遮住脸的小兵,依稀像是站在院里,紧张的不敢坐在椅子上。 “若是他日凌霄去,大梦已是百年回。” “诶.....富命穷命,不公平呀.!!” 迅哥儿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 “有凌霄宝殿,自然就有阴曹地府,等我下去了,非得问问阎王,投胎可是有讲究的?” “别等啊,现在就可以下去。”汤皖答道。 “扑哧!!” 本来肃静的场面,汤皖一说话,气氛立马就不对了,惹得迅哥儿说道: “来!!一起下去逛一圈。” “你就放心德潜胸口挂着你的照片到处走?”汤皖又问道。 钱玄一听就不乐意了,道: “怎么,对我不放心?” 便听到汤皖嘲笑道: “不过脑子,仅凭双手做事的人,怕是我和豫才的照片要陪你喝一辈子的茶。” 听的太炎先生云里雾里的一脸懵,直到钱玄解释了一遍才明白过来,本以为也就一笑了之,没想到太炎先生却是严肃的批评了钱玄和迅哥儿,道: “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 “书都白读了?” 钱玄当即就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先生,汤皖一看立马替钱玄解释道: “太炎先生,德潜的意思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哪知先生听完,气的站起来,照着钱玄的小腿就是一脚,怒道: “我之岁数便是赚的,你的路还长的很,别整天莽莽撞撞做事不过脑。” 钱玄惊的眼珠子都瞪直了,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却被汤皖抢先开口道: “先生,钱玄还想问,是不是他到了你这岁数,便可以了?” ....... 钱玄蹭的赶紧给先生低头行礼,指着汤皖就忙解释道: “先生,我没有,不是这个意思,他胡说的。” 给旁边喝茶的迅哥儿笑的一口吐出来,连忙抹了一下嘴,补充道: “先生,德潜大概就是皖之说的那个意思,之前说他来着,听不进去的。” 钱玄都不敢相信,迅哥儿为了撇清自己,光天化日之下,就当众插自己刀子。 太炎先生一眼横扫向迅哥儿,呵斥道: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完就气呼呼的往房里走,留下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不久,便看到太炎先生手里抱着几本书,出来了,往桌上一放,对着汤皖说道: “还有你也是,别幸灾乐祸,都大学教授的人了,写得一手螃蟹字,不嫌丢人么?拿回去好好练练,还有中文注释也得看完,下回来我要当面检查。” 汤皖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立马变成猪肝色,只得站起来,行礼道: “谢谢先生!” 牛逼轰轰的白话文三人组,此刻在太炎先生面前乖得像个孩子一样,大气不敢出。 不知什么时候起,钱玄悄悄溜到汤皖身后,对着汤皖的小腿窝子就是一脚,没注意的汤皖“啪”的一下就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汤皖刚想站起来,就听到太炎先生郑重道: “下个月再来,我亲自作考,若是不过关,你带来的六礼束脩就算没收了。” 还好汤皖反应够快,借势行了一个跪拜礼,道: “感谢先生教诲!” 见收了一个徒弟,太炎先生也是心情大好,不过确实装作严肃,道: “桌子搬出来,摊子支起来,麻将桌上好好教教你们做人的道理,别哪天进去喝茶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三个人赶紧起身去房里,搬桌子,板凳,和拿麻将,就在院里打起了麻将! 麻将开始前,太炎先生手握筛子,道: “麻将桌如战场,心智和手气缺一不可,今日桌上没师徒,为师一个月500大洋,凭本事来赢。” 太炎先生是打定主意要通过一场麻将来好好教育几位弟子,免得社会上行走,吃了大亏而不自知。 先生坐上,汤皖坐下,钱玄和迅哥儿居先生左右,既然先生已经发话了,自然是不能留手的。 一圈过后,汤皖胡了两把小牌,先生胡了一把大牌和一把小牌,钱玄和迅哥儿光是陪跑了。 几圈过后,太炎先生已经把三位弟子的大牌风格摸透了,加上今天运气相当的好,坐在下手的钱玄就倒了大霉了,一张都吃不到。 八圈打完,迅哥儿输的最惨,钱玄次之,汤皖赢了少许,总的结果不出太炎先生所料。 刚好大牛也做好饭了,先生把牌往桌子中间一推,道: “不打了,吃饭!” 又转个身去房里拎出一瓶酒来,对着三位弟子说道: “先想想,为什么胡不了牌,想通了,再吃饭!”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皆不知为何。 正文 第七十五章、先生的叮嘱 , 等到大牛上完最后一个菜,先生慈祥的说道: “大牛,来上桌吃饭。” 大牛死命的摇着头,脸上露着憨笑,飞快的跑进厨房端着一碗饭,夹了点菜,就坐到院子门口,边吃饭边盯着两边。 “哈哈哈哈....” 先生无可奈何的笑着,见如此,便随大牛去吧,然后看向桌上的三个人,面色凝重,只是自己给自己倒酒。 等到太炎先生一杯浊酒下肚,三个人却还是没怎么想明白,见如此,先生只得放下筷子,忽而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三个弟子。 “都说说,可有想到什么地方?” 三人知道,先生是想通过一场牌局,以此来说明一些事情。 迅哥儿说道: “做大事者,应当审时度势!” 汤皖道: “明哲保身之余,才可做大事!” 钱玄道: “做大事着,自当从一而终!” 太炎先生欣慰的笑着,却也摇了摇头,放下杯子,只是轻轻的说道: “和你们说说我以前的一些事吧....” 看着眼前的三人,渐渐不禁的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啊,那一年他们无所畏惧,那一年他们生如夏花之绚烂!! “97年6月,药罐子运动,本以为药罐子破了,补好就行,哪知这破罐子到处都是洞啊....补好了这个洞,马上又出来一个洞。” “呵呵.....” 说起这个,太炎先生苦笑着,布满皱纹的眼角,像是在凝望着时空,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18年前的那个夏日。 “我命大,逃到了脚盆鸡,复生先生却不愿意,非要慷慨赴死。” “复生先生啊,‘卓厉敢死’,我不如他啊.......” 一杯浊酒,一座寺庙,一个小院,三个后来人虔诚的听着先生默默诉说着过往,虽寥寥数句,言辞不多华丽,但却一下子把众人带进了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里。 太炎先生手拿着酒杯,张着迷蒙的双眼,浅饮一口后,闭上了开始逐渐浑浊的双眼,似是在为那一次的退后忏悔。 而后猛的张开双眼,凌厉渗人,道: “既然着破药罐子补不好,那就换一个,在03年,我又写了一篇《歌名序》,然后被捕入狱,相比较于他们,我还算幸运,又保住了一条命。” 说到这,太炎先生颇为不屑,接着说着: “出来后,看到那帮人还要修补破药罐子,于是在06年,一气之下去了脚盆鸡,便开始大骂他们。” 太炎先生此时已经怒的不行,嘴角抽动,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声叹息,眼角已经渐渐变得湿润。 “一直到破药罐子被扔了,我才回来,那年是11年,本以为一切都能变好,没想到13年得尊先生遇害了。” “我们好不容易把破药罐子扔掉了,换了个新的,哪知道竟然有人还想用以前的破药罐子熬药?” 咬着牙关,看着三个学生,但是两行浊泪却悄然而出,而后颤颤巍巍道: “这个破药罐子不彻底扔掉,我死不瞑目啊......” 汤皖跟着钱玄,迅哥儿站起身来,恭敬道: “谨记先生教诲!” ......... 太炎先生就着两行浊泪,缓缓饮下半杯酒,紧闭的双眼久久才愿意慢慢睁开,继续道: “德潜性子刚烈,脾气倔的像头驴,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干到底,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是智慧,这是傻!” 钱玄站起身来,弯腰敬礼道: “负先辈之余烈,自嗣同先生始,不惧留血,亦不回头!” “哈哈哈哈.....” 太炎先生看着钱玄像是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般么,然后看向迅哥儿,担忧道: “你本是学医,后改学文,那时我问你为什么要弃医从文,你说医者只能救身体,文学可以救思想。” “你的思想便如那高飞于天穹的苍鹰,一眼就能看穿这世间的肮脏丑陋,但只要一抬头,世人便能发现你,可没有人能一直高悬于苍穹的啊!” 迅哥儿怡然不惧,道: “高悬于天便是最好,我要默默伴随这世间的先驱者,若是他们迷失了方向,抬头便可看到我,继续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行。” “哈哈哈....好!” 太炎先生满目欣赏,然后又看向汤皖,道: “皖之是最稳重,没有老年人的浑浊之气,却也不够青年人的朝气,如此想来,便是最好不过吧!” 汤皖郑重的行礼道: “先生,这世间所有的人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若是有一天,那束光照亮了我,我想我会披着光芒向前走的。” 太炎先生,迅哥儿和钱玄都自发的鼓起掌,这已经不是他们印象里的那个“怕死”的汤皖,他开始尝试着往有光亮的地方走,总有一天光会照在他的身上。 湘灵的经历其实给了汤皖一个巨大的打击,混乱的世道从来都不允许有人安安稳稳过日子,你越是在乎的东西,越是容易被掠夺,所以汤皖决定是时候做点什么了,这就是所谓的觉醒吧。 太炎先生由衷的感到慰藉,最后才缓缓道: “我这喜欢骂人,也骂了一辈子人,骂过那个女人,骂过皇帝,这世间就没有我不敢骂的人,如今也依然骂.......” 说到此处,忽然沉重道: “骂着骂着就发现,先于我之人大多去了,与我同行之人也不剩多少,而你们.......” 直至此时,三人才恍然大悟,太炎先生只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已。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共同起身道: “我等时刻铭记先生之言,” 得到了三位学生的保证,太炎先生似乎放心了许多,送算是露出了点笑容,招呼道: “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今日是皖之带来的菜,放心吃!!” “哈哈哈.....” 几个人都伸起筷子,大口吃着菜,两杯酒之间,便刻意的避开了之前的话题,聊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说着说着便又聊到了汤皖的国际关系课程上来了,太炎先生问道: “我在报纸上看到,皖之你在课堂上说:三十年挺直脊梁,百年为一等,可是...框人的话?” 钱玄和迅哥儿也是同样期待的看着,汤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一句话,会牵动这么多人的心。 于是摆正态度,端正坐姿,郑重的说道: “我说的三十年挺直脊梁,百年为一等,不是框人的话,乃是根据现今状况推测出来的,并非空穴来风之词。” 正文 第七十六章、《震惊:脚盆鸡的阴谋》 , “关于书中的代称,可以想了解的可以查一下,我就不一一赘述了!!” “三十年挺直脊梁,百年为一等!” 这不是一句空话也不是一句谎话,这乃是已经实现的话,所以算不得吹牛,也算不得蛊惑。 所以当这些话从汤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显得特别轻松和从容,理所应当一般。 但太炎先生,迅哥儿,和钱玄可不是这样,他们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片黑漆漆的夜色,他们每个人甚至都做好了随时喝茶的准备。 他们本来是在黑暗中艰难摸索着,这时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光亮,宛若溺水窒息之时被人拉上岸,可想那时的激动,那时的欢乐。 太炎先生浑浊的双眼在那一刹那变得如此的明亮,明亮的里面又映衬着丝丝火苗,在燃烧,在跳跃,在随风摇曳。 沉寂许久,才稳住的心神,压抑着内心激动道: “皖之,你且说说.....是如何推测的?” 迅哥儿和钱玄也都沉默着,放下手里的筷子,在期待着,在盼望着。 这个民族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屈辱,太多的磨难,突然有个人告诉他们,只要三十年,就能挺直腰杆子,这如何能让他们抑制心中的激动之情。 汤皖仔细的梳理了一下脑子里的思路,想来想去,还是无奈的使用了春秋笔法,直接告之后世进程显然是行不通的。 “我推测有四!” “一、从三皇五帝开始,到始皇帝横扫六国后,大一统思想便自此贯穿整个中华文明数千年。 从秦开始到如今,大一统的时间超过一千多年,占据绝对优势。 历史上分分合合数次之多,最终的目标都是追求大一统,便如现在,也是一样。 从历史的规律来看,第一个百年就要结束了,因此我推测还需要三十年左右,中华民族必将又一次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历史的洪流是不可能被一时宵小阻挡的。 二、每当中华民族生死悠关之际,中国人的创造性都会被无限的激发,有志之士都会去用不同的方法去救它。 无数次的尝试后,一定会有一次是正确的,所以那个找到正确方法的人,便注定要成为那个时代最伟大的人。 三、中国人面临绝境所迸发出的战斗力,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都无法比拟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是刻在中华文明里的印记。 国难当头的那一刻,便是四万万同胞放下成见,拧成一股绳的时候,因此任何屈辱磨难都会被跨越。 四、我浪迹于世界诸国数年,发现唯有中国人最勤奋,刻苦,隐忍。 当国家实现大一统,外族夷祸去除,我敢断言,中国人只需三十年便可走完西方列强百年路程,因此我推测百年可为一等。” 这个答案是汤皖对着历史答案反向推导得出的,虽然不具备完全的说服力,但想来也说的过去的。 “啪啪啪.....” 迅哥儿和钱玄踌躇间,慢慢送上了掌声,虽然只是推测,但终究还是有可能实现不是么? 可太炎先生却越听越觉得有希望,源于来自心底的振奋和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嘴里不断念叨着: “是啊,一个百年就快要到了,可我还能等到那天么....” 人有生老病死;花有盛开凋谢;月有阴晴圆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但汤皖还是嬉笑道: “先生只要不动不动生气,张口骂人,便一定能看到。” 就是这么一句话,惹得太炎先生哭笑不得,笑骂道: “什么时候他死了,我就回老家,再也不骂人,静等三十年之期限。” 说完便一口喝掉半杯酒,豪放道: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我不但能饮酒,还能大口吃饭。” 又朝着大牛喊道: “给我来一碗饭,盛满了。” 大牛调个头就往厨房跑去,不一会儿就端满满的一碗饭走来,先生也不推辞,边笑着边大口的吃米饭。 午饭过后,稍微停了一会,汤皖三人便离开了龙泉寺,往回走,路上钱玄突然问道: “那个赌约,什么时候兑现?” 汤皖没有急于回答,倒是卖起了关子。 “明天就能知道答案!” 这又引起了两人的强烈好奇,不断的询问,而汤皖一言不发,只是用神秘的微笑回应。 自打回家以后,整个下午,唯有一壶清茶和一方石桌陪伴汤皖,写了会教案,看了会报纸,时间过得飞快。 而正是这个下午,平津的大公报编辑部里,此刻却是已经吵翻了天。 总编问道:“皖之先生的这篇文章怎么看?” “写的是极好,白话文通俗易懂,而且很有见地。” “发还是不发?” “还是往后拖拖吧,现在关键时刻,如果.....”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特殊时刻,一旦这篇文章发出去,一定会招来责问。 “定然要发,皖之先生敢写,我们就要发,《大公报》一直都以敢讲真话著称,如何能违背这定下的规矩。” “可一旦发了,怕是要麻烦不断。” '''''''' 编辑部里争论不休,大家各抒己见,最后还是总编硬是拍下桌子,制止了争论。 “发!明日首页,皖之先生要寻麻烦的又不是那位,况且此等好文章,不发可惜了,有什么责任我一人担着!!” 于是第二天随着《大公报》送入千万家,摆上案桌,人们惊讶的发现。 近些日子,名声大噪的皖之先生竟然在此刻,突然向r国人开炮了。 文章的标题就是《震惊:r国的阴谋》,光标题就足够别树一帜,引人注目,基本只要看到这个标题的,都会忍不住去看这篇文章。 汤皖主要从以下三点出发,一步一步剖析r国人的阴谋的。 一、从r国的历史开始分析。 春秋时期,秦朝和两汉,魏晋南北朝时期,唐宋时期的中原王朝,都有很多人东渡日本,带去了中原王朝的文化,商业,耕作和军事技术。 在长达数千年的交往中,r国一直视中国为宗主国,向其宗主国学习,而宗主国也一直潜心教授,从未侵犯过r国。 正文 第七十七章、缉拿汤皖 , 反观近百年,宗主国国力开始衰退,r国便立马开始反噬,就像是闻到了血液的鲨鱼,张开血盆大口就上来撕咬。 由此可断定r国人实属于忘恩负义之辈。 从明治维新开始,r国便一直向西方学习,尤其是点到了r国学习的对象,例如:瑛国,珐国,霉国等。 第二,r国人有着强大的学习能力,明治维新后,r国国力快速提升,甲午一战,更是打败其宗主国,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此后便一直发展其军事装备,已经一跃为世界海军强国,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东亚一哥。 且r国本身为一个岛国,天然的对大陆充满向往。 如今对其宗主国的东三省虎视眈眈,在中部对鲁省垂涎欲滴。 如果再让r国得到中部鲁省,通过源源不断的掠夺其宗主国的财富,就能进一步提高其国力。届时东亚将再无他国立足之地,其他等国的在华利益,必将受到严重威胁。 甚至其宗主国,东南半岛,乃至印度都将会成为r国的殖民地。 第三,如今欧战正打的如火如荼,欧洲列强无法分心东亚,巨大的战争消耗让列强们国力不断损耗。 而r国自从宣布加入协约国后,并未给协约国提供任何实质性帮助,可谓心思不纯。 只是为了能堂而皇之的接手汉斯猫在东亚的殖民地,壮大自身实力。 并且r国其有能力向欧洲增援军队,却不肯出一兵一卒,反而阻挠中国派兵。 也不肯同意中国加入协约国,此乃居心叵测之举,甚至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反咬协约国一口,导致协约国欧战失败。 《大公报》是面向整个华北的一份大报,有强大的发行渠道,当这份报纸被送入千万户家的时候,所有看到篇文章的读者均纷纷陷入了思索之中。 文章中对r国的所有分析都是基于事实出发,没有任何捏造夸大的痕迹,由此得来的某些推测就变得更加耐人寻味了。 各国公使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份报纸,其中尤其以霉国,瑛国,珐国,皒国反应最为激烈。 r国反应激烈是因为这篇文章踩到了其尾巴上,踩到了痛点之处,而且对其的分析相当准确,与r国的未来发展战略基本吻合。 而瑛国,珐国则是对文中r国的威胁开始上心,认为这篇文章有很大的参考性和研究性。 而皒国则是对这篇文章的叙述深以为然,再加上之前日俄战争的失利,不禁联想到,若是再由r国安稳的发展下去,那么下一次日俄战争的局势会如何? 而国内的某些人则是对r国又增加了一丝忌惮,有二十一条在前,后有这篇文章的加持,r国的危险性进一步凸显出来。 这也是汤皖第二次进入了外国人的眼中,相比较第一次被《字林西报》侮辱,这一次显然值得深思。 当r国的公使第一时间读完这篇文章后,便立即向某人发起了强烈抗议,言辞极其锋利,言称对两国的关系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要求立刻捉拿汤皖,撤回这篇文章,并且还提出要求登报道歉。 大头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看着这篇文章陷入了纠结之中,道: “r国人要求捉拿汤皖,这件事怎么看?” 卜五先生看完后,质问道: “文章写的极好,对r国的分析十分到位,又并无虚构之意,用何理由捉拿呢?” “可是r国人言辞激烈,大有不抓汤皖,就闹大之意啊!!”大头陷入了烦恼之中,破口大骂道: “吃饱了撑着,好好搞他的文化不好,非要去得最r国人,那是他能得罪的么?” “值此之际,还是缉拿汤皖的好,不要给r国人借口,刚好也可以给那帮拿笔杆子的敲敲钟。”说此话的人叫李忠先,时任审计院院长。 “不妥,现在南方势力咄咄逼人,彩云省的那几个人,已经尾大不掉。况且汤皖此人名声颇好,乃是白话文运动标杆人物。本来国内民众情绪就极其不满,若是在此刻捉拿汤皖,怕是要激起民愤,谁敢担责?”卜五冷静的分析,并且质疑道。 “可若是不捉拿,r国人那边该如何应付?”又有人问道。 这是一个死结,汤皖就是瞄准了这个时机发表的,并未对国内有任何不当言论,且对r国的分析有理有据,无论是从国内的某些人还是民族大义的角度,都没有理由捉拿。 这乃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既能为这个国家做一些事情,又能顺便赢个赌约,收俩小弟,一石二鸟之计。 但r国人态度强硬,大头要想应付南方那些人还需要r国的帮助,一时让所有人都陷入的难处,无从下手。 大头烦躁不安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椅子就是一脚,怒道: “滚tm边子去!!!!” 随后对着众人道: “赶紧想个办法,应付了r国人!!” “还是抓了汤皖吧,先安抚好r国人。”有人道。 “我不同意,此事一个搞不好,就要出大事,汤皖抓不得,r国人不好得罪,国人就能得罪了?”卜五现在再次质询道。 大头脸色铁青,来回走个不停,心里既憋屈又无奈,哪还有之前强硬的样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得想个法子啊.....” 最后还是杏城先生上前一步,道: “r国人不是说要捉拿汤皖么,捉拿是肯定不能捉拿的,但是可以请来!” “请来?如何请?”大头急忙问道。 “听说他在北大教国际关系,那就以咨询国际事项为由,派人派车请他来,一来可以应付r国,二来堵国人的嘴。”杏城先生认真思虑道。 众人听闻后,觉得这个办法好,两边都不得罪,至少可以往后拖一拖。 与此同时,迅哥儿和钱玄看到文章后,第一时间就往汤皖家里赶,一进门就看到汤皖正在院子里悠闲的喝着茶,钱玄便急道: “皖之,你......” 汤皖连连示意两人坐下,喝口茶,歇息歇息。 钱玄哪里还有心思喝茶,忙问道: “r国人果真如你所言,有灭我中华之意?” 正文 第七十八章、上门“拿”人 , 从钱玄提出的这个问题便可以看出,此时的国人虽对r国有一定心里防备,但却远远没有提高到一定的程度。 甚至对于r国,国人还曾有过好感。主要源于《马关条约》签订后的第二年,第一批13名留学生抵达r国,开启了向r国取经的先河。 特别是日皒战争中,r国竟然战胜了老牌的世界强国,深深刺激了国人,一场“以日为师”的活动就此全面展开。 一批批留学生先后涌入r国,到11年留日学生累计达到4.5万人。其中不乏有头有脸的名人,比如太炎先生就曾避祸r国。 迅哥儿之前也曾在仙台学习医术,后来转而学文,其中有篇文章叫《藤野先生》,讲述的就是迅哥儿在日留学的经历。 而国人对r国关系的转折,便是15年大隈重信政府提出“二十一条”之后。 ‘二十一条’激起了国人前所未有的愤慨,也成了十几年后战争爆发的伏线。 “二十一条”的要求非常苛刻,暴露了r国攫取在华特权的野心,给中国民众以极大的震动和冲击。 汤皖就是想通过这篇文章,把脚盆鸡的所有阴谋全部曝光在阳光之下,提高国人的警觉意识,进一步加深对脚盆鸡的防备心理。 还有一方面,便是想通过此篇文章,提醒西方列强,希望在鲁省问题上能够争取到一些支持,毕竟能减少一些去欧洲的华工也是好的。 所以当钱玄提出这个问题后,汤皖言辞十分肯定。 “经过我的分析与推测,r国人确实有灭我中华民族之意!” 迅哥儿则是回忆起昨天的事,疑问道: “r国便是你昨日在先生那里说的‘外族夷祸’?” 汤皖点了点头。 “正是r国。” “可有后续论述?”迅哥儿又接着问道。 “还没写,但基本的分析和论述都在这里。”汤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是的,汤皖已经决定把一整套的关于r国问题的分析全部写下来,并且是从现有的情况出发,而且还要在课堂上把对日关系当做重点讲解。 一篇“震惊:r国的阴谋”又重新加深了国人对r国的愤慨之情,“二十一条”的余火再度烧起,最主要的便是这篇文章通篇白话文,通俗易懂。 白话文的威力在这一刻被彻底释放开来,走在大街上都时刻能听到有老百姓在议论这件事,茶楼酒肆就更不用多说。 国人有一个特制,国内再怎么争吵,争端,那也是关上大门自己家的事情;可一旦涉及到对外,则所有人的态度出奇的统一,放下内斗,一致对外。 因此,今日的首都,绝大多数人都是同仇敌忾,放下争执,一起唾骂脚盆鸡人。 而去请汤皖喝茶的车队已经出发,停在了使馆区外面,然后由卜五先生带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东交民巷里面走来。 有看热闹的便跟在后面,久而久之跟的人越来越多,人多口杂,便知道了有可能是去东交民巷抓皖之先生的,立刻就引起了敌意。 幸好卜五先生发现情况不对,及时解释道: “我们是去请皖之先生的,想咨询一下国际关系事宜的。” 有人带头质疑道: “带这么多人干嘛?” 卜五先生只好再度解释道: “是来保护皖之先生的,怕有宵小对先生不利。” 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到了地方,可是小小的巷子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民众。 门外乱糟糟的响动自然传进了院子里,汤皖笑着对俩人说道: “请喝茶的人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便传来了几声敲门声,打开门来,便看到门外站着许多人,敲门的乃是一个头发花白,根根竖起,颇有涵养的老者。 先是双方行礼,便听到: “可是皖之先生?” 汤皖点点头道: “正是,不知先生找我何事?” 卜五先生先是让随同来的人在门外等候,自己则是单独进了院子,这才说道: “鄙人徐卜五,皖之先生的文章写的极好,对制定国防政策有很大帮助,因此特冒昧前来拜访。” 迅哥儿和钱玄是知道先生名字的,立刻站起来,走过来行礼道: “卜五先生安好!” “你们俩就是章枚叔的弟子吧,我倒是时常听到你们的名讳,胆子可不小啊!!”卜五先生吹着两撇胡子笑道。 虽然汤皖不知道此人是谁,单就从迅哥儿和钱玄恭敬以恭敬态度对待,卜五先生想来应该不是坏人,便招待道: “先生请坐,喝一杯茶水。” 四人落座,待汤皖满上茶水,卜五先生浅饮一口后,又环顾四周看了看小院。 “皖之先生对r国颇有研究,对国际局势看法深刻,实乃大才,鄙人至今还未见国内有对此研究者,此次前来,便是想皖之先生移步一叙。” 汤皖仔细的思索着卜五先生话里话外的意思,想来应该与自己预料不差,但还是装作不知其意。 “哦?” “想了解哪方面?可直言,肯定如数奉告,不作掩饰。” 无论怎么劝说,汤皖就是不主动挑明,其实主要还是想了解了解r国人的反应。 可卜五先生也不敢妄言直说,怕引起汤皖的误会,认为是迫于r国人的压力,来捉拿自己的。所以便一直虚迂委婉,东拉西扯,意思不言而喻。 ........ 聊了一会,眼见就要到中午了,卜五先生见无果,这才无奈的把事情如数倒出,并且着重强调乃是去喝茶,就真的只是喝茶,不作其他。 汤皖沉默了一下,大概明白了,应该是r国给了某人极大的压力,而某人又不敢在此刻强行捉拿自己,只得派遣卜五先生前来,好声好气的劝说。 于是轻轻转动着手里的茶杯,似是而非的说道: “看来这篇文章是踩到他们的痛处了,哈哈....也好,便去喝一次茶,不让你们为难。” 见汤皖终于同意,卜五先生这才放下心来,忽而想到r国咄咄逼人的态度,只觉得屈辱的很,悲愤道: “诶....国立维弱,被欺负至此,实在是无颜面对,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皖之先生体谅。” 自己国家的公民被r国人逼着捉拿,乃是一件有辱国格的大事情,可在这个时候,大头不敢得罪脚盆鸡人。 汤皖挥手打断了卜五先生的讲话,虽然事情已经事情的进展与自己预料的分毫不差,但临了还是觉得心里窝囊的很,无其他言语表达,只是沉重声道: “走吧!!” 与迅哥儿和钱玄交代好一些事,便随卜五先生一同出门,围观的人见汤皖出来了,立刻蜂拥而起,里面还有一些老外夹在其中。 东交民巷本就是使馆区,一条长长的巷子从头到尾都是各国的驻华使馆,见一户人家大门前围着许多人,老外便跑来凑热闹。 有会国语的,便能知道原来这就是《字林西报》上的那个“预言家或者骗子。” 正文 第七十九章、再见菊长 , 汤皖是单独坐一辆车的,守卫士兵车辆将汤皖车辆夹于之中,前方有专人开道,倒是难得的体验了一把大人物的出门方式。 就差车顶放置一个大喇叭,车前插上一柄小红旗了,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不禁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索之中。 恍惚之间感觉到车辆停止的前行,等回过神来,便发现眼前之所有些似曾相识,片刻过后,便想起来了,原来是上回迅哥儿和钱玄喝茶的地方。 随着士兵拉开车门,汤皖移步下车,便看到卜五先生笑语道: “皖之先生,我们到地方了。” 汤皖四周环视一圈,不禁感觉缘分之神奇,低头行礼后,道: “劳烦卜五先生带路。” 一进门,汤皖就发现今天此地不对劲,比之于上次,凭添了许多守卫,后面都背着一把长枪,目不视移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 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机,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汤皖,开始有点不适应了,心理压力悄然上升。 卜五先生在前方带路,趁机回首偷瞥一眼,见汤皖虽脸色稍显严峻,但却无丝毫慌乱之色,不由得心里感到一些惊讶。 这里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乃是今日特地为汤皖所布置的,一方面是做样子给r国人看,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汤皖增加压力。 继续往里走,穿过一道岗位之后,便可以看见一条长廊,长廊的东侧乃是一块空地,后面便是一堵围墙,围墙的背面是一排监禁室,平时空空如也,今天却是关押了几个强奸犯。 两个士兵压着犯人的双臂,膝盖顶在腰部,强迫其正面朝下的趴在地上,另一名士兵则手持一条软鞭,右手腕部迅速发力,软鞭在空中打了个回,重重的抽在犯人的背部。 “啊!!” 犯人被这鞭子抽的发出重重的哀嚎声,这声音迅速越过围墙,传至长廊。 汤皖跟着卜五先生踏上了长廊,听着犯人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大哀嚎声,不禁心里起了嘀咕,不经意间侧视往围墙那边看去,慢了些脚步。 卜五先生回过头来,心里道这才是年轻人正常的表现才对,随后看向远处的围墙,解释道: “不过是几个南方的谍探而已,皖之先生不必惊讶。” 汤皖杵着眉头,没有多做言语,转过头来,只是道: “还请卜五先生继续带路!” 穿过长廊,忽而右转,又经过了一道岗位之后,走进了靠左手边的院子,汤皖回顾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路,不由的想到这地方是得有多大,一个院子挨着一个院子,要是放到百年后,不敢想象。 恍惚间,便听见一道熟悉的语音传至耳中。 “劳资日尼玛的!!” “原来今天要请的人是你啊!!” 菊长迈着几个重步子,走上前来,特意盯着汤皖的脸看,甚是怀疑,又拿起大巴掌拍在汤皖肩膀上,一脸惊讶的表情溢于言表。 “汤皖就是你啊,原来上回是框劳资的。” 一看是老熟人菊长,汤皖暗自松了一口气,却也是享受了一把菊长大手拍的肩膀生疼的待遇,迎面道: “菊长大人,上次迫不得已,还请见谅。” 围着汤皖又转了一圈后,菊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资料上显示汤皖是北大国际关系一科教授,白话文运动发起人。 还是个第一个敢正面硬碰r国的狂人,是的,现在私底下大家伙都这么称呼汤皖。 和之前那个胡校长的远方亲戚没有一丝吻合之处。 于是自然的睁大了眼睛,啧啧称奇道: “日尼玛的!!不错,不错,替我们徽州人涨了脸。” 另一边的卜五先生没想到这俩人还是熟人,却还是装作严肃道: “刘老五!!” “成什么样子,还不赶快让皖之先生进去!” 菊长侉着个脸,转向卜五先生,委屈讨好道: “五先生啊!” “劳资又不是没有名字,叫刘爱国,整天刘老五,刘老五的,显得我多没文化似的,这不成心让我在老乡面前丢人么?” 本来装作严肃的卜五先生,看着菊长那么大块头,委屈巴巴的样子,一时没忍住,笑骂道: “哪有文化人一天到晚把‘劳资’两个字挂嘴边的,赶紧招待好你老乡,再多废话,就送你去上课学习。” 菊长摸摸脑后勺,憨笑着道: “千万别送劳.....我去上课,嘿嘿....” 随后赶紧反应起来,语气严肃朝着院门外高声喊道: “守卫兵,给劳资四周看好了,别放一个人进来,有事请示!” 汤皖跟在卜五先生身后,走进了屋子里,迎面便看到一排高大的书架,上面摆上了许多书籍,一时好奇起来。 却听到卜五先生说道: “附庸风雅而已,让他看书比要他命还难!!” 汤皖算是明白了,随后看向屋子其他地方,就看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摆了一些像是刑具一样的东西,与整个房间的风格特别不搭,而后才恍然大悟。 菊长一面蹲在柜子面前从里面拿茶叶,一边张着嘴朝外面大喊: “守卫员,进来把家伙都撤了。” 而后又得意道: “五先生,还有老乡,今天你们俩可算有口福了,尝尝我老家的毛峰!” 菊长心疼似的取出一些放入玻璃杯中,然后又轻轻扎紧袋子。 冲入开水,入杯冲泡雾气结顶,汤色清碧微黄,叶底黄绿有活力,滋味醇甘,香气如兰,韵味深长。 当然这些汤皖是品尝不出来的,只是凑上去轻饮一口,便闻到一股幽香传来,倒是卜五先生恰似享受,怡然自得,品完一口后,长舒一口气,赞道: “不错,是正品黄山毛峰,这回总算尝到真品货了!” 菊长也学着卜五先生的品尝样子,品起茶来,刻意道: “我托一个老乡特意从老家带来的,还能有假货不成!” 卜五先生又拿起杯子品尝一口,享受道: “果然为十大名茶之一,名不虚传,下回你那老乡再回去,记得给我也带一些来。” 菊长拍着胸脯保证,下回一定记得多带一点来首都,品了一会茶,闲聊了一会,就看见卜五先生站起身来,抱歉道: “皖之先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只能托你老乡来招待了,等空了一定向您赔罪。” 汤皖也赶紧站起身来,连连致礼,推辞道: “不敢耽误卜五先生忙于国家大事,下次再续!” 待卜五先生走到门口,却不忘叮嘱菊长一句。 “记得请你老乡吃个晚安,别忘了待客之礼!” 菊长笑嘻嘻道: “放心吧,五先生,您有事先忙,这边就交给我刘爱国了。” 说完,急忙去桌子上拿着剩下的毛峰追出门去,留下汤皖一人在屋内,静静品茶。 正文 第八十章、徽商 , 汤皖不知道俩人在外面来人谈了什么,只能一个人在屋内待着,连续喝了几口茶后,便听到有开门的声音。 菊长露着半个屁股朝着院门外的守卫兵仔细叮嘱一番后,才转过身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凝重。 几个大步子跨过来,一屁股坐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才生气的看向汤皖,大喊大骂,就像是在审罪犯一样。 “日尼玛的!!!!” “劳资上回不是和你们说了么,这段时间老老实实,不要搞事情,不要搞.....” “信不信劳资给你砍了!!” ....... 就在菊长大声呵斥间,汤皖却被这忽然间的态度转变彻底迷糊了脑袋,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见此,菊长瞥了一眼四周,然后用家乡话轻着声音快速说着。 “你个晓得,你差毫子就没命了,要是真戳了什么事情,劳资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捞不出来你。” 原来如此,汤皖明白了,用手指了指外面,就看见菊长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外面都有些什么人。 但想来想去也不外乎就那么些,不过还是对菊长的关心,从心底生出一丝暖意来。 出自于内心的感动,还是点了点头,真挚的朝着萍水相逢的徽州老乡致谢礼! 菊长则是一反常态,反而到没了之前的直舒豪爽,竟有些扭扭捏捏,真叫汤皖看了直想笑,终是忍住了笑。 随后菊长又恢复了审问犯人的语气,依旧严词呵斥道: “文化人就去干文化人的事情,国家大事用得着你来掺和吗?” “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再有下一次,劳资让枪杆子和你讲话!!” ......... 空荡的屋子里只有菊长和汤皖俩人,至于门外有多少人就不知道了,透过门缝往外看,光影闪烁的。 总之菊长一边喝着茶,一边卖力的大声呵斥,骂骂咧咧的,该用的和不该用的脏话轮流用了个遍。 而汤皖则是一边陪着菊长喝茶,一边看着菊长精致的表演,忍着心里的某种屈辱和难过,安静的“受训”。 其实汤皖本不必要如此佯装“受训”的,只需站起来往外走便可,这里的人自然就要头疼了。 即使能强行留住,也必然不敢留过夜的,但见着菊长之后,便悄悄打消了此等想法。 全当是成全了某人的意愿,好给脚盆鸡人交差,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俩人就这么相互配合了一段时间,等菊长扭过头朝大门看去,杵了杵眉头。 似乎不放心,又特意打开门去了外面,四处查看一番后,确认无误了,这才放心的回来, 一开口便是:“日尼玛的,憋屈哦!!” “都走了!!” “你最近出门小心点,r国人不好惹....” 自从签了“二十一条”,国人对r国的好感便一路之下,纷纷心生怒意,菊长本身就是一个当兵的,一枪没打就签约,心里本来就不是滋味。 今天又得知r国人欺负上门,心里更是怒火中烧,不为别的,就单是上头的做派便已经引起的菊长等人的满肚子抱怨。 却还是嘱咐着:“好好的当你的大学教授,以后别掺和这些事了行不,真会死人的!!” 汤皖觉得菊长此刻应该是矛盾的,内心和外表的表现也大相径庭,一边是在其位谋其政,另一方面本身就是个爱国主义者,从他自己给取的名字便可得知,刘爱国。 但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汤皖天然的对r国人就充满的敌意,甚至也没有畏惧,毕竟新世纪我们才是亚洲一哥。 况且汤皖是真的想为了这个时代做点什么,一想到以后这个国家要经历的苦难,便心里感到疼痛,于是大义凛然道: “要是真能因为这篇文章,到时候能少死一些人,就是值得的,我不但只写这一篇,大概以后还要写更多文章的。” 菊长听完后,痛苦的甩过头去,捂着脸,没好气道: “劳资就知道,你们这帮文化人脾气个顶个的倔,算了,劳资不说了,喝茶。” 拿起一杯茶,汤皖以茶代酒敬道: “感谢!!” 虽只是两个字,却已经把汤皖的谢意再一次包含其中。 又闲聊了一会,时间便来到了中午,菊长走到门外,大喊道: “把饭给劳资送进来,多来点肉。” 不一会儿,几个守卫兵就端着饭菜进来了,汤皖一看,好家伙,要不是还有一些白菜证明是白菜炖猪肉。 还真就以为是纯炖猪肉呢,俩人端着一碗米饭就在屋内吃起来了,倒也乐得清净。 菊长大口的吃着肉,见汤皖只吃白菜不吃肉,催促道: “吃肉啊,白菜这玩意有什么好吃的。” 汤皖尴尬的笑了笑,摇摇头,推辞道: “太油腻了,吃不下。” 菊长停止了咀嚼,像看怪人一样看着汤皖,竟然还有人嫌弃猪肉油腻而不吃的,想了老半天硬是想不出个道理来。 如今这世道,有了今天没明天的,虽说能吃肉不稀奇,但却从未听过嫌弃肉油腻而不吃的,不由的唏嘘道: “能有肉吃,就赶紧吃,谁他娘的知道还有没有下一顿。” 汤皖一听,会心一笑,也夹了一块肉吃了起来,虽然不至于难以下咽,但总是不怎么舒服。 而菊长则是完全没这方面顾虑,吃了一块又一块,满嘴油腻。 等菊长吃了一大饱,才叫外面的守卫兵收了餐盘,松了一下裤腰带,就把后背往椅子一靠,瘫坐着,抽出一根牙签,一边剔着牙,一边问道: “劳资看到资料上说你老家是鸠兹的,倒是离我老家不远,就是路不好走。” 汤皖心里估摸了一下,菊长老家应该是皖南山区的,于是问道: “山区路不好走,你老家是皖南哪里的?” 菊长随后答道: “劳资是歙县的,听过么?” 汤皖还就真听过歙县的名头,而且自己还去过渔梁坝,不过那次是旅游。 “怎会没听说过呢?渔梁坝是不是你们那里的?” 菊长还在剔完牙,马上低头“呸”的一声吐掉,龇着嘴说: “还真知道啊,诶....光知道渔梁坝有个鸟用。” 而后斜仰头,骄傲道: “知道徽商么?” 汤皖喝着茶,点了点头,明清辉煌几百年的徽商肯定是知道的,就听见菊长骄傲的继续说道: “那你知道以前徽商是怎么从大山里出来的么?” 徽商汤皖是知道的,但是具体怎么出来的,行进路线却是不清楚,见汤皖一脸疑惑,菊长得意极了,咧开了嘴。 “也有你这个大学教授不知道的啊,仔细听好了,劳资14岁出家门时,走的就是这一条路。” 菊长稍微动了一下身体,处于一个舒服的状态,手指着半空中,随后道: “就是从你说的那个渔梁坝码头开始,顺着新安江一路往下到杭市,然后转大运河往北走,从通县上岸,在走路到首都。” “劳资老家前后都是大山,土地少,产的粮食就少,没办法就只能出门找生活,老家人带着人走出去闯荡,就从新安江往外走,慢慢的就成了微商。” 菊长与有荣焉的说起自己老家的辉煌事迹,这一刻显得无比自豪,仿佛自己也成了当年徽商的一员,从新安江出发,去往全国各地。 “劳资祖上也是一名徽商,后来落魄了,到了我这一辈就更别提了,临出门时,老爹就给了一块大洋,老娘塞了一包袱大包子。”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 “劳资就是这么被丢出来的!” 说到这,菊长的豪迈之气渐渐没了,似乎是回到了14岁出家门的那一天,那么大块头的菊长,竟然也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汤皖不禁想到,那时候的菊长应该也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郎吧?他当时从新安江出发的时候,心里应该是满怀壮志的吧? 正文 第八十一章、赋诗一首 , 汤皖一边听着菊长侃侃而谈,一边在心里想到,新世纪的徽州已经成了著名的风景胜地,黑瓦白墙成了徽文化的象征。 可有谁会去想,从这里走出去那么多十三,四岁的孩子,最终回来的又有多少呢? 而无所畏惧的徽州先人们就凭着双腿,硬是走遍了天下南北,成就了徽商的鼎鼎大名,不得不心里感到钦佩。 想到这里,汤皖又不禁产生疑问,菊长怎么就没经商呢?于是问道: “那你怎么没经商,当了兵?” 菊长唾骂道: “还经个鸟的商,能有枪杆子硬?” 这话倒是给汤皖问怔住了,乱世之秋,只有枪杆子才是硬道理啊,商人再怎么厉害,家业再怎么大,也扛不住枪杆子抵着脑袋。 或许是因为老乡的关系,天然的亲近一些,汤皖又不免想起菊长的名字:刘老五,试探的问道: “你在家排行老五?” 菊长则是一改之前的口风,叹着气道: “是啊,在家排行老五,头上还有俩个哥哥光棍,轮到劳资还不知道要到哪天,就跟着村里人出来了” “哦!!!” 汤皖又接着问道: “结婚了没?” 谁知道菊长“啪”的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骂骂咧咧道; “还娶个鸟的媳妇,劳资干的都tm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别等到劳资死了,便宜别人了。” “扑哧!!” 汤皖明明知道菊长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但听到菊长说出这些话来,还是忍不住的笑出声,但又感到一丝无奈和悲伤。 随后又猛地想起,来时听到的惨叫声,犹豫着问道: “听说抓了几个南方人?” 菊长大笑道: “屁的南方人,几个强奸犯而已,栽到劳资手里,算他们倒霉!” 忽然门外响起了守卫兵的声音,菊长便起身出门去,不一会儿就回屋,拉着脸叮嘱道: “你下午就先待着这里,劳资出去办点事,晚上吃完饭再走!” ........ 汤皖先是干坐了一会,实在无聊,便把目光锁定在书架上。 随便翻开两本书,一看就知道是没有看过,书页崭新,一丝翻动的痕迹都没有,里面全篇文言文,看的是云里雾里的。 从头走到书架尾端,才下面一层找到了一本通俗小说,写的是才子佳人。 看了几章之后,便已经猜到了结局,肯定是青年俊才与大户小姐走到了一起,最终过上了“没脸没皮”的生活。 无聊的紧,索性把两张椅子并在一起,躺下休息会,结果慢慢的就睡着了,迷糊中听到开门时,一看原来是菊长回来了。 从打开的门往外看,见天已经黑了,揉了揉眼睛,伸了一个懒腰问道: “现在什么时候了?” 菊长一声不吭,面色难堪,只是朝外面大喊:赶紧把晚饭送进来。 屋里一时陷入的沉闷之中,汤皖因为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便开口询问,万一是公事就不好了。 正低着头,准备倒点水喝,便听到菊长生气的一拳锤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把杯子里的水震的一晃,溅到桌面上。 弄得汤皖一头雾水,恍惚间,就听见菊长吟起诗来。 “一个脑袋四条腿,两只耳朵一条尾。 谁家有洞钻谁家,劳资迟早废了他。” 此诗暗含杀气,肯定有人触怒了菊长,思索间,便听见菊长怒道: “日踏玛的,一百大洋一条命,早晚还得栽在劳资手里,迟早毙了他。” 汤皖还没明白过来,皱着眉头,发出“嗯”的一声疑问。 “三个强奸犯,有个被花钱顶罪了,踏玛的!!”菊长气道:“劳资还得找个人替他顶罪。” 总算是听明白了,也明白了诗的意思,不过却是从心里生出怒火来,100大洋就能换条人命,这个社会的道义已经开始用钱来衡量的了么? 汤皖又不禁联想起来,100大洋可以换一个强奸犯,那么1000大洋可以换到什么呢?在继续往下面想去,顿时浑身不寒而栗...... “找谁来顶罪?顶罪的下场是什么?” 面对来自汤皖的疑问,菊长撇了撇嘴,不愿意直说,只是道: “这不是你管的事,赶紧吃完饭送你回家。” 这一顿饭吃的汤皖心里不是个滋味,菊长也是一样,没有了中午大口吃肉的劲头,不一会儿,一顿饭就草草结束。 一路上菊长都没说话,这还是汤皖第一次见,直到送到了东交民巷前,才出口道: “放心吧,劳资不会害了好人的,虽然劳资也不是个好人。” 汤皖看着菊长一行人离开的背影,突兀的笑了出来,看了好久,直到完全看不见菊长了,才转身往家走。 夜晚的风从巷子另一头吹到这一头,首都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有一些寒意了,汤皖不由的把胳膊横在胸前,快速朝家走去。 刚一敲门,就看到门被打开了,露出大牛憨憨的脑袋来,然后就听见钱玄急吼吼的叫道: “可是皖之回来了?” 汤皖一步跨进大门,便看到钱玄和迅哥儿已经站起来往这里走,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是你大哥回来了!” 钱玄走上来,对着汤皖肩膀就是“咔咔”两拳,而迅哥儿则是原地松了口气,久违的没有因为被占便宜而毒言毒语。 大牛不知道什么时候,端出个火盆来,非要汤皖从上面跨过去,说是可以去晦气,迅哥儿和钱玄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汤皖只能无奈的跨过去,数落道: “你俩也搞封建迷信这一套?” “是大牛搞得,管我何事。”迅哥儿轻描淡写道。 汤皖诧异的看向迅哥儿,心里嘀咕着:迅哥儿什么变得如此机智了。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依靠着厨房漏出的灯光,依旧能看到院里石桌上摆好了饭菜,恰巧此时抬头还能看到天上的月亮。 迅哥儿在摆放碗筷,钱玄在开酒,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汤皖止不住的想,若是能一直这般下去,生活应该会很不错的吧。 可惜了,这个世道是不会允许一个人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的,而汤皖自己恐怕也不会允许自己这样生活下去,毕竟总得尝试一下啊,或许会少死几个人呢! 正文 第八十二章、锵锵三人组 , 大牛依旧还是待在大门边,不作声不作响的,警惕的盯着四周,而院里的三人却是在喝酒,憋了一天的汤皖总算是轻松一些,不必拘谨着。 汤皖把今天在菊长那里所经历的事情,简短的说出来,却是给钱玄气的够呛,死咬着哪有不帮着自己人,却帮着外人的道理,只得自己喝闷酒解气。 给汤皖逗的发笑,一个喷子的最高境界不是把对手给喷懵逼,而是到头来给自己找气受,显然钱玄就是这样的一个喷子。 迅哥儿则是沉稳的坐,把汤皖的话一字不落的听清楚,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反复斟酌,锐利的眼神像是要看穿虚伪的外表。 沉默了老半天才问道: “皖之,你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何在?你向来是贼不走空的!” 为什么好话到了迅哥儿嘴里就变了味呢?汤皖眼瞅着迅哥儿,莫非真就像他自己说的,这些话都是天上长在脑子里,只是这回不小心拿错了词么? 不过这时候,也没了打嘴炮的心思,只是纠正道: 这不叫贼不走空,这叫不做无意义的事情。” 随即夹了口菜,嘴里咀嚼的几下,考教道: “猜一猜我这么做的目的?” 迅哥儿只顺着汤皖的思路往下一想,便立马就猜到了目的何在,随即又朝着钱玄瞪了一眼,骂道: “脑子要来何用?用手便是!” 给钱玄骂的一激灵,难不成自己办了错事情?仔细一想,最近没喝酒误事,也没到处喷人呀? “目的为三:揭露阴谋;离间之计;鲁省问题!!” “还有....我俩顺带的!!” 迅哥儿很不情愿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顺便桌下一脚踢向钱玄,给钱玄踢得惊起屁股来,鼓囊着嘴道: “不就中了计么,中了我也心甘情愿,只要这三个问题能解决一个,我便永远都是赚的。” “对!!对!!无论如何,你钱某人永远不亏!”汤皖立马嘲讽道。 虽然汤皖平时一直说钱玄做事不靠脑子,只靠手,但就这一腔热血,却是汤皖永远都不具备的。 有的时候的,少了钱玄这样的热血青年,就像是人少了一条腿走路,怎么也走不利索。 骂了几句钱玄后,汤皖放下了杯子,看向了大牛,又看向了俩人,正经说道: “我原本只是想平淡的过下去,一辈子安分守己,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看到了这么多事,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钱玄和迅哥儿诧异的看着汤皖,于是皆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就听到汤皖继续说道: “咱们这些拿笔杆子的,就怕遇上了不讲道理的枪杆子,所以咱们要充分发挥这里的优势。” 汤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接着道: “老祖宗说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因此得运用点子,智慧。” 钱玄打断了汤皖的话,急迫道: “赶紧说重点,接下来要做什么?” 汤皖差点没忍住就是一脚,待稳定了情绪后,白了一眼钱玄才说道: “我且说几点,你们参考一下:对内大肆推动白话文,对外争取鲁省权益,这两条无论那条做到了,都是极好的事情。” 说完就拿起酒杯小口抿着,静等两人思考,不多久,就听见迅哥儿说道: “对内如何操作,对外又如何操作?” 放下酒杯,汤皖认真道: “多出白话文作品,制定白话文规范体,降低入学门槛。” “对外呢?” “合纵连横,借助他国力量来给r国添麻烦。” 汤皖把自己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所想到的全盘托出,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拉人壮大队伍,这可不是哪一个人就能办到的。 “干了!!只要是利国利民的事,我钱玄二话不说,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钱玄死死的把声音压力,拿着酒杯中一饮而尽,不知道还以为是鸿门宴,摔杯为号呢。 汤皖把手往下压一压,示意不要激动,继续道: “笔杆子的威力,有的时候比枪杆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枪杆子可以屈服人的肉体,但笔杆子却可以屈服人的灵魂。” “当下国人思想封建,而某些人还妄想国人的思想继续封闭住,便可以压榨老百姓的血汗,我们便要做的就是,彻底打破封建,而白话文就是这一把利刃。” 说着说着,汤皖把自己也说激动起来了,站起来,拍着两位的肩膀,鼓励道: “二位都是国学大师,我就差远了,所以二位肩上的担子很重,白话文作品的事情就拜托了。” “那你呢?”钱玄问道。 汤皖撇了撇嘴,故作高深道: “还不是我出手的时候。” 因为历史书上明确写到了某人,不久将毙命,这个时间点还是不要碰为好,况且汤心里也已经有了打算,准给洋人好好见识一下老祖宗的《三十六计》。 钱玄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总觉得今天晚上的自己还是自己,而皖之和豫才已经不是往日的皖之和豫才了。 迅哥儿低着头思索着,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汤皖,道: “你是想故布疑阵?” “对了!”不愧是迅哥儿,前后一联想,就明白了汤皖的用意。 本来汤皖准备大阵仗的掀开r国人的面目,结果刚掀开一角,就戛然而止。 那么有在华利益的国家就会想到,为什么汤皖没有继续了,加上今天又被请去喝茶,自然而然的就会联想到被威胁了。 只有r国人有动机去威胁汤皖,让他闭嘴,那岂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 而钱玄已经完全听不懂了,光是两人的云里雾里的简短对话,就已经够迷糊人的了,更别提两人之间频繁的眼神交流。 迅哥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一直以来,眼前的黑雾终于露出了一丝间隙,漏出的一丝微光,却也让迅哥儿备受鼓舞。 右手不知不觉间已经握成了拳头,发出“嘎吱”的声响,然后铿锵有力道: “文学的事情我和德潜来,你且等待时机在度出手。” 汤皖默不作语,而钱玄疑惑的问道: “我要写什么?” “做你最擅长的事情,你负责喷,我负责写!”迅哥儿打趣道。 “喷谁?”钱玄正色道。 就这一句话,让汤皖和迅哥儿笑的肚子疼,原本严肃的气氛随之消散。 正文 第八十三章、黄浦遗梦 , 这是汤皖在三人小团体里,第一次明确的提出自己的主张,也是第一次提出详细的行动步骤,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的。 就汤皖这么些日子以来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切身感受而言,在当今这个社会背景下,无论是工业,科技或者从政,在人民思想没有解放前,不过是空中楼阁。 即使某一方面作出了成就,也不过是为其他国家做嫁衣,原因很简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皆因国力维弱,无法保之。 只有当国民思想解放,国家统一,倾中华民族全族之力出击,便可一飞冲天,用三十年走西方百年的路程。 所以思想解放才是民族进步的基石,因此全力推动白话文,首当其中。 汤皖已经预感到,这一次必然两者去其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话文可文言文或许可以共存,但支持白话文和支持文言文的人绝无共存之理。 但反观自己这个三人组,实力还是太弱小,这是一场生死之战,牵一发而动全身,汤皖不敢大意,因此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摇人。 “我最近会去一趟沪市!”汤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说道。 “沪市?”钱玄不解道。 而迅哥儿却是已经猜到了答案,目光如炬的盯着汤皖,直言不讳道: “需要我陪你一起么?” 汤皖斜着眼看过去,嘲讽道: “你政府工作这么清闲的么?难怪......” 即使不说,迅哥儿也能立刻领会是什么意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抹过头去,反击道; “狗咬吕洞宾!” 只要是能看到迅哥儿吃瘪,汤皖就贼开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好习惯,脱口而出道: “狗拿耗子!!” “大抵是蛇多了,农夫应当毙命!” “皇上不急太监急!” ......... 钱玄总觉得今天晚上自己脑子不够用,这俩人一会如此这般,一会又行之那般,这会有斗起嘴来了。 单独的句子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让直肠子的钱玄心里烦躁的很,插嘴道: “皖之去沪市干嘛?” 拼词汇量,汤皖肯定是处于弱势地位的,毕竟迅哥儿都是天生在脑子里的,于是及时见好就收,迅哥儿正是喷的得劲,见被钱玄打断,气道: “两人计长,三人计短,不可说,不可说!” “哼!词都用错,三人计长,两人计短。”钱玄提示到。 “扑哧!”看着钱玄得意的样子,汤皖真就忍不住了,笑出声来,不得不说有个活跃气氛的吉祥物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而迅哥儿也是被钱玄的憨劲给逗笑了,歪过头去,这时候的钱玄才突然反应过来,合计着是在骂自己,也不由得傻笑起来。 汤皖打算明天就去沪市,并且嘱咐迅哥儿如果自己这周三没能回来,就替自己写一封请假信,毕竟这一来一回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得将近五天。 眼看天色已晚,迅哥儿和钱玄相视一眼,起身道: “一路顺风!!” “注意安全!!” 说完便准备要走,哪知汤皖急着道: “先别走,借点钱,路费不够了。” “哈哈哈.....” 次日一大清早,大牛正在做早餐,就听见大门被敲响了,大牛跑去开门就看见迅哥儿提着一个布袋子,嘱咐道: “给皖之先生的!” 说完就起身消失了,等大牛刚做好早餐,就又听见了敲门声,来者是钱玄,抱着一个盒子,道: “交给你的先生,还没起来么?” 大牛摇摇头,见此,钱玄一言不发的便转身离开了。 等汤皖醒了,走到院里,大牛便把布袋子和盒子的事情说出来了,打开一看,里面摆放着杂乱无章的铜板和大洋。 想来是早上银行没开门,家里仅存的钱都拿来了,没来由的感到心里一阵暖流经过。 吃完早餐,汤皖和大牛就直奔火车站,中午到平津,走津浦线到江北浦口,然后过江转乘沪宁线,一个单次花费时间大概两天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下车的时候,仍然是身心俱疲,只想找一个旅馆好好休息一下,再做其他打算。 车站旁便有供应旅客休息的宾馆,可惜实在太贵,忍着困乏往城里走,最终找了一家便宜的居住。 大牛倒还好,知道汤皖饭没怎么吃,就去街上买了几个大包子,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汤皖衣服都没脱,躺在床上打着鼾声。 于是便背靠着房间门,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大口的吃着软乎的大包子。 大概是因为实在太累了,汤皖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梦里,耳朵里传来呼呼的风声,而前方一片模糊,像是被云彩遮住了视野。 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吹的汤皖的头发丝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等到汤皖意识到在急速下落之后,已经冲破了云层。 自高空往下看,下面是一个高楼耸立的巨大城市,中间有一条大江流过,入海口还有一个狭长的岛屿。 “沪市?” 在猜测间,汤皖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风吹得只能看见前面一片模糊的影子,等了一会便一头栽进了黄浦江。 巨大的恐惧包裹着汤皖,使劲的挥舞着手臂,双腿卖力的往下瞪去,可无论怎么用力,自己就是一直往下面沉去。 江水使劲的向汤皖嘴里耳朵,鼻子灌,四周一片漆黑,等终于到了江底的时候,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渐渐的意识消散了。 迷蒙中,看到许多人正在撕扯衣服,鞋子,还有人想把胳膊给扯下来,汤皖害怕极了,想大声呼救,却喊不出一个字。 想站起来逃跑,却发现双腿根本不听使唤,使不上力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江底的一帮人撕扯,咬拉,汤皖知道自己大概是活不成了,于是笑着放弃了抵抗。 恍惚间听到有人叫自己:“先生!!先生!” 汤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迷迷糊糊中看到一张青涩却又紧张的脸庞,原来是大牛。 “先生,你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大牛急着道。 汤皖大呼一口气,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浑身都是汗,苦笑道: “但愿梦都是反的吧!!” 正文 第八十四章、规矩有二 , 1915年12月份,汤皖带着大牛从首都出发,自平津沿着津浦线一路南下,过长江至金陵,转沪宁线到沪市站。 汤皖从噩梦中被大牛叫醒,整个后背都被汗湿透了,浑身上下黏糊的难受,而大牛正在紧张的看着先生。 汤皖紧闭的双眼慢慢松开,吐出一口气后,朝着大牛安慰道: “没什么事!” 这时肚子突然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两天半的旅途,就没正经吃过一顿饭,浑身上下的不舒服和饥饿感同时袭来。 双手撑住床面,想坐起来,这才发现腰部酸疼的很,而脖子也很僵硬,这大概是汤皖自来到这个时代,把身体弄得最惨的一次。 大牛递上一碗温水,汤皖单手撑着床,一只手接过来,几大口就喝完,这才把一身的不舒服稍微克制住。 在床上缓了缓片刻,才慢慢的坐起身来,捂着腰部在房间里走动着,想先洗个澡,在做其他打算。 大牛自然是知道自家先生习惯的,这两天都没洗澡了,此刻恐怕身上早已经难受的紧,于是在先生睡觉期间就已经找过了。 “先生,这个房间没有洗澡的,要到楼下的大澡堂。” 公共浴室啊,汤皖发起了愁,早知道就多花些钱,住一个带独立浴室的房间,虽是内心有些抵触全身被看光,但浑身上下实在是难受。 无可奈何的指着包袱道: “把干净衣服拿出来,还是先洗个澡吧。” 汤皖胳膊夹着换洗衣服,从二楼慢慢走向一楼的大澡堂走,路过大厅时,才从大门处看到,外面的天色才刚刚微亮。 而前台却是已经有旅客在办理离店了,就餐区也有几个人在吃早餐,门外偶尔还有几声熟悉的拉车铃铛声响起,似乎与在首都不无二样。 随着墙上的指示牌往前行,在一楼的最左边,才发现了大澡堂,没有门,只是用一块厚实的大棉被遮住。 棉被上目光可及之处,全都是泛着黑色的不知名物质,汤皖小心的捏起棉被的一角,往上掀开一个口子,然后自己迅速地往里一钻。 哪里是什么大澡堂,不过是中间一个水池,四周摆放着大木桶,里面放个水瓢,便是所谓的淋浴,只是需要自己动手。 四四方方的空间里,已经有人在洗澡了,舀出的水顺着身体往下流,溅在地面,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浴室里面热气缭绕,可能是清晨没开灯的缘故,只是从四周的墙壁上檐出风口,漏出一点光进来,汤皖循着声音看去,隐隐约约看到几个干瘦汉子,正全身赤裸的在舀水往身上倒。 水池里水波动荡,边角处靠着两三人,操着一口听不懂的话笑骂着,正在进行着某种交流,大概是一起出行的人。 汤皖本想找个四周没人的地方,赶紧洗澡走人,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比这些人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光凭一口粗鲁的话是不能辨别一个人的好坏的,比如菊长就是“劳资”不离口,但你能认为菊长是坏人么? 索性还不如把自己归为尘土,让这些社会道义远离自己,也就没了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于是粗鲁的坐在长板凳上就开始脱衣服,赤裸着身子往水池里一躺,浑身舒畅。 热水包裹着全身上下,等于给这一段疲惫的旅程暂时画上一个句号,双手捧着水洗了一把脸,这才看清楚水池对面坐着两个干瘦汉子。 “兄弟,从哪来的?”其中一个干瘦汉子道。 “首都!”汤皖随意的答道。 一听是首都的,这个干瘦汉子立马来了兴趣,看着细皮嫩肉的汤皖,惊讶道: “皇城脚下啊,怎么住这里了?” “嗯?这住哪里还有什么讲究?”汤皖疑惑道。 这俩干瘦汉子一看汤皖不懂这其中门道,不由得笑起来,弄得汤皖是一脸迷惑,干瘦汉子淫笑完后,道: “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着也得尝尝鲜吧?” 原来说的是这个啊,还道是什么呢,汤皖无语的笑了笑,反问道: “就这事,和住哪里还有关系?” 干瘦汉子发出“咦..”的笑声,然后“噗通”一声,往水池里一坐,离汤皖稍微近点,解释道: “关系大着了,从咱们这个宾馆出去,只能自己找,还不一定能找到。” 随后魁梧汉子用手指,指着某一个方向,言之凿凿道: “从那里面的宾馆出去的,不用找,就有人来问,你说有没有关系?” 把汤皖说的迷糊的很,顺着魁梧汉子手指的方向,疑问道: “那里面,是哪里?” 浴室里的人都笑了,堂堂十里洋场的大名,竟然还有人不知道的,边上有人好心提示道: “他说的那里是公共租界。” “哦!!” 汤皖明白了,怪不得昨天找宾馆,价格那么高,而这里的就便宜很多,原来车站在租界内,这就能理解了。 至于这送上门就更能理解了,租界里面的宾馆价格高很多,能住得起的自然是有钱人,如果要想的话,肯定会有人送上门来。 至于住在外面宾馆的,相比较来说就肯定没有住在里面的有钱,自然是只能自己去找。 汤皖只是洗了个澡,就第一次领略了沪市划分有钱人和没钱人的规则。 不过仔细一想,这套区分有钱和没钱的规则,不只是限于这个时代独有,应该是古今通用才对,顿觉得有无趣。 干瘦大汉继续给汤皖普及着十里洋场的知识,不过这回却有些神秘兮兮的。 “知道这里面最贵的是哪种么?” 汤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就听见干瘦汉字仰着脑袋,得意的说道: “要说这里面最贵的,当然是大洋马!!” 干瘦大汉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懂的,自然要好生炫耀一番,然后绘声绘色的描绘着诸多细节。 如何去找,如何花钱,如何选人,不知不觉间站着淋浴到的几个人也都围坐过来,饶有兴致的听着。 见如此,干瘦汉子就更加得意了,一个鲤鱼打挺便挺直了腰板,坐在池子的台阶上,卖力的讲述着,似乎就是自己亲身经历一番,惹得其他人羡慕的紧。 当听到干瘦汉子说到十个大洋时,便就都顿时失去了兴趣,有人就不屑道: “不就那点事么,关了灯都一个模样,三十个铜板也够用。” “哈哈哈哈.......” 大家伙都笑起来了,毕竟十个大洋实在是太多了,唯独干瘦汉子却是没有笑,而是突然站起身来,脸色难堪,极力争辩着。 “根本不一样,那可是大洋马,上等货。” “我们老板说有钱人都是要点大洋马的!” 众人哄笑道: “原来是你老板去的啊,还以为是你去的呢?” “我看啊,你三十个铜板也花不起的。” 干瘦汉子被说的脸挂不住,本来就黝黑的的脸皮竟然还露出点红来,连身上水都没擦干,就套着衣服,气急败坏道: “你...你们只配三十个铜板。” “一帮穷鬼,懒得和你们说!” ..... 所以汤皖又在莫名其妙间,领会到了第二条十里洋场的规矩,就单只是在那个行业里,居然都把洋人列为上等。 推而广之,洋人似乎都是上等人,直叫汤皖听的心里不舒服。 随即转念一想,不单单只是这个时代,就算是到了新世纪,不也经常看到报道,外国留学生待遇比本土的好的例子么。 可是往前推一百多年,洋人似乎没有多高的地步,并没有高人一等的特权。 所以啊,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正文 第八十五章、街道 , 自干瘦汉子气急败坏的离开后,浴室里又恢复了舀水和冲刷地面的“啪啪”声。 汤皖自觉地无趣,于是站起来,说道:我洗好了。便离开了,这无聊且低俗的“洗澡”已经引不起汤皖的兴趣了。 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服,浑身的疲惫感似乎也一扫而光,掀开大棉被,一股微冷的寒气扑面而来,甩了甩头发,便朝二楼房间走去。 大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买好了早餐,早就在房里等着先生了,看到房门被敲响,赶紧去开门,接过先生手里的脏衣服就往包袱里塞。 一碟小笼包,两碗清粥,一碟小菜,只是喝一口温润的粥汤便让汤皖食欲大增,而大牛却是始终站在门边上,手里拿着个大包子在啃,还是猪肉馅的。 汤皖早就对大牛的行为见怪不怪了,连喝了两碗清粥,这才觉得肚子暖洋洋的,舒服许多,夹起一个小笼包,一口咬下去,汤汁四溢。 这才是正宗的南方小笼包,比起北方的大包子,既显得娇小,又显得汁多,莫名的心里跳出一个词来:我见犹怜! 很快便心满意足的吃完了八个小笼包,擦干净了嘴,站在窗户边,拉开窗帘,想吸一口清晨的空气。 这会天已经亮了很多,一眼望去,都是低矮的青砖瓦房,泛着青灰色的古朴气息,与年代久远的白黄墙壁,在加上清晨的微微雾气悬于上空,莫名的觉得是一副画卷。 街道上的喧闹声,凭空让这幅画卷多了一丝烟火的气机,吆喝声,叫卖声等各类声音徜徉在这片街道里。 这会已经有了许多人:短衫,辫子,明显居多,穿行于其中;挎着篮子的,牵着孩子的,杵着拐杖的也都在各司其职。 这是一条不算宽阔的街道,所以显得略微拥挤,街道两边的店铺也都开了门,有的在用竹竿撑起一个挡雨棚,有的在摆放货物,占据了街道的一部分,所以只留出中间一条不算宽敞的路来。 每当有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从店铺门前经过,只是稍微一靠近,便会立即遭到店里的驱赶,似乎成了这里的常态,也没见到哪个热心市民前来指责。 汤皖的目光随着这些驱赶的乞丐往前移动,停留在了一片铺在地面的稻草上面,刚好处于一个交叉口,也是另一条巷子的出口,于是乞丐便开始在这里上起班。 只是熟练的往地上一坐,蜷缩起双腿,把又脏又长的头发遮住面庞,在搭配一身破烂的工作服。面前的路面上再摆放一只有缺口的碗,如果能在卖力的吆喝几声,想来一天的收入是可以填饱肚子的。 汤皖觉得,如果自己是第一次遇见这个乞丐,应该会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板的。 但是当把目光从街道的这头,移到另一头,便会发现,每个巷子交叉口都会有这么一位乞丐后,大概也会肉疼那么几枚铜板吧。 看了一会街道,便又重新拉起了帘子,对着大牛道:“收拾下吧,走了!” 楼下的宾馆前台已经排起了队伍,今天穿着长衫的汤皖,置身与其中,倒也显得不突兀,仔细的环顾四周后,却是没有发现干瘦大汉的身影。 出门在外,能遇见一个热心普及城市知识的路人,是应该道声谢谢的,可惜了,这会应该正在楼上睡觉吧,毕竟现在不是去他手指的方向的最好时辰。 等前面的人办理完离店后,汤皖才走上去,递交了钥匙等,直到楼上的人喊了一句,服务人员才道一声: “好了!” 想来是怕客人弄坏了房内物品吧,可汤皖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有什么值钱的物品,只当做是怕客人遗漏了什么贵重物品吧。 走出门去,回看大门上的招牌,写着:一步之遥宾馆,六个大字,顿觉得这间宾馆的老板一定很懂得生意之道,这里确实离公共租界一步之遥,但是价钱可就千差万别了。 宾馆隔壁是一个杂货铺,门口摆着一个棋盘,两个大爷正在互相厮杀,汤皖默默走到背后,也盯着棋盘看,红色方目前看来处于劣势。 士,象全破,黑色方一车,一炮已经沉底,右面的红车正在绊着黑马腿,能动的只有另一只红车,但红方局面虽处于劣势,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随着局势的深入,黑色方势如破竹,连环马套住,解放黑车,只剩下最后一步,便可将死红帅。但是似乎忘记了自己家还有一只红马,一个卧槽将军,把黑将逼出来,刚好迎头遇上对方红帅。 黑色方大爷后悔道: “悔一步,忘记了。” “落旗无悔,懂不懂?” “平常你悔棋还少?” “那是平常,这一局可是事关早餐谁请!!” ....... 汤皖看的有滋有味,直到黑色方大爷说不过,只得去买早餐,红色方大爷才注意到有个年轻人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棋局。 “年轻人,你也懂?” 随着老大爷的挥手示意,汤皖先是鞠躬敬礼,然后才落座,道: “不懂,本想问路的,见正在下棋,不好意思打扰。” 老大爷随意看来一眼汤皖,指着街道尽头道: “顺着这条街一直走到头,就到了!” “呵呵!!” 汤皖笑了笑,辩解道: “大爷,我不是去那个地方,我想问老宇阳理,您知道怎么走么?” 老大爷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随后便朝店里喊道: “嘎子婆,拿一份地图,一支笔来!” 接过地图,老大爷把挂在胸口的眼镜带上,在地图上标出一条路线来,嘱咐道: “年轻人,按照这个来走,过苏州河,到法租界,然后在找环龙路宇阳理。” 汤皖接过地图,随手掏出几枚铜板,结果老大爷只取走了两枚,鞠躬道谢之后,便朝着十里洋场出发。 清晨的石板街道被露水打湿,来往的人走过路过的多了,这会已经有些泥泞了,汤皖却没有这些顾忌,直接踏上去,往前走。 只有走上街道,置身于来往的人群里,才会融入这个时代,汤皖有意的放慢了步子,边走边看着街道两旁。 小面馆里食客的讨论声,铁匠铺里“砰砰”的打铁声,摊位上讨价还价的喧闹声,以及街角乞丐敬业的叫唤声..... 一边走一边听,越是靠近租界的地方,越是繁华,人也是越多,穿着也越来越讲究,短发的多了,渐渐的出现了穿西装的,街面不时地出现外国女人挎着篮子买菜的场景。 仔细听,竟然还是用国语在问价钱,讨价还价,倒是一副颇为有趣的画面。 正文 第八十六章、他国之城 , 顺着老大爷手指的方向,走到这条街道的尽头,横卧着一条宽阔大马路,有汽车和马车同时在上面行驶,地上铺着弯曲的轨道,应该是有轨电车了。 穿梭于这座城市的贫穷与富裕之间,轰隆隆的巨大噪音让汤皖下意识的侧开了身子,不经意间看到路旁耸立着一个个窝棚,其中一个窝棚里露出一个小脑袋来。 头发上还插着几根繁碎的稻草秸秆,好奇的大眼珠子打着转儿,正盯着这个长长的,自己会动的长方形铁盒子。 当这个小脑袋看到汤皖正在笑眯眯盯着他的时候,下意识的往里一缩,这让汤皖的微笑戛然而止,莫非是自己的笑,吓坏了窝棚里的那个小家伙? 有轨电车的噪音慢慢变小,直至消失,停靠在站台上,而汤皖身后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皆是在等待车门打开,于是默默的往边上移开了一段距离。 梳着光亮的大背头,长发卷曲的时尚女郎,细长辫子的高贵者,以及从容的长衫客,同时处于一个队列中,让汤皖怀疑自己身处于一个电影剧组。 强烈的视觉冲击感,不断地在刷新着汤皖对于这座城市的认知,大概轨电车已经日复一日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吧,装着乘客轰隆隆的又朝下一个站台驶去。 等电车走后,汤皖才迈向了“人人向往”的十里洋场,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西洋建筑,红白的墙壁,尖锐的顶部,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座建筑群会与低矮破落的黑瓦黄墙和谐相处。 步入其中,才会发现这其间的奥秘,无比宽阔的街道,地面也没有深深的马车凹槽,两边是三层临街商铺,街边立着整齐的路灯杆子。 就只是外面的这一条马路,就可以起到保护这一座他国之城的作用,来自于心灵的隔绝是如此的无情啊。 汤皖一步一步向里面走进去,渐渐的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即使是如此宽阔的街道,也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在这里,汤皖第一次寻找到了,那种后世的熟悉感,比如节假日的西湖等。 西装,背头,旗袍,长衫,辫子,在中国的土地上,洋人的管辖区里,在漫无目的的徜徉,流连忘返。 可是,即使是如此多的人,能有几个会踏上寻找宇阳理的道路呢? “走吧!!” 汤皖从愤慨中清醒,转身看着一脸呆滞的大牛,轻轻说道。 大牛这才回过神来,自卑的低下头,背紧了身上的包袱,双眼死死的盯着先生的脚后跟,走了几步便发现先生又停了下来。 疑惑的大牛也只好停下脚步,抬起头来,便看到先生正在盯着自己,露出一丝微笑来,而后温柔的嘱咐道: “抬起头,挺直腰杆,看着我,我怎么走,你就怎么走!” 这个自卑且憨厚的少年,第一次步入这座他国之城,怕是此刻已经自卑到泥土里了吧。 汤皖随即转过身去,挺直了脊梁,迈向前方,而大牛把身上的包袱背的更紧了,也学着先生的样子,迈着生涩的步子,只是有些紧张而已。 这一条几百米的街道,相比较于新世纪简直不值一提,对于汤皖来说并没有什么压力,可是对于此时的许多人来说,都是始终胸口憋着一口气在前行。 “stop!” 汤皖刚走到街角,准备过马路,便被一个持枪的洋人警察拦了下来,转过身来,便发现有许多国人正趴在墙壁上,被一个一个检查。 其中有男有女,西装,旗袍,辫子等皆有,一个个老实的很,唯独汤皖冷静的提出疑问: “什么事?” 洋人警察身形高大,比汤皖180的身高,还高出一个头来,正在气势汹汹的盯着汤皖。 大有一言不合就举枪的意思,可眼神无论如何威胁,眼前这个中国人依然目光无惧。 “我们需要检查你的证件!” 汤皖没有再多话,从大牛递过来的包袱里,拿出随身证件,递过去,洋人警察检查了一番,随后交给了身后的一名高级警察。 “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不确认,又或者是不认识中文,高级警察问道。 “汤皖!” “来这里什么事?” 汤皖迎上质询的目光,无畏道: “你只需确认我的身份,无需过问其他。” 听够了那些只要一询问,便如紧张的数家珍倒出的回答,汤皖的回答似乎是独树一帜的。 倒也引起了这位高级警察的兴趣,仔细的检查完汤皖的证件,比对了证件照片,又问道: “北京大学教授?” “是的!” 高级警察饶有兴致的盯着汤皖笑,然后又看着证件,突然道: “那就是你了,我昨天才刚看过你写的文章,你在上面提到的,我很认同!” “哦?” 这倒是令汤皖很诧异,不过以当今的新闻传播速度哦,也是能理解的,从首都到沪市,延长几天是正常的。 可汤皖除了诧异外,却没有一丝感到兴奋的意思,只是遗憾道: “可惜没人愿意去相信。” 接过高级警察手里的证件,又看了一眼趴在墙上接受检查的同胞,没来由的心里感到一阵屈辱,最终还是忍住了心里的冲动。 没好气道: “检查完了么,如果没事了,我想我可以走了吧?” 高级警察顺着汤皖的目光,也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墙上的中国人,再看向眼前的这个怡然不惧的中国人,只好吐出几个简单的字。 “没事了!” 于是汤皖在趴在墙上的众人的目光中,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过马路离去。 还在被检查的国人,看了看背着枪的洋人警察,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和汤皖一样的话,老老实实的趴在墙上。 即使汤皖已经走了很远,也还是忘不了同胞趴在墙上的那一幕,总是忍不住想回头去看,总是忍不住的想问他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质询。 也许是敢于质询的人还没有站出来吧,也许是正在来的路上,想到这里,汤皖的心里才好受一点,环顾着这座他国之城,不由得攥紧手掌。 前方似乎是一所学校,黄头发的洋人小孩穿着高贵,正辞别洋人老师,从学校里往外走,门外候着许多黄皮肤的仆人。 接到洋人小孩后,便踏上了路面停靠排队的黄包车,车夫拨弄着铃铛,发出“叮当”的声响,逐渐启动。 在汤皖的认知里,黄包车似乎与这座他国之城不协调,于是前面又来了一辆黑色的汽车,“滴滴滴”的汽笛声似乎是这里的标配。 于是在黄包车只能靠边停下来,目送着屁股冒着黑烟的汽车先过去,来不及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一把脸上的汗,就被黄皮肤的仆人催促道: “快点,赶时间!” “好嘞!好嘞!这就走,这就走.....” 黄包车师傅用讨好的语气答复着,叹息着,无奈着,只得放下毛巾,猛吸一口气,提着酸疼的双腿,再次前行。 目睹这一切的汤皖不禁想到了新世纪的大街上,貌似只有汽车让电瓶车的道理,哪有电瓶车让汽车的道理。 而更让汤皖想不到的是,或许黄包车师傅只是在奔向心灵深处,那个幸福的家的方路上,因此让汽车先走和讨好的应答也就变得无关重要了!! 正文 第八十七章、一颗茶叶蛋 , 汤皖顺着手里的地图线路继续向前行走,穿行于这座他国之城,街道两旁的人和建筑都被抛之脑后,没来头的感到轻松许多。 有些事只要不去想,便就不会有罪恶感和疼痛感,汤皖以为自己也会是这样,可越来越快的脚步出卖了他。 街道上的嘈杂声就像是一辆跟着身后的汽车,无时无刻的不在按着喇叭,在催促着汤皖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直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条不算宽的河流,才止住了脚步,汤皖看着地图上的标注,这条河大概就是苏州河了。 而站在苏州河边,回首来时走过的路,越发的像是从天堂来到了地狱。 临靠近河流的百来米间隔,像是一把刀子,把这座他国之城与混乱,破旧,肮脏,彻底切割开来,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则根本进不去。 河道的两旁是一条长长的低矮棚户区,向左一眼看不到头,向右一眼看不到头,与背后百米之外的西洋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 零碎的破瓦片,木栏杆一样的房门,甚至连一扇带玻璃的窗户都异常难得,黑洞洞的屋子没有一丝光亮。 汤皖顺着河堤往前走,慢慢的鞋子上沾满的烂泥,用力的甩了几下,才把烂泥丢到河里。 就是这一举动,倒是惹来了生活在这里的孩子的笑声,他们大概是很少见过,要把脚上的烂泥甩到河里的人吧。 汤皖蹑手蹑脚的往前走,小心的避开这个坑,避开那块泥泞,缓慢前行。 孩子们就跟在身后,无所顾忌的踩着烂泥,踩着水坑,一路跟随,渐渐地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水。 大牛突然的往后一回头,佯装凶狠的看向孩子们,想把他们吓跑。 孩子们倒是立马停止了脚步,胆小的已经开始往后跑了,可还有一些仍旧站在泥水里,低着头,手足无措。 汤皖看着这些孩子们,也是无奈的摇摇头,笑问道; “你们跟着我干嘛呀?”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低着头默默无语,只是泡在泥水里的小脚丫子一会露出来,一会又沉下去,双手也不安分的抓着裤管。 见不说话,汤皖只好摇摇头,喊着一声大牛,继续顺着大堤旁行走。 而孩子们这回没有跟的太近,而是远远的跟着,目光紧紧的锁定在汤皖和大牛身上。 此时已经到了大中午,走了一上午的路,肚子也饿了,同时不免有些劳累。 看着离地图上标记的桥还有一段距离,于是便开始想找一个地方吃饭,可是汤皖这边的河堤上,显然是没有一个能吃饭的地方,只能边往前走,边找饭馆。 突然想到了什么,汤皖忽而转头,对着孩子们问道: “这里有吃饭的饭馆么?” 孩子们又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冒出精光,其中一个孩子迎上来,壮大胆子道; “从河里上来的,都去六婆家吃!” “好,能带我们去么?”汤皖又问道。 孩子们没说话,用手指着前方,一窝蜂的往前走,在前面行走带路,汤皖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从河堤转个弯,走到了一条阴暗潮湿的巷子里,顺着瓦片往下落的水滴溅在地面,炸出一朵朵水花。 孩子们无所顾忌,轰隆隆的冲向前方,嘴里大声喊着: “六婆,六婆,有客人来吃面了....” 汤皖捂着头,走了一小段,就看到前面的一家门口摆着一个大炉子,上面放着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锅,边上一根竹竿高高挂着一个破布幌子,上面写着六婆面馆。 从店里走出来个老大妈,热情招呼着汤皖和大牛进去,里面只放着两张桌子,大牛知道先生爱干净,一把坐过去,用屁股来回蹭几下。 汤皖则是没那么多讲究,也没去大牛那里,直接就坐下了,问道: “有什么面?” “羊肉,牛头,猪肉杂碎都有” 汤皖想了下,道: “来两碗羊肉面。” “诶!!” 六婆一边答应着,一边从门前大锅里拿出一个冒着热气的茶叶蛋,递给了领头的孩子。 可能是刚出锅的茶叶蛋,有些烫手,领头孩子接到手后,先是放在手里,然后又用嘴含住,再放到手里,如此反复。 汤皖觉得不理解,既然烫就放在衣服上呗,况且这样如此反复,从嘴里到手里也不卫生。 只见孩子们乖乖的走到对面墙角蹲下,领头孩子把不烫的茶叶蛋慢慢拨开,蛋壳小心的放在衣服上,然后把茶叶蛋在分给其他孩子。 自己也得了一小块,小心的捧在手心里,一点一点的舔,舍不得一口吃下去,等舔完了手心,再哆嗦手指,最后才拿起蛋壳仔细的舔一圈。 而其蹲着的孩子们,也都是吃完分到的一点茶叶蛋后,仔细的舔着手心,最后又目光火热的看向了那堆蛋壳。 汤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觉得心里堵的慌,莫名的想到这群孩子,与自己小时候何其相似。 把幸运方便面隔着包装袋揉碎,调味包一股脑的倒里面,在使劲的摇晃几下,然后在一点一点倒进嘴里。 吃完了面,还要把残渣倒在手心里,仔细的舔干净,所不同的是,自己是一个人吃一袋,他们是一群孩子吃一个茶叶蛋。 六婆端着两碗面放到桌子上,面上放着大块的羊肉,看的垂涎欲滴,可汤皖只看一眼门外蹲在墙角的孩子们,就没了吃下去的心思。 止不住的眼睛瞥去,脸上也渐渐失去了表情,心里越发的感到难受,这才想起来,这群孩子都是没有穿鞋的,身上也没个像样的衣服穿,可此时已经是南方的12月天气呀。 六婆仿佛是看出了汤皖的心思,寻着汤皖背后的板凳坐下,叹着气道: “他们都是这边上跑船家的孩子,泥猴子一样,每次带客人来吃面,我就给一颗茶叶蛋。” 汤皖回过身来,看着六婆花白的头发,身上围着一条破围裙,面露笑容,正慈祥的看着孩子们,这才恍然大悟道: “原来跟着我们,是打的这个注意呀!!” 孩子们吃完了分到手的鸡蛋,仔细的舔干净了手心后,又眼巴巴的看向门口冒着热气的大锅,这里面放着很多茶叶蛋,对孩子们而言,有着致命的诱惑。 可即使是再怎么想吃,也都没有逾越规矩一步,就只是蹲在墙角齐齐的看着,但却看的汤皖心痛,想着不过几个孩子而已,便说着: “六婆啊,给孩子们每个人一颗茶叶蛋吧,记在我的账上。” 六婆无奈看了看汤皖,没有起身,而是善意的提醒道: “我看先生是个热心肠的,可怜孩子们,但最好不要这么做。” 汤皖疑惑了,忙问道: “为何?” 六婆看着孩子们,笑而不语,然久才怜悯的说道: “都是穷人家的小孩子,也不是每一位客人都是像先生这般热心肠的。” 虽然六婆没有明说,但是汤皖已经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下,还是说道: “这样吧,我买10颗茶叶蛋存在这里,以后每次多发一个吧。” 六婆只是点了点头,便吆喝道: “小六子快过来,今天卖了两碗,多给一颗。” 孩子们一听可以多拿一颗,眼睛睁的雪亮,立马跑过来。 哪管什么烫不烫嘴,接过来就往嘴里一含,再放在手里,如此反复,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汁水。 正文 第八十八章、偶遇高贵(票票) , 孩子们又开心的开始分茶叶蛋,就仅仅是多了一枚茶叶蛋而已,便可以让一帮孩子露出欢快的笑容来。 一个个蹲在墙角,目光炙热的盯着手心的茶叶蛋,舔着手心,舔完了就开始哆嗦手指,凡是手指碰到茶叶蛋的地方,都要仔细哆嗦一遍。 汤皖渐渐看的入了神,眼睛里凭空多出了一副画面,天空正飘着鹅毛般的大雪,一只只小兔子挨个趴在雪地里。 从布袋子里倒出一小把干炒面放到手心里,也是这般仔细的舔着,生怕遗漏了一丝一毫,渴了就抓一把雪放进嘴里。 即使环境再怎么艰难,即使敌人再怎么强大,即使不知道是否还会有明天,也无法阻止一只只小兔子吃着干炒面,喝着雪水,露出欢快的笑容。 这跨越36年时空的画面相重合的一刹那,是如此的相似,如此的让人心生悲伤,却如此的令人心生感激,没有他们,哪有后来的我们呢? 桌子上的羊肉面冒着腾腾的热气,正对着汤皖的眼睛,渐渐熏红了眼眶,渐渐抿起的嘴角,渐渐再也无法直视孩子们。 “先生,怎么了?眼睛不舒服么?”大牛停止了吃面,问道。 汤皖抹过头去,挤了挤眼睛,强装微笑着。 “没有,这羊肉面太辣,辣着眼睛了。” 草草的喝了几口汤,吃了几口面,止住了情绪,便起身付钱,多付了十枚茶叶蛋的钱,又看向那群正在舔手指的孩子。 “六婆啊,这羊肉有些膻味,我吃不惯的。” 六婆转过身来,顺着汤皖的眼神看去,瞬间明了,于是又从别的地方拿出两个大包子来,恭敬道: “倒是让先生白花钱了,老婆子手艺不好,还请见谅,这里有两个大包子,就当是赔罪了。” 汤皖怔了怔,最终还是接过六婆手里的大包子,临走时,趁着六婆不注意,偷偷放了几枚铜板在大锅盖子上,便匆匆离去。 汤皖是逃着离开这个巷子的,只是可怜了大牛,也没吃上几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怕是肚子饿的很,于是递过去一个大包子。 一人就着一个大包子,边走边啃,顾不得屋檐落下的水滴,等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六婆的吆喝声。 “客人走了,留了不少面,快分了吃。” “哦....有面吃咯.....” 孩子们瞪大了眼睛,一跃而起,欢呼着往面馆里跑去。 汤皖和大牛走在泥泞的河堤上,此时的太阳高照,连吹来的河风都变得温柔了许多,一口咬在大包子上,享受着这世间的“顶级美味”,忽而没头绪的问道: “大牛,大包子和羊肉面哪个好吃?” 大牛看着先生,摸了摸脑袋,憨厚道: “当然是羊肉面啦!!” “真是个棒槌!!” 汤皖没好气的笑骂道。 没去管一脸懵逼的大牛,拿出地图,顺着路线指引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没过一会便隐隐约约的看见,远处的河面突然变的开阔了许多,一座黑色的钢铁大桥横跨苏州河两岸。 随着离大桥越近,路也不再泥泞了,取而代之的是水泥路面,低矮的破棚户区也没了,变成了一座座洋房,偶尔还能听到汽车的鸣笛声。 汤皖就站在岗亭前,回望来时的路,依旧是那么的泥泞,路上的小水坑还反着光,而前方的路则变得突然平坦开阔许多。 正在这时候,岗亭里走出来两个背着枪的侍卫,拦着了去路,见汤皖身着长衫,后面带有仆从,态度还算恭敬。 “先生,前方正在私人聚会,麻烦先生换条路。” 汤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眼看着大桥就在前方不远处,被拦住了不说,关键也不知道其他路啊,地图上就标着一条路。 忍着心里的郁闷,咨询道: “你知道还有其他什么路,能绕过去么?” 侍卫接过地图,耐着性子,用笔在地图上重新画出一条线路,汤皖接过来一看,顿时气的想骂街,指着一条街道,质问道: “这里为什么不让走,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侍卫看强汤皖手指的地方,无奈道: “先生,这里是洋人居住区,中国人是不能入内的!” 这一句立马点燃了汤皖心里的火药桶,看向左手边,不远处的那片红白小洋楼,冷言冷语道: “我从未听说划河堤为私人领地的,最好给我一个交待,否则我不介意采取一些手段,我知道你们是侍卫,做不了主,去里面问问能做主的人,再来回复我。” 汤皖就站在岸边,死死的瞪着湖面,压抑着心里的愤怒,渐渐的转化为悲哀,莫大的悲哀。 浑身的无助感,和无力感趁虚而入,只得呆呆的看着岸堤上的绿植,看向远处的货运码头,以及行驶的来往船只。 正午阳光照的苏州河水面波光粼粼的,河边还有一些草在河水中四处摇曳,远处的水面倒映着钢铁大桥的影子来,遮住了河流的一角。 再搭配河岸两边干净的洁白水泥护栏,干净整洁的地面,以及河岸上的葱郁绿植,这便是一处精致的滨湖公园。 而眼前的这些美景都无法让汤皖释怀,过来一会儿,便瞧见那个前去询问的侍卫回来了,朝着这边举手示意放人过去。 汤皖临走时又看了一眼那片红白小洋楼和眼前的这个岗亭,像是要把它们永远的刻在心里。 随着汤皖往公园里面深入,渐渐的听到了音乐声,说话声,以及欢笑声,走过一片遮挡的绿植,便看到公园里的人正在开着party。 一条长桌上摆满了水果,餐点,酒类,高脚杯等餐具,边上有专门的侍者在服务。 金发碧眼的洋人女子正牵着一个洋人小孩,手指着河对岸的码头,在说些什么。 长衫者也与细长辫子者靠在栏杆上,一边享受午后阳光,一边在侃侃而谈。 穿着旗袍,头发卷起的时尚女郎正手举着一个高脚杯,与洋人喝着褐色的红酒。 音乐的正中央,有几对正在跳舞的男女,蹦过来,蹦过去的,在汤皖看来煞是好笑。 .......... 正文 第八十九章、包子与大蒜 , 这个公园里的气氛是如此的高端,迷人,祥和,却因一个身着长衫,满脸怒气,衣襟沾满泥土的年轻人,带着一个仆人的到来,打破了平静。 面对着四面八方袭来的诸多眼光,有不解,有迷惑,有鄙视的。 汤皖自是怡然不惧的,挺直了脊梁步入其中,正要穿过众人之间。 一个身着华衫的长者问道: “年轻人,从哪里来?” 汤皖迎上长者的目光,指了指身后,冷笑道: “从后面来。” “怪不得!!” 顺着长者的目光,汤皖往自己腿脚看去,已然是沾满了烂泥巴,干净的地面也留下了两串泥泞的脚印,与周围的整洁地面显得格格不入。 边上的长衫者眯了眯眼睛,又忽然问道: “先生,在哪里高就?” 汤皖随即瞥了一眼,道: “北京大学教书的。” “原来是北大教授!!” 在场所有听到的,又都齐刷刷的看着汤皖,随后便向汤皖低头行礼,汤皖自然也向众人回礼。 便又听到旁边一个身着长衫的,热切的问道: “先生可识得辜汤生?” “辜汤生,辜教授大名如雷贯耳,岂能不识?” “那汤皖之先生,可有见到?” 汤皖暗道好笑: “皖之先生亦是大名鼎鼎,自然识的。” 这时,走过来一位旗袍女郎,身材妙曼,长发披肩,打扮的颇为时尚,先是款款行礼,而后道: “先生,听说《无题》是皖之先生为一痴情而不可得女子所作,可有此事?” 汤皖心里先是一阵翻滚,而后一阵无语,这就强行给按上一个暗恋的名头了? 而后似是沉思,片刻之后才确信道: “绝无此事!!” “不过听皖之先生曾说过,是为其好友钱玄先生而作。” 汤皖特意没有报钱玄的字,而是大名,毕竟这时候德潜先生名气还不够大。 旗袍女郎不由得有些沮丧,款款行礼致谢道: “谢谢先生!” 休息了一会,闲聊了几句,汤皖便准备离开此地,实在是没心情与这些人闲聊扯皮,越是待的久,越是能感受到来自背后的罪恶感。 这时,一位侍者端过来一杯水走过来,就听见华衫长者举手示意。 汤皖也不推辞,低头礼后,便接过水来,“咕咚”就是一口下肚。 趁着喝水的功夫,又从大牛包袱里拿出还有一小半的大包子,当着众人的面,便开始啃了起来。 有人笑道: “先生这是没吃饭么?” 汤皖斜眼看过去,慢悠悠的说道: “刚走路还不感到饿,休息舒服了反倒饿得慌,吃完包子刚好抵饿。” 华衫长者指着那边的餐点,道: “那边有自助餐点,可以任意拿取!” 汤皖都没去看,便说道: “那些精美的食物可不是天天能吃到的,而我这个大包子可是想吃就吃的。” 这个回答引来了一片笑声,汤皖丝毫不觉得尴尬,面无惧色,继续就着水,啃包子,反而怡然自得。 最后一口水喝完,包子也刚好吃完,用大牛递上的手绢擦了擦手,便听到长衫者问道: “先生高人风范,不知道如何称呼?” 汤皖先是笑而不语,而后想道,若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此刻怕就不是这个待遇了吧,于是恶趣味道: “鄙人姓唐,名豫才!” 这个时候迅哥儿也不出名,所以汤皖用起来非常放心,任谁也不会把唐豫才与汤皖联系到一起来。 长衫者先是敬礼,而后道: “不知豫才先生,于北大教授哪一科?” 汤皖随口答道: “国际关系,和皖之先生同科。” 主要这个是新学科,国内大学还没有开设,万一说别的,扯到别人的专业上来,容易出洋相。 汤皖站起身来,吃完了包子,也不感到饿,正是赶路的好时候,准备离开这里。 便又听到一个中文说的不怎么地道的洋人问道: “汤皖....文章,你知道么?” 汤皖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那个喝红酒的洋人,这会正脸红,看来被旗袍女郎照顾的挺好,随后道: “自然知道,我俩教授同一科。” “真是....太好了,还有后续的....关于...文章....脚盆鸡的吗?” 中文的强大之处在此得以体现,联系上下文后,汤皖先暂时放下成见,果断叹息且悲怨着,一脸沮丧的样子。 “诶.....” “当然有,因为戳穿了脚盆鸡的阴谋,所以脚盆鸡人威胁汤皖先生,不让发。” 汤皖口齿清晰,一字一句的说出来,生怕洋人听不清,明白意思的洋人顿时,生气的骂道: “fu ck!!我...同意...汤皖....看法,回去....报告..上级。” 虽然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洋人,但只要有一线机会,汤皖都不想放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让现实如此呢。 汤皖的回答惹来了众人的小声议论,不远处的坐着一圈洋人,也都在低声私语,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回头朝华丽长者低头行礼道: “鄙人还有急事,便不再逗留,感谢赠水之情。” 汤皖没有丝毫留恋的拜别了这个高贵的圈子,甚至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再怎么精美的食物,也比不过一颗小小的茶叶蛋啊。 于是猛吸几口气,稳住心态,朝着不远处的钢铁大桥走去,只是口又有点渴了,后悔没多要一杯水。 苏州河北岸的大堤让汤皖陷入了恍惚,一个贫穷与安逸同时存在,却又好像同时不存在的地方。 像是有高墙隔开,又像是没有高墙隔开的两个极端,却又同时存在着,这大抵便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吧。 这座他国之城是建立在中国老百姓的身躯上的,被压迫着的,却也被嫌弃着的,可真是蛮横不讲理呀。 所以啊,汤皖一边行走,一边思考,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时代需要钱玄和迅哥儿这样的人,需要他们的呐喊,需要他们的热血,让被压迫的人翻身,让吃人的人吐出来。 正文 第九十章、扛货的汉子 , 汤皖目视着前方,行人越来越多,都是要去对岸的,于是放慢了脚步,紧随其后。 钢铁架构的大桥威风凛凛的横跨苏州河两岸,桥上行人来往,车水马龙,一派繁华的盛世景象。 莫名的让汤皖想到曾经看过的一个电视剧,里面女主角好像就是从这个桥上跳下去的。 苏州河迎面吹来的风,撞在钢铁桥架上,发出“噹噹”的盛世乐章,与拉黄包车师傅上坡发出的低沉嘶吼声,相互配合,这大概便是这座他国之城繁华的秘密之一了。 汤皖排着队,与大牛跟随着人群依次踏上了大桥,向苏州河的两岸放眼看去,这一刻像是在旅游一样。 仿佛泥泞的河堤,破旧的小巷,低矮的棚户区,孩子们手心的茶叶蛋,已然成为了昨日的历史。 甚至来不及追忆,便被后面的人群推着往河对岸走去,走至中央,便听到一声声壮汉铿锵有力的大吼声,从桥下传来,逐渐变得清晰可闻。 等过了大桥,才发现,原来边上是一处货运码头,行驶在黄浦江的大船无法进入苏州河,只能用小木船慢慢往里面搬运,再从这个码头上岸,送到城市各个角落。 之前在苏州河北岸的公园里,被桥身挡住,汤皖看的不清楚,而来到码头这边,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整个河道上,密麻麻们停满了一艘艘运送物资的小木船,低矮的船身,中间搭着个蓬,有点像南方的乌篷船。 船身两侧搭着竹子做成的架子,大麻布袋便放在这些架子上,压的船舷与水面齐平,惊的汤皖一身的冷汗。 从这里往苏州河东边看去,小木船并列着行驶,前头接着后头,一眼看不到尾,远处的木船只能看到一根高高的竹竿竖起来。 老练的船夫却深谙此道,只是手抄一根大浆,便可让船只在拥堵的河里灵活前行,并且大声的呼喊着,提醒同行,免得与之相撞。 平底木船吃水量比较小,每下一个大麻布袋货物,船身都会左右摇晃一下,因此站在船上卸货的汉子就要有比较扎实的基本功。 码头上站着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人,手持着一根鞭子,正在四处巡视着,动不动就破口大骂,用鞭子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而与黑色衣服不同的是,抗麻布袋的汉子,上身穿着白色短褂,肩膀上搭一条毛巾,露出两条黝黑的胳膊。 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裤子,用一条白布带系着,露出脚脖子,赤着脚踩在水泥地上。 在船前弓着背部,麻布袋被卸货的人员拎着四角,轻轻的移到汉子背上,一瞬间,货物的重量就全部压的汉子的身上。 可能是汉子太累了,一时间被压的有些走不动路,便就看到鞭子准确无误的抽在汉子脚边。 “啪!!” “能不能干,不能干滚蛋!”黑色衣服用充满戾气的语气说道。 汉子咬着牙,红着脸,脖子上青筋凸起,胸口顶着一口气,慢慢直起双腿,抬起头来,大呵一声: “起!!” 同行们便都一起加油助威,跟着喊的震天响。 “起!!!” 汉子右手扶着麻布袋,左手托着,双腿踉踉跄跄的迈开,一步一步朝前方走去,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黑衣服的人鹰眼般盯着这些扛货的汉子,手里的鞭子随时待命,稍有失误,便能听见鞭子声响起。 “啪!!” “下一个,快点!!” 前面的汉子扛着一个麻布袋刚走,后面的汉子就立刻做好了扛货的准备,这个汉子身材矮小,光着上半身,露出古铜色的皮肤。 咬着牙齿,腮帮子绷紧,接下一个麻布袋,猛吸一口气,憋在胸口,慢慢的直起双腿,一气呵成,嘶吼一声: “雄起!!” 同行们紧随其后高喊: “雄起!!” 由于身材矮小,汉子上半身被麻布袋笼罩着,只露出一个头来,终于是走到了岸堤台阶前面,左手拿着毛巾往嘴里一塞,咬的毛巾“嘎吱”响。 豆大汗水慢慢从额头流下来,侵入眼睛里,腌的眼角生疼,来不及擦掉汗水,便弓着腰一步一步踩着台阶往上爬。 大概有二十多级台阶,这个矮小的汉子硬是一个人,扛着比自己还重的大麻布袋,咬着牙一步一步走完,然后侧腰扔到河堤上的板车里。 汉子从嘴里拿出毛巾,牙齿印清晰可见,刚有空擦掉脸上的汗水,便听到岸堤上一个黑色衣服,挥舞着鞭子抽在汉子身旁的地上。 “啪!!”鞭子声又响起。 “赶紧下去,别挡路!” 汉子斜瞪着黑色衣服,敢怒不敢言,咬着牙,便又匆匆下了码头,准备抗下一个麻布袋。 汤皖在岸堤上目睹着码头发生的一切,心里既感到心酸又感到愤怒,眼光不由得飘向了斜对岸的高贵公园。 不过大几百米的距离,一个是手提高脚杯,品着高档红酒的人,一个是扛着麻布袋,忍气吞声的人。 这些人品尝的不是红酒,而是这个世间的灾难,事实上,他们的高高在上与麻木不仁才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灾难。 码头上的每一声“雄起”,都汤皖感到窒息,觉得心灵遭到重击,每听到鞭子声响起,便觉得灵魂在遭受鞭挞。 在新世纪的汤皖眼中,这些码头上抗麻布袋的工人,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是这个时代最可爱的人。 每次扛货的大呵声是他们对这个时代的责骂,而每一次迈动的脚步,则是对依附于自己的人的负责。 正当汤皖于疼痛和悲愤之间时,便又看到木船下方抗麻布袋的变成了两个人,高大的在扛着麻布袋前行,另一个在后面托着。 可能是麻布袋太重,即使是两个人,扛起来也有些吃力,汤皖正担心着,不出意外的又听到了鞭子连响两声。 俩人只好提着颤抖的双腿,使出全身的力气,加快脚步走等到了台阶那里,另一个便改用肩膀顶住麻布袋的下方,两人一前一后的艰难的爬着台阶。 “tm快点,没吃饭,两个不如人家一个,不能干赶快滚,有的是能干的。” 岸堤上的黑色衣服,拖着一根鞭子,居高临下,用恶毒的言语骂着。 两人用尽力气,才爬到岸堤上,汤皖这才看清楚,这是两个青涩稚嫩的脸庞,和大牛一般大小。汗水糊住了眼睛,便用抓着麻布袋的手胡乱的往脸上一抹,黑一块,白一块就这样遮住了青涩和稚嫩的脸,混在这一帮工人中间。 等到装车的那一瞬间,后面的人脚滑了一下,眼看整个人就要从台阶往下滚。 汤皖猛地一起身,窜到那个人的后面,用腹部顶住了,大牛赶紧上前帮忙,把前面少年背上的麻布袋卸到车上,这才免了一场事故。 正文 第九十一章、码头冲突(求月票) , 边上的黑色衣服脸色随之一变,手里的鞭子在半空中撕裂了空气,抽向后面这个脚滑的少年,情急之下,汤皖赶紧向前一步,斜着身子,用背部护着这个少年。 细长的鞭子重重的抽在汤皖的背上,发出“啪”的一声,强忍着没有发出痛苦的惨叫,但是背部火辣辣的疼痛感却造成了一瞬间的窒息。 “草拟玛的,害的劳资输钱,抽.....” 话还没说完,就见大牛冲上去就是一脚,直踹在持鞭子之人的胸口,便看到那人至少向后飞了两三米,重重的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哀嚎着。 见岸堤上发生打架,前后左右,一时间跑过来两三个手拿鞭子的人,骂道: “真tm没长眼,敢动劳资的场子,给我打!” 眼看着争执就要变成打架,边上的无关人员迅速撤到一旁,饶有兴致的驻足观看着。 大概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在沪市的各个角落上演吧,因此见惯不惯了,索性当成一个节目来看。 汤皖刚从疼痛中恢复来,便看到大牛放下了包袱,卷起袖子,没有多余的话。 从岸堤边摸了半块板砖,便冲向那两个持着鞭子的人,一脸凶狠的大牛吓得那两人后退了几步,收回了挥到半空中的鞭子,急着道: “兄弟,哪条道上的?” 大牛也不说话,只是虎视眈眈的盯着两人,手握着半块板砖,随时都有可能丢出去。 而被大牛一脚踹翻在地的那个人,到现在还没能站起来,一直在哀嚎着,给了两人极大的震撼。 而这边的两个少年人,则是迅速冲向了另一个拿鞭子的,不多久便把这个人牢牢的按在地上,制服了。 “想tm找死是吧,俩狗日的,迟早砍了你!” 汤皖没去管被按在地上的人,扯了扯背后的衣服,走向那两人,怒道: “你们在拿这些工人抗货有没有摔倒打赌?” 这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这个身穿长衫,带着凶悍奴仆的人是什么底细,一时没开口,也没回答,只是对峙着。 岸堤上的冲突也传到了码头上,工人们都驻足望着,没有一人敢发声,倒是围观的人里面,有人提示道: “他们是给刀疤脸老四看场子的,经常打赌这些工人上台阶会不会摔跟头,摔倒赢5个铜板,滚下去赢10个,没摔输1个。” 汤皖心里瞬间火大,大骂道: “冲着同胞装狠,你们还是人么?有本事冲洋人发生狠去。” 这两人自知理亏,即使被当面骂,奈何势不如人,只好拿着鞭子佯装作势,心里已经在想点子了。 感受着身后火辣辣的疼,又看了眼码头上讨生活的工人,强忍着怒气,威胁到: “你们的人抽了我一鞭子,我的人给了一脚,就此两清。” “若是以后我再看到你们拿工人打赌,定不饶你,送你进黄浦江喂鱼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便放下了鞭子,而大牛还在举着板砖,直到听见先生呼喊,才慢慢放下。 这边的两人也从放开了按在地上的人,年纪稍长的哥哥迅速跑到汤皖这里来,愧疚道: “对不起先生,我弟弟惹事,连累你了!” 汤皖下意识的想回首看一眼伤口,却是没看到,被衣服隔住了,虽然背后传来灼热的疼痛感,但还是道: “没事!” “先生要不去我家吧,您着衣服破了,我给你缝补.....”哥哥低着头,越说越紧张,慢慢的就没了声音。 汤皖怕自己走后,这两个少年人吃亏,便答应了,不如先带走,在做打算吧,只是这后背的伤口着实疼的厉害,怕是皮肤都烂了。 其实也不想把事态扩大,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对方的人赶来了,自己肯定是要吃亏的,于是从包袱里拿出一件脏衣服就披在后背上。 汤皖跟在这俩人后面,走了一会,见背后没人追来,才停下来喘口气,兄弟俩看着眼前的先生,平白无故挨了一鞭子,心里过意不去,连忙行礼道: “先生,这是我弟弟,我们兄弟俩给您添麻烦了。” 这会后背已经好多了,只要不扯动伤口,便没什么疼痛感,看着两个一脸愧疚的青年人,笑道: “不是什么大事。” 年纪稍次的弟弟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而哥哥则是先安抚了一下,然后道: “先生先去我家吧,处理一下伤口。” “好!!” 这个时代是没有抗生素和消炎药的,要是伤口发炎了就要出大事,所以汤皖赶紧跟着两个兄弟俩,只是这走动的时候,伤口便又开始疼了。 走了好大一会,七拐八拐的进入了一个弄堂里,兄弟俩站在门前,踌躇了一会,还是哥哥敲响了大门。 “咚咚!!” 汤皖听见了有门打开的声音,而后又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惊呼声。 “是哥哥,一定是哥哥回来了。” 院门被迅速打开,一个穿着传统旗袍的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出来了,看到是兄弟俩,分外的惊喜道: “遐延,遐乔,你们回来啦。” 兄弟俩都是只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最后还是哥哥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来。 “嗯!!” 然后哥哥有些难堪道: “刚刚差点出事,是这位先生救了我们俩,还受了伤,所以才......” 即使后面话不说,这名女子也已经明白过来了,赶忙看向距离兄弟俩几米远的汤皖,紧张的两手握在一起,连连歉意到: “先生,实在抱歉,我这俩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遐延,遐乔,赶紧请先生进来,处理伤口。” 这是个三个房间的小院子,地上打扫的很干净,空余的地方还种了一些花花草草,院子中还有一个石桌,四周有四个石凳子,给汤皖一种颇为熟悉的感觉。 汤皖跟着兄弟俩进了中间的正屋,寻了一个椅子坐下,环顾一圈,入眼所到之处,皆是普普通通的家庭陈设。 但胜在摆放整齐,干净整洁,或许是烧了檀香的缘故吧,整间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由此可见,这个家的女主人是个生活精致的。 正文 第九十二章、遐乔 , 慢慢的拿掉后背上披着的衣服,可能是被血迹浸透了,干涸之后,把衣服和伤口粘了一起,从后背传来一股钻心的疼。 汤皖用胳膊顶着大腿,低头咬着牙关,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用左手一把掀开后背上的衣服,疼的发出一声低沉的痛苦声。 刚好女主人从房间里出来,提着一个小药箱,便看到汤皖背上的衣物上,有一条的狭长的口子,这会正在流着血,赶紧上前来,拿着纱布擦拭。 想到这位素未蒙面的先生,为了两个孩子受了如此重的伤,女主人便心里一阵后怕! 随即侧过脸去,安排道: “遐延,赶紧去找你父亲回来!” “遐乔,去厨房打一盆热水!” 大牛在一旁时不时地低头和抬头,紧张兮兮的盯着先生的背部看,在大牛心里,多么希望这个伤口是在自己身上。 汤皖当然知道大牛的心思,恐怕此刻正在自责,于是催促道: “去拿一件干净的衣服来!” 大牛默默卸下背上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件干净的长衫,递到先生手里,然后便是手足无措的站着。 “坐着呀,这么大个子,站着挡光,影响处理伤口。”汤皖吓唬道。 大牛一听会影响处理伤口,蹭的一下就闪到一边去,看的汤皖心里又笑骂道: “真是个棒槌!” 应该是伤口的边缘流的血干涸,粘透了里面的衣服,女主人无法隔着衣服清理,便无奈道: “先生,里面的伤口无法清理,这.....” 确实有些尴尬,男主人不在家,又不能脱光衣服,这个时代的人还是非常注重这一点的,理应避嫌的。 汤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看过的一些电视剧里面的画面,建议道: “用剪刀,把衣服剪开吧,反正是已经沾了血迹的。” “可是,这么好的衣服,这.....”女主人犹豫道。 这一件长衫外加里面的衣服,却是还值一些钱的,但是与小命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道: “没事,只管剪开吧,先处理伤口要紧!” 女主人又去房里拿了一把剪刀来,刚好遐乔端着一盆热水来,俩人配合着,一点一点剪开伤口处的衣服。 这是一条狭长的伤口,大概十几公分长,鞭子的力道太大,导致伤口边缘处都往外翻,随着衣服的扯动,不免会扯到伤口,疼的汤皖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 “先生忍着点,马上就好!”女主人一边仔细的清理,一边尽量不扯到皮肉。 汤皖点点头,继续忍受着,不多久,便感觉到伤口凉丝丝的,随后女主人拿出一瓶药,拔开塞子,停了一下,说: “先生,在忍耐一下,上点药,包扎一下就好了。” 汤皖大口吸了一口气,沉在腹部,随即又点了点头,女主人把药粉均匀的涂抹在伤口上,立马剧烈的疼痛感便又直钻脑门,五官都扭曲了,五指都抓邹了桌布。 快速的换着气,过了小一会儿,疼痛感才逐渐消失,而汤皖的脸上已经布满的冷汗,渐渐松掉咬着的牙关。 女主人收拾了药箱,往房里去,遐乔在笨手笨脚的倒茶,活脱脱一个小孩子的秉性,甚是有喜悦感。 于是汤皖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遐延端着一杯茶,嘟囔着嘴巴,低着头,一副做了坏事的样子,懊悔道: “我叫程遐乔!” 看着眼前的这个低着头的青年,汤皖微笑着伸出手,介绍自己。 “你好,程遐乔,我叫汤皖。” 遐乔猛地抬起头,撒开汤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瞪着两个圆圆的大眼珠子,张成o形的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惊呼道: “先生便是,北大的皖之先生?” 遐乔今年才13岁而已,之前一直在老家生活,今年才随着哥哥来的沪市,这个年纪正是好奇一切事物的时候。 尤其是汤皖发表在《新年轻》上的《环球地理》,那可是遐乔最爱看的,因此对汤皖这个名字分外熟悉。 看着遐乔一脸惊讶,汤皖又笑了笑,点了点头。 刚好女主人从房里出来,遐乔立马跑过去,拉着衣袖,一脸激动的表情溢于言表,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姨妈,这是北...北大的...皖之先生。” 遐乔的窘态逗得汤皖会心一笑,而后站起身来,正式感谢女主人说道: “我叫汤皖,谢谢你帮我处理伤口。” 女主人似乎有些不太确信,惊讶的双手在身上莫名的蹭了蹭,紧紧的盯着汤皖看。 自己的丈夫经常挂在嘴边念叨的皖之先生,竟然就在眼前,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一时间,语塞了。 稍过片刻,才从惊讶中反应过来,热情招呼道: “不用谢,不用谢,啊!真是皖之先生啊!!” “我....我叫君嫚,我丈夫是程仲浦,他一直在嘴边念叨您呢!” “嗯??” 这回轮到汤皖惊讶了,世界上没这么巧的事情吧,还没去《新年轻》杂志社,就到了仲浦先生的家里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呀。 又想到自己不过是在码头随手帮的兄弟俩,竟然是仲浦先生的孩子,不由得笑了出来,随后向君嫚低头行礼,开玩笑道: “本来还打算去杂志社找仲浦先生的,没想倒节省了一趟路程,既然如此,我便借宝地,恭候了!” 君嫚还在仔细打量着汤皖,不免想到皖之先生为俩孩子受的伤,一时竟心生内疚的很,毕竟自己是这俩孩子的姨妈,也没尽到应尽的责任。 此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感谢话来,便只得往杯子里续水,招呼道: “皖之先生先坐着,喝会茶,他们父子俩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汤皖笑道。 君嫚露着盈盈微笑,朝着汤皖先是致了个礼,而后叮嘱遐乔道: “陪着先生坐会,我去买些菜回来。” 遐乔原本活脱脱的性子,这会却是有些紧张的不敢坐,抿着嘴低着头,又时不时的偷偷打量着,总觉得这件事情太神奇了。 见状,汤皖便取笑道: “我脸上长花了么?” “没有!”遐乔脱口而出。 “没有,你盯着我做什么呢?” “我....我只是...”遐乔又开始变得结结巴巴。 正文 第九十三章、一个父亲的诚挚感激 , 汤皖越发的觉得遐乔可爱,指着远处的椅子说着: “站着不嫌累啊,坐着说话。” “哦!!” 遐乔搬了一把椅子,规规矩矩,姿势端在的坐在汤皖面前,就像是学生遇见了来家访的老师这般拘谨。 汤皖想起码头上兄弟俩抗麻布袋的一幕,估摸着遐乔看着也不过十三四岁,遐延也不到二十,就干这么累的活,却是从心底里生出担心来。 “码头上,抗货那么累的活,你们兄弟俩能干的下来么?” 遐乔撇撇嘴,犹豫了片刻,才委屈道: “当然累啊,白天干活,晚上还要读书呢,觉都睡不好。” 这一下就令汤皖好奇心大增,脑子里仔细回顾历史书上关于仲浦先生的事迹,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家庭的事迹。 从一个成年人的心理出发,心疼道: “你们还这么小,你父亲怎么舍得?” “我和哥哥不住家里的,身上没钱,又找不着其他的工作,就只能先在码头干着。”遐乔犹豫着道。 汤皖陷入了沉思,这里面必定有隐情,但涉及到别人家事,要是再打听下去,便是极不礼貌的。 便又岔开话题,问道: “那你们兄弟俩住哪呢?” “住在亚东图书馆!” “可是孟邹先生办的亚东图书馆?” 遐乔用力的掂量点头,兴奋道: “孟邹先生不但让我们住,还让我们免费看书,那里面还多好多书。我就是在那里,读到了先生的《环球世界》。” 原来如此,汤皖明白了,仲浦先生是在私下里偷偷关照这俩个孩子,只是不说而已,或许是有别的打算吧! 《环球地理》一共十二章,最新的一期《新年轻》已经刊登到了第九章,遐乔第一时间就在亚东图书馆里读到了,特别是对里面的月球,太空等充满了兴趣。 刚好原作者就在眼前,遐乔便不断的问一些充满着想象力,天马行空般的问题。而汤皖却没有任何取笑或者推辞,而是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比如:“月亮上是什么样子的?” 汤皖便答道:“月亮表面是一片荒芜之地,没有任何生物,但是也有高山,平原,盆地。” “那可以种菜么?” “因为没有水和空气,所以不能种菜。” “没有水,空气和菜,那我们去了怎么生活?” “可以建一个月球基地呀,去的时候把水,空气,和菜都带上。” ...... 遐乔一连问了好多个问题,汤皖都一一解答完毕,突然院子门传来了声响,就听见遐乔站起来,高兴道: “一定是我哥和父亲回来了。” 着急的跑去开门,汤皖慢慢站起身,走到门外,仔细看着院子入口处,随着遐乔拉开院子大门,两个身影映入汤皖的眼帘。 汤皖在来时的路上,想过好多个与仲浦先生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与先生的一次相见会是以这样出人意料的方式。 仲浦先生个子中等,身着一身青色长衫,应该是之前留过辫子的缘故,头发往后背,露出高高的发际线。 先生的眼神很清澈,似乎这世间的一切浑浊,都无法逃脱,配合着青色长衫,透露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儒雅。 先生是匆忙着赶回家的,一进院门便看到有个青年人正在对着自己微笑,出于本能的反应,立马回以一个微笑。 然后便听到了遐乔激动的说道: “父亲!父亲!!这是北大的皖之先生。” 仲浦先生愣了一下,而后只是微笑的更灿烂一些,久久的站立在原地,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自己一直想见的人。 汤皖默默无语,仔细的朝着仲浦先生弯腰鞠躬致礼,向这个历史书中走出来的人致礼,完全出自于内心尊重的致礼! 仲浦先生也是一样,向着汤皖弯腰鞠躬致礼,礼毕后,大步向前迈着,走至跟前。 “皖之先生大名,我可是心心念之,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却是神交已久,熟悉的很呐!” 自从第一次收到汤皖的投稿开始,仲浦先生便一直留意着汤皖的动静,后来发生了著名的北大论战,就想着什么时候能见一面。 直到最近汤皖又发表了一片关于r国的文章,于是仲浦先生想见见汤皖的心思就更加强烈了。 恰巧汤皖也是一样,一直对仲浦先生怀有崇高的敬意,一想起诸多光辉事迹,就心生敬意。 “我也是一样,对于仲浦先生,时时心系,所以这不就来了么!”汤皖道。 这边的遐延,看着汤皖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连忙跑上前去,恭敬的行礼,手足无措的,都忘了说话。 遐乔取笑哥哥,开心道: “原来大哥和我一样啊,我刚开始得知,也是惊的不知道说话的。哈哈” 仲浦先生连忙邀请汤皖进屋,然后挥手落座,亲自斟茶,而后看向两个儿子,嘱咐道: “遐延,遐乔,快去杂志社,告诉孟邹叔叔和白沙先生,就说首都的皖之先生在我家,记得带上好酒!” 汤皖立刻打趣道: “哈哈....” “仲浦先生好算计,怕是盯着孟邹兄的好酒有些日子了吧? 给汤皖需完茶水,又给自己到了一杯后,才做到对面,道: “诶....这么是算计呢?” “孟邹兄去了首都,住你哪儿,这个人情是要还的,我不过沾了皖之兄的光而已。” 随后站起身来,手举茶杯,诚挚道: “皖之兄,这会儿没有酒,我便以茶代酒......” 汤皖站起来,想示意不用客气,哪知仲浦先生却执意如此,一想到今日差点酿成的悲剧,仲浦先生就心生后怕和巨大得内疚感。 当听到遐延来杂志社找自己,并且告诉实情时,便立即往家赶,想当面亲自表达谢意。 “皖之兄,趁着这俩孩子不在,你且听我说完” “这是一个父亲的诚挚感激,请务必接受。” 说到这,仲浦先生着实有些难受,继续吐露着心声。 “听遐延说了事情的经过,我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要是遐乔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出了什么事,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汤皖没有再多说话,接过仲浦先生递来的茶,喝了一口,而后两人坐下,仲浦先生就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 “不怕皖之兄笑话,这么些年一直躲躲藏藏,俩孩子从小长到,我都没怎么关心过,实在没有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啊....” “遐延一直对我有意见,我能理解他,就想着接来沪市,时间久了便能消除隔阂,结果这孩子也不和我们一起住,白天就打工,晚上还上课。” “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回差点出事,倒也让我下定了决心,以后不准他们兄弟俩出去打工,只管安心读书。” 正文 第九十四章、处境艰难 , 在这之前,仲浦先生曾五次去r国避难,被清正负(谐音)通缉,被大头派人抄家。有一次大头派人来抓仲浦先生的家人,结果没抓到遐延和遐乔,就抓了遐延的堂兄弟,以至于白白坐了四年牢狱。 后来仲浦先生的父亲去世,家人送信要他回来,最终也是没有回去,因此遐延和遐乔对仲浦先生怨念极深。 即使俩兄弟来了沪市,也坚决不和父亲一起生活,不接受一分资助,全靠兄弟俩自食其力,白天码头扛货,晚上学习。 汤皖想了又想,犹豫了又犹豫,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但是一想到仲浦先生若真的强迫兄弟俩,只怕是父子隔阂越来越大,于是忍不住建议道: “其实遐延,遐乔这俩孩子真是个好孩子,能吃苦,能虚心求学,在他们这个同龄段可是很少见的。” “但他们这个年级段也正是处于叛逆期,越是不让他们做的事,他们便越会想发设法的去做。” “况且能让他们提前见识见识社会,也是一个好事情,不妨试着换个思路,比如继续走孟邹兄的路子。” “千万不能码头扛货,他们身体还没长好,而且他们俩还识字!” 仲浦先生听完后,仔细的思虑着,片刻之后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感激道: “皖之兄好见识啊,我这一天就欠了两个人情了!” “诶!这就见怪了,不过是一点个人愚见,我姑且说之,仲浦兄姑且听之,算不得人情之类的。”汤皖推辞道。 仲浦先生连连道谢后,忽而起身朝着屋里喊道: “君嫚.....君嫚.....” 一连几声都无人应答,汤皖突然想起来,尴尬道: “仲浦兄,别喊了,我倒是忘了告诉你,尊夫人出去买菜了,得要一会才能回来。” 哪知仲浦先生得意道: “君嫚知我心意啊,刚好与我想法不谋而合,哈哈.....”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跑到汤皖后面,盯着包扎的好好的地方,愧疚道: “皖之兄,受苦了,这一鞭子是替我挨的呀!!” 汤皖拉着仲浦先生的衣袖,拖到椅子上坐下,而后指着自己背后的伤,释然道: “一切都是注定的,刚好我路过那里,刚好遇见遐延、遐乔,刚好我接下这一鞭子,刚好来你家里找你。” “所以仲浦兄,切莫再说感谢之类的话了,缘分早已经安排好了!” 缘分本来就是个讲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像是命里注定的一样,谁敢相信一个跨越了百年的人。 在茫茫人海中,刚好在这一天,这个时间点,帮助了自己要寻的人的儿子,就像是被刻意安排的一样,巧之又巧!! 感慨了一番,结束了这个话题,仲浦先生便又问道: “皖之兄,来沪市之前,怎么也不发封电报,我好去接你呀!” “来不及,就忘了发,再说《新年轻》在沪市这么有名,我稍微一打听就能找到。”汤皖道。 仲浦先生却是犹豫良久,才无奈的叹息道: “诶!!一言难尽啊!!” 实际上《新年轻》目前处境很艰难,今年的9月15号,创刊号才确立,但第一期销量很差劲,出现了亏损。 主要是还是时下国人的的思想接受不了,另外还有诸多复古人士的反对,对杂志进行多重抨击,诋毁,导致在沪市销量不佳。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没有新颖本土的白话文文章,目前主要的白话文文章是翻译外国文学,和通俗小说,比如鸳鸯蝴蝶派。 而通俗小说此刻是上不了台面的文学,全是一些情情爱爱之类的,广受文人诟病。 因此,当收到汤皖寄过来的《环球地理》,仲浦先生看完之后,可谓高兴之极,简直是雪中送炭。 后来孟邹去首都特意拜访汤皖,并且说愿意出千字一元的稿费,未尝没有千金买马骨的意思在里面。 即使《环球地理》的受众很广,通篇白话文也容易理解,但是还是独木难支,提高不了多少杂志的销量,已经刊发了四期,反而亏损越来越大。 群益书社的老板陈子寿已经不想继续出资办杂志了,而亚东图书馆和通俗书社也开始有了情绪。 所以仲浦先生此刻的着急和焦虑,是不为汤皖所知道的,于是汤皖便疑惑问道: “仲浦兄,唉声叹气,是为何呀?” 仲浦先生本不想说的,无奈眼下的处境实在是艰难,若是在继续亏损下去,怕是《新年轻》杂志就要付之一炬了。 刚好汤皖又是个能写白话文文章的,如果能多几遍像《环球地理》一般的作品,即使不能止住亏损,能多增加点销量也是好的。 于是便把目前杂志社的处境和遇到的困难一一道出,听完后,汤皖没有及时回复,反倒是沉默的深思着。 心里合计着,有没有可能把《新年轻》搬去首都的可能,毕竟两地之间相隔太远,来往交流实在不方便。 汤皖沉默的许久,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 “仲浦兄,我一直对《新年轻》的宗旨大佳赞赏。当下国人思想封闭,急需开启民智,因此白话文推广迫在眉睫。” “另外,当前外敌环伺,列强虎视眈眈,尤其是东洋之国,有亡我国家之心!” 仲浦先生睁大了眼睛,没想到汤皖的想法与自己如出一辙,刚想说便就看到汤皖继续道: “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重大啊.....” 汤皖这番话说完,仲浦先生心里大为震惊,终于遇到了一个同路人。 想起了自己多年的东奔西走,四处躲藏,为求救国而忙碌的艰难路程,即使是创办杂志,也是到处求人,拉投资,赔脸面。 而国家微弱,外敌入侵,某人竟然不思悔改,还意图复辟,眼看又要大战再起,顿觉的心里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 连看向汤皖的目光都变得炙热起来,心里顿时翻江倒海,不吐不快。 “皖之兄大义啊,可惜国人愚蒙者何其之多,只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置国家大义于不顾,多年来,摇尾乞怜,实在可恨!!” “我以前参加反清运动,以为推倒了旧的,建立一个新的便可,后来才发现大错特错啊!” 正文 第九十五章、唯有杜康 , 汤皖接仲浦先生的话,接着说道: “就像是一栋房子,地基没打扎实,房内装修的再怎么富丽堂皇,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轻轻一晃便散了!” “对!!”仲浦先生猛的起身来,高声愤慨道: “而《新年轻》就是为解放国人的思想,开启国人的民智而成立的,这便是在打地基。” 汤皖笑了,看着如此的仲浦先生,不禁想到一句诗句:独秀一枝似火苖,燎原之势遍华烧。 “不瞒仲浦先生,我此次来沪市,便是为了打地基的。” 《新年轻》的建立是为了打地基,而首都三人组确立的全力推广白话文的路线也是打地基,两个路线一致,因此汤皖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没想到仲浦先生听完后,反倒是没了激动之情,而是陷入了深思,脸上多了些欣慰,背过身去,走至门口的位置,忽而转过身来,眼角已经蕴含些许温润。 用满含笑容的面庞对着汤皖,深情道: “我以为这辈子都要一个人前行,却没想到千里之外的首都,已然有了三个同路人,我原来不孤单的!!” 突如其来的感动,让汤皖的心里彻底没了后退的心思,这一刻再次让汤皖确立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意义。 刚好此时阳光从门口照在仲浦先生身上,便正如汤皖曾经对太炎先生说的,披着光前行的人,仲浦先生显然就是。 回想起这两天的沪市之行,一路上的点点滴滴,一次次的颠覆汤皖的三观,尤其是这座他国之城带来的侮辱。 同胞们的无助且麻木不仁的目光,深深刺痛了汤皖的心灵,特别是亲身站在这个时代,迎面而来的巨大屈辱感,远远不是后世电视和电影的画面所能表达出来的。 于是踏步走到仲浦先生跟前,祝贺道: “恭喜仲浦兄,既然今日能得遇三位同路人,那么明日或者明日之后,便能遇见更多的同路人,正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新年轻》一定要办下去。” 仲浦先生大笑道: “好一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程仲浦曾言二十年不问政事,便是要做这燎原的第一把火,即使烧死我自己,也无怨无悔!” “所以仲浦兄,既然《新年轻》在沪市生存艰难,何不去首都,况且首都文化发达,人才众多,点起火来也方便。”汤皖道。 一个杂志要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说说而已,创刊号要更改,编辑要重新找,收录渠道也要重新开拓,最重要的便是资金来源。 因此仲浦先生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在心里仔细衡量,有没有搬去首都的可能? 看见仲浦先生正在沉思,汤皖便没有去打扰,而是回到了椅子上,这是个大事情,不是立马就能定下来的。 汤皖给仲浦先生续上茶水,一边喝茶,仲浦先生一边问了汤皖许多在首都的讯息,以及一些社会面貌,自然而然的话题便转到了某人的身上。 “现在首都处于戒严时期,《新年轻》怕是不好生存。”仲浦先生担心道。 这个问题汤皖仔细思索过,但若只是推广白话文,最多是文人之间的嘴炮,只要不涉及那方面,应当无大事。 况且也无需管某人,那是注定失败的,不久之后就要毙命,当然这话不能明说,否则无法解释,汤皖道: “只做文化圈内部的事情,至于圈外的事情自然有人管,轮不在咱们。” 仲浦先生又开始仔细斟酌,随后又问了很多事情,汤皖都一一如实回答,时间便慢慢过去了。 直到院子门被大力敲响,俩人才停止了交流,便听到院门外孟邹在大喊: “皖之兄,皖之兄,你是不是来了?” 汤皖一边高声回复,一边催促门口的大牛去开门。 孟邹似乎很喜欢穿西装,今天也还是这般打扮,一进门看到汤皖要起身迎接。 连忙制止道: “皖之兄,别动,别动,我来了!”边说着,便小跑着过来,进入门内,整理了一下仪容,才行礼。 孟邹的这般动作,引得汤皖和仲浦先生发笑,连连站起身来,回礼。 抬头的时候,汤皖才注意到,门外走来的除了遐延,遐乔两兄弟手里提着两瓶酒,还有一个身影在后面。 这便应该是白沙先生了吧,面色从容,眼神中带有一丝忧郁,不紧不慢的走入门内,这才低头行礼。 仲浦先生赶紧招呼众人落座,然后让俩孩子去沏茶,自己则是介绍道: “皖之兄,这位便是我的好友易白沙,白沙先生,他对你可以充满了兴趣的。” “我对白沙先生之名,也早有耳闻!”汤皖道。 白沙先生似乎话不多,但是从此刻略显明亮的眼神可以看的出,也是很高兴的,恭维着。 “皖之先生,如雷贯耳,北大论战,恨不能亲临现场,遗憾!” “哈哈哈....” 孟邹开心着,向俩人炫耀着道: “嘿嘿....当时我是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看完了,原本以为去首都是个苦差事,没想到却是个肥活。” “诶...要不怎么说呢,傻人有傻福呗。”仲浦先生道。 没想到也是个嘴巴不饶人的,莫名的让汤皖想到了迅哥儿,也是这般,明明是夸人的意思,非要拐着弯,用骂人的方式说出来。 但孟邹显然没有汤皖的嘴皮子灵活,面对来自文化人的嘲讽,只能用略显无力的言语表示抗议。 “从你陈仲浦嘴里就出不来好话,今日我便给皖之兄面子,不与你计较。” 孟邹知道自己耍嘴皮子肯定不是这一帮人的对手,因此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哪知道汤皖却抱着看戏不嫌热闹的心态,蛊惑道: “诶....孟邹兄说回去便是,不用给我面子的。受此侮辱,若是我,肯定不干的。” 孟邹兄一时语塞,但脸上却是笑个不停,佯装道; “和你们文化人耍嘴皮子,我岂不是自找无趣,今日刚好带了两瓶好酒,一会酒桌上见真章。” 白沙先生一边品着茶,一边笑着看几人吵闹,而仲浦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偷摸拿了一瓶酒,在桌子下面鼓弄个不停。 汤皖一听要喝酒,连连指向后背的伤,推辞道: “不巧了,今日怕是喝不了酒了!” 却见孟邹兄哀叹一声,右手直拍着脑门,面露遗憾之情,汤皖以为是自己不能喝酒导致的,于是安慰道: “孟邹兄,来日方长,还怕没酒喝么?” 哪知白沙先生在一旁插上一句: “他可不是担心这个,他是担心这两瓶杜康有来无回。” “啊?”汤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桌下传来了一声“嘎吱”的声响,随后传来一股浓郁的酒香。 “诶呀,这酒瓶子怎么就自己打开了,孟邹兄,你看着如何是好。”仲浦先生无辜道。 孟邹看着已经开瓶的杜康,心痛的很,这可是珍藏了快10年的老酒,一直舍不得喝,没想到头来还是入了狼口。 正文 第九十六章、解药与粮食 , ........ 院门又传来了响声,是君嫚回来了,提着一大篮子菜,向诸位行完礼后,便匆匆走向厨房,看的汤皖心里一阵羡慕,不由得暗骂道:这该死穿越!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或许此刻的自己应该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大声喊着:老婆,倒杯水! 然而现在只能是憧憬着,突然一股醉人的酒香迎面袭来,不愧是十年的杜康,很快满屋子都飘满酒香味,闻的孟邹在心在滴血。 白沙先生抹了抹鼻子,却不以为然道: “这有何心疼的,你不打开便永远不知道着酒香有多浓烈,只能望梅止渴。就和皖之先生发表的那片文章一样,不戳穿,国人又怎知东洋之国的阴谋呢?” 汤皖不由得看了一眼白沙先生,言辞犀利,要么不说,要么就直击要害,就又听到仲浦先生道: “那篇文章我看了,写的很还不够透彻,皖之兄可有后续文章?” “有的,不过还没写出来,大体思路已经成了!”汤皖道。 “那就好,现在社会各界对这件事很是关切,都在期待皖之兄的后续之作,此事责任重大。”仲浦先生一脸严肃道。 事实上,经过这几天的发酵,以及国内媒体的原文转载,基本上已经被熟知,上至达官方贵人,下至走马车夫,无不关心这一话题。 当有传言汤皖因为发表这篇文章,受脚盆鸡的人威胁,被某人请去喝茶,引起了许多人心里的不满,幸亏汤皖当晚就出来了,第二日官方又辟谣,此事才算平息。 现在亲口听到汤皖说到有后续文章之时,仲浦立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忽而脑中点子翻腾,深切嘱咐道: “皖之兄,这后续文章可否发表在《新年轻》上,急缺良药啊?” 这么一说,白沙先生和孟邹立马反应过来,尤其是孟邹,走上来就轻轻拍在汤皖的肩膀上,道: “皖之先生啊,想必这后续文章是白话文写的吧,这不是钥匙开锁——刚刚好么?” “一回生,二回熟,皖之兄一回生过了,接下来就是熟了,我们即便是不提,皖之兄也会仅先于《新年轻》考虑的。”仲浦先生道。 如此这般老练的话一出,汤皖便知道自己怕是没得选择了,看着仲浦先生和孟邹的一唱一和,配合的这般熟练,看来平时没少给人戴高帽子。 这俩人正殷切的盼望着答案呢,特别是孟邹面含笑意,一边倒茶,一边说:皖之兄,好好想,此事不着急。 然而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赶快同意吧。汤皖也不好意思拖着,只得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类作品毕竟不是文学类作品,怕是起不到什么效果啊?” 哪知仲浦先生却是毫无担心之意,走到桌前,拿过来两个茶杯,举例说明道: “假如一个人中了毒,摆在面前的是解药和粮食,只能选择其中一样,而不吃解药会毒死,不吃粮食会饿死,所以是先选择解药还是先选择毒药?” 对于仲浦先生提出的这个问题,往大了已经涉及到哲学层次,往小了讲便是人的本能。 不过大部分的情况基本都是先吃解药,否则会立即毒发身亡,毕竟不吃粮食还可以苟延残喘一些时日。 正对应的便是汤皖关于脚盆鸡的后续作品与文学类作品之差别,正如这解药与粮食,正常而言都是先选择解药。 白沙先生却是往深了考虑,含着忧郁的眼神,忧虑道: “解药可解一时,往长了来看,还得需要粮食,可粮食哪里找?” “我们现在的粮食要么是洋人产的,常常水土不服,自己产的又只能是粗康腌菜,什么时候才能产出可口的大米饭?” 这个时代翻译的外国文学类作品,其中痛点很多,特别是改译、删译之风严重,比如高天笑,杨紫驎合译的《迦茵小传》,只是翻译了原著的上半部分,便作为合本推出来了。 仲浦先生翻译的《悲惨世界》,中文名叫《惨世界》,将原著中主人公的情感故事与家庭故事全部删去,只留下主人公的真挚(谐音)事件和战斗故事,活脱脱的翻译成了一部真挚(谐音)小说。 还有翻译外国的作品的主流基本都是言情和侦探小说。言情小说以林纾先生于1899年翻译的《巴黎茶花女遗事》为代表的的一批作品,其主题表达便是追求婚姻自由和恋爱自由。 后来慢慢导致了“悲剧意识”的产生,严重的影响了鸳鸯蝴蝶派,所作出的言情小说大多以悲剧结尾。 而侦探小说那就更多了,几乎一千部翻译作品,有五百部是侦探类,扎根于本土的还原社会风貌类的文学作品几乎没有。 没有拿得出手的本土文学作品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推广白话文路上的一道坎,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为此发愁,所以把目光又打到了汤皖身上。 “皖之兄,刚好现在闲着,能说说你的思路么?”仲浦先生急着想知道。 若是论文学类,那汤皖最多算个60分及格,但要是说到专业问题上来,还是可以说的上几句话,刚好没到晚饭时间,于是便把自己的想法和思路简单说了一下。 类似于新世纪的《某中威胁论》,汤皖打算从经济、真挚(谐音)、军事、文化等几个方面来具体分析脚盆鸡,然后抛出《r国威胁论》这个概念。 当然这个威胁不单单是威胁本国,对其他列强威胁更甚,只要是让r国引起他国的烈忌惮,便是成功的走出了第一步。 编写的过程是一个非常耗费精力与物力的过程,光是查阅资料就是一个极其繁琐的工作。原本汤皖是打算一边上课,一边探索,自己慢慢独自完成的。 仲浦先生听完后,稍缓片刻,便做出了决定,眼中露出精光,疑问道: “这个大工程,皖之你若是一人来写,怕是不知道要写到何年何月啊?” “嗯!所以我打算实在不行,就找朋友们来帮忙的。”汤皖道。 大手一挥,潇洒的转个身的仲浦先生,表情豪迈,言之凿凿道: “不用麻烦他们俩了,我和白沙就能帮你完成,皖之兄只管作出骨架和脉络,其他搜寻资料和补充,可以交由我们来完成。” 看着仲浦先生不像说假话的样子,汤皖有些惊喜,毕竟有两个大能人帮助是再好不过。但是在要急着回首都上课啊,还欠着迅哥儿和钱玄钱呢。 白沙先生看到仲浦先生一直在甩眼色,便立即领会到意思,补充道: “我看可行,反正最近手里事不多,倒是可以替皖之兄分担一部分。” “可是我这待不久的,北大还要上课呢?”汤皖推辞道。 “一周即可,皖之兄只需把骨架脉络写出来,其他的活我们来干。” 仲浦先生是真的急啊,《新年轻》的目前的处境非常艰难,《环球地理》就剩最后一期了,而《r国威胁论》却是让看到了希望。 正文 第九十七章、作诗一首 , 汤皖整理了脑子里的思路,提出了一个建议: “不如我们先从某一个方面开始讨论,比如文化,从历史到现今,r国的文化发展的转折等,我们三人计长,讨论一下。” 这个主意立即得到了两人的赞同,于是一场围绕着r国文化的讨论便匆匆开始了。 这是一个系统而又庞大的文化发展过程,光凭三个人脑子里的那点存货根本不够,只能当做闲谈,这一谈便是到了晚饭时间,空让孟邹在一旁干瞪眼。 一桌丰盛的晚餐由于贵客不能饮酒,便草草结束,说来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于是在饭后喝茶的时候,话题又重新回到了讨论《r国威胁论》上来。 这些个搞文化的人,一旦对某一件事情来了兴趣,特别是三五个人聚在一起,喝点小酒,只要开了头,便会一直没完没了的讨论下去。 这三个人当中,汤皖只能通过经验,提供思路和方向,白沙先生善于从学术的角度来整合,而仲浦先生知识面最广,作为补充。 持续了一会,仲浦先生便让遐延去书房取纸笔,边讨论边记录,无意间开启了《r国威胁论》的创作,而三个人还全然不得知。 眼看着三人有彻夜长谈的趋势,孟邹干脆做起了后勤,指挥着遐延和遐乔端茶送水,大牛则按部就班的站在了大门处,仔细的盯着外面。 夜半时分,屋内灯火人影闪动,而屋外的天空渐渐出现了闪电,而后刮起了大风便随着雷声响起,没过多久,豆大的雨滴就打在瓦片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院子里的地面上,慢慢形成了流水,大牛则坐到了屋檐下,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工作,而屋里面的讨论声也开始变小。 孟邹解下了西装,穿上了围裙,做了一大锅荷包蛋面条,晚上光顾着讨论了,反而吃的少,频繁的脑力活动后,这会正饿着。 暂停了讨论,汤皖端着面条,站在门前,看着外面的大雨,不禁想到当初与钱玄一起写《环球地理》的日子。 也是这般,忙到半夜,一人端着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坐在门槛上吃面的情形,不同的是,那一会是漫天繁星,这会是瓢泼大雨。 “皖之兄好兴致,竟赏起了雨夜,不知沪市的雨夜与首都的雨夜有何不同啊?”仲浦先生也端着一碗面,来到门前。 外面的雨水下的是越来越大了,像是在往下倒似的,人站在门边,下衣襟都被溅到了,汤皖赶紧往后退了半步,等天空中一道闪电亮过,立即道: “首都的雨夜那是蒙着头下,黑漆漆的一片,而沪市的雨夜则活泼多了,还有闪电助兴,雷声作乐。” “哦?皖之兄既然有此体会,理应吟诗一首,记录这一刻。”仲浦先生干完一口面,提议道。 汤皖用筷子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一边咀嚼着,一边嬉笑道: “仲浦兄抬举了,我国学半吊子,就不献丑了,免得让大家吃不下去面条来。” 哪知道仲浦先生几大口就干完了碗里的面条,托着碗底,筷子敲打着碗沿,发出“铛铛”的清脆声响。 嘴里含着面条,含糊不清的说着: “已经吃下去了,现在可以作了!” “哈哈哈哈....” 便听到白沙先生和孟邹从背后传来的笑声,同样托着碗底,碗里的面条一丝不剩,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看的汤皖哭笑不得。 脑子里转了一圈,抬手指着外面的雨夜,吟道: “天上一片黑,外面大风吹。空有大土地,绝有亮光起。” “时人皆不知,饿狼邻边伺。凭添几只碗,挥刀东方砍!” “啪啪啪!!!” “可有名字?” “临时想的,便叫《无题2》!”汤皖自嘲般说道。 大伙抬举的鼓起掌声,汤皖自知不敢托大,脸都不自然了,连连谦虚道: “还请担待,作打油诗一首,博诸君一笑。” 白沙先生趁着汤皖吟打油诗的时候,便顺手写了下来,举着纸张,嘴里念念有词。 “皖之兄此诗句,虽然不讲究五言格式,但是立意不低啊,气势很足,绝非一般的打油诗可比拟的!” “那还不一样是打油诗,诸位莫在说了,无颜面对。”汤皖幽幽的道。 把空碗交给遐延,汤皖坐在桌前浅饮一口刚沏的茶水,浑身的倦意随之消散,只觉得背后有些隐隐作痛,便随它而去。 遐延、遐乔收拾好桌面后,仲浦先生轻轻拍了一下桌面,正式而又郑重的说道: “刚刚皖之兄的诗让我忽生感想,今日我们所作的事情,意义重大。往小了说为皖之兄增光,为《新年轻》增销量;往大了说,便是要做一把刀。” 说着这里,仲浦先生言辞又加重了一分,眼神恳切的盯着众人道: “既然要做,那就要做一把锋利的刀,即使不能砍出血来,也要砍掉几根毛发,吓唬吓唬这头饿狼,不要以为没人能看穿他的伎俩。”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希望大家能抛出杂念,全力协助皖之兄,作出《r国威胁论》,我先表个态,我负责资料搜索与补充。” 白沙先生随后便举起手来,忧郁的眼神此刻像是开封的利刃,同意道: “我同意仲浦说的话,要做就要做一把锋利的刀,莫让他人小瞧了咱们这几只破碗,我负责资料整理,整合和编辑。” 有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带头,屋内的气氛随之一变,渐渐严肃起来,当然也令汤皖备受感染,同样举着手,道: “我负责整体思路规划和大纲制定。” 就连角落坐在小马扎上的遐延,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举着手,面色坚毅,目光如炬。 “我申请加入编辑小组,做资料收集和补充的工作。” 仲浦先生转过身去,欣慰的看着,高亢道: “好,申请通过!” 边上的遐乔顿时急了,毕竟才13岁,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只是瞪着圆圆的大眼珠子,连忙站起来。 “那我呢?我也要申请加入!” “他们人手够了,这几天的后勤工作我俩搞了。”孟邹看着已经身高到肩膀的遐乔。 “可是....我想.....”遐乔看向哥哥,哭丧着脸。 “诶...你小子,怎么看不起搞后勤,我跟你说,搞后勤一样是做贡献。”孟邹拍着遐乔的肩膀,仔细说着。 仲浦先生看着鼓囊着嘴巴的遐乔,道: “别小看后勤,古时候打仗,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可是重中之重,和你孟邹叔叔干好了后勤,就是帮了我们大忙。” “哦!!”遐乔抓了抓脑袋憨笑着。 正文 第九十八章、《新年轻》编辑部 , 在仲浦先生的组织下,一个临时的团队就此成型了,团队里的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分工明确,就光这一份统筹的能力便让汤皖大开眼界。 短短的一天不到,汤皖便领略到了仲浦先生的人格魅力,他发言时总是掷地有声,不但能带入自己,更能感染他人,莫名的让人情绪高涨。 在先生的带领下,三人又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往下探索,而负责记录的则变成了遐延,遐乔则是坐在小马扎上,在一旁仔细的听着。 渐渐地汤皖有些体力不支,但是背后有伤,又不能靠在椅子上,于是便趴在桌子上,想休息片刻,结果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直至发出轻微的鼾声。 仲浦先生依旧精神焕发,双眼炯炯有神,用手抹了一下头发,轻轻地笑看着,毕竟熬夜审稿子对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汤皖身上,示意小声说话。 门口的大牛不敢有一点松懈,仔细的盯着,因为在大牛看来,能让先生彻夜相谈的事情,必定是大事情,千万马虎不得。 这门外一站便是一整夜,凌晨靠后一点时间,大风渐渐停止了,大雨也渐渐没了,整个天地间又重新回到安静。 只听到屋檐正在往下滴着水,掉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渐渐地连屋檐也不滴水了,不知多了多久,东边的天空慢慢露出一丝白光。 可惜城里不养大公鸡,否则此刻一定开始打鸣,而大牛也就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直到天色正亮,外面渐渐有了喧闹声,大门才打开了。 仲浦先生伸拉着双臂,眯着眼睛走出门来,猛吸一口雨后的新鲜空气后,侧眼便看到大牛直挺挺的站在门边上,严肃的盯着院门看,眼眶变得红彤彤的。 “你一夜没睡觉?” 大牛只是点了点头,这才缓缓的转过头来,看向屋里,见先生正趴在桌上睡觉,便又缓缓的站到原来的地方,一声不吭的盯着外面。 倒是让仲浦先生吃了个瘪,于是笑着走下台阶,正眼看着大牛,如果不是脸上的青春疙瘩,还以为是个从军多年的兵油子,估摸着也就和遐乔一样的年龄,关心道: “你家先生半夜的时候就睡着了,不用担心,你不去休息会,能行么?” 一夜未睡的大牛,此刻肯定是困倦的,但是把先生受伤的责任全部揽到自己头上的大牛,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愣是睁圆了眼珠子,摇摇头,表示不用休息。 而没事干的孟邹昨夜早早的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也是早早的起来了,这会正和遐乔招呼着大伙吃早餐,汤皖也被叫醒了。 浑身酸疼的很,刚一张开手臂,便扯动了后背的伤,被疼痛一下子就惊醒了,这才看到大家伙都已经在吃早餐了。 大牛端着一碗面递给了先生,忽然又想起来,先生是最爱干净的,没刷牙从来不吃早餐的,于是又从包袱里掏出牙刷,急着去用杯子接水。 “这小伙子人不错,硬是在外面守了一夜。”仲浦先生道。 汤皖这才意识到,昨晚光顾着讨论,忘记安排大牛了,眼看着大牛端了一杯水来,便心疼道: “赶紧吃完早餐,休息一下!” 大牛点了点头,便端着一碗面条习惯性的走到门口,边看着四周,边蹲着吃。 “等会去《新年轻》编辑部,未来的几天都要在那里,有休息的地方!”仲浦先生提示道。 “也好!!” 一行人匆匆吃完早餐,就朝着《新年轻》编辑部赶去,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精神足的很,在前面领路。 而汤皖就有些萎靡不振了,稍次一些,只得落在身后几步,看着前面的两个身影疑惑着,凑上来的孟邹苦笑道: “他俩啊,经常熬个通宵,习惯了,咱们可就不行了!” 走了好大一会才到了地方,便看到仲浦先生转进了一个弄堂里,汤皖感觉和后世的老小区差不多,弄堂里是一排独栋的二层楼。 都是青砖黑瓦样式,入口处正上方是一个三角形的挡雨棚,稍稍往外突出一点点,跨过台阶,便看到一堵暗黑色的影壁墙,不过是木质的,可能是刷了油漆的缘故,有些反光。 穿过影壁墙是一条走廊,转个弯就是一楼大厅,连接处的地方有一个楼梯通往二楼,汤皖随着大伙一起走上去。 二楼的一边是一个会议室一样的地方,另一边就是休息的房间,仲浦先生指着其中一个房间道: “皖之兄,地方简陋,就现在这里休息吧,养足精神,下午和晚上我们再继续。” “诶...无需如此,那就先休息,养精蓄锐,下午继续。”汤皖打着呵欠道。 房间面里没有床,只是在地方打着地铺,汤皖实在是困得厉害,直接和衣而睡,便躺下去,拍了拍身旁,颓靡道: “大牛,熬了一夜,困了吧,赶紧来睡。” 大牛没有睡在地铺上,而是关上门,在门边靠墙的位置,往地下铺了几张报纸,然后坐在地上,靠在墙上休息。 就这么一小会,汤皖便已经侧着身子睡着了,实在是困得厉害,这几日也没睡个好觉,身上还带着伤。 而另一边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则是连个地铺都没有,只是有一些看过的报纸,摊开铺在地上,白沙先生躺上去,腰部被地上的硬疙瘩杠了一下,皱眉道: “仲浦,还有报纸没,地上多铺点,软和!” 仲浦先生笑着,又去楼下抱着一大把报纸上来,就发现白沙先生已经避开那个硬疙瘩,睡着了,还打着鼾。 “先别睡,我给你多铺点报纸,别杠着腰。” 白沙先生迷迷糊糊的,侧着身子,往边上挪了一点,便又睡着了,看的仲浦先生直摇头,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便觉得这点苦算不得什么了。 楼下的大厅里,孟邹不知哪里搞来的破被褥,铺在地上,三个人这会正鼾声打的震天响,整个《新年轻》编辑部都被鼾声充斥着,便随着幽香的油墨味,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等到汤皖被叫醒的时候,孟邹已经买好了饭菜,摆在楼下大厅的长桌子上,而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已经用笔写写画画,讨论了一小会了。 正文 第九十九章、《R国威胁论》 , 南方的天气,说来古怪,昨夜还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这会到了大中午,便已然是艳阳高照了,虽不似夏日的光线强,但也照的地上的小水坑渐渐没了痕迹。 汤皖被叫醒的时候,正睡得舒服,刚一睁开眼,便被窗外的强光刺激的睁不开眼,缓和了一小会才慢慢适应。 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慢慢起身走至窗前,推开窗户,呼吸着室外空气,顿时脑子清晰不少,联系吸了好几口,这才下楼去。 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蹬蹬!!”的声响,汤碗收起了心思,开始打量起这座对新中国有着非凡意义的小楼。 迎面而来的浓烈油墨味,呛的人难受,汤皖是不怎么习惯的,杵着眉头,继续往下走,便看到大厅里面已经人头攒动。 入眼处,便是纸张,除了纸张还是纸张,边边角角堆了一叠又一叠,堪比一个十岁孩子的身高,大厅正中间摆着一个大长桌。 大长桌上理应摆满了书籍,只是留出几个空的地方,这大概便是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日常过工作的工位。 孟邹在长桌上挪出一小块空余的地方,充当餐桌使用,见汤皖走下楼,长桌另一头的仲浦先生急着催促道: “皖之兄,赶紧吃,这边有不少问题等着你解决呢!” “马上!”汤皖停止了闲庭漫步,走到桌子前,拿起一碗饭,随便扒拉了几口,就当是吃完了午餐,急着去处理问题。 当全身心的投入,去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得很快,大概与课本上过来人劝诫后背,珍惜时间的名言警句类似: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发方悔读书迟! 不知何时,屋里的灯渐渐点亮了,外面的日光也渐渐消散开去,当傍晚的最后一丝余光消失,外面已经变得漆黑一片。 而屋内的三人却浑然不知,仍旧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工作着,直到被孟邹喊吃饭的声音打断,才发现窗外已经黑了。 汤皖放下了手里的笔,站起来想活动一下筋骨,便看到仲浦先生已经迈开了一步,道: “来,跟着我一起活动一下!” 仲浦先生在前面甩脖子,扭腰肢,挥手臂,汤皖和白沙先生在后面学着做,此时的脑子里莫名想想起了一段音乐旋律: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中饭没怎么吃,再加上一下午高强度的脑力活动,身体消耗的大,汤皖这会肚子正饿得慌,端起一盒饭,却陷入了尴尬之中。 白沙先生是湘省人,其余的都是徽州人,因此孟邹特意买了偏辛辣的菜,忽略了汤皖的伤口,不能吃此类菜,不利于伤口愈合。 汤皖不想给他人增添烦恼,只是尽量少吃一些,尝个味道,大口的干着米饭,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而处于身旁的仲浦先生像是察觉了什么似的,放下手里的饭盒,佯装懊悔道: “诶呀!我这脑子,你们先吃,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回来!” 白沙先生问什么事,仲浦先生也没回答,只是说马上回来,果然没过一小会,便回来,不过是手里还拎着两碗水饺。 “也怪我,忘记了你的伤,不能吃辛辣的菜,吃些水饺吧,这一家味道不错,我经常吃。”仲浦先生道。 “谢谢,仲浦兄!”汤皖脸上挂着笑容,由衷的感激道。 孟邹则是有些尴尬,忘记了这一茬,连声道: “诶呀,怪我这个后勤工作不到位,明天换杭帮菜,吃甜的总是没事的。” “不单单是菜系和口味,还要注意一些忌口的菜!”仲浦先生提醒道。 “嗯!等会我去问问君嫚去,她对这个比较在行!”孟邹答道。 汤皖撑着吃饭聊天的间隙,飞快的干完了两碗水饺,又喝了一大半的汤,便连忙催促着两人,道: “吃好了,赶紧继续干活吧,干完早点就行,明天早点起接着干!” ........ 弄堂里的夜晚是安静的,漆黑的一片,很少有人走动,从另一头过来的风,吹在中间的大树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外。 便是晚上洗的衣服晾在外面,滴下来的水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还有一些小虫子的作出的动静,不过比不得夏日,这会要小很多。 最后就是《新年轻》编辑部里,三个人时不时的热火朝天的讨论声,在屋内灯光的照射下,总是能看到屋内有人影在走动。 当到了凌晨的时候,汤皖的眼皮子渐渐变得松了,一股困倦感突生,本想着趴着摸会鱼,但一看到这俩人还是精神抖擞的工作者,便没了休息的心思。 右手往大腿上使劲的拍一下,站起来走动几步,才赶跑了困意,心里想着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拖了后退。 没想到这一坚持便是一周的时间,看着一张张稿纸,最后变成了一叠叠稿纸,汤皖心里的痛苦,疲倦神马的全都消失了。 这里面的每张纸,每个章节的大意,整部的脉络,全都了然于心,便是像自己的孩子般,真有想一口亲上去的冲动。 汤皖站起身来,心里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注释着自己呕心沥血的成果,既感到自豪,又分外感动,只是挨个致礼。 “这个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诸位所有人的功劳,理应署所有人的名字。”汤皖道。 却没想到被仲浦先生严词拒绝了,这是中国的第一部白话文论证类作品,而这部作品即将发挥的作用是有可能记录进历史的。 所以《r国威胁论》并不仅仅只是一部作品那么简单,仲浦先生不想去分这个荣誉,况且这是要在《新年轻》上发表的,本就占了便宜的。 “皖之兄,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署名只能是你一个,所有的创意,脉络,大纲都是你提供的,即使没有我们帮助,它的出世也是迟早的事情。” “那便劳烦仲浦兄在作序的时候,把大家写进去吧!”汤皖道。 “如此甚好!!” 这一夜,汤皖睡得很舒服,带着心满意足的收获进入了梦想,而明天一早,便要启程回首都了。 正文 第一百章、温水煮青蛙(求订阅) , 这个时节,沪市的清晨有些寒冷的,没有起一丝风,但就是能感到无处不在的凉意。 汤皖清晨起床的时候,不由得抱紧了胳膊,呼出的气渐渐变成了白色,不过一想到那一叠叠的稿纸,浑身又莫名的觉得火热。 仲浦先生却是早已经起床来,正在工位上拿着笔,写写画画呢,时而翻阅资料,时而低头沉思,听到汤皖下楼的声音,便停下了笔。 “皖之兄,这一周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何不在睡一会,到点了我去喊你!” 中国人都有一个习惯,便是出远门的前一天都睡得不踏实,并且次日一定起的很早,检查来,检查去,生怕遗漏了什么,汤皖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天蒙蒙亮就照着中国人的惯例醒来了。 汤皖先是弯着腰鞠躬,行礼,而后才回答道: “睡不着,这几天都混习惯了,乍一睡懒觉,不踏实!” 仲浦先生闻言后,却是手托着鼻子,脸上笑的绚烂,然后一把拍在《r国威胁论》的稿纸上,指着这些稿纸。 “看来皖之兄也与我一般,天生不是个享福的,不过也好,依我多年的喝茶经验来看,那里面的早上第一杯茶估计轮不掉别人来喝!” 汤皖没来由的喘着气,心里却是蜚语不断,本来是个天生的享福命,后来硬生生的给改了,关键是还没地方讲道理。 于是就假装气着道: “一大清早的,仲浦兄净说些三五不着调的话,我马上就走人了,也不知道捡些好听的话来。” 大牛正好买着早餐回来了,顺便也终止了这个话题,三人吃着早餐时,汤皖看着安静的房子,顿时觉得不习惯,疑惑着。 “他们人呢?” “都被我赶回家去休息了,今天就我一个人送你,不嫌弃吧?”仲浦先生道。 “不嫌弃,他们多睡些也好,这几天怕是累坏了。”汤皖道。 其实心里想的是,能让仲浦先生特意相送,光是这一份人情便是无价之宝,甚至还联想到以后某度百科上汤皖的资料里面,说不定就会加上这一件事情。 吃完早餐,三人便开始往火车站赶,路过苏州河码头时,踏上这座钢铁大桥时,进入这座他国之城时,汤皖的心境比刚来的时候平静了许多。 至少学会了隐藏自己,不会把所有的情绪放在脸上,只是把看到的所有情景都深深的刻在脑子里,想必但凡稍有有尊严的国人,都应该会这般。 待到了火车站,眼看着离火车开动还有些时间,仲浦先生拉着汤皖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留意了四周,刻意的解释道: “之所以没让他们来,一方面是想让他们能多休息会,另一方面,则是有些事情要对你说。” 汤皖随之精神一震,应该是比较相当重要的事情,不然仲浦先生不会如此,仔细竖起耳朵,示意准备好了。 “请讲!” 仲浦先生把这几天自己前前后后,仔细斟酌得来的结果,原原本本的吐露出来,没有丝毫隐藏。 “你之前与我讲,把《新年轻》搬到首都去,我仔细的考虑了,觉得现在不是时机。虽说《新年轻》在沪市目前销量不佳,但至少还能苟延残喘;若是去了首都,遇到的可就是强风暴雨,我担心撑不过去。” “所以我想了个法子,叫温水煮青蛙,先留在沪市慢慢发展,等他们想一竿子打死《新年轻》的时候,便会发现事实已非他们所想。” 让《新年轻》目前在沪市原地不动大概就是最好的选择了,虽说是处于亏损状态,但至少还能拖下去。 可一旦去了首都,全国文化中心,《新年轻》便是个异类一般的存在,定是要遭到毁灭打击的,就是老虎遇到狼群也得退避三舍,何况《新年轻》还只是个幼童。 汤皖把仲浦先生的话在心里仔细揣摩一遍后,觉得有道理,况且《r国威胁论》一旦发表,说不定还可以给《新年轻》续命一段时间。 表示了充分理解后,仲浦先生这才凑到汤皖耳边,又悄悄说道: “前几日,有人告诉我,许家之子——许世缥死在一处堂名里,许家对外说是本身有隐疾,突生发而亡,但是据说当时有人在现场听见了三声枪响。” 汤皖听完,沉重的喘着粗气,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湘虎的模样,推测着湘虎应该是回到了沪市,发现家里亲人丧命,于是便藏了起来,伺机报复。 于前几日终于等来了机会,趁着许世缥去堂口的机会,连开三开枪打死许世缥,终是报了仇。 可以汤皖又立刻担心起来,这相当于主动暴露了踪迹,许家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时担心道: “可还有他的消息?” 仲浦先生慢慢摇头道: “应该是躲起来了,据传闻,许家在黑市发布悬赏金,1000大洋取他性命!” 汤皖眯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1000大洋啊,这可是一笔巨资,可见许家取湘虎之性命是有多么坚决,也不知道这个傻小子能不能逃出生天。 思前想后,踌躇道: “仲浦兄,如果能帮助一下这孩子,最好不过,但切莫连累了自己,许家势大,能不招惹尽量别招惹。” “我知道,不过沪市这么多大,想找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小子机灵着,哪能待着不动让人抓。”仲浦先生道。 这全当是仲浦先生的安慰话,只是希望事情能往好的方向发展才是,听着车站里嘈杂的喧闹声四处而起,以及人来人往的匆匆身影,汤皖突然心生一股烦意。 沉默了许久,直到去往金陵的火车检票已经开始,人群都在往检票入口处流动,汤皖才抛开这件事。 顺势后退两步,真挚的朝着仲浦先生弯腰致礼,后者同样回礼,只是脸色挂着的笑容格外灿烂。 就是这一刻,汤皖觉得自己应该此生难忘这个场景了,即使两人之间有人不断地穿过,也无法阻挡俩人心里的信念,以及目光中的炙热。 “《r国威胁论》的后续事宜,就拜托仲浦兄了!”汤皖临行前道。 “放心,不但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新年轻》,更是为了这个国家,所以我必定不让皖之兄失望。”仲浦先生携款款笑容,安心道。 不一会儿,汤皖便被人群淹没了,被推进了车厢里,透着窗户还能远远的看见仲浦先生面带笑容的朝这边挥手。 即使在人山人海里,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仲浦先生,他仿佛天生的与周围格格不入,不单单是他的笑容,他的仪容,更是他的远大理想。 直到火车发出巨大噪音,冒着黑烟,慢慢启动,驶离月台,汤皖的眼中才渐渐模糊了仲浦先生的身影,忽然随后想到,先生此刻怕还是在望着自己吧? 汤皖靠在座位上,回想起这一次沪市之行的点点滴滴,有痛苦,有屈辱,有信心,有希望,不会一直都这样下去的,一定会慢慢变好的。 忽而莫名的想起新世纪的沪市,高楼大厦成片,黄浦江两岸霓虹闪烁,以及巨大的虹桥火车站,所以未来的沪市是肯定会变好。 汤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迅哥儿的第一句话 , 又花了两天半的时间,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前一点,回到了熟悉的东交民巷,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远行,又或许是相比较于一周的极限工作。 这点旅途之苦便算不得什么了,于是原本劳累的旅途,似乎也就不再疲倦了。 汤皖并没有一回家就往床上钻,而是特意泡了一壶茶水,坐在院里的躺椅上,喝着茶,想着这一路的点点滴滴。 风簌簌的在院里吹,院子里的树叶子好像突然间就掉光了,也不过十几日的光景,怎地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习惯了《新年轻》编辑部的火热讨论,习惯了火车上昼夜不同的喧闹,此时看着满地落叶的院子,竟然会心生一股萧瑟的感觉来,连忙叫停了在打扫院子的大牛,嘱咐道: “去看看德潜先生回来了没?” 大牛走后,院子里就更加空荡了,于是汤皖便接过大牛的扫帚来,肆意的在院子里扫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门外传来“啪嗒啪嗒”的急速脚步声,一股油然而生的熟悉感袭来,然后便听到: “皖之,回来了?” 钱玄还是急吼吼的性子,跨过门槛,三步两步就走到了院子里,一屁股坐下,就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 只是嘴里喊着汤皖的名字,眼睛却是连看都不看,全当汤皖人不在,拿起一张报纸,就仔细的阅读起来。 钱玄的迷惑行为给汤皖看懵了,寻思着自己这些日子,人不在首都,怎么会得罪钱玄呢?于是扫着扫着就到了钱玄身边,没好气道: “让让,这么大的一头人,挡着地方!” 钱玄蹭的一下子就站起来,卷起一张报纸就朝着汤皖的肩膀拍去,骂道: “我看你才是一头人,出去十几天,连个电报都舍不得拍?你汤公子不是出手大方的很么?缺这俩个钱?” 听钱玄这么一说,汤皖便立刻意识到,确实是自己办事毛躁了,应当报平安的。 这个时代的通信技术,不比后世手机来的方便,可以随时随地的联系。 最快的通信方式也只有电报,一层一层的转,即使是这样,从首都到沪市的一封电报最快也要大半天,才能送到收信人手里。 所以只要汤皖不主动联系迅哥儿和钱玄,这俩人就是想找汤皖,也是找不到的,只能俩眼一抹黑,期待着汤皖能平安归来。 被钱玄用报纸拍了几下后,汤皖不怒反倒欣喜的很,用抱歉的口吻,讨好道: “确实是我的疏忽了,德潜兄就原谅则个。” 钱玄性子直,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见汤皖道歉了,也就放过了,问道: “沪市还安稳吧?” “沪市局势还行啊,怎么了?” 突然,汤皖想起了什么,仔细回顾着历史书上的大事件节点,一个日期清晰的跳了出来,12号,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连忙问道: “豫才没事吧?这段时日没骂人吧?没作什么文章吧?” “你还知道关心豫才?”钱玄取笑着,随即又变得沮丧起来,连喝茶水都变得不利索,无力道: “肃杀的气氛越来越严重了,现在整个华北的报纸都被管控了,不少人在里面永远的喝茶,没人敢说话了,简直不像给活人待的地方!” “豫才呢?”汤皖急着再次问道。 钱玄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无奈道: “他在把自己锁在家里,听他弟弟说,已经有好几天没出门了,我这几天忙着上课,也没空去看他!” “呼!!”听到迅哥儿没事,汤皖才安下心来,吐出一口气,生怕因为自己的出现,就像是一只小蝴蝶轻轻煽动了翅膀,改变了迅哥儿的生命轨迹。 以前的汤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自从自己成了这个时代的bug之后,再也不敢妄下定断了,连穿越这种事情都能发生,那么小小的影响一个人的命运自然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刚回来,还没吃中饭?”钱玄看着厨房里的大牛在忙前忙后,问道。 “是啊,刚回来,这不是想你了么,第一时间就去找你了!”汤皖似乎是说出了一句不在意的话,但是听到钱玄的耳朵里,可就意义不一样了。 直脾气的钱玄竟有些变得不好意思了,连连端起茶杯,掩饰尴尬,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如此直白的友情表达应该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所以钱玄显得很不习惯。 连忙转移话题道: “走,去豫才家,蹭饭去,从来只有他蹭咱们的饭,咱们也去蹭蹭他的饭。” 和大牛打了一声招呼后,汤皖和钱玄就出门打个车,直奔迅哥儿家,这一路走来,汤皖发现街上的行人变少了。 每个街道交界处都有卫队举着枪,在巡视路过的人,核查身份,遇到不对劲的便当街拿下,根本不给造次的机会。 好在俩人身份没有问题,一路被检查了好几次,才到了迅哥儿家,汤皖下车的刹那,回忆起这短短一路,不禁心里寒气直冒。 钱玄连续敲响大门,来开门的是迅哥儿弟弟,见到钱玄和汤皖后,忙着邀请入内,走至院子里,就远远的看到迅哥儿的房门紧紧的关着。 迅哥儿的弟弟叫周启明,年龄三十左右,打扮儒雅,一看便知道是个知识分子,在家排行第二,所以迅哥儿又被家人换做大先生,而启明被唤作二先生。 启明是知道自家哥哥的脾气的,对这个社会有着比较清晰的认知,所以看到迅哥儿如今这般也是,一点都不意外,反倒是有些庆幸,至少不会招惹事端。 看到哥哥的两位好友来寻,自然乐得其见,先是招呼着汤皖和钱玄喝茶,然后便去敲迅哥儿的门。 迅哥儿这几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外人一概不见,倒不是因为不敢见,而是实在不想见人。 本来不让人说话就憋得慌,来了人又不能不陪着说话,关键还只能小声的说话,那还不如不说话来的干脆。 后来迅哥儿就想到,这个气是肯定不能咽下去的,既然拦着不让说,索性便用笔去写,于是这几日写了不知道多少稿纸,直到汤皖和钱玄来的时候,屋子里的地上已经遍地都是。 听到启明说钱玄和汤皖来了,“啪”的就扔掉手里的笔,往大厅走,远远的就能听到钱玄再拿自己来玩笑。 “打个赌,豫才这几天肯定憋坏了,见面第一句话会说啥?”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原创白话文学行动 , 汤皖试着按照迅哥儿的秉性,想着会说出什么话来,结果还是一头雾水,谁也猜不准一个憋了好几天不说话的人,时隔几天会突然说什么。 说不定一如既往的幽默毒舌,也有可能是疯言疯语,还有可能是破口大骂,总之,迅哥儿这个人总是于关键时刻,给人以出奇不意的。 索性不去管钱玄的赌注,只是端起茶杯,饮一口还不算苦涩的茶水,从好友的角度予以安慰道: “我不知道豫才会说什么,但是我敢肯定他心里不好受,否则不会有如此行径。” 行至门口处的迅哥儿突然停下了脚步,原本打算骂一番汤皖的心思也逐渐没了,伴随而来的是突然的理解,却更让迅哥儿心里难受。 一言不发的走进大厅,先是给自己倒一杯茶,然后安然若态的坐在椅子上,45度歪着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启明忙着招呼众人,热情道: “诸位还没吃午饭吧,我这就去多准备几个菜来。” 汤皖和钱玄站起来弯腰鞠躬,礼毕,启明匆匆向后院走去,留下无言的三人,只有时不时的端起茶杯声,在炫耀着存在感。 “豫才,怎地不说话?”钱玄耐不住,问道。 想起刚刚钱玄的打赌,于是迅哥儿道: “我在想要不要说一些话来,但只怕说了又不受待见,反而惹了不痛快,索性便不说。可我若是不说话,肯定会有人问我为什么不说,所以我该不该说呢?” 此时只有三个人,汤皖估计是不会在这个时候问,摆明了只有钱玄忍耐不住,会问迅哥儿为什么不说话。 可能是迅哥儿说的太绕脑子,导致钱玄没反应过来,又或者是钱玄根本不屑于去想,只是脱口而出道: “这里又没外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入的了我们三人之耳,便绝不会出这个院子。” 迅哥儿沉着肚子里的一口怨气,像是要把最近的这一段时间,所有受的气全部通过这一句话给打发了。 压着声音吼着: “去他个鸟世道,今日作威作福之人,他日我定然给今日之人作一篇传来!” “所以你要打算如何给今日之人作传?”汤皖疑问道。 迅哥儿挪动了一下屁股,反问道: “如何作?自然是从他祖宗开始作起?” 敢情是要骂人家祖宗八代啊,倒是让汤皖哭笑不得,看来这会迅哥儿所遭受的怨气很大。 本就是一个喜欢讲真话的人,非得用破布堵着他的嘴,还要把他关在房子里,门锁的死死的,这不亚于把他的尊严踩在地上蹂躏。 “但是今日之人如此多,他日你如何记得住?”汤皖又继续问道。 “此事无需担心,我那日记本里清清楚楚的记着何年何月,何人骂我的!” “扑哧!”给汤皖逗乐了,原来是怕年久遗忘,专门用小本子给记着呢,要是忘了还可以翻一翻小本子,便可以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貌似这个时代的文人都有记日记的习惯,后世最著名的两本日记莫过于“天天打牌”和“女子腿粗”。 汤皖在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写上一本日记,专门记录自己每天的生活日常,没准在互联网时代也能小火一把。 正思考着呢,便听到迅哥儿问道: “这次去沪市,收获如何?” 汤皖强忍着在好友面前大倒苦水的冲动,刻意屏蔽了一部分见闻,打算以后的时间慢慢告知。 只是把和仲浦先生的接触以及《r国威胁论》的创作过程讲述了一遍。 “何时能完本?”迅哥儿连忙问道。 “我估计一个月之内吧,具体的已经完成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要查一些比较偏僻的资料和数据,填充作为论据。” “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程仲浦此人眼界见识和心胸乃一流,值得一交啊!”迅哥儿心悦诚服道。 “你刚说你后背的伤,是怎么回事?”钱玄从汤皖的字里行间里抓住了这点,这会已经跑来汤皖身后,准备撩衣服看了。 汤皖撇了一眼,躲开了,安心道: “就是挨了一鞭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哪知钱玄却是不依不饶,追问道: “你且仔细说说,如何挨的一鞭子,你刚刚一笔带过,没听明白!” 迅哥儿也把目光投过来,意思不言而喻,无奈之下,只好把码头上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突出。 原本以为都会愤怒的两人,听完后却有些不同,钱玄依旧还是在愤怒着,只不过身在首都,没法发沪市的火。 而迅哥儿却是出奇的没有愤怒了,反而是保持着冷静,只是嘴里道: “你这鞭子挨的好,他们心里发怒了才会抽你鞭子,若是哪天他们发怒后,不抽你鞭子,我劝你赶紧逃,因为他们要开始吃人了!” 迅哥儿的这段话越听越熟悉,有种感觉似曾相识,汤皖一时没想出来,但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还是能听明白的。 一个是明晃晃的关心,一个旁敲侧击的关心,总之很令汤皖感动,不像在仲浦先生那里,这伤说过来,倒过去,总是替他儿子受的。 若是一本正经的讲起自己所受的伤,未免给人一种道德要挟的感觉,所以汤皖在沪市能避开则避开。 所以在无所顾忌的好友面前,汤皖便可用开玩笑的口气,接着迅哥儿的话,笑道: “无非是一鞭子,迟早要挨的,这回至少命还在,下回若是再挨鞭子,便有了经验去对付。” 汤皖用乐观的态度去可以避开这个时代的恶行,便是不想让两位好友遭受一样的心灵感受,免得此刻紧要关头,胡乱作出一些文章来,害了命。 眼看俩人都不说话了,汤皖便又故意岔开这个话题,道: “我在沪市,与仲浦先生讨论过,白话文要推广,最重要的便是一部扎根于本土的原创文学的出世。我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还需两位国学大师助我一臂之力。” 这是,启明从后厨走了进来,热情招呼道: “饭菜准备好了,赶紧来吧,别饿着肚子,可以边吃边聊!”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电影《一九四二》翻版 , 看着启明忙碌的背影,在忙前忙后的招待饭菜,让汤皖怪不好意思的,毕竟自己只是和他哥哥有关联,和他并没有来往,他本无需如此的。 桌上菜品不多也不贵,中间一个汤,边上四个菜,但是胜在做的精致,比较讲究,可能是跟从小在大户人家长大有关,对于这些有高一些的要求吧。 这一顿饭,汤皖只有安安静静的吃饭,在背后伤口没有彻底愈合之前,是无法饮酒的,这俩人也是知道的,所以也不饮酒,用茶来代替。 和迅哥儿和钱玄混的久了,汤皖就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俩人一般刚开始吃饭的时候,基本只是吃饭,很少谈论事情。 一般是吃到中途,或者半饱才会停下来,似是吃累了休息,便顺便这休息的时间,闲聊一番,也不知这个规矩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 迅哥儿刚吃完一碗饭,就往后靠在椅子上,吃了几口茶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皖之,你刚说的白话文学作品,具体事宜,详细说一下!” 见要谈这个,钱玄识趣的停止了吃饭,同样把目光移到汤皖身上,对于白话文学作品,现在也是有着很高的关注。 汤皖放下筷子,抿了一口茶,把自己在沪市和仲浦先生,白沙先生聊的,关于白话文学作品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其中特意提到了白沙先生说的一句话:现阶段我们只能吃国外的大米,却是有着的水土不服的副作用,而国内产的又是粗糠腌菜,什么时候国内才能产没有副作用的大米? 这个问题对于汤皖来说,倒是打击不算大,毕竟后世的白话文学作品多得很。 但是对于迅哥儿和钱玄来说,显得极其沉重,像是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一般。 这两个人都有揽天下重任于己身的习惯,特别是一向以文人自居的他们,便更加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无比沉重。 不知不觉间,桌上气氛变得突然凝重,钱玄则想张开嘴辩解几句,可现实就像是一块破布,把他的嘴堵的严严实实的。 迅哥儿在冰冷的现实面前,罕见的低下了那颗永远往上看的头颅,这会也是大气不出一声,只是无言的沉默着,脸色也是越来越难堪。 “你让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如何相助?”迅哥儿过来片刻又问道。 汤皖当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说要单纯靠自己的实力,去写一篇扎根于现实的白话文学作品,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如果是三个人互相合作,那就不一样了,搞文化,迅哥儿和钱玄是专业型选手,目前只是缺少正确的指引而已,刚好汤皖可以提供方向,以及写作思路。 汤皖之前就想过这件事,特别是一部由国立老师主演的电影,给了汤皖极大的震撼,内容是1942年河南发生大旱灾,千百万的老百姓背井离乡,外出逃荒找活路的故事。 然而在大约在40年前,就已经发生过更加严重的旱灾,导致了大饥荒,那一年整个北方的晋省、豫省、冀省、鲁省、陕省等降水大规模减少,正在人们以为这是普通的旱年的时候。 到了第二年年,降水更加稀少,直接酿成了大旱灾,造成了无数人受灾饿死,此次旱灾则被称为“丁戊奇荒”。 所以可以把这部电影的情节抽离,背景更换,然后由迅哥儿和钱玄俩人查资料和执笔,汤皖只需要把握住大方向便可。 当汤皖把自己的大致构想说出来的时候,迅哥儿和钱玄的目光,当即就变得闪亮。 第一,“丁戊奇荒”发生在40年前,不算久,想找一些当时的资料不算难事,还可以找老朱帮忙。 第二汤皖提供的思路很有想法,鸳鸯蝴蝶派所代表的基本都是情情爱爱之类,浮于社会表面,只能称之为娱乐小说,不能称之为文学作品。 而汤皖所说的是从一个逃荒者的视角出发,通过一路逃荒的艰难历程,对社会进行深层次的剖析,揭露某些人的不作为和无能,以及对于人性真善美的赞扬。 “什么时候开始?”钱玄迫切的问道。 “大纲还没作好呢,让我好好想一想!”汤皖道。 “我和德潜先去搜集资料,你写大纲,必须一周完成。”迅哥儿坚决的说道。 “嗯?”汤皖有些不解,忙问道:“这么着急干嘛?” 迅哥儿冷哼一声,有些不服气道: “都成粗糠腌菜了,还不急?你能睡的着觉?” 看来白沙先生的话杀伤力太大,某人已经被伤到了自尊,所以这会汤皖也不想继续戳他的伤疤,免得晚上回不了家,被抓壮丁写大纲。 人一旦有了想要做的事情,其他的所有负面情绪便都会被抛之脑后,尤其是这一部小说关系到自己的尊严,所以迅哥儿和钱玄是在用十分严谨的态度对待着。 午饭刚吃完,俩人就一边喝茶,一边开始了交流,商量着一些准备工作,汤皖自然也要参与其中,三人说着说着便就去了迅哥儿房间里。 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夹杂着纸张,墨水,汗渍等交合在一起的特殊气味迎面冲来,汤皖和迅哥儿则是习以为常了,倒是钱玄生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汤皖和迅哥儿两个人现在相当于单身汉一个,虽然再怎么爱干净,终归家里缺少一个女主人来打理,而钱玄就不一样了,天天老婆孩子热炕头。 迅哥儿跨过门槛便往书桌前走,满地的纸张像是春天里,铺了一地的柳絮般,人从上面走过,纸张被脚后跟带起的风吹得往两边跑。 房间里的陈设也很简单,没什么出彩的地方,都是一些普通的家具等,床边有一个衣服架子,上面搭着几件衣服,其中的一件长衫,侧面有条大口子,从腰部一直延伸到胳肢窝。 汤皖低头捡起一张纸,发现上面写满了字,定睛一看,好家伙,原来是对某人的详细介绍,再拿起一张,则是对其祖宗的溯源探究。 看着迅哥儿正拿着笔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又看了看这满地的纸,只得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便开始一张张捡起来。 每捡一张,汤皖便看一张,这才发现原来迅哥儿对于骂人一道,研究的极其透彻,无论是正着骂,反正骂,还是从外往里骂或者从里往外骂,都能骂出精彩来。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赵家的狗” , 比如其中的有一张纸上赫然写着一段话: “我从乡下跑来首都里,已经一年多了。其间耳闻目睹的所谓国家大事,算起来也不少;但在我心里,都不留甚么痕迹。倘要我寻出这些事的影响来说,便只是增长了我的坏脾气,——老实说,便是教我一天比一天的看不起人。” 汤皖尝试着用迅哥儿的脾气和秉性来说这些话时,竟也惹得迅哥儿和钱玄放下手里的笔,专门转过身来,捏着鼻子在笑。 “我俩在忙着筹划,你倒是闲的很,正好给我收拾屋子。”迅哥儿道。 汤皖原本想用一句话给顶回去:你好歹是有媳妇的人,怎么混的如我一般。后来想想还是作罢,此情此景明显不适合。 况且还需要抓迅哥儿的壮丁,莫为了一时口舌之利,惹得迅哥儿生气,等好起来又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我看这地上纸张乱的很,就心烦意燥,至于想要人打扫屋子,只要你豫才先生肯开金口,自然有人愿意上杆子来替你打扫。”汤皖一边捡着纸张,并叠好,一边还嘴。 把一叠纸张规规矩矩的摆放工整,大概三十多张,放到桌上,便又弯腰低头去捡,目光瞥到一张只写寥寥数字的纸上。 整张纸上,四周的大范围留空,造成了中间的一行字极其醒目,好奇之下,伸手到桌子底下,捡起来一看: “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赵家的狗又叫起来了。” 就是这么短短的一行字,突然像一道闪电劈向汤皖的脑海,拿着纸张的手就像是被冻结一般,无法动弹。 此时,汤皖突然想起之前迅哥儿好像也说了一句熟悉的话,当时还以为是在一起混久了,早就听过,所以造成了一种熟悉感觉。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说不定就是以前上过的课本上的某句话,而现在这纸上的这句话,汤皖第一次见到,是在高中语文的选修课本上。 课本上的文章是很短的几百个字,节选自一篇著名的小说:《狂人日记》。 汤皖偷偷看向钱玄和迅哥儿,见俩人又转过身去,一个伏案在前,一个站在一旁,正在火热的讨论着,不时的用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于是慢慢卸下心里的震撼,更加认真的捡起地上的每一纸张,而且每一张纸都要仔细读一遍,然而把房间地上所有的纸张捡完之后,都没有发现类似的句子。 一个突如其来,且又荒唐的想法不自觉的诞生在脑海:莫非迅哥儿故意用这句话来框我,让我来替他捡地上的纸? 随后想想,便觉得不可能,迅哥儿应该是有把平时的一些小想法和那些骂人的话,储存在脑子里的习惯,等到合适的时候就不用多想,便可拿出来用,既省事又省时间。 “皖之!!皖之!!” “皖之,你站那里不动,莫非腰抽了?”钱玄的大嗓门,把汤皖的迷乱思绪从脑子里抽离出来。 “啊?”汤皖疑惑着,随后问道:“你喊我?” “喊你几声了,都没动静,别磨蹭,赶紧来,有事问你!”钱玄催促道。 把手里的纸张叠好,放到桌子上,这才快步走去。迅哥儿在汤皖捡纸张的功夫里,又写满了好几张纸,这会手里的笔正停在纸上的某一处,不动了。 眉头紧锁的思索着,始终无法下笔,听到汤皖来了,赶紧问道: “你在叙述一遍大致的剧情,有些地方不够详细,我和德潜不好入手。” 幸亏有着超级记忆这个大bug,可以清晰的记住电影的每个画面,但是若是要把画面转化成文字,则就需要比较高的文学水平。 电影会比较直观的把观看人员带入那个场景,而文字则需要用精湛的文笔,给读者营造一个想象的空间,然后读者再把自己代入其中。 汤皖只能一边回忆,一边描述细节,包括环境,对话,神态,衣着等,而钱玄和迅哥儿听到后,则立马会在脑子里呈现出场景来,缺少的的则是自己脑补。 房间里的三人,汤皖在叙述,钱玄和迅哥儿各自拿着一支笔在记录,貌似这部小说的准备工作就已经开始了。 直到迅哥儿家的纸张都写完了,汤皖才停止叙述,便看到这俩人正在用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而后又互相看了看对方一眼,露着苦笑。 “这么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么?”汤皖问道。 钱玄莫名的叹着气,而后又感到这是一件分外离奇的事情。 “你这脑子怎么生的,你说的简直就像是你自己亲身看见的一样,太真实了吧!” “想象啊!!得先在脑子里想象出当时的场景来,然后再用文字把这个场景讲出来,不就行了么!” 当这些话从汤皖嘴里若无其事的说出来的时候,便连迅哥儿听了也只能羡慕的摇摇头,无语道: “这是皖之与生俱来的天赋,旁人羡慕不来,不过就是半吊子国文水平实在是糟蹋了些,可惜!可惜!” 虽然汤皖早有准备,但是临了还是被气的够呛,虽说事实就是这般,但就非得如此这般的说出来么,于是凌厉的反击道: “豫才的脑子是个好脑子,地方大,能装的东西多,就是有时候东西太多容易犯迷糊。” “比如洗脸了,要拿一条毛巾,结果豫才从脑子里取出一条洗脚毛巾来。” “比如要写文章了,需要纸,豫才就从脑子里取出一叠茅厕用纸来!” “还有许多,我就不说了,不过还是得谢谢豫才刚刚的夸奖,很受用呐!” “哈哈哈哈.......” 钱玄听了都要笑的在站不住了,仔细想着汤皖的话,又补充道: “豫才容易拿错东西,犯迷糊,说到底还是他太懒,甭管有用的,还是没用的,全都一股脑扔进脑子里存放着,空了也不去整理,等到要用的时候,哪还能分得清这个和那个,可不就是容易拿错东西么。” 迅哥儿被汤皖和钱玄一顿喷完,也没生气,反倒是乐开了花,好友之间的闲聊斗嘴,总归好过自己关上门来,一顿乱写来的强。 刚好这会又没纸张可写了,于是便顺着钱玄的话,接着道: “既然你俩把我这脑子看的如此通透,那我这爱拿错东西的毛病,可以什么好法子能治的?”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四人创作小分队 , 听到要治病,汤皖便心中想起一则笑话,于是走到迅哥儿身前,对着迅哥儿的脑袋是左看看,又看看,故意装成一副很难办的样子,而后颓然·的坐到钱玄边上,光叹气,不说话。 这倒是把钱玄给弄迷惑了,怎的突然不说话,忙推了汤皖胳膊一把,笑道: “诶!!豫才问你话呢,这病可有法子治疗?” 只见汤皖挤眉弄眼,想了半天,才无力的摇了摇头,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 “豫才,别管这个病了啊,该吃吃,该喝喝,以前不舍得买的东西,就都买了吧!” “所以,豫才这是......”边上的钱玄已经笑的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了。 论写文章,汤皖肯定不是迅哥儿对手,但若论刷嘴皮子功夫,那汤皖在这个时代是可以傲视群雄的,毕竟汤皖曾经是个重度手机依赖症患者,经常无故对着手机傻笑的那种。 迅哥儿似乎是后悔了,早知就不该让汤皖汤皖继续说下去,凭白又被损一顿,却也是对汤皖的脑子佩服的很,道: “让你出法子,没让你装庸医,我自个什么情况,清楚地很,也不知道背地里靠着嘴皮子,忽悠了多少人!” “嘿嘿,莫得办法呀,毕竟要胡嘴的不是么,只恨功夫不到家,出道至今也就忽悠了一两个小猪仔而已!”汤皖懊悔着。 迅哥儿终归是慢了半步,没能拦住钱玄的大嘴巴,以及一双好奇的小眼神。 “说说,这一两小猪仔我们认识么?” 即使汤皖想强忍着不笑出来,这会也没办法了,只得抹过头去,哈哈大笑,然后看了一眼迅哥儿,一脸“竖子不足与谋”的表情后,便又笑的更乐呵了。 钱玄看到汤皖一直盯着自己傻笑,而迅哥儿则是盯着自己无可奈何的笑,于是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指着汤皖的鼻子,“痛骂”道: “好啊你!合计来,合计去,反倒是你成了最后的大赢家,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汤皖之。” ........ 嬉笑怒骂了一阵,全当休息了一会,让之前脑子高速运转的几人,得以喘息片刻,见差不多了,迅哥儿道: “稿纸带上,去皖之家,继续干活!” 钱玄深以为然,主动去拿起一叠写好的稿纸,发狠道: “当全力以赴,莫让人小瞧了!” 意思不言而喻,还在跟白沙先生的话较劲,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文人脾气,一个顶一个的倔强。 自古文人相轻,便是此间道理,以前说起本土白话文作品,迅哥儿和钱玄俩是没见过,不知道如何下笔,但是自从汤皖把这条路指出来后。 这俩人瞬间就像打了鸡血般上头,拥促着汤皖就往东交民巷赶,临半路,趁着街口卫兵核查身份的间隙,钱玄道: “刚好老朱回来了,他是搞历史的,对一些当地背景,人物习俗比我熟悉,有他在可如虎添翼,也可省了不少查资料的时间,我去找他帮忙。” “也好,好久没见老朱了,刚好叙叙旧,另外别忘记多买一些书写纸张,晚上用!”迅哥儿提议道。 汤皖寻思着挺长时间没见老朱,去了鲁省得有两个月了,等一到家,就招呼大牛去菜市场买菜,晚上多搞几个菜,接待一下老朱。 迅哥儿真是一刻时间也不肯耽误,在汤皖沏茶的时间里,便已经去了屋内取了纸张和笔,等汤皖拎着茶壶从厨房里走出来,便看到迅哥儿已经在院里的桌子上写上了。 汤皖摆出杯子倒了几杯茶,而迅哥儿则是无缝衔接上之前的思路,正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又一行,连续写满了好几张纸后,才停下来喝口茶。 而钱玄和老朱正巧到了,在大门喊着: “出来搬书!” 汤皖和迅哥儿又放下茶杯,连忙走到门外,便看见两人正在一辆黄包车上往下卸书,地上已经摆了两大叠书。 老朱在北大教授历史,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书籍,闲来无事之时,要么挨老婆骂,要么就是安静的一边品茶,一边在书房里读书。 老朱经常上课时对学生说,历史这一门学科,博大而精深,想学历史很简单,想读懂历史很难。 学生就问:“为什么?” 老朱说:“我们现在生活的为现实世界,对未来是不知晓的。而历史则是过去的现实世界,只要把过去的现实世界读懂,便可为现在的现实世界找出路!” 所以老朱只要得空,就躲在家里看书,今天刚好下午没课,便一如即让的待在书房,得知钱玄来找,听明了来意后,便从书架上取了许多关于那个时期的书籍。 俩人找了三辆黄包车,就直奔东交民巷而来,在老朱看来,能把历史融合进文学作品中,是一件极其有意思的事情,因此尤为上心。 待把书籍搬到院里的桌上后,才坐下来喝口茶,歇息会,而对于这部白话文学作品的创作,汤皖也是越来越有信心了。 有了沪市的经验,汤皖这回轻车熟路,等大伙歇息好后,道: “咱们这个临时团队分工一下,我主要负责大纲以及思路,豫才执笔创作,德潜校正比对,老朱负责查资料。”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汤皖便又接着之前的工作,继续细致的描述着,而钱玄和迅哥儿则是继续拿笔记录。 不知不觉间,天色就变黑了,汤皖看着还在写着的俩人,便下意识道: “大牛,开一下厨房灯!” 然后却是久久无人回答,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大牛可能出事了,连忙停止了叙述,在家里翻找一遍,却是半个踪影都没。 “你先别急,许是大牛遇到事情,待会就回来了!”迅哥儿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尽量安慰着。 汤皖跑到大门口,左边看不到,右看不到大牛出现,脑子里急的嗡嗡响,正准备喊人上街去寻大牛的时候,远处的巷子口出现了一个挎着篮子,快速跑动的身影,正是大牛。 汤皖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去,长舒一口气,气的骂道: “小半天的功夫,跑哪儿去了?”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1877大饥荒 , 大牛挎着篮子跑到门口,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额头上全是汗渍,大口喘着粗气,说话一顿一顿的。 “俺去买菜的路上,被当兵的拦住了,非要俺出示证明,俺没有,就被抓到一个房子里了!” 原来是这样,汤皖暗道大意,至今还没给大牛办个证明,却又问道: “那你怎么出来的?” 听到大牛的声音,院里的三人立即跑出来,见到大牛完好,才松了口气,大牛继续说道: “俺和许多人到了地方后,当兵的就一个一个问,问到我住哪里时,我就告诉了,当兵的不信,说俺怎么能住到这里!” “你怎么回答的?”汤皖又问道。 “俺就报了先生的名字,后来又来了一个当官的,长得凶的很,又问了一遍,俺就如实回答了,他就让俺走了!” “临走的时候,他叫俺给你带句话!” “哦?什么话?”汤皖好奇道。 大牛估计是跑的太急了,想了一下,才道: “当官的说你欠他三顿饭,就不让请三顿了,改天请一顿就行!” 汤皖心里过一遍,便立马知道了大牛嘴里的当官的是谁了。 第一次迅哥儿和钱玄进去喝茶,欠一顿;第二次自己进去喝茶,算是欠一顿;第三次就是大牛这件事,又是一顿,总共三顿。 一想到菊长的模样,汤皖便忍不住笑,随口道: “知道了,进去赶紧做饭,改天给你办个证明!” 哪知道大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憨笑道: “不用办了,那个当官的一并给俺办了!” 虽然大牛最终还是安全回家了,但着实给汤皖吓得不轻,假如今天大牛没遇到菊长,那后果是什么,当另说了,所以这一顿饭该请菊长的。 大牛挎着篮子就进了厨房后,匆匆开始做饭,钱玄就急着问道: “大牛说的当官的可是菊长?” 汤皖闻言点了点头,迅哥儿接过话来,又说道: “这顿饭该我们三个一起请,上次还承了他人情。” 眼看着天黑了,院里已经没法写字了,迅哥儿就和老朱把桌上的书往房里搬,而汤皖则带着钱玄进了厨房,一起择菜洗菜,给大牛打下手,不然光靠大牛一个人,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有了两人的帮忙,晚饭做的比平时快多了,而进行了一下午脑力活动的众人,此刻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菜都没端上桌子,便在厨房里吃了起来。 晚上也没喝酒,一方面是汤皖不能喝酒,另一方面是大家脑子里都装着事情,怕喝酒误事,所以一顿晚饭吃的很快。 无论是沪市的《新年轻》编辑部一行人,还是此刻的迅哥儿他们,都有着有事先做事,把吃饭和休息都丢到第二位的习惯。 吃完饭,喝了杯茶后,便又都急急忙忙的钻进房间工作,好在汤皖在沪市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强度,没有拖后腿。 这个小孩最终被一户好心贫苦人家收养,等长大了,一次偶然和好友在饭馆吃饭的时候,指着桌子上的一只炖羊腿, ......... 老百姓悲惨的境遇,让所有人心里都堵得难受, 随着汤皖的叙述的深入,以及老朱提供的越来越多的资料,众人才意识到,这场大饥荒的惨烈程度绝对是空前绝后的。 至此,所有人都意识到,这部作品的意义绝不是中国第一部白话文学作品那么简单,更是对这个社会的反思,批判以及揭露,目的是为了不让这样的惨状再一次发生。 一直工作到凌晨往后,汤皖才叙述完整部电影,而桌子上已经写满了三大叠纸张,全都是迅哥儿和钱玄记录的,和老朱的资料补充。 四十年前的大饥荒仿佛就在今日,让迅哥儿,钱玄和老朱都沉默着,杵着眉头,一言不发,久久无法释怀。 许久之后,汤皖最先抽离出来,叫醒了众人,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莫名的想起了仲浦先生的甩脖子,扭腰肢,挥手臂。 一面回忆着动作要领,一边学着做,还极力要求迅哥儿,钱玄和老朱一起跟着做,缓解缓解身体四肢的疲劳,更是为了缓解众人心里的压抑情绪。 当着领舞之人,汤皖的脑子里又莫名的响起了熟悉的旋律: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等活动完身体后,众人这才稍微缓解了一点工作的疲劳,顺便也让沉浸在那场大饥荒里的压抑情绪稍稍解除。 大牛一直守在门外,听到里面停止了工作,便连忙跑去厨房,端上准备好的宵夜,是冒着热气的大碗西红柿鸡蛋面。 众人这才感觉到肚子的饥饿感,汤皖端着一碗面,用筷子敲打着碗的边缘,发出“铛铛”的声响,吆喝道: “赶紧趁热吃,吃完继续干活!” 钱玄二话不说,端起一碗面就坐在门槛上,抄起筷子就吃,迅哥儿也是一般,飞快的吃着,只有老朱和汤皖坐在桌上无奈的笑着。 这个夜晚与沪市的夜晚是何其的相似,不过这回先睡觉的人变成了老朱,汤皖小声道: “说话声音小点,别吵着老朱!” 于是精力充沛的三个人,又埋头工作到天明,直到大牛做好了早餐,才停止!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物价飞涨不讲理 , 东交民巷的这座小院,数十日以来,异常空荡,只是因为今天早晨多了几人吃早餐,就变得生机勃勃般,即使在这秋意萧瑟的天气里,也无伤大雅! 大牛睡得迟,起得早,知道先生们熬了一宿的夜,此刻怕是又饿又困,特意熬了些粘稠的小米粥,喝下去,胃部暖洋洋的舒服。 老朱估计是从来未有这般熬夜过,这会还在房里睡着呢。院里的桌前就只有这三人,其中钱玄和迅哥儿在边吃边讨论着,一刻也不停歇,简直把工作狂演到了极致。 即使是新世纪的汤皖,有着天然的熬夜buff加成,也不得不败下阵来,此刻也是精神不振,神态萎靡,等吃完了早餐得赶紧上床睡一会儿。 汤皖划拉几大口吃完一碗粥,支着胳膊,看着议论不止的俩人,露出无奈的笑容,既佩服他们的精神面貌,又佩服这敬业的工作态度。 眯着双眼,打了个呵欠后,插话道: “我得先睡会儿,明天还有课,教案还没做!” 钱玄只是说了一声“哦”,都不带抬头看一眼的,便又开始了和迅哥儿的火热讨论,汤皖把碗轻轻置于桌子上,去厨房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立刻钻进大牛的房里补觉了。 昨晚汤皖把整部电影叙述完毕,再老朱提供了诸多的资料,那么这部作品的整个故事脉络就已经浮出水面了,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把大纲列出来。 如果说一部文学作品,就相当于两根竹竿中间的系着的一根绳子,如果这根绳子上还晾着衣服的话,被风一吹便会来回晃荡。 那么大纲就是在两根竹竿之间,添加了无数根竹竿,用来保证即使风再大,绳子也不会晃悠,起到固定方向的作用。 但是在大纲的草创阶段,迅哥儿和钱玄就有了不同意见,钱玄偏向于直接按照汤皖的叙述开端:“邻村没有粮食,活不下人,便只能召集村民前去老东家的村子“借粮食”,其实所谓的借便是能借就借,借不到就抢。”为以后没有活路的老百姓入山为寇做铺垫。 迅哥儿则是认为这个开端过于温和,应该先描写县里的官员和富豪正在大鱼大肉的吃喝,而同时邻村村民正在和老东家对峙。 然后再转到老东家派人前去报官,引出“借粮食”的情节来,便是因为意见不同,两人争执许久不下,而此时的汤皖却是已经在大牛床上,打着鼾,睡得正舒服。 直到午饭的时候,汤皖才渐渐的苏醒,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揉揉惺忪的双眼,脑子里慢慢回想睡前的事情,等一件件事情理清楚,这才捏着被子的一角,起床。 院里静悄悄的,除了大牛偶尔发出的声音外,没有其他声音,推开门,便看到院里空无一人,只是在石桌上还摆放着不少纸张。 看了一眼昨晚奋斗过得地方,门被掩上了,便走上前去,还能听到里面出来的打呼声,洪亮且不失俗气,这声音一听就是迅哥儿的。 没去开门打扰,便向院里石桌走去,桌上摆着两份大纲的开端,汤皖仔细看完后,便立马知晓了应该是分别出自两人之手,怕是要等着自己来定夺。 思考了许久,心里渐渐有了想法,这时大牛已经做好了中饭,汤皖放下手里的稿纸,问道: “他们去哪里了?” 大牛端着刚炒好的菜,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望向房门,道: “德潜先生吃饭早餐,过了一会就回去了,说是下午有课,下课了再来,豫才先生在房里睡着呢!” “朱先生呢?” “朱先生回去了,也说是下午下了课就来!” 汤皖估摸着迅哥儿熬了一宿,也不过才睡了几个小时,眼见着晚上又要熬一宿,琢磨着要不要把迅哥儿叫起来吃饭。 而大牛则是整理好了桌面后,站在原地,嘴角抽抽着,似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最终还是瘪着嘴道: “先生,俺想讲个事!” 汤皖仰起头来道: “什么事?” 大牛就把最近街上物价飞涨的事情说出了,特殊时期,整个华北全面戒严,光是临时增加的检查哨口就不知有多少,严格控制着人员流动。 而南方已经发出了强烈的战争宣言,说某人称帝之时,便是南方大军开拔之日,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的战争味越来越浓重。 然后就是在此种情况下,却成了一些人趁机发财的好时机,凡是生活必需品价格一路飞涨,尤其是以大米,油盐涨势最凶,到了骇人的两倍之多。 汤皖每隔几天便会给大牛一些钱来购买采办,因此物价飞涨之后,原本的钱财显然就不够用了,只是说了声“知道了”便又埋头看起了稿纸。 只是心里又不禁想起了在沪市看到了底层老百姓的现状,在联想到现在华北的老百姓,本身就靠着吃苦卖力气,来混个温饱,养家糊口,日子过的紧紧巴巴。 平白无故受了人祸的牵连,再加上一帮无良商人趁机发国难财,导致物价飞涨,老百姓硬是在风调雨顺的年份里,竟过起了大灾之年才有的苦难日子。 眉头紧锁的汤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帮助这些穷苦老百姓,只是希望不要出现迅哥儿写的吃人事件。 迅哥儿的这一觉睡的不踏实,临睡前还一直心心念叨着作品的事情,所以没睡几个小时就醒了,赶紧起床去接着写作。 一推开门,便看到汤皖在院里石桌前低着头,走了过去,看到正想的入神,连身旁来了人,都没发觉,不由的轻轻咳嗽一声。 “咳咳!!” 汤皖一听便知道是迅哥儿,慢悠悠的转过头去,问道: “怎的不多睡会?” 迅哥儿做到旁边的石凳上,倒杯茶,却是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钱不经花呀!”汤皖哀叹道。 听这么一说,迅哥儿便立马明白了,指着写好的稿纸,愤慨道: “前一秒还是过平常的日子,一转眼就要当灾年过,许多老百姓干一天活,吃一天饭,然后突然就把一顿饭变成半顿饭,可还没个地方去讲理!” 汤皖龇笑讽刺道: “讲理?和谁讲理?自古以来,敢讲理的人,活下来的有几个?” “不过是沾了圣人的光而已,欺负老百姓没文化,这世道,容易被欺负的人就越是被欺负,容易欺负人的人反而不容易被欺负!”迅哥儿感慨道。 “或许圣人他老人家也没想到,当初自己随口说的话,竟然缠了老百姓脖子数千年,要是这会在天上待着,肯定也是希望有人能把这根缠脖子的链子给割断的。” “都圣人了,自然长生不老,要待在天上的,不过它老人家即使不愿意,又能拿我们有什么办法?倘若有朝一日,我上了天,非得当面与他老人家理论理论!”迅哥儿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那我祝你早日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不说了,赶紧吃饭,吃完继续干活!”汤皖不耐烦道。 午饭吃的很快,不过几刻种的时间就结束,迅哥儿继续伏案执笔,汤皖则是写起了教案。 说到上课,貌似还没上过一趟正儿八经的国际关系课,工资倒是已经混到手了,着实有些不地道。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汤皖才写完明天要上课的教案,而迅哥儿则是已经写满了十几页的纸张,拿起来一看,顿觉脑子一震。 是了,是了,就是着该死的熟悉感,比如这其中的一句话: “这是个小地方,发生着一件甚是荒唐的事,同样的三波人,都在做着吃饭的事,一波人在肆无忌惮的啃大鱼大肉吃;一波人在抢东西吃;还有一波人不想被抢着吃,想来都是为了一口吃食罢!” 对应的便是县里的官员和豪绅吃大鱼大肉,邻村的来抢粮食,老东家在自保,没有用任何华丽的词句来修饰,但是一下子就鲜明的把这些人的特点给点明了。 汤皖看的津津有味,这些简洁的词汇一点一点在脑海里构成一副画面,渐渐地便被代入其中,就像是在空中俯瞰一般。 又比如其中的一句话: “邻村扛刀的人:老东家,都是为了一口吃食罢,遍地四周没了人影,大树都光身子,这百来十号人,便就都来蹭你一顿饭!,你倘若不远,便当做借,过了灾年再还你罢!” 老东家借着火把的亮光,看着堡城墙下方,穿着破破烂烂的百十号人,有扛着铡刀的,锄头的,有手拿扁担的,菜刀的,便就歇了气,只得无力道: “好罢!好罢!” 汤皖很快便看完了这十几页的纸张,不由得从脑子里冒出一个字来,便是“饿”。把大饥荒里的人的“饿”,写的淋漓尽致。 “感觉怎么样?”迅哥儿等汤皖看完,不确定的问道。 汤皖放下最后一章稿纸,表情真挚,佩服道: “真是好,我是对这部作品的期待越来越足了!” 听到自己的作品得到了肯定,迅哥儿也是松了口气,毕竟是第一次写白话,也没个经验什么的,就这短短的十几张纸,加在一起不到一千个字,愣是足足下了一下午。 大牛已经在做晚饭了,汤皖便自己去厨房去沏茶,刚沏好茶出来,便听到门外有急促脚步声,能走出这样的声音,定是钱玄无疑。 刚走到石桌,便看见钱玄从大门槛跨进来,直奔石桌来,急着道: “开头可定好了?” 迅哥儿只是默默地递过去刚写好的稿纸,过了没多久,钱玄便看完了,深深的吐出气来,赞叹道: “真是好,虽然不讲究词句之美,但就理解而言,虽直白但却是画面感十足,直击内心!” 汤皖把倒好的茶,一一递了过去,这才坐下来,喝一口今天的第一杯茶水,虽有些微微泛苦,但过后留有甘甜。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为“对日关系”抛砖引玉 , 趁着大牛做饭的功夫,迅哥儿和钱玄又谈起了写作的话题,可惜汤皖不是很明白其中的细微差别,但大体也是能听得懂,就是没有了说话的机会。 没过一会儿,老朱就来了,又带了不少的书来,有的书页都已经被翻阅的破破烂烂了,汤皖翻开其中的一本,便立马就闻到了一股发霉的味道。 这些书都是老朱今天找,同样是历史系的同事借来的,倒是花费了不少的精力,一下课就急着往东交民巷赶,足见老朱对于这部文学作品的上心。 一行人匆匆吃完晚饭,便把战场换到了房里,迅哥儿接着执笔,钱玄在一旁帮衬,老朱则是往地上铺着几张大报纸,整个人就往报纸上一坐,把寻到的资料整理归类递交给钱玄。 汤皖则是站在一旁,一会帮帮这,一会帮帮那,偶尔的提出一点建议,顺便干起了端茶送水的工作,整个创作团队在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等到了第二日,还是如前日一般,老朱和钱玄上午走了,迅哥儿则是在休息,而汤皖吃完午饭就匆匆的往北大赶,准备下午上的课。 轻车熟路的走进校门,与沿途的学生互相礼仪后,然后便直奔办公室,这回不敢趴在桌子上休息了,而是端坐着,等着上课。 办公室的同事们看到汤皖,也不在是一副敌人的模样,至少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平和,见面弯腰行礼什么的。 一边等着,一边看着教案,时间便很快来到了上课时间,汤皖胳膊夹着书便朝着教室走去,学生们已经都已经在等着了。 汤皖慢步走至讲台,一眼扫向教室前后,没有发现哪里有什么老夫子在坐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以上一节正常的课。 先是行礼,待礼毕,便道: “从第一节课就开始提欧洲战争,结果等了这么久,才算是真正上这第一节课。” 然后便随口问道: “我之前提出要从六个方面来全面分析这场正在进行的战争,可有哪位同学记得是哪六个方面?” 话音刚落,便看到教室里举着许多手来,汤皖点了一个坐在中间的学生,道: “请讲!” “争执(谐音)关系、经济关系、民族关系、军事关系、文化关系、地域关系”该学生从容不迫的答道。 汤皖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坐下,而后道: “这位同学答道很好,接下来进入我便带领大家先从争执(谐音)经济的角度来分析!” 转过身去,在黑板上的左右两边各自画一个大圆圈,分别用老牌列强和新兴列强;代表分别为瑛国;珐国;皒国等和得国;意国;奥兄国等! 然后把搜集到的一些经济数据分别写在这些国家的下方,一眼便可以看出经济差距,以便学生能更加直观的作出对比。 “二次工业革命之后,得国工业生产总值已经超过约瑛国,但是得国是后起之秀。当经济跃居欧洲第一时,全球的殖民地已经被瑛国,珐国等老牌殖民国家瓜分殆尽,得国需要海外生存空间。从得国的角度来说,经济被赶超和从传统的平衡政策来说,也不希望欧洲大陆出现霸权国家。因此联合珐国制约得国也就顺理成章!” “得国和珐国法矛盾:得国统一之前,珐国就一直阻挠得国统一。普鲁士和珐国战争,得国大胜,在珐国的凡尔赛镜厅宣布帝国成立,对珐国法来说更是一种羞辱,此外珐国割地赔款,全国上下一致仇恨得国,因此这两者之间的战争也就在所难免” “皒国与奥兄国的矛盾:皒国一直以斯拉夫人的解放者自居。日俄战争惨败之后,皒国在远东的扩张告一段落,视线再次转回到巴尔干半岛。奥匈国在被普鲁士排挤出得国之后以及意国统一之后,向西向南的扩张受阻,转而向东觊觎巴尔干半岛。因此这两国之间的矛盾也就成为焦点,最终欧战的导火索也正是发生在有火药桶之称的巴尔干半岛!” ......... 汤皖对照着教案以及后世学过的历史课本上的分析,娓娓道来的分析着种种欧战必然爆发的原因,颇有一种人形知识搬运机器的感觉。 整整一节课全都是在汤皖在讲,下方的学生在拼命的记笔记,认真听讲,生怕错过了什么。 当前这个时代对于一场战争的分析往往很片面,有一个统一的共识便是军事实力的强弱,因此军事实力强的便要去欺负弱的,是不会讲道理的。 比如甲午海战的时候,双方海军的实力差距已经相当大了,再此之前,北洋海军已经有数十年没有给海军更新武器,至于原因此处省略n个字! 而r国海军则是一直在持续投入,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北洋海军无论从总排水量,火炮门数,军舰的行驶速度等方面完败,那么打输了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当汤皖从不同的角度去分析一场战争的必然性的时候,便给了下面学生一个与众不同的思考方式。 汤皖之所以这么做,便是要为接下来要讲的“对日关系”作准备,这是汤皖着重准备要讲的,可以夹带许多私货的课程。 这也是汤皖能为这个时代所作的为数不多的一件事,在配合着即将发行的《r国威胁论》,希望可以先唤醒一批年轻人,在即将到来的民族战争中出一份力。 在即将下课的时候,汤皖笑着对下面的学生说道: “今天的欧战分析全当作为抛砖引玉作用,目的是希望你们能学会这种分析手法,用来分析对日关系,这便是这节课的作业!” 原本有一些学生就是奔着皖之先生讲r国来的,前一段时间汤皖发的那篇《r国的阴谋》,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 哪知道整整一节课,连提都没提,部分学生心里对此颇有微词,直到最后听到皖之先生布置的作业,这才心里一喜。 原来皖之先生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下节课才是重点。 汤皖收拾完教案,回答了几个学生的问题之后,在出教室门的时候,被胡校长给拦住了。 老朱昨天在到处找人借书,自然也找了胡校长,闲谈之间,得知了汤皖等一帮人正在写一部原创的白话文学作品。 胡校长本身是一个学者,其次才是北大的校长,在其上任之后,虽说聘任了辜汤生,刘师培,凰坎等守旧派,但是也引进了不少海外留学归来的人,比如老朱,沈尹默等。 而且对于白话文是持接受态度的,否则也不会请汤皖任教授,因此得知了事情后,便特意在教室门口等汤皖下课, “走,去我那里说说话!”胡校长催促道。 汤皖一时没想明白,莫非是请了太多假,倒是有人去胡校长那里打小报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便随着胡校长一同前去。 一路上胡校长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最近干了什么,去了哪里,这就更加深了汤皖心里的猜测,暗道事情不好办。 现在每个月的开销这么大,家里最近又常驻着几个人,小说又不知道还要写到什么时候,再加上最近的物价疯涨,哪哪都是用钱的地方。 更别提还欠着迅哥儿和钱玄的钱没还,所以这份工作是千万不能丢掉的,连在去往的路上与学生行礼时的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 一进办公室的门,汤皖便殷切得替胡校长沏茶,端杯子,摆出一副笑脸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甭管有用没用,先做了再说。 等倒完了茶水,便乖乖的坐着,已然做好了挨批评的准备,倒是给胡校长看的迷糊了,以为又是来求自己捞人,疑惑道: “皖之先生,这是怎么了?” 汤皖心里顿时一喜,原来不是来挨训的,立马心情就轻松了许多,暗自吐出一口气,道: “没什么事,就是许久不见了!” 胡校长听完便乐呵了,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不是求捞人就好,便急着问道: “听老朱说,你们这几天在写白话文作品?写的如何了?” 心里前后一思量,汤皖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于是便说道: “嗯!大纲和开头已经写出来!” 胡校长心里一震,竟然这么快,要知道一部文学作品的创作光是准备工作,就要花费很多精力和时间,便有些怀疑的问道: “是短篇?” 汤皖摇摇头,确信道: “不是短篇,是一部长篇,预估字数大约数十万之多。” “是在你家么,可以去看看么?”胡校长迫切想亲自确定一下,如果汤皖所言不虚,那么接下来的一些工作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进行了。 “可以,您什么时候去?”汤皖问道。 “现在!”刚说完,胡校长就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等到了东交民巷,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院里传来的钱玄和迅哥儿的讨论声,汤皖请胡校长一同进来。 老朱最先看到,心里一惊,立马走过来行礼,而后迅哥儿和钱玄俩人才注意到胡校长,也赶忙行礼。 汤皖招待众人坐下,一一倒满茶水,并说明了胡校长的来意后,钱玄便把已经写好的稿子递给了胡校长。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向R国开的第二炮 , 胡校长轻轻浅饮了一口茶水后,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稿纸,认真的看了起来,只是开篇的短短几百字,就被迅速的代入了那个时代。 嘴里念叨着“丁戊奇荒”这几个字,而后便又一丝不苟的往下看去,却是让创作团队几个人心里忐忑不安。 虽然内部人看了都说好,但毕竟是第一部白话文学作品,以前没有过,实在是心里没有把握,其中就属迅哥儿最为紧张,毕竟他是执笔的人。 而钱玄和老朱俩人,也是一脸的凝重,只是相互看了看对方,便读懂了对方眼里的不确定,反而汤皖是最为轻松的。 因为这将注定是被载入,新中国文学史册的一部文学作品,如果有人敢跳出来说它不好,要么这个人根本不懂文学,要么就是纯粹眼睛瞎了。 一张张稿纸被胡校长轻轻拿起来,然后又被小心的放下,短短的2000多字,看的胡校长的脸色是越来越沉重,直到手指在石桌上摸索几下,才意识到已经全部看完了。 胡校长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在重重的吐出来,似乎是触动到了内心的某根神经。 “丁戊奇荒”发生的时间距今不过40年,而胡校长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家中大人讲起大灾大难之年的一些事情。 因此当再一次看到“丁戊奇荒”以文学作品的形式出现,不免内心触动很大,指着这一叠稿纸询问道: “看得我心里很难喘过气来,这是谁执笔写的?” 汤皖指向迅哥儿: “豫才执笔,德潜辅助。” 胡校长抬头看向俩人的眼神,这一刻是闪着光的,连连称赞道: “写的好,写的好啊,我很期待它的出世!” 迅哥儿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而钱玄则是备受鼓舞,能得到了胡校长的认可,无异于给这个创作团队打了一剂兴奋剂。 刚好晚饭做好了,汤皖便赶紧客气着: “胡校长,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哪知胡校长却是摇摇头,站起身来,推辞道: “我就不吃了,本来就打扰到了你们,回去还有诸多急事需要处理呢!” 胡校长本来还不怎么确信,直到看完了这几十张初稿,心里已然大定,此时正是需要回去好好思考之时,同时,看向迅哥儿和钱玄的眼光就更加炙热了。 来的也快,去的也快,胡校长前后在院里待了还不到一个小时,便就又走了,不过对于院里众人来说,影响却是极大的。 待胡校长走后,钱玄高兴的嚷嚷道: “皖之,拿酒来,喝点庆祝一下!” 汤皖自然乐得成人之美,跑着去房里拿酒,其他人则去厨房端菜,洗刷杯子,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大伙第一次有兴致聚餐喝酒。 虽然兴致颇高,但大伙都有分寸,也就喝了一杯,便就都吃饭了,因为晚上还要接着挑灯夜战。 创作这部作品已然成了,所有人心里的头等大事,就连老朱也都过家门而不入,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上来。 在随后的一天里,汤皖除了准备周五要上课的教案,其余时间都在端茶送水,饮食起居,竟也干起了孟邹的后勤保障工作。 在接下来的这一课——对日关系,汤皖是倾注了极大的心血和耐心,用超强记忆,把自己曾经接触的所有关于日本的东西都重新过滤了一遍,筛选出有用的信息,再编入教案。 因为学生事先便知道了,汤皖这一节课会讲到对日关系,因此课堂上突然多了些许不知名人士慕名前来,倒是出乎了汤皖的意料。 当汤皖站在讲台上,看着教室里站满了前来听课的人,其中不乏一些北大同事,社会上的人,其中竟然还夹杂着几个白皮肤,黄头发的老外。 讲台上摊开教案,向左横移一步,面向学生行礼,来听课的人也同样遵守这一礼仪,即使是老外也不例外。 汤皖先是稳定了心态,然后问向学生道: “上节课,交给你们的课后作业,完成的怎么样?” 便看到有许多学生举起了手,汤皖点到其中的一位,只见这位学生拿出一个厚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 “先生,我依照上一节课的分析手法,回去后搜集了一些资料,这是我的课后作业,请先生查阅。” 汤皖走上前去,接过作业本,认真的从头看到尾,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位学生确实用心了,各个方面依次归纳好,如果要是有足够的数据支撑,就完美了。 “很好!”然后示意坐下,走到讲台,在黑板上写下了“对日关系”四个大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开始讲解两国关系之前,我们首先要了解r国这个国家!” 汤皖站走到黑板前,在上面写下来几个大字:等级制度。然后突然回首问道: “诸位有了解r国这个国家的么?” 学生们大多是通过一些书籍和报纸上的报道了解,很粗浅。一些在r国留过学的人则是提到几个点:礼貌;负责,傲慢,极端。 汤皖把这些都写在黑板上,然后用手压了一下有些吵闹的课堂,道: “你们刚说的,我写下来了,接下来我就把我的一些观察分享给你们!” “我在r国生活时,发现他们的社会等级很严格,他们的等级观念,在东亚所有的国家里,是最强的。在r国,要遵从皇权,要无条件的服从天皇,向天皇效忠是每个国民的义务。他们的孩子一出世便要开始接受,等级制度的教育,拥护天皇,听从父母。” “据我考察,便是因为当初r国在引进我国古代的文化和官僚制度时,刻意的去除了科举制度,使得他们没有人才向上流动的渠道,但也恰恰因为这,造成了r国的社会极其的稳定。” “之所以要这么做,便是因为r国乃岛国,地域狭小,耕地少,但是人口多。某些特权人士是为了巩固自己享受的特权不受威胁,还有就是避免因为内战而导致资源消耗。从某种意义来说,严格的等级制度有益于,r国的民族和平和在狭小空间内的生存。” 说完这一点,汤皖歇了歇,等了等学生记笔记后,便又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感恩与受恩。 “r国从中国引进儒家的道德伦理体系,又刻意的去除了忠君爱国思想,便是因为中国的忠君爱国是有条件的,则是君王要施仁政,爱戴百姓,那么百姓就拥护君王,因此君王的义务与权利是并驾齐驱的。” “而r国则不是,他们的百姓要无条件的感恩天皇,这种感恩是单方面的,是义务,更像是债务。再经过等级制度的加持后,从感恩天皇,演变成感恩上级,感恩父母等。这所有的一切让他们的人民勤勤恳恳,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回报天皇,回报父母。” 讲完了这两点之后,汤皖顿了一下,强调道:最重要的便是接下来要讲的第三点,某本人性格的矛盾性。 “r国人的成长是很极端的,幼儿时期和年迈时期极其自由和散漫,但是幼儿期过了之后,就会被以上两者限制,等到了结婚之时,这两者的限制将达到最大。” “在他们的孩子过了幼儿期之后,便会被刻意的培训,即可以对家中的女性大发脾气和谩骂,甚至可以动手动脚,以此来刻意培养他们挑衅和残酷的心理。” “于是,在这种教养环境下长达的孩子,就会形成一种矛盾的性格,即可以很儒雅的喝茶赏花,也可以残酷的拿起刀枪进行杀戮,又或者自裁!” “所以他们可以恭敬请诸君喝茶赏花,也可以残忍的将诸君杀害!” “这是一种很极端的社会现状,非战时,民众可以安稳生活,喝茶赏花;一旦战争,这些普通民众就立马无缝转换成向天皇尽忠战士。” “所以别看r国乃是一个小小的岛国,但是战争时,能出动的士兵数目是非常庞大的。” 台下所有的人都听的极其的认真,且又感到无比的震惊,这是他们以前从未有接触过得东西。 这也是汤皖对某本人分析所能到达的极限,这还得感激后世的移动互联网时代,所能接触的信息杂而多。 在对r国人的分析完成之后,得出了他们性格矛盾性的原因,接下来就是开始分析,r国在现有的国力下,实行这些战略的意图是什么? 汤皖在黑板上的开始画出曲线图,有两条分别是r国和瑛国,随着一些数据的注入,可以清楚的看到。 近十年的对华贸易占比,某本连年递增,而瑛国连年递减,至今年,r国大约占对华贸易总额的30%,而瑛国已经下降到了5%。 教室里发出一阵喧哗之声,所有人都不敢相信,r国对中国的出口贸易占比如此之高,有人立即举起手来,得到允许之后,质疑道: “皖之先生,这份数据的来源准确么?” 汤皖示意坐下,而后道: “这份数据准确与否,这节课之后便会立马得到验证。” 因为汤皖看到了那几个老外,正在聚精会神的抄数据,想来会亲自验证的,而这份数据是来自于以前看过的一份报道上的。 等教室稍微安静下来后,用手狠狠的敲在黑板上,发出“嘣嘣”的巨大沉闷声,反问道: “你们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教室里无人发声,汤皖大声道: “这意味着,再过几年,随着r国的对华贸易占比再次提高,他们的工业总值将会增加三到四倍,换言之,国力将大大提高。” “而最关键的是,这些当中的绝大部分都被投入到了军事扩张上,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教室寂静无声,或许大家心里的答案已经浮出的水面,汤皖用十分确信的语气,高声告诫道: “他们要向外扩张!” “r国人性格的矛盾性和森严的等级制度,在某些人的刻意引导下,是非常容易形成性格的极端,即郡国《谐音》主义,而最终目的则是对外扩展,占领土地,侵略他国,r国人对于大陆有着天然的向往。” 说完后,汤皖又拿出随手画世界地图的绝迹,在黑板上着重的放大了东亚的地图,指着地图问下面的人: “当郡国《谐音》主义思想成为r国的社会主流之时,便是r国侵略战争的开端,然而我要告诉诸君的是:他们的郡国《谐音》主义制度已经完全确立。” 说到这里,汤皖内心也是无可奈何,随后在黑板的地图上,用箭头标出了几个方向,一个是标向朝鲜半岛,而后指向中国东北和鲁省。 教室里的国人不免有些义愤填膺,情绪已然有些上头,变得乱糟糟的,但都被汤皖给压下去了! 另一个箭头则是指向东南亚,并且加大加粗,指着这一条路线大声强调。 “r国对东南亚志在必得,其原因便在于,东南亚有现成的产油设备和油田,还有橡胶,矿产等其他丰富的工业物资!” “而r国乃是岛国,地域狭小,其境内矿物质稀缺,更没有石油等工业原料。” “而华夏的资源极少,我们是一个贫油国,铁矿,铜矿更是少的可怜,而这些在东南亚都是现成了。” 目前东南亚基本都是瑛国和珐国的殖民地,汤皖之所以这么做,便是要祸水东移,合纵连横,用其他国家来钳制r国的发展。 汤皖相信今天这一节课的详细内容,很快的便会传递出去,甚至会递送到自己的目标手里,然后再加以研究,只是会越研究越震惊罢了,无他,因为汤皖所说的都经得起考证。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街头枪战 , 这一节课,汤皖讲的分外认真,听众听的认真,学生笔记也记得极其认真,估摸着还剩下一些时间,便说道: “可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提问!” 一个高高的,瘦瘦的手臂在学生里分外突出,汤皖记得很清楚,这位学生名叫王依云,便挥手示意发问。 “皖之先生,我想问的是,郡国《谐音》主义思想的来源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一针见血,如果弄清楚了来源,那么对于分析它的去向是有很大帮助的,汤皖示意坐下,而后走到黑板前,写下了五个字:“武士道精神!” “武士道精神是某日郡国《谐音》主义思想的雏形!!” “武士道精神起源于某本镰仓幕府,后经江户时代吸收儒家和佛家的思想而形成,最典型的行为是切腹。” “最初,它倡导的是忠诚、信义、廉耻、尚武、名誉,只不过后来被真挚(谐音)化,变了样。” “名,忠,勇,义,礼,诚,克,仁,这便是变化后的武士道精神,而中国儒家讲究的是仁,义,礼,诚,克,名,忠,勇。这八个字是有顺序的,重要性从前向后递减。” “对于武士道而言,最重要的是背负责任和完成责任,死亡不过是尽责任的一种手段而已,倒在其次。如果没有完成责任所规定的事务,简直比死还可怕。” “当改变后的武士道精神,被统治者用来管理军队,就形成了最初的郡国《谐音》主义思想。” 讲完这一段,刚好下课,而学生们却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于是汤皖道: “这节课后,回去好好整理笔记,尽可能的查阅相关资料,继续往下探究,下一节课,我再接着往下讲。” 其实主要还是没有做好教案,也幸亏了以前看电视剧,里面的某本武士动不动就切腹,于是在好奇心趋势之下,查了一些资料,这回刚好派上了用场。 学生们起身行完礼仪,便开始下课,汤皖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刚一抬头,便看到那两个老外站在讲台前。 这俩老外是某英驻首都大使馆秘书,刚来上任不久,只会说一些简单的中文,主要负责的是了解当地的热点信息,再把有用的信息报告给大使。 刚好前一段时间汤皖在《字林西报》上发表的文章被这俩人看到,本来想等着后续,结果一连数十天都没消息,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汤皖今天要上课,于是就来了。 俩老外用着不太利索的中文说着话,不过大致的意思便是: “汤先生,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么?” 这倒是另汤皖非常好奇,这时候的老外向来态度傲慢,竟然用这般尊敬的口吻与自己讲话,却也好奇答复道: “请说!” “我叫李...马克,他叫秦....约瑟,我们是某英人。” 这一口中文听的汤皖头疼,逼着汤皖祭出了许久不用的中式英语问道: “what's the matter with you?” 虽然不标准,但也好过这俩老外讲中文,其中一个老外介绍道: “一个叫马克,一个叫约瑟。是某英人,从《字林西报》上看到过汤皖的文章,于是就像来请教一下。” 汤皖心里盘算着,大概是这么个意思,还得是超级记忆帮了一把,否则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更进一步的交流是肯定不行的。 这俩老外继续说英文,意思是今天汤皖上课讲的听不懂,想特意请教一下,还把记录的本子给打开了,上面只画了地图和曲线图。 终于有“客人”上门了,汤皖自然不想放过这个宣传的好机会,但碍于语言障碍,一时竟有些不知所以。 突然脑子里蹦出个人来,心中一喜,便操着慢吞吞的中式英语,大概的意思是:自己认识一个翻译,刚好可以帮助沟通。 约好了明天下午,留了地址后,俩老外便匆匆离去,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 终于在这一节课上把“种子”播撒了出去,汤皖就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任务般,浑身轻松了不少。 不过当走在北大的校园里时,汤皖总觉得今天气氛有些不对劲,往日的北大校园是青春,阳光,到处有人讲话辩论。 而今天下课之后,临行人员行色匆匆,就没发现有讨论学业的学生,仿佛是有什么大事一般,让汤皖分为疑惑。 就这么一路走到大门口,才发现异样,门口多了许多身穿军装的大兵,个个背着长枪,有专门的人在检查进出的人员信息。 门口被堵的只有一个进口和一个出口,出口的地方已经排着队,检查完才能出去校门,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这些个大兵个个散发着凶狠的气息,盯着人发憷,身后斜着向上的枪口,好似转眼之间便能对着人群。 学生们,老师们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好在这些大兵也不跨进校园一步,只要身份信息正常便放人出去。 没等一会,就轮到了汤皖,拿出自己的证件,检查无误便出了门,正门口的街上只有三三两人的行人,没了往日热闹的画面。 秋风卷着地上的灰尘,纸屑打着转儿,在街道上漫步,也只是偶尔招来三三两两的目光注视,汤皖就站在街边,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等着黄包车。 等了好久才等到一辆黄包车,再过一会就是晚饭的时间,而沿街的许多店铺就已经关了门,黄包车行驶在街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没过一段距离就要被卫兵检查,不时地能看到一队对大兵在巡查街道,紧张的气氛弄得人心惶惶,而汤皖却没有把这些放在心里,只是想着赶紧回家,看看今天迅哥儿写了什么。 前面是一个拐弯处,本来照着车夫的技术可以娴熟的过弯,哪知被一道斜着冲出来的身影,给突然撞到了。 “轰!”的一声,车子被撞得倾斜,幸亏拉车师傅经验老道,车速也不快,一个急停,硬是用蛮力稳住了车身,汤皖只能隔着车布朦朦胧胧看到是一个人影。 这个意外的情况吸引了街上仅有的行人的目光,汤皖待稳住了身子后,赶紧跳下车,想看看什么情况,便听到不远处有一队大兵从背后卸下枪,在往这里跑。 “在前面,抓住他!!!” 街上的行人见到此情况,赶紧跑到远远的地方看着,似乎成了一种习惯,而撞了车的那道身影,似乎是哪里伤到了。 眼看着大兵就要追来,急着一走一跛的往边上的巷子钻,汤皖这时才明白,这人估计是某个“要犯!” “砰!” 大兵直接开枪,子弹打在墙上,留下一个枪眼,吓得汤皖赶紧原地抱头蹲在靠墙的位置,生怕吃了流弹。 那人钻进了巷子,便又立马调头,因为巷子口的另一头又赶来了一队大兵,走无门路的这人便跑到黄包车后面,掏出枪,朝着大兵开。 “砰砰!!”的枪声在汤皖和车夫耳边响起,震的脑子疼,但这会也不敢站起来,刚好街边有门店口,有一处低洼的地方。 汤皖拉着车夫顺势往那里一趴,而不远处头顶上,那人正在和大兵交火,有一个大兵胸口被枪打中了,倒在街上一动不动,转眼间血流了一地。 其他的大兵眼睛都红了,找了掩体,对着黄包车就是一顿开枪,密集的子弹打的车身一个洞接一个洞,那人的腿上也接连中了几枪。 汤皖看到这人,血水从腿上慢慢往下流,蹲不住,半跪在地上,倚着黄包车和对面大兵对峙,环顾了一下四周,大概知道自己今日插翅难飞,索性悲切惨笑,大声喊道: “袁士贼子,背弃同盟,解散自治,复辟帝制,不得好死!” “凡我中华儿女,人不分老幼,地无分南北,见此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闽籍慈安,一腔热血,愿为先驱!” 零星的枪声便随着这篇简短的《讨袁檄文》的结束,这场不公平的街头枪战很快被画上一个句号,这人后来被巷子里赶来的大兵乱枪打死在街头。 离汤皖不过四、五米之远,枪子打在身上,溅了汤皖和车夫一头的血,很快便有人来收尸和打扫街道。 汤皖过了好大一会才从震惊里面缓过来,穿过正在打扫街面的清洁工,去被打成筛子的黄包车里取教案,听到零零碎碎的声音。 “这些南方人家里不待,一个个来送死!” “谁说不是呢,谁当皇帝还不是一个样,和咱老百姓有啥关系!” “怎么没关系,买肉的钱只能买米,换谁都不愿意!” “可惜了,年纪轻轻的!” ......... 这俩清洁工,随意的把这具满是窟窿眼的尸体抬上板车,一边清理街面,一边在小声交谈,好似这种情形已经司空见惯。 而车夫则是用手挨个在扣黄包车身上的枪眼,瘫坐在街上,呜咽着,也不见有哪个出来赔偿。 “还能修好么?”汤皖看着这个哭的伤心的车夫问道。 “这都打成这样了,修不起了!” 就只是这一个无妄之灾,就有可能让车夫的生活从此改变了模样,汤皖在自己浑身上下搜了个遍,也就几十个铜板,一股脑全给了车夫。 再次看了那具年轻的尸体一眼便转身走了,丢了魂一般的朝着东交民巷独自走去,一边摸着头上的血,一边脑子里总是不自觉的响起了枪声,好似在吃人血馒头般!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老外来访 , 若是在新世纪,见了死人不免会心生惧意,但是此刻,全然没有了这类可担心的,尽管被乱枪打死之人,距离汤皖也不过几步之遥。 汤皖只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向前走着,还不时的摸了摸额头上的血迹,似乎还带有一点温度,而这一反常的行为,势必会引来路人的注意。 一个身穿着长衫,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身上血迹斑斓,脸上血迹模糊,怎么看去,都像是一个吃人的魔鬼在行走。 路上遇到汤皖的人,都下意识的靠边去,站在一旁,等汤皖走过去了,才敢在背后指指点点,小声嘀咕着。 “这人好可怕,那脸上的都是血啊!” “怕不是会吃人哦,咬人脖子,抹到脸上的!” “那他现在是人还是魔鬼?” “应该还是人吧,地上还有影子呢!” ......... 在一路异样的眼光目送之下,汤皖“毫无阻拦”的回到了家,直到进门,听见了钱玄和迅哥儿熟悉的讨论声,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看着异样的汤皖,一脸血迹的走进来,吓坏了众人,钱玄一把走上来,抓着汤皖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皖之,你这是怎么搞得?” 迅哥儿也赶忙放下手里的笔,赶紧跑过来,围着汤皖转了一圈,没发现有受伤的迹象后,这才放下心来。 “没什么事,就是刚刚看见街上死人了!”汤皖心有余悸的说着。 “那你这怎么搞的一身血?”钱玄问道。 汤皖一口喝完一杯茶,定了定神,这才平缓的说道: “那人被乱枪打死,离我不过几步之远,被血溅到了。” 随后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众人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但每个人的情绪总归是低沉了不少,便听到迅哥儿笃定问道: “皖之是第一次看见死人吧?” 汤皖想了一下,死人倒不至于没看过,以前看到的都是躺在水晶棺里的,不动弹的,而这回却是眼睁睁看着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当面消逝,却是被消逝的过程震撼了。 “不是第一次看死人,就是没离得这么近看过!” 迅哥儿把桌上的稿纸整理了一下,示意众人坐下,而后自述般说道: “我一次见着当面死人也是和皖之这般,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一闭眼,脑子里就自动出现死人的画面。” “便只是看了一眼,就像是缠了罪孽一般,反复的与我纠结,我知道了,我这是以前生活的太好了,突然闯入一个恶狠狠的魔障,不让我安心!” 迅哥儿一面喝着茶,一面眼神迷蒙,一面平淡的说着,众人也听的仔细,却也为汤皖感到担心,迅哥儿看向汤皖问道: “皖之,你可知我后来是如何克服的?” 汤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但从心里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事情,不过是需要点时间缓一缓就好,自认为道: “过几天就会好的。” 迅哥儿倒是没反驳,也没有回复,反而是继续讲起了自己的事情,认真道: “这是心病,还需心药医,便需要多看一些当面死人,就能克服了心里的障碍。” “然后,我就专门去菜市口等死人,那边上有卖小吃的摊位,也便宜,混久了,摊位老板就偷摸告诉我,死人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要么认识里面有关系的人,要么暗地里送些钱,他们就告诉你一个确切的日子,而我在摊位上已经白等了好几天。” 迅哥儿不紧不慢的说着这里面的个中情节,喝了口茶后继续说道: “犯人要被杀头的时候,浑身被绳子绑的死死的,跪在地上,背后插个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犯的什么罪,再由一个人大声昭示这个人犯的罪过。” “每当菜市口要死人的时候,总会围着一大群老百姓去看热闹,刽子手的大刀一挥,人头落地,血流不止。看热闹的人中间总有几个人......” “我遍观这古往今来,还真有记录的,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也没个谁去质疑的。现在外面的物价飞涨,道理岂不是一样的?” 迅哥儿的一番话,让汤皖顿时觉得自己真是有些矫情,人家义士一面高喊“讨袁檄文”,一面慷慨赴死都不怕,自己不过是沾了点别人的血,还算个什么屁事。 长舒一口气,精神也焕然一新,感谢道: “感谢豫才开导!我现在倒觉得我的脸上能沾了血,是我的荣幸呢。” 说完就去房里取了衣服,便去洗澡,刚洗完就迫不及待的拿起迅哥儿今日所写的稿子读了起来,等看完了稿子,又哀怨道: “明知看你写的东西,心里会变得难受,但就是忍不住想看,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病?” 钱玄无情的嘲讽道: “你这不是病,你这是矫情,赶紧吃饭,晚上继续干活。” ......... 首都的夜晚本来都是千变一律的,今夜似乎因为某人的缘故,连灯火都少了很多,而东交民巷的这座小院,却依旧灯火辉煌,房内的几人正在熟练地相互配合着。 迅哥儿写的是越来越如鱼得水了,笔尖在纸上行走丝滑,现在一天写的稿子,已经是初时的一倍多,照着这个速度下去,怕是要很快就能写完。 12日,清晨,微风,院子石桌前,只有迅哥儿和汤皖两个人,吃着早餐谁也不说话,等到汤皖要进大牛房间了,迅哥儿才若有若无的说道: “弄得全国上下,天怒人怨的,就只是为了那个称号?” 汤皖都走到了房门口,又转个身走了回来,煞有其事的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我听说人快要死之前,都会回光返照,有的甚至还能大吃大喝,正常走动,不过一般是很短的时间。” 说完这句话的汤皖,在迅哥儿不解的眼光目送下,迈着轻松的步伐朝大牛的房间走去。 从昨晚下半夜开始,汤皖就发现房里的几个人有些不对劲,迅哥儿只是一个劲的写着。 钱玄上半夜还活泼的很,下半夜也像是无声的夜晚般安静,至于老朱,那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劲的对着资料发泄。 汤皖当然理解他们的感受,一个不知道的未来,一个不确信的年代,甚至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有这样的情绪是能理解的。 此刻,患得患失的迅哥儿没来由的问道: “30年真的能挺直腰杆子么?” 这句话应该是迅哥儿问自己内心的,他有些怕了,怕未来会变的比现在更不如,但是汤皖却接了过来,言之凿凿道: “会的,我很确定!” “你怎么如此确定?” 汤皖走到房间门口,突如其来的飘来一句: “因为我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说的便是一定的!” 迅哥儿只是当做一句玩笑话,苦笑着摇摇头,便向房内走去,也没了继续睡觉的心思,索性继续拿起笔,写了起来。 这个时候,在迅哥儿的世界里,笔杆子就是他的武器,除此之外,他没了任何可以反抗的资本,或者说再这一刻,只有拿起笔,心里才有安全感罢了! 等到汤皖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吃过了午饭,便看到那两个老外如约而至的上了门,还拎着礼物。 汤皖招待他们坐下,给迅哥儿介绍,然后让大牛去请湘灵。 “汤先生,又来打扰你了!” 这般客气的话,汤皖也没有当真,毕竟在汤皖看来,这是一件互利互助的事情,都是各有所取罢了! 没过一会儿,湘灵便来了,这是许多天之后,汤皖再一次看到湘灵,她先是一进来就行礼仪,没有什么其他过多的话语,只是道: “先生好!” 看向汤皖的眼神也不再变得热切,莫名的空洞且冰冷,总之和以前大不一样,得知是过来当翻译先生的,也没有显得惊讶。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上身披着一件袄子,也是深色的,白皙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光彩,汤皖从心里更多的认为湘灵的脸上是苍白。 齐耳的短发变得稍长些,到了脖子上边一点,睫毛依旧那般长,只是脸上再也没有多余的神情,默默的坐在凳子上,便准备开始工作。 有了湘灵当翻译,整个交流过程简单了许多,汤皖只需要把自己对某本的认知全然倒出,中间稍微夹带一些私活。 尤其是对r国人的性格分析,让这俩人啧啧称奇,手里的笔,一刻不停的在记录着,当谈到r国实行的战略时,汤皖着重强调,某本在东亚,将会严重影响某英的切实利益。 这个观点得到了这俩老外一致的认同,其中,马克还拿出了一组数据。 “汤先生,这组数据是从国家统计局那里拿来的,与您昨日在课堂上的数据,基本一致,所以我们认为您的推测很有参考性。” 汤皖却是为之一笑,调侃道: “日不落帝国,也会担心东亚的一个岛国么?” “欧战正在到了关键的时候,虽然协约国处于上风,但是也没有精力去处理东亚的事物。” 欧战到了关键时候这个不假,但是协约国处于上风,这个有待争议,据汤皖从后世所悉的资料来看,此时怕是双方不相上下,僵持而已。 汤皖在脑子回顾了一下一战的知识,再依照现有的局势分析了一波,试探着说道: “协约国目前的后勤人手应该是严重不足的,而r国也是协约国成员,何不让他们派遣人手去补充后勤线呢?” 马克脸色为之尴尬,只好解释道: “r国在加入协约国时,只是规定参与对在亚洲的得军队宣战,并没有参加欧战的要求。” “所以,某本没有参加欧战的要求,连带着华国也不能参加欧战么?” 面对汤皖的反问,这俩人都无法回答上来,其实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是某本拦着不让而已,而协约国顾忌r国加入同盟国,只好出卖了华国鲁省的权益。 “我们会把来自您的建议提交给大使的,至于最终的决策,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马克颇显无奈的说道,出于感谢汤皖的约见,临走时建议道: “像您这样的学者,贵国应当多收集一些您的建议,可是贵国并没有一个从一而终的镇府(谐音)部门。” 时局如此,汤皖没有办法,内部不能统一,外部虎视眈眈,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无愧于心。 而且就在今天,势必又是载入历史的一天。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战书 , 湘灵是静悄悄的走的,看到汤皖低着头在深思,也就没有打扰了,向着迅哥儿和汤皖低头行礼后,便默不作声的走了。 等走出门口转个弯时,才轻松了一些,空洞的眼神慢慢有了些光彩,凝视着前方的路,缓慢而坚强的走去。 等到汤皖从繁杂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后,才发现没了湘灵的踪迹,疑问道: “湘灵人呢?” 迅哥儿指了指门外,叹着气道: “估计是看到你在想事情,便走了吧。” 总归而言,是欠了湘灵一个人情,连声招呼都不打,似乎有些不像话,汤皖连忙起身,跑到门外去,巷子里却是没有一丝湘灵的踪影。 嘴里念叨着: “下次吧,下次再一并谢了!” 回到院子,准备喝口茶。解解渴,便听到迅哥儿说道: “你刚对r国人的分析,我仔细想了一下,是很有道理的。” “此话何意?”汤皖道。 迅哥儿回忆起了在某本留学的日子,正色道: “我留学几年,倒也发现了一些现象,和你说的很相似,华国留学生即使和r国人混的再熟悉,关系再怎么好,也是经常受到嘲讽甚至谩骂的。” “我原本以为是弱国导致的,后来发现他们在生活中也是这般,崇尚武力,喜怒无常。” “当然,不是所有的都是这样,也有一些好的,但是极少,我所遇到的r国人中,大概也只有我的老师——藤野先生,不像个r国人了。” 《藤野先生》这篇课文,汤皖是学过的,不过是节选,如今亲耳听到迅哥儿说起,不免来了兴趣,或许能从迅哥儿的留学经历中,找到一点不一样的收获。 汤皖给迅哥儿和自己倒满一杯茶后,摆正好倾听的姿势,好奇问道: “藤野先生为什么不像r国人?” 迅哥儿品着茶水,细思后道: “我去仙台学医,教我的其中一位老师就是藤野先生,我的日文不太好,因此上课的时候,记录的讲义总会出现许多错误。” “有一次,藤野先生让他的助手,把我叫到办公室,拿了我的讲义,并且嘱咐我,以后每周都要把讲义上交给他。” “等讲义还回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标注好了错误的地方,还有红笔给修正了,连语法都改好了。” “期末考试的时候,我的成绩中等,但也就中等,竟也被怀疑是作弊得来的,在他们的心里,或许中国人就该是末尾。” “刚听了你的分析,我现在觉得细思恐怖,他们连我得个中等的成绩都不想承认,我们国家这么富饶的土地,他们定然有了意图不轨之心!” “怕是在他们看来,华国人不配拥有如此富饶的广袤的土地!!” 说到这里,迅哥儿一下子担心忧虑起来,忙问汤皖: “皖之,若他们真来了,可怎么办才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汤皖只能说出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迅哥儿像是作出了决然的选择,说道: “若是到时无人上场,我便笔杆子换枪杆子罢,能尽一份力,便尽一份!” 看到迅哥儿已经从之前的怀疑,变成了如今的确信,汤皖觉得至少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 即使历史的趋势,自己无法阻止,但至少能先唤醒的一部分人,有足够的的时候来挖战壕,打造阵地。 “这战争也不是你想来就来的,r国国内目前还没有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我们还有时间的!”汤皖安慰道。 “还有多久时间?”迅哥儿又急着问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汤皖说话竟然也会有一丝存在感了,不再是被当做一个美好的愿景了,看着焦虑的迅哥儿,汤皖宽心道: “据我分析,至少还有十年。” 然后汤皖便开始一板一眼的给迅哥儿分析着时局,以及一场战争的开始,需要的准备过程等,倒是让迅哥儿舒心了不少。 汤皖不由得想到,等《r国威胁论》发表了以后,怕是自己会经常遇到像今日迅哥儿这般前来咨询的人士吧? 可自己如此大费周章的做这件事,不也盼着他们醒悟么,盼着他们前来咨询,盼着能提早做些准备么?今日全当是预练了。 下午,钱玄和老朱来的比平时早些,两个人刚从学校赶过来,便一直催促着赶紧工作,指望着工作能去除内心的烦躁。 这些个搞文化的,一旦遇到了不讲理的大兵,便立刻没了办法,所以这部作品就成了他们的全部,汤皖本想安慰几句,仔细一想,自己不也和他们一样么,没什么办法。 这是一座寂静无声的小院,里面有几个人在无声的抗议者,放眼整个首都,整个华北,这样的无声抗议有许多。 而今天也注定是载入历史节点的一个日子,当某人的称帝消息通电全国时,便注定了华夏大地又将狼烟四起。 南方领导人强势发出《讨袁檄文》,随后也通电全国,一时间,紧张局势再度升级,而彩云省的几个人已经开始动员起来了。 而就在当夜,汤皖看着已经写好的一万字稿子,心里的一个主意悄然而生,并且越发的清晰起来。 “我们先把这部分稿子发表吧!” 几人有些不理解,纷纷头来疑惑的目光,就连钱玄也没了往日的冲动,接着便听到汤皖铿锵有力的说道: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们不应该只做一个哑巴,是时候向过去发起战争了,就从这一万字开始。” “我们当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去做一些事情,难道就只能当一个旁观者么?” “这是中国第一部白话文学作品,在以后的历史中,它将会承担洗刷今日倒退的耻辱!” “干了!”钱玄首当其冲,这些天把他憋的难受。 迅哥儿犹豫了一下后,只是说道: “我把稿子再检查一遍。” 老朱坐在地上,翻动资料更加的卖力了,这一刻的大家虽然没有说些什么激动言语,但都在用行动表示自己决心。 迅哥儿很快便审查了一遍稿子,没有问题,钱玄准备带着稿子去找《京报》的编辑,最后还是老朱提醒道: “名字还没取呢?” 三个人都一时没想起来这茬,竟然是把最重要的事情给遗忘了,互相你看我,我看你,笑了起来,迅哥儿提议道: “皖之,你来作个名字吧?” 其实在有个写这部作品的想法的时候,汤皖就已经想好了名字,于是便脱口而出道: “《无言的战斗》” 所表达的意思可以理解为逃荒者与大自然之间的战斗,也可以理解为白话文向文言文发起的战斗,更可以理解为屋子里的一帮人,在向这个社会的腐朽战斗。 这个书名得到一致的认可后,迅哥儿拿来一章空纸张,写下来“无言的战斗”,五个大字,并将稿子一并整理好,交给钱玄。 已经是晚上了,也不知道明天的《京报》会不会刊登,但是这一刻,便已经是向前跨越了一大步,待钱玄走后。 迅哥儿豪气的吼道: “战书已经发出,没有后退的路,继续干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公益组织的诞生 , 这一天晚上,钱玄很迟才赶回东交民巷,大概都已经过凌晨了,大牛听到大门被敲的“啪啪啪”大响,便跑去开门,屋里的三人也都开了门,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皖之,豫才,老朱,我们明天就能上报了!”钱玄像是一个战胜而归的将军,又像是终于把一肚子气泄的干净的孩子,总之连进院子,都是用跑的。 “见到邵主编了?”汤皖向前迎上几步,问道。 “一开始没见到,我去他们编辑部,里面的人告诉已经明天的《京报》已经定刊了,不过看了稿子后,又说邵主编在印刷厂,带着我去找人!”钱玄走到房里,坐到板凳上歇息,这会儿的晚上,已经有些寒意了,但是脸上还挂着细微的汗珠。 “我一见到了邵主编,就把稿子递过去,他二话没说,借着墙上的灯光,靠着墙就看起来了稿子,然后就说明天要多加一份副刊!” 能用副刊的形式发表,已经算的上极高的看重了,明天的报纸都已经在印刷了,是无论如何不能改变的。 昨天的发生的大事件,无论是某人的称帝,还是南方的《讨袁檄文》,都将会是所有报纸重点报道对象,《无言的战斗》若是以副刊的形式发表,将会免费搭上这一趟顺风车,随着报纸被送往千万家,凭白获得了一个大宣传。 待钱玄歇息了一会后,迅哥儿问道: “邵主编可还有说些其他的话?” “就说明天一定能刊发,然后说过几日来拜访!” ........ 这样看来,明日应该是定能刊发了,这一瞬间,汤皖和迅哥儿四目相对,均透露着眼睛里的炙热,这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经正式打响了。 中国第一部白话文学作品竟然在这个特殊日子,与世人第一次见面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汤皖觉得既勇敢,又显得幼稚,分明是内心里的倔强在“作祟”。 这一夜一如既往的,和之前的熬夜加班一样,但是房内气氛却又显得不一样,光从钱玄不住的往门外看去就知道了。 自从发出战斗宣言后,迅哥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开了锋的刀刃,那一个个写在纸上的字,总是给人一种透到骨子里的寒意。 文字的魅力被发挥到了极致,又总是能创造出一副真实的画面感,让读者从心底里沉浸到书里去,这大概便是迅哥儿的文字魅力吧。 送报纸的小哥在照例的时间点,送来了今日的报纸,只是一眼看过去,首刊的位置无不是某人的消息。 下面便是《讨袁檄文》,这样的画面出现在同一张报纸上,竟生不出丝毫的违和感来,大概便是这个时代独有的特色吧。 一般正常人看报都是从首刊位置开始看起,看完了热点消息一般都会放下报纸,呆坐着深思一下,等再拿起报纸时,才会发现今日的《京报》多了一份副刊。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无言的战斗》几个醒目的大字,再继续读下去,才发现竟然是一部白话文学连载小说,5000字的篇幅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快速的读完一遍后,才知道背景竟然是“丁戊奇荒”。 有些年纪大的读者,经历多那个年代,便能立刻感同身受,像是一下子就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里,然后再感慨的发出大抵意思相近的话语: “那个时候啊,饿死了好多人的....” 便像是对“丁戊奇荒”死去的成千上万人的命运总结,可当被用文学文字的形式再度重演后,不免对书里的人物的命运产生了担忧,也许这,就是人类对共同悲惨过往的同情吧。 这样的情形,在首都的各个角落交替上演着,人们上午还只能在角落里小声的谈论政事,下午便可以大声的聊《无言的战斗》,酒肆里,茶楼上,街边小摊,到处都能听到人们在谈论。 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是能够引得起读者的共鸣的,一群人都在议论一个话题,总会有一两个“被突出”的人,引领着话题的方向。 “丁戊奇荒的那几年,我还没出生,偶尔的听到提到过,也被家里长辈避开了!”一个中年人拿着报纸说道。 “我倒是出生了,但也不记事,只是知道饿死了很多人!” “何止是很多人,光咱们直隶就得饿死一半!”有人十分确认道,就像是亲眼看到的。 “那都是从别处逃荒来的,直隶死的不多。” “怎么不多,这里也是重点受灾区,饿死的都是没收成的。” ........ 大家议论不止,争执不下,这时候,有人指着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端坐着,杵着拐杖的老者。 这名老者外号黄六爷,今年有60多岁,发生大饥荒的时候,刚好20多一点,如今却已经是一位年迈的老人了,杵着一根拐杖,安静的坐在边上。 听着有人在说着“丁戊奇荒”,黄六爷一瞬间,就想起了那段永生难忘的岁月,即使年事已高,高,容易忘事,但关于那几年的事情,却记得分外仔细。 “黄六爷,您老给我们说说呗?”有人说道。 “是像这上面写的么?”还有人指着《无言的战斗》说道。 “总觉得这帮搞文化的,喜欢夸大事实,要真死那么多人,还得了。” 黄六爷握紧了手里的拐杖,尘封的记忆像是开闸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沟壑纵横的脸庞便像是当面旱灾导致的龟裂的农田。 “‘丁戊奇荒’啊,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怎的又被拿出来说了?” “六爷,您老经历过,就给我们说说当年的事儿呗!” 见此,有人立刻给上续上茶水,黄六爷低头浅饮一口,回忆道: “既然你们想听,我就说说吧。” “那一年是丁丑年,我才21,过年的时候雨雪就少,有人就说今年怕是个旱年,到了夏天的时候,果然开始大旱。” “地里的庄稼成片成片的旱死,我就和家里兄弟分别带着人,成天的在地里转悠,刚开始河里还能有点水,整个河道都干了,眼睁睁的看着庄稼全都旱死了。” “有些家里没有余粮的,当年就过不下去日子,带着全家老小往南方跑,他们那边雨水充足,湖泊河流多,兴许到了南方,能讨口饭吃。” “家里有余粮的,就等着来年能有个好收成。第二年是戊寅年,哪知和去年一模一样,一滴雨水都不下,所有人都慌了,开始逃荒,往南边跑,往首都、平津跑。” “我祖籍鲁省,原本家中也算富裕,存了些粮食,可架不住饿的发疯的人,乌泱泱的几百号人,想拦也拦不住,吃完这家到那家,一路吃下去,最后跟着吃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有人问道: “官府不管么?” 黄六爷冷哼一声,道: “官府刚开始还能管一管,后来就不管了,只守着城里的粮仓,不让饿的发疯的人来抢。那些人一个个都饿的眼睛发绿,明天能不能活都不知道,哪还管的了这些,在一天夜里,纠结了一千多号人,打死了几十个官兵,抢了县里的粮仓。” 说到这,黄六爷伸出一个手掌,比划着: “我头上五个哥哥,两个姐姐早就嫁人,父亲在头年就去世了,家里又被那些人吃空了,大哥和二哥就带着我们,索性跟在那些人后面吃别家的,后来在县里粮仓,抢了一大布袋粮食。” 随着继续往下说,黄六爷记忆里的画面也来越清晰,全然顾忌不到,此刻身处茶楼,就像是回到了那天晚上。 兄弟六个团坐在家里的祠堂中央,黑暗的空间里,只有中间的一束小火把在跳跃,淡黄的火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滑过。 往日熙熙攘攘的家里,此刻冷清的很,没有了一点生机,大哥带着兄弟们先是跪拜祖宗牌位,然后无奈说道: “父亲不在,理应由我行驶父亲照顾之责任,但遇灾年,家中已经空,还得早做打算。” “这一布袋粮食,一份为二,我带老三,老五,去南方;老二你带老四,老六,去首都”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往后各安天命吧!” 老二带着老四,黄六爷和半袋粮食,连夜往首都赶路,一路上全是逃荒的人,路两边的书皮被剥的干干净净,野地里被翻了一遍又一遍。 黄六爷苦笑着问道: “你们知道哪种树皮最好吃么?” 边上的人都摇摇头,能坐在这里的,一般家里不说大富大贵,却也是不缺一口吃食,便有人说道: “六爷,您给我们说说,涨涨见识!” 却见黄六爷一脸认真回味的样子,喉结缓缓的上下摆动,那种记忆深处的树皮味道突然舌尖流窜。 “榆树皮最甜,柳树皮苦,杨树皮涩,至于桦树皮一般没人吃的。” “桦树皮有毒么?”边上的人竟然发出了阵阵细微的笑声。 黄六爷没有介意,而是仔细的回答道: “桦树皮没有毒,但是桦树皮咬不动,一般吃了桦树皮的人活不过三天。 “为何活不过三天?”有人问道。 “我二哥啊,就是吃了桦树皮,没到三天,就给活活给胀死了。”六爷脸上的沟壑只是稍微挤了一下,便又马上恢复了平淡。 刚刚那几个发笑的人,瞬间止住了笑,立刻给黄六爷恭敬行礼,赔罪道: “得罪了六爷,给赔个不是,还请原谅!” 黄六爷挥挥手,不在意道: “没事,都死了这么些年了!” 似乎刚开始的时候,大伙都当做奇闻异事来听,渐渐的就沉入了黄六爷的叙述里。 不紧不慢的苍老时光的声音,只是在说话的时候,穿插着一些偶尔的哀怨,更多的则是回忆的唏嘘。 “那您四爷呢?我们可从来没见过?”又有人问道。 黄六爷也只是随意的说着: “我四哥呀,也死了,是活活饿死的,把最后的一块树皮给了我,我硬撑到了粥棚,活下来了。” “怪不得六爷您,每年都在城外设粥鹏呢?”有人恍然大悟道。 黄六爷从鲁省逃荒到的首都,硬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到了粥棚,靠着一碗清粥活下了命,在往后的日子里,勤奋刻苦,靠着一辆租的黄包车起家,成了如今城里的大车行老板。 每每思及那一碗救命的清粥,都感激万分,于是在每年冬季最冷的时候,就开几天粥棚,今年更是早早的就开了。 “一碗救命的清粥,才活下了我,自当十倍,百倍报还恩情!”黄六爷道。 “六爷高义,我刘某人佩服,今年这粥棚,我也出一份力。”说着就从身上掏出两个大洋来,恭敬的放置在黄六爷边上的桌子上。 黄六爷一时还未曾反应过来,便听到这人继续说道: “我祖上也是逃荒来的,想必也是沿路受过恩惠的,能力有限,便尽一份力!” 这人叫刘侠,在城里经营着好几家布店,平日里素来讲义气,因此有人赠他个外号——刘大侠。 “大侠好样的,我王某人也来凑一份热闹。”说话的叫王信,在城里经营着几家餐馆。 “算我一份!!一个大洋!” “我也一个大洋!!” ........ 黄六爷从来没想过一场普通的喝茶谈话,竟然会变成了一场慈善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是好,幸亏边上有人提议道: “六爷,您起个头,找掌柜的借个纸和笔,把数目都记下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准备喷人 , 黄六爷便立即打发下人去找李掌柜的,不一会儿,李掌柜就拿着纸和笔匆匆来了,高呼道: “大伙今日在本店举行慈善会,乃是本店的荣幸,本店也尽一份力,今日诸位的茶钱便免了去,全当多添几碗清粥!” 十几号人,一人虽捐赠的不过,但是加在一起也有二十多大洋,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依旧是个不小的数目,众人信任黄六爷,便推举黄六爷代棚施粥。 这时候,又有一个得白胖,嘴角两撇小胡子的人,说道: “诸位今日行善举,我钱某人自然当出一份力,如今现在外面米价飞涨,我便还是按照以前未涨价钱的价格来发卖大米。” 说话的这人名叫钱大兴,经营大兴粮店,未涨价前,一斤大米大约7分钱,而如今市价大概在1角8分前,成色上好的大米能卖到2角钱一斤。 20块大洋若是按照现在的市价买的话,大概能买100斤出头的大米,若是按照未涨价钱的价格,则能买到将近300斤。 “不行!”黄六爷心里一估计,坚决拒绝道:“钱老板有这份心就行,但绝不能让你吃这么大的亏,若是可以,就按照1角2分的价格!” “好!我还保证这一批大米成色上佳。”钱老板爽快答道,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混,以黄六爷资历最老,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说这点钱也不是什么大钱。 生逢乱世,物价飞涨,就属粮食涨的最快,每家粮店都赚的盆满钵满,大兴粮店自然不例外,所以这点善钱便都当买个心安。 黄六爷又拿起报纸,看着《无言的战斗》这边文章,这才注意到作者是由四个人,嘴里小声的说道: “皖之先生啊,怪不得,怪不得!也只有他能写出给我们读的文章来!” 现在的报纸,基本都还是用文言文等,如果没有一些学识,读起来尚有些困难,有时候还需要有专门的人来解释,才能懂是什么意思。 因此,这时候的茶楼,酒肆等,大多都会有专门的人来读报纸,讲解意思给客人听,而白话文就没了这个麻烦,只要是认识字,自己读一遍就等懂。 想到这里,黄六爷心里不禁冒出一个主意来,道: “诸位,听我说一句,诸位敬重我,推举我作领头人,但是我年纪大了,若是顾着自己的那一份还行,若是大伙都指望我,怕是操不了这份心,我提个人选,诸位看看可行?” 听到六爷如此说,大家都渐渐安静下来,纷纷好奇六爷会推选谁来当领头人,便听到黄六爷继续说道: “今日这捐赠粥棚,是偶然之举,皆因这一篇文章,我看到乃是皖之先生一行人所作,对于皖之先生人品我是很放心的。不如联系皖之先生,作领头人,若是愿意,自然大好,若是不愿,就从我们之中重新推举一个人选!” 大家在心里思量后,顿觉得这办法可行,对于皖之先生的为人,大家伙都是知道的,光是敢写文章,揭露某本人的阴谋就足够令人钦佩的。 而且皖之先生是北大教授,这个时代,文化人的地位是很高的,况且由皖之先生等一帮大学教授带头,说出去大家脸上也有光。 还有重要的一点,黄六爷没有明着说,则是希望今日这个偶然的粥棚能一直办下去,造福更多的人。 黄六爷初到首都,一个人都不认识,完全靠着自己的毅力一步一步从底层爬上如今,深知底层老百姓生活的苦楚,特别是大灾大难的年份。 这么些年,一直是自己在独立的做着粥棚,能救济的也就是一小部分人,现在有了一个机会,可以帮助更多的人,黄六爷自然是愿意的。 “我同意!” “我也同意!” “皖之先生信得过!” ......... 大家伙都认同这个建议,于是黄六爷便自告奋勇的接了,前去接洽的任务,而至于皖之先生的住处,自从上一次被卜五先生接去喝茶后,整个首都无人不知,便是在东交民巷。 《无言的战斗》,这篇文章不但在茶馆,酒肆传播,更是在华北文化界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喜欢的人不知凡几,而讨厌的人更是不知凡几。 尤其是《京报》的邵主编,给文章的评语是这样说的: “这是中国白话文学的开山之作,这是一部本土文学的革新之作,这是文言文时代的终结之作!” 短短的五千字造成的影响,空前的剧烈,但也预示着受到的抨击也会更加的激烈,便正如这名字《无言的战斗》般,一场事关文言文和白话文,谁死谁活的战斗就此展开。 而汤皖等几人,却是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正在一个劲的赶稿子呢,邵主编特意找到东交民巷,明确表示,《京报》将会继续连载这部小说,稿费按照市场最高千字一元,以副刊的形式,每天5000字,直至结束。 在傍晚的时候,小院的大门被敲响了,听到大牛说有名老者,专门来找自己,寻思着自己没认识什么人,但汤皖还是走出了房门。 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之后,来访的客人是不能跨进大门槛的,只能在门外等,汤皖一出门,便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杵着拐杖的老者。 剔着一头的短发,脸庞黝黑,精气神十足,一身深蓝色长衫,但是汤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短褂更合适老者一些,但还是走至门口,先是行礼,然后疑惑道: “老人家,来找我何事?” 黄六爷也学着低了一下头,而后道: “我来找皖之先生,有一件事情想商议一下。” 待汤皖请黄六爷进院子,示意坐下,然后又喊大牛去沏茶,这才继续问道: “不知道找我有何事情?” 黄六爷把自己的来意一一说明,倒是让汤皖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催生了一个公益组织,而后嘱咐道: “六爷,您稍等片刻,我去把他们都叫来,一起商议一下!” 得到这个回答,黄六爷心中一喜,连说: “好!” 等到汤皖把事情和房里的三人说了之后,也都是一片惊讶的表情,随后几人在一起细细商量,最终四人全部同意,只是各中细节还需要仔细商议一番。 等到四人从房里出来,一一行礼后,黄六爷把粥棚的具体情况一一讲明,汤皖这才了解到,原来六爷施粥已经坚持了十五年之久了,不由得高看了一眼六爷。 当得知六爷就是当年经历过“丁戊奇荒”的一批人,不禁心生同情,五个哥哥,三个不明,两个死在那次饥荒里。 当六爷说我希望这个粥棚能在诸位先生的带领下,尽可能的存在久一些,就能帮助更多的难民时,汤皖不由得产生了钦佩之情。 在这个时代,60多岁已经是老者了,六爷在这个年纪,跑上门来,请求汤皖等几人,致力于公益事业,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汤皖想到这个社会还是有好人的,若是自己牵头成立一个公益组织,吸引更多的人来加入,便可以更多的造福于社会,而自己等人本来的目的不也是如此么? 黄六爷见四人答应,心里逐渐松了口气,再次感谢道: “我感谢四位先生,明日我在易居楼中午设一宴,望四位先生到时出席,见一见其他人等。” 汤皖等人满口答应,一定会出席,等黄六爷走后,四人便开始商议具体事宜,莫名的感到人手好像不够了。 一方面要赶稿,一方面要应对来自某些人的抨击,一方面要成立公益组织,除却迅哥儿,众人还都有教学任务在身上,一时有些捉肘见禁! “稿子交由我,德潜,老朱即可,反正你本来就干的就是端茶倒水的活,大牛也是一样。”迅哥儿竟是在此刻突然开起了汤皖的玩笑话。 不过事实也确实像迅哥儿说的这般,汤皖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大纲已经列好,迅哥儿他们只需按照大纲来写就行,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过河便拆桥,豫才怕不是第一次做了!”汤皖反击着。 “皖之去忙慈善会,你名气大,容易号召人,至于报纸这边,就交给我们吧,豫才负责写稿子,老朱还干原来的活!”钱玄很难得的说出过脑子的话来。 汤皖疑惑着,问道: “我们都有事情干,你呢?” 钱玄目光斜视过来,义正言辞道: “我当然去喷人啊!!” “扑哧!”便是这般,惹得众人发笑,却又觉得必须得有个人专门来负责喷人,可预见的从明天开始,必然要收到许多抨击,需要钱玄这个大喷子干他最拿手的活。 “明日皖之便去易居楼,我就专心写稿子,德潜随时注意报纸上的动向,我们只要开好这个头,接下来事情就容易办了!”迅哥儿思虑道。 汤皖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对于这个安排也很满意,只是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 “我明日去易居楼,是作为领头人的,人家都捐钱的捐钱,捐物的捐物,我们得好歹表示一下吧!” “便从稿费里出吧,千字一元,大概10w字,能有100大洋,后续完本还可以出版,又是一笔收入。”迅哥儿提议道。 “好,出多少?”汤皖又问道。 “20大洋,现在物价这么高,钱少了办不了事情!”钱玄道。 眼看着冬天要到了,而且社会局势动荡不安,首都物价还在往上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吃不起饭的人可见的,越来越多。 所以钱玄提出20大洋,有他的道理,通常来说一斤大米可以熬16碗粥,如果在稀一点的话,可以到20多碗。 20大洋按照现在市价可以买100多斤大米,熬2000多碗稀粥,对于一座首都城市来说,还是太少了。 但是汤皖考虑到,他们总共就捐赠了20多大洋,如果自己等人直接捐20大洋,怕是有些不懂人情世故,让那些既要面子,又不想出钱的人为难。 于是汤皖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并且建议道: “第一次捐赠10块大洋吧,等慈善会慢慢起步之后,在做其他打算!”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无言的战斗》 , 谋人称帝后的第一天,夜晚的首都像是有了光芒版,终于开始绽放他的魅力,街上的大兵像是集体人间蒸发,只留下一两个维持秩序的警卫人员。 压抑了许多天的市民,纷纷四处吆喝着走上街头,小吃摊,酒楼,茶馆,戏院等,每家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小二,跑堂的招呼声,飘荡于其中,端菜的伙计熟练的在拥挤的人群里快速穿插,还能保证手里的托盘稳稳的端着。 像这样热闹非凡的夜晚,也是一些乞讨人员的丰收夜,在一些人流量大的街角,聚集着许多乞讨人员,身上脏兮兮,穿的破破烂烂,年龄大的,小的,都有。 瘫坐在地上,前方空摆着一只破碗,边上靠着一只木棍子,每当有穿着打扮华贵的人路过,这些乞丐就会大声的哀求。 好几个乞丐一起喊,端着碗乞求着,那场面足够壮观,足以满足这些人的虚荣心,这一刻他们内心里的地位是无限拔高的。 “大爷,行行好,赏点给小的吃罢!” “大爷,求求您了,赏点吧!!” ....... 一般能去这些地方玩的,都是不缺那一个两个钱的,有时候会赏个一分两分的,这些对于乞讨的人来说,都是活命钱。 乞讨也是讲究技术的,脸皮厚,会说好话,有眼力劲的,在这样的夜晚,厉害的能轻轻松松混到手几毛钱。 比如:要是有一位公子哥,牵着一位打扮精致的女伴路过,乞丐只要冲着女伴喊好话,基本都能得到公子哥的赏钱。 要是脸皮薄,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空有一身乞丐的行头,光是往地上瘫坐着,是要不到钱的。 离这帮乞丐不远处,今天又新增了不少的乞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最近这段时间多出的难民,家里没米,实在是买不起吃的,被迫干的这行。 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盯着路人,光是举着破碗,不知道吆喝,也不会讲好话,也只能遇到一些大发善心的人,给个一分两分。 有些拖家带口,带着孩子的,起码能引得起路人的同情心,会多讨一点吃剩的食物也是不错的。 而东交民巷的这座院子里,依旧如之前那般,房间里人影掠过,不时地讨论声,笑骂声,与外界的热闹非凡显得格格不入。 次日清晨,热闹了一宿的首都城,渐渐回归了正常,清洁工正打扫着街上,被风吹的乱跑的垃圾,关了许久的临街店面又开始营业,朝阳门的早餐店的伙计,憋足了劲在呦呵...... 而院子里的几人端坐在桌前,就着几碗清粥,却是开心很,看着那一叠稿纸,都露出来欣慰的笑容,在他们看来,这便是给辛苦最好的回报,与外界的热闹并不同路。 刚吃完早餐,几人打着呵欠,正闲聊着,便听到了送报纸的小哥的声音,汤皖趁着几人不注意,突然发出“嘿”的一声叫唤,惊的几人连连侧目,随后笑嘻嘻指着门外道: “来了!” 大家虽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但其实内心多少有些担心,估计只有汤皖一人是真的不在意,还能开得起玩笑。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大大小小的报纸上,都刊登了不少的文章,无一例外的把冒头指向了《无言的战斗》这部作品。 抨击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有说低俗的,有说无用的,还有从字数分析,可以多拿稿费骗钱的,更有的直接开始人身攻击。 有一篇文章大致的内容是这样: “一个是教国际关系的北大老师,一个是女子师范大学文学老师,一个是教育部佥事,还有一个是北大历史系老师,就是这样的一帮人凑合在一起,写了一篇低俗的白话文小说,就号称要终结文言文。一个连文言文都看不明白的人,嚷嚷着要结束文言文时代,岂不可笑?” 汤皖把报纸大致的过了一遍,没看到有什么分量的攻击,这些大概只是来探路的,等那些所谓的中流砥柱反应过来,应该才是暴风雨最猛烈的时候。 至于这些小鱼小虾,交给钱玄就好,这人已经在拿着纸笔,开始写文章了,打着呵欠的汤皖觉得甚是无趣,便去了大牛的房间休息。 今日,易居楼二楼的一个大雅间里,中午吃饭时间还未到,便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人了,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这些都是在首都城里,有着或大或小的事业的人。 黄六爷高居首位,左手边的一个位置空出来了,其他人到了便依次落座,趁着宴请的客人还没来,喝着茶,聊着天。 话题聊着聊着便不自觉的,转移到了今天要宴请的客人身上,大兴粮行老板钱大兴问道: “六爷,您昨个儿见皖之先生,怎样?” 黄六爷不假思索道: “礼节周到,书卷气浓,乐行好事!” 昨天黄六爷从被请进门后,到被招待喝茶,行礼,等汤皖听明了来意后,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和其他正在写书的先生一起商量。 最后四位先生一听是要做善事,便立刻答应了,中间没有过多的推辞或者含糊不清的客套话,更没摆谱或者文绉绉的样子,深得黄六爷的青睐。 刘氏布庄老板刘侠接过话茬,说道: “皖之先生是讲大义的人,敢揭穿r国人的阴谋,凭此一点,就该敬重,现在那里面的人,软骨头的多,一个个就想着捞好处,可干过一件为老百姓的事情?” “也是有硬脾气的,比如卜五先生!”易居楼老板王信说道。 “卜五先生啊.....诶......”有人惋惜道。 卜五先生于民国四年5月,任国务卿,曾在某人要签订“二十一条”的时候,极力阻拦,并且带头罢工,参加抵制日货行动。 后来某人的野心急速膨胀,急欲复辟帝制,卜五先生又数次劝解道: “复辟帝制,有违民心,实在不可。” 但是终归无法阻挡,见此,卜五先生只好在某人称帝前夕,主动辞去国务卿职务,归隐豫省辉县,此事件在当时的报纸上被报道,一时为世人所知。 当汤皖到了易居楼门前的时候,已经有专门的伙计在门口等着了,听闻诸多人已经在楼上有一段时间了,顿时催促着伙计赶快带路。 还没到进雅间的门,就听到带路伙计站在离雅间门,大约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吊着高嗓子,喊道: “皖之先生,大驾光临!” 这是为了提醒设宴的东道主,做好迎接客人的准备,避免匆忙相见,失了礼数,汤皖也随着店内伙计的止步而停了下来。 雅间里的人听到伙计的声音,都站起身来,停止了闲谈,纷纷望着雅间入口的地方,黄六爷走上前去,推开雅间门,欢迎汤皖入内。 汤皖缓了缓心态,在雅间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慢慢走入其中,对着众人行礼仪,众人也都回礼,而后随着黄六爷入座。 大家都好奇的看着汤皖,这位名声很大的北大教授,以前只是从报纸上或者别人口中听闻过,今日亲自见到就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搞文化的人仿佛天生就有一种儒雅的气质,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书卷气息,对于数千年来,一直把读书人奉为上等人的中国人来说,读书人好像就该被高看一眼。 汤皖和迅哥儿等人混久了,不免的身上也带有一股子书卷气,在旁人看来,这便是读书人的气质。 此刻,从各大老板的敬重态度,便可以窥之一二,黄六爷起身给汤皖依次介绍列在席间的一众人等。 每介绍一人,汤皖都用平等的态度来对待,整个礼仪过程一丝不落,倒是让诸位老板有些不适应,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小一些。 诸位老板虽说也识字,但毕竟没有这些个文人讲究礼仪,平时一般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遇到熟人最礼仪的方式便是,隔着老远看到人,就张着大嗓门喊,声音喊得越大,就相当于礼仪越讲究。 等介绍完,黄六爷看着席间众人,开始发言: “诸位,今日有幸,能聚到一起,共同出力,设置粥棚,是为了能尽一些心意,帮助一些受苦受难的人。” “人活一世,怎可一帆风顺,既有高峰,也有低谷,有时候,一碗清粥,便可以解人一时,乃是积德的好事情。” 众人从黄六爷的亲身事迹,纷纷感悟,或许自己哪一天时运不济,也需要他人相助,这个粥棚不单单是为了别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了自己。 黄六爷继续说道: “本人精力不济,于是便请皖之先主持这粥棚,今日设宴,就是想与诸位相商,拿出一个具体章程来。” 等黄六爷说完话,席间的菜品才开始依次上桌,席间的众人也在小声的交换着意见,黄六爷坐下后,对着汤皖小声说道: “等会请皖之先生,收集一下大家的建议,然后再说说如何开展。” 汤皖轻轻一点头,回复道: “六爷,我知道了!” 没过一小会,桌上的菜品就上完了,酒杯也都满上了酒,黄六爷举着杯子,招呼道: “我们大家,先敬皖之先生一杯!” 汤皖发现,这里的吃饭和迅哥儿他们吃饭又不一样,和迅哥儿他们吃饭一般刚是开始不谈事情的,等吃的半饱的时候才开始饮茶谈事。 黄六爷他们是先饮一杯酒,表示酒席开始,然后一边吃饭,一边谈事情,拉家常,倒是和新世纪的饭局差不多。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希望慈善基金会 , 汤皖一杯酒下肚后,吃了一口菜,然后再放下筷子,问道: “诸位,可有为这粥棚取一名字?” 因为汤皖一路听来,对“粥棚”这俩个字,颇为不习惯,或许符合当下人的理念,但若是要想把这项公益事业做大,造福更多的人,得要取个好名字。 席间众人还没有想那么多,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一般而言,如果是家族设置粥棚,便可以冠用家族姓氏。 比如黄六爷设置的粥棚,就叫做:黄氏粥棚。 而现在的这个粥棚,由多人共同参与,单用姓氏肯定是不妥的,便听到黄六爷问道: “皖之先生,可有取名?” 汤皖在昨晚,仔细回顾了一下后世的慈善做法,可以直接套用过来,取个名字自然不在话下,沉思了一下,说道: “希望慈善基金会!这个名字如何?” “希望,为受苦受难的人带去希望。”黄六爷嘴里轻声念叨,顿觉得好,其他人也都觉得不错,再没有人反对的情况下,便算是通过了。 接下来,汤皖又说道: “今天是希望慈善基金会,成立的第一天,我谨代表其他三位先生,一起捐助善款10块大洋。” 说完就拿出10块大洋,恭敬的放到黄六爷桌前,然后继续说道: “今天诸位聚集于此,是发自内心的,想为这个社会做点事情,否则有这个闲钱,买些酒肉,大门一关,独自享用,岂不乐哉?” 席间的众人都被汤皖的话说乐了,便有人道: “我等只是听闻了六爷的事迹,又想着不过举手之劳,纯当是买个心安!” 汤皖继续顺着这个人的话往下说: “诸位能有这个心意,便是已然难得,如今世道苍凉,人心不古,都是各扫门前雪,谁还会顾及他人?” “这话倒是干脆,说的一点问题也没有,甭说拉人一把,不背后插刀子就算好的。”刘侠说道。 “所以能与诸位结识,做一些力所能及,造福于社会的慈善事业,也是我的荣幸。”汤皖道。 “能与皖之先生相识,也是我等的荣幸啊......” 面对大家的恭维,汤皖也只是频频推辞,而后站起身来,举着酒杯,道: “这一杯酒敬与诸位结识!” 看到汤皖一口喝完,其他人也是同样如此,喝酒便是要讲究个爽快,磨磨蹭蹭的招人烦,像汤皖这样的,倒是与他们脾气相符合。 喝完一杯酒,吃上一口菜,汤皖再继续接着发言: “大家都是意气相投之人,聚集在此,成立了希望慈善基金会,便是为了造福社会,因此,我认为,希望慈善基金会,应当长久的办下去,而不是一时兴起。” 这句话才是汤皖的真正目的,如果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就是纯粹的面子工程,没有意义,但如果能长久的做下去,绝对可以帮助许多人。 最关键的是,可以从粥棚过渡到其他的慈善事业,比如教育等,而且能参与慈善事业的,都是本身具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人,单从钱财来说,肯定是比普通人要多的。 席间的众人听闻后,都在心里暗自盘旋,听这意思,不单单是这一次,以后还要捐钱,那么以后要捐多少呢?一时难以抉择! 汤皖看着席间众人的神态,捉摸不定,也能理解,毕竟这是耗人钱财的事情,等了片刻,正准备要说出具体的捐款细则时,便听到旁边的黄六爷首先发声,语气坚决道: “本人支持,希望慈善基金会一直办下去!” “本人也支持,能尽力就尽力!”刘大侠也随后表态道。 看到有两人表态,席间的其他人一时有些尴尬,汤皖都看在眼里,感激的看了一眼六爷和刘大侠,赶紧说出了具体的捐款细则,免得尴尬继续下去。 “希望慈善基金会的捐款,将采取自愿制,不强求捐款数额,能做事的做事情,能出钱的出钱,有一份力尽一份力便可” 听到这里,大伙才落下了心里的石头,放下心来,纷纷表态支持,席间尴尬的气氛一扫而光。 汤皖趁势又站起来,端着酒杯说道: “感谢诸位支持,此杯敬你们!” 说完又“啪”的一口喝完,然后把杯子翻过来,没有一滴酒落下,众人也都豪气的一口干完,没有了互相推辞的约束感。 等了片刻后,汤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两份文件, “最后便是这章程,我昨晚拟定的,大家可以看看。” 汤皖把昨晚写好的两份章程递给众人观看,都是依据后世的一些慈善基金会的一些做法和人员配置,适当的做一些简略。 大概的有一下几点: 一、希望慈善基金会的定义和服务宗旨为:非营利性组织,赈灾救助,慈善救助等。 二、组织人员,分别为理事,监事,会员。 三、钱款渠道,由会员自发的捐赠,以及接受社会捐赠。 四、募集所得的钱款存在银行,不存放在私人,每个季度,出示进出款明细。 众人看完后,都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是更加的佩服了,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做事讲究,刘大侠更是举起杯子就说道: “皖之先生,你办事,我放心,只要能用得上的,尽管招呼,这杯酒敬你!” 说完就一口干,汤皖也同样如此,最后还提议道: “理事,监管人选由大家投票决定!” “不用投了,理事由先生担任,监事由六爷担任,你们俩办事,我们都放心!”有人说道,而后立马得到他人的应和,至此,希望慈善基金会算是彻底成立了。 汤皖眼看这件事情办成了,心里由衷的感到高兴,不由得想到了黄六爷,侧眼看去,六爷脸上正带着丝丝笑意,于是凑过去,轻声道: “六爷,这杯我敬你!” 黄六爷二话不说,也学着年轻人的模样,举起杯子就一口,倒是让汤皖本想说浅饮一口的话,无从道出。 不谈事情了,自然就喝酒吃菜,期间,大伙挨个上来敬酒,汤皖一一喝掉,绝不含糊,不推辞,倒是惹得更多的人来拼酒。 有人心里就想到,搞文化不行,喝酒总是可以的,于是先有人过来拼,结果发现拼不过就开始拉人,行车轮战。 汤皖今天也是开心,放开了喝,对于众人的车轮战,自然有破敌之术,便是捉住一人,往死里喝,喝趴了一个,其他人自然就不敢了。 席间过半,趁着大伙还算清醒,汤皖提示道: “眼看寒冬就要来了,最近物价涨的快,难民多了不少,我看明日把该采购的物资采购一番,后日尽快开粥棚,能尽快做事便尽快。” 众人也都一一应允,至于采办就托付给了六爷,他对这块熟悉,而且有多年的经验,六爷豪爽的应答。 交代好了后日粥棚的事,等汤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往后靠了,浑身酒气的跨进门槛,取了衣服就去洗澡。 洗完热水澡,身上的酒气去了不少,浑身也舒服许多,便去了房里,迅哥儿等人正在加紧赶工出稿子呢。 迅哥儿停下手里的笔,问道: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汤皖坐下,给自己到了杯茶,然后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道出,却也发愁道: “眼下筹集的款项就这么点,怕是开不了几天,就不够!” “事情急不得,得一件一件的办,等走上了正规,自然会有办法的。” 摸了摸脑门,汤皖暗道自己糊涂,太心急了,却也是在心里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过一切还得等到钱款不够再说。 放下了这件事,在房里环视一圈,发现老朱和钱玄不在,忙问道: “德潜和老朱呢?” 迅哥儿笑道: “德潜去投稿了,整整二十多篇,估计还有一会才能回来。” 汤皖疑惑道: “他写这么多干嘛?拎几个有代表性的回应一下,不就行了么?” 迅哥儿随后解释道: “你和我都错看了德潜,他门儿清呢!” 钱玄早就打好了注意,便是要利用这一次机会,彻底打出白话文的名气,换言之,就是等那些人上门,然后互相口舌大战,吸引民众的目光,达到宣传的效果。 这年头,没有电视网络,人与人之间隔空辩论的唯一场所就是各大报纸,而民众娱乐匮乏,又喜爱名人大师的八卦,自然而然的就会关注到这件事,凭白给白话文打响名气。 现在白话文作品也有了,所以钱玄要做的就是不断找人喷,火药味越大越好,看作品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对白话文的普及也就越有利。 “阳谋啊!”汤皖止不住的赞叹道。 迅哥儿眯着眼,却是态度严肃,提醒道: “这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以杀敌,用不好,杀得就是自己!” 这一回是彻底拉开了文言文和白话文的争斗的序幕,已经没有了任何妥协的余地,钱玄的这一步,走的好,可以迅速的敲开白话文的大门,走不好,说不定就要被一棍子打死。 而汤皖的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要怂,就是干,于是拍着桌子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未战先怯可不行,任他用什么招数,我们一招就可破敌,便是勇,好的白话文学作品便是勇。”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配与不配(盟主加更) , “好的白话文学作品,哪有这么容易出现的?”迅哥儿担忧道。 这也是目前的实话,白话文刚起步,还需要时间来发展,但是时不我待呀,汤皖心里已经暗自打定主意,为了能尽快推动白话文,只能委屈了后面的人了。 “写诗!写白话文诗!”汤皖道。 迅哥儿一听,顿时眼睛亮了,上次汤皖写的那首《无题》,影响力真是太大了,独受女性的喜爱,虽然一时掀起了热潮,但是由于没有后续作品的出现,热度自然就降低了。 “像《无题》一样的白话诗?”迅哥儿诧异的问道。 汤皖尽量用平淡的心理说着违心的话: “先写着,谁知道呢!” 脑子里其实在飞速的转动着,突然一句话浮现了出来,于是汤皖顺势拿过迅哥儿手里的笔,写下: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这首诗,虽然只有短短的两行字,但是却具有极强的立体感画面,完美契合这个特殊的年代,写出了人们心里对未来的迷茫。 但是同时也点明了这一代人的责任,即使身处黑夜,依然要心向光明,这是对黑夜的不妥协,这也是对未来光明的宣誓。 迅哥儿拿起这张纸,目光死死的锁定在这两行字上,嘴里念叨着,沉思许久,才重重的舒出沉积在心里的淤积之气气,高呼道: “写的好啊,黑夜,眼睛,光明,一言道破,可有名字?” 汤皖答道: “就叫《一代人》吧!” 迅哥儿拿起笔,在这两句话的上面,认真的写下《一代人》,这三个字,嘴里念叨着: “一代人,说的便是我们这一代人,这是我们的责任,岂能后退!” 正巧钱玄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迅哥儿正在说这句话,好奇之下,便问道: “什么一代人?” 迅哥儿把桌上的递给钱玄后,坚定的走向书桌,拿起笔,继续写作,对于迅哥儿来说,写好这部作品便是他的责任。 钱玄接过纸来,一眼扫过,便发现了这两行字的魅力所在,便立刻端坐在桌前,嘴里一字一句的缓慢道出,越往后,声音越大。 等到读完,激动的拍着大腿,连连看向汤皖,兴奋道: “皖之,你!你这怎么想到的?” 汤皖感到疑惑,自己分明什么话也没说,在钱玄进来的时候就只是坐在凳子上,钱玄怎么就知道是自己写的呢?忙问道: “你怎知道是我写的?” 钱玄的目光全部聚集在这两行字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 “豫才写不出这么有特色的字,定然是你,诶..别打岔,赶紧说说是怎么想到的?” 汤皖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一时间,所有想喷人的话全部聚集在舌尖,却又生生吞了下去,憋着一口气,不说话。 钱玄深深的陷入了这首诗所表达的意境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汤皖的情绪,直到发现久久无人回答,而后又听到迅哥儿的偷笑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失言了。 “不是我说,你这字就不能练练么,下回见了太炎先生,你怎好交差?” 是哦,汤皖忽然想到,下个月要交作业的,顾不得生气,连忙找出太炎先生给的字帖,摆在桌上,老老实实的练起了字。 汤皖这边练起了字,也不搭理钱玄,倒是给钱玄急着了,又追问道: “皖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说呗?” 见汤皖还不理,钱玄思索了一下,计从心来,道: “你这练习字帖的方法不对,只是浪费纸张罢了!” “何意?”汤皖问道。 “我教你写字,你告诉我怎么想的,干不干?” “干!!!” 钱玄放下手里的纸,提起笔,先是照着字帖上的字,写了一个,然后讲解道: “写字,第一步坐姿端正,第二步就是拿笔姿势要掌握好。” 按照钱玄的指导,汤皖拿起笔,一笔一划的慢慢临摹,没写几个字,手腕和手指就有些酸,心里又突然想到,我以后可是要写钢笔字的人,还练这玩意干嘛? 随即放下笔,活动着犯酸的手腕子,然后又看着桌子上的字帖,顿时难受自嘲道: “都这么大了,还要交作业,除了我,怕是没谁了!” “哈哈哈.....”只是惹来俩人的嘲笑。 汤皖索性拿起笔,按照钱玄的要求,继续认真练习着,慢慢的汤皖就发现,事情好像不对劲,几十个字后,明显比之前好很多了。 每一次落笔,脑子里都能清晰的显现出痕迹来,与脑海里字帖上的字一对比,就能看出其中的差别,下一次再写同样的字,就能稍微变好一些。 外挂!绝对是外挂!汤皖非常肯定,一般人的脑子绝对没有这个功能,人家都是刻苦练出来的,自己则是可以通过对比参照来减小误差。 有了这个的帮助,汤皖练起字来如鱼得水,等到钱玄来看到的时候,汤皖得意的把练习的成果展示出来。 “写的....呃...不过,不过距离我还有不小的差距,慢慢练!” 钱玄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惊讶的不行,想起自己当年练字的时候,每次都要练到手发抖才停止,十几年如一日,这才有了今天。 在看看汤皖,不由得的心里一酸,莫名的想到,这就是天赋么? 汤皖一鼓作气的写了好大一会的字,直到手腕子酸的不行,这才停下来,对比一下钱玄写的那个字,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钱玄后来一直在旁边观看汤皖的练字过程,越看越惊讶,然后就是心里越酸的不行,眼看着汤皖每写几遍字帖,就比之前进步一些。 “怎么样,我这字可有进步?” 钱玄虽然心里承认,但是嘴上却是不认怂,只是拿起笔,在汤皖的练习纸上写了同一个字,讥讽道: “不是我吹,就你这字,至少需要10年,才能追上我!” 又莫名其妙的让钱玄装了一把,汤皖有些后悔,那边听到钱又玄问道: “这首诗,你是怎么想到的?” 汤皖装作迷糊的样子,随意回答道: “诗?什么诗?哦!!你说这个啊,《一代人》是吧,这个不是随便想想,就能想到的么?” 终于扳回一局,汤皖心里舒畅的很,而钱玄明显被这句话给堵住了,嘴巴试图张说一些话来反击,终究没能说出口。 书桌前正在写作的迅哥儿,也是猝不及防的被汤皖装到了,接连写错了两个字,只得划掉,吐着气重新写。 “老朱呢?”汤皖活动了一下筋骨,问道。 钱玄白了一眼,没好气打击道: “老朱都几天没回去了,不得回家转转,你以为和你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呃呃....” 汤皖被这话噎住了,想想也对,老朱毕竟是有家室的人,几天没回去,确实不像话,能理解。 却又听到迅哥儿放下笔,气呼呼道: “我也回家一趟,写个鸟文章,衣服都没得换!” 在钱玄和汤皖诧异的目光下,迅哥儿头也不回的走了,随后汤皖就想到了个中缘由,笑骂道: “你这张嘴,下次说话之前,能过一下脑子么?” 钱玄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又说错话了,不由得感到对不起迅哥儿,于是也连忙告辞道: “我也回家一趟,晚上再来!” 闲来无事的汤皖,索性继续拿起笔练字,总是被人诟病字写得不好,一次两次可以当做玩笑话,但是说多了,却是挺难为情的。 直到手腕子又酸的不行了,才放下笔,比之前的又好上一些,直到晚饭前,汤皖便一直写写停停,看着写的越来越好,也挺有成就感的。 “先生,饭好了!”大牛在院子里说道。 “好!”汤皖放下手里的笔,推开房门,首都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刚端上桌的菜在呼呼的冒白气。 汤皖刚吃一口饭,就听到门口有人敲门,来者是迅哥儿,被这个包袱,见到正在吃饭,二话不说就盛起一碗饭。 “你这包袱里是什么?”汤皖好奇的问道。 迅哥儿只是一个劲的吃饭,汤皖大概明白,估计是被钱玄的话刺激到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能安慰的话。 吃了几口饭,便听到迅哥儿问道: “皖之,你怎的还不结婚?” 这个问题,汤皖在私下里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主要还是担心,万一自己哪天突然消失了,岂不是害了别人。 再说了,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危险系数太高了,想扒自己皮,喝自己血的人多的是,单就《r国威胁论》一经发表,恐怕自己以后出门都得小心点。 千万不要小瞧了某本人的决心,任何一个可以阻挡某本侵略计划的因素,都将会被无情的清除,个人的力量在国家的力量之前,太过渺小。 可若是有人问汤皖,你既然知道会这样,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为什么会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少死一些人,也为了这个国家少受一点磨难,所以啊,就是这样一个随时会挂掉的人,怎么能谈论婚姻大事呢? “我啊,不配结婚的!”汤皖着实有些凄惨的说着。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一代人》的征途 , 迅哥儿手里的筷子停住了,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便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汤皖索性放下手里的碗和筷子,盯着迅哥儿的目光,有些悲哀的问道: “假如你是一个快要死或者随时有可能死的人,但是你还没有结婚,你家里人给你找了一个结婚对象,这名女子,身世清白,你与她之前并未接触过,你还愿意与她结婚么?” 迅哥儿仔细的揣摩着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时竟忘记了吃饭,想了许久之后,不禁有些失意。 “若是从我的本意出发,肯定不会与她完婚的;倘若要是早几年,我大概会遵循家里的意思;但是现在,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随后迅哥儿又问道: “那你呢?你会如何选择?” 汤皖咽了嘴里的饭,落寞的说道: “我大概....一开始就不会与她结婚的!” “为何?” “一个明知自己随时要死的人,还要和一个好姑娘结婚,这不是赤裸裸的耍流氓么?” 迅哥儿顿悟了,在联想到自己和汤皖现在的处境,不禁宛尔一笑,而后就变得有些惨戚戚,嘴里叨唠着: “是罢!是罢!确实不配,如此这般,也挺好!” 汤皖看着迅哥儿这般,反问道: “若是有选择,你还愿意像如今这般生活么?” 其实迅哥儿本可以选择安逸的生活的,在某本学习医术,学成归来,成为一名医者,救死扶伤,甚至在医术一途上,大发光彩也说不定。 迅哥儿没有过多的言语,一面摇摇头,一面叹着气,属实无奈,而后随意道: “我这性格即使成为了一名医者,也不会是一个好医者,因为但凡我看不惯的病,便一定要去治,可是这世界上有如此多的病,我哪能治的过来,所以我大抵还是会像现在这般的!” “哈哈哈哈......” 汤皖被迅哥儿的一番话说笑了,打趣道: “你以上所说的话,归纳总结就一句话:劳资天生就得干这行!” “你不也是一样么?”迅哥儿反问道。 汤皖想起自己魔幻般的经历,顿觉得好笑,说出去大概都会被别人当成疯子,自己与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却又都是一样的。 于是脑子里冒出一句台词来: “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没得选,另一个还是没得选!” ....... 吃完饭,两个喝着茶,迅哥儿坐在石凳上,汤皖则躺在躺椅上,有的没的在聊着天,听到了门口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汤皖立刻肯定道: “德潜来了!” 话音刚落,钱玄就进来了,眼神有些闪躲,边走边说道: “对了,皖之,下午想跟你说事情来着,结果忘记说了!” 汤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每当钱玄刻意不敢正眼看人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情,便听到钱玄倒着茶,略带歉意的说道: “下午去北大,见了我师哥一面,顺带着借了你名头用了一下。” 汤皖心里越发的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犹豫着问道: “你别拐弯抹角,直接说事情。” “借你的名头,向我师哥发了个约战而已!”钱玄有些中气不足的说着。 钱玄下午去北大的时候,特意找自己的师哥——凰坎教授,目的是想挑起凰坎教授的脾气,来报纸上与他对喷,这样就能获得巨大的关注。 哪知晓,凰坎教授根本就不带理睬的,只是说这点小事用不着他出马,就能解决,然后明里暗里的给钱玄痛贬一顿。 以钱玄这火爆脾气,自然是不能忍的,于是便说:怪不得皖之与我说,让我不要来找你们去报纸上写文章辩论。原来你根本不敢上报纸,只敢在北大以多欺少而已。 就是这一句话,给凰坎教授气的够呛,这事要是往大了说,便是说他凰坎仗着人多势众,不讲道义,最关键的是,课堂上他们确实干过。 文人是最爱好名义的,尤其是凰坎教授这种,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人,最是受不得别人这般说他,于是当即冷哼道: “你们不是喜欢在《京报》上发表文章么,后天奉陪到底!” 等到钱玄把事情全部说出来后,汤皖心里蓦的往下一沉,凰坎教授啊,这人是一尊大神,钱玄没有经过自己同意,用自己的名义,把人给碰瓷了! 随即一脚踢向钱玄的小腿,哪知却被钱玄腰一扭,轻松躲过,并开口解释道: “还不是你名气大么,我去了,人家不搭理我啊!” “那你就用我的名义?你就算要找,你找个软柿子不行么?你非要找凰坎教授,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汤皖一边气愤的说着,一边喝着茶水消气。 不过事情已经出了,埋怨有什么用,碰一个人是碰,碰一群人也是碰,虱子多了不怕痒,随后冷静下来,才问道: “除了凰坎教授,可还有其他人?” 钱玄咧着个嘴,笑道: “你真当我傻啊?我对他熟悉,才去找他麻烦的,其他人我不熟悉,怎会去找?” 还算机灵,汤皖想到,又想起今天的二十多篇文章,便问道: “今天听说你写了二十多篇文章,送去了报社?” 一提起这个,钱玄就来劲,一屁股就往凳子上一坐,一口喝掉半杯茶,脸上神采飞扬,滔滔不绝讲起了自己是如何反驳别人的。 比如有篇文章说:不懂文言文的人,嚷嚷着要结束文言文,岂不可笑?钱玄就去把这人发表的文章找出来,然后开始找错误,挑出一大堆毛病出来。 结尾附言:随便挑了一篇文章,就发现了如此多的错误,可见水平不到家,发表出来不过误人子弟而已,不如不发表,或可积德行善。 比如还有篇文章说:《无言的战斗》是字数多,骗钱的。钱玄就又去找了一些这人写过的文章,看完后就劝诫人家,趁着白话文没普及,赶快多发表一些文言文章,混些稿费,免得以后没饭吃。 汤皖听的头皮发麻,就和后世在社交媒体上的,口水大战几乎没什么区别,不过钱玄他们这个更讲究水平,首先你得挑出别人的错,还得有理有据。 迅哥儿只是听着,并没有讲话,伸了个懒腰,催促道: “赶紧干活,争取一周写完,天天坐着腰疼!” “你现在一天能写多少字了?”汤皖好奇道。 “1w字!” 汤皖暗道,惹不起,惹不起。 第二天,一拿到报纸,不出意料的,看到了重量级人物的发表的文章,文章标题是《钓鱼与竭泽而渔》,作者是林纾先生。 文章的大致意思是:几个村庄中间有一个大池塘,世世代代以来,大家所得的渔获都是通过优雅的钓鱼,所以大池塘里的鱼类资源丰富,可以源源不断的通过钓鱼来获取。 钓鱼的技术越是高明,所钓的鱼便越多,反之,则越少;有一天钓的少的村庄,粗鲁的把大池塘里的水放干了,获得了一次巨大的渔获。 所付出的代价便是,这一次的渔获,便是最终的渔获,以后再也无法通过优雅的钓鱼来取得渔获,因此被称之竭泽而渔。 汤皖认认真真的读完这篇文章后,觉得很是荒谬,文言文不是天生的优雅,白话文也不是天生的粗鲁,这个比喻本来就不成立。 于是拿起笔就开始写,标题为《优雅的钓鱼不如为一人而渔》大致的意思是:有的人天生家境优越,生来就有鱼竿,还有人教钓鱼,;有的人天生家境贫寒,没有鱼竿,没有人教。 因此优雅的钓鱼,便是要看出身的好坏,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不如开闸放水,一次性补个痛快,至少所有人都能分到鱼,免得池塘里的鱼只是为少数人生长的。 随后又说到,白话文能不能代替文言文,试过了才知道,如果文言文真的是天生高贵,有何惧白话文的挑战,除非空有其表又或者成了某些人的工具。 总之,这一场序幕已经正式拉开了,可预见的便是,越来越多的人会加入这场争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哪一两个人能控制得住。 不过汤皖却是信心越来越足了,因为随着《无言的战斗》的发表,他们不再和你细致的谈论优点与缺点,而是开始仗着人多,扯皮,这就是不自信的表现。 随着林纾先生的文章和钱玄二十多篇文章的发表,一时间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开始报道,便像是一场风暴,开始吹向整个华北。 尤其以各个大学反应最为激烈,学生们开始选边站,支持自己心仪的一边,为不同的观点开始辩论。 文化界也是一样,大家都开始摇人,站队,准备战斗,各大报刊也都开始兴奋起来,开始重点报道。 当第三天,汤皖的《优雅的钓鱼不如为一人而渔》和《一代人》的发表,标志着这场文化擂台赛正式开打。 时隔几个月,汤皖的发表的第二首白话诗,立刻受到了追捧,相比较第一首,《一代人》明显的受众更广。 既契合这个时代,又能给予迷茫的一代人,光明的方向,它写出了所有在这个时代摸黑奋斗的人的心声! 而凰坎教授发表的文章也同样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序幕拉开 , 隔天凰坎教授的文章就登上了《京报》,第一篇是针对钱玄的,文章标题为《欺师灭祖》。 先用比喻作开端:一只青蛙坐于井底,总是幻想外面的广阔世界,殊不知,这只青蛙穷极一生,也不过在井内挣扎。 而后大谈,钱玄师从太炎先生,学习文言文,但是却开始为推广白话文而奔波,遗忘师训,实为欺师灭祖。 钱玄学业不精,有违背先生之嘱托,非但不努力提升自己的国学水平,反而要摒弃文言文,可见此人立场不足,没有恒心。 然后开始挑钱玄发表过得文章上的一些错,并指正出来,直言钱玄文言水平之差。 事实上,凰坎教授和钱玄早年的关系还是很好的,而且互相尊重,特别是在音韵学方面的合作。后来,钱玄主张白话,凰坎教授反对,二人关系才开始走下滑路,甚至私下里经常当面互喷。 钱玄有一个外号叫“二疯子。”便是凰坎教授所赐,并且经常当众这般称呼,倒是让钱玄大为恼火,这一次去北大找凰坎教授的麻烦,未免没有扳回一城的想法。 凰坎教授一顿贬低完了钱玄后,又开始找汤皖的麻烦,大概是汤皖没有发表过什么文章,于是凰坎教授,便作了一首白话诗《钓鱼人》。 “钓鱼人在钓鱼,鱼在水里看着钓鱼人。” “你在钓鱼的时候,鱼也在吊着你。” 就只是做了一首诗,没有任何其他的话语,但是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你汤皖所擅长的也不过如此,白话诗我不是不会,而是不想做。 《钓鱼人》这首诗的讽刺意味实在太强,看的汤皖一时心塞,郁闷把报纸拍在桌上,但是今天要去城外施粥难民,没那工夫回复。 而钱玄也被骂的够呛,憋着一肚子气,正在提笔准备喷回去呢,这一对师兄弟,正杀得难分难解。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随着报纸连番的追踪报道,此次事件热度一直高居不下,凰坎教授的入场,标志着文言派大佬开始轮流上擂台。 继《无题》之后,白话诗再添力作《一代人》,以及文言大佬针锋相对之作《钓鱼人》,让喜爱这类作品的群众大呼过瘾。 先是钱玄,后是林纾先生,汤皖,再到凰坎教授,可预见的场面是越来越火爆,大佬们吵得火热,吃瓜群众看的火热。 这也点燃了文言战队其他人的战斗热情,纷纷提笔写文章,送报刊;而支持白话的就少多了,一时场面比较,文言占据绝对优势。 文言与白话大战的风波,开始从全国文化中心的首都,向外传播,最先到达的便是沪市,仲浦先生在这一天也看到了报纸上的报道。 并且看到了《无声的战斗》,顿时惊为天人,这便是他心里的白话文学作品,便就是驻立在那里,双手撑开报纸,看的入神。 “仲浦兄,你看什么呢?”白沙先生刚整理好一叠文稿,问道。 仲浦先生从文章里回过神来,神色激动,赶忙递过报纸,沉声道: “白沙,先别说话,看看这篇文章!” 白沙先生疑惑的接起报纸便看了起来,而仲浦先生却是在编辑部里走来走去,脑海里翻云覆雨,同时一个新颖的点子悄然而出。 等到白沙先生看完后,才从重重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我们有自产的大米了! 语气激烈的白沙先生,惊奇的连着追问道: “仲浦,仲浦,你说皖之兄是如何做到的?短短时日,两部作品,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仲浦先生脸上带着笑容,闭着眼,享受的瘫坐在椅子上,蓦的说道: “他是汤皖之啊,能做到不稀奇!” 随后不禁想起写《r国威胁论》的那段时间,既劳累辛酸,又乐在其中,窃喜道: “白沙,我们有救了,《新年轻》能活了!” 白沙先生有些不理解,但是一听到《新年轻》有救,立刻喜悦至极,忙问: “仲浦,你说说,如何得救了?” 仲浦先生站起来,估摸着一叠厚厚的稿纸,说道: “便是要借皖之兄的这一阵东风!” 《无言的战斗》这部正在连载的作品,随着文言与白话的争论,已经走入了大众的视野,因为有较高的文学性,但同时又很容易理解,俗称接地气。 所以能轻易被普罗大众接受,文学作品高高在上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精神食粮不再是一小部分人的专属粮食。 在首都,连着三期的连载,字数已经达到1.5w字,文中的故事情节已经开展开来,因为是以现实背景做依托,因此给读者的第一感觉就是真实。 而酒肆,茶楼里的专业读报人,也开始每天都读这篇连载小说,人们日常也开始讨论起这部作品,口口相传之下,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当这股风从首都吹到沪市,必然会再现首都火爆的场景,到时候,只需打着汤皖先生第二部白话文学作品的旗号,在《新年轻》上连载《r国威胁论》,定然能拉升整体销量。 当仲浦先生说出自己的想法时,白沙先生却陷入了沉默之中,一方面是《新年轻》的艰难处境,另一方面是不愿借他人之名。 每刊发售量不到1000册,便意味着亏损,一旦没有了股东们的投入,《新年轻》的命运可想而知,久久思量之下,艰难的说道: “仲浦,还需事先得到皖之兄同意,方可!” “自然,想来皖之兄会同意的!”仲浦先生信誓旦旦道,不由得想起了在火车站分别的那一幕,俩人虽未明说,但精神层次,早已引为同路人。 沪市是通俗小说的聚集地,鸳鸯蝴蝶派的大本营,当《无言的战斗》传到沪市,立刻引起了这些通俗小说家的狂欢。 鸳鸯蝴蝶派中有一青年笔名叫刘亦卿,他写的通俗小说极为出名,是这一派的中坚人物,在读到《无言的战斗》后,提笔就写了一篇评论:这是中国第一部现实主义文学作品。 自清末开始,长久以来,通俗小说一直被传统文学家苛责,被誉为不上台面的文学,连带着写通俗小说也要偷偷摸摸的,不敢用真名。 若是被人知道你是写通俗小说的,是会被鄙视的。 另外通俗小说这么些年,一直没能脱离外国小说的影响范围,始终找不到一条自己的路,才子佳人和悲剧结尾成了通俗小说的标志。 其中也有一些人,想为通俗小说找一条出路,奈何这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苦于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无言的战斗》便是给了他们一个方向,给他们设置了一个路标,告诉了他们,白话文小说该如何走,如何变得能上台面。 这些地下通俗小说创作者们在沪市最重要的小说报刊《小说海》上,疯狂的吹捧《无言的战斗》。因此得以在沪市迅速传播开来,争相被沪市各大报纸转载。 首都的白话与文言之争打的火热之际,汤皖却是丢下了报纸,打着一辆车,来到了与黄六爷事先约好的地方。 中国人喜欢赶早,买一些吃食,布匹等生活用品也都喜欢赶早,随着某人对首都的肃严令解除,今日早上的街道,人满为患,沸沸扬扬。 汤皖把地址告诉了黄包车夫,刚巧这名车夫就是在六爷那里租的车,一听是去找六爷的,连拉着汤皖就熟练奔向目的地。 车夫娴熟的技术,在大街上穿行,穿过一条条热闹的街道,钻过一条狭窄的小巷,一个右转弯后,远远的就看见,前面的路边停靠着许多辆黄包车。 大门入口处,有许多人进进出出,正对门的路边停着一辆大车,已经放置了几个大木桶,和几口大铁锅,边上还放这一些硬柴火。 汤皖在门口的路边下车,要给车夫付钱,哪知车夫却不肯要,都是出来讨生活的,而且租车每天也要成本,哪能让车夫吃亏,于是汤皖扔下一角钱就进了门。 六爷已经在院里等着了,今天穿着一身的短褂装束,没了长衫的束缚,显得神采奕奕,一手拐杖被耍的虎虎生风,正指挥者人手在往外搬运东西。 看到汤皖来了,立刻放下拐杖,扯着嗓门喊道: “皖之先生来了,大伙都停一下,过来见见!” 这些工人都光着膀子,剃着短发,下身穿着宽松的裤子,露着脚脖子,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好奇的盯着汤皖看。 看的汤皖有些尴尬的笑,挨个的点头,便听到六爷中气十足的说道: “这些都是换班的车夫,个个手脚麻利,等会随我们一起去城外。” 一辆车一个人租的话,压力比较大,而且人休息的时候,车就拉不了;所以慢慢的就变成了两个人租一辆车,这样可以人停车不停,和后世的出租车差不多。 这些车夫们刚换班,就被六爷叫来帮忙,一听是去城外施粥的,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了。 见着汤皖,也不懂文人见面行礼的那一套,只是手捏着裤管,紧张的学着汤皖的样子点头。 “诸位辛苦了!”汤皖道。 “瞧您说的哪儿的话!” “这都不算什么事儿!” “先生,这还客气个什么!” 车夫们一说起话,便就都放开了,和汤皖客气着。 不一会儿,所有的东西就装好了,前面一辆大车,后面跟着几辆小车,上面放着各类物品,一行七八个人,便往城外赶。 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有认识的黄六爷的,便打着招呼,说道: “嘿!六爷,今个儿,怎的这么大阵仗?” 六爷露着笑脸,大声回答道: “今个儿是咱希望慈善基金会,头一次去城外施粥。” 随后指着汤皖,得意道: “瞧见没,这位是皖之先生,带着咱刚组建的,以后经常去施粥,救济救济城外难民!” 一听是皖之先生,边上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想好好瞧瞧,街边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冲着汤皖喊道: “皖之先生,就冲您敢写文章骂脚盆鸡人,就当得起这个!” 从人群里突兀的露出一个大拇指来,汤皖赶紧点头表示谢意,回道: “这些都是应该的!” 还有人喊道: “皖之先生,您以后多写写文章,甭管别人怎么说,咱老百姓都爱看!” “是啊!咱老百姓每天都奔着活计,没那瞎功夫,专门打听报纸上写的什么,您写的这个,别人只要一读,咱就能听的明白!” “您这几天的文章写的好,我每天都去听别人讲,咱祖上也是鲁省逃荒来的首都!” ........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告首都同胞募捐书》 , 这是一条不算宽阔的街道,大概能并列两辆大车通过,随着街道两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车队行驶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大家都是奔着瞧热闹来的,一听皖之先生也在这里面,要带头去城外施粥,都冲上来,想打个招呼,见识见识。 眼看着车队就要停下来,六爷转身商议道: “要不,先生给大伙说说话,让大伙给让个道!” 汤皖环顾着四周的人,提高了嗓音,喊道: “大家伙,听我说几句话!” “感谢大家的好意和鼓励,我以后一定多写写,大家都能看得懂的文章。” “不过,现在正要去城外设粥棚,路被堵住了,麻烦大伙给让个道,我这边谢谢了!” 围观的人,一看把路给堵住了,便有人扯着嗓子大喊道: “前边的让让道,别给堵这儿了!” “后边的,都散了,前边的靠边让让!!” ..... 随着车队前头的人群往后走,堵着的街道又缓缓通顺了,汤皖一边对着两边的人群致谢,一边跟着车队赶路,过了好大一会,才看到了城门楼子。 汤皖又一次,来到了命运开始的地方——朝阳门。依旧是一条暗灰色的巨大城墙,横跨在眼前,左右看不到边际。 来不及感慨,便穿过城门,路过城门口的集市,顺着青石板路往城外围走去,远远的看到了,在路的两旁有一片低矮的茅草房。 茅草房前头一条蜿蜒的河流经过,茅草房是成片的,松松垮垮的一间挨着一间,这里的人都是白天去城里讨生活。 能找到工作就工作,找不到工作就要些吃的,要不到就捡东西吃,捡不到就只能挨饿,或者等相关部分发放救济粮。 但本就不多的济粮食,经过层层往下传递,到了难民手里也就没剩多少了。 今年物价飞涨,连带着周边县市一起涨价,本就能维持一口温饱的家庭,扛不住价格上涨,自然就成了难民。 因此,今年的难民又增加了不少,难民又都往首都跑,相关部门就给难民在城外划了一块地方,这块地方便是汤皖此行的目的地。 这些茅草房顺着路的两旁延伸开去,四周没有墙壁,有的顶上没有茅草,就用一些树枝破布当顶。 偶尔的门口建着一口土灶,汤皖生怕给房子点着了,光线可以轻易的照进这些房里。 前面的地方是一处下坡,只是用几个木桩支起一个棚,背靠着斜坡,人往里面一躺就可以睡觉。 路的的两边,住着不少人家,每当有车辆或者有人走过,便从棚里探出不少的小脑袋,一个个头上插着稻草。 每有人停下来的时候,这些小脑袋便被棚里的一双大手往外推,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 都是十二月的天气了,浑身上下也就裹着几快破布,一看到六爷和汤皖,便就都围了过来。 张着小嘴要吃的,即使是要吃的,声音也不洪亮,只是睁着圆滚滚的黑眼珠子,眼巴巴的盯着两人,一个个瘦的很,身上的肋骨都能看着。 汤皖看到这些小脑袋上,乱糟糟的,还插着稻草,便想稍微清理一下,刚伸手,就被六爷及时制止了,六爷没说话,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车上的物件正在被快速卸下,车夫们麻溜的在搭草棚子,砌土灶,在把大铁锅往上面一架,底下就开始生火。 从大木桶里倒出早就熬好的稀粥,这会只需要倒进大铁锅里热一下就行,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这里住着的人的注意。 看着车夫们忙活的差不多了,便听到六爷慈祥的跟小脑袋们说道: “快去家里拿碗,喝粥去!” 一听到有粥喝,小脑袋们立刻变得精神十足,一个个嘴里嚷嚷着往回跑,不一会儿车夫们那里就围了不少举着碗的难民。 土灶里的火刚生,大铁锅里的粥还只有一丝丝热乎,车夫把锅盖掀开,只冒着一丝丝热气,便又盖上锅盖,继续烧。 围着的难民,眼珠子死死的盯着锅盖,嘴里吞吐着口水,有着车夫维持着秩序,好歹没发生骚乱,只是一个个都盯着那口大铁锅看。 等了一会儿,车夫揭开锅盖,冒出成片白气的大铁锅,瞬间把所有人的心都抓住了,车夫手持一柄大勺子,挨个往碗里倒粥。 此刻,雪白的清粥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小脑袋们也分到了一晚冒着热气的清粥,顾不得烫,便站在路边往嘴里倒。 可能是粥太烫,到进嘴的清粥又被精准的吐进碗里,才对着清粥吹了几口气,便又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倒。 从这些茅草房里出来的难民越来越多,聚集在在大车前,维持秩序的车夫明显的人手不够,眼看着就要把路给堵住了。 六爷便和汤皖一起上前去,维持秩序,总算是给路留出半边道,供来往行人路过,一连三大木桶的粥,都被这些难民喝完了。 应该是没喝饱,这些难民还在眼巴巴的盯着大铁锅和木桶看,久久不愿离去,最后还是六爷大声说道: “今天的粥没了,明天还来,多带些粥!” 这些难民这才舔干了碗,依依不舍的慢慢离开,看的汤皖心里沉重的很,尤其是这些小脑袋们,估摸着得有好几十个。 回去的路上,六爷才给汤皖解释,为什么拦着不让拔他们头上的稻草。 “那些个头上插着稻草的,都是来卖的,看中了就把他头上稻草拔掉。” 汤皖这才恍然大悟,突然又想起了在沪市的那一幕,那个窝棚里探出的小脑袋们,头上也是插着稻草的。 便又听到六爷自顾自的说着: “能有人把这些个孩子买走也好,至少能有个吃的,穿的,别一等到三九寒冬的....就.....” 在新世纪,自从袁老的杂交水稻出世以来,田里的粮食产量也越来越多,而且国家还有贫困补助。 只要手脚健全,不偷不抢,就都有一口饭吃,汤皖仔细回忆了一下,就没听说过有饿死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冬天饿死人,冻死人是常有的事情,本来就衣不蔽体,又吃不饱,很难扛过这个冬天。 可这些小脑袋们凭什么要受这样的灾难呢?汤皖越想越难受,便问道: “那相关部门,冬天的时候,有什么措施么?” 只是听到六爷冷哼一声,就不说话了。 汤皖一路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小脑袋们的景象,这眼看着就要到冬季了,也没想出个什么章法来。 钱玄和迅哥儿不时的讨论着,桌上的报纸,不是你骂过来,就是我骂过去,然而这一切在汤皖看来,都变得毫无意义。 有这个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去多想想办法,筹集一些钱财来帮助城外的难民,沉默着的汤皖的异样情绪,很快便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钱玄走过来,问道: “你上午去施粥,怎么样了?” 汤皖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也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也没有了在议论的心思。 “公开募捐吧!”迅哥儿说道。 这个办法汤皖早就想到了,应该是可以解燃眉之急,但是不是根治的办法,况且,在这个时代,也找不到根治的办法,所以汤皖陷入了死胡同。 古人常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无奈的是,现在的难民根本就没有捕鱼的工具,甚至连渔场里的鱼都不给难民抓捕! 便只有让他们硬生生的抗,抗不过就被冻死,饿死;抗得过就能多活一年,然后下一年接着抗,总有一天会抗不过去的。 “罢了!罢了!先募捐吧,能救一个是一个,尽人事听天命!”汤皖如是的说道。 下午的时候,汤皖又去找了六爷,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提出向社会募捐,六爷欣然同意,募捐的地点便设置在六爷的这个院子门外。 回来后,又写了一封《告首都同胞募捐书》,大致的意思便是城外难民增多,眼看冬季就要来临。 希望大家能施以援手,发发善心,一分不嫌弃少,10块不嫌多,有用不上的旧衣物等物品都可以捐出来,落款是希望慈善基金会理事汤皖。 募捐一事,确定好后,汤皖又开始提笔写了一首诗《回答》,用来回复凰坎先生的《钓鱼人》。 《回答》作为一首具有强烈批判性质的白话诗,尤其是这首诗的诗眼: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有着点睛之笔的作用。 这首诗最著名的便是前两句,是一种愤慨的呐喊,但是我依旧不相信。或许卑鄙可以畅行于一时,但是也仅有一时;高尚尽管会被死神与困难纠缠,但是高尚的光芒总会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向往。 汤皖想借此对文言派作出赤裸裸的宣誓,便是要用白话文来打破,既得利益者对知识的垄断,把知识的接受门槛降低到普罗大众。 同时也是对未来的一种祈愿,但愿未来的高尚者多一些,高尚者们要走的路平坦一些,这也是对自己的要求。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针尖对麦芒(求月票) , 次日,《京报》首刊刊登了两篇重量级文章,一篇是汤皖的白话诗《回答》,这是对凰坎先生的白话诗《钓鱼人》的回应。 从《无题》,《一代人》到《回答》,三首诗白话诗,已经奠定了中国白话诗的基础,既丰富了时下年轻人的思想境界,又极具讽刺意义的表明了对于文言文的既定态度,更是对那些附庸文言派的人的谩骂。 另一篇则是文言派大佬林纾先生的又一篇文章《论古文之不当废》,再一次精准阐明文言文的优越性,明确提出了对于白话文的不看好。 而文言派另一位大佬申叔先生,也同样发表了一篇文章《论白话文合理性》,全文虽没有明确提出同意林纾先生对于白话文的态度,但是文章却另辟蹊径,从侧面分析白话文,是否能承接文言文的责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能! 至于钱玄对于凰坎教授的反击,也是让众人看的津津乐道,文章中说到凰坎教授仗着拜师早,经常给他这个师弟摆谱。 并且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顾及同门之情,也不分辨事情真伪,便出言侮辱他,而且还给他取具有侮辱性质的外号。 整片文章都是从一个弱势方,一个受害者的角度,来控诉凰坎教授所做的一些事情,最后点明主题: “德行品质如此糟糕的人,即使文学素养超人一等,所作出来的文章,也不过是自私自利的文章,空有其表。” 除却文言大佬林纾先生,与白话大佬汤皖的针尖对麦芒,剩下的便是这对师兄弟的恩怨情仇,吸引了无数吃瓜群众的目光。比如文中爆了凰坎教授的黑料,给师弟取外号等。 这边的凰坎教授早上一拿到报纸,便看到了钱玄的文章,顿时气的要死,手拍的桌子生疼,心里直呼道: “好你个钱二疯子,歪曲事实,故意捏造,既然你不仁,那我也不义!!!” 迅哥儿的弟弟——启明也趁机站队白话派,发表文章《人的文学》,认为新文学应该重新发现“人”,在于助成人性的健全发展。 启明以人道主义的观念,从文学与人的精神联系出发谈论文学变革。虽说没有直接否定文言派,但是细读之后,就会发现,这俩兄弟拐弯抹角的本事,有的一拼。 除了以上这些大佬亲自下场助阵,其他一些两派人士也都吵的不可开交,你来找我文章的茬,我再去找你文章的茬,整个一出“大家来找茬”的游戏。 《无言的战斗》仅仅发表了4天,共计2w字,整个华北文化圈便已经吵得天翻地覆了,一方面不排除钱玄这个大喷子,四处喷人,有故意炒作之嫌疑。 另一方面则是,文言派是真的感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因为随着《无言的战斗》连载的越多,便越能感受到这部作品的魅力。 以前的白话作品作得最好的通俗小说,可以被他们从立意上,直接贬低的分文不值,更有其者,称之为娱乐文学,消费文学。 但是《无言的战斗》没法从立意上来批判,与传统的通俗小说更是泾渭分明,已经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现实主义文学,这是最近几天有人冠以的称谓。 当今天有人读《无言的战斗》最新连载章的时候,发现多了一封文章,便是《告首都同胞募捐书》,仔细读过之后就明白了。 原来是汤皖牵头成立了一个慈善机构,希望在寒冬来临之前,为城外的难民募捐善款,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一大早,汤皖就赶到了六爷那里,在院门口竖起了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希望慈善基金会募捐处”。 然后在门口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大木箱子,是用来放置一些捐物品的,而汤皖和六爷就坐在一张桌子前,等待着前来捐赠的市民。 这会儿,时间还有些早,汤皖便和六爷一边聊天,一边等。六爷已经60多了,虽然身体硬朗,精神头也好,但总归比不得年轻人,而这一份家业总是要传下去的。 六爷有一女一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从几年前开始,就渐渐把车行给他儿子管理,倒也管理的像模像样,颇受下面人的拥戴。 本想着,临老之际,为这个世道能做一点事就做一点事,能救几个人,就救几个人,便是与世长辞之后,也好报了当年的一碗清粥之恩。 现在倒好,希望慈善基金会一成立,六爷忽然发现自己,又有了年轻时候的那份心劲了,心里想着一定要把这个慈善基金会办好,用来多多救人。 六爷不但自己身先士卒,还要求家里人也一起行动,今天去城外施粥带队的就是车行少东家,今天的施粥量,也从昨天的三大木桶粥,变成了五大木桶粥。 少东家拜别了六爷和汤皖,就领着一行人往城外去,今天去的人又多了几个,将近十个人,全都是下了班的车夫。 用他们的话来说; “都是个穷苦命,谁还没个饿肚子的时候。” 这些车夫都是穷苦出身,有的曾经也是难民,刚开始租车的时候,没有租金,六爷为人仗义,就让他们先欠着,等一个月还。 若是能还的上就继续租,若是还不上就只能还车走人,这些穷苦出身的人,肯吃苦,有恒心,基本都能按时还钱。 而这些受过六爷恩惠的车夫,一来脚踏实地,二来认死理,就只要租六爷的车,即使别的车行的租金比六爷的便宜,硬是不去。 慢慢的,六爷的车行越做越大,变成了首都的大车行之一,同时帮助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眼看着东方的太阳,已经露出了整个身姿,但是还没有一个捐款的人出现,汤皖心里不由得有些急躁,而六爷则是稳如泰山,不骄不躁。 品着一口茶,安慰道: “先生不要着急,这种募捐方式大家不熟悉,况且我这地方也不好找,肯定是会有人来的。” 话音刚落,汤皖便看到在拐角处的一个巷子口,一个老年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提着不少的东西,往这里走来。 汤皖赶紧起身相迎,问道: “老爷子,可是来捐赠的?” 老爷子道: “是的哦,今个儿早上在报纸上刚瞧见的,在家里收拾了几件不要的衣服就来了!” 果然是来捐赠的,汤皖心里一喜,赶紧接过老爷子手里的包袱,忙着指引着往募捐处走。 老爷子捐了三四件旧衣服,还在口袋里掏出几角钱,道: “就捐个几角的吧,别嫌少!” 汤皖赶紧回道: “瞧您说的什么话,有一份心,尽一份力,一分不嫌弃少,情义到就行!” 老爷子被说的呵呵笑,道: “咱也就这点能耐,要是真能帮助个人,救条命,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汤皖给老爷子记上捐款2角,衣物四件,等老爷子走后,便陆陆续续的开始来人了,捐物的,捐钱的都有。 有人建议道: “您这地界儿,当真不好找,咱可是找了老半天,问了人才知道的,去前边大街上摆个摊多好!” 这个确实是有些思虑不周,等人走了就和六爷商量,明天去街上摆摊去,别让来捐赠的人找不到路。 一上午,来捐赠的人还真不少,大部分都是物品这些的,捐款的虽不多,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有好几块大洋,六爷说,这是个好兆头,今天第一天,知晓的人少,后面人多了,捐的就多。 眼看太阳到正午头了,六爷正招呼着人整理衣服等物品,汤皖准备回去吃个饭,下午再来,刚抬头,就发现眼前有个纤细的身影。 这个身影微微侧动了一下,便听到: “先生好!” 听着熟悉的声音,汤皖赶紧提起头来,发现来者是湘灵,原来的短发似乎更长了,都快要到肩膀了。 湘灵背对着太阳,汤皖有些看不清,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和苍白的脸庞,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上身披着一件袄子,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 湘灵话不多,礼仪完后,便坐下,低着头,从沉甸甸的包里,往外拿大洋,是那种封好的,十个一叠。 汤皖问道: “你怎的来了?” “报纸上看到的!” “最近过得还好么?” “过得很好!” “上回翻译,多谢了!” “没事的!” 除了以上这些简单的日常问候外,汤皖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可以问的。便是在这短暂的一问一答之间,湘灵已经陆陆续续从包里拿出了十叠大洋。 汤皖看着封的整整齐齐的十叠大洋,惊呼道: “你!!怎的捐这么多,意思一下就行了!” 六爷也是头一次见人这么捐款的,而且还是个小姑娘,环顾了四周,急着叫人来,生怕出什么意外,100大洋在这个时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外面拿出来,很容易招人眼红,招来院里的两名工人,背站在湘灵身后,仔细的盯着左右。 湘灵倒是无所谓,只是轻声说道: “能多帮助一些人,就是好事!” 汤皖急着道: “你就不在多想想,这可是100大洋!,不是小数目!” 湘灵低下头,握紧了手,却依旧淡然的说道: “嗯,我想的很清楚,先生给我记上吧!” 汤皖只得招呼着六爷赶紧把大洋收好,然后下笔的时候,便又听到湘灵说: “先生,捐赠人就写灵湘吧!” 汤皖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在捐赠人一栏,写下了灵湘两个字。 湘灵起身对着汤皖微笑了一下,款款行完礼后,把包搭在手腕处,便直视着前方,毫无留恋的向远方走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师门大战(盟主加更) , 正午头的时间,正是吃饭的时候,六爷再三挽留汤皖用个便饭,却被汤皖推迟,只是说家里还有急事,吃了饭,下午在来。 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里莫名的显现出,湘灵离去的身影,竟突然觉得有些萧瑟,忽然发现自己对湘灵既有些心疼,又有些尴尬。 湘灵的变化是汤皖一直看在眼里的,一个从小受西式教育的女孩子,个性天真洒脱,敢爱敢恨,忽然家中突变,亲人全失,一夜长大,从此变得寡言少语,冷清淡然。 相比较于现在的这般冷清淡然,汤皖倒觉得原来的话痨女学生似乎要更好些,但硬是被残酷的时间更改了模样啊! 汤皖一想到这,便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向远处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正午当头的明媚阳光,与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哪还有半个湘灵的身影。 怀揣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一路就这么走到了家,迅哥儿和钱玄却是已经吃完了饭,在院里正晒着太阳,品着茶。 迅哥儿躺在汤皖经常躺的躺椅上,钱玄则是伏案在石桌上,手里的笔正在纸上迅速走动,一边写着,一边嘴里气愤的说着: “允许他凰坎可以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我,便不允许我钱玄当众还嘴?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我倒是要趁此次机会,跟他辩个明白!” 早上凰坎教授读到钱玄写的文章后,便立刻写了一篇文章还击,又马不停蹄的亲自送去了报刊,回去的路上越想是越生气。 自己好歹是他钱玄的师哥,当众不给他面子,便是不尊古礼;说自己德行品质差,便是污蔑之词;明明自己的文章做的比他好,竟被他狡猾的用品不端来掩盖。 想到此处,凰坎教授竟是气的发怒,在街上买了一把短刀,藏在袖子里,直接找到钱玄家里,结果钱玄人不在。 凰坎教授便当着钱玄夫人的面,从袖子里拿出刀,割掉了自己衣衫的一角,并严明就此割袍断义,不再来往。 虽然凰坎教授最终,没有作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但是掏刀子这一动作,着实给钱玄夫人吓得不清,待凰坎教授走后,便立即前来告知钱玄。 长久以来,钱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以前顾忌同门情义,也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任他凰坎当众羞辱,喊他“钱二疯子”也不予争辩。 但是这回凰坎教授找上门,用刀子割袍断义,真是触碰了钱玄的逆鳞,要是钱玄真在家,谁知道这刀子是割他自己的衣衫,还是割钱玄的衣衫。 文化界一直有个不成闻的规定,便是文化人有什么争论,可上报纸写文章,更有甚者,可当面喷破口大骂,但是从没有动刀子的先例。 汤皖走到院里的时候,桌上已经写满了好几十张稿纸,拿起来一看,好家伙,喷其他人的,一人最多一张,剩下的近十张全是喷他师哥的。 “你怎么回来了?六爷没留饭么?”迅哥儿问道。 “没好意思,就回来了,不回来,怎能赶上师门相残这一出大戏?”汤皖道。 大牛一听先生还没有吃饭,赶紧去把刚刚吃完的剩菜剩饭端出来,汤皖一边就着钱玄疯狂的爆他师哥的黑料,一边乐滋滋的吃着饭。 就是没酒,要是有酒的话,一边饮酒,一边听民国著名国学大师,凰坎先生的第一手黑料,绝对的过瘾。 “他不给我面子,休怪我不给他面子,最过分的是,他竟然说我偷他的讲义。”说到这里,钱玄整个人气的脸色绯红,面庞都有些扭曲。 汤皖和迅哥儿听到这,也不禁面面相觑,这个时代的文人把名声看的比命都重要,如果凰坎教授真的在公开场合说钱玄偷他的讲义,便是真的过分了。 “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迅哥儿问道。 “之前在r国,在先生座下一起求学的时候,有次,他去上厕所了,回来后说少了一本讲义,没找到便认为是我偷的。” “前一段时间,一起去拜会先生,他还当着先生的面,说我偷他的讲义,还说我现在能在大学教书,全靠着他的那本讲义。” “我当时顾忌着先生的面子,只是说没有拿,哪知他不依不饶,我便与他吵了起来,后来先生劝架,才算事了。” “最过分的是,他在上课的时候,还和他学生说,我偷他的讲义,哼!!这一回,我什么都不顾忌,非得和他断个干净!” 钱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写到了文章里面,这要是真的发表出去,怕是要被世人笑话,连带着太炎先生都要受舆论影响。 汤皖劝诫道: “就不在多考虑考虑?” 事实上,以汤皖对钱玄的了解,基本不会有回头的余地,但是出于朋友的角度,还是得询问一下。 钱玄写完最后的一个字,潇洒的扔下笔,语气决绝道: “还考虑个鸟,从此以后他走他的文言桥,我走我的白话路,他不是说我靠他的讲义过日子么,我便让他仔细瞧个明白!” 这对师兄弟俩闹到这一步,几乎是没有办法收场了,即使是太炎先生在上,这俩人最多也是面和心不和,说说场面话。 “诶!!” 事已至此,汤皖便不在说一些劝诫的话,自己吃着饭,给俩人倒杯茶,先让钱玄冷静冷静再说吧。 汤皖很快的吃完饭,便看到迅哥儿还在院里躺着晒太阳,之前都是一吃完饭,就马不停蹄的往房间赶,活脱脱的一个工作狂;上司眼里的优秀员工,怎的今天这般淡定? 于是便疑惑的问道: “豫才今个儿,怎的会享受生活了?” 迅哥儿依然悠闲的躺着,被暖洋洋的太阳晒着,眯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般,倒是边上的钱玄挖苦道: “他哪是会享受生活的人?不过是快写完了罢!” 汤皖听的心里一惊,连问道: “怎的这么快?” 迅哥儿缓慢的朝着汤皖伸出两个手指,淡定的说道: “日个2w,不是有手就行?” “扑哧!!” 汤皖听的心里一阵闹心,莫名的给迅哥儿装回来了,不免又有些担心道: “质量没有落下吧?” 迅哥儿一听这话,立刻就坐直了身子,发出“哼”的一声,戏谑的看着汤皖道: “就这等文学作品,还是不是轻轻松松,以前我是没写过,没经验,你且看好我下一部作品!” 事实上像《无言的战斗》这类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迅哥儿并不是很喜欢,总觉得力道太弱,表现力也不够,无法表达出他心里所想的。 便是在写这部作品期间,迅哥儿就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构思,他心目中的理想作品了,那里面才是他真正想对这个时代要说的话。 “大概写的什么内容的?”汤皖好奇的问道。 迅哥儿只是愤慨的吐出几个字:赵家的狗。 是了!是了!便是它了,汤皖已经想到了,迅哥儿即将要写的,就是这部在后世影响力巨大的白话文小说了。 “可是你之前与我讨论过的,用日记的形式表达的作品?”钱玄问道。 迅哥儿就只是点点头,所有的大纲和故事情节都已经,在脑子里构思的七七八八了,就等这部完工,就可以无缝连接写下一部了! “上回听你说,这部作品是短篇,大概多久写完?”钱玄问道。 有了这部作品的经验积累,加上其他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迅哥儿信心十足,霸气的说道: “五天!” 汤皖又被惊讶住了,那部伟大的作品只需五天就能完成,不住的惊呼出来。 “什么?” “对!你没听错,只需要五天!” “怎会如此之快?” 迅哥儿却是站起身来,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懒散的说道: “都在这里面了,拿出来就能用,你说快不快!!” 说完这句话,迅哥儿就在俩人满是震惊的目光下,走进了房门,继续写《无言的战斗》的结尾。 而汤皖则是又突如其来的,被迅哥儿给装了,以极短的时间,强行从震惊的姿态里,回过神来,随后便看到钱玄还处于懵逼状态。 于是拍了拍钱玄的肩膀,好心的安慰道: “光羡慕豫才有什么用,你要自己行动起来,变得和他一样速度快!” 钱玄又莫名其妙的看着汤皖,心想你连我都不如,怎么就能理直气壮的安慰别人了,迅哥儿那般变态的手速有谁能比,便挖苦道: “那你呢?你怎么不行动起来?” 哪知汤皖义正言辞的说道: “你们一写小说的,和我一写诗的,有什么可比的?” “你来说说,是要比字数,还是比速度?” 钱玄莫名的又被震惊了,本来说好的一起,都是写小说的,结果汤皖突然就变成了写诗的,所以自己写小说比不过迅哥儿,写诗比不过汤皖,瞬间变成垫底得了。 不服气的钱玄,说道: “行啊,来,笔给你,你有本事当面,再写一首和《回答》一样水准的诗来!” 《回答》这首诗真的给钱玄惊艳了,那里面透露的对这个世道,对于人选的思考,令人为之着迷。 汤皖却是不上当,经典诗出一首,便少一首,非到关键的地方,不可随意拿出来,便说道: “写出来,又没有奖励,凭白让你得了便宜。” 钱玄咬着牙,说道: “你若是写的出来,以后谁要是写文章骂你,我就找人替你骂回去,水平绝对高,替你争面子!” 这个筹码真是有诱惑力,汤皖是真的怕了和那些人打嘴炮,光理解林纾先生长篇大论的文言文章的意思,就是一件头疼的事。 “那我今天和以后回复林纾先生的文章,是不是就不用写了?”汤皖想确认好,免得变卦。 钱玄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便看到汤皖提笔就写下了一首白话诗。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有的人》(日W求订阅) , 本来汤皖还没想好,要写哪一首,但就当拿起笔的时候,脑子里蓦的浮现出了迅哥儿的模样,端坐在书桌前,以笔为刀,为这个时代刻下一篇篇不朽的佳作。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有的人骑在人民头上:“呵,我多伟大!”” “有的人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 ......... 当汤皖的最后一笔落下,浑身都充满着酣畅淋漓的快感,有一种,把一切的不忿都丢的远远的舒畅! 这是臧先生专门为迅哥儿作得一首诗,通过对两种人、两种人生选择和两种人生归宿的描述,歌颂了以迅哥儿为蓝本的,一切为人民服务,默默无闻,不求回报的英雄们。 这首白话诗,往前推100年,照样适用;往后推100年同样适用,因为任何时代都有像迅哥儿这样的人,为人民而活的人。 钱玄拿过这首诗,小声的念着:《有的人》,越往后,念的声音就越大,可是当整篇诗读完了,又突然陷入了沉默里。 而后呆呆的问道: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人么?真有不求回报,默默无私奉献的人么?” 因为在钱玄的认知里,大丈夫当以国家为己任,先有国,后有家,所以他们这辈人都全身心的致力于国家强盛而努力。 而以迅哥儿为标志的这些人,则是真正的从贫苦老百姓的角度出发,为他们写文章,为他们呼吁,摇旗呐喊! 从他们俩所作的文章便可窥之一二,钱玄基本都是以学术性文章为主,而迅哥儿则是以幽默的手法,讽刺现实主义为主。 “有!”汤皖十分干脆的回答道。 莫说当前这个时代,便是100年后,也依然有这样的人,比如:某默默奉献的人民教师;致力于摆脱饥饿的袁老等。 迅哥儿在房里专心为《无言的战斗》收尾,就听到钱玄一会大,一会小的念诗,好奇之下,便跑出来,接过钱玄手里的诗来看。 “皖之刚做的?”迅哥儿问道。 “是啊!”汤皖还没说,便被钱玄接了过去,感慨的说道。 迅哥儿眯着眼,找个凳子坐下,认真的从头到尾,一字一句的品着这首诗,就像是贴着自己的心境写的一样。 在迅哥儿看来,《有的人》比之前的三首都要好,运用着最浅显的言语,说着最真切的事实,比那些华丽辞藻堆砌的大道理强了不止一点两点。 于是拿起笔,在另一张干净的纸上,认认真真,工工整整的写下这首诗,顿时顺眼多了,连呼吸都舒畅了许多。 汤皖看着迅哥儿又写了一遍,不禁问道:“这是干嘛?” 迅哥儿道:“好马配好鞍!” 一股没来由的刺痛,直钻汤皖的心间,伴随着身旁钱玄阵阵的嘲笑,心间的刺痛陡然间被无限放大,放下豪言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且等上一段时间!” 汤皖是带着“屈辱”离开家门的,徜徉在午后的阳光里,竟觉得这阳光,有些刺目,根本不像是初冬时节的暖阳。 一边走,一边埋怨着今日的阳光,为何不能温柔一些,偏要让自己不舒服,走了好一会儿,从巷子里出来,拐个弯,便远远的看到,募捐处已经排起了队伍。 虽然不长,但粗略估计也有四五个,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在排着队,工人在整理物品,六爷在拿笔登记。 看到汤皖来了,六爷便赶紧喊道: “皖之先生,快来,今个儿下午,人多,忙不开!” 汤皖赶紧小跑着,往前赶,捐赠的人一听是汤皖来了,纷纷打起了招呼,汤皖一一笑脸相迎,点头回应。 “怎么吃完饭,就都来了?”汤皖问道。 “家里拾掇拾掇,吃个饭,便来了!”有人回道。 今天毕竟是发募捐书的第一天,好些人上午看到了,即使起了捐赠的心思,也得在家里收拾收拾,这一收拾,便是到了中午。 好歹吃个饭,便带上,上午收拾好的物品,往这里走,因此下午来的人多,有好些人还在赶来的路上呢! 汤皖接过六爷手里的笔,给来捐赠的人,登记物品,便听到工人报数:青长衫一件,短褂三件。 趁着排队的功夫,排队的人里,就有人闲聊起来,有人道: “皖之先生,你最近在《京报》上,连载的文章,写的真是好,光是听别人读,就能懂!” 有个留着辫子,面色庄严的老爷子立刻说道: “那就是写给你们看的,当然一听就能懂。” 这个老爷子是个老学究,前清秀才,和文言文打了一辈子交道,言谈举止不经意间,透露出一副从高往低处看的姿态,倒是惹得刚刚说话的那个人不快。 “写给我们看的咋啦?那写文章,不就是让人看的么?要是看不懂,还不如不写的好!” 老爷子威呵着说道: “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岂是说丢就丢的?” 汤皖也不递话,不辩论,老爷子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万一激动起来,往后一倒,就得出大事情。但是后边那人可不管,说道: “老祖宗传下来的,也没人说要丢,这不都在摆在哪儿么,但是也不耽误皖之先生给咱老百姓写文章吧?” 老爷子为之一愣,直呼呼的喘着气,说道: “都跑去写文章给你们看,不就没人继承学老祖宗的传下来的学问了么?” 队伍最后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俩年轻人,一副学生装扮,接过话来,说道: “老爷子,您这话说得不对,我们学校,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多人,既能说之乎者也,又爱看皖之先生的文章,两不耽误!” 老爷子梗着脖子,回应道: “你们这辈还能说之乎者也,到你们下辈呢?” 年轻人笑道: “到我们下辈,谁还去管他们,爱学哪个,学哪个呗!” 终于轮到老爷子了,便听到老爷子无奈的叹着气,递上手里的包袱,又从怀里掏出两块大洋,工人报数:长衫三件,皮袄一件。 接过老爷子手里的大洋,等汤皖登记完,就听见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这件事办得好,多帮助一些下面人,不过啊,老祖宗的东西,能尽量不丢就不要丢了!” 汤皖这才回应道: “老祖宗的东西都存在书里呢,能保存上千年,以后的人若是想学,随时可以学,丢不了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老爷子嘴里边念叨着,边走开了。 等到老爷子走了,就轮到刚最先说话的那人,递上来一大包物品,里面叮咛啷当的响,是一些盘子,杯子等日常物品。 “家里这些物件也用不上,扔了也是可惜,就想着拿来了,也不知能不能用得上?” 汤皖接过来,递给工人,笑着说: “当然能用上,都是花钱买的,给他们,也算物尽其用!” “那就好,回去就给街坊邻居说说,家家都有这些东西,扔又舍不得扔,不扔又占地方!” ....... 又过了一会,便轮到这俩年轻人,递上一个包裹,还有两本书,里面有几间缝补过的学生装,洗的干干净净的。 这俩年轻人犹豫着,畏畏缩缩的递上一个泛黄的本子。 “皖之先生,我们是水木的学生,特别喜欢您写的诗,然后我们私下就组建了一个诗社,也写了一首,能帮忙看看么?” 汤皖停下手里的工作,结果本子来,认真的看着。 《我》 “我是一片执拗的土地,” “世间的一切都有我存在的痕迹。” “但愿:” “阳光照亮我身影;” “月光指引我前进。” 这首诗,全篇运用拟人的手法,把自己比作世间万物,或者世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最后两句用对比来升华全诗的主题:不论白天或者晚上,但愿两者都能同行在正确的路上! 既有些朦胧诗的感觉,又有些讽刺的意味在里面,尤其是最后两句,但愿“我”能表里如一,而不是白天一个样,晚上又是另一个样。 汤皖不由得多读了几遍,真心觉得写的非常好,不由得夸赞着,点评道: “写的极好!” 这俩年轻人本来忐忑不安的心,瞬间轻松下来,要知道他们现在面对的,可是公认是白话诗奠基人,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皖之先生,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能在这首诗下面签个名字么?” 汤皖有些吃惊,然后就想起了上次的尴尬事件,不由得问道: “签名?签谁的?” 这名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听人说,皖之先生遇到好的文章,便喜欢签上自己的名字!” 汤皖的心里瞬间冒出尼克杨的问号脸,自己啥时候有这样的癖好了?还被传了出去!但是面对俩人无关痛痒的小请求,也不好意思拒绝。 于是,便拿起桌上的笔,在这首诗的下方,写下了自己的大名——汤皖。 这俩学生接过本子,异常欣喜,如获至宝,连连道谢,行完礼后,便开心的离开了。 只留下还在原地思考的汤皖,回忆着以往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喜欢给中意的文章签名的爱好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光说不练假把式(求票) , 这世间的事,便总是因为人的欢喜,而变得慢慢符合人的习性,大概是因为自己老婆太美丽,而又要经常去外地出差,因此妇女之节烈观就应运而生了。 又大概是因为老王为人太实诚,做事情件件实干,不省力气,同班的人自然就有了怨气,你老王一个人实干,我们所有人便都要和你一样,不是拖累人么。 所以啊,老王日后做事情,也就慢慢变得和所有人一样了。 汤皖想到这里,瞬间就豁然开朗了,大概是某个人随口说了一句,又或者那天讲台上,认为王斯理是来要签名的尬事被人知晓了。 有的人便发现,或许把流言当真实,搞不好真能要到签名,于是便先试着要了一下。 而汤皖也就给了,那等场合,总不能让俩个年轻人丢了面子,以后若有人要拿这个借口来讨要签名的恶果,便只有自己往肚子里咽了,这才是符合这个世间的常理。 “是的哦,这才是常理!”汤皖对着自己恶趣味的吐槽道。 “是什么常理?”六爷问道。 汤皖便把刚刚的签名的事情,当做一件好笑的事情,说了出来,倒是引来了六爷的打趣。 “皖之先生以后的‘文章’,怕是要桃李满天下了,这个本子一打开,有你的本人签名,另一个本子一打开,还是有你的签名。” 汤皖只能苦笑着,道: “那我得擦亮眼睛了,写的不好的文章,可不敢随意签名,倘若以后,被人瞧见了,有损我的名声。” 正在这打趣间,便远远地瞧见去城外施粥的人回来了,顶前面的,还是那辆熟悉的大车,走在最前头的是车行的少东家,正领着人走过来。 六爷朝着远处喊道: “今日怎的弄得这样迟?” 大概是昨日施粥时,六爷对难民说,今日会多施一些粥,大家私下互相传播,导致今日来喝粥的人比昨天翻一倍多。 喝粥的人多了,施粥的人手自然就不够了,秩序无法维持,一会儿就堵着路,来往的人过不去,便对着难民喊: “赶紧的,速速让条道儿,莫耽误了事情。” 来喝粥的人哪管得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拼着全身的力气,抢到一个有利的位置,哪能因为让路而失去了位置,导致没了喝粥的机会。 因为只要出这一小会的力气,就可以喝倒粥,比瘫坐在大街上,哭爹爹,求奶奶的讨饭好多了,而且,在这里喝粥是有正当理由的。 若是给别人,不给他们,便可以理直气壮的骂道: “大家都是吃不起饭的,凭啥给他们粥,不给我们,这就是瞧不起人。” 瞧瞧,有着一身的力气,喊着最有力的口号,谁要是不给他粥喝,便立马就要被扣上一个“瞧不起人”的大帽子。 同样的,对着路人也可以这样骂道: “让路,让什么路?耽误了我喝粥,你赔的起么?” 过路人肯定是不干的,凭什么你喝粥,要堵着路,不让我过去,耽误事情,于是便起了矛盾,这件事路人占着理。 但谁叫过路人能吃饱饭呢,总不能和一个靠施粥填饱肚子的人讲道理吧,于是,只能等维持秩序的人把路清空,让路人通过! 但是维持秩序的人不够,管不住场面,所以少东家只得站到大车上,大声喊道: “不要堵着路,路不通,就不放粥了。” 于是乎,片刻间,堵着路的人就散开了,更不需要维持秩序的人前去劝说,此乃一物降一物。 路虽然通了,可是施粥的速度依然快不了,因为都是乱糟糟的举着碗,有缺口的碗顶在前边,完好无损的碗在后面。 车夫们每天城里,拉着形形色色的人,眼睛尖着呢,一眼就能瞧出这些人的身份,便就又停止了施粥,对举着有缺口的碗的人,说道: “先去一边等着,等难民发完了,再轮到你们。” 听到这,汤皖便问道: “那他们也能干?” 少东家颇为无奈的说道: “干?自然不肯干,后来我就想了个注意,用两个铁锅分开施粥,有缺口的归一边,没缺口的归另一边。” “就只是用碗有没有缺口,就能分类难民和乞丐?”汤皖好奇的问道。 车夫们则是一个个从经验开始分析,回答道: “见的人多了,这人也能分的仔细,碗有没有缺口是一个。” “还得看衣裳,讨饭的衣裳和难民的不一样。” “看着清粥喉结上下不摆动的,肯定是讨饭的。” 一说起车夫们擅长的,便就会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刚好这会来捐赠的人没了。 汤皖便安静的坐好,听车夫们扯起了家常,说些市井坊间的八卦,也是乐在其中。 天快要黑了,汤皖和六爷统计着一天的捐赠物,大洋大概130多块,光下午加一起就20多块,旧衣服的物品也是不少,还得重新洗一遍才能拿去发放。 等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厨房的灯开着,照的院里一片熏黄,饭菜早就做好了,大牛担心凉了,就一直放在锅里热着。 院里静悄悄的,像是没人住了许久,生机全无,迅哥儿循着声音打开房门,灯光又把院里又照亮了一分,这才像是活了过来。 汤皖看着一脸笑容的迅哥儿,问道: “写完了?” 迅哥儿双手伸着懒腰,像是要把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所有的疲劳通通消掉般,含糊着说道: “下午就写完了,修修改改一直到现在。” 汤皖一听,心里顿时一喜,跑进房里,从床底摸了一瓶酒来,兴奋道: “上回就想请你喝,没喝成,今日倒派上了用长,该庆贺一番。” 迅哥儿也是来了兴趣,道: “成,许久没喝了,今日就喝上一口,解个馋。” 俩人就在院里的石桌上,迎着厨房的方向,就着几个小菜,喝起了酒。 汤皖一杯喝完,才发现少了点什么东西,耳根子清净了许多,不免有些不习惯,问道: “德潜人呢?” 迅哥儿不怀好意的笑道: “写完了,晚上不熬夜,自然是回家陪夫人了,你也不想想,都多少天了!” 汤皖暗道糊涂,怎么忘记这茬了,不过,却也是捂着嘴,偷摸笑了起来,毕竟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当面是兄弟,背地里还是兄弟;有的人当面是兄弟,背地里却是一名丈夫和父亲。 “倒是省些酒了!” 初冬的首都,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冷了起来,但是也能凑合,毕竟喝酒还可以暖暖身体。 若是在南方,这俩人是肯定不能像这样,在外面喝酒吃饭的,南方的冷是往骨子里钻的冷,根本扛不住。 几杯酒下肚,汤皖浑身热了起来,嘴角冒着白气,浑身舒坦,便问道: “你那本,打算怎么写?” 迅哥儿想了一下,回到: “我打算......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喝酒。” 汤皖只是盯着迅哥儿,举在半空中的手,久久不动弹,然后抬起酒杯,自顾自的一口干了,大言不惭的说着: “一件件事按顺序来,先等我练好字,在等着我写文章,不就那么点事么,能有什么难的?” 谈到了迅哥儿专业领域,,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讲的,放下了手里杯子,道: “写文章这种事,说难倒也不难,说不难,有时候就真的挺难的,说到底,还是得看悟性。” 汤皖斜着眼,撇着嘴,讽刺道: “悟性个鸟,说写文章靠悟性的,就是耍流氓,莫非欺我不懂?” 迅哥儿也不生气,反而问道: “那你说说,写文章不靠悟性,靠什么?” “悟性是先天的,自发的,只仅限于个人;你应该说是感悟,从某一件事情,得到感触,有感而发才对。” 汤皖虽然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对的,但是可以肯定的,迅哥儿说的悟性是绝对错的,反正不能丢了面子,就纯当自尊心作祟吧。 迅哥儿仔细思索着汤皖说的话,倒也觉得有些道理,便继续问道: “照着你的想法,倘若是你来写一篇文章,你要如何写?” “说如何写,不如直接写,这得要拿笔的。”汤皖道。 哪知迅哥儿真就去房里端着一盏灯,拿着纸和笔来了,摆好了姿势,一副你说,我帮你记录的架势,真是把汤皖架在火上烤,横竖屁股坐不住。 迅哥儿见汤皖扭着脖子,踌躇了许久,也不开口说话,便问笑道: “怎么?光说不练假把式?” 汤皖的脸被说的一阵青,一阵白,突兀的站起身,背过去,不让自己的尴尬神情露出来,倔强的说道: “你怎凭空污人清白?哪有张嘴就能说的,不得在脑子里好好考虑考虑么?” 迅哥儿放下笔,提着杯子,小口抿着,不说话,看着汤皖的后背,笑的更欢了。 这一杯酒,尽管小口小口的抿,慢慢的也是见了杯子地,迅哥儿无奈的摇摇头,准备收拾纸笔,送回房去,便看到汤皖蓦的转过身来,豪迈的说道: “不就这么点事儿么,已经想好了,我好好说,你好好写,要是最后文章不咋地,就是你写的不好!” 迅哥儿被逗得笑个不停,连说: “好罢!好罢!你说,我写。”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父亲》的散文诗 , 迅哥儿把灯摆到最佳的位置,铺好纸张,拿起笔,便听到汤皖说道: “我出世在南洋,那边天气热,小的时候,父亲总是喜欢光着膀子,躺在一张草席上纳凉。 我总是喜欢凑到父亲身边,便会被双手叉着胳肢窝,举过头顶。 在半空中,正面对着父亲的胸膛,那时候,约莫三两岁,刚学会记事。 因此,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父亲的胸膛是黑色的。 有一次,我指着自己的胸膛,问父亲,为什么我的不是黑色的呢? 父亲也不管我懂不懂,便严肃说:没本事的人,胸膛就是黑色的;你可莫像我一样,以后要当个有本事的人;我们中国人的胸膛,都是黄色的。 于是,幼年的我,便记住了父亲说的话:没本事的人,胸膛是黑色的;以后要成为有本事的人;我是个中国人,皮肤是黄色的。 父亲身材不高,但是浑身结实,大腿很粗,在膝盖那个地方,有一个很明显的分界线,膝盖正面以下,是黑色的;膝盖正面以上到腰部,是黄色的。 我便好奇,想看看膝盖背面,是黑色的还是黄色的,于是趁着父亲“睡觉”的功夫,就努力的用肩膀抗父亲的大腿,想瞧个仔细。 我一开始是扛不动的,渐渐地就能抗动了,但站不起来;然后是能扛起来,也能站起来;即使最后面,父亲“偷偷的”在大腿上使力气,我也能轻易地扛起来。 父亲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小皖终于长大了,可一定要记得自己是中国人呀! 约莫过了些日子,突然有一天,父亲在吃饭的时候,告诉我,该去读书了。 我便问道:是像隔壁阿黄哥一样,要挨夫子打手心么? 阿黄哥大我一岁,每次下学回来,和我玩耍的时候,都要抱怨被夫子打小腿,打手心的事,因此我便不想去读书,怕也挨夫子的打。 一向宠溺我的父亲,这回却是没有依我,第二天,一大早就提着我,去了夫子那里。 站在门外,顺着门缝,偷摸看到父亲递给了夫子好些东西,里面不乏有我最喜爱吃的脆饼,心里一阵嘀咕。 就这样,我便开始了读书生涯,后来才知道,阿黄哥挨夫子打手心,打小腿,是因为他没有完成夫子布置的作业。 我怕挨打,就只能下学后,老老实实的写作业,眼馋阿黄哥可以下学玩耍,心里又不免对夫子和父亲产生了怨气。 说是怕挨夫子打也好,受父亲压迫也罢,总之,和阿黄哥玩耍的时间是越来越少,而我的学业却在同龄人中,最为突出。 每次考试完,取成绩的时候,便是父亲最为风光的时刻,而我也不出意外的,成了别人父母嘴里的好孩子。 但我却不乐意,因为即使成绩考的在好,父亲也不让我,同阿黄哥他们玩耍了。 我渐渐的对父亲的印象从“宠溺”的好父亲,变成了不让我玩耍的“坏”父亲。 又过几年,突然某一天,夫子对我说,回家让你父亲来一趟,我有事同他讲。 父亲去的时候,脸色阴沉,回来的时候,喜笑颜开。 于是,隔了几日,父亲便告诉我,要去一个远的地方继续读书,我是知道那个地方的,只要年龄大的都要去,可我分明比他们都小。 第一次去的时候,是父亲带着我的,看到的校舍又大又宽敞,里面的人又多。 有白皮肤,黑皮肤,也有黄皮肤,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便紧紧抓住了父亲的手臂。 父亲却是拿开了我的手,对着我说:咱们中国人,去了哪里,都不能害怕,我走在前面,你在后边跟着我走。 走到最里头,是一间白房子,父亲让我待在门外,自己一个人进去了,透着门缝,看到父亲站着,给了坐着的人塞了许多纸币,出来后,父亲就说:明天可以来读书了。 次日早上,父亲要我一个人去,我就只被父亲带着走过一次,心里不免害怕起来,单就走完那条弯弯曲曲的路,就要花费好些时间。 路两旁都是高大的灌木丛和大树,眼睛根本看不穿,一会这个弯子,一会又那个弯子,心里怀揣着对父亲的极度不满,便一个人倔强的踏上了这条路。 我走的早,路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害怕的紧,总觉得身后有脏东西,可猛地一回头,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不远处,灌木丛在抖动。 我认为是野兽在钻灌木丛,吓得撒着腿就往前面跑,根本不敢往后看,连下学的时候,也是远远的跟在顺路的人身后。 即使心里害怕的紧,回家了也不同父亲讲,路上遇到“野兽”的事情,甚至想着还不如让野兽吃了罢。 于是,吃饭的时候,父亲问我今天学的如何,我就懊着气,只说是不知道。 父亲也没说什么,就夹着一块鱼就往我碗里放,我生气的躲开了,鱼块掉到了地上。 父亲就蹲下去,用筷子夹了起来,心疼的吹着气,然后自己吃了。 我这才发现,父亲漆黑的后背上,多了不少划伤,有的得有手指那么长,但生气的我,也没管那么多,连一句心疼的话都不知道讲。 这些生父亲气的小事,渐渐的也就都忘记了,但随着我逐渐长大,读书的时间越来越多,父亲与我讲话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了。 每次父亲想与我讲话的时候,我也大多以“嗯!嗯!知道了!”此类话去应付着。 渐渐的,父亲变得不爱说话了,只是光给我夹菜,到后来,我也不接父亲夹的菜,只说自己能夹。 大概是怕我嫌弃他讲话烦人吧,其余话就都不讲了,只是坚持讲着:小皖啊,你一定要记得,自己是个中国人,老家在徽州鸠兹,大江边上,再长大些,我们就一起回老家! 我父母是随同乡一起来的南洋,我头上有过几个哥哥姐姐,都没能活下来,到有我的时候,算是“老”来得子。 因此,当说这句话的时候,父亲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常年辛劳的晒太阳干活,身上变得漆黑,也只挣得了一份还算可以的产业。 在我十五六的时候,父亲就开始筹划卖掉这里的产业,一家人准备回老家,可最终还是没能回去。 唯独我幸免于难,又在外国飘荡了十几年,最终带着父亲的遗愿,回到了老家!” ...... 汤皖说的时候速度不快,时常讲讲停停,思考思考,迅哥儿也就不紧不慢的记着,当汤皖说完最后一句话,迅哥儿也恰巧记录完。 “文章名字是什么?”迅哥儿问道。 “就叫《父亲》吧。”汤皖说道。 迅哥儿把汤皖杯子里的酒倒掉,大概是冷着了,从暖炉上的酒壶里,重新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俩人就着稀疏的月光,对饮了一杯。 虽然文章里父亲做的事情,并不是真实的,但汤皖巧妙的把父爱,融合进去了,大概是因为父爱超越了地域和时空限制性吧。 迅哥儿不免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在小时候,对自己十分上心和严厉,导致失去了许多童年乐趣,光是一个百草园硬生生的玩出了游乐场的感觉来。 记得有一次,迅哥儿想去看庙会,非常兴奋的准备着,然后他父亲却突然出现了,并且严肃的对迅哥儿说:“去拿你的书来,给我读熟。背不出来,就不准去看会。” 想起这些事,迅哥儿有些怀念道:“我父亲在我小的时候,也和你父亲一样,很是严厉!” “天下的父亲大概都是差不多的,若是你以后成了一位父亲,也会是这个样子的。”汤皖肯定道。 迅哥儿只是苦笑了一下,喝着酒,也不回应,心里却想着,自己这辈子大概是当不成一位父亲了。 无奈的“哼笑”了一声,便回归到这篇文章上来,说道: “这篇文章大地方不需要修改的,不过有些地方需要润色一下,我不便相助,把握不了里面的情感。” “想不到,还真的很不错呢,给了我不少灵感,等空了我也作一篇出来。” 汤皖只是笑笑,没说话,俩人又喝了几杯,闲聊了一会,迅哥儿就回去了,回他自己住的地方去,倒是让汤皖好一阵舒服,终于不用听大牛打鼾了。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脑海里便不由自主的浮现起,父亲的画面来。 都是农村家庭,汤皖小的时候,家里是种棉花的,所以父亲被晒得很黑,本来个子就不高,就显得浑身结实。 后来从种棉花变成了给人开大货车,再到开大巴车,虽然家里没什么大钱,但是对汤皖的培养一直很上心。 奈何汤皖就像是文章里描述的那样,充满了叛逆心,书读的也不好,最后只上了一所一般的本科。 “呼!!”汤皖盯着漆黑的屋顶,嘴里小声念叨着: “也不知道,警察是怎么下的结论?逃婚还是无故消失?” 最重要的便是父母亲,辛苦了一辈子,都临老了,养了快30年的儿子却人间消失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缓过来。 至于结婚对象,相亲认识的,就算有那么一丝情感,也架不住时间的摧毁,再说了,结婚证也没领,不妨碍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向全国蔓延 , 有些东西,你不去碰,倒也还好,就像是两个人相遇,打个招呼,擦个边也就过了;可若是两个人聊起了天,那就有的聊一会儿。 总之,这一晚上,算是失眠了,本以为躺在大床上,可以舒舒服服睡个好觉,没成想,脑子里总是不自觉的浮现出新世纪的各类事情。 迷迷糊糊,到了大半夜,架不住眼皮子打架,才最终睡了过去,等到次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大牛早已经做好了早饭,就等着先生起床。 洗漱完,端着一碗清粥,问道: “今个儿,怎的不叫我?” 大牛摸了摸憨厚的脑袋,只是露着意味深长的憨笑,意思不言而喻。这么些天了,先生一直忙个不停,大牛一直看在眼里,就想让先生睡个好觉而已。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汤皖竟然把早上看报,当做了一种习惯,一边喝着清粥,一边翻开今天的报纸,着实热闹非常,文言与白话之争,又上了一个台阶。 首先林纾先生今日又发表了文章《论古文白话之消长》,从纯正学术的角度,再一次对文言文的优越性进行阐述,和对白话文的适用性大张挞伐。 连续三日发表文章,言辞一次比一次激烈,即使全篇文言文,汤皖看的头皮发麻,也不妨碍字里行间透露出对白话文的猛烈抨击。 万众瞩目的文言派另一位大佬——辜教授,终于发表了文章《文言与白话》,令人意外的是,这篇文章并没有站队任何一方。 而是从客观的角度出发,对文言与白话的各自利弊,进行了深度的研究,最后含糊不清的抛出自己的观点,只要是有益于中华文化发展的,他都支持。 辜教授关键时刻来这么一出,竟然和起了稀泥,让文言派一众人士,大跌眼镜,但是白话派却是喜笑颜开,毕竟这位大佬的资历实在太彪悍。 启明继第一篇《人的文学》后,再发一篇《平民的文学》,这个文章名字非常容易使人误会:即文言是贵族文学,与之相对应的白话则是平民文学。 其实不然,启明在文章中提出的观点:应该用普通的文体,记普遍的思想与事实;应该用真挚的文体,记真挚的思想与事实。 白话大佬汤皖今天倒是没有再发表文章,但却用了一首白话诗《有的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认为“有的人”要骑在人民头上,把人民当做牛马;“有的人”却给人民当牛做马,其中隐喻不用多说,大家心里明亮着。 除却以上这些大佬们的文章,两派其他支持者们,也都纷纷各自发表文章,无论打开哪一份报纸,随处都能看到争论。 但是这些争论都不及另一则大八卦——同门反目:凰坎教授与钱玄俩人在报纸上,径向互喷,互爆黑料,尺度之大,令人咋舌。 一个说我给他取外号,那是因为感情好;一个说都是屁话,那是在侮辱我。 一个说他偷了我的讲义,他能有现在的地位全是靠我的讲义;一个反驳说我没有,他在大白天说梦话,想屁吃! 《无言的战斗》以每天5000字,继续不紧不慢的连载着,而每天等着看的人也越来越多,《京报》的销售量蹭蹭的往上涨,简直赚翻了! 可预见的是,至少在《无言的战斗》没有连载完之前,文言与白话的话题热度,无论如何都不会降下去的。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沪市,则是将这个话题热度,再次推向了一个高度,有小道消息称,皖之先生的第二部原创白话文学作品即将在《新年轻》上连载。 一石激起千层浪,第一篇还在连载中,热度爆棚,紧跟着就要上第二部,既引人怀疑,又令人期待。 沪市文化界也纷纷作出反应,文言派作为老牌势力,自然开始针对白话文,发出强有力的攻击,而仲浦先生率先发文反击,随后鸳鸯蝴蝶派人士纷纷举旗支援。 就像是一颗大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里,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白话与文言之争,从首都和沪市,向全国蔓延,整个华夏,凡是有报纸发售的地方,都在报道。 钱玄等人的计划成功了,无论此次争论的结果是什么,白话文运动都将得到巨大的进步,而《无言的战斗》,已经公认的成为了华夏第一部白话文学作品。 汤皖,迅哥儿等四人的名字也必将随着白话文运动,被写在历史的某一页上。 希望慈善基金会也随着,这一波的热度,搭了一个顺风车,自从把募捐处设置在了街上后,每天来募捐的人数上升了不少。 一方面是在《京报》上的持续广告输出,另一方面则是汤皖的名气,起到了树大招风的作用,还有则是希望慈善基金会,给大家提供了一个献爱心的平台。 汤皖这几日,每天早出晚归,和六爷一起,忙着募捐的事情,登记,统计,采购,分配,召集人手等,忙的不可开交。 就在这持续忙碌的日子里,某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大牛拿出了一封信,寄信的人是湘灵,汤皖顿时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借着厨房的灯光便看。 信的内容如下: 先生您好: 在给您写这封信之前,我久久思虑不下,但最终还是执拗不过内心,写下了这份信,当您收到这份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离开首都了。 回顾与先生相识的日子,一切都就像是昨日刚发生一般,我从同学口中听到了一首别具一格的诗——《无题》。 我第一次接触这首诗,便深深的被它迷住了,于是我就在想,是什么样的人能写出这样的一首诗呢? 后来,我通过同学和朋友,才得知您的名字,尽管在此之前,我已经听过很多次您的名字了,不过以前的任何一次,都没有这一次来的深切。 无独有偶的是,我在回沪市的火车上,幸运的遇到了您,我第一眼就认出了您,只是当时人多,我父母也在,便不好上前搭话。 后来终于寻了个与您搭话的机会,只不过,貌似您当时对我有些反感,仔细思考之下,才觉得有些不妥,或许是我太激动了吧,忘记了您才刚刚上完厕所。 再一次回到首都的时候,意外得知,您和德潜先生是好友,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便央求着德潜先生,问了好些关于您的事情。 现在想来,我当时的行为确实有些鲁莽,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给您带来了诸多不便,我在此向您表示真挚的歉意。 我以前仗着自己的家世,亲人的溺爱,做事情全凭自己喜爱,不计较后果,长大后,更是与周围同龄女孩子格格不入。 父母疼爱我,从小送我去洋人学校读书,学会了外语之后,又读了许多外国书籍,导致对理想中的爱情充满了幻想。 以至于,二十多的年纪,至今孑然一身。 而如此任性的我,和我的婚约,终究给我的家庭带来了灾难,尽管您开导我,说与我无关,但是我想,我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在您的家里和东交民巷的日子里,我便已经彻底想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我的前二十年太过放肆,所以我的后半辈子都要为之赔罪。 前些日子,我联系到了我的老师,她是瑛国人,她告诉我她最近要回国,于是我便生起了去瑛国的想法。 欧洲正在发生战争,我想去作为一名华夏记者,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况且您也说过,未来会有许多国人前来参战,我便可以提前等待他们到来。 我想,既然不知道如何为我的前二十年赔罪,便将我的后半生交给我的祖国,成为祖国在欧洲的眼睛吧。 我将我的想法与我的老师说了,她表示支持,并让我与她一同回国,路上也有个照应。 临别的日期已至,我便去看了您最后一次,我想,是时候离去了。 愿您在以后的日子里,身体安康,学术有成! 李湘灵 今日的夜晚,月光比前几日黯淡了不少,因此院里尽管有着厨房露出来的灯光,却还是显得黯淡不少,汤皖读完这封信后,便只是坐在了石凳上。 想起了第一次遇见湘灵的场景,她真的不像是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因为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是不可能主动上前与一名男士搭讪的。 但偏偏湘灵就干了,还是接二连三的主动上前搭讪,那个时候,汤皖只是觉得很烦,但现在看来,湘灵于这个时代,是如此的特殊。 湘灵最终还是长大了,她要去追寻自己心里的方向,成为第一个在欧洲的记者,为报道即将奔赴的华工做准备。 “先生,饭菜要凉了!”大牛说道。 汤皖从复杂的思绪里,抽身出来,开始吃晚餐,没吃几口,就听见大牛继续说道: “先生,是湘灵小姐走了吗?” “嗯?”汤皖有些不解,忙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大牛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说道: “俺离开家的时候,就经常去小花家门口转悠,湘灵小姐这几天,也经常在门口转悠,和俺一样,俺就猜湘灵小姐应该是要走了!” 汤皖只是笑了笑,道: “嗯!你猜的对,湘灵小姐真的走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没有称赞就是反对 , 大牛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迷惑地走回了厨房,大概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湘灵小姐走了,先生不去寻回来。 或许此刻只有迅哥儿才能理解汤皖,并不是大多数人都认为对的事,它便是对的,汤皖从没有如此这般过,有的只是对湘灵命运的惋惜与同情。 更多的,则是对湘灵以后,一人在异国他乡生活的担忧,那里正在发生着,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需时时小心谨慎。 只愿湘灵能平平安安的吧,汤皖如是的祝福着。 吃完饭后,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便躺在床上,窝在被子里,这一夜虽有些牵挂不知身在何方的湘灵,但大体还是睡得很舒心的。 早晨起床的时候,浑身畅通,洗漱完毕,就着一碗清粥与一碟小菜,随手翻开了今日的报纸,依然还是各路大佬们的针锋相对,以及这对师兄弟的同门互戈。 不过今天却是顾不得这些,因为是给难民发物资的日子,汤皖匆匆浏览完报纸,带着大牛就去六爷的那个院子。 这里已经是希望慈善基金会的总部所在地,六爷为人仗义,说是为难民做好事,租金硬是分文不收。 执拗不过六爷的意愿,汤皖便暂时同意先用着,等以后希望慈善基金会走上了正规,便去重新租一个办公地点,招几个文职工作人员。 这几天除了捐款现金的外,捐赠物品的更多,家里没用的,占地方的物件,都被首都热心市民送来。 单就整理分类,清理物件,破烂修补等就是一个大工程,幸亏六爷想了个主意,发动了周围闲下来的妇女们,修补一件破衣物五分钱,这才加快了整理时间。 这个时节的清晨,一天比一天冷,起来赶早的人也越来越少,汤皖出门的时候,街上人也不多,大概都在为过冬提前排练吧。 而六爷的院子里,从天蒙蒙亮开始,就已经是人来人往,热火朝天了,六爷挥舞着手里的拐杖,正在指挥者下面人干活。 虽60多岁的老头子,但是精神头足的很,心里始终挂着一件事,嘴里大喊着: “把50套小孩的衣服单独装箱子,男女衣服也不要搞混了,都单独分开装,小心点,别弄脏了。” “好!!”工人们齐声回复道。 六爷院里转转,没什么问题了,就又跑到外面,对着拉三辆大车的人喊道: “都检查检查,莫出了问题!” “好!!”拉大车的车夫们回答后,就围着大车开始检查。 等汤皖来的时候,工人们已经干了一早上的活了,正在吃早餐,有蹲在门口的,站在院里的,小声交谈的...... 看到汤皖来了,都站起来点个头,这些日子混下来,大伙对这位先生都比较熟悉,讲话也随意了很多,不像刚开始那般拘谨。 “先生来了啊?”有工人打招呼道。 “怕出乱子,就来看看。”汤皖答道。 “先生放宽心,我们做事,有谱子!” ....... 正好六爷从里屋出来,提着个茶壶,倒了两杯茶。 六爷道:“来喝杯茶,歇一会,等他们吃好了,我们就是出发,这天一天比一天冷,耽误不得!” 汤皖看着院里院外,问道:“都准备好了?” 六爷道:“准备好了,天蒙蒙亮就搞到现在,等会装了车就能走。” 等工人们一吃完,六爷就院里大声催促道: “赶紧装车,出发!” 打前头的是三辆大车,后面跟着几辆小车,一路上浩浩汤汤的往城外走,今天早上人少,没有遇到堵着路的情况。 刚出城,没过一小会,远远的就看到一帮穿着破烂的小孩跑过来,二话不说就扶着大车的四周,卖力的往前推。 车夫们就好心说道: “都小心点,被伤着哪里了!” 本来冷的打颤的孩子们,用上了力气后,浑身都开始变热,反而不冷了,等到大车停下后,又一窝蜂的往家赶,嘴里大声嚷嚷着: “来咯!来咯!” 昨天来施粥的人就通知了,今天要来发衣服,所以这些娃娃们,天还没亮都聚到一起,就在路上等着了。 路边的干草上落满了一层白色的霜,孩子们赤脚踩在干草上,发出沉闷的“嘎吱”声,早上起了阵小风,吹得一个个脸色发青,嘴唇发紫。 于是,孩子们就在路边找了一处低洼的地方,背靠着路基,一帮孩子缩成一个团,蹲在里面,风吹不到,还能一起取暖。 虽然天气冷得慌,但孩子们心里都热乎的得劲,一想到自己马上有衣服穿,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眼巴巴的盯着路的远方,干等着! 听到孩子们的嚷嚷声,不一会儿,就从茅草房里出来了好些人,纷纷上前给车队帮忙,抬大木桶,抬其他东西的,能干的活都想着干一把。 汤皖看着这帮衣不蔽体,破破烂烂的孩子,说道: “先发衣服吧,别冻坏了!” 这帮孩子,好点的,身上裹着破布片,差的就身上裹着稻草,缠着腰部,裸着大腿和赤着脚。 六爷朝着工人喊: “把小衣裳拿出来。” 工人们抬着两个大木箱子,让孩子们过来,一人领一套,都是旧衣服,有的还是大人衣服改的,按照之前统计的孩子总数,一共凑了50套。 等发完衣服才发现,箱子里还多了几套,汤皖想到,大概是去了别的地方生活了,但愿过得比现在好吧。 孩子们领到了衣服,个个都开心极了,一个劲的朝着身上笔划,又担心把衣服弄脏了,直吵着要家里人给洗澡。 “娘,脏洗掉了,也不怕冷了,有衣服穿!” “我要穿衣服,去城里玩。” “不冷了,再也不冷了。” ........ 看着孩子们高兴的样子,汤皖自己看的也高兴,今天人手多,一上午就发完了衣服和施完了粥,等回到东交民巷的时候,正是吃中饭的时候。 大牛在厨房做饭,汤皖给自己泡了一壶茶,躺在躺椅上,想到终于发完了衣服,难民不再受冻,就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浑身轻松。 还没躺多久,钱玄就来了,问道:“上午来了几次,都不在家,去哪里了?” 汤皖舒着气,说道:“去给难民发衣服了,怎的,找我什么事?” 钱玄“哦”的一声,却是反应不大,面带沮丧之情,止不住的唉声叹气,能让钱玄有如此情况的时候可不多。 “刚从先生那里回来,憋得慌,想找个人说说。” 汤皖想到应该是,这两师兄弟闹得事情太荒唐了,太炎先生通过报纸知道了,让这俩人上午去了一趟,不过看钱玄这情形,怕是这里面夹着什么事情。 试探着问道:“凰坎教授也去了?” 钱玄端着杯茶,巴拉一口,幽怨道:“我都去了,他能不去么?” 汤皖继续道:“所以呢?先生说了什么?” “传统非旧,旧非无用,白话非新,古来有之,可唤之为旧,大变革者,非急非缓,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钱玄把先生说的话,转述一遍后,汤皖在心里细细思索开来,大概的意思是: 文言文不是旧,即使是旧也不代表没有用处。 白话也不是新的,自古以来就有,也可以称之为旧。 当遇到大变革时期,不能急,也不能慢,应该要取文言与白话的精华,为用。 依着钱玄的性子,是不可能会被这番话扰乱心智的,钱玄是那种认定了方向,便会不留余地,一条道走到底的人。 所有汤皖认为,这里面一定还有事情,是钱玄没有讲的,于是继续问: “先生可还说了别的?” 钱玄颇为不服气的说道:“先生还让你,尽快去把作业交了,要考你释义。” 汤皖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忙问道:“没了?” 钱玄捏着茶杯,一口饮完,“啪”的一声放在桌上,愤愤不平,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汤皖站起身来,在院里沉闷的走来走去,回想起和先生从相遇到相识的一幕幕场景,虽然认识时间不长,此刻也是心里有些堵。 随后又问道: “那你和凰坎教授的恩怨,先生怎么说?” 对于这件事,钱玄反而没有那么在意,只是说道: “各打五十大板,以后只谈学识,不谈私人!” ........ 大牛看到德潜先生来了,就又多加了一个菜,这会刚做好,正往外端,俩人喝点酒,边吃边聊,倒是稍微开怀了些。 钱玄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先生的态度不明,但实际上,先生已经含蓄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没有称赞便是最好的反对。 但是文言与白话的争论,经过这些天的发酵,已经成了全国的热点话题,现在没有任何一方会交枪投降,只有两者取其一。 任何一位重量级大佬的倾斜,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特别像太炎先生这般,当前公认的学界第一人,他的态度会影响许多人的态度。 然后,实际上,除了汤皖心里明白,在其他所有人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白话文其实已经提前了好几年,默默地登上了历史的舞台,正在发挥它的威力。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寒光初现 , 欧战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这个时候正是战争的关键时候,诸位列强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国战之中,东亚似乎可以安静一段时间了。 但是某人在今年底的一个举动,却是让刚刚安静不久的华夏大地,再一次面临内战,南方已经动员完毕,各个省份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 某人刚上位,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来踢他场子,如坐针毡,这会也是头大,内阁会议连着天的开,也没个办法,r国人答应的事情,非但没办到,反而有变节之嫌疑。 某人正气急败坏的在大殿上方坐着,气愤道: “r国此等国家,狼子野心,背地里已经向南方发去了密电,诸位有何对策?” 有人道:“当许以r国人利益,先平息国内战乱。” “不可,本就南方起势,若是再许r国人利益,定要激起民愤,如何来解决?”说此话的人姓陆,担任外交总长职位,当初作为代表签订的“二十一条”。 r国人在“二十一条”后,发现某人并没有遵守条约,反而向着欧美等国靠拢,想以此来钳制,况且一个统一的华夏并不符合r国人的利益。 因此在某人称帝后,又向南方发去了密电,表示愿意为南方军队提供诸多支持。 又有人道:“许利给r国人,不如许利给南方某些人,最好能挑起他们内斗!” 一说到南方的某些人,某人就止不住的爆呵: “这个姓蔡的,当时劝进的是他,如今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也是他,莫非真以为他那几杆破枪,能吓得了我。” “哼!!” 某人说的姓蔡的,乃是松坡先生,在9月份的时候,代行立法院权力的参政院举行开幕典礼上,松坡先生与其余几人,请愿改变国体。 “下令川南镇守使伍祥祯部,严密盯守彩云省,只要敢动弹,坚决给我打回去。” “收到!” “r国人欺我,南方人也来欺我,正当我软柿子不成,他想打,那就打!”某人发出强力的愤吼。 某人敢打是有底气的,二次内战的时候,某党占据半壁江山,但是双方一交战,立刻败北,如今不过是彩云省一隅,就形势上来说,强弱之势人人皆知,是很悬殊的。 而且某人也打定了注意,就是要杀鸡儆猴,拿彩云省立威,给国内其他省份看看,谁的拳头比较硬。 对于国内局势的分析,其实汤皖一直都有在做,不过没法在公众面前说,据汤皖得到的消息,其实某些部门已经开始欠薪了,这就说明某人的口袋现在不健康。 打仗一方面拼的是军事实力,另一方面拼的就是钱袋子,况且无需关心某人,掰掰手指头数数,也就剩下几个月时间了。 所以汤皖完全撇开那些方面的信息,一方面是怕此书被404,另一方面是完全不用理会,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因此,目前要做的只有两件大事: 一、全力推动白话文运动。 二、讲好国际关系课程。 中午吃完饭,钱玄又信心满满的走了,回去准备提笔继续与文言派周旋,不得不说钱玄的战斗力是真的强悍,一个人对着一大帮喷,愣是不落下风。 而汤皖则是要准备教案,明天要继续讲国际关系课,为上一节课做补充。整整一个下午才把教案准备好,脑子都晕乎了,不过能把这两节课讲完,也算是尽了大力。 今天夜晚,天上只挂着一条小月牙,稍微有点风,吹得光秃秃的树枝缓缓的摇晃,入冬了,冷了起来。 刚洗完澡的汤皖,这会正在院子里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便看到大牛一脸神色紧张的说道: “先生,门外有个人,一直在走动!” 汤皖一惊,立马停下来手里的动作,问道: “可听仔细了?” 大牛是当兵的出身,对于院子四周早就摸得十分熟悉,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这也是大牛第一次报告有异样情况。 面对对先生的疑问,大牛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后露出藏在袖子里的家伙,厨房昏黄的灯光照在锋利的边缘,露着丝丝寒光。 到底是谁呢?如果是熟人,早就开始敲门了,一定是陌生人,那么这么晚来时何事?单就在门外晃动,也不敲门。 就在汤皖思虑间,大牛已经悄悄的摸到大门边上,耳朵贴在门上,警惕的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砰砰砰!!” 大门突然被敲响了,大牛已经把袖子里的家伙抽出来了,藏在身后,看向先生,意思是开不开门。 “砰砰砰!!” 大门又被敲响了,这一次敲得比较急促,而且声音也更大一些,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见院里没有反应,于是敲门的人干脆就喊了起来: “皖之先生,在家么,我是王斯理!” 王斯理,这不是上回迅哥儿带来的人么,湘虎走的那天晚上,王斯理就在,只不过被迅哥儿支开了,这么晚来干嘛? 就在汤皖脑子里疯狂转动的时候,王斯理又敲了一遍,并且喊道: “皖之先生,在么?” 汤皖这才朝着大牛点点头,大牛把家伙靠在门后的墙角,然后打开门,便看到王斯理正站在大门外,紧张的盯着四周,行为有些焦急。 “进来吧!”汤皖喊道。 王斯理进来后,走到院里,先行礼,然后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这才舒心的叹了口气,动作轻快不少。 “皖之先生,多有打扰,我....刚巧路过....便....想着来拜会一下,等会就走。” 汤皖一听就知道这是托词,而且王斯理说话不自然,在大门外徘徊了许久,定然不是刚巧路过,只是也没法直接问是什么事。 于是示意王斯理坐下,让大牛去沏茶,客气道: “上次一别,已经有不少时日没见,别来无恙。” 王斯理调整好了心态,说道: “最近事情多,比较忙碌,不然早就来拜访先生了。” 客气闲聊了一会,王斯理始终没有明说目的,只是表达一些钦佩之类的话语,听的汤皖心里越来越警惕。 大牛把沏好的茶端上来,汤皖给茶杯续上茶水,示意饮用,刚提杯子,便听到大门又被敲的“砰砰”大响。 王斯理拿着杯子的手,明显的抖动了一下,晃的茶水溅出来了一些,但由于是晚上,光线不明,汤皖没能注意到,只是心里越来越不安了。 短暂停止过后,强力的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砰砰砰!!!!” 汤皖朝厨房点了点头,就见大牛一脸凝重的去了大门边,重新握住靠墙的家伙,小心的开了半边门。 随后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劳资日尼玛的,磨蹭个半天,你家先生在不在家?” 汤皖只用听半句,就知道了,不是菊长,还有谁能说出这么具有特色的话来,连忙喊道: “菊长!!我在,赶紧进来。” 菊长大步子跨进门槛,气势雄浑的走进院子,看到汤皖和王斯理正在喝茶,一屁股就坐到了王斯理边上,接过汤皖递来的茶杯,一口就完。 “你这茶不行,改天给你搞点老家的正宗茶。” 汤皖苦笑着,给菊长又满上,才说道: “你那茶叶,哪是那么好搞的,对了,还想请你吃饭来着,最近忙,也没个时间。” 菊长却是不在意,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大口,道: “日尼玛的!!大晚上的不清净,临时有点事,路过,就来看看。” 然后又接着说道: “吃饭急个啥,有的是时候,不过你那个什么会来着,做的好,还有那个课也不错!” “是希望慈善基金会!”汤皖笑着提示道。 菊长放下茶杯,站起来,在院里四处走动了一下,不经意间走到了厨房里,刚好可以正眼看到王斯理,然后道: “这是你朋友?大晚上的来干嘛?” 汤皖心里陡然一顿,明白了过来,回过身来,看着菊长正盯着王斯理看,心里生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恐怕菊长不是路过,而是特意的。 但一时心里也是生了难,不明白个中详细情况,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倒是王斯理主动道: “我和皖之先生不太熟悉,经人介绍的,晚上路过,拜会一下,等会就走!” 哪知菊长却是冷哼一声,说道: “不熟悉,就不要瞎跑,容易跑出事。” 气氛为之一滞,王斯理一听,立马就站起身来,对着汤皖行礼,道: “皖之先生打扰了,我先走了!” 汤皖也是明白了过来,但心里还是一阵纠结,便稍微挽留了一下,而王斯理却是一个劲的往外走,等到了门口的时候,就听到菊长突然喊道: “日尼玛的,往东,过了11点在走!” 王斯理停下了脚步,背着身子,高声道:“谢了!”就跨出门去。 汤皖看着王斯理消失在门口,又听到菊长这么说,心里不由得一阵轻松,给菊长杯子茶水满上,而脑子里却在想着和王斯理的所有接触时刻。 “王斯理是迅哥儿带来的,说是投文章可以找他,除此之外,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菊长晃悠着走到桌子边,一屁股坐下,用老家话说道: “差(欠)劳资四顿饭,个晓得(知道么)?” 汤皖笑着点点头,而后又问道: “个是来找他滴?(专门来找他的?)” 菊长没有理,一口喝完一杯茶,训斥道: “不该管的就不要管,马上又要死人了,最近小心点!” 说完就大步子往外走,汤皖在院子里,喝着茶,仔细思考菊长话里话外的意思,怕是暗地里又要有什么动作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夹带私货 , 随着白话文运动的持续兴起,除了老百姓有最直观的感受,有一听就能懂的文章;在大学校园里,许多学生也受到了极大影响。 白话文学的出现,给了这些天之骄子,提供了一个新的表演舞台,最为炙热的便是白话诗,深受大学生的喜爱,最近这一段时间,已经兴起了不少的白话诗社。 作为白话诗的扛鼎人物——汤皖,自然会受到诸多学生的拥护,下午的国际关系课还没有到时间,教室里就已经坐满了人。 除了国际关系科本身的学生外,其中不乏有等学校的来人,还有一些社会上人士,其中竟然又多了几个洋人! 这是马克和约瑟那个圈子里的一些人,同属各国驻首都大使馆,私下里的来往必然少不了,有同样观念的人,自然而然的就组成了一个圈子。 经过马克和约瑟的传播,圈子里的其他人员也都产生了兴趣,对日关系不仅仅是华夏的问题,同样也是摆在各国面前的棘手问题。 汤皖提出的很多观点,都直指核心,有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r国正在顺着汤皖所说的方向发展,关键是欧战还在继续打,谁也不知道还要打多久。 各个参战国单就物资消耗来说,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东亚有着全球最大的贸易市场,不论是战时,还是战后,都能给各国作出有力的物资补充,是各国列强在华不可放弃的利益。 因此,r国问题,已经成了各国列强,除却欧战以外,当前最重视的一个问题,而汤皖作为r国问题研究第一人,自然会受到重视。 当汤皖胳膊夹着教案,走进教室的时候,不禁有些惊讶,而后开玩笑道: “没有翘其他教授的课,来的吧?” 学生们纷纷发笑,有的学生说道: “先生,下学期该多增加课程了。” 汤皖笑而不语,走到讲台,摊开教案,转身在黑板上,把上一节课遗留的问题写出来,然后再开始行礼。 讲台下方所有人就都站起来,弯腰鞠躬,道: “先生好!” 汤皖挥手示意安静,说道: “上节课,留了一个问题没讲完,这节课咱们接着讲,郡国主义的形成与危害。” “郡国主义最初的形态是五十道精神,而上节课我已经讲了五十道精神的形成。” “明治维新以后,r国国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被用以激励士气的五十道精神开始在军中盛行,用五十道去禁锢和统一国民的思想。” “为此,他们开足宣传工具的马力,打着“拯救r国”的幌子,通过等级制度,强行灌输为天皇尽忠等思想。” “经过多年的发展,渐渐演变成如今的完全体郡国(谐音)主义思想,这是一种极端的思想,其表现为对内压制,对外扩张!。” “r国的明治维新,主要在争执(谐音)、军事、经济、文化等,但是在对r国的社会彻底分析后,便会发现,其留有的封建思想依旧十分浓重,明治维新并没有从根本上革除封建,反倒变成了一种工具。” “r国的人民在社会阶层中,所扮演的角色是固化的,所受到的教育也是固化的,其中的一条便是无条件的对天皇负责,换而言之,就是无条件的对负责天皇的争执(谐音)团体负责。” “人民没有选择权,只有服从,而这恰恰是封建主义的象征,因此r国并没有从封建主义国家脱离。” “当郡国(谐音)主义思想彻底掌控r国争执《谐音》后,其r国人骨子里的野心就要被完全释放开来,包括人格矛盾中的残酷性,对大陆的向往,对丰富资源的占有欲等。” “因此,郡国(谐音)主义思想掌控下的r国,必将走上对外扩张的道路,这是从民族思想分析后得出的必然性。” 汤皖讲完这一段,特意留下反应的时间,便可以看到学生们正在飞快的记着笔记,并且顺着汤皖提供的思路往下考虑。 这个时期,其实已经有人意识到了r国的扩张野心,但是还没有人能深刻分析出原因,只是从一些行为和战略上释放的信息来加以判断。 老外们当众中有个中国人,正在翻译,这是马克特意请的同声翻译先生,此刻也正在加紧记录,回去以后得整理成资料上交。 “清略的危害性是什么?”汤皖转身,问着下面的人。 点了几个学生回答,收到了不同的答案后,汤皖在黑板上又写下的几个大字一行字。 “掠夺资源,抢占财富,挤压原住民生存空间。” “包括对农业,商业,地质矿物等资源的掠夺。” “文物,金银等财富的抢占。” “杀戮,驱赶原住民等。” “以上这些行为将会对一个主权国家和民族造成巨大的伤害,而r国若是启动清略战争,东南亚首当其冲。” “因为他们的民族精神尚未觉醒,r国只需要赶走这些殖民地宗主国,就可以无缝接手这里的财富,资源和土地,用以壮大自身国力。” 目前东南亚殖民地的宗主国,主要是瑛国和珐国,因此当听到汤皖说,r国清略的第一步是东南亚时,便举起了手,得到示意后,马克问道: “r国对外扩张的第一步为什么是东南亚?” 汤皖示意坐下,说道: “一、r国文化和东南亚文化都起源于华夏文化,虽然r国文化是残缺的,但两者有共通性。” “三、r国清略战争的初始,一定是军事力量弱,文化力量弱的地方,东南亚的文化没有形成统一,而且瑛国和珐国已经证明了,是可以殖民的。” “四、目前瑛国和珐国正在欧战,无论这场战争的结果是什么,国力必然出现巨大损耗。r国想要称霸亚洲,这就是最好的机会,只要断掉瑛国和珐国从东南亚和银都殖民地的补给,就可以进一步壮大自身的实力。” 马克又问道: “瑛国和珐国,在如今这种情况下,需要如何呢?” 汤皖又整理了一下思路,道: “一、封锁r国的技术获取渠道,限制其军事发展。” “二、联合r国周边国家,包括华夏,皒国,霉国等,对其经济制裁。” “三、提升华夏的军事水平,用来抗衡r国。斩断r国对华夏鲁省的占有。” “四、签订共同防御条例,成立互守同盟。” 然后在一一详细解读,这个思路准确的说,是来自于新世纪霉国对华夏的封锁战略,汤皖只是把其中的两个国家替换掉,再往里面加一点私货。 一节课的时间就这么消逝而去,而听完这节课的所有人都深感压力巨大,尤其是马克和约瑟他们,对于汤皖课上所讲的内容,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这两节国际关系课程讲完,汤皖基本把r国的未来发展战略提前透支了,剩下的只需等待《r国威胁论》的发表,至于最终的结果是如何,全看天意!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100年前吹的牛 , 汤皖今日的国际关系课程一上完,其上课的内容变被记录下来,送到了某些地方,以供研究和参考。 某人自然也得到了一份文件,经过幕僚团队的整理和分析,在小范围的会议上讨论开来。 “皖之先生对r国的见识,确实深刻,还需仔细研究一下。”说这话的人叫杨承瓒,某人的幕僚团队重要成员,前任参议院参政,时任学副大臣,早年间参加过维新变法。 主张废共和,立君主,鼓吹帝制,深得某人的信任。 “有才,但不是我们同路人,不为我们所用啊。”杏城先生道。 此时的杏城先生刚从招商局董事会会长离任,时任邮传部大臣,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就是同样为某人的幕僚团队重要成员。 这份文件中,有一个对华贸易占比,可以看出,r国的对华贸易占比处于连年增长的状态,作为财政部次长的梁翼夫,极其敏感。 作为某人的钱袋子,一直就是某人的心腹成员,某人称帝的大部分经费全部来自于此人的筹借,因此梁翼夫看完后,好奇道: “我很好奇他的数据哪里来的?竟然与我们财政部统计的基本一致。” 这倒是引起了大家的好奇,随后就听到杏城先生道: “他与瑛国和珐国大使馆成员有来往,得到数据不奇怪。” 某人看完后,把文件丢到桌上,感叹的说道: “世人皆认为我,惧怕r国人,他们也不想想,现阶段岂是得罪r国人的时候?我怎会不知r国人的歹毒心思,可惜时不我待,要是国家能一统十年,与r国人掰掰手腕子,未尝不可!” 杏城先生一针见血的指出: “当前最重要的便是打掉彩云省,然后在携大胜之势,威吓其他省等,至于r国人,不是首要考虑目标。” 杨承瓒久久才放下手里的文件,说道: “但也不可全放,诸多事件,还需早做准备为好。” “这一仗非打不可,翼夫,军费你得多上心。”某人说道。 梁翼夫执掌财政部门,此刻也是发愁,某些部门已经开始欠薪了,但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而汤皖对r国的后续分析,同样引起瑛国和珐国大使的注意,但他们没有做具体抉择的权利,只能将这份分析报告提交给国防部门。 与瑛国大使馆隔河相对就是r国大使馆,当这份报告被摆在日置益的桌上时,引起了强烈的不安,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恐惧,尤其是对r国人的分析以及未来战略的推测。 日置益作为驻华夏大使,同时还要兼情报搜集工作,出于谍报人员的敏感,立即将这一情况汇报给了国内。 汤皖哪里会知道,自己的讲课内容,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强烈关注,只有当是交了重要任务般,有一种浑身一阵哆嗦,而后全力释放的快感。 当汤皖回到家,正准备吃晚饭的时候,菊长一个人来了,因为日置益在得到文件后,立即向某人提出捉拿汤皖的请求。 理由是汤皖上课时的内容,对r国进行了污蔑,和许多不实的言论,已经对r国的名誉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而某人的回复则是需要进行情况核实,等核实完,在行决定,总之就是一个字,拖。 “诶呦,菊长怎么来了,掐着饭点来的?”汤皖看着菊长,奇怪的问道。 菊长走进了小院,像是自家院子般,悠闲的逛来逛去,随后才呵斥道: “你又怎么得罪r国人了?不是和你讲过么,不要去碰,会死人的!” 原来如此,汤皖瞬间明白了,敢情r国人又向某人施压了,不禁问道: “又要去吃茶了?” 局长坐下来,盯着汤皖看了又看,最后颇为好笑的说道: “上面没有请你去喝茶的意思,不过,你得在家待几天,不能出门!” 这倒是令汤皖十分吃惊,按道理来说,自己这回把r国人得罪惨了,某人受到的压力应该更大才对,怎会只有如此轻的处理。 其实还是源于,某人知道了r国人已经倒向了南方,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搭理日置益的请求,而且现在捉拿汤皖,还有可能引起民愤,主要是汤皖现在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于是便有了居家三天,不许出门的处理,从另一方面来说,反而起到了保护汤皖的作用,在东交民巷,r国人不敢动手。 “后天还有课,怎么办?”汤皖又想到,顿时觉得难办。 “日尼玛的,劳资来的时候,就给胡校长打了招呼,给你请好假了。”菊长笑骂道。 一想到能带薪休息3天,汤皖顿时觉得也还不错,最近这一段时间,真的事情多,单是基金会那边,就忙的不可开交。 就当给自己放个假,轻松一下吧,于是朝着大牛喊道: “再添一副碗筷,和加两个菜!” 汤皖又去房里摸了一瓶酒,俩人就着几个小菜,倒也自在,几杯酒下肚,菊长的防备意识慢慢淡了。 毕竟在知根知底的老乡这里,要是平时在外面,是肯定不能喝酒的,干他们这行最忌讳这个。 喝着喝着就打开了话匣子,汤皖问道: “什么时候回老家?” 菊长咋咋呼呼,骂道: “回个鸟,劳资已经十几年没回去了!” “哦!!”汤皖继续问道:“怎的不回?” 菊长却是沉默了,一口喝下大半杯,在酒精的刺激下,挤着眉头,待缓过来后,长舒一口气,才缓缓说道: “干劳资们这行的,仇人太多,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别死了连累家里人。” 汤皖把菊长的话,往心里一过,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菊长干的不是请人喝茶就是让人脑袋搬家的活,得罪太多人,担心仇家寻上门报复。 菊长属实无奈之举啊,不过汤皖想到自己好像也强不到哪里去,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于是举起杯,倡议说道: “这一杯就敬我俩吧,都不能回家!” 菊长看过汤皖的资料,当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举起酒杯,一口干了大半杯。 然后又接着说道: “我老娘以前托人给我带话,说要我回去一趟,老头子快不行了,劳资想了一夜都睡不着,最后托人带了100大洋回去了!” 汤皖想了一下,说道! “你这是对的,等你哪天不干了,再偷偷摸摸的回去,去你老爹坟上磕个头,就当是尽孝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你苦衷。” 菊长却是幽怨的说道: “老头子生气着呢,家里给他办丧事,非不待,跑首都来找我,梦里给劳资一顿臭骂,说劳资是个不孝子,白眼狼,出去就不归家。” “哈哈哈哈....”汤皖被说笑了,继续说道: “你家老头子,真是不怂,隔这么远,都能找到路。” 菊长“呸”的吐掉嘴里的口水,开玩笑道: “劳资是他儿子,有血缘关系的,他肯定能找到,搞不好,骂完劳资,还能赶回去吃早饭。” “这个还真有可能,我算算,老家离这里一千多公里,坐高铁也就5个小时的样子。”汤皖脱口而出道。 菊长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是高铁?” 汤皖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但立马就反应过来,说道: “高铁就是高速铁路,咱们现在的铁路叫低速铁路。” 菊长心里一合计,5个小时就能到家,乖乖,自己当初可是花了好几天才到首都,不由得震惊了,连问道: “这个高铁,在哪里?我怎么没见过?” 倒是给汤皖问住了,顿了一下,才说道: “以现在的技术还达不到。” 菊长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吹牛,笑道: “你们这帮搞文化的,就喜欢框人,劳资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过,还没听过能跑这么快的。” 可能是喝了点酒,也有可能菊长是老乡的缘故,汤皖硬是说道: “我可没框人,高铁以后肯定会有的。” 菊长抿了口酒,又接着询问道: “那你说,以后是多久?” “100年!”汤皖坚定的说道。 100年以后,就是2015年,那个时候的和谐号早就能到达到这个速度,以300km\h计算的话,5个小时轻轻松松跑一千多公里。 见汤皖如此肯定,菊长不由得心里一紧,莫非真有高铁这玩意,不过随后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老家是在皖南,那里大山连绵不断,除非飞过去还差不多。 “好,就算是100年,有高铁,我老家都是成片的大山,人都不出去,高铁怎么进来?” 汤皖却是呵呵一笑,自信道: “哼!100年以后,别说大山,就是在大海上,也能给你架起一座大桥来!” 菊长只当老乡酒喝多了,在吹牛,到现在为止,连长江上都架不了大桥,更别提大海了,菊长可是见过大海的,以前在平津的时候,经常去渤海湾。 但为什么总觉得,老乡说的像是真的一样,难道100年以后,真的能有一条铁路,上面跑着高铁,到自己老家门口。 一想到这里,整颗心就扑通扑通跳,即使事先已经认定老乡在吹牛,还是好奇的不行,问道: “那你说,从哪里出发,怎么走,才能到我老家?” 汤皖心里想到,反正牛逼已经吹出去了,也不在乎多吹个,于是脑子一转悠,手指在半空划出一条直线,继续吹道: “从首都到你老家,用笔画一条直线,铁路沿着这条线开工,一路上逢山挖洞,遇水架桥,火车站就设置在你家后院,中午可以吃便宜坊烤鸭,晚上回家吃臭鳜鱼!” 菊长心里一阵嘀咕:想到自己平常吹的牛,在看看老乡吹的牛,顿时觉得自己平常吹的都是笑话。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狂人 , 有时候,当你说真话的时候,会被误认为是吹牛;当你吹牛的时候,恰恰会被误认为是真话。 汤皖当然能理解菊长的心思,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有菊长的这般反应,这才是常理。 俩人又喝了几杯酒,菊长就起身离开了,离开之前,还不忘特意再次嘱咐汤皖,一定要待够三天,汤皖只得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个夜晚对于汤皖来说,除了菊长的到来,有些突兀以外,其他一些平平无奇,但是对于r国驻首都大使日置益来说,显得尤为糟心。 因为某人对于他提出捉拿汤皖的请求,又开始用了“拖”字诀,而根据手下人传回来的消息显示,汤皖仅仅是被处以禁足三天。 翌日,一大早,一条小道消息突然在坊间流传,汤皖因上课内容波及到r国,被处以在家中禁足三日的决定。 老百姓在天然的好奇心驱使下,纷纷打探汤皖究竟上课时讲了什么,有上过课的人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然后经过口口相传,原本只是经过简略修饰的事件,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加上汤皖本身就是名人,名人的事情自带流量,于是大街上,茶楼里到处都在流传,版本不一。 “听说皖之先生苦苦思索七七四十九日,得一妙计,可破r国人图我华夏之阴谋” “胡说,明明在梦里偶得一妙计!” “不对,我听说是有一个仙人路过,特意赠予的!” ....... 中午的时候,钱玄特意跑来了,盯着汤皖转了好几圈,啧啧称奇道: “原来这就是被仙人赠予妙计的男人啊?” 听的汤皖一脸懵逼,直言道:“被人把脑子喷坏了吧,胡言乱语。” 等到钱玄把听到的流言,一一道出的时候,汤皖的脸上出现了十分精彩的夸张表现,大笑道: “再过几天,是不是就要说,我老妈临盆的时候,久久生不下我,突然自天空中一道精光,落入房内,然后我就诞生了!” 钱玄却是挖苦道: “你说的这个早就被人用过了,不如说成你是天上某某仙人的弟子,特来凡间历练。” “哈哈哈.....” 俩人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逗笑了,愚昧的封建思想,便是当前世道最真实的写照,所以迅哥儿才会窝在家中,用他锋利的手术笔,给封建思想来个大解剖。 在写《无言的战斗》时,迅哥儿总是觉得束手束脚,一方面是题材的自身限制,只能稍作夸张,否则就没了真实感。 而真实感这东西,一旦消失殆尽,读者就没了代入感,作品自然也就成了俗物。 那到底什么样才能让读者既能接受无限的夸张,又觉得于情于理呢,这时候一个词突然在迅哥儿脑海里冒了出来:狂人——一个患有迫害狂恐惧症的人。 以一个狂人的视角来看待一些“合理合规”的事情,那么这些事情在疯子的眼里自然就变得不合理,不合规。 一想到这些个封建陋习,已经把人的思想给腐蚀的锈迹斑斑,到处害人,迅哥儿就气愤不已,提笔就开始写! ....... 当汤皖禁足结束,拉着钱玄一起到迅哥儿家里的时候,才得知迅哥儿已经在房里整整待了5天。 “这个疯子!”汤皖说道,可是这样伟大的作品,大概也只有“疯子”才能写出来,是这个世道逼迫这个“疯子”反抗的。 从上午到中午,汤皖和钱玄一直在大厅等着,期间喝了一壶又一壶的茶水,厕所都上了好几遍,刚开始的时候,钱玄还能坐在椅子上。 渐渐地,就坐不住了,大厅里走来走去,再后来范围扩大到了院子里。 “你就不能安静的等着,急什么?”汤皖没好气道。 钱玄被汤皖说了一顿,只好按捺住躁动的心,没过多久就又待不住了,急着道: “有这个时间,孩子都能生好几个了,豫才怎的还不出来。” 汤皖被钱玄突如其来的骚话给逗笑了,笑骂道: “孩子可以割几年生一个,这部作品可是就只有一部的,多点耐心,毛毛躁躁像什么话,多学着点我,深沉一点。” 钱玄露出鄙视的眼神,说道: “你汤皖之深沉?深沉个鸟,大早上就拉我来,我看你比谁都猴急。” 准确的说,从昨天晚上开始,汤皖就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所以一大早就去找钱玄,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听到钱玄损自己,汤皖也不搭理,表面故作镇定,其实内心比谁都急,眼看着快到正午了,迅哥儿房里还没有一点动静。 莫非又被迅哥儿框了?就在汤皖在质疑自己的时候,听见钱玄喊道:“开了,开了!” 汤皖心里一喜,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往迅哥儿房里奔去,房门只开了半个,阳光照在房里的地上,一半白,一半黑。 迅哥儿是躺在地上的阳光里,闭着眼,神色安详,不知道的还以为睡了过去,身边散落着七零八落的稿纸,上面写满了字。 汤皖从半边门走了进去,遮住了仅有的阳光,看着躺在地上的迅哥儿,用脚提了提迅哥儿的脚底板,喊道: “起来了,要睡床上去。” 迅哥儿眯着眼,问道: “你俩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吹得牛,实现了没?” 迅哥儿一脸不屑道: “就这,不是有脑,就行的事?” 钱玄正蹲着捡稿纸呢,莫名其妙的感到又被迅哥儿给装了,回复道: “我倒要看看你脑子装的都是什么货色!” 幸亏迅哥儿有给稿纸标了页码,没过多久就整理好了,映入眼帘的作品名就是:《狂人日记》。 “某君昆仲,今隐其名,皆余昔日在中学时良友;分隔多年,消息渐阙。日前偶闻其一大病;适归故乡,迂道往访,则仅晤一人,言病者其弟也。劳君远道来视,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补矣。因大笑,出示日记二册,谓可见当日病状,不妨献诸旧友。 持归阅一过,知所患盖“迫害狂”之类。语颇错杂无伦次,又多荒唐之言;亦不著月日,惟墨色字体不一,知非一时所书。间亦有略具联络者,今撮录一篇,以供医家研究。记中语误,一字不易;惟人名虽皆村人,不为世间所知,无关大体,然亦悉易去。至于书名,则本人愈后所题,不复改也。七年四月二日识。” 意思是:有兄弟二人(昆仲),现在不说他们的名字,都是我从前在中学时的同学。因分隔了多年,渐渐没有了他们的消息。日前偶然听说他得了一场大病,刚好回到故乡。(我)通过曲折的道路去探访他,只是见到一个人,他说他是病人的弟弟。他说劳烦你远道来探访,但是他的病早已经好了,到某地去做(某些职位)的候补了。 跟着他大笑,拿出两册日记来,说(通过这些日记)可以知道他病时候的样子。不妨将它送给一些旧友。(我)拿回去看过一遍,知道他患的是一些“迫害狂”之类的症状。文字有些杂乱无章,又有很多荒唐的说话;也不标明日期,但是墨色字体不一样,知道不是同时写上去的。 里面也有一些联络人的姓名。现在摘取一篇,以用来给医家们研究。日记中的语句错误,一字也不改;只有人名虽然全部是村里的人,世间的人不会知道,无关大体,那样就全部改了。至于书名,则是日记作者本人病好时题的,也不改动。七年四月二日记 后面则是两篇日记的内容,汤皖看的震撼,钱玄更是看的入神,尤其是象征性手法的运用,比如:封建社会的狗腿子,生性荒凉的吃瓜群众,封建文化教育下的孩子们等。 迅哥儿就像是一个医术精湛的外科医生,以笔作刀,精准的将封建封建文化解剖开来,把血淋淋的一幕曝光在阳光下。 从书里,就能感受到迅哥儿对封建文化的痛恨,因为迅哥儿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遭受封建文化迫害的人,因此,迅哥儿把个人的情绪已经所受的气全部通过这本书撒出去。 (我就不往深的地方,继续写了,容易被屏蔽,有兴趣的可以看一看。) 当这俩人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书时,迅哥儿却无聊的走到房门口,随手推开了另一扇门,把阳光全部放进屋子里。 伸开双臂,拥抱着阳光,顿时心里暖洋洋的,然后听到钱玄一边念叨一边读,读到激动处,大声念道: “吃人的是我哥哥!” “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我自己被人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而汤皖却唯独对最后一句话感触良深:救救孩子...... 这句话是迅哥儿对这个世道发出的呐喊:那些没有被封建文化污染的孩子才是未来的希望,应当要保护他们。 过了好大一会功夫,迅哥儿说道: “看完了没?完了就吃饭去,写这玩意,费粮食!” 俩人好不容易沉浸在书里的情绪,就迅哥儿的一句话给破功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无敌小马甲(求票) , 迅哥儿抱着只碗,正大口大口的干着饭,全然没有了往日细嚼慢咽的作风,说的好听就不讲究,说的不好听就粗狂。 直到一大碗米饭,和几大口菜吃下肚子,迅哥儿这才有了一些脚踩着地的真实感,回首过去的5天里,就像是一场奇异的视觉之旅。 幅员辽阔的华夏大地上,长江和黄河,正在孜孜不倦的滋润着,偶尔的某些地方下起了雨,偶尔的某些地方又着了火。 水与火的交融,渐渐滋生了一丝雾气,渐渐聚成一大片,遮天盖地,连太阳光都被削弱了三分,地上的植物只能苟延残喘的生活着。 就在这,遮天盖地的大片雾气背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双眼睛,看穿了雾气,向北一眼就看到了长城;向南一眼看到了海角天涯。 在仔细往地上看,就看见了一个正在哭喊着“我不嫁”的少女,硬生生的被塞进了大红花轿里,余生守着一块灵位; 在仔细往地上看,就看见了阁楼里的小脑袋,整天对着针织女红发呆,对着一本女经生出幻想; 在仔细往地上看,就看见了满嘴仁义道德的大人们,正在教着洁白无瑕的小孩子们仁义道德; ........ 这双眼睛便是因为看的多了,看的太仔细了,看的太远了,所以就看的累了,迅哥儿不禁放下碗筷,开始用力的揉自己的眼睛。 钱玄正双手拿着稿纸,舍不得放下,就像是一个小孩子陡然间,得到了一个大棒棒糖,这普通的饭菜自然就入不了他的眼。 斜眼一瞥,看到刚才迅哥儿狼吞虎咽的模样,就蓦的想取笑,说道: “之前还一副高人样,转眼间就落了粗俗里,幸亏这里没外人,不然倒让人笑话!” 汤皖没听仔细,但是能从钱玄语气里听出来,他这是嫉妒和羡慕了,不由得想起了写《一代人》时,钱玄好像也是这般模样。 不过钱玄也确实够郁闷和抓狂的,好好的三人小分队,一个转眼间,汤皖成了华夏白话诗扛鼎人物;又一个转眼间,迅哥儿继《无言的战斗》后,又出名篇。 所以,一向心高气傲的钱玄,短暂的进入了迷惘,甚至有些怀疑自己,难不成只能落得个“三弟”的名分? 刚揉完的眼睛有些红,干涩和瘙痒,而且还流出了几滴眼泪,迅哥儿却不管这些,就用这双凡人的眼睛,搭配着凡人的嘴巴,说出了一句凡人才能说的话: “婚都结了,还弄什么虚?做什么假?相敬如宾给谁看?”意思是大家都这么熟了,还装啥斯文人? 汤皖差点一口饭喷出来,就很想掰开迅哥儿的脑子看看,是如何做到,刚刚还是阳春白雪,怎的就突然变成了下里巴人? 这毫无违和感的转变,又是如何做到的如流水般畅通,只是迅哥儿怼完了钱玄,就又拿起来筷子,开始用饭菜继续填肚子。 钱玄被怼的只能干瞪眼,看着手里的稿纸,凭白干叹气,于是汤皖就好心安慰道: “豫才现在是属于激情后的空窗期,刚刚损耗了5天的精神力,这会是应该多吃吃,补充一些体力!” 迅哥儿听着这话,不由得停止了动作,仔细想来,就是想不出个关键,却也是知道,汤皖嘴里冒不出个好话来。 因为汤皖嘴里,总是经常能冒出个新潮的词儿来,他不说,还真就不知道什么意思,这大概就是汤皖总能在刷嘴皮这一项运动中,不是冠军就是亚军的理由吧。 钱玄终于是忍受不了自己的“平庸”了,小心的把稿纸放在后面的茶几上,这才气着说道: “说好的三人一起风光,结果一个抄小道先溜,一个背地里搞大手笔,凭啥我就得当个看场子?” 一向直来直往,脾气火爆,动不动就喷人的钱玄,此刻竟然幽怨而又傲娇,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般,就差没有撅起小嘴巴,歪瞪眼了。 一想到这里,汤皖就不敢在继续往下面想,那个画面实在是太辣眼睛,急着歪过脖子去,正巧对上了迅哥儿笑抽抽的脸。 汤皖斜着眼,眉毛往上一挑,意思是让迅哥儿去说些好话,安慰安慰,哪知道迅哥儿却是故作正经的说道: “德潜啊,放宽心,皖之的白话诗,只是小道,仔细纠结,都是病句,不用羡慕;你国文底子厚,可以向我看齐,不是难事!” 汤皖眼珠子都瞪圆了,努力的平息心情后,拍着钱玄的肩膀,说道: “德潜啊,文学的范围很广,不要总盯着豫才那条小道,而忽略了康庄大道。” 迅哥儿不服气的问道: “你倒是说说,什么是康庄大道?” 望着钱玄投来的眼光,汤皖细细的理出一条路来,说道: “文学的范围应该是无限的,文字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是作为记录用的,后来某些饭吃撑了的人,非要给文字赋予情感和思想,于是便有了文学。” “但是如今白话文刚兴起,从文言过渡到白话,需要一个过程,这之间会出现许多的文字用法的问题,你最是擅长扣字眼的,接下来,你懂得!” 汤皖所说的便是研究性文学,比如音韵,用法,用意等,这些是文言与白话过渡期不可或缺的,甚至100年后的人,都要按照现在制定的规则来写白话。 一条崭新的道路瞬间出现在钱玄的面前,发出沉重的呐喊:干了! 钱玄有着超强的国学功底,使得他在研究型文学这条路上,斩获丰收,单再过两年,作出的《文字学音篇》,就足以在近代文学史上,留下一串足迹。 这部作品,既继承了传统音韵学研究的成果,又在研究观念、方法,内容上进行了新的探索,开了音韵学革新的先声,具有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意义。 所以钱玄又干劲满满了,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明明是一条极其艰难的路,怎么就走出了苦中作乐的感觉。 汤皖便挖苦道: “你这要是研究起来了,哪还有时间去喷人?那些人估计得乐翻天了。” 钱玄心情好了,这会正端着饭碗,一听这话,却完全不在意道: “喷人这种事,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不过是一天少喝一杯茶的事情!” 刚还是一副小媳妇委屈样,这会就开始吹上了,汤皖不由得努努嘴,全当没听见,暗道:钱玄这人,还是得经常打压一下的,免得三当家干了大当家的事。 这顿午饭,迅哥儿吃的舒心,汤皖吃的安心,钱玄吃的开心,茶几上摆着一壶茶,三人围坐着,喝茶聊天,于是就谈到了一个问题,去哪里发表。 汤皖主张去沪市的《新年轻》,迅哥儿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发表就行,钱玄倒是认为,还是在《京报》上的好,毕竟老熟人了。 去《新年轻》的话,一来可以帮仲浦先生一把,二来沪市有通俗小说打的底子,白话文学作品接受程度高,利于增加知名度。 缺点自然是《新年轻》销量低,渠道远远少于《京报》,而且距离较远,耗费时间太多,来往不方便。 但如果在《京报》发表,虽说可以短时间,获得巨大的曝光,可《京报》毕竟是一份报刊,给人的印象就是看完就丢的那种,大大降低了《狂人之记》的文学性。 这部极具讽刺意味的文学作品,绝不能在报刊上发表,汤皖坚持自己的意见,它应该伴随着《新年轻》,成为一柄白话文运动的尖刀。 “若是在《京报》上,怕是要出名,你们知道的,我这人向来低调。去《新年轻》吧,两地离的远,我刚好清净一段时间,修养修养。”迅哥儿最后说道。 既然迅哥儿已经作出了决定,那便按照如此行事吧,汤皖递来一支笔,道: “写一下作者名,在文学里,打了那么久的仗,该好好享受享受这一刻!” 迅哥儿接过过来,在脑海里的一众小马甲中仔细翻找与斟酌,良久之后,才决定重新创建一个小马甲——鱼日游。 “鱼日游”,汤皖在脑子里思索,不禁想到一起读书时候,语文老师说过的一段话,说的是迅哥儿这个马甲由来。 有一种说法是因为迅哥儿的母亲姓鲁,而迅哥儿小时候的名字叫“迅”,将两者一结合,便成就了华夏近代史上最靓丽的小马甲。 于是汤皖便想着,既然遇到了这样的名场面,自然是要问清楚的,顺便好替百年后的一帮吃瓜群众解惑,然后就问道: “鱼日游,是何意思?” 迅哥儿想都没想,笑的回答道:“取愚鲁而迅行!” 这大体与之前的说法想通,能说的过去,总之吧,名字不过一个代号,把一个名字的意思解读出一篇论文来,反倒成了袁老的锅。 汤皖仔细收好稿纸,又刻意问道:“需不需要在誊写一遍?” “不用,一气呵成之作。”迅哥儿自信的说道。 “哈哈哈...好!!”汤皖听到这般回到,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是你自己主动不誊写的。 心里想到:这部名篇此时乃是一篇孤作,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导致孤作出了意外,汤皖就变成了历史的罪人,因此还是自己来替迅哥儿誊写一遍吧,至于原作定然要收藏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主编力荐大封推 , 有句话叫: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因此,当汤皖偷偷看了一眼迅哥儿,露出姨妈般笑容的时候,迅哥儿突然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仔细想来,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莫非是邮寄给《新年轻》,皖之担心这邮寄费用颇高,一想到汤皖如今还欠着债,顿时觉得自己此事办的不妥当。 但皖之又是个爱面子的人,若是直接给他邮寄费用,怕是定然不肯收取的,还是假借稿子需要重新润色之名,拿回来自己邮寄吧,迅哥儿如实的想到。 “皖之,这稿子不如.....” 汤皖一听迅哥儿这意思,是要拿回稿子,顿时脑子反应贼快,续上后面的话: “这稿子不如让我来邮寄是吧?没问题!!咱俩还客气个什么,再说,我跟仲浦先生老交情了,交给我,妥了!妥了!” “一定给你安排一个主编力荐大封推!!尽管放心!!” 迅哥儿心里备受感动,见话已至此,若是自己执意要拿回来,那就真当伤了兄弟感情了,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谢谢! 汤皖已经把稿子整理好,这才心里松口气,一想到有《无言的战斗》和《狂人之记》,两本原稿,就止不住的激动与颤抖。 “盖章!盖章!我汤皖要成为第一个盖章收藏的男人!” 而此时的迅哥儿还处于感动中,钱玄则是一个头扎进了浩瀚的文学世界里。正在欢快的游泳,他们俩都丝毫没有意识到,新一代盖章狂魔即将上线! 汤皖和钱玄走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一个是精神上正走在一条康庄大道上,一个是物质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一回到家,汤皖就拿出原稿,仔细的誊抄,4000多字,也不过三个小时不到,就誊抄完毕,然后就想起了那个,几天才憋出一章的红毛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东交民巷是使馆区,治安一向很好,外面的三三两两根本不敢造次,尽管这里租金之高,堪比后世的汤臣一品,但依旧是许多人的首选居住地。 汤皖当初选择在此地租房,也是出于这个考虑,但是今天从迅哥儿家回来的时候,房子四周竟多出了一些陌生的身影来。 这些陌生的身影也不上来打扰,只是偶尔在门前路过,朝着大门处瞥一眼,任谁看到了,都只能把这种行为,归结于路人的好奇心。 汤皖租的院子大门前,是一条青石板路的巷子,一般住在里面的人出去,都是走这条巷子。 左右两边是很窄的巷子,只能容许两人通过的那种,院子与院子之间,便是因为这窄窄的巷子隔开,变成了独栋。 而汤皖租房的时候,隔壁院子早就有人住了,晚上的灯经常开着,偶尔还能传出一些男士们的低沉欢呼声,和女士们的狂欢尖叫声来。 这地方不隔音,是汤皖的第一印象,当宁静的夜晚来袭,一个人安然入睡的时候,偶尔的能听到一些比较清晰的声音。 依据多年的学习经验,可以轻易的分辨出,左边院子的声音是来自于欧美,右边院子的声音是来自于亚洲,至于要想知道具体的国家,还得当面确定才行。 在大门的的正对面,隔着一条青石板路的巷子,也是式样一样的独栋小院,之前是空着的,今天却突然入住了,几个身材矮小的人。 而汤皖家四周,多出来的陌生的身影,都是从对面那栋院子里出来的,大牛这会正趴在大门缝出,看着观察着对面的院子。 心里在算着:一个小时出来一个人,一共6个人,先生回来后,变成了半个小时出来一个人。 当大牛把自己发现的情况如实道出的时候,汤皖心里陡然变得沉重起来,想着大牛所描述这些人的样子,一个词突然出现在了脑海里。 是了!应该是他们,也只有他们有动机,来监视自己,因为汤皖开的炮直接轰到了他们的心尖,轰到了要害处,轰的他们心慌了。 不过在东交民巷,他们此刻,怕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大家都要讲这里的规矩;如果他们有办法的话,早就行动了,何必大费周章的特意去对面租房子。 汤皖想到,他们这是在警告自己,宣誓他们的存在,没有哪个人会跑到被监视者家的门口,堂而皇之的晃悠。 想到这,汤皖脸上不由得露出苦笑来,至少这段时间是安全的,只是对大牛说道: “别担心,多注意一点就行!” 至于《r国威胁论》发表以后,自己是不是安全的,那就不知道了,那可是一个大杀器,会不会成为自己生命的终结点呢?无人得知。 好不容易,得了两本稀世原稿的喜悦之情,只是因为对门那几个人的入住,就给搅合的七零八落,让汤皖好一阵郁闷。 在房间里,摊开两本原稿,在拿出自己的印章,每一页都小心的盖个章,直到所有的稿纸都盖上了新鲜的章印,心里这才感受到了一丝轻松。 如果自己哪一天,真的遇到了意外,至少在这些可以流传数百年的原稿纸上,留下了自己的足迹,而这些货真价实的足迹,足以向后人传达出,曾经有汤皖这么一人存在过。 盖完章,小心的把这两份原稿收藏好,汤皖一连写了三封信,分别是给钱玄、迅哥儿和菊长。 给钱玄和迅哥儿的信,只是交待了一些事情,并且嘱咐,以后俩人能尽量不来,就不要来;给菊长的信,则是想求菊长帮个忙,再来上门演一出双簧。 大牛把这些信一一送到,回来后,天已经黑了,时隔多日,汤皖又亲自下厨做了两大碗西红柿鸡蛋面,冒着热气,带葱段的那种。 大牛端着大碗,坐在厨房的门槛上,嘴唇抿着一根面条,使劲的一吸溜,一根长长的面条就钻进了嘴里。 大牛吃西红柿鸡蛋面,总是先大喝一口汤汁,然后在吃面条,在轮到西红柿,最后才依依不舍的吃掉鸡蛋。 以前是没得吃,大牛有这样的行为不奇怪,但是现在明明每天都不缺鸡蛋吃,可大牛还是保留了当初的这个习惯。 汤皖依稀记得,大牛从龙泉寺送自己回来的那个夜晚,因为舍不得吃,就把剩下的鸡蛋放到自己的胸口,想带回去给四斤吃的场景,一晃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 而汤皖已经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汤皖,大牛也不是那个穿着破破烂烂的旧军装,斜背着枪的大牛,只是当初那个喜欢低着头,把帽檐压低的四斤,却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等到大牛最后一口吃掉碗里的鸡蛋,然后心满意足的端着碗,喝了一大口汤汁后,汤皖才问道: “去送信,他们可有要说的话?” 大牛端着碗,站起来,说道: “德潜先生说知道了,豫才先生没有说话,菊长先生说晚上来,让先生做好准备,另外还说让先生多准备一份饭!” 汤皖没来由的笑了起来,看了一眼乌漆墨黑的夜晚,只得放下手里的碗,准备起身去厨房,再做一碗自己的拿手好戏。 “先生,您吃面吧,俺已经吃完了,可以做!”大牛说道。 汤皖却是没有理会,只是说道: “求人办事,还是自己亲手来的好,有诚意!”边说着,就往厨房走,大牛见着先生要自己动手,便把碗放进厨房,默默地去了大门边蹲守。 没过一会,菊长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做好了,撒上葱花,一股浓郁的香味喷薄而出,正巧,就听见大门被人敲的“砰砰砰”,响声大作。 能敲出这等动静的,一个是钱玄,一个就是菊长,不过钱玄敲得比较急,一般都是连续敲,中间不停歇;菊长是敲几下,停几下。 菊长进门的时候,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发现对面的院子,有灯光亮起,想起汤皖在信上说的话,于是便恢复了平日的状态,问到: “日踏马的,你家先生在不在家?” 汤皖轻轻的把面给放下,站在院里,正常回复道: “我在,找我什么事?” 菊长跨进大门,说道: “劳资接到上头命令,过来找你说说事!” 随后趴在关闭的大门上,通过门缝看到对面院子里有人出来了,眯着眼,习惯性的从腰上拿出了吃饭的家伙。 等到对面院里出来的人又回去了,这才把家伙收起来了,三步两步走到院里,坐下,又说道: “最近给劳资小心点,别惹事,否则给你好果子吃。” 同时接过递来的面条,说完就拿起筷子,抄着面条就吃。菊长吃的飞快快,用手指着门外,然后又竖起食指,摇了摇,表示没事。 没过一小会,菊长就干完了一碗面,然后凑到汤皖耳边,小声的说道: “r国人!” 汤皖心领意会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菊长招来了大牛,从另一侧腰部,抽出一个家伙,当着大牛的面演示了一番如何使用。 大牛以前当兵的,对于这个熟悉的很,接过手,熟练的弄几下后,然后点了点头,随后又接过菊长递来的几十颗铜疙瘩。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又禁足了 , 菊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最近国内局势紧张,首都治安为重重之重,上头下了死命令,要把潜伏在首都的某些南方人士,统统请去喝茶。 首都是全国经济文化中心城市,人口基数多,想找那么几个人的难度可想而知,因此,最近这些天,菊长都是亲自带队上阵,严防死守。 下午刚收到大牛送来的信,就交待了手里的事,匆匆赶来了。 菊长之所以要帮助汤皖,一来是俩人是老乡,这个时代是很讲究同乡情谊的。二来则是佩服汤皖敢于揭穿r国人的歹毒阴谋,同为爱国人士一脉。 而汤皖也没想到,菊长是如此干脆的,送来了急需之物,一时间心里备受感动,想着去房里拿几块大洋,给菊长作茶水钱。 哪知菊长看都不看,就直接拒绝,转身便往门外走,边走边大声骂道: “日踏马的,敢贿赂劳资,不想活了是吧!” 汤皖早该想到,菊长是不会收下大洋的,再说,菊长也不缺这几个大洋,能坐上那个位子的,有人挤着脑袋要给菊长送钱的。 看着菊长离去的背影,汤皖感受良多,寻思着以后有机会,再来报这一份恩情吧,不过自己好像欠了菊长不少的恩情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大牛稀少的没有察觉到先生的情绪,这会正拿着自己的新玩具,左瞧瞧,又瞧瞧,又对着吹了口热气,用自己的衣襟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等擦拭完,又在腰部寻找合适的位置藏,等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后,这才满意的放下上衣遮盖住腰部,就发现先生正在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大牛突然浑身变得有些僵硬,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着: “先生,我....” 汤皖走到石凳便,坐定,问道: “你对这玩意感兴趣?” 大牛又从腰部拿出这个家伙,双手比划着,一脸得意,说道: “有了它,就能保护先生,再也不怕了!” 大牛手里的家伙是纯黑色的,在厨房昏黄灯光的映衬下,正泛着丝丝黑光,前头的枪管细长,下方是一个长方形大弹夹,后面则是木质手柄。 它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盒子炮,可以装20发铜疙瘩,是后世电影和电视剧中的老熟人了,这是某人于12年9月,在得国礼和洋行购买的一批,想来菊长便是由此分到了一只。 汤皖对这些却是不敢兴趣,只是希望永远不要听到它的声响,嘱咐好大牛,小心使用,便转身去了房内拿衣服,准备洗澡去。 这个夜晚,汤皖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始终睡不着,一想到对门的那个院子和那几个人,心里就乱的很,这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死神的味道。 直到后半夜,才在隔壁悦耳的声响中,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伸着懒腰推开门,感到浑身一阵酸疼。 大牛已经做好了早餐,正等着呢,见先生起来了,便端着一碗清粥和一叠小菜,放置在院里的石桌上,显得很是局促不安的样子。 汤皖洗漱完,从厨房走出来,便发现了大牛的异样,像个木桩子般,立在院子中央,明显是有事情在等着。 “怎么了?大清早的!” 大牛听到先生的声音,便立即转过脸来,赶紧把报纸递给先生,忙问道: “先生,外面是打仗了么?” 早上送报纸的小哥,来送报纸的时候,告诉了大牛南方正在打仗的消息,大牛听完就心事重重的,心里一个劲的在想,打仗会不会打到老家,老娘和弟弟,小花还在村里呢! 一想到这里,就急的不行,便等先生起床问问,先生懂的多,肯定知道,大牛一个早上都是在患得患失中度过的。 汤皖一听打仗了,便赶紧提步上前,接过大牛手里的报纸来,今天所有的报纸首刊位置都被这样一则消息占据——“彩云省单干” 于15年25号,唐、蔡、李等向全国发出通电,宣布彩云省单干,反对帝制,武力讨袁。 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的,汤皖看完,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大牛,一脸担忧的神情,便出言安慰道: “仗还没开始打!彩云省离老家远着呢,打不到那里去的。” 大牛这才重重的舒出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浑身轻快了许多,道: “俺放下心了!” 之后的连续好多日,报纸上的新闻都是关于彩云省那几个人的,红极一时的白话文言之争就这么突兀的被打断了。 汤皖在之后的日子里,除了由大牛护着,去上了两节课外,其余时间也都在时刻关注着彩云省的最新动向,过去学过的历史课本上,关于这件事的介绍不多,寥寥数笔就带过。 倒是在松坡先生的个人经历里面,提了一笔,事实上,也正如记忆中的记录一般: 15年27日中午,唐亲至彩云省议会宣布单干,即成立軍部门,仿照11年大事件的鄂城軍部门形式,推举一位都督和一位总司令,唐为都督。 15年29日上午,某人下令褫免唐、任、蔡的官爵,并派第一师师长张子贞代理将军,第二师师长刘祖武代表巡按使,令他们就近押解蔡、唐等人来京治罪。 16年1月1日,彩云省軍部门发布讨袁檄文,历数某人二十大罪状,号召全国军民共同讨伐某人,保卫共和! 而某人在十分震怒之余,也没闲着: 第一、任命曹仲珊为征滇总司令。 第二、设置三路大军,分别由马继增、张敬尧、龙觐光等人率领,从川省、湘省和羊城,分别向彩云省进攻,企图消灭彩云省的軍事势力。 第三,先后派遣李经羲、熊希龄等与蔡、唐相熟的人士,邀请他们远赴彩云省,说服蔡、唐等人归降。 然而就在就在1月1号这天,沪市《新年轻》的首刊位置,刊登了汤皖的第二部白话文作品——《r国威胁论》上册。 尽管事先仲浦先生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足足多刊印了一倍,准备了2000册,但是开售后的一天里,2000册就全部被销售一空。 这大大出乎了《新年轻》编辑部众人的意料,一个个像打足了鸡血般,连夜去印刷场,追加刊印2000册。 这部作品在没有发售前,仲浦先生就打着汤皖先生第二部白话文学作品的旗号,进行着宣传。《无言的战斗》先是在沪市掀起了一波白话文学作品热潮,所以《r国威胁论》还未经发售,就已经吊足了读者的胃口。 而当沪市的读者拿到了最新一期的《新年轻》后,立刻就被标题震惊了,这是与《无言的战斗》截然不同的类型作品,在认真读完之后,许多读者的后背竟然已经流出了冷汗。 《r国威胁论》从r国的历史人文,民族特点,经济,軍事,正冶等多方面,进行了详细的论证,推测出未来的发展方向。 毫不夸张的说,这部作品已经把r国,从里里外外都分析透彻了,相当于无身着一物,赤裸裸的站在诸多国家面前。 各国公使也在第一时间拿到了最新版《新年轻》,并且对这一作品里面提出的东西,进行详细论证,然后在加以整理赶紧递交给上级。 同一时间,身处首都的日置益,也受到了来自沪市的报告,看完后,心跳的节奏渐渐加速,眼神逐渐变得锋利,脑海里汤皖的模样正在变得极其面目可憎。 随后立即给下面人发布命令: 一、多加人手,严密监控汤皖,有情况立即汇报。 二、联系沪市,赶紧阻止《r国威胁论》下半册发售。 三、向国内报告,等待下一步指示。 四、向某人发出最高级别抗议,要求某人将汤皖交由曰方处置。 此时,某人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做战前部署,听到了手下报告这件事,也没放在心上,直接推给了外交总长,某人现在一门心思,放在了彩云省。 此时的外交总长为陆子欣,之前在皒国公使馆一做就是14年,有着丰富的外交经验,是一位职业外交官,11年大事件后,转而为上任外交总长一职。 接到了曰方提出的抗议和请求后,不由得心里一沉,这是最高级别的抗议,看来汤皖这回是真的彻底惹得曰方炸毛。 但同时也好奇,汤皖到底发表了什么文章,因为《新年轻》是在沪市发售的,等到了首都至少要好几日之后,因此,陆总长便提出,需要核实具体文章内容,加以判别,才可做决定。 日置益也只是听到沪市的汇报,手里头也没有《r国威胁论》原本,对于陆总长提出的要求,无法反驳,只把这一口气憋在心口,下令沪市尽快将原本送来首都。 同时还提出,在原本未到之前,需要先对汤皖人生自由进行控制,陆总长倒是答应了。 于是在稍晚一些的时候,菊长就又来了,只不过这回是带着命令来的,汤皖这才刚解除禁足没多久,就又被禁足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五封绝笔信(求订阅) , 1916年的第一天,汤皖就又开始了禁足生涯,并且菊长前来告知了一些内幕,这已经是陆总长与曰本人周旋的结果。 某人的内阁会议,讨论完接下来的彩云省相关事宜后,临时添加了曰国公使抗议事件,于是又再次讨论,由陆总长主持。 “曰方公使要求,将汤皖交由曰方处置,并且要求追回已销售书籍,态度强硬。” “我方以不知书中具体内容为由,暂定汤皖禁足,等核实完内容,再做决定。” 听着陆总长的报告,内阁会议成员和某人都不禁有些愠怒,尤其是要求将汤皖交由日方处置这一点,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汤皖是华夏国公民,即使是犯了事情,怎么处置也是华夏国的事情,断没有移交外方的先例,若是此例一出,往后诸国将纷纷效仿。 因此,某人单就这一条,直接出言否决道: “哼!今天把汤皖交给他们,这头一开,明天就能让我把雨亭交给他们,想的倒是美,绝不可能!” 主要是曰本人支持东北的“宗社党”,对积极支持某人称帝的东北王怨念极深,十分不满。 “宗社党”的组成人员为满清遗老遗少,既反对某人称帝,也反对南方共和,意图清室复辟。 因为得到了曰方的背后支持,在东北处处与东北王不对付,而“宗社党”是曰方的一颗棋子,其主要目的就是打华夏满蒙地区的主意。 经过这一次,曰方背后的出尔反尔后,某人已经对曰方不抱有任何信任,况且曰方的算盘,某人心里是一清二楚。 以前没得办法,国内势力众多,南方不安定,自己的小老弟们也一个个不太听使唤,因此想借助曰方,获得经济援助和軍事援助。 但现在的某人,已经明确了日后的战略方向,那就是以雷霆之势,先干掉彩云省的那几个人,给国内其他墙头草们立立规矩,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家里当家做主的。 然后再一统华夏,苦心经营,埋头苦干十年,到时候,再与曰方好好掰掰手腕子。 莫以为某人是个尸位素餐,头脑简单的人物,能坐到这个位子上的人,没有哪个是酒囊饭袋,皆是一时枭雄人物。 陆总长像是早有预料般,对于某人的这个态度并不稀奇,只是颇为难办,说道: “曰方此次发起的抗议,是最高级别的,严明汤皖在书中造谣抹黑,对曰方的国际形象造成的严重损伤,怕是不会善了。” “那本书到底写了什么,我倒是很好奇,能让曰方跳的如此之高,怕不是俗物。”杨承瓒道,他是某人幕僚团队首席幕僚,参与此次彩云省的计划制定。 这么一说,在场人无不好奇,在座的各位,都是通晓国内外大事的人,而对于近来不断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名字,也都了解过。 汤皖是北大教授,教授国际关系一科,在文化界颇有名气,又是白话文运动的领头人,特别是他的国际眼光,独具一格,在国内无人能出其左右。 尤其是对曰关系的研究,更是深入透彻,能从祖宗十八代开始,给你扒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更是直言不讳的,洞悉曰方的战略意图。 某人望向陆总长,问道: “书呢?看看都写了什么,能让曰方如此忌惮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在沪市的《新年轻》上发表的,首都还没有!”陆总长道。 “赶紧弄过来,先曰方一步。”某人又说道。 “那关于汤皖的处理,后续该如何办?”陆总长问道。 某人思虑一番后,说道: “保下来!” “以后需要用到他的,我们与曰方避免不了的,他有大用。”杨承瓒说道,作为首席幕僚,眼光看的格外的远。 “我附议!”杏城先生道。 既然某人明确要保下汤皖,那么剩下来与曰方交涉,自然就是陆总长的事情了,反正与外国打交道本来就是陆总长最为擅长的事情。 而汤皖再次被禁足的消息,不经意间,在当晚就流传出去了,到了第二天,在首都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 茶楼,酒肆等公开聊天场所内,除了当前最热门的话题——彩云省,第二热门的话题就是汤皖被禁足,有人隐隐约约透露,是因为汤皖又发表了文章,惹得曰本人不痛快。 同样的,东交民巷的小院内,汤皖也在分析着,摆在自己眼前的难题,那就是这一次自己能不能扛过去?某人会不会扛不住压力,把自己交出去? 如果自己过不了这一关,后续事情该如何安排? 在经过良久的深思熟虑之后,汤皖打算按照最坏的结果行事,于是开始执笔写信。 第一封信是写给迅哥儿和钱玄的,嘱咐他们俩,若是自己出了意外,一定要坚持把白话文运动推进下去,并且提出,强国需先解放国人愚昧思想。 第二份信是写给胡校长的,先是感谢胡校长的看中,邀请前去北大任教,然后再把自己当前的困境说出,提出辞职。 第三封信是写给六爷,提出了辞去希望慈善基金会理事一职位,并且由六爷暂代,后续人员由六爷召开理事会选举。 第四封信是写给菊长的,感谢菊长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助,以后若是有机会,定当请客吃饭。 第五封信是写给仲浦先生的,嘱咐仲浦先生,一定要坚持走下去,把《新年轻》办好,并且把《r国威胁论》一书的版权,全权授权给《新年轻》。而个人所得版税全部捐赠给首都希望慈善基金会。 一个上午,汤皖飞快的写完了这五封信,让大牛赶紧送出去,自己则是沏了一壶茶,躺在院内的躺椅上,享受着冬日的暖阳,眯着眼睛发呆。 大牛把五封信揣在怀里,踌躇不定,自从昨晚菊长先生来了以后,先生就一反常态,而今迫切的要把信件送出去,怕是遇到了大麻烦。 可是一想到对面院里的人,大牛就担心起来,脚步也不敢迈动,只是站在大门前,犹犹豫豫,一会盯着门外,一会看着先生。 “怎的,还不去送信?”汤皖说道。 “先生,俺.....”大牛支支吾吾的说着,意思不言而喻。 “去吧,我暂时没有事情,快去快回,今天还吃西红柿鸡蛋面!”汤皖安慰的说道。 是的!在没有拿到沪市的原本之前,汤皖还是处于所谓的安全中,至于等原本到了,自己还是不是安全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大牛瞅着四周无人,从院墙上翻过去,动作矫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给汤皖看的一愣一愣的,恐怕大牛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没少练。 汤皖从躺椅上,直起腰来,脸上露着苦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冒着丝丝白气,茶水入口微苦,而后回有甘甜。 周围静悄悄的,连一丝风都没有,即使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依旧有一丝丝的阴冷在院子里肆虐,从这个阴暗的角落,窜到另一个阴暗的角落。 然而这一切,汤皖都不甚在意,继续倒茶,喝茶,脑子里不禁回想起,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种种事情,有欢笑,有痛苦,更多的是同仇敌忾! 认识了钱玄与迅哥儿应该是值得欢笑的事情,一想起钱玄,汤皖就忍不住想笑,就是这么一个直来直往,一腔热血的爱国青年,和人对喷起来,丝毫不含糊。 钱玄若是要生在后世的互联网时代,一朝键盘在手,怕是要搅动的天翻地覆,当为网络世界的最强王者。 至于迅哥儿,则是身披众多小马甲,看到不平的事情,就发表一篇文章,估计就算老罗当面,在迅哥儿跟前,也得吃瘪。 汤皖的回忆还在继续,时而笑,时而悲愤,只是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悲愤,诶!!这个时代呀!! .........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生是华夏人(求月票) , 等到汤皖回忆完,大牛还没回来,而桌上的茶水,已经凉的不能在凉了,和煦的暖阳,最终还是抵不过,阴暗寒冷的侵蚀。 尽管汤皖不停的给自己心里暗示,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的思想准备,到头来,却还是心生幻想,汤皖明白了,自己已经对这个时代产生了眷念。 汤皖伸着懒腰,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肚子突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喊声,这才发现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 大牛已经出去许久了,估计再过一会,就该回来了,摒弃了左右的杂念,朝着厨房走去,先烧开水,然后下面条,把切好的西红柿放入。 转小火,等差不多了,再把鸡蛋轻轻放入锅里,闷一会儿,鸡蛋就会从外到里慢慢熟透,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还可以利用起来,切点葱段,以作备用。 这些早就刻在记忆里的步骤,时间没有丝毫的被耽误,等锅里的西红鸡蛋面做好了以后,大门处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应该是大牛回来了,汤皖如是的想到。 把锅盖轻轻掀开一角,免得浮沫冲出锅,这才前去开门,出乎意料的是,敲门的并不是大牛,而是马克和约瑟和一个翻译,一共三人。 汤皖把三人引进院里,坐下后,请三人品茶,便马克说道: “汤先生,我们听闻了您的遭遇,深感同情,因此前来,是向你提供帮助的。” “嗯?”汤皖听完,不禁更加疑惑了,难道瑛国要插手这件事?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好奇的问道: “要向我提供什么帮助呢?” 马克说道: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您的《r国威胁论》昨天在沪市《新年轻》杂志上发表后,招来了曰方的强烈抗议。” “迫于曰方的压力,贵国政府暂时将您软禁,后续的处理方案应该就在明天!” 这些驻国公使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而时刻了解当前国的动态,是他们的基本工作,获取消息的手段也是各有来路。 倒是和菊长说的一样,没有出入,汤皖一方面感叹这些人的消息灵通,另一方面则是对突如其来的“橄榄枝”表示怀疑,哪有人只出力,不要报酬的? “你们能提供什么帮助?” 马克继续说道: “我们可以让您在瑛国公馆内暂避,贵国政府以及曰方,在没有我国同意的情况下,是无法对您行采取任何行动。” 汤皖听完,心里没有感到欣喜,而是越发的迷惑了,不过去瑛国公馆避难,倒是可以作为一个备用项。 于是,再次问道: “你们帮助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马克和约瑟对视一眼,继续说道: “您是国际问题专家,尤其擅长东亚问题,对于欧战也有相当深入的了解,我们对您的才识表示认可,希望您能在庇护期间,协助我们制定东亚战略。” 原来如此,汤皖明白了,简而言之,就是瑛国已经意识到东亚问题的重要性了,曰国的问题已经尾大不掉,急需一个了解这方面的人,来协助他们制定东亚战略。 这倒不是不可以,反正能让曰国难受的事情,汤皖都是愿意的,立刻开心答道: “没有问题,东亚问题也是我一直在研究的。” 互助共赢的事情,汤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只不过汤皖想的有些简单了,就看见马克接过约瑟递过来的一份文件,说道: “汤先生,在您接受庇护之前,还需要您签一份文件!” 汤皖接过来一看,全是英文,仗着脑子里,曾经学过的单词,硬是读懂了大概的意思,于是立马选择归还文件,并拒绝道: “抱歉,这份文件我不能签,对于贵国的好意,我心领了!” 边上的翻译先生,在汤皖接过文件后,内心一直处于纠结之中,既担心汤皖因为不懂英文而误签,又怕汤皖拒签而丧命。 翻译先生已经做好了准备,拼着丢掉工作的机会,也要在汤皖签字的时候,出言提示,这是一份变更国籍文件,只要签字了,就等于自动放弃华夏国籍,入瑛国国籍。 好在汤皖还能看的懂,倒是让边上翻译先生的饭碗保住了,但是心里却五味杂陈,选择变更国籍来寻求庇护,这是汤皖无法接受的事情。 马克见汤皖拒绝,只好解释道: “汤先生,只有您在变更国籍之后,成为瑛国公民,我们才能对您行使保护的权利,否则,即使您在瑛国公馆,一旦贵国政府向我方提出交涉,我们是没有正当理由阻拦的。” 如果只是因为不接受更改国籍,就不提供帮助,汤皖是能理解的,毕竟这是个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情,买卖不成仁义在。 但是马克说的只有成为瑛国公民,才能有理由去插手这件事情,在汤皖看来,全都是屁话。 当年那个女人,没有让你们进首都城,你们不也进来了么?进来了,出去,再进来,再出去,这个时候怎么不说没有正当理由了! 说到底,这是个拳头为大的时代,这个时候,拿正当理由说事情,纯粹是威胁人,掐准了汤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一旦汤皖的国籍成了瑛国国籍,那么以后便可以,肆意的要求汤皖为瑛国政府服务,如果拒绝的话,便可以用瑛国的法律来对汤皖进行判决。 他们急缺一个对东亚事务了解的人,而汤皖就是目前最为合适的人选,而对汤皖提供庇护,不过是小事一件,这种事情,瑛国在100年后,也没少干。 马克可能没有想到,汤皖会拒绝的如此决绝,因为在西方人的价值观里,还能有什么事情,能比自己的生命重要的呢? 不但马克想不通,约瑟想不通,就连翻译先生也想不通,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换做任何一个人,至少会做一下思想斗争吧,但是汤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约瑟还想作一下努力,接着说道: “汤先生,据我们分析,在曰方的极大压力下,贵国政府是极有可能把您移交给曰方的,到时候,您的生命可能不受控制。” 汤皖当然想到了,如果自己在曰方手里,随便用个什么借口,比如突发疾病等,就可以把自己处理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已经干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但是,与生俱来的价值观,告诉汤皖,更改国籍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义正言辞的对着马克和约瑟说道: “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鬼!” 说完就离开了院子,去了厨房,态度已经鲜明的亮出来——更改国籍没商量。 而同行的翻译先生把这句话翻译为:life is chinese, death is chinese。 马克听完翻译后,知明白不管自己如何劝说,都不会改变汤皖的决定,虽然有些惋惜,但同时却是更多的钦佩。 于是,学着在北大课堂上行礼的模样,朝着汤皖行礼,一个如此热爱自己国家的人,值得尊敬。 马克一行人走过之后,汤皖并没有觉得失去了什么,心里头却在想:自己在新世纪是个正儿八经的华夏人,若是变成了瑛国人,以后还不知道某乎上如何编排自己呢。 锅里的面条,由于烧的时间久了,已经糊了,汤碗气的大骂道: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好处没得到,尽顾着瞎耽误功夫,凭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西红柿鸡蛋面。 小心翼翼的把烧糊的面条捞出来,放在两个碗里,好在鸡蛋倒是完好无缺的,只需要在往里面添加一些水,也能凑合着吃。 刚用筷子夹起一小块面条,就听见院子里有声响,汤皖一探头,就看到大牛在院墙上,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到了院内。 急忙来到先生面前,从怀里掏出了几封信件,并且传了几句菊长的话。汤皖让大牛赶紧去吃面,自己则是一封一封的拆开看。 迅哥儿在给汤皖的回信里,要汤皖赶紧先离开首都,他正在想办法找人,让汤皖别着急。胡校长的回信则是暂时不接受辞职,除非教育部有明文通知。 而菊长则是没有写信,传的话是:他会想办法,让汤皖做好一切准备,等着就行。 这一句短短的话,却是让汤皖宽心了许多,对于菊长来说,弄一个人出首都,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院子着火啦! “把面端过来!”汤皖大声的说道。 大牛滋溜的一下,就端着一碗面条出来了,然后就听到汤皖继续说道: “等会把东西收拾一下,衣服和钱带上就行,其他不用管。” 面一吃完,汤皖和大牛就开始在家里收拾,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就是几件衣服,两本原稿,和一些钱财。 若是真的要被迫离开这里,那么这个房子里,除了以上东西之外,其他的都不值得被留恋,全当是被赶走的吧。 而同时,下午的时候,关于汤皖被禁足的最新消息流传了出来,据知情人士透露,汤皖拒绝了某个国家的救助,原因是不肯更改国籍,并且还传出一句话: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鬼!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抵制曰货行动 , 反正,这个下午,关于汤皖拒绝救助个这个小道,被传的飞起,有鼻子有眼,就像汤皖拒绝的时候,有许多人,亲身目睹一般。 酒楼里,茶馆里,说起这件事,人人都情绪不满,发着牢骚,甚至有人提出要抵制曰货,反正之前已经干过一次了,大家都熟门熟路的。 还别说,有人这么一提,立马就有人应和,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应和,形成了连锁反应,当天傍晚,抵制曰货行动就开始了,可惜源头已经无从找起。 而那些售卖曰货的商人,见此情形,只得叹叹气,轻车熟路的开始下架曰货,以配合这次运动。 汤皖是被禁足的,自然不知道因为他,外面正在进行着一场抵制曰货行动,而某人收到下面人递来的报告,也是一脸懵逼。 因为报告上,清楚明了的写着,此次抵制曰货行动,没有人组织,没有人串联,是老百姓自动发起的,源头已经不可查。 就在这时候,陆总长不出意外的出现了,同时出现的,还有曰方的,最新关于抵制曰货行动的抗议声明,言及要立即捉拿此次抵制曰货的组织者。 某人看到这份抗议声明后,笑了起来,而后又立即沉着脸,大骂道: “放他娘的屁,老百姓自己主动发起的,有个鸟的组织者!”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对着陆总长说道: “立刻给曰方发一份抗议声明,只准他三天两头的抗议,我们也要抗议!” 陆总长问道: “我们抗议什么?” 某人脑瓜子一转悠,说道: “抗议什么,当然是抗议由于曰方的一些恶劣行径,引起了此次抵制曰货行动,总之,就按照这个路子来,我倒要看看,谁抗议谁?” “另外,把汤皖禁足的原因给放出去,就说禁足是为了保护他,免得出现生命危险!” 陆总长在某人说话间,在多年来的外交经验指导下,脑子里立刻就自动生成了一份抗议声明,出门后,便立即回到办公室,亲自拟定这份抗议声明: “曰方: 由于贵方的一些错误行为,导致了我国民众,自主发起了一场规模庞大的抵制曰货运动,给我国经营贵国商品的商户,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 鉴于贵方对我国公民汤皖的不人道抗议,以及提出将汤皖交由贵方处置的不合理要求,我方希望贵方能从基本事实出发,聆听我国人民的心声,为两国正常关系,作出正确的努力!” 当汤皖被禁足的细节,被某些人士披露的第二天,许多民众自发的加入了抵制曰货运动,而且有越来越壮大的趋势,可惜抗议人士不能进入东交民巷,否则那场面...... 日置益看着手里的抗议声明,不由得一阵迷糊,为什么自己方从抗议方,突然就变成了被抗议方,而且理由竟然是,由于错误行为导致了抵制曰货行动。 这份抗议声明,已经能从侧翻反应出某人的态度了,那就是在处理汤皖的这个问题上,可能会变得不受控制了。 而且,日置益由此联想到,当初签订“二十一条”的时候,本来是私下里,秘密签订,结果条约内容就被泄露出去了,接下来就发生了抵制曰货行动,然后其他国家纷纷施压,导致第五条取消了。 如今看来,这一次的汤皖事件,简直和上一次,如出一辙,某人想故技重施,日置益想了许久,决定先不做回应,等沪市的原本到了,再说! 下午的时候,最新的《新年轻》终于到了首都,日置益第一时间拿到了,等看完了上册的《r国威胁论》,一颗心从头凉到了脚。 同一时刻,某人也拿到了最新的《新年轻》,等到所有人都看完了之后,心里都明白了,为什么曰方会如此在意。 如果说之前汤皖的举动让曰方至少还留着内衣内裤,那么这回,是彻底的把最后的内衣内裤都扒了,完全赤裸裸的站在众人面前。 “一定要保下汤皖!”某人发话道,因为汤皖让某人看到了,日后的巨大价值。 下午的时候,陆总长带着某人的意见,与曰方日置益为首的谈判队伍展开了第一轮谈判,反正目前某人完全不用管曰方的威迫,至少在与彩云省的结果没出来之前。 日置益坚持要求,把汤皖移交给曰方处理,陆总长坚决不同意,这是对主权国家的蔑视,要求曰方道歉,第一轮在双方僵持不下中散场,双方约定稍迟一些,再进行第二轮。 而下午街上的抵制曰货行动越发的壮大了,已经看到了许多学生的身影,他们冲在最前头,喊着嘹亮的口号,呼吁民众,团结起来。 渐渐的许多黄包车车夫也加入了其中,并且看到是曰本人,直接拒载。 有些商店和酒楼,在拒绝售卖曰货的同时,也都挂出了不接待曰本人的牌子,另外今天的报纸上,舆论也全都是对曰方的批评。 这个时候,在首都生活的曰本人,已经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了,这场抵制曰货行动,已经对他们的生活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当日置益收到这份报告的时候,一时的陷入了困境之中,他必须要为在首都生活的庞大曰本人的生计考虑。 于是,在第二轮谈判的时候,日置益稍微松了口,可以不把汤皖移交给曰方,但是一定要对汤皖进行严惩,需要坐牢十年,并且要公开道歉,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 不出意外的是,陆总长直接拒绝了,并且再次对曰方进行抗议,要求曰方顾忌民众情绪,尊重他国主权,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因此,第二轮谈判,又在互相扯皮中,不欢而散。 在晚上的时候,这两轮谈判的细则又不出意外的被泄露出去了,特别是曰方在第二轮,更改后的决定,是让汤皖坐牢十年,一下子激起了民众极大的愤怒。 翌日,这条消息毫不意外的登上了,整个华北地区所有报纸的首刊位置,连彩云省的话题,都被迫让道。 而这一天的抵制日货行动已经从学生,商人,到有许多工人加入了,后面不乏有某些人士的推波助澜,六爷他们圈子的推动,以及迅哥儿和钱玄等的摇人。 眼看着就要向整个华北地区蔓延,某人心里却是一点都不着急,整好可以把民众对彩云省的关注,转移到这件事情上来。 但是日置益却是心急火燎了起来,这场抵制曰货行动,经过他们查证,确实没有官方助力,全是民众自发组织的。 而当前华夏是曰本最大的贸易对象,谈判拖得越久,损害最大的反倒是曰方,就更别提整个华北生活的曰本人了。 第三轮的谈判开始了,日置益不得不对现实作出一些妥协了,因此又重新提出,可以对汤皖的坐牢十年稍作修改,但是坚持要公开道歉,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 陆总长还是直接拒绝了,并且提高了对曰方的抗议程度,要求曰方切实顾忌民众情绪,严格尊重他国主权,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以至于覆水难收。 很明显,双方还是没有谈拢! 这天下午的时候,日置益突然收到了沪市的报告,称沪市已经有了抵制曰货运动的苗头,并且与首都的不同,沪市的后面是有人组织的。 作为驻华公使,最高决策者,日置益已经无法再让自己冷静下去,一旦沪市也开始了大规模的抵制日货运动,不但会对曰本贸易产生影响,自己怕也是算干到头了。 于是在第四轮谈判的时候,日置益提出将坐牢改为软禁,但是坚持要汤皖公开道歉,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 当然,陆总长作为一名老外交人员,自然看出了日置益的困境,并没有立即同意,而是提出要尊重当事人的意见,毕竟华夏是一个民主国家。 愤怒的日置益没有要拖下去意思,反而是紧盯着淡定的陆总长,竟然直接公然威胁道: “一、禁止销售并且下半册禁止发表。” “二、汤皖要公开道歉。” “三、汤皖必须监禁不低于5年。” “否则曰方将全面倒向南方,公然支持彩云省单干。” 面对日置益的要求和威迫,陆总长并没有立即答应,提出事关重大,需要回去商议再做决定。 但是日置益再次威胁到: “今晚12点之前,如果不能答应,明天曰方就公开宣称支持彩云省单干。” ........ 陆总长出了门,全然没有了之前一副淡定的模样,心里憋着一口气,日置益的话就像是一根钉子,深深的刺痛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仗着拳头大,公然插手别人家的家庭事物纠纷,一件小小的外交事件,已经演变成了一件外交霸凌事件。 陆总长回去以后,就及时的上报了最新的谈判进程,某人又立即召开了内阁会议,寻求幕僚团队的建议。 “实际上,但就彩云省来说,对我们影响不是很大!但是若是全面倒向南方的话,后续影响会很大。” “还有后续的经济援助,这个也要考虑。” 这两个问题是目前曰方最能拿捏某人的,至于直接开军舰过来,显然不太实际,某人良久考虑之后,道: “彩云省问题为大,汤皖问题再与曰方拉扯一二!” 当晚的最终谈判结果便是汤皖监禁一年,需要公开道歉,《r国威胁论》的下半部不准发表,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菊长再次赋诗一首 , 当晚的最终谈判结果便是汤皖监禁一年,需要公开道歉;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r国威胁论》的下半部不准发表。 在双方都不想闹僵的前提下,这已经是妥协过后产生的,都能接受的结果,实际上曰方占了面子吃了亏;而某人则是占了便宜,丢了面子。 菊长是连夜带着命令来的,既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又为汤皖感到庆幸。总之,汤皖不用跑路了,至于监禁一年,就当放个长假好了。 这个夜晚,对于汤皖来说,是煎熬的,迷茫的以及不舍的。要携带的衣物和钱财已经收拾好了,偌大的院子和房间,似乎没有了任何值得眷念的地方。 汤皖先是从院子里大门处开始,然后是厨房,接着是房间,一点一点的走完每一个地方,想要把这栋小院里的每一个地方,都要仔细的刻在记忆里。 如今,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着菊长前来,一起逃离生天,甚至要去哪里都已经想好了,那就是去沪市,改名换姓,投奔仲浦先生。 反正,是肯定不能去曰方哪里的,已经做好打算的汤皖,依依不舍的看完最后一眼院子,就呆坐在院里石凳上,等着判决。 “砰!砰!砰!” 大门被大力敲响,大牛摸了摸腰部,正赶去开门。 “砰!砰!砰!”大门就又被敲响了,是菊长无误了,这熟悉的敲门方式,汤皖一听便知,力道大并且带有节奏,只是这敲门声,听的汤皖心里发颤! 菊长进来的时候,整张脸阴沉的厉害,宽阔的面庞被拉的笔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平常喜欢骂的脏话也没有一句,看的大牛心里发毛。 “你家先生呢?”菊长还是没有骂脏话,说道。 大牛不敢开口,指了指院里,便立即关上了门,摸出腰里的家伙,上了膛,神色紧张的,透着门缝,往外瞧。 这一刻的大牛,即使平时再怎么憨,也明白了过来,自己要和先生跑路了,先生是搞文化的人,不会拳脚功夫,那么自己便是先生安全的保障。 一想到这里,大牛便浑身汗毛林立,警惕心拉到最高,一如回到了平津街头,四周枪声大作的那个夜晚。 一定要带着先生逃出一条生路来,哪怕自己就是.......也要把先生送去出,大牛如是的告诉自己。 汤皖听到了菊长熟悉的声音响起,这才从呆滞的状态中,抽身出来,“宁静”的夜晚,院里光线昏暗,只能听到菊长迈着沉重的步子,向自己走来。 大军鞋在菊长庞大的身躯下,发出“哐哐”的脚步声,每响起一声,汤皖就紧张一分,这种紧张是天生的,正常人面对“生与死”的正常反应。 当菊长在院里一探头,即使这个夜晚漆黑如墨,汤皖凭借着厨房幽暗的灯光,也能看到菊长不苟言笑的表情,像是在诉说着:朋友,珍重! 菊长平常一见面,第一句话便是“日踏马的。”如今连这句话也不说了,是了,汤皖心里已经明了,该来的始终来了,这一刻,突然间,浑身松弛了下来。 “诶.....”汤皖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哀叹,脸上露着苦笑,看向走来,分外斯文的菊长,无助的说道:“你来啦!” 菊长没有理会,几个大步伐,一屁股坐在汤皖对面的石凳上,就开始找茶水喝,可是桌上已经空空如也,气的菊长大骂道: “日踏马的,赶紧弄点水来,渴死劳资了!” 见着菊长这般,汤皖心里陡然一喜,可随即便又消沉下去,只当菊长是在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安慰自己,惨笑着说道: “谢了!我都知道了!” 菊长一脸懵逼,自己啥也没说,他咋就知道了,既然知道不用跑路了,那干嘛还一脸死人样,难道是对监禁一年不满意? 一想到这,菊长就来气,自己忙前忙后,找人安排,就差一把火给院子点了,临了才收到通知,汤皖只是得了个监禁一年的处罚。 饭都顾不上吃,又着急忙慌的把那些人散了,钱花了不少不说,凭白欠了不少人情,然后急着就往这里赶,一顿操作下来,又饿又渴。 就差对着汤皖的脸骂了: “日踏马的!都知道了,还摆个死人脸给谁看,劳资忙前忙后的,赶紧弄点吃的和水来!” 菊长的一顿骂,倒是给汤皖精神骂上来不少,心想着,菊长心可真够大的,都这样了,还能有心思填肚子,实在佩服。 算了!算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汤皖边想着,边往厨房走,边说道: “还欠你不少顿饭,怕是没机会了,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了,就请你吃这最后一碗面吧,将就一下!” 看着汤皖走向厨房,单薄的身姿,落寞的身影,菊长突然意识到,日踏马的!他知道个球啊,敢情自己给自己判刑呢! 一个恶趣味突然涌上菊长的心尖,于是猛吸一口空气,然后迅速通过大嘴释放开来,发出巨大的一声叹气。 “诶!!!!” 正在行走的汤皖,听到了菊长的巨大叹气声,不禁步子一顿,紧接着也叹出一口气。 “诶......” 菊长拼命的用自己的大手,捂住自己的大嘴,在偷着笑,脸颊的横肉,都笑的颤动。一时间,诗兴大发,心里头转悠几下后,便已经打好了腹稿。 汤皖先是去厨房沏茶,毕竟做西红柿鸡蛋面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拎着茶壶和茶杯走到院里的时候,便看到菊长小山一样的身姿,正直挺挺的立在院子中央。 背对着厨房,左手往后,搭在肥硕的屁股蹲上,右手指着天上的月亮,抬头45度仰望天空,深情的说道: “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何时何月,也没什么东西送你了,就为你赋诗一首吧。” 不知道为什么,汤皖就是很想笑出来,幸亏菊长是背对着,要是面对着的话,那表情,那场面,不敢想象。 粗狂的大李逵竟然要文绉绉的吟诗,汤皖把茶水放到桌上,使劲憋着笑,说道: “你吟....吟诗....吧!” “北大教授汤皖之,故作聪明自不知。” “一碗面条配鸡蛋,真他娘的贼可爱。” 菊长吟完诗,就再也忍着不住,笑的震天响,就看到汤皖一脸我是谁?我要干什么?我要去那里? 此时的汤皖在经过了短暂的眩晕过后,立刻清醒过来,瞬间便意识到菊长诗里的意思,嘴里念叨着: “故作聪明!” 随即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自己先入为主了,真是故作聪明,菊长明明什么都没说,然后也就突兀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菊长和汤皖的笑,让守在大门旁的大牛一时脑子转不过来,刚刚明明还是愁眉苦脸,才过一会,怎的就笑起来了? 吟完诗的菊长,转过身来,一屁股落在石凳上,大声道: “日踏马的,劳资这首诗,怎么样?” 汤皖只顾着给杯子倒茶水,一想到这首诗的主人翁是自己,都不想作评价,到头来,小丑竟是我自己,凭白让菊长装了一把。 “问你话呢?你们搞文化的,不是经常说作诗要应景,劳资这首诗,应不应?”菊长又催促着问道。 “应!应!真他娘的硬!”汤皖心情好多了,连带着爆出一句粗口来。随后笑嘻嘻的把满上茶水的杯子,推到菊长面前去,问道: “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菊长“咕隆”一口就喝完了茶水,自己提着茶壶继续倒茶水,连和俩碗,才止住了渴,舒服的松出一口气。 “要你公开道歉;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r国威胁论》的下半部不准发表,另外禁足一年。” 汤皖在心里把菊长的话捋了一遍,公开道歉没难度;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这个也没难度; 《r国威胁论》的下半部不准发表,这个不行,发表是肯定要继续发表的;禁足一年,全当休息了,要命的是没了经济来源呀! 看着汤皖脸上的表情,从欣喜道慢慢凝固,菊长疑惑的问道: “日踏马的,这个结果不满意?你还想咋的?” 只能说还行,但是没了收入,日子怎么过下去,汤皖犹豫着,最后还是支支吾吾的说道: “软禁在家里,发不发工资的?” 菊长一听,瞬间瞪大了眼睛,这tm说的是人话么?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是一件事情,软禁在家,也是要生活的,于是也一时陷入的难处。 “明天替你问问陆总长,日踏马的,看能不能捞点工资!” 汤皖心里还是没谱,便又说道: “太炎先生也被软禁了,可他老人家一个月工资500大洋,我好歹也是为国出力,一个月100大洋不过分的!” “日踏马的,就凭你这张破嘴,躲过这一次,迟早还有下一次,劳资把话放在这里。”菊长当即就气呼呼的骂道。 太炎先生是一般人么?文坛领袖,老资历了,也就是他老人家敢当面喷某人,换个人喷,这会坟头草都几米高了。 汤皖被菊长骂的一时噎住了,暗道自己这张破嘴,说的什么鸟话!不过至少不用跑路,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你先坐着,我去下面给你吃!”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当时就震惊了(求月票) , 一碗西红柿鸡蛋面,花费的时间不太长,端出来的时候,菊长正在和大牛搭着话,拿着手里的家伙,教着大牛使用。 汤皖给自己到了一杯茶,边喊道: “面好了,赶紧趁着吃!” 菊长应该是真的饿了,小山一样的身材,一天不少消耗粮食,听到汤皖在喊他,就把家伙往大牛手里一塞,急着跑过来,抄起筷子就吃。 三下五除二就干完一碗面,夹着鸡蛋一口就吞下,莫说具体滋味,便是山珍海味在菊长嘴里,也都一个样,填饱肚子而已。 喝完最后一大口汤汁,菊长发出酣畅淋漓的“啊!”声,然后随便用手抹了抹嘴,说道: “明天就要发公告,你自己注意点,别在最后关头惹出什么幺蛾子!” 汤皖咋吧咋吧嘴,无奈说道: “我能惹什么幺蛾子?让道歉,我就道歉;让澄清,我就澄清;不让下半册发售,那他们就去,我版权都卖了,那下半册和我又没关系;禁足一年,那我就在家待一年呗!” 菊长吟诗从汤皖的这段话中,提取到了一个关键信息,这本书的下半册好像要出事,急着问道: “日踏马的!那是你写的书,下半册怎么就和你没关系?” 汤皖不说话,转身就进去了房间,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版权售卖书,递给了菊长,明确写着《r国威胁论》整本书,已经卖给了沪市的《新年轻》杂志。 换而言之,这本书除了是汤皖作的,其他的已经和汤皖没有了任何关系,所以汤皖没有权利要求人家不出版下半册。 本来板上钉钉的事情,只等着明天双方发布公告,貌似又起了波澜,只怕再生什么变故,而菊长对于这些商业上的事情又不懂。 沉思许久之后,眼睛直戳戳的盯着汤皖,问道: “日踏马的!劳资就想不明白,你到底在书里写了什么玩意,让人家花这么大力气要弄你?” 汤皖没有明说书里的内容,想来说了菊长也不懂,便说道: “能打仗的家伙,你腰上的是一种,这本书也是一种,弄得好,这一本书就要抵一万只,你腰上的家伙!” 菊长当时就震惊了,一万只家伙,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相当牛逼了,相反的,就意味着可以多干掉许多小子日过得不错的本人。 “艹踏马的,就这一本书,能有这么厉害?” 面对菊长的再次质疑,汤皖非常确定以及肯定的点了点头,都给人家衣服裤子扒光了,能不厉害么! 菊长粗鼻孔喘着粗气,在石凳子上坐不住,干脆站起来,在院里来回晃悠,深思熟虑,最终做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咬着牙关说道: “日踏马的!!发!一定要发!你就在家里,哪儿都别去,劳资现在就去找陆总长想办法!” 说完就拿着这份版权售卖书,匆匆忙忙往外走,都走到了大门口,又急急忙忙折回院子里,纠结着说道·: “要是下半册真发出来了,万一....你......” 即使菊长说的含含糊糊,汤皖也能知道是什么意思,没有半点犹豫,只是坚定的朝着菊长点了点头,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艹踏马的!!疯了!疯了!这世道,劳资看不懂了!”菊长看到汤皖之前还畏畏缩缩,这会又坚定不移,嘴里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是在骂汤皖,还是在骂这个世道。 就在这一刻,菊长在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干他丫的就完了,自己或许不是个什么好人,但是在国家大义面前,至少自己还是个正宗的华夏人。 菊长来的时候匆匆忙忙,走的时候又是匆匆忙忙,今晚的月亮终于不再是一条月牙了,还能把菊长前进的路给照亮,虽然有些模模糊糊。 在走出东交民巷这条巷子的时候,菊长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路,嘴里喃喃道: “真是搞不懂这帮搞文化的,比谁都怕死,又比谁都硬!” 然后对着阴暗的角落里喊道:“别tm睡了,走了!”小山一样的身体,猛的往前冲去,随后从角落里稀稀疏疏走出几个身影来,跟着菊长往前冲去。 汤皖在菊长走后,心情宽慰了不少,虽然头顶还悬着一把刀子,但总比用家伙顶着脑门强上不少,收回了玄而又玄心思,对着大牛喊道: “烧水,洗澡!” 大牛呲溜的一下,就跑进了厨房,看的汤皖发笑,说道:你慢点,没人踢你屁股! 而此时,菊长正在往陆总长家里赶,一行人在夜色弥漫的大街上,快速奔跑,有行人看到,立刻靠边让路,以为这帮军爷又是去抓人的。 “砰砰砰!!” 陆总长家的大门被菊长敲得嗡嗡大响,这个时间点,陆总长已经休息了,听着这极具特色的敲门声,气的骂了一句:这个刘老五,大半夜的搞什么? 安慰好被惊醒的妻子,陆总长披着一件外衣就起床了,敲门声还在继续,陆总长怕吵着熟睡的孩子和邻居,朝着大门就喊道: “别敲了,来了!” 等陆总长打开门,就看到菊长正一脸大汗的喘着粗气,苟着腰,脸色急迫,像是有什么急事般,陆总长脑子瞬间变得清醒。 菊长是什么人,陆总长清楚的很,虽然平时看着五大三粗,其实心思细腻,赶紧把菊长带到书房,忙问道: “是什么急事?” 菊长还没缓过来,只是从口袋里把版权售卖书递了过去,陆总长看到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r国威胁论》全书版权已经出售给了《新年轻》杂志,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书房里的灯光照在墙壁上,显现出一胖一瘦的身影来,胖的还在抹着额头的汗渍,瘦的则是在低着头沉思。 菊长看着陆总长一直在低着头,想事情,也不说话,急着说道: “怎么样?有办法么?” 陆总长没有回话,从抽屉里上拿出一副眼镜,再把这份版权售卖书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了,才放下,脱下眼睛,问道: “他还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菊长脑子一转,从腰间把家伙掏出来,往书桌上一拍,指着家伙说道: “我老乡说,他的这本书能抵一万只这个!” 这只枪套已经跟了菊长好些年了,黄牛皮的材质,这会在灯光的照射下,正泛着白光,而这里面装着的乃是一只会吃人的家伙。 陆总长在心里反复斟酌着这句话,能抵一万个桌上的家伙,不禁犯了难,从曰方的态度来看,这本书已经让他们极为忌惮。 本来约好明天双方发公告,里面就有曰方明确规定的一条,禁止下半册发售,如果临时变卦,曰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以及措施。 这些都是要考虑进去的,作为一个职业外交官,陆总长比谁都明白,国与国之间的每一次交涉,都必须要像怀表一样,走的每一步都要精准无误。 陆总长越是不说话,菊长就越是捉摸不透,又说道: “我老乡说他已经把这本书卖了,那买的人要发表,和我老乡也没关系啊!” 这倒是给了陆总长一个提示,顺着这个提示往下想,便能明白过来了,不过看着这份版权售卖书,不禁笑了笑,连自己都能一眼看明白,更别说曰方那帮人了。 于是拿出两张纸,对照着这份版权售卖书,往中间添加了不少售卖条例,又誊写了一遍,给菊长看迷糊了,等陆总长写完两份,便将就都递给了菊长,嘱咐道: “让他签好字,按好手印,一份明天上午九点之前给我,一份明天寄给沪市!” 菊长拿着两份陆总长刚写的版权售卖书,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东西,便听到陆总长解释道: “你拿来的那份,是刚写的,日期是今天的,他估计是没注意到。” 好险!好险!菊长心有余悸,幸亏提前来找了陆总长一下,否则就要出大事,然后又想到汤皖的蹩脚操作,气的骂道: “日踏马的!差点坏事情,劳资现在就去找他,明天再给你拿来!” 说完,菊长又风一样的跑出门去,直往东交民巷跑,陆总长没去看,却是盯着桌上的,这份日期是今天的版权售卖书,入了神! 心里在想,汤皖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发表下半册?他难道不知道一个搞不好,自己就要倒大霉么?还有他到底是个什么的人? 难道真的像他所说的,这本书能抵一万只那个家伙么?一想到这里,陆总长一贯温文尔雅的面庞,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眼神也渐渐变得犀利。 那么自己明天应该如何与曰方人周旋呢?带着这些繁琐的问题,陆总长陷入了高度的思考当中,右手习惯性的想从桌边抽出一只,才发现桌边上已经空空如也,一时犯了难! 当菊长正往东交民巷赶的时候,汤皖这时已经洗完了澡,正躺在院里的躺椅上,对着月亮饮茶,总归是有根刺横在心头,睡得不踏实。 索性重新沏上一壶茶水,就着皎白的月光,思考一番人生,莫让这等世间的零零碎碎,影响了自己脚下的路。 还没想一会,就又听见了“砰砰砰”的敲门声,汤皖心里一想,菊长不是刚走么,怎的又回来了? 带着一脸的疑惑,亲自去开门,便看到菊长一副要死的样子,双手衬着下盖,弯着腰,在贪婪的呼吸空气,脸上的汗滴都闪着白光。 见汤皖打开了门,菊长看都不看,就往院里走,迈着肥硕的步伐,拎起茶壶就往嘴里灌茶水,汤皖一看,便想立马上前阻止,嘴里急着喊道: “别喝,刚倒的,烫!”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嘴炮无敌陆总长 , 话只说到了一半,就看到菊长将喝进嘴里的滚烫茶水吐出去,伸着大舌头,用手往舌头上扇冷风,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汤皖听不懂的话,虽然听不明白,但是这语气一听就不像是好话。 汤皖赶紧去厨房舀了一瓢冷水,菊长接过来,就往嘴里灌,这才止住了嘴里的疼,幸亏喝的不多,而茶水也不是滚烫的开水,否则菊长要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吃肉。 菊长缓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劳资日踏马勒戈壁,你怎么不说是刚沏的?” 汤皖坐下来,捂着嘴,偷笑了几声后,才幽幽的说道: “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已经在往嘴里倒了,怎么不用杯子呢,下回记得斯文点!” 好在菊长心大,记着正事,都没顾得上嘴里的疼,就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陆总长写的两份版权售卖书,没好气道: “日踏马的,赶紧签字,记得按手印,还是个搞文化的,连日期都能写今天的,你是当别人全是傻子!” 听菊长这么一说,汤皖这才恍然大悟,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当时有些急迫,没注意到这点,于是赶紧接过来,去了房里签字,按手印。 菊长只拿了一份,小心的揣进口袋里,指着另一份仔细交待道: “明天立马邮寄给沪市,别在出岔子了!” 汤皖立刻点头,满嘴答应,关键节点上,可不敢在出乱子,在刀尖上跳舞一点都不好玩,倒是让菊长一趟接着一趟的跑,心生愧疚。 菊长见交待好了,又确认了一遍,这才放心了,突然想起嘴里有点疼,不禁“嘶”的直吸冷气,而同时,浑身都是汗水,黏糊糊的,埋怨道: “马勒戈壁的,为了你的事,跑的劳资全身上下都是汗,上个月刚洗的澡,今天又要洗了,麻烦!” 汤皖“扑哧”一声的笑出声来,敢情菊长也是个泥人,而菊长却是没在意,见办好了事,急着走人,胖乎乎的身体灵活的往后一转,就往大门外走去。 翌日,汤皖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大亮了,推开门呼吸的一口冷空气,脑子顿时就清醒了过来,大牛早就已经烧好的早餐,这会正趴在大门上盯着外面呢。 看到先生起床了,赶紧去厨房,端出早餐,等汤皖洗漱完毕,院里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老两样,一碗清粥和一叠小菜。 一边喝着粥,一边看着报纸,报纸上的头条新闻已经从汤皖被软禁,变成了声势浩大的抵制曰货行动,给汤皖看的浑身一激灵。 昨天的报纸还没有报道这个事情,今天所有的报纸就都开始报道了,汤皖停止了喝粥,脑子里细细想来,顿时明白了不少,曰方也有了不少的压力,怪不得态度变软了。 由此,汤皖不禁想到,后世的某度百科上,自己恐怕又要添上一笔,1916年1月,由软禁汤皖而导致的,一场民众自发的抵制曰货行动。 也不知道是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为此感到屈辱,别人怎么想不知道,反正汤皖是由衷的感到欣慰,证明了自己经被这个时代的民众接受了。 而自己所作的事情,终于有了价值,也标志着,民众并不都是麻木不仁的,他们有些人,也会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心里也装着家国天下,也在为这个国家而努力。 与此同时,菊长早已经把汤皖签了字的版权售卖书送给了陆总长,这会,陆总长正要准备出发,前去交涉呢! 日置益巴不得赶紧达成约定,已经在会议室候着了,见陆总长进来,赶紧上前行驶外交礼节,先是含蓄一番,然后离开进入正题。 在签约之前,双方照例要对约定内容进行核对,其实主要也就三条: “一、禁止销售并且下半册禁止发表。” “二、汤皖要公开道歉,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 “三、汤皖必须监禁一年。” 不过再说道第一条的时候,陆总长就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说道: “我方昨晚,连夜召开了会议,专门讨论过此事,认为《r国威胁论》是一部非常优秀的文学作品,其中的某些用词可能有些夸张,但是在文学上来说,属于正常现象。” 日置益瞬间就被陆总长的厚脸皮惊呆了,昨天明明说好的,怎的临了变卦,气愤的反驳道: “贵方昨日,明明就已经同意的此条约定,现在是想临时更改条约?” 陆总长却是不骄不躁,直接忽略了日置益所说的话,而是接上之前的话,说道: “我国是一个民主国家,文学作品如果没有正当理由,是没有办法禁止的,纵观世界各国,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要禁止文学作品出版的!” “这不是文学作品,这上面全都是对我国的污蔑,和不实的描写,损害了我国的国际形象!” “每个人对于贵国都有不同的看法,有好得,也有坏的,这都是正常的,正如贵国民众,对我国看法也是一样,不是还说着‘東亚宾夫’么?” “这不一样,我们拦不住国民心里的想法,与嘴里说的话,但是堂而皇之的出版书籍绝对不行!”日置益就差直接说,東亚宾夫是事实了。 陆总长往上推了推眼睛,依旧淡定自如的说道: “心里想的,嘴上说的,与写书都是表达看法的一种方式,我们同样尊重民众自由!” 无论日置益如何说,陆总长只咬着这是一部文学作品,是可以夸大的,我们尊重自由,至于书里要表达的观念,当然属于自由的范畴。 嘴炮打到最后,日置益面色通红的,威胁道: “既然贵方出尔反尔,不同意第一条,那我方只能发外交声明了!”意思是要公开态度,站队南方。 陆总长一贯的温文儒雅随之消失不见,转而凶狠的盯着日置益,拍着桌子说道: “你这是不讲道理,武力胁迫!” 日置益心都要被气的滴血了,黑的被说成白的,凌厉驳斥道: “到底是谁不道理?,明明昨日已经谈好了,是贵方先临时变卦,由此产生的后果,由贵方负责!” “自由与民主应当有一部文学作品的容身之地!” 双方又打了好一会嘴炮,最终谁也没有说服谁,倒是让双方的其他人员目瞪口呆,从来没有洽谈事情,洽谈成这样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这里面在打架呢! 日置益最后再次威胁道: “最后问一次,不同的话,也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陆总长猛地站起来,凶狠的盯着日置益,像是要吃人一般,久久不愿作答,最后才无力的坐下,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正是版权售卖书。 “这部作品,早就已经出售给了沪市的《新年轻》杂志,他也没有办法阻止不让下半册发表!” 日置益接过来一看,心里一凉,加上之前吵了那么久,也没有细想,只当做版权已经出售,连连呵斥道: “禁止下半册出售,那是贵国的事情,贵国要为此负责!” 陆总长毫不示弱的反驳道: “这是正常的商业往来,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合同就签好了,已经生效了。” 随即语气变弱,颇为无奈的继续说道: “购买版权方式沪市的《新年轻》杂志,我们也没有办法伸手到那里。” 眼看着对方被胁迫,同意了第一条,结果又冒出版权出售这么一件事情,让日置益大为恼火,却也是心里明白,某人的手伸不到沪市,却是无计可施。 “那也是贵方的事,只要出版了,贵方就要为此事负责!”日置益依旧严词威吓道。 “是我方不愿意去做么?再说贵方不是和南方有来往么?去找南方呀,让他们去禁!”陆总长嘲讽道。 关键是,曰方在上海的势力也很小,远没有在首都的多,再说南方也不一定就鸟曰方,因为之前暗地里联系南方,结果中途变卦,摆了南方一道。 于是只好再次威胁道: “只要出版了,贵方就要为此事负责!” 陆总长拍着桌子,大吼道: “我方已经尽力,最多开出禁书的文件,具体情况如何,贵方心里明白,若是贵方一定要蛮狠不讲理,那么其他就不用谈论!” 日置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争吵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眼下抵制曰货行动要立即停止,二来也确实清楚某人的手伸不到沪市,再怎么威迫恐吓也不管用了! 于是,在三思量之下,说道: “第一条还是不变更,但是贵方要出具禁止文件,授权与我方。” “好!”陆总长同意了。 双方终于是达成了一致,不过是多了一份文件而已,至于《新年轻》能不能出版,那就不管汤皖的事情了,况且曰方在沪市,也没有那么大能耐。 接下来就是双方互相签署文件,然后立即各自公开发表,汤皖还要在这几日公开道歉,整件事情到此结束。 陆总长出门后,走了很远,才停下来,紧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不经意的咽了口口水,好在整个谈判进程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曰本文化起源于中国文化,两者是有想通的地方,于是陆总长经过苦思冥想,决定要先发制人,先取得谈判主动权,然后在互相大吵,让对方处于混乱之中。 接下来,才能在对方的三番五次的威迫下,后退一小步,最后再摊开事实,这样对方就容易接受。 如果上来就直接摊开事实,对方肯定不会同意,搞不好还要连累汤皖。 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 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这招对于曰方同样有效。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陆总长率先发难 , 还没到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有小道消息流出来,说与曰方已经谈好了,汤皖需要发道歉声明和禁足一年的处罚,在下午的时候,双方共同发布了公告。 公告大致的内容为,汤皖所作的文学作品《r国威胁论》,被出售给了沪市的《新年轻》杂志,并且在月初公开发表。 书中的相关不实内容,给了曰方造成了不良的国际影响,因此特对汤皖作出如下处罚: “一、禁止销售并且下半册禁止发表。” “二、汤皖要公开道歉,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 “三、汤皖必须监禁一年。” 原本,日置益以为公告一出,抵制曰货行动便会停止,没想到反而激起了民众心中更大的不满,而这会儿《r国威胁论》原稿还没有传到首都。 于是在首都的民众里,渐渐流传出了一种说法就是,汤皖所作的这本书,对于曰方有着巨大威胁,很具有战略价值,因此曰方反应才会这么反常。 首都的民众们不但没有停止抵抗行动,反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各行各业都有,大家出奇的一致,不搞示威游行,不罢工,但就是不搭理曰方人。 有曰本人来吃饭,饭店不提供;去商店买东西,店家不卖;想坐车,车夫不拉;连去菜场买菜,大妈都不卖。 在酒肆,茶楼闲聊扯淡的人,一提起曰本,纷纷怒目而视,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凭啥要皖之先生道歉,凭啥要皖之先生坐牢一年。 “奇耻大辱啊,要皖之先生道歉就算了,竟然还要坐牢一年!” “谁说不是呢,在自家的土地上,还要受别人的气,屈辱!” “诶!国力维弱,竟被欺负至此,想我堂堂华夏.....” “皖之先生,为国为民,绝不能凭白坐牢!” “曰方不道歉,不把皖之先生放出来,我们就抵制!坚决抵制!” “皖之先生坐牢一日,我们就抵制一日!” ........ 在民众的潜意识里,在家软禁一年的概念基本和坐牢是一样的,而汤皖便在无形的理解中,渐渐被大家理解成了民族英雄。 既然是民族英雄,自然是没有为国家出力,而被迫坐牢的,况且在这些人中,总有一两个,汤皖熟悉的身影,穿插于其中,带头喊着最响亮的口号,潜移默化的引领着舆论的方向。 于是,民众的情绪就被带动起来了,在民族,国家大义面前,首都民众空前的团结一心,一定要把皖之先生就出来,而坚决抵制曰货就成了民众唯一可以宣泄的渠道。 最主要的是,这场抵制曰货行动的最初,是由民众自发进行的,没有人组织,什么时候能停下,全看民众满不满意,就连某人也没有办法。 日置益那个心里急的啊,已经有许多生活在首都的曰本人,向公使馆提出了抗议,国内也发来了询问函,言辞很是严肃。 还有一个情况就是,目前首都的抵制曰货行动,没有丝毫停止的苗头,而沪市那边也兴起了抵制曰货行动,就怕其他地方也学着这两个地方抵制曰货。 日置益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后果会是什么,只不过是威胁了一下某人,和不轻不重的处理了一下汤皖,怎么就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干过,甚至更出格的都过,比如逼迫某人签“二十一条”,虽说当时也兴起了抵制曰货行动,不过就是很短的时间。 “呼....” 日置益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心里想着必须要尽快解决,于是招来手下,让他联系一下陆总长,需要商议一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一般来说,驻国公使有事找当前国,都是去当前国的办事处,但是没办法,谁让当前国实力不济,所以一般有事,都是招陆总长来驻首都公馆。 陆总长一听日置益要找自己,再联想到街上的事情,立马就明白了日置益的用意,只是推辞说,先把手里的事情忙完,再去。 实际上,陆总长正一个人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沏着一壶茶,优哉游哉的品着茶,看着报纸呢,反正急的是曰方,关我陆某人何事? 等到日置益第二次派人去请的时候,陆总长才整理好仪容仪表,一副刚忙完事,急匆匆的样子,就往驻曰公馆赶去。 日置益极为稀罕的沏了一壶茶,专门候着,见陆总长到了,连忙请陆总长喝茶,拉家常,就等着陆总长先提到抵制曰货行动这个话题上来,他才好顺势抛出问题。 哪知陆总长一眼就看穿了,愣是不往这个上面扯,净扯一些有的没的,给日置益好一阵急,最后,实在憋不住,说道: “陆总长,我们双方约定已经达成,但是贵方民众的抵制曰货行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已经给我方生活在首都的曰方人,造成了极大的不便利。” “另外也给我国商人带来了极大的经济损失,还希望贵方能及时介入,早日停止,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陆总长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二话不说,就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来,递了过去,并且用非常正式的口吻说道: “由于贵国的一些错误行径,以及不正当的处理方法,给我国人民情感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由此导致了我方人民,自主的发起了一场正义的抵制曰货行动,不但对我方经营贵方商品的商户,带来沉重的经济损失,更是深深的阻隔了两国人民的来往,我方希望贵方要及时醒悟,担起责任,为此次事件负全责!” 日置益看着手里的抗议文件的最后三个字:负全责!有些不敢置信,堂堂东亚一哥,竟然被要求负全责!! 随后“啪”的一下,把抗议文件拍在桌上,呵斥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方绝不可能负责,此次事件的起因是贵国公民,发表有辱我国形象的书籍导致的,应该是贵国为此次事件负责!” “如果这场抵制曰货行动还不停止,由此产生的一切经济损失,贵国都要为此赔偿!” 陆总长斜瞪着日置益,激烈驳斥道: “我国是自由民主国家,我国合法公民享有自由著作和出版一切文学作品的权利。但是贵方在事件起始,并没有与我方平等沟通解决,而是采取威迫,恫吓的方式,导致了我国民众产生了抵抗情绪,才有了后面的抵制曰货行动,因此我方绝不可能为此负责,过错方是贵国,请不要混淆视听,黑白不分!” ...... 日置益清楚的知道,与陆总长磨嘴皮子是占不了便宜的,虽然正如陆总长所言,起初是用了威迫和恫吓的方式,让某人处理汤皖。 但是长久以来,曰方都是按照这套流程处理事情的,只不过这回某人突然不吃这套威迫的把戏,这才有了陆总长不落下风的底气。 陆总长一想起当初签订“二十一条”时候的屈辱感,以及曰方的那副嚣张的嘴脸,心里就大为恼火,尤其是他们作为外交人员,处于第一线,这种屈辱感就更加强烈了。 因此,陆总长在得到了某人全权授命的情况下,打定了注意,要让日置益见识见识,一个有着十几年经验的职业外交官的行事手段,好出出这口恶气。 日置益作为驻华夏公馆最高领导人,很快更改了战略,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先平息抵制曰货行动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因此必须得到当前国的支持,总算是态度软了一些,说道: “汤皖事件,已经达成共识,不作讨论,抵制曰货行动,对我方没有好处,对于贵国同样没有好处,我们双方应该共同努力,处理此事!” 陆总清楚地意识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已经压的日置益呼吸困难,这才有了态度的变化,因此决定趁势追击,第一次率先发难。 “现在才知道威迫的大棒不管用,贵方早干嘛去了,对于贵方置我方民众心声于不顾的错误行为,我方表示强烈抗议!” 日置益只能是干瞪眼,主要是被陆总长一语中的,某人现在不买账,在武力不能介入的情况下,只能用传统的外交手段解决。 深呼一口气,撇开陆总长的语言干扰,再次说道: “其他先不谈,如何才能尽快平息这次的抵制曰货行动?” 与日置益的强作镇定不同,陆总长是真的气定神闲,轻轻吹了一口热茶,然后小口抿着,片刻后才说道: “请倾听我国民众的心声,满足他们的请求,自然就会平息!” “贵国民众有什么要求?” 陆总长没有发话,又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来,递给了日置益,上面清楚的写了三条请求: “一、解除汤皖的一年监禁。” “二、曰方公开道歉。” “三、《r国威胁论》下半册正常发售。” 这三条全是对汤皖当前处罚决定的豁免,其实仔细看来,这就是一份耻辱文件,民众的心声就是对耻辱的奋力反击。 一个主权完整的国家,在曰方的威迫下,签订了一份处理文件,内容是对一位合法公民的判决,这就是对主权国家的尊严进行赤裸裸的羞辱。 外加上之前的“二十一条”的余温尚未散去,两者一叠加,便造成了如今声势更为浩大的,轰轰烈烈的群体抵制曰货行动,从某一方面来说,是曰方错估了形势。 但是,陆总长清楚的知道,以日置益为代表的曰方,是不可能同意的,事实上也正如陆总长所预料的一般。 当日置益读完这份文件后,脸色变得铁青,不发一语,当着陆总长的面,直接撕掉了这份文件,从正常的外交礼节来看,往小了说是对陆总长个人的侮辱;往大了看,是对华夏的侮辱。 因此,陆总长当即站起身,眼神锐利,凌厉呵斥道: “鉴于日置益先生对我国的不尊重行为,不合理行为,我方提出强烈谴责与抗议,要求日置益先生对此行为作出道歉!” “在没有明确作出道歉之前,我方将拒绝出席日后双方的会晤以及一切会谈!” 陆总长说完,就夹着公文包,气势汹汹的离开了会议室,走出了曰方驻首都公馆,意难平的看了身后一眼。 日置益在陆总长走后,一脚踢翻了陆总长坐过的椅子,连带着茶几,茶水,茶壶,都被掀翻了一地,一片狼藉,夹杂着各种不堪入目的话语,在会议室里肆虐。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中方拒绝会谈 , 曰公馆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一时都不敢说话,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皆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发泄完的公使走出来。 秘书立马把刚收到的,来自于国内和沪市的报告提交了上去,沪市的报告显示,沪市的抵制曰货行动在有人刻意的推动下,已经形成规模,同时,金陵也有了迹象。 许多在沪市经营的曰方商人,都纷纷提出抗议,并且态度激烈,甚至发生了几起冲突事件。而国内的来件则是言辞比上一次更加的严重,要求日置益想尽一切办法平息。 日置益身上的压力,已经越来越大,有国内的,当地国的,当地国曰方人以及商人的,但是一想到要同意那三条豁免约定,便就怒气横生,目眦欲裂。 即使平息了抵制曰货行动,最好的下场就是自己辞职,最坏的下场便是回国接受处罚,至于处罚的结果,怕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某人这回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对于陆总长办事相当满意,迈着得意的步伐,走在会议室里,傲气的说道: “给外交部嘉奖,算是报了当初的一箭之仇,但是还是得注意,抵制曰货行动不要伤及自身,现在关键时刻,不容有失!” “彩云省的那几个人,依旧放在首要位置,电令仲珊,密切注意彩云省以及周边省动向,谁敢冒头,就先打谁!” 随后又问道; “其他省动向如何?” “目前都在观望中,一旦初期失利,怕是南方都要更变。” “那就把第一仗给打好,后勤全部跟上,另外电令雨亭,密切注意东北曰本人动向,不要挑起事端。” ........ 眼看着会议就要结束,陆总长还是忍不住提出: “若是曰方还是用一贯的手段来威迫,让我们镇压内部,怎么办?” 谁知道日置益到最后,会作出什么决定来,当不占理的时候,自然是用拳头,这一招他们屡试不爽,特别是严重影响到曰方的经济利益的时候。 会议室内,大家都在分析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最大的可能还是再次拿出“公开站队南方”的筹码,以及加强在东北的活动。 杏城先生建议道: “从目前来说,这一场抵制曰货行动,矛头对准的是曰方,可以把国内民众的注意力持续转移到这上面来,对我方是有好处的。” “因此,我建议,能拖就拖,若是这三个条件,能答应一个也是好的!” “我附议!” ...... 而在抵制曰货行动越发的壮大的时候,汤皖正在老老实实,绞尽脑汁的写道歉信,短短一百多字,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死了不少脑细胞。 写完这封简短的道歉信,汤皖又仔细检查和润色了许久,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才心满意足的交给了大牛,送去了《京报》。 晚上的时候,菊长的身影还没有出现,对汤皖来说,是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没有出现,说明版权售卖书一事问题不大。 而在稍晚一些的时候,院里大门被敲响了,听着不像是菊长的,也不像是钱玄的,正当汤皖疑惑间,大门又被敲了。 等打开门来,才发现,来者竟然是迅哥儿和钱玄,汤皖赶紧神色紧张的拉两个人进来,然后迅速关好门,责怪道: “不是给你们写信,把事情都交待了,没事不要来,这里不安全,容易被人惦记。” 这俩人却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径直走向院里的石桌,倒了茶水,竟是品起茶来了,给汤皖看的一愣一愣的,急着问道: “你俩这是做什么呢?是想早点下去,河边散步么?” 迅哥儿安慰道: “急什么,坐,喝喝茶,好几天没见了,聊聊天!” “还站着干嘛?就不能像我一样,沉稳点么?”钱玄补充道。 汤皖一屁股坐下,没好气道: “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立刻走人!” 虽然看着汤皖是在赶人走,其实不然,迅哥儿和钱玄都能知道其良苦用心,所以不会放在心上,反而有些感动。 迅哥儿把这几天外界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都说了出来,当汤皖听到迅哥儿和钱玄,去找六爷一起去参加抵制曰货行动,顿时担心道: “你们胆子怎么这么大,都知道你们俩个是我要好的朋友,六爷又和我办基金会,若是被查到了,怕是要喝茶的!” 汤皖主要担心,若是某人顶不住曰方的压力,清查抵制曰货的带头人,那么这三个人身份太敏感,很招人眼。 可是钱玄的一番话,却是让汤皖无话反驳: “难道要我们俩就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事情都不做么?” 虽然这三个人还没排大哥和二哥是谁(钱玄肯定是老三),但是兄弟情谊却是板上钉钉,无论是谁,换到汤皖现今的处境,其他俩人估计都会去参加行动。 “诶,,,,,,,”汤皖叹着气。 迅哥儿又说道: “根据最新的小道消息,下午的时候陆总长与曰方公使不欢而散,曰方要求某人内部镇压这次的行动,某人没同意。” “而且,据说沪市也爆发了抵制曰货行动,现在着急的应该是曰方,他们损害的利益才是最大的,我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钱玄一听起这事,分外激动,连说道: “某人好不容易硬了一回,我等定然要帮帮场子!” 汤皖把以上的信息,细致的捋了一遍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此次抵制曰货行动,给曰方带来的巨大的经济损失。 某人抗住了压力,说明某人也有意不干涉这次行动,那么钱玄、迅哥儿和六爷就是安全的,至于自己此刻怕只是个小人物,于大局已经无关痛痒。 想到这,汤皖蓦的轻松了许多,拿起一杯茶,喝了起来,随后提醒道: “最好别带头,万一某人顶不住,清查的时候,逃脱不得。” 迅哥儿当然想到了这点,瞥着眼,说道: “我们后面就没去了,这便像是一个大雪球,已经滚起来了,越滚越大,只要耐心的等着就行。” 这俩人喝了几杯茶,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主要就是来看看汤皖,怕汤皖收不到外面的消息,瞎担心,好在一切正常。 这俩人走后,汤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煽风点火的机会,那封道歉信写的太婉转了,不够悲情,引不起同情。 若是,写一封读者流泪,闻着悲伤的道歉信出来,字里行间再透露着悲愤,不甘与委屈,一定可以在让这个雪球滚的再大一些,速度更快一些。 不过,写的婉转一点也好,至少可以乖乖躲在角落里,不引人注意,毕竟自己之前锋芒毕露,容易挨揍。 第二天,《京报》就在首刊的位置,刊登了汤皖的道歉信,所有看到的人都不禁乐了,道歉信是这样写的。 道歉信 本人汤皖,于去年xx日xx月,著书一本,名叫《r国威胁论》,由于本书对曰方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特在此对曰方诚挚道歉,并且作出澄清。 《r国威胁论》中的r国并不是处于东亚的曰本,乃是本人因著书需要,所虚构的一个国家名,因此书中的内容全部都是不实的,没有根据的,不作考证的,请广大读者朋友千万不要相信。 因此,特再次澄清,《r国威胁论》全书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道歉人:汤皖 1916年1月4日 道歉倒是道歉了,只是这后面的澄清方式,比较独特,先是承认自己的作品是虚构的,然后再来一个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告诉读者:我是汤皖是被逼迫的,书里的主角就是曰本,所以根本就不是巧合。 广大读者朋友们都被汤皖的脑洞,会逗笑了,而日置益一大早听到手下报告,看到这封道歉信,却是气坏了,嘴里骂着两个字:汤皖! 不过却也不想再在道歉信上浪费什么口舌,至少从字面意思理解起来,就是道歉了,和对事实做出了澄清,心里想的则是等这件事情过去,毕竟来日方长。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平息抵制曰货行动,因此,又派人去找了陆总长,要求进行会谈,没过多久,就听到下面人汇报,陆总长拒绝。 “巴嘎!!”日置益冲着手下人吼道,昨天的事情在他看来,稀松平常,反正以前又不是没干过,等过后了,有事一通知,还得乖乖来。 没想到陆总长上来就让日置益吃了个闭门羹,这让平时嚣张乖了的日置益,极为不习惯,但是一想到还得需要某人的帮助,于是硬生生的选择吞下这口恶气,又让手下人跑了一趟。 第二回,依然没有见到陆总长的身影,手下人只是带回来了一张言辞激烈的抗议书,内容大致是要求日置益立即为昨日的言行道歉,否则拒绝会谈。 气急败坏的日置益,当即也给陆总长发去了一份抗议书,要求陆总长切实履行职责义务,及时与曰方公使会谈,解决两国矛盾。 注意,日置益在此处把抵制曰货行动上升到了两国矛盾的地步,其实是在隐隐的敲打陆总长,因为两国矛盾不好好处理的话,就很容易引起军事冲突。 别忘了,自从鲁省的得国军队被赶走了以后,曰方接管了绿岛,同时留驻扎了不少的军队,而且东北也有不少的实力。 另外某人正要和彩云省打仗,若是此刻曰本人突然在某人腹部和背部动手,是可以起到更改战局的作用的,所以也可以理解为纸面之下的赤裸威胁。 然而第三次得到的回应依然是,不道歉,坚决不会谈。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R国威胁论》的诞生 , 不出意外的是,陆总长拒绝曰方公使会面的消息,又被某知情人士,偷偷的泄露出去了,顿时外界舆论一片哗然。 就连日置益当着陆总长的面,愤怒的撕掉文件的细节,都被描述的一清二楚,像是来了个究极慢动作加特写镜头。 “这是对我国的严重蔑视,我们要求道歉!”有人嘶吼道。 “拒绝会面,除非道歉!”有人应和道。 “继续抵制曰货,拒绝会面!”有人力挺道。 “抵制曰货,从我做起!” ........ 这一刻,首都民众以惊人的凝聚力,爆发出强悍的战斗力,至此,沸沸扬扬的抵制曰货行动,在本来强度很高的情况下,又硬是往上升了一个强度。 而其他驻国公馆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在为首都民众行动感到惊心的同时,又为日置益的愚蠢行为感到好笑。 以瑛国为首的协约国成员,纷纷向陆总长发去了慰问函,表示支持陆总长,各国公使来往,应当遵循最起码的外交礼仪,当面撕毁文件,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侮辱国体事件。 然后又向曰方发去了责问函,督促曰方赶紧向陆总长发道歉信,遵守基本的外交礼仪,莫再做有损他国尊严的事情。 瑛国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想博得华夏人民的好感,另一方面是在没有其他办法制约曰本的情况下,纯粹恶心一把,打击一下曰本的国际声誉。 所以现在的关键点就是,曰本驻国公使日置益的道歉问题,如果道歉,则两国重新回到会谈上来,解决抵制曰货行动。 如果继续硬顶着,不道歉,那么陆总长直接拒绝会谈,而抵制曰货行动则继续,轰轰烈烈的进行着,从首都,到沪市,再到金陵,然后往全国发展。 当前华夏是曰本最大的贸易出口国,只要抵制一直持续,曰本商人的损失就会被迅速放大,曰方在华夏生活的国人,生活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第一天,日置益顶着压力没有道歉,给陆总长发抗议信,隐隐威胁,陆总长拒绝。 第二天,日置益依然顶着压力没有道歉,继续给陆总长发抗议信,明着威胁,站队南方,陆总长拒绝。 第三天,日置益还是没有道歉,再次给陆总长发抗议信,最后通知,如若不接受会面相谈,明天就公开表态站队南方,陆总长在得到某人的明确答复后,选择拒绝。 报纸上对这个话题进行了专题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第四天,也就是日置益到底会不会发公告,公然站队南方。 这是动一发而牵全身的大事情,站队南方,撇开某人,导致某人战事失利,则“二十一条”就没有了实际承诺人,某人的继任者是肯定的不会接受这笔“遗产”的,那么占领绿岛就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不站队南方,那就只能捏着鼻子,选择吞下这口气,给陆总长发道歉信,丢掉的是自己和曰国的面子,权衡利弊之后,日置益终于是在第四日,选择吞下这口气,发了道歉信。 当陆总长收到了这封道歉信之后,一颗漂浮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落了地,瞬间就容光焕发,这场外交风波,终于是抗到了最后,成为了胜利者。 这是自甲午之后,华夏在面对列强时,第一次取得外交胜利,怎能不激动,某人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也是开心的狂笑。 不仅如此,民众们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这是所有人的胜利,从某人,到外交部,再到普通民众,共同努力的结果。 “我们胜利了,日置益道歉了!”有人欢呼道。 “喜讯,日置益道歉了!”有人接着欢呼道。 “继续抵制,撤掉三条!”有人提倡道。 “皖之先生,撤掉三条!” ......... 日置益的道歉,给了参加抵制行动的普通民众巨大的信心,他们此刻坚信,只要能继续的抵制下去,就一定能救出皖之先生。 而就在当天的下午,时隔惊心动魄的三天后,日置益便又和陆总长举行了会谈,主题依旧是平息抵制曰货行动,日置益提出,关于汤皖的三条约定: “一、禁止销售并且下半册禁止发表。” “二、汤皖要公开道歉,严明书中所说与事实不相符” “三、汤皖必须监禁一年。” 第三条可以解除,但是坚持第一和第二条,陆总长没有立即答应,而是以需要回去相商为由,结束了这次会谈。 当天下午,关于此次会谈的具体内容就流露出来了,民众一听,只是解除了第三条,还有两条,顿时就不干了,已经尝过甜头的他们,可不会惯着曰方。 民众们继续高声喊着口号: “三条取消,结束抵制!” “只剩一条,都是耻辱!” “三条全消,才是胜利!” .......... 从汤皖给沪市寄去信件,至今已经过去了七八天了,当仲浦先生接到信件的第一时间,就急着赶去了印刷场,连夜把《r国威胁论》的下半册给印刷了出来。 次日,一大早就开始发售,整个流程一气呵成,动作之快,目不暇接,所有沪市的民众以为要到下个月才能读到的下半册,早上一觉睡醒,发现今天就发售了。 经过了月初《新年轻》的发售,以及这几天的抵制曰货行动,《r国威胁论》的名头可是响亮的很。 读过上半册的读者都知道,上半册只是对曰本的历史、文化、国体等等一切方面,进行是十分详细的描述与分析。 而拿到下半册的读者这才发现,下半册是对上半册的补充,以及对曰本未来战略的推测,并且给出了一些应对策略。 简而言之就是汤皖根据原有的历史进程,提出一些具体预防措施,以及发生战争后,如何应对等。 这相当于游戏打怪指南一样的书籍,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一个上午,整整2000册一下子就卖完了,下午的时候,又卖掉了刚印刷完的2000册。 果不其然,日置益在中午的时候,就收到了沪市,关于下半册已经发售的报告,眼见已经无力回转,于是单方面的发出公告,撤除关于汤皖的三条约定。 实质上三条约定中的两条,已经名存实亡,日置益清楚的知道,即使再坚持下去,也不会有丝毫实质性的进展,索性都取消掉,赶紧平息抵制行动才是正事。 当首都民众第一时间获取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像是过春节般的开心,兴奋,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有的人还放起的鞭炮来庆贺。 陆总长虽然没有收到公函,但是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不禁有些喜极而泣,一直处在第一线的陆总长,能深深体会到弱国在外交中的劣势以及无助。 当迅哥儿和钱玄前来告知喜讯的时候,汤皖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大概是因为后世,经常抗议的变成曰方的缘故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华夏近代以来,民众爱国意识觉醒的里程碑,这也是近代以来,民众自发运动开启的标志,这更是近代以来,民众运动取得成果,最为丰硕的一次! 然后,《r国威胁论》就是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抵制曰货行动中,诞生了,名气一炮打响,红遍天南地北。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遏制之“囚笼计划” , 1916年1月份的上旬,国内局势紧张,彩云省动作频繁,而北方的某人则是如坐针毡,先是派人去劝解,没达成一致。 而后陈兵彩云省边境,一套大棒加甜枣的策略,可惜收获甚微,眼看着局势无法控制,某人索性下定决心,要一战打出威风,给国内其他省份好好立规矩。 这一举动,立刻招来了全国人民的关注,却没成想,汤皖的《r国威胁论》的发表,硬生生的夺走了这场举世瞩目战役的目光。 随后便爆发了近代以来,民众自发组织的一场规模庞大的抵制曰货行动,狠狠的扇了曰方一个耳光,有人说,这场抵制曰货行动标志着华夏近代民族意识的觉醒! 而这场轰轰烈烈的抵制曰货行动的源头,便是《r国威胁论》,下册一经发售,短短一天时候,4000册就销售一空,并且供不应求,仲浦先生又赶紧再下了2000册的订单。 这个时候,曰方在沪市的势力不显,仲浦先生在多方人士的帮助下,才得以正常发售,既扭转了《新年轻》的亏损状态,更是全了汤皖的心意,因为这是汤皖在信里强烈要求的,接到此信,即刻发售。 瑛国驻沪市工作人员在第一时间就拿到了这本书的下半册,其他诸国工作人员也都各自拿到手,第一时间就向驻首都公馆发去了电报。 在不同的人眼里,这本书所呈现的面貌千差万别,有的人纯粹的把这本书当做一本全方位介绍曰本的人文科普作品。 有的人则是认为这部书,通过对曰本的历史、文化、、正冶体制、軍事等方面的细致介绍,道出了曰本崛起于东亚的秘密,希望能从这本书里找到属于本国的强国之道。 还有的人从这本书里,看出了曰本即将要实行东亚大战略的野心,以及对周边实力弱的国家的威胁等。 作为当前的全球霸主瑛国,自然对此十分上心,不惜花费大价钱,第一时间把完整的下半册内容传到了驻首都瑛国公馆。 马克和约瑟等人正在会议室里,纷纷研读,提取书中要害,以作为报告提交,这是他们最为擅长的工作。 当马克读完整本的后,首先生出的感觉便是整本书,都流露出两个字:真实! 书中通过详细的分析和以现有基础出发的推测,再佐以大量的数据作支撑,得出了未来30年,曰本的大致发展路线。 即曰本作为一个旁观者,冷眼目睹当前的欧战,暗地里积蓄力量,然后再着力打造以曰本本国,朝鲜半岛,华夏为一体的正冶、经济、文化共同体,东南亚作为资源供给地区,成就东亚大战略。 一想到这里,马克就浑身发凉,但是作为专业研究人员的他,还是遵循基本的职业素养,和约瑟一起,先核对书上提到的数据是否真实。 曰本的这些数据,瑛国统计局早就开始收集了,此时只不过是拿出来一用,但是核对的结果却是让马克和约瑟目瞪口呆,书中的数据和统计局的提供的数据出入不大,换言之,这本书不是无的放矢。 其中有个数据尤其引人注目,曰本的海军是学习瑛国制式的,因此也沿袭了瑛国的观舰式。 1868年4月18日,曰本海军在大版天保山检阅了最近的舰队,总吨位只有2452吨。 1890年4月30日,曰本海军在绳户湾举行了一场大型的海军观舰式,总吨位达34000吨。 在1900年,一次规模较为庞大的观舰式上,受阅舰船数量为49艘,总吨位达12.9万吨。 1908年大演习观舰式,受阅舰船数量已经达124艘舰船,总吨位40.4万吨, 而最新的统计局提供的资料显示,在1915年12月的观舰式上,此次受阅舰艇达124艘,总吨位59.8万吨,这已经标志着,曰国海军已经正式位列全球海军前五。 不死心的马克和约瑟找来一块东亚地图,按照书中提供的思路,模拟曰本的战略行动,试图找出破绽,结果发现,暂时无破绽可言。 “呼!!” 马克沉重的吐着气,揉了揉已经发胀的脑袋,靠在会议室的椅子上,脑子里在《r国威胁论》的影响下,不禁出现了一条红色线条,正是曰本成为亚洲霸主的行动路线。 而这条红色线头的第一站就直指东南亚,那里正是瑛国和珐国在亚洲最重要的殖民地,从那里,每年都要出口成千上万的资源,用来支撑庞大的日不落帝国消耗。 所以,一个尖锐的问题在心中横生,马克嘴里喃喃道: “如果此刻在东亚,瑛国皇家海军与曰本海军发生战斗,谁能赢?” 约瑟答道: “如果没有欧战,皇家海军当然会是胜利方,但是.......” 但是摆在面前的现实就是,瑛国皇家海军主力此刻正在欧洲备战,欧战已经到了最关的时候,协约国和同盟国都把1916年当做最决定性的一年,海战的胜利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同样的得国海军也在加紧备战,按照原有的历史进程,双方将在1916年的5月31日到6月1日,会在丹卖国日德兰半岛附近北海海域爆发的一场大海战。 因此,整个亚洲地区,曰国海军一家独大,就瑛国和珐国留在东南亚的那点老爷舰,也只够看家护院用,还不够曰国海军塞牙缝的。 马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约瑟的观点,随即又拿来了一张世界地图,铺在会议室的桌面上,拿出笔。 从华夏沪市开始画出一条线,一路往东北方向到朝鲜半岛,再继续往海森崴,库叶岛方向到达皒国的勘察加半岛; 又继续从华夏沪市开始,画一条线一路连接琉球群岛、弯子岛、费率宾,印尼再到hawaii群岛,这两条线始于沪市,交汇于出现在霉国,把曰国牢牢的困在当中。 这便是汤皖在书中提出的“囚笼计划”,用来遏制曰本快速发展,同时还提出了一整套的其他计划来搭配。 比如:提高华夏軍事实力;支持华夏收回鲁省权益;主张凸显霉国在太平洋的地位;提倡共同构建“环太平洋组织”用来应对曰方的“东亚大战略”等。 这本书的下半册,内容大约有三分之一都是用来阐述“囚笼计划”,让马克和约瑟看的脑子好一阵明亮,便又开始研究起了“囚笼计划”。 总之,种子已经彻底播出去了,单从马克和约瑟等人的慎重态度来看,应该会起到一定的作用,如果真的按照“囚笼计划”来实施,应该会有一定的效果。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关汤皖的事情了,用汤皖的话来说,只管田地里播种,至于能不能产粮食,和到底能产多少粮食,全靠老天爷赏脸。 不过今天的确是值得庆贺的一天,钱玄一个人在院里,滔滔不绝的讲着这些天来,外界发生的风云变化,一副大时代参与者的感觉。 这对于提升名族自信来说,确实意义重大,不过见惯了后世的“大风大浪”的汤皖,只是由衷的从心里感到欣慰,反倒是没有了作为主人翁的激情。 钱玄一看汤皖这般模样,就来气,拉着脸,问道: “我们都胜利了,你也出来了,怎的还一副这般闷闷不乐的样子?” “啊?我有么?我很开心呀!”汤皖下意识的回答道。 “呵呵!” 钱玄冷笑着,随即便嘲讽道: “皖之,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完事了,裤子一提,觉得这种事不过如此的样子,真是不讨喜!” 本来钱玄要是用别的事情来嘲讽汤皖,大概也就是能得到个“哦哦!我知道了,确实是我的不对”之类道歉的话。 但是钱玄明知道汤皖单身多年,是个雏儿,还用这个话来刺激,当然会导致汤皖奋起反击,艮着脖子无情反击道: “感觉你对此道颇为熟悉的样子,看来没少去潇洒,怎的不带上兄弟一起去学习学习?” 迅哥儿也向钱玄抛去了疑问的眼光,意思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钱玄辩解道: “我就是用个比喻,再说我这一天天的,不是去学校,就是在家里,或者与你们俩厮混在一起你,哪有那个时间,莫玷污我清白!” 汤皖注意到,钱玄在说话的时候,眼睛有些飘忽,虽然语气很坚决,但是总感觉少了一股子底气,于是计上心来,揶揄道: “是嘛!那我改天去和嫂子聊聊,你最近来找我和豫才的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对的上?” 迅哥儿思索着,及时补充道: “德潜最近来找我的少,总共就那么几次,我记得很清楚!” 钱玄一听这话里话外,有着隐隐威胁之意,当即就说道: “这才刚外御其侮,立马就阋于墙内了,怎么的,想在你家庆贺,吃上一顿饭,就这么难?” “既然如此,那我走?”钱玄用手指着大门处,幽怨的说道。 “扑哧!!” 当钱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搭配肢体动作和神态,莫名的让汤皖想起自己,没有来到这里的时候,看过的一则小视频,网友见面的场景,于是一个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其中的那个女生与钱玄现在状况是何其相似,汤皖怕自己的笑惹出歧义,连忙背过身去,捂着嘴。 迅哥儿只当汤皖是在笑话钱玄这般故作姿态,于是也抿着嘴微笑,所以,最后三个人中有两个在微笑,一个在偷着笑,这样的场景,在这个院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上一次,应该还是在写《无言的战斗》的时候呢,虽然才过去一个月左右,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过了好久一般!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把车门锁死,谁都不许下车 , 北方的一月份,天气本应是寒冷的,但是首都城却是随处可见的热闹,三俩孩童肆意的欢笑奔跑,左右邻居互相乐呵的扯上几句话,从街头巷尾一直延伸到酒楼、茶肆,随处可见的喜悦与庆贺。 东交民巷的这座小院里,虽不似街上这般热闹,却也是迎来了久违的嬉笑怒骂,汤皖,钱玄和迅哥儿三人围坐在院里石桌边,继续一边品茶,一边闲扯。 大牛今天格外的有干劲,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在厨房里,一把锅铲子耍的虎虎生威,不消一会儿,就炒好了几个小菜。 似乎心情好了,炒起菜来,也得心应手,看着院子里的三位先生正在聊着天,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憨笑,双手在身上磨蹭了几下后,就端着炒好的菜往院子走去。 迅哥儿提议道: “今晚就喝上回剩下的那坛子黄酒,此时庆贺不喝,何时才能喝?” 汤皖一听就知道迅哥儿说的是什么,二话不说就往房里走,从床底下搬出一坛酒来,正是上回迅哥儿带来的两坛正宗老家黄酒中剩下的一坛。 泥封一打开,一股独有的酒香顿时喷薄而出,没一会儿,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着酒香味,汤皖一只手拎着坛子口,虎视眈眈的盯着两人,挑衅着说道: “等会把门锁死,酒不喝完,不准离开!” 迅哥儿大口的吸了一口酒香,不怀好意的盯着钱玄看,说道: “我看,不但大门要锁死,这院墙也不够高,至少还要往上加三丈,免得某些人酒一喝多,就从院墙飞了出去。” 钱玄自知酒量是三人中最差的,也明白迅哥儿这是在堵自己的后路,却依旧循着脾气,不认怂的说道: “不淌河水,怎知深浅;不闯龙潭,怎知凶险,今日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我钱某人也要闯上一闯,定不落了威风!” 汤皖看着钱玄这股子嘚瑟劲,懒得去管,直接酒桌上见真章,对着碗口就倒酒,甘醇的酒液从坛子口倒出,发出诱人的香味,真想嘬一口。 等倒完三碗酒,汤皖起先端着碗,站起身来,说道: “历经千帆风雨,终得见彩虹归来,请!” 说完便仰头喝下一大口,其余俩人也是这般,好似连日来,所有的波折和磨难都随着这一口酒的下肚,顷刻间烟消云散。 迅哥儿皱着眉,眯着眼,在舌尖,喉咙处,仔仔细细的回味着酒的余香,而后发出悠远的酣畅声,遗憾道: “可惜,可惜,此等好酒只剩这一坛,此间过后,绝无再有!” “你回老家,不是可以品尝到么?”钱玄嘴里嚼着菜,说道。 一说到老家,迅哥儿就面露难色,只是苦笑着,默默无语,顺便又拿起碗,一口喝干,心思不禁飘荡到了老家——邵兴。 曾经的一大家子人,热闹非凡的府邸,如今只有年迈的老娘带着几位家人守着,回想起往日光景,不胜唏嘘。 是该把家里人接到首都来了,迅哥儿如是的想到。其实早就在心里有了打算,凭着迅哥儿现在的工资,一年时间就能买一套宅子,奈何今天不是拖明天,就是明天拖后天。 一想到这,迅哥儿难免心生不平,挖苦道: “我这要个工资,就跟皖之要取个媳妇,一样难,实在是不可理喻!” 汤皖一听,顿时不乐意,刚钱玄拿这事挖苦过,现在又轮到了迅哥儿,于是气着说道: “我是不乐意结婚,我要是愿意,嫁我的女子从东交民巷能排队到北大校门口!” “哈哈哈......” 钱玄和迅哥儿顿时就乐了,连用筷子夹个菜都笑的夹不稳,干脆不夹菜了,只顾着笑,反到是就又听到汤皖继续说道: “笑!有什么可笑的,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似我这等五好青年,会娶不到媳妇?” 关于娶媳妇这事,其实汤皖早就考虑好了,还是不要耽误了别家姑娘大好青春,自己身边埋着一圈炸弹,炸伤了自己倒是其次,误伤了别人于心不忍。 其实迅哥儿也知道汤皖的想法,表示理解,但唯独看不惯汤皖这一副吹牛的样子,于是送出一句轻飘飘的话来。 “那你倒是娶一个,莫说弱水三千,你只取一瓢,你好歹倒是瓢一个来?” 汤皖被迅哥儿的话塞住了,眼睛直瞪瞪的盯着迅哥儿看,忽然脑瓜子灵光一闪,反击道: “你倒是瓢到了,不还和我一个样,同是两个老光棍,老大莫说老二,五十步别笑一百步!” 迅哥儿像是早有预料般,不顾汤皖的挖苦,举着碗道: “来,两个老光棍,一人敬夜夜是新郎的德潜一杯。” 钱玄本来在旁边好好的当个吃瓜群众,没成想反倒是最后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尤其是忌惮迅哥儿嘴里的“夜夜是新郎”,没好气道: “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讲,莫再把我变成如你们俩一般。” 说完便一口喝下一半,咧着嘴,对汤皖督促着说道: “你都这般年纪了,赶紧寻个好姑娘娶了吧,拖拖拉拉,都快30的人了,说出去也好歹是个北大教授,成什么样子。” 汤皖也不予钱玄置气,让钱玄嘴巴占点便宜,酒喝了就行。 原本以为,这个晚上便只是三个人,喝着酒,闲聊扯淡,没成想,大门被敲得嗡嗡大响,这敲门的力道,汤皖一听就知道来者是谁,顿是笑出声来,高声喊道: “别敲了,别敲了,大门质量不好,我来了!” 来者正是菊长,顶着个大肚子,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看样子晚上没有事情,一跨进院子,就闻到了浓烈的酒香。 便用粗狂的大嗓门喊道: “这酒好,日踏马的,看来劳资来的正是好时候!” 汤皖正关着门,还想把菊长引荐一番,就已经听到菊长继续说道: “劳资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你们两个鸟人晚上肯定来我老乡家里了,果然不出劳资所料!” 于是,汤皖关上门,赶紧往院里跑,生怕起了冲突,但是场面似乎与汤皖想的剑拔弩张不一样,只见迅哥儿和钱玄俩人很是稀罕的给菊长行礼。 而菊长更是稀罕的,居然像模像样的回礼,给汤皖看的一愣一愣的,连忙走上前去,疑惑着问道: “你们这是个什么情况?” 菊长找了个空位置,大屁股往上面一坐,就说道: “日踏马的,劳资也算是半个读书人,和你们这些搞文化的见个面,自然要用文化人的见面礼仪!” 汤皖“嘿嘿”一笑,正想给互相介绍,便听到迅哥儿大手一挥,朝着厨房喊道: “大牛,来四个大碗来!” 钱玄见到菊长来了,也是来了劲,又接着喊道: “换大个的,小的不得劲!” 大牛从厨房里慌慌张张的,端着四个平时吃西红柿鸡蛋面的大碗来,给汤皖看傻了,犹豫着说道: “这玩意会不会太大了,要不稍微换个小点的?” 而菊长却是轻车熟路的接过大碗来,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顿时豪气的说道: “日踏马的!就它了,别说劳资之前仗势欺人,这回酒桌上,劳资倒要跟你们好好比划比划!” 之前钱玄和迅哥儿进去喝茶就是菊长招待的,当时还承了菊长一个人情,算是第一回见面,第二回见面就是前几天,汤皖被禁足,菊长私下里找过这俩人一回,透露了不少的消息。 所以也算是老相识了,再加上中间有汤皖这么一个关系在,有些话便不用说,心里自然就清楚了,迅哥儿又是个不擅长说面子话的人,整好遇着喝酒,于是把所有话就都放到酒里去。 小碗换大碗,看的汤皖心里一阵晕乎,这又不是喝啤酒,整大个的,但还是耐不住几个人的眼光盯着,只好拎着酒坛子,挨个斟酒。 本来满满的一坛子酒,菊长没来之前就喝了几碗,这会换了大碗,一圈下来,就去掉了一半,橙黄色的酒液在大碗里打着转,一点都不斯文。 菊长来汤皖家,随意的很,见大碗斟满了酒,双手托着碗,环视一圈,说道: “来!先干一口,酒都是一样多,按规矩,你喝完,我也喝完,谁也不占谁便宜!” 迅哥儿不落后,紧接着就双手托起大碗,喝了一大口,哪还有平时喝酒,温文尔雅的样子,再一看钱玄,也是一样。 “诶.....”汤皖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拦不住这俩人了,索性随他们去吧,于是自己也双手托起大碗,喝了一大口酒。 一口酒后,席间气氛就活跃了许多,菊长竟然是熟练的当起了酒司令,迅哥儿和钱玄也是丝毫不含糊,一时场面不分上下,好不热闹。 汤皖则是轮到自己喝就喝,中间吃上几口菜,然后就安安静静的当起了吃瓜群众,看着双方你来我往,酒气横飞。 兜兜转转,不消一会儿,大半碗酒消失了,迅哥儿倒是正常的很,出奇的是,钱玄竟然精神头足的很,像是被激起了好胜心,指着剩下的酒便说道: “上回承了你的情,说了不好听的话,莫见怪,我先干为敬!” 说完就端着碗咕噜咕噜喝下一半,打着嗝,而局长也同样豪爽干脆,喝完说道: “劳资办事从来都是看人的,你们俩没犯什么大事,劳资何必去为难,不过你当时骂劳资没文化,可是气着劳资许久!” 迅哥儿便又举着碗,接过话来,吐出两个字:见谅。 然后就不再多说话,便一口气干掉剩下的一半,菊长也不矫情,同样一口气干完,这就是男人之间熟络的方式么?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禾下乘凉梦 , 碗里没了酒,汤皖趁机又提着坛子先给自己满上,然后剩下的在均分给三个人,却是没有了第一碗那么多,惹得菊长抱怨道: “日踏马的!劳资这个老乡,小气的很呐!” 汤皖也不接话,举着碗就敬菊长,咕隆咕隆连喝好几口,然后在郑重的朝着菊长说道: “谢谢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真要细细的算起来,菊长倒是帮了汤皖好些大忙了,而菊长却是不在乎,大大咧咧的说道: “日踏马的!说这话干嘛?劳资能帮就帮,要是超出了劳资的能力,也就没办法了,只能看自己造化,这年头,天天死人,不稀奇!” 汤皖顿时心里一激灵,菊长说的这话,表面是在提醒自己等人,要小心行事,其实暗有所指,难道是因为彩云省的事情,马上又要肃严了么? 菊长点到为止,就又端着碗找人喝酒,好在第二碗没有第一碗那么多,也就在觥筹交错间,慢慢见了底,迅哥儿依旧冷静,倒是钱玄眼看着撑不住了。 汤皖赶紧去把钱玄扶到房里休息会,而外边迅哥儿和菊长正搭着话,大牛收拾着桌子上的大碗,盛着小碗的米饭。 汤皖在房里,没有立即去院子里,而是在思考着菊长说的话,回忆起学过的历史和看到的一些资料,按照原有的历史进程,可以清楚的知道某人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而马上和彩云省的战争,也是打输了,难道菊长是要提醒自己,到了交接领导班子的时候,时局比较混乱,容易丢了性命,要小心行事! 但是,菊长怎么会知道某人要打败仗呢?带着这些不解的疑惑,留下了钱玄在房里休息,汤皖心事重重的去了院子里,便听到菊长小声的对着迅哥儿说道: “最近安稳些,不要以为扎在人堆里,就不知道是你们俩,名字劳资给你们俩划掉了,好自为之!” 汤皖立刻起了警惕心,快步上前,问道: “怎么回事,他们俩上了什么名单?” 这就是汤皖不愿意迅哥儿和钱玄插手自己事情的原因,生怕因为自己,导致这俩人原有的生命轨道发生了更改,出了岔子。 迅哥儿也是一样的警惕着,想着自己和钱玄已经足够小心了,怎么还会被抓住了尾巴,连忙看向菊长,想知道详细情况。 “你,我老乡,还有那个六爷,你们这一条线,逮着一个,顺藤摸瓜下去,就什么都清楚了。”菊长鄙视道,就这点小把戏,一眼就能看穿。 汤皖不禁忧虑更深一些,不过好在菊长中间出了力,心里松了口气,说道: “又欠你个人情!” 菊长没有搭理,而是又接着说道: “我们这边不会去管的,但是曰方那边就不知道了,所以最近都安稳些,别搞出动静,惹人注意!” 听着菊长的一席话,汤皖才焕然大悟,原来菊长之前的提示,是指的这个方面,一想到曰本人,确实是个头疼的事情,自己这会可算是彻底得罪死了。 菊长把该说的话都说了,酒也喝了,便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说道: “劳资还有事,就先走了,记住,最近安稳些,要是栽到曰本人手里,劳资保不住!” 说完就跨着大步子,往门外走,几息之后,小山一样的身影就闯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除了大军鞋踩着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外,其余暗黑一片。 迅哥儿想了一会儿,就又端着饭碗一个人闷闷的吃着,好像这些事不是他该担心的一样,汤皖也不知道迅哥儿这是故作镇定,还是纯属心大,不在乎。 汤皖叹着气,心里着实憋得慌,没好气道: “最近安稳点,听到没,没事别瞎出来转悠,惹人眼!” 迅哥儿连吃了几口,像是吃撑着了,顿了一下,才咽下肚子里去,发出一声感叹:舒服! “说的话,听见了没有?”汤皖又提醒道。 “聒噪!”迅哥儿轻描淡写的说道。 好吧!汤皖便闭嘴,懒得说,端起一碗饭,就快速的往嘴里塞饭,心里却是担忧着这俩人的安全,可千万别因为自己,给这来人招来祸端。 千万别便宜后面那帮10后,没有了迅哥儿的文章,那学习生涯该是多么的无趣,必须得深刻体会一下。 然后再强制解释:我家院子里有两颗树,一颗是枣树,另一颗也是枣树。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想到这,汤皖一时忍不住,便问道: “豫才,你家后院里可有两颗枣树?” 迅哥儿被汤皖这无厘头的问题难到了,想着汤皖总不会问如此无聊的问题吧,一时竟难以回答,又想到反正后院没有枣树,便答道:没有! 汤皖没想,得到这么个回答,既然没有,那么接下来的问题自然就无法问出口了,只能等到迅哥儿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再去替读者朋友们解惑。 吃完饭,大牛提来一壶茶水,刚好可以解酒后之渴,钱玄还在房里呼呼大睡,院里便只剩汤皖和迅哥儿两人,就着洁白的月光,品着一杯茶水。 迅哥儿沉了沉心思,突兀的问道: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短短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汤皖不禁感叹,又听到迅哥儿问自己接下来做什么,便回复道: “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 说实话汤皖也还没想好,但是有三件事是始终不变的,一是持续推动新文化运动,而是继续履行自己北大老师的职责,三是继续管理希望慈善基金会。 顺便瞅着机会,就打一打擦边球,找一下曰本人的麻烦。 迅哥儿自从写完了《狂人之记》后,像是暂时失去了目标,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眼看着国内又要战争,觉得有心无力,谁会听一个文弱书生的话呢! “百无一用是书生,诶.....内战又起,外敌当前,这个国家怎么了?” 汤皖倒是很想回答,还不是因为绝世伟人没有横空出世,让这一帮脑袋大,脖子粗的人纷纷竖起了山头,导致了接下来更加混乱的场面。 但是没法说出口,只能笑着安慰道: “这三十年之期,才过了一年,急什么呢?” “呵呵!还要等29年,我真想现在就到29年之后去看看什么样?”迅哥儿说道。 29年之后啊,汤皖想到那时候,应该正是老大老二争家产的时候,迅哥儿要是见了,估计还是得气的吐血,索性说道: “29年以后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挺直了腰杆子而已,你应该嗖的一下,去100以后看看,那时候变化才大呢?” 迅哥儿眨巴眨巴眼,苦笑道: “我这眼前常年飘着一块黑雾,连一年以后我都看不到,就别提30年,更别提100年以后了,那时候,我估计我都成了一把黄土了,就是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力!” 汤皖端起一杯茶来,抿了一小口,取笑道: “瞧瞧你那出息,连想都不敢想,我就不一样,我不但敢想,我还敢做梦!” 迅哥儿被逗得发笑,说道: “那你给我说说,在你梦里,100年以后是什么样子?” “禾下乘凉,听说过没?”汤皖大气道。 “我看你是白日做梦,诶......要是人人都能吃饱饭,那该多好啊!”迅哥儿感叹道。 “我看你那是见识短,别说禾下乘凉,就是茶叶蛋,到时候都能给它当做零食吃。”汤皖继续说着,这个时候,一颗茶叶蛋真的不是普通家庭能天天吃的,就更别提当零食了! “哈哈,你继续做梦,梦里还有什么?”迅哥儿又笑道 “我还梦到,到时候我们国家将会有十几个万万同胞!” 听到有这么多人,迅哥儿顿时心里一凉,笑容不复存在,担忧道: “要是真的有十几个万万同胞,那要怎么养活?吃什么?” “都说了禾下乘凉,当然能吃得饱!”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北方的腊八节(求订阅) , 这个夜晚,汤皖当着迅哥儿的面,大谈自己梦到100年后的场景,汤皖叙述的很仔细,迅哥儿听的也很认真。 如果不是因为对面坐着的是历史里的迅哥儿,如果不是因为这一轮圆月当空,如果不是因为四周都弥漫着这个时代独有的气息,汤皖就真的以为自己回到了百年后,那个“禾下乘凉”的时代。 便是在此刻,院里突然起了寒风,吹得院墙发出“呜呜”的声响,但是在汤皖的耳朵里,倒是成了风吹稻穗的“哗哗”声。 这一下子就让汤皖想起了小时候去稻田里的场景,因为老家在鸠兹,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城市,有半城山半城水之称。 90年代,乡下的左右邻居们,家家户户都以种植水稻为生,整片的稻田一块挨着一块,自己每次傍晚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自家稻田里找父母要家门钥匙。 穿过一片高大的白杨树树林,飞快的跑完一条泥巴土路,然后再从两根大树干搭成的小桥上掠过,最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翠绿稻田。 这个时候的稻子还没有成熟,泛着青色,但是翠绿的稻秆已经生的有半人高了,风一吹,就在形成了一条条波浪,向着远方扩散开去。 自己家的稻田在最后面,所以要从邻居家的稻田中间,只有一人宽的低矮小路上走。 这时候,就到了自己每天都要玩的游戏:绝不踩空,就是在这条小路上走时,绝不能踩到两边的稻田里。 依着长时间的经验,得先把书包斜跨在背后,然后看准路的方向,埋着头就往前冲,一定要一鼓作气的从头冲到尾,一旦停下来就容易踩到稻田里。 等找到了自己家的稻田,冲着父母大喊一声,就能接到父亲远远扔过来的钥匙,然后又风一样的跑回家,从厨房的大铁锅里扣出一块锅巴来,坐在门槛上,边啃锅巴,边看着作业发愁! 汤皖的脸庞带着丝丝笑容,沉浸在自己的童年时光里,唯一的“缺憾”,便是那每天令人发愁的家庭作业和经常挨老师的打板子。 而迅哥儿却是在酒精的催眠下,沉浸在汤皖所描述的“禾下乘凉”的美梦里,久久不愿离去,直到被寒风吹过了脸庞,吹落了几滴眼泪,这才轻轻抹了一下眼睛。 从旁边的泥炉上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轻轻啜了一口,一时诗兴大发,便吟道: “冽风北寒有皖兄,月满星稀向天冲。” “庭间浊酒三两许,硕果累累禾下梦。” “四海八荒无难事,康平盛世九州同。” “身消故国俱黄土,大梦百年一场空。” 汤皖也被迅哥儿的吟诗声吸引了过来,待迅哥儿吟诗完毕,细细体会这诗句的意思,大概是在北方凛冽的寒风里,有汤皖作伴,今夜月亮明亮,星星稀少,但是豪情冲天。 在院子里喝了几杯浊酒之后,竟然做起了在百年后,在丰满的稻穗下乘凉的美梦来。 可是,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希望四海八荒都没有难事,九州大地都能平平安安。 而我到了那个时候,应该就成了老家地里的一抹黄土吧,可惜,这一切只是一个跨越了百年的美梦罢了! 汤皖突然觉得心里没来由的难受,而又无从道出,沉默些许,只是问道: “这首诗,可有名字?” “便叫它《祝福》吧。”迅哥儿又浅饮了一口茶,说道。 “祝福!”汤皖嘴里喃喃的说道,这是迅哥儿对未来的祝福啊,是的,事实上百年后都已经实现了,汤皖很想说,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吞下去了。 只得把刚刚自己想说的话,推脱到做的梦上来,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在梦里看到的金黄的稻穗,真真切切,一口咬下去,齿有余香,你的祝福一定会变成现实的!” “哈哈...但愿如此!”迅哥儿却是开怀的笑道。 没过多久,钱玄揉着脑子,从房里出来了,看着院子里的俩人,正在喝茶聊天,便赶紧提步上前,倒上一杯茶,解解渴,酒喝多了,嘴发干。 完后,钱玄在院子里又活动了一下身体,说道: “我在房里睡觉,就隐隐听到你们俩在聊,这都过了好些时候了,你俩还在聊,聊什么这么起劲?” 汤皖便把自己和迅哥儿的聊天内容大致说了一下,倒是惹来钱玄的一个肯定回答: “豫才这人就是这般,对什么事情都不乐观,我就不一样,皖之在梦里看到的禾下乘凉场景,我深信不疑!” “哦?你为何这么肯定?”汤皖问道。 “30年挺直腰杆子,100年禾下乘凉不稀奇!”钱玄确信的说道。 “呵呵,倒是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啊?” “你会骗我么?” “不会!” “那不就是了!” ......... 最后三人的交谈便以此为终结,由大牛护送钱玄和迅哥儿回家,待人都散去了,院里就剩汤皖一个人,孤零零的喝着茶。 厨房昏暗的灯光,照不亮这满是漆黑的院子,红泥小火炉正在努力的保持着茶水温热,这夜晚越是往深了去,便越是能感到寒冷与孤寂。 热闹过后的冷清,历来都是这般,突然一句莫须有的词句浮现在汤皖的脑海里,嘴角喃喃说道: “红泥小火映残灯,一种蛋疼,两种不安。” 看看迅哥儿的,在比照自己的,汤皖如是的想到,看来吟诗还是不适合自己,于是趁着院子里没人,便轻声唱起了以前听过的歌: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 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 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 做不完一场梦。” 可是唱着唱着,眼眶便不自觉的变得温润了,这大概是寒冷的夜风吹得吧,汤皖暗骂自己一句矫情后,便紧闭着嘴巴,不再唱歌,但是心里又悄悄的唱了起来。 汤皖本以为这个夜晚,自己至少会睡得不安稳,脑子里肯定会乱七八糟的想一些事情,没成想,洗完澡,往床上一趟,没过一会儿就安稳的睡了过去。 等到再一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大早上了,窗外传来的阴暗白光,房间里也冷了很多,麻利的穿好昨日的衣服,竟是觉得很是寒冷。 打着呵欠,眯着眼,伸着懒腰,一推开门,外面竟然已经换成了一个新世界,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色,天上还飘着片片雪花,正往下落去。 大牛已经做好了早餐,此时正在院里扫雪,见先生起来了,便放下手里的扫帚,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道: “先生,今日下大雪,要多穿些衣服,别冻坏了!” 汤皖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也往厨房走去,洗漱完毕后,眼看着是没法在院里石桌上吃了,干脆端着饭碗,倚着厨房的门框,一边看雪一边吃。 手里的碗是又大又圆,天上的雪下的是又大又快,大牛刚扫过的地方,就又被稀稀疏疏的白色遮住,四周的院墙也突兀的变高了几寸。 若是此刻,再招来三两好友,煮上一壶清酒,就着门外的大雪,谈谈理想,聊聊人生,应当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汤皖猜测此刻也定然有人正在这般做。 但是汤皖却没有丝毫的这般闲情逸致,心思已然飘到了城外,那一条马路,那一片茅草屋,和那些个孩子身上。 因此,汤皖迅速的扒拉几口,吃完了早餐,赶紧去屋里拿起一件厚衣服披在身上,撑着伞,带着大牛就直奔城外,连六爷那里都没有去。 今天的大街上格外的热闹,虽然天上还飘着大雪,四周的房顶上早就被一层厚厚的雪覆盖,但是街面上却只是潮湿,不见一丝大雪的痕迹。 天上往下落的雪还来不及到地上,便在半路被人来人往的民众拦截住了,纷纷落在头发上,肩膀上和身上。 街面的店铺里,站着许多人正在等着买东西,街上人头攒动,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像是过年过节一样。 这一条不算宽的街道像是要被挤满了一般,汤皖犹豫了一番,还是选择从这里经过,其他地方估计也是这么多人。 只是不知道为何今天如此热闹,直到花了比平时多了一倍的时间,来到了朝阳门,听到了早餐店的伙计大声喊着: “腊八粥嘞!热乎的!” “腊八,祭灶,新年快到,闺女要花,小子要炮。” ........ 汤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今天是腊八节啊,怪不得街上人多,听着路边伙计的叫唤,汤皖便带着大牛走进棚里,找个了位子坐下,朝着伙计喊道: “来两碗腊八粥!” “好嘞,皖之先生稍等一会!”伙计热乎的答道。 每年农历十二月八日,便是腊八节,尤其在北方盛行,而在腊八节一定要做的事情便是喝腊八粥,老百姓们认为吃了腊八粥便会得到佛陀的保佑,这是一种美好的祈愿。 汤皖是南方人,一般是不过腊八节的,但是想着入乡随俗,吃碗腊八粥也耽误不了一会,顺便尝尝腊八粥是什么滋味。 不消片刻,伙计就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汤皖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第一感觉就是很甜,里面有麦子和谷物,还有一些其他的汤皖不知道的东西,混合在一起熬制成浓粥。 汤皖一边吃着腊八粥,又联想到华夏传统节日——春节就要来了,可惜,这个春节不太平呀,还有20几天,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过不了春节了! 几大口吃完碗里的腊八粥,丢掉这些繁杂的思绪,准备付钱,哪知伙计硬是不要,只是说道: “不过两碗腊八粥,请先生吃了!” 汤皖哪里能凭白吃人家的,迅速从身上掏出几分钱来,放到桌上,就赶紧带着大牛,穿梭于大雪中,往城外走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伊面”或者“方便面” , 空旷的城外,天空中像是被被子遮住了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露出着几缕昏暗的光线,漫天飘零的白雪,在洋洋洒洒的往下落,放眼望去,整个天地间都充斥着一片茫茫的白色。 汤皖撑着一柄伞在前面走,大牛也撑着一柄伞跟在后面,越是往城外走,越是看不到人影,好在还能看到路面的大致轮廓。 便是循着轮廓,摸索着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才隐隐约约看到远处的的一片白茫茫之间,冒出几缕青烟,在这片白色的世界里,分外的惹人注目。 待走进,才发现原来是茅草屋前,点起的一堆火,上面挂着一个烧的漆黑的壶,边上围着几个穿着旧衣物的难民,正围着火堆取暖聊天。 见到汤皖来了,都纷纷站起来,留出一个空,指着火堆,挠着头,客气的说道: “皖之先生,怎的现在来了?天冷,快来烤烤火,暖和暖和!” 汤皖抖了抖伞,也不客套,走上前去,把双手放的离火堆近点,这才让僵硬的双手,好受了些。指着正在漆黑的壶问道: “这是在做什么?” 难民给解释道: “烧点开水,天冷喝冷水容易冻坏肚子。” “可有吃的?”汤皖又问道。 “有,前些天分到了一些!”有难民磕磕绊绊的答道。 听到有分到粮食,汤皖心定了不少,又想起了今天是腊八节,便问道: “今天是腊八节,可有吃腊八粥?” 难民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吃了!” “哦?”这倒是引起了汤皖的兴趣,连忙让难民带着自己去看看,吃的什么腊八粥,难民在半推半就间,带着汤皖进了一个茅草房。 里面空间狭小,四处漏着小风,地上还是湿漉漉的,不过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茅草屋的中间有一块方形石头,便是充当桌子用。 石头上放着一只碗,上面盖着一块小木板,难民小心的把木板拿掉,端着碗给汤皖看,笑嘻嘻的说道: “腊八粥要好多种放在一起熬制,我们没有其他的粮食,就放了一些干草籽,熬出来也是喷香的!” 原来粥中间的,那个黑黑的点是干草籽啊,汤皖随即捏起一粒放到嘴里,有些硬,咬开后微苦,不再考虑能不能吃,便问道: “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干草籽?” 难民一边说着,像是变戏法一般,不知从哪里抓出一把干草籽来,宝贝似的说道: “之前家家都备了好些,这玩意关键时候能抵饿呢!” 等汤皖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聚集了好些个难民了,个个都有衣服穿,小孩子们脚上也都穿着鞋,都盯着汤皖看。 想来都有衣服穿,都能吃得上饭,汤皖也就没了在继续问下的心思,却也是怕问出一些自己不想听的话来,和难民们挥了挥手,就往回赶了。 回去的路上,汤皖每走一小会,就得停下来抖抖伞,怕把伞给压坏了,回首看一眼身后的路,来时的脚印就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痕迹,要是再过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汤皖向自己身下看去,已经没过了脚,到了小腿,于是赶紧提步上路,每走一步能听到“嘎吱”的厚重声音,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无数个脚印后,渐渐的,眼睛里出现了城墙的影子。 城里与城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如果说城外是辽阔的寂静,那么城里就是人间的天堂,只是共同置身于同样一片漫天飘扬的大雪里。 在城门口,汤皖跺跺脚,晃了晃身子,抖了抖伞,便正式回到了人间天堂里,再回首看一眼走过的路,已经没了任何踪迹可寻。 没了在街上悠闲溜达的心思,汤皖直奔东交民巷的小院,这才轻松惬意的赏起雪来,人在屋里,打开门,一边喝茶一边看落雪,只求这场大雪能给明年带来一个丰收年吧。 随即又暗道自己是真傻,这样的年头里,即使是丰收年又能如何,老百姓该遭罪的还是得遭罪,那么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城外的那些难民只是靠着施粥过日子,终究不是个办法,必须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行,可惜即使是想的头脑发昏,也想不出个办法来。 于是,便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中,男主角心烦意乱的时候,都喜欢提笔写字,来使得自己心绪平稳,头脑冷静。 拿出先生给的字帖,提着笔,仔细的临摹起来,这一写就写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心绪倒是平稳下来了,却是连半个方法的影子都看不到。 午饭也是在厨房吃的,大雪天的天气里,除了肉类外,能吃的也就那么几样蔬菜,大白菜和萝卜更是万年不变的主角。 吃着,吃着,突然一个主意在汤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越想越觉得可行,赶紧划拉几口吃完饭,就往六爷家赶去。 结果刚一出门,就意识到了不对,又折返回来,待在房里,定定的发着呆,心里想到在没有现代工业基础的状态下,是绝对办不到的。 其实汤皖想到的是,搞蔬菜大棚,也就是反季节蔬菜,可是没有透光率高的塑料薄膜来用,如果用玻璃材质来代替,成体实在是太高,没法大规模普及。 汤皖在房里走来走去,越想越心烦,连日来,每天都吃一样的菜品,很容易腻味,就是忽然想起,要是能来桶老坛酸菜牛肉面也是好的。 方便面这三个词,像是突然打开了汤皖的任督二脉,那玩意不就是切成细丝状的面皮,再下锅油炸定性,吃的时候热水泡开,简单方便。 一想到要是能建立一个工坊,把城外那些难民都招收当工人,汤皖就止不住的兴奋,拉着大牛,撑着伞就又跑出门去,奔向六爷。 大雪天里,出不了门,六爷正在家里喝着热茶,听着下人们闲聊东西,结果一转眼就从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来,赶紧起身相迎,惊呼道: “皖之先生,你怎么来了?” 汤皖收起伞,抖掉身上的雪,抹了一把头发,急着说道: “六爷,先进去,有事找你相谈!” 六爷一看汤皖大雪天里特意来找自己,怕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连忙说道: “好,赶紧进来!” 大厅里,汤皖接过六爷递过来的热茶,浅饮了一口后,先是客气的说道: “六爷,我早上去了城外一趟,还得感谢您多人来的帮衬,谢谢了!” 在汤皖被禁足的这一段时间里,希望慈善基金会就全靠六爷个人支撑着,而六爷都已经60多岁的人了,整天忙上忙下的,值得这一句谢谢。 一说起希望慈善基金会,六爷就精神十足,赶忙推脱道: “先生不要这般说,我是希望慈善基金会监事,这些都是我应尽的职责啊,况且,能看到他们冬天里都能吃上饭,我也很开心呐,要是往日里......” 汤皖知道六爷话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却也是顾不上,直接话锋一转,说道: “诶,他们能吃上饭,固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是也不能一直靠施舍下去,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 这个事情,六爷早就想过,便是联系了许多位同行,也消化不了那么多人,成百上千个,着实头疼。 “不瞒先生,这件事我早就想过,可是人太多,实在是没办法啊!” “嗯!我知道的,所以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事情的!”汤皖说道。 一听能有办法解决这个老大难的问题,六爷眼睛立马就亮了,蹭的站起来,连忙追问道: “先生,有何办法?” 汤皖沉寂了一会,把脑子里关于建立工坊,做方便面的想法细细的理了一遍,然后在缓缓道出,就看见六爷杵着眉头,在思索是否可行。 六爷在听着汤皖的叙述,以及方便面的制作方法后,不由得想起了一种类似的食品叫伊面,就是用鸡蛋液和面粉混合搅拌,拉成面条状,然后在下锅炸,吃的时候用开水冲泡就行。 于是,对着手下人说道: “去后厨叫一下老张,就说我有事找他一下!” 没过一小会,就来了一个胖胖的,身上围着围裙,手里拿着一柄大锅铲子的人,六爷给汤皖介绍这是家里的大厨,每天忙活着几十号人的吃食。 汤皖又把方便面的制作方法说了一遍后,张大厨立刻就答道: “不就是油炸面么,这个简单,不过这个耗油,一般人家都不吃。” 如果是以工坊的方式大规模制作,一大锅油可以反复利用好多次,成本一均摊下来,就变得很少了,汤皖立刻便问道: “现在能做一些看看么?” 张大厨满口答应道: “行,不过得擀一下面,稍稍耽搁会!” 张大厨是个行家里手,鸡蛋仅仅用手轻轻一捏就能取出里面的蛋清,然后放到面粉里,反复的揉搓后,再用擀面杖擀出一张张薄皮。 把薄皮折叠几下后,用到切成细丝,裹上淀粉,放入烧开的油锅中,等油炸至金黄,在捞出来晾干即可。 张大厨做了两碗伊面,看着沸水冲开的伊面,汤皖觉得倍儿熟悉,非常像后世盛行的方便面,就是缺少了一包调料。 等到吃进嘴里的时候,才发现张大厨做的伊面要比方便面口感更好,可能是现做的缘故吧,总之,汤皖吃的特别开心,滋溜一下,一根面条就到了嘴里。 最后就剩下一个关键的问题,便是包装如何使用,因为这里没有后世的塑料袋,用其他的作包装,肯定是储存不了太长时间。 “有没有一种不透风的包装?不然这面条无法长时间保存!” 六爷反复思考后,没有想到有哪种包装袋可以不透风,于是摇摇头,反倒是在一旁的张大厨说道: “长时间保存,这个好办,只要油炸锅后,立刻烘烤一会,不遇水的情况下,至少能存半年。” 张大厨的话,给了汤皖一个大惊喜,既然如此,那么包装袋透不透风也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只要运输的时候,注意不遇水就行。 汤皖连忙放下碗,站起身来,对着张大厨行礼,道: “谢谢,你帮了一个大忙!” 张大厨却是受宠若惊,连连推辞,直言是小事情,不足挂齿。 有些看盗版的读者朋友呀,你们看就看,不要因为看的不舒服,特意来正版这里来喷我,你说这叫什么事情,我写了,白给你看,还要被你喷,我上哪儿说理去。 另外,看盗版的朋友,如果觉得我写的还行,就来正版这里点个订阅,一章才1毛钱,估计大街上你看到了,都不会去捡,嫌弯腰累!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还上个鸟的班?(求月票) , 虽说方便面的存储时间可达半年之久,但是用什么包装也要稍微讲究一下的,最好能防潮,不易破损,而且价格低廉,因为汤皖打算走平价路线,惠及大众。 六爷顺着汤皖提供的思路,一直在往下思索,突然脑中冒出一个主意,最终把眼光落在了汤皖撑着的那柄油伞上。 而那柄油伞正安安静静的靠在墙角,上面有雪融化后,遗留的水珠,正顺着伞面往下流淌,浸湿了一小块地方。 这个时代的伞面一般用的都是油纸,就是用较韧的原纸,涂上桐油或其他干性油制成,具有耐折及防水性能。 而且原纸价格低廉,制造也简单,甚至有可能,建设一个油纸工坊也不是难事。 便是因为想到了此处,六爷盯着那柄伞的目光,也越发的火热起来。 “蹭”的一下子就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墙角,把伞撑开,里侧果然没有被水浸湿,然后忽然大笑着,指着伞说道: “先生,用什么来包装,这不就有了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汤皖一时脑子没有转过来,呆呆看着六爷手里的油纸伞发愣,六爷一看汤皖还没转过来这个弯子,就笑嘻嘻的转动着手里的伞,继续说道: “用油纸,就是这柄伞上用的纸,便宜还耐用,你看,这里面一点水都没漏过来。” 原来如此,汤皖立刻恍然大悟,紧盯着自己的这柄油纸伞,眼光也瞬间变得炙热起来,便宜耐用,还防水,简直是为方便面包装量身制作一般。 六爷放下伞,又对着下面人说道: “赶紧去库房里看看,还有没有油纸,有的话,立刻拿一些来,有用!” 下面人虽是有些疑惑,但听到六爷吩咐,也是照做,转个身就朝着库房奔去,没过一小会,就抱着一摞黄色的油纸前来。 汤皖取出其中一张,表面泛着光,摸上去很光滑,倒上一些茶水,立马就聚成一个水滴,朝着下面滑落,而水滴待过的地方,愣是没有一丝潮湿的痕迹。 兴奋的汤皖,看着手里的油纸,当即拍板,说道: “六爷,就它了!” 汤皖本以为,在没有现代工业基础的情况下,即使是做方便面也是一件不小的麻烦事,没想到,事了临头,竟然被这个时代已有的方法,一一轻松解决。 但是一看到外面的漫天大雪,却是发了愁,空有一身力量,没处使,而且后续的批土地,建立工坊也是不小的麻烦事情。 不过好在眼前的六爷,老当益壮并且经验丰富,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 “先生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先做准备,事先考虑好,等雪一停,就可以开工,先把用地给批下来,然后在找工人建工坊,搭棚子,一件一件来。” 一整个下午,汤皖都在和六爷合计,用人用地以及大概的支出,汤皖提出,可以先从一个规模小的工坊开始,等方便面上市,看看市场反馈,如果销量好,再扩大工坊规模。 这一样来,所需的启动资金就少了很多,大概只需要80大洋就行,除了批地的费用另算外,其他都用来购买原材料和人工支出。 敲定了这些,汤皖才舒舒服服的喝着一杯热茶,浑身轻松了下来,脑子里竟然是,浮现了工坊热火朝天加工方便面的场景。 这场大雪连续了两天,汤皖以为还要照例去上课,临了得到通知,北大就此放假了,来年开学要到开春,这倒是省了许多事。 把教案往桌子上随意一丢,便全心全意的研究起方便面的事情来,除了方便面制造出来,能吃以外,而且还要美味,这就需要调味品。 而调味品中的不可获取的就是味精,汤皖打听了一圈,目前市面上所能买到的味精,只有一种叫味之素的,只有曰本人在售。 因为只此一家售卖,作为高端调味品,所以价格贵的吓人,很明显不适合方便面使用,而国内其他的食品类巨头,也都只是用天然调味品,比如用豆豉之类的。 上过化学课的都知道,味精的主要成分为谷氨酸钠,普遍存在于各类食品中,海类产品中蕴含的谷氨酸钠尤为之多,这就是为什么海类产品做成的汤比较鲜美的缘故。 汤皖已经想到了可以用的方法,就是把海产品先做成干货,然后搅拌成碎末,开水冲泡方便面的时候,加入这些碎末,便可以起到提鲜的作用。 还可以用华夏的传统调味品,比如辣椒酱等,可以专门设置一个分类,专供喜欢吃辣的地区选择,如此一来,便可以多渠道投入。 如果方便面真的打开了销路,光是这一条产业链的形成,便可以带动好几个行业的发展,自然而然的就增加了就业人数,等赚到了钱,汤皖才可以实施接下的想法。 这两天,汤皖把搜集到的一些资料和想到的一些想法,全都记录到纸上,眼看北大又放假了,刚好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个上面来。 突然的,汤皖想到了迅哥儿最近状态有些迷茫,眼下刚好有事情要办,人手又不够,可以拉迅哥儿的人头,而且钱玄也不用上课,想来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这天早上,汤皖直奔钱玄家里,打了个照面,说了些话,又拉着钱玄直奔迅哥儿家里,等到的时候,迅哥儿却还是在床上赖着,没起床。 钱玄直接走到迅哥儿床边,掀开衣襟,就往床上一坐,大手使劲的拍着被子,喊道: “赶紧起来,也不去上班,成什么德行了?” 一提上班,迅哥儿就来气,眼下迅哥儿最关心的两件事,全都和上班的地方挂钩,一件事是国内局势不安稳,另一件事就是工资要不回来。 出于公,迅哥儿想国内安安稳稳,不要打仗,老百姓安居乐业;出于私,想尽快存些钱,在首都置办一套大宅子,好把自己家中老母等一些亲人接来。 所以,窝心的迅哥儿直接把被子往上一拉,蒙住头,气愤的骂道: “上班?还上个鸟的班?那个地方有甚可去的?去了也是糟心,还不如在家睡觉,眼不见为净!” 钱玄可不管迅哥儿此番情绪,只想着迅哥儿赶紧起来,相商大事,毕竟汤皖所说的事情,从某方面来说,和这个三人小团体的目标一致,都是为了救人。 一双大手拍在被子上,“啪啪”作响,汤皖都不忍心去看,那被子上的灰尘被拍的漫天飞舞,赶紧离的远一些,龇牙咧嘴的当个吃瓜群众。 迅哥儿被拍的一阵咳嗽,隔着被子,急着说道: “你个钱二疯子,赶紧停手!” 钱玄又怎么会理迅哥儿说的话呢,更别提听到“钱二疯子”这几个字,那双大手拍的更起劲了,反正汤皖在一旁偷着乐乎。 “停!停手!我起来还不行么?”迅哥儿真是拿钱玄没办法,求饶道。 钱玄这才停手,然后拍了拍满是灰尘的双手,还不忘嘲讽道: “我说你就不能爱点干净,你这被子都比不上我家抹布!” “嗯!是!你家抹布干净,又不是你弄得,嘚瑟个什么?”迅哥儿幽怨的反击道。 “我妻子爱干净,就等于我爱干净,你说我应不应该嘚瑟?” “现在又开心上了,当初结婚的时候,我怎么记得某人还是一副死人脸呢?”迅哥儿二次反击道。 这话说起来,还得从钱玄出生的时候说起,其父亲是老来得子,钱玄小的时候,其父就过世了,便一直随其哥哥嫂嫂过,怎奈钱家当时发生变故,钱玄就被送到了徐元昭家中生活。 虽然钱玄在徐家是个外人,但是徐元昭对钱玄却十分看重,不仅供钱玄吃喝用住,还花费巨资,让钱玄接受高等教育。 等钱玄到了娶妻的年纪,刚巧徐元昭有个女儿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于是两家人一商量,就决定让钱玄娶徐元昭之女,便是包办婚姻。 钱玄是个新思想青年,从内心来说,无法接受,但是一想到徐家对自己恩重如山,便撇开了心思,娶了恩人之女,应该是婚前郁闷,曾经找迅哥儿谈心时,有感而发,说道了此事。 钱玄虽是以新思想,经历了包办婚姻,但是婚后对其夫人特别要好,不因其夫人是旧思想女子而嫌弃,反而十分真诚的对待她。 现在听到迅哥儿用这话来取笑自己,钱玄一时有些尴尬,但随即凌厉反驳道: “我这人,有恩必报,况且我对她好,也是分内之事,便是因为我这辈子已经再无可选,所以我才要打破封建老传统,自由恋爱是每个人的权利,谁都不能剥夺!” 这番话能从钱玄的嘴里说出来,汤皖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感到庆幸,另外钱玄不但反对包办婚姻,更是一夫一妻制的坚定支持者。 在汤皖看来,迅哥儿也是一样,只是始终无法踏过心里的那道门槛,这是长在心里的疾病,依着迅哥儿的脾气,除了他自己能想通,外人怎么说都无法改变。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 就是在钱玄高谈阔论间,迅哥儿却是麻利的穿好了衣服,洗漱一番后,去烧水沏茶,而汤皖则是已经和钱玄在大厅里谈上了。 钱玄不懂商业之道,但是凭着对汤皖的了解,能主动让汤皖为之奔波劳碌的事情,绝不是无的放矢,也不仅仅是为了帮助难民那么简单。 不过却是有些疑虑,现在的粮食价格高,如果方便面生产出来,中间经过加工和人工费用,出售的价格肯定比粮食更高,如何能保持盈利呢? 钱玄杵着脸,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问道: “你说说,你的这个方便面,如何能销售赚钱?” 汤皖随即解释道: “华夏四万万同胞,即使有1%的人吃方便面,也足够了,况且这个方便面的销售对象本就不是作为主食的,而是作为快速食品,供来往旅客,忙的没时间吃饭或者根本懒得不想做饭的人。” 一想起在后世,一年销售的方便面连在一起能绕地球一圈,汤皖就信心十足,这个是已经在后世被验证过得东西,即使在这个时代会有些水土不服,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方便面的简单食用,易储存,口味多等特点,在任何时代都有其立足之地,而且现在没有专门生产的军粮,方便面刚好可以满足其需求,这也是汤皖早就考虑好的。 不单是国内接下来的长时间混乱局面,方便面能大放光芒,而且很有可能得到国外某些国家的青睐,所以如何销售赚钱这个问题,不成立。 钱玄转念一想,也对,若是自己坐火车,饿的时候能来碗热气腾腾方便面,总比啃冰冷大馒头好的多,想来即使赚不了大钱,亏本总是不至于的。 便又问道: “你搞得这个方便面,除了帮助难民,可还有其他作用?” 当然有其他作用,以前是没钱,汤皖的好多想法都没法实现,现在要是把方便面做好了,赚钱真不是难事,而且首都有菊长在,也能有个照应。 于是便又解释说道: “这个方便面工坊办起来,如果销售的好的话,那么带动的则是一整个产业链,比如制作工人,原料采购,销售渠道等。” 这么一说的话,钱玄就能理解了,比如面粉,油纸,还有调味料等,有了需求,然后就有人去提供需求,间接地就能增加就业岗位。 刚好,迅哥儿烧完开水,沏好茶水,拎着茶壶就来了,听着汤皖和钱玄的谈话,插上一嘴,说道: “皖之说的这个方便面工坊的事情,有没有一个具体的章程?” 对于方便面的销售,俩人倒是没有问题了,但是毕竟之前都是搞文化的,没有涉足过商业领域,若是想要具体了解,就必须有一个办事章程。 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只是偶尔的飘下一些白色雪屑,天色也亮了许多,在层层白雪的映衬下,大厅内亮堂不少,三人就围坐在茶几旁边。 频繁的交谈,不时的饮茶,很快,一壶茶水就被喝完了,而汤皖也把自己所关于方便面工坊以及销售的想法,全盘托出。 钱玄和迅哥儿都觉得,此事可行,当即拍板决定加入,启动资金不过80大洋,三个人在《京报》那边未结算的稿费,除去老朱的稿费,剩下一人添加一点就足够了。 看到这俩人这般态度,汤皖顿时放心了,优哉游哉的品着茶水,片刻后,郑重的说道: “既然你们俩都答应加入,如此信任于我,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其实办方便面工坊,只是整件事情的第一步!” 迅哥儿立刻就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这才是所认识的汤皖,做什么事情都有目的的,便笑话着说道: “敢情还藏着一手呢,赶紧说,第二步是什么?” 汤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反问道: “我们之前推动白话文,是为了降低阅读门槛,好让普通大众能接触到最新的思想和知识,但是,仅此这样就足够了么?” 事实上,即使白话文经历了之前的大辩论,在全国都引发了新一轮的白话文热潮,但是相对于扎根千年的文言文来说,依旧还是显得太弱小,所以必须还要一个强劲的推动力。 迅哥儿和钱玄因为思考这个问题,久久不语,纷纷向汤皖看来,意思不言而喻,汤皖也就不卖关子了,接着说道: “白话文的推行是一个长时间,持续的过程,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所以,我在打算实行两步走战略。” 钱玄急着问道: “何为两步走战略?” “第一步正在施行中,便是发表白话文文章,引起白话文风潮,自上而下的推行。第二步则是进行基础教育改革,从幼童开始学习白话文,自下而上的推动。”汤皖把自己长时间以来,所思考的想法,全部说出。 “基础教育改革?”迅哥儿皱着个脸,疑问道。 这不单单是迅哥儿一个人的疑问,这大概是所有第一次听见“基础教育改革”的人,都会发出的疑问。 因为在华夏传统的教育理念,小孩子到了适学的年龄,都要去私塾,接受传统教育启蒙,从千字文、百家姓开始,而后再一步一步学习加深。 这已经成了一个恒久不变的传统,迅哥儿和钱玄也是这样过来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因此对于汤皖提出的“基础教育改革”没有概念。 迅哥儿还是不能理解,便又疑问道: “既然是改革,那么你说说哪些地方是需要改进的?” 汤皖把自己的茶杯放置在茶几中央,指着茶杯,铿锵有力的说道: “这第一个要改的,就是降低识字难度,现在的识字方法,对于初次识字的孩童来说,还是不够简单。” 钱玄瞬间站立起来,惊呼道: “你有更简单的识字方法?” 汤皖点了点头,并说道: “我的这一种识字方法,乃是我在国外流浪时,偶有感悟,融合了西方的英语字母后,得出来的。我说不清楚,豫才,你拿纸笔来,我演示一番,你们就知道了。” 迅哥儿飞快的跑去房内,拿了一支笔和一摞纸,汤皖按照后世的汉语拼音顺序,依次写下来,并且举了几个例子,怎么拼读,一番演示后,倒是引起了钱玄和迅哥儿的极大兴趣。 汤皖在一旁指正,俩人按照所教授的方法,不断的进行着尝试,越是尝试,越是能体会到拼音的奥秘与魅力。 事实上,识字的方法从先秦的死记硬背,经过了2000年,发展到如今,已经有了巨大的进步,目前来说最好的一种识字方法便是“反切法”,也是注音的一种。 其实就有点像是我们现在的拼音,前面是声母,后面是声调,比如说“鲁”,注音就是“郎古”,你张嘴重复读“郎古”自然就发音到鲁,和我们现在学的拼音非常相似。 拼音识字法的厉害之处便是在于简单易学,如果一个人想要识字,只需要把拼音识字法学会,也就是会灵活运用这26个字母,然后按照规则排列组合,即使不知道汉字如何书写,也能通过拼音拼出来。 两人见识到了拼音识字法的精妙之后,迫不及待的问道: “除了这个,其他呢?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革的?” 汤皖拿过迅哥儿喝茶的杯子,又放置在茶几中央,直言不讳的说道: “现在的基础教育知识涵盖面太窄了,需要纵向扩张!” “何为纵向扩张?”迅哥儿问道。 “设置语文,数学,自然知识,这三门学科。现在的私塾教育便已经涵盖了语文;数学是万物之母,这个必须要学;自然知识包含物理,化学等浅显的现象,诱发孩童兴趣,长大择业”汤皖如是的说道。 这就又让迅哥儿和钱玄陷入了沉思之中,因为当前的基础教育只有私塾一途,所教授的只是也只是仅限于识字,和为以后更深的“识字”做准备。 而当年整个国家文盲率高达90%,就更别提会加减乘除等稍微复杂的一些数学计算了,迅哥儿和钱玄是担心,这样一来,会不会步子跨的太大,以至于容易扯着淡。 “如果是同时学习这三门课程,会不会有些跨的太大?” 面对这个问题,汤皖唯有以微笑面对,这是后世早就证明可行的方案。 而且就拿数学来说,也不需要进行太复杂的计算,只是作为启蒙,至少毕业以后,能进行简单的加减乘除,这对于以后的生活都是有很大帮助的。 “无需担心,况且我们也不是一步到位,可以先做一个试点,如果效果斐然,再进行推广。”汤皖信心十足的说道。 迅哥儿则是恍然大悟,惊讶的指着汤皖说道: “原来你办方便面工坊,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最终的目的便是为了‘基础教育改革’,那几十个难民孩子就是你的试点吧?” 钱玄被迅哥儿一说,也是瞬间明白了汤皖的用意,大笑着说道: “豫才,皖之这个人,心机太深,我们比不了,还是赶紧离他远远的,别哪天给我俩卖了,还替他数钱呢。” 汤皖可不管俩人的取笑,拿起自己的茶杯,又续上热茶,抿了一口,说道: “我不至于像你们俩说的那般龌龊,我这人做事还是讲原则的。对我好的,我自然对他好;对我不好的,处处说我坏话的,比如德潜,迟早得给他卖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办好方便面工坊,一方面确实是解决难民的生计问题,另一方面便可以借此进行试点工作,因此,任重而道远啊。” 说到这,汤皖忽然站起身来,非常正式的给迅哥儿和钱玄行礼,而后说道: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这件事关系颇大,我一人实在吃力,还需两位鼎力相助,共筑华夏教育基石。” 迅哥儿和钱玄也是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同样是非常正式严肃的回礼,而后道: “民族教育乃是大事件,能有幸参与其中,更是为光荣,必然是能尽力就尽力,能发声就发声,这也是我们,能为这个民族所作不多的事情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抡大锤的人(求订阅) , 三个人又重新确定了新的目标,就马不停蹄的开始了准备工作,而这三个人的共识便是先把方便面工坊给办好,只有办好了这个,才能赚钱,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否则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 因此,这俩人对办好方便面工坊格外上心,俨然一副当初一起组团写《无言的战斗》时的严谨劲头,刚好最近又没啥事,便整天跟着汤皖屁股后面跑。 和六爷碰头了几次后,便决定让六爷组织人手,开始准备建立工坊的事宜,而汤皖则带着这俩人跑关系批地皮。 这个时代的有关部门是真的难跑,里面当值的人员只是往那里一坐,只要是来找他办事的,先不用说事情,得先给喂饱了才能动身体。 可是启动资金总共就那么多,而汤皖沪市的稿费还没到,之前的工资又都还钱了,迅哥儿又几个月没发工资了,总不能光靠钱玄一个人出钱。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汤皖只能厚着脸皮去劳烦菊长出面,菊长这几天工作量巨大,大战在即,光是维持首都治安就忙的不可开交。 乍一听手下人报告,说是自己老乡来找,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手下人说的老乡是谁,心里却是想到,汤皖怕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时有些头疼。 但总是抹不开面子的,等让手下把人都带进来时,才发现是还是三个人共同前来,苦笑着道: “你们这是又遇到什么事了?还是来捞人的?” 汤皖憋着笑,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不是来捞人的,倒是遇到个事,需要你帮一把,我们想在城外批块地,建个工坊,只是你们这里部门太多,我不知道该怎么走流程?” 局长一听,原来不是来捞人,顿时显得轻松和随意的很多,却也是好奇起来,问道: “批地皮做什么?你们不好好搞你们的文化,怎么又搞起了这个?” 汤皖只得把想在城外难民附近,批块地,建立方便面工坊的事情,说了出来,至于在有关部门碰一鼻子灰的事情,绝口不提。 菊长在心里一琢磨,想着不过是批块没人要的地皮,建立方便面工坊,虽然不知道这方便面是个什么玩意,但也是小事一桩,不过动动嘴皮子而已。 随即满口答应,更是亲自带着汤皖前往办理手续,有了菊长的亲自出马,办批地皮的手续的难度,立刻就变得简单了,有关部门在几个文件上盖个章就算完事。 等办完了手续,菊长又把汤皖等几人亲自送到大门口,又着重叮嘱了一番,说道: “好好搞你们的工坊,其他事别掺和,关键时候,出了事,谁都保不了。” 汤皖现在也不想掺和其他事,只想着赶紧把方便面工坊办好,并且对于菊长的深切关心,感激的说道: “这就又麻烦你了,你现在有空没,刚好请吃个饭。” 哪知菊长却是直接拒绝,说道: “这不算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跑跑腿,记着就行。” 说完转身就往里面走,小山一样的身影,片刻之间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汤皖看着手里盖了章的文件,苦笑道: “又欠了个人情,怕是还不清了!” 迅哥儿跟汤皖跑关系了一路,深知这里面的困难,对菊长的帮助,也是从内心深处感激着,若有所思的说道: “菊长这人,不能光看表面,我们只要把手里的事情做好了,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地皮已经批好了,六爷也组织了不少工人,还在难民里面挑了不少人,建造工坊的工程便可以顺利启动了。 其实也不算个多大的工程,就是搭几个大草棚子,和建几间大瓦房,按照汤皖的意思,把材料和工人叫到工地上,直接开工就行。 但是六爷却拦着不让,说是请了人算过了,取了个吉利时辰,不要和土地爷置气,一定要在16号的上午8.30分,放炮开工,汤皖算了一下,不过多耽误一天,便就同意了。 而同时,1月16号,彩云省即将采取武力单干模式,全国人民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西南角,便是在此种情况下,方便面工坊正式开工了。 一大清早,钱玄和迅哥儿两人就来汤皖家了,钱玄今天特意换了件新衣服,还尤其骚包的弄了个发亮大背头,引得汤皖一阵唾弃,说道: “你这又不是去见姑娘家,演的哪一出戏?” 钱玄却是一副,你不懂,没见识,我不怪你的样子,刻意解释道: “六爷都说过了,新起点,新气象,工坊开工是大事,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的没见识!” “所以,豫才也是没见识么?”汤皖反问道。 钱玄一看要得罪两个人,索性装聋作哑,闭嘴不说话,倒是让汤皖无从反驳。 几人飞快的吃完早餐,就往城外赶,这几天没有再下大雪,但是由于天气寒冷,积雪都没有融化,而路面因为走动的人多,所以完全显露出来。 踏着潮湿泥泞的路面,迎着寒风呼啸的北风,三人却感受不到一丝寒冷,内心反而一阵火热,激动的朝着新目标出发,用崭新的姿态去迎接新的征程。 等走了一会儿,就能远远的瞧见,远处的路边上,堆满了材料,边上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大人,有小孩,皆兴致勃勃的望向路的一边。 等走的在近一些,便能看到,在一块工地上,有不少的工人正在清理积雪,在工地旁边搭着一个小的草棚子,里面传出六爷震天吼的大喊声: “都干活麻利些,工资一天一结,干的不好,立马走人。” 汤皖等三人穿过路边看热闹的人群,径直向草棚子走去,里面正中间摆着一个炉子,正烧着火,上面在烧水,六爷就坐在炉子边上,取暖。 一看汤皖等人来了,立马请进来,又看了看怀里的表,说道: “诸位先生,先暖和暖和,今日刮北风,冷的很,这还差点时间,先等等!” “好嘞!”汤皖答应着,随即搬来几个小凳子,几个人围在火炉旁烤火,汤皖看着工地上正在清雪,便问道: “六爷,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吧?今日能开工的吧?” 六爷拍着胸脯,笑着道: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等雪一清理干净,炮一放,就正式开工。” 听到六爷这般说,汤皖总算是放下心来,眼看着工人把工地上的雪,一点一点清理,就差一点点了,便听到六爷说道: “走,时间到了,放炮!”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炮被点燃,发出震天响声,六爷眼瞅着工地,对着工人大声喊道: “吉时已到,四方笑纳,今日开工!” 工人们把剩余的一点积雪处理干净,然后在路边堆放的材料里,搬出一根根短而粗的木桩,两人为一组,一人放好木桩的位置,另一人抡着大锤,朝着木桩狠狠砸下。 六爷解释到,现在是冬天,因为天气寒冷,土壤表面被化掉的雪水冻住了,需要用大锤轰击木桩,把土壤压结实,这便是俗称的打地基。 即使是正刮着凛冽的北风,可是工人们丝毫不觉得寒冷,抡着大锤的工人,上身穿着短褂,露出两条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精准的砸向木桩,木桩瞬间就陷进泥土里一点。 每次抡一下大锤,就发出一声高喊:“哼!”,大锤砸到木桩上发出“砰”的一声,工地上一共有十几组,顿时整个工地便热火朝天的响起来,此起彼伏。 “哼!砰!!哼!砰!!.......” 汤皖看着工地已经开工,此时工人们正干劲满满,纷纷抡起大锤砸向木桩,为工坊打地基,一时也备受感染,侧过身子,对着迅哥儿和钱玄说道: “咱们几个也是抡大锤的工人,也是在打地基呢!” 迅哥儿和钱玄瞬间就能明白过来,皆是哈哈大笑,指着工地说道: “咱们这打地基,可比这个难多了,咱们打的地基,上面建造的房子可是要住百年的。” 六爷听的一脸迷糊,忙问道: “什么房子要住百年,这地基得要打多厚实啊?” 迅哥儿和钱玄笑而不语,汤皖则是解释道: “六爷,我们要打的地基不是建房子的地基,今天不方便,改天我专门给你说!” 既然如此,六爷便不再去问了,心里也是知道这三位先生是要做大事的,只是越看这工地,心里越是火热的慌,恨不得自己抡起大锤砸几下。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西南角的兄弟大战(求订阅) , 工坊的工地上,工人们嘴里喊着震天响的口号,与卖力抡起大锤轰击木桩的“砰砰”声,交相互耳,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吸引力众多难民前来观看。 工地旁边的大路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汤皖,迅哥儿和钱玄也夹杂在人群中,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大锤上,每一次大锤砸下,心里就厚实一分。 呼啸的北风“呼啦啦”的席卷整个华北大地,似乎要把人间尚留的一丝余温消失殆尽,有老年人说这是除夕之前下大雪的征兆。 是啊,距离华夏传统节日——除夕夜也只有十来天了,老百姓们都急着办年货,准备在最后一场大雪来临之前,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 整个首都城自从腊八以后,就正式进入了过年倒计时,处处充斥着过年的气味,每过一天,气味就浓烈一份。 街上是最先能感受到的,即使是再不讲究的店家,也要把自家店前打扫干净,换上华夏传统颜色——中国红。 摆上崭新的商品供采办年货,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都洋溢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趁着新年之际,好好的消费一把,以慰藉一整年的辛劳。 家里的女人们也要开始忙活了,把采办回来的年货,洗净,切好备用,年糕,馒头,蔬菜,豆腐,炸鱼等。 茶楼、酒肆里的男人们比平时多了许多,乌泱泱的围成一团,能把牛吹得满天跑,吹嘘着今年最“伟大”的战绩。 几天前,就是这帮老百姓,硬是“打赢了”一场声势浩大,席卷全国的抵制曰货行动,再辞旧迎新之际,好好的在全国人民面前露了一把脸。 于是走到哪,都能自豪的说上一句: “咱们都是首都大老爷们儿,这都不叫事儿,都是咱应该做的儿!” 甚至有的茶楼里的说书人,及时的把这件事给编成一个节目,一柄纸扇,一块醒目往桌上一拍,就说道: “话说,东交民巷的皖之先生有神书一本,一经发表,神光四射,叫那东洋八岐大蛇,睁不开眼,寝食难安。” “盖天罗,铺地网,是层层来把那大蛇绑,叫尔动弹不得一寸!” “八岐大蛇身长百丈,共八双大眼如十六盏羊角灯,夜晚发出摄人光芒,八条大尾横扫天际,如乌云遮日,却被神书发出的天网死死缠住。” “双方纠缠不下,你来我往,足足僵持好几日,最终皖之先生凡体力竭不敌,眼看就要被大尾扫中!” “我首都人民,组万人墙,唱万人歌,替皖之先生挡下一击,最终助皖之先生擒下这东洋畜生,好叫那大蛇命丧他乡!” .......... “好!!好!!” “讲得好!!” “啪啪啪!!” 茶楼里响起一片叫好声,每个人脸上都神采奕奕,与有荣焉,毕竟都是亲身参与者,说出去都是顶呱呱的首都大老爷们。 ........ 呼啸的凛冽北风从首都城上空席卷而过,带走了万家烟火,裹挟着万家喜悦,一路往南,匆匆掠过华北大地后,忽而转道直奔华夏的西南角落。 在这里,有一户大家庭里的兄弟俩,正在内斗,穷老幺正摸着一条长扁担,气势汹汹的朝老大拍去,老大也是怒不可言,立即派出三个打手。 于是,在17号这天,兄弟俩正式登上华夏近代历史的大舞台,随即开打,蔡老大的第一军昨日刚抵达彩云和川省边境,次日就抡起扁担狠狠的拍向袁老大的第一路——川南镇守使伍祥祯部。 令人意外的是,蔡老大只用了两天,就打残了伍祥祯部,而后在叙府组建防御工事,击退数次敌袭,双方呈现拉锯态势,僵持不下。 李大侠与蔡老大不同路,所携带的第二军按照原定计划入两广,与前来偷家的袁老大第三路大军龙觐光部迎头碰上,双方大打出手,一时也难分上下。 滇军创始人唐总的第三军本欲留守彩云省,然后乘机经黔入湘,而后双方在湘西大战,难分伯仲。 本来以为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内斗,因为穷老幺总共才20000人,分三路出击;而袁老大的三路大军总共达80000人等,等于4个打1个。 而且就拿声势最为浩大,牛批吹得震天响的蔡老大这一军来说吧,实际上人数才5000人左右,所携带的弹药还不够一个月用的,军饷也不够支撑两月。 李大侠的那一军就更加的惨了,全部都是蔡老大这一军挑剩下的,要啥都没有,全靠李大侠喊口号,带头往前冲,一个字:莽! 但就是这样的穷老幺,硬是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在袁老大的三路大军猛攻之下,呈现出不落下分得气势来,真是让人侧目。 终于,在1月27号这天,大家庭里看戏的其他兄弟坐不住了,要是穷老幺真被袁老大干掉了,怕是以后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于是,另一个穷兄弟黔省正式通电全国,宣布采取单干模式,并且即刻派出两路大军支持穷老幺:一路由王文华率领,进攻湘西,支援唐总;另一路由戴戡率领,向川渝一带扫荡。 2月初,川省内部有个叫刘存厚的人,率先揭竿起义。蔡老大一看有兄弟来组团,立刻精神抖擞,于是站起身来,大呵一声:“刘兄弟,来与我一起干他丫的。” 俩人合力抡起大扁担,继续朝前进攻,一直到打到三月底,袁老大的第一路大军直接被打崩,破防了,伤亡惨淡,无力回天。 3月15日,大家庭里的第三个穷兄弟桂省,直接摊牌了,不装了,通电全国,宣布单干了。李大侠顿时激动的嗷嗷大叫,之前看到蔡老大和唐总都有兄弟帮忙,口水羡慕的直往下流。 马上召集盔下人马,径直向桂省百色挺进,与桂军兄弟,一同包围了龙觐光所部,该击毙的击毙,该缴械的缴械,剩下的直接投降了。至此,袁老大的第三路大军彻底没得了! 仅仅两个月,穷老幺就在历史的舞台上,华丽的上演了一出今日你对于我爱答不理,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的戏码,着实亮瞎了全国人民的眼睛。 而穷老幺的逆袭之旅也让大家庭的其他兄弟们信心大增,纷纷在私下里摩拳擦掌,连看向袁老大的敬畏目光也不复存在,而是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袁老大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三路大军,就这么没了,自身实力顿时大减。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据手下人报告,许多其他的兄弟们,也都纷纷起了单干的心思。 于是在3月22号这天,发布公告,通电全国:本欲执掌华夏,统一全国,潜行修炼数十载,而后再与曰本掰掰手腕子。 但是诸位兄弟们不同意,纷纷要单干(其实是被穷老幺打趴了),好吧,鉴于此,这个家不当也罢,我宣布,不做“大梦”了,继续当我的大当家。 此公告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好家伙,之前让你好好当你的大当家,非不干,兄弟们是苦口婆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了又劝,硬是不理睬。 说好的轮流坐庄,然而你个袁老大,仗着身价厚实,转眼就要做“大梦”,结果惹得兄弟们不满意,撂挑子不干了。 被忍无可忍的穷老幺愣是带着几个穷兄弟给打趴了,现在知道势不如人,又想搞轮流坐庄,其实背地里还是大当家的,这世上的好事情哪能都让你袁老大一人给占了。 气愤的穷老幺裹挟大势,振臂一挥,冲着袁老大狂喊道: “做你的春秋白日大梦去,不下台,我就继续钢你,一直钢到你下台为止!” 其他兄弟们也都及时纷纷附道: “袁老大下台,我们剩下的继续轮流坐庄!” “下台!!” “不下台,就单干!” ........ 5月8日,穷老幺继续一马当先,在粤省成立軍务院,唐总任抚军长,与袁老大隔空对峙,扯着大旗,口号喊的震天响。 “我的小钢炮呀,专向你开炮呀!” “袁老大,不下台,小钢炮,接着来!” “穷老幺牌小钢炮,你值得拥有!” “小钢炮牌哪家强,华夏西南云飞翔” ...... 不久之后,其他兄弟们也都纷纷摊牌了,不装了,通电全国,宣布单干模式,兄弟们私下里先排除其他纠纷,再统一目标,就是要搞倒袁老大。 袁老大是既忧虑,又无奈,又悲愤,以前都是小绵羊一样的小兄弟,怎么这会都变得这么不听话了,刚好这会曰本人又来横插一腿。 对着袁老大就是一通臭骂,白给你这些钱了,连家里的几个穷小弟都震不住,就tm光知道跟我刷狠有毛用? 外有强敌干扰,内有小弟逼宫,于是,在这些天的忧愤交加中,于6月6号,袁老大一命呜呼,与世长辞,享年57岁。 袁老大自知命不久矣,因此尚在清醒的时候,作出的继任决定,由黎黄陂接任大当家一职,二当家由皖系强人启瑞任职。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兄弟之争,从1月17号穷老幺抡扁担开始,到6月6号袁老大一命呜呼,历时100多天,终于落下了帷幕。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汤达人”正式上线 , 发生与华夏西南角的这场兄弟大战,最终结果令人咋舌,一个旧的朝代再次被历史的洪流冲散,同时也意味着,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皖系强人启瑞正式登上华夏近代历史的大舞台,与大当家黎黄陂一起召集国会,制定宪法,重组内阁。 然而,即使华夏正冶界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化,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也不过是换了个人而已,自家的一日三餐才是最重要的。 汤皖,钱玄和迅哥儿在这段时期内,一直忙着建立方便面工坊的事情,亲眼看着工坊的地基一点点打好,又搭了一个大大的草棚子,和盖了几间青砖大瓦房。 然后是一些设备搬运和安装,召集培训人手,试生产,出了问题改进,再继续试生产,一直到3月底才正式生产出了第一块方便面。 这一块小小的方便面,经历了拉皮切丝,油炸定形,烘烤去油,晾干包装,到了汤皖手里,就变成了一块圆圆的饼状。 汤皖小心的掰开,方便面便发出“咔哧”一声脆响,除了形状和后世的不一样外,其他基本一致,于是,轻轻捏起一块,放入嘴里品尝。 把其他的递给后面的人,钱玄,迅哥儿,六爷,以及工坊里的员工,大家一起嚼着,两个多月来的辛苦,便被这一小块的方便面给抵消了。 看着后世盛行的方便面,以这样一种姿态正式登陆这个时代,汤皖的心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其他人看汤皖脸上露着笑,只怔怔的看着,还以为汤皖是高兴上头,一时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无法用言语表达呢。 有了第一块方便面的出现,接着便是第二块、第三块和无数块,渐渐的首都民众的视野里就出现了它的身影。 一块圆圆的饼状,成年男性的手掌大小,外面包裹着一层油纸,写着“汤达人”方便面六个字,下面标注着口味类型,有海鲜味或者辣味等好几种,撕开油纸,里面还用一层白色的蜡纸包裹着。 再撕开蜡纸,便可以看到一块黄色的面饼和一小袋调味包,取出面饼放入碗中,加入调味包,冲入沸水,稍等一会就能闻到诱人的香味。 “汤达人”方便面一经上市,凭借着低廉的价格——一包1分,和口味众多,简单易食用等特点,迅速打开了市场。 虽说一包一分的价格,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是有些贵,但还是抵不住新物品的新鲜劲,有许多老百姓特地买一包来尝尝。 城外的工坊从刚开始的一天能产500包,到工人熟练之后,一天能产1500包,但是相对于首都这样的大城市的庞大需求来说,还是显得杯水车薪。 汤皖一看这架势,赶紧联系六爷,准备开始工坊扩建,建设二期工程,另外也在尝试降低价格,最终的目标是0.5分一包,达到普通老百姓也能随时随地,想吃就吃的地步。 二期工程扩建的速度比一期工程快多了,而且场地规模也大了很多,同时又招收了不少的难民工人,先进行培训,好等二期工程完工,可以直接上岗。 同时,六爷派人去渤海湾沿岸试图联系当地渔民,建立海产品直供渠道,避免了中间商赚差价。 汤皖则是联系了当前国内调味品龙头企业——李锦记,双方展开洽谈,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在调味品价格上,又减少了一些成本。 最后则是,经过众人相商,决定去掉包装外层的油纸,改直接用一层蜡纸,因为桐油纸对人体有害,特别是作为食品包装,容易被误食,这就又减少了包装成本。 5月底,二期工程全面完工,工人们只用了10天左右的时间,来熟悉新设备,新场地。 产量就达到了惊人的一天3000包,而且随着工人操作熟练度的进一步提升,产量有望达到日产3500包. 一个新兴产业的兴起,带动的是一大群产业,单就增加就业岗位这一项来说,到5月底,便面工坊实际已经招收了300多名工人。 没有现代工业基础作后盾,所有的程序都要人工来控制,导致了大量人手的增加,为了增加产量,汤皖决定实施后世的三班倒工作制,这就又要招收工人。 随着方便面的出世,火车上正式结束了馒头大馍统治的时代,几十个小时的旅程,饿的时候,来一包热乎乎的“汤达人”方便面,吃了都说好。 在首都这个市场饱和之后,“汤达人”方便面又开始流向平津市,沿着津浦线,“汤达人”方便面开始在金陵,沪市和杭城等南方城市小有名气。 等到方便面工坊一切都走入正规的时候,汤皖等三人便不再管理了,而是交由占有小股的六爷全权管理,只需要月底分红即可。 汤皖从1月份一直忙到6月份,期间还要准时去北大上课,可想而知,是有多忙,幸亏有迅哥儿一直忙前忙后,否则真就没法善了。 6月底的时候,汤皖,钱玄,和迅哥儿,三人拿到了第一笔分红,每人足足分了100多大洋,这可是现金,不是迅哥儿那个开空头支票的工资。 这天晚上,汤皖在家请客,除了迅哥儿和钱玄两人外,还特意请了菊长,如果不是菊长在其中出力,这个工坊估计早就黄了,此中原因,大家都懂。 大牛从早上就开始忙活,一直忙活到晚上,准备了不少的菜,6月份的天气,还不算太热,即使是这样,大牛一个人也是忙的够呛,汗水把身上都浸湿了。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大牛顾不得放下手里的锅铲子,便直奔大门处开门,是三位先生回来了。 院里安静的氛围,随着汤皖三人的进来,随之变得热闹起来,厨房里弥漫着美食的味道,就连院里的树叶也在慢慢摇晃。 而树下的石桌上阵摆着一壶茶水,三人正围着石桌,一边喝茶一边闲聊,钱玄一脸佩服的看着汤皖,说道: “皖之,你可真是神了,这一个月的分红都快赶上我工资了!” 这个时代,大学教授和正府工作人员的工资之高,简直让人望而生畏,足足有一百多大洋的月薪,而普通人累死累活一个月,平均也就5个大洋。 所以,当钱玄看到可以分红100多大洋,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了,而这一切不过才经历了短短的半年时间左右。 听到钱玄又无意中提起了工资,迅哥儿心里就没来由的生出了火,发着牢骚,说道: “房子里换了人住,工资还不发,这换人和不换人,有什么区别?” 汤皖给迅哥儿倒了一杯茶,劝其消消火,而后说道: “大区别没有,小区别还是要的!” 迅哥儿还不解气,又抱怨道: “我看,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这才换了多久,就要闹出天大的笑话了。” 自从袁老大去世以后,黎黄陂任大当家,启瑞任二当家,实际上两个不对头,权利基本都在启瑞手里抓着。 而袁老大离世后,手底下的众多小弟就都摇身一变成了各地实权大佬,都纷纷以同门出身的启瑞为首,因此启瑞腰杆子能挺得直,讲话声音直接盖过大当家。 黎黄陂深受南方信任,肩膀上承受着民主共和的重任,结果启瑞直接不鸟他这个大当家。 于是,启瑞在黎黄陂的眼里,就成了又一个袁老大般的人物,所以两者之间缝隙越来越大,这便是迅哥儿所说的“天大的笑话。” 一个国家的大当家和二当家,竟然劲儿不往一出使,反而互相不对付,大有一言不合就当众撕逼的态势,真是活见鬼了。 但这也不是普通人能管得,虽说大家都看在眼里,心里都很失望与气愤,但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乱说话,汤皖继续劝解道: “区别还是有一点,现在吵吵闹闹,至少还有轮流坐庄的机会,不像以前,被强制霸占着不换人,所以希望还是有的。” 迅哥儿非但没能被劝解,反而越发的生气了,直接开骂道: “房子都要塌了,不想着先把房子修理好,而是争着都来住一住,哪天房子塌了,第一个压死的,就是这帮争着想进来住的人。” “我等屁民,大不了到时候,重新建一个房子,我就不信,四万万同胞,还遇不到个好住户了?” “消消气,喝喝茶,好住户一定会有的,我推测要不了几年就能出来了!”汤皖一边拍着迅哥儿愠怒的肩膀,一边端着茶伺候。 钱玄之前一直光听着,不发言,这会听到汤皖这么说,顿时取笑道: “你就差去街上摆个摊位,嘴里喊着福祸姻缘,写字测字,怎么跟个老神棍似的。” 随后也是嘴里发出着长吁声,无奈道: “怎么一点都没有好转的迹象,再这样下去,我都开始怀疑你说的三十年之期了!” 汤皖也变得沉默了,随后苦笑道: “这个房子啊,还是不能塌,真要是塌了,压死的不光是他们,许多老百姓也要无辜遭难的。” “所以啊,没人听咱们说话的,那咱们就不说话,干实事,尽我等最大的力量把房子修补好,等一个好住户进来。” ........ 在不知不觉的闲聊扯淡中,天色竟是慢慢的起了变化,院里有了一丝凉快,原来是起了一丝风的缘故,吹着树叶摇摇晃晃,抬头往天上看去,都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夕阳染红了整个天空。 汤皖伸出手臂,指着天空说道: “你们看,太阳要落山的时候,都是要染红整个天空的,太阳要出山的时候,也是要染红整个天空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别记恨劳资!” , 便是在这夕阳的余晖里,在傍晚的微风吹拂下,大牛做好了一顿丰富的晚餐,正一碟一碟的往院里上菜,汤皖赶紧招呼两人,准备吃饭。 等全部上菜完毕,酒都已经斟好,菊长却是没有半个影子,等了一会儿,还没来,汤皖便决定不再等了,举起杯子,说道: “这几个月来,感谢两位相助,如今工坊已经走上正规,接下来,还需两位鼎力相助。” 三人都满饮此杯,钱玄顿时心里一喜,急着问道: “可以实行两步走战略了?” 汤皖肯定以及确定,嘴角含着笑,重重的点点头,又说道: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问题,两位还需要出些力。” “什么问题,只管说!”钱玄道。 “要编写新的教科书,自然知识和数学我可以编写,语文就要靠两位了。”汤皖道。 “没问题,你提出要求,我和豫才一定出力。”钱玄满口答应道。 迅哥儿可能还是在生着闷气,只是端着个酒杯,不言一语,也不搭话,直到听见了汤皖所说的编写教材,这才抬了抬头,见钱玄已经替他答应了,便又低头抿酒。 “砰砰!!” 汤皖正要说动筷子吃饭,大门突然在此刻被敲响,这力道,一听就知道是谁,连忙起身,嘴里急呼道: “来了!来了!” 大门一打开,来者果然是菊长,自从皖系强人上台以后,菊长的地位上升了不少,已经不用偶尔的街上带队抓人了。 现在遇到这些事情,直接招呼手下人就行,来巴结菊长的就更多了,纷纷想从菊长这里,攀上皖系强人的高枝。 菊长今天穿的很随意,一副居家打扮的样子,只是一段时间不见,肚子好像又大了不少,人没到,肚子先行。 一进门就扯着嗓子,说道: “想吃你一顿饭,可真是有的等,劳资刚下班,就赶来了。” 汤皖却是不信,说道: “你这脸上一点汗都没有,指不定刚从哪里出来。” 菊长像逛自家一样,往院里走,与迅哥儿和钱玄行礼后,找了个空地方,大屁股就往下一坐,舒服的长叹一声,骄傲的说道: “劳资现在也算是个有地位的人,到哪里都有专人接送,当然不流汗了。” “所以你升职了?”迅哥儿问道。 菊长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算是回答了,拿起筷子就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肉来吃,边吃便说道: “还是你这肉做的好吃,比老大家里的那个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汤皖和迅哥儿互看一眼,顿时便明白了,菊长嘴里的老大是谁,可是菊长为什么一上来就要抛出这件事情来呢? 但是汤皖深知菊长的为人,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用意,便不再询问,只是招呼喝酒吃菜,而这等私人场合,菊长也是放得开,全然没有了与人周旋的心思。 饭吃了一半,众人便停下来休息休息,汤皖拎来一壶茶水,给众人泡上茶,解解油腻,菊长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忽然把话题扯到了方便面工坊上。 “劳资前几天去老大家里吃饭的时候,还看到他家里有你们产的方便面,想来这么个便宜货,还能入他的眼。” 汤皖隐隐约约像是找到了菊长话里的关键点,但是又不敢确认,只得接过话来,说道: “吆,想不到,这老百姓吃的玩意,还能上二把手家的饭桌,说明我们的产品还是有独到之处的。” 菊长很是满意的喝了半杯茶,又接着说道: “老大对这方便面可是夸赞的很,也多次提到了你,说你替老家争光了,对得起皖之二字。” 汤皖连忙谦虚道: “承蒙二把手看得起,能为家乡争光,义不容辞。” 话已经说到这里,不光汤皖听出了菊长话里话外的意思,迅哥儿也是明白了过来,一张脸拉的老长了。 菊长也是没办法,自己要是不讨来这个差事,只怕要是换个人来,容易出事,自己这个老乡惹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只好再次出言道: “你们这个方便面做的有声有色,要是规模再大一点就好了,这样,我也好跟老大说道说道,让軍队采购当做軍粮。” 汤皖已经彻底明白了,却也是无可奈何,在人家的手底下混日子,哪能不多“走动”呢,只是还不知道要上交多少? 况且有了这一尊大佛的保佑也好,免得有些不长眼的,今天来碰一下,明天再来踢一脚,反而心烦,就当买个心安,汤皖如是的想到。 但是要是供应軍粮的话,现在这规模远远不够,扩建又是需要一大笔资金,于是说道: “要是扩大规模的话,我们这边人手还差很多,而且资金也缺。” 菊长就等着这句话,立马接道: “这个没问题,我这边有个人,也是咱们老乡,不但有钱,还有人,可以让他入股,以后你们只等着分红就行。” 果不其然,诶...汤皖知道没得选择,但是也要争取足够多的利益,提出意见,说道: “有钱有人,他要是入股自然好,只是这工坊里原有的工人还希望不要变动,另外他要买多少的股份?” 菊长沉默着,没说话,只是伸出了一只手,然后又亮出了两根手指,明晃晃的7成,钱玄和迅哥儿眼睛都红了,已经快要到爆发的边缘,被汤皖硬是瞪了回去。 汤皖瞪到钱玄和迅哥儿低着头,才算作罢,然后干脆的说道: “行啊,7成就7成,只要原来工坊里的工人不要辞退就行。” 菊长满是诧异的看了一眼汤皖,随即有些不忍,说道: “日踏马的,哪有上来就要7成的,劳资回去和他说道说道,看能不能少一点。” 不过,菊长的好意却是被汤皖拒绝了,其实7成还算能在接受的范围之内,况且要是真的被当成軍粮采购,就这3成的分红肯定比现在多多了。 不过要是给汤皖时间,稳定发展,也能达到这个高度,只是时不我待,现实逼人如此抉择,否则接下来要面对的恐怕就不是菊长了。 这一顿饭,上半场,大家吃的很开心,下半场就有些冷淡了,气氛一直很低迷,倒是不对菊长有意见,反而应该感谢菊长。 只是方便面工坊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被呵护在手心里,早就有了一丝感情,转眼间就变成了别人的,一时难以接受而已。 不过,汤皖还是举起杯子,敬了菊长一杯,说道: “不多说了,感谢!” 菊长龇着嘴,也是无奈道: “不记恨劳资就行!” 菊长放下杯子,吃了几口菜后,就托词有事情,要先走了,汤皖送到门外,又郑重的给菊长行了个礼,说道: “感谢了,就是这7成,你也出了不少力吧?” 菊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也怪劳资,喝酒的时候多嘴,提到了你,诶.....” “该来的始终都要来,你不提,还会有人提的。”汤皖坦然接受道。 菊长临行前,很是稀罕的,轻声说道: “劳资已经尽力了,别怪劳资多嘴就行!” 在说完这句话后,菊长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小山一样的身姿灵活的冲进了夜色当中。 汤皖有想过这一天的来临,只不过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一块美玉突然摆在众人面前,肯定会遭人惦记的。 可是看着院里,一肚子憋屈的两人,汤皖不由得感到头疼,这俩人就属于那种我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我就是要生气的。 “诶.......”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民国第一公子 , 送走了菊长,汤皖怀着复杂的心思回到了院里,抬头一瞧,这俩人都沉默不语着,埋着头,自顾自的喝着闷酒,听到了汤皖回来的声响,也不予理睬。 本来高高兴兴的宴请宾朋,没想到成了这般差强人意的结果,汤皖清了一下嗓子,发出“咳咳”的声音,说道: “来,喝一杯吧!” 汤皖先举起了杯子,片刻后,这俩人才磨磨唧唧的,不情不愿的举起杯子,三人一同饮下,这才缓和一点,便看到钱玄顶着一双爆红的眼球,气的骂道: “真是窝囊废!” 钱玄没有指名道姓,也不知道是骂的自己,还是在座的三人,还是这个世间许许多多,如此刻饮酒般的三人,但实际上窝囊么,自然是窝囊的。 平白无故的,拱手让出了7成,任谁也觉得窝囊,但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生存规则之一:能用拳头,便不用讲道理。 这个规则钱玄和迅哥儿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读书人心高气傲的天性,一时让他们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罢了,这时候,就需要有个人来给他们个台阶下。 汤皖埋着头,苦笑着,调整好心态,只好自己来当他们的台阶,吁着气,说道: “别苦着脸了,事情有坏的一面,就有好的一面,若是能把销量提升上去,这三成只会比现在的多。” “况且,我们的目标又不是这个工坊,它只是提供赚钱的一个渠道而已,只要能提供我们所需的分红,是谁的不重要。” “再者说了,这个世道不就是这样么,姑娘到了出阁的年纪,媒婆踩踏门槛是常有的事。” ....... 汤皖的一番话说完,倒是让这俩人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其实俩人心里明白着呢,迅哥儿立马就提起杯子,只说了一个字:喝。便算这个心坎已经过了。 今夜的月亮似乎是格外的明亮,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总是会被一两片乌云遮住一会,不让这皎洁的月光在人间肆意流淌。 直到听到院里的树上的叶子发出“簌簌”声,汤皖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夜里起了风,吹着天上的乌云飘来飘去的。 迅哥儿和钱玄走的时候,汤皖又给送到了门外,嘱咐着大牛,一定要给两位先生,安安全全送到家,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宽慰了不少。 皎洁的月光,至少在这一时刻,还能把黑灯瞎火的巷子给铺亮,不似往日一般,在黑暗里四处摸索。 “这便是我存在的意义吧!”汤皖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淡然的说着。 翌日,一大清早,天气有些闷热,汤皖起来的时候,大牛已经忙了一个早上了,见先生已经起床了。 就又放下手里的活,赶紧跑去厨房,端着早餐往院里走,还不忘提醒道: “先生今日要是出门的话,最好要带一柄雨伞,怕是要下雨的。” 这北方的天气,干燥的很,尤其是下雨之前的闷热,很容易产生心烦意乱的心思,汤皖此时心里正莫名的堵得慌,听到大牛这般说,便随口答道: “你怎么知晓今日要下雨的?” “送报纸的说的,我看到他穿了蓑衣了,才问的。”大牛答道。 一般来说,走街串巷,走马贩夫之类的,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户外,因此对于天气会比较普通人敏感,这么说来,倒是很有可信度。 汤皖点点头,算是知道了,然后快速的去洗漱完毕,准备吃早餐,随便拿起一张报纸,大致浏览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有用的报道。 能被报道的都不是“大事”,能被称作“大事”的,没有允许,都不能报道。随手往边上一丢,就埋头吃早餐。 还没吃上几口,就听见大门传来了大力敲门声,“砰砰!!”的像是要把门给敲坏一般,震的人心烦意乱,这样的方式,除了菊长还有谁会这样敲门呢? 汤皖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平静了脑子,放下筷子,高声喊道: “来了!” 令汤皖诧异的是,来人可不止菊长一个,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跟自己一般年纪大小,打扮的很新潮,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脚踩一双黑色皮鞋,梳着光亮的大背头。 菊长没有先介绍,而是很是罕见的露出了谄媚的笑,熟于此道的两张肥厚的嘴唇上下一合,便发出了小心翼翼的恭维声。 “大公子,里面请。” 这名年轻人没有搭理菊长,而是特意盯着汤皖看了一眼,从头看到脚的那种,随后便在菊长的招呼下,率先进门,往院子里走去。 这份白色西装稍微显得有些臃肿,导致青年在前面走路的时候,裤脚总是会碰到一起,风一吹,就能显示出瘦弱的身姿来。 菊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汤皖,没有说话,只是偷摸着点点头,便跟上青年,招呼着落座,然后直奔厨房,去沏茶,一副主人姿态自居。 这名青年坐在石凳上,翘着二郎腿,随意的打量着这间小院子,见汤皖跟上来了,指着对面的一个凳子,随意的说道: “坐!” 汤皖便点点头,坐了下去,这才能正面看清楚这名青年的模样,脸颊消瘦,面色偏黄,只是那一双肆无忌惮的眼睛,便给人一种很是嚣张的感觉。 桌子上还有没吃完的早餐,只是一碗清粥,和一叠小菜,这名青年倒是有些诧异,随后露着鄙夷的目光,直问道: “你好歹也是个大学教授,早餐就吃这些?” 汤皖随意的搭着话,说道: “工资没发,有这些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去理会青年鄙夷的目光,便端过碗来,当着青年的面,又喝了一口清粥,夹了一筷子小菜,颇为享受的样子。 在青年的理解里,大学教授每个月的工资特别高,理应住大宅子,吃美味佳肴,家里下人伺候等,反而像这种清粥小菜应该是下人吃的才对。 而且青年在心里稍稍一过,就能想起自己身边的那些个大学教授,哪个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出入高档场所,一对比眼前的汤皖,整个就一副穷酸像。 另外,青年很清楚,方便面工坊昨天刚分红,是肯定不会缺钱的,所以断定汤皖是在装穷,连看向汤皖的目光都变得轻佻了许多。 用意味不明的玩笑话说道: “据我所知,你那个方便面工坊昨天刚分红,你分了153块大洋,怎么会没有钱呢?” 汤皖咋一听,倒是很诧异,数字分文不差,看来是准备充足,但转念一想便能明白,想打听这些事,对于一心惦记着的人来说,也不算难事。 于是,继续喝清粥,吃早餐,顺便应付上一句话: “那是要还债的,你这么清楚,应该知道二期工程是借的款。” 青年随即想到,手下人曾经说过,工坊二期工程的建造款项,是汤皖他们几个找熟人借的,而且就连借了多少钱,找谁借的,都一清二楚。 “哦!我倒是忘记这件事情了,你们一共借了550块大洋。” 汤皖依旧不为所动,继续喝清粥,吃早餐,又随口答了一句: “嗯!确实是550块大洋,后面不够,又找人借了110块大洋。” “这么说来,你确实很穷!”青年这回,倒是没有取笑的意思,而是若有所思的说道。 汤皖便是在和青年,很是随意的一问一答间,吃完了早餐,然后端起空碗和小菜,拿起筷子就往厨房走,留下青年一人独坐在院中。 好在菊长已经沏好了茶,拎着茶壶就往院里跑,一边倒茶水,一边小心的问道: “大公子,这位老乡可还行?” 青年看着厨房的方向,见汤皖还没有出来,不由得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来,说道: “倒是和你说的差不多,有点意思!” 这名青年大名叫段鸿叶,年纪与汤皖和钱玄相仿,但是名气却是响彻全国,有着民国第一公子的美誉。 之所以有这样的美誉,其一是因为他父亲是启瑞;其二是因为段鸿叶流连风花雪月场所,多过待在家中。 只要遇到他看得过眼的女子,便要纳妾,等新鲜劲过去后,就送到进济良所(旧时用来挽救失足妇女的慈善机构)。 其三则是段鸿叶还有一项绝技,精于围棋一道,据说曾打败过国手吴祥麟,一时名声大振。 段鸿叶在外面受到“万人敬仰”,花钱自然是大手大脚,但是启瑞却是家教严格,对于家中子女更是严令禁止。 唯独对于这个大儿子心生愧疚之意,便是因为段鸿叶小时候一直寄居在亲戚家,一直到十几岁时,才一起生活,因为没能管理,才导致成了如今的模样。 于是便切断了段鸿叶的经济来源,不许再从家中支出,段鸿叶自然受不了没有钱花的日子,偶然间看到了最近兴起的方便面工坊,一时就起了心思。 既然你不给,那我自己赚钱自己花,总是可以的吧,于是派人多方打听,得知自己父亲的老手下菊长与汤皖有来往,便暗示菊长前来说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汤皖:我对钱没有兴趣 , 汤皖把脏碗和筷子送到了厨房里,顺便洗了个手,然后才慢慢吞吞的从厨房出来,往院里走,坐下来,抿了一口刚泡好的茶,客气道: “照顾不周,还请见谅。” 段鸿叶倒是没说话,倒是菊长率先说道: “先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老上司的大公子。” 汤皖闻声,倒是不显意外,先是点了个头,而后说道: “原来是段公子,久仰大名!” 菊长见汤皖已经知道段鸿叶的身份,便不再细细介绍,而是接着说道: “今天大公子来,是入你那方便面工坊的股份,就按照之前说好的7成,以后的话,你就不用去管理了,只等着月底分红就成。” 汤皖从昨晚就开始想这个事情,此刻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见菊长直接提出来,便直接干脆的回复道: “好!” 菊长总算是放下心来,生怕汤皖这张嘴生出什么麻烦来,于是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其他的都已经写好了,就等着汤皖签名就行。 可是这方便面工坊的股份又不是汤皖一个人的,理应要喊钱玄、迅哥儿和六爷一起签才对,于是就犹豫着说道: “我签字的话,只能代表我自己,还有另外三个股东呢!” 哪知,正在喝茶的段鸿叶却是笑了,而后又平淡的说道: “你只管签字就行,意思一下,其实签不签都不重要,你说呢?” 汤皖仔细仔细一想,说的也对,反倒是自己过于规矩了,于是起身去房里拿出一支笔,干净利索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菊长接过签好字的股权转让书,折叠好,塞进自己的口袋,又给两人添了些茶水,这才作罢。 而段鸿叶看向汤皖的目光却是越聚越多,最后实在忍不住才问道: “你就不想知道,接下来方便面工坊会如何发展?” 因为汤皖自始至终的表现都出乎他的意料,没有一句谄媚恭维的话语,即使是凭白无故丢掉了7成的股份,也没有一句抱怨的话。 刚开始,一进门,以为汤皖是在装穷,是想多拿一些好处,后来证实了汤皖确实穷,这也就罢了。 到最后,连自己亲手创建的工坊的以后发展,问都不问一句,着实与常人不同。 汤皖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创建方便面工坊,本来也不是为了赚钱,我对钱没有兴趣。” 段鸿叶着实被这句话给惊住了,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汤皖便说道: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有人对钱不感兴趣,你是第一个。” “那你说说,你对钱不感兴趣,那你赚钱来干嘛?” 汤皖也不管段鸿叶是否能理解,就直接说道: “我赚钱,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 这句话仿佛是段鸿叶有史以来,听到了最为荒唐的话,心里已经确信,这不过是汤皖的托词而已,原本还以为汤皖与常人不一样,看来是自己走眼了,其实没什么两样。 顿时看向汤皖的眼光变得犀利了许多,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用不轻不淡的语气说道: “你好好说说,你要怎么把赚来的钱,去帮助更多的人?” 熟知段鸿叶的菊长,立马就听明白了这话里话外,隐隐暗藏的怒意,不由得开始替汤皖着急起来,及时解释道: “大公子,他.....” 哪知却被段鸿叶立即挥手打断,又狠狠的瞪了一眼菊长,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 “以前听人说过救苦救难的菩萨,我一直没见到过,想不到今天倒是难得遇见了,你好好给我演一个,不然的话......” 此时的段鸿叶眼光凌厉,看向汤皖就像在看一个小丑一般,心里已经十分确定了。 接下来,倘若汤皖要是能自圆其说,那还好一些;倘若不能,那就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汤皖没想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竟然惹得眼前的段公子这般不快,本来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但是看到旁边菊长,隐隐不安的焦急神态,也只能暗叹一声,这是个人情社会。 自己倒是无所谓,连曰本人都不怕,哪能还怕一个公子哥,却是怕因为自己,连累了数次帮忙的菊长,只得耐下心来,解释道: “我打算用赚来的钱,建一所新式的学堂,供没钱读书的孩子上学。” “什么样的新式学堂?”段鸿叶一听,态度总算好点。 汤皖只好又仔细的解释起,新式学堂与私塾的不同之处,当段鸿叶听到汤皖打算只象征性的收取一些书本费,和要同时上三门课,而且还有专门的体育课时,顿时有些不敢置信。 这让段鸿叶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读书的场景,整天对着夫子的一张老脸,和只会让背诵一些晦涩的文字,完全提不起一丝兴趣,以至于到最后产生了厌倦。 假如要是自己小时候,能在汤皖所说的这种新式学堂里读书的话,应该会大不一样吧,至少不会一看见书本就头疼。 段鸿叶看着汤皖仔仔细细的讲着自己,对于这所新式学堂的规划,眼睛里的凌厉之意顿时烟消云散,反而变得欣赏和佩服起来。 待汤皖一口气说完,竟是罕见的提汤皖续了一杯茶水,而后说道: “这样的新式学堂,以前从来没有过,建起来颇为麻烦,估计耗费钱财不少,你们只占3成,怕是不够,我这里便少一成,算是资助新式学堂。”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汤皖顿时眼睛一亮,连带看着段鸿叶的眼光都和煦了许多,说道: “我替孩子们,谢谢段公子了!” 段鸿叶却是没了之前的轻佻,反而义正言辞的说道: “不用谢,既然你建立这工坊本就不是为了自己赚钱,那我占你7成股份便是没有道理。” “我这人虽不讲道理,但是讲良心,等过段时间当成軍粮卖,想来这4成分红也够你建个十所八所的新式学堂。” “如果不够的话,你再来找我!” 丢下这段话,段鸿叶起身便要走了,忽而又转过身来,说道: “尊你一声先生不为过,但你与我不同道。人只要是活在这世间,总是会有麻烦的,若是建学堂遇到事儿,大事来找我,小事找他就行。” 看着段鸿叶和菊长离去的身影,汤皖若有所思,觉得生活颇为戏剧化,虽然失去了股份,但是在建立新式学堂的路上,却又多了一大助力。 毕竟,民国第一公子哥,在首都这块地界上,任谁见了,都得给几分面子。 段鸿叶和菊长走后,院里又恢复了清净,大牛正在石桌上收拾着多余的茶杯,而汤皖则是走到躺椅边,以一个十分惬意的姿势躺在躺椅上,眯着眼。 此时的阳光还不太强烈,照在院里的树叶上,发着柔和的绿光,隐隐能看见树叶的条纹脉络,渐渐地有了一丝风,把树叶吹得摇曳,倒是看的不清楚了。 汤皖从那一片树叶上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湛蓝的天空,这会儿天气又变得好了起来,全然没有了刚起床时的闷热。 “大牛,你快出来看,天气又好了,今日怕是不下雨了,那邮寄小哥白穿蓑衣了!” 大牛从厨房里探出一颗憨憨的脑袋来,郁闷的说道: “这鬼老天,一会阴,一会晴的,叫人准备不及。” 汤皖笑骂道: “你只管在家做你自己的事情,这老天阴也好,晴也好,如何能影响你?” 大牛瘪着嘴说道: “哦!俺知道了!” 没再去搭话,汤皖怡然自得的躺在躺椅上,麻利的换个边,闭着眼,渐渐地眼皮子变得沉重了,呼吸变得缓慢了,竟是睡了过去。 大牛走出厨房的时候,见先生在院里小憩,便自觉地放轻了动作,减少了声响,想着离做中午饭还有好大一会,便又在院里窸窸窣窣的收拾起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百草园 , 过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了院子里的闲散物品,又捡干净了树下偶有的落叶,这就又无事可做了,大牛便背靠着大门,坐在门槛上,发着呆。 突然地,大门又被敲响了,“砰砰砰!”的声音响起,大牛一个激灵就站起身来,从门缝里看到是一个剃着短发的精神老头,印象中以前来过,便放下了警惕。 来拜访的人是卜五先生,原本于去年,在袁老大称帝前夕,卜五先生数次劝解无果后,毅然辞职,回老家隐居。 没想到袁老大去世了以后,现在的大当家和二当家竟然要当众撕逼,于是卜五先生不得不再次出山,居中调和。 卜五先生,声望足够高,受许多人敬仰,资历深厚,而且办事也有手段,双方都卖卜五先生面子,于是大当家和二当家各退一步,暂且讲和。 然而眼下又遇见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那就是要不要加入协约国,对得国宣战。 众所周知的是,汤皖是研究国际关系的,因此在此事做决断,卜五先生特意跑来,想来听听汤皖的分析。 大门先是露出了一条缝隙,然后大门的半边打开,卜五先生就询问道: “你家先生,在家么?” 大牛看了一眼院子,然后点点头。 卜五先生看向院里,说道: “劳烦告诉你家先生一下,就说徐卜五来访。” 大牛在往院里走,看着还在熟睡的先生,犹豫着,最终还是叫醒了汤皖,指着大门说道: “门外有个人找先生,叫徐卜五!” 汤皖刚从熟睡中醒来,揉揉迷蒙的双眼,听到大牛说有人找,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只是嘴里念叨着: “徐-卜-五。” 而后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卜五先生么,怎的突然来找自己,带着疑惑,嘱咐大牛去沏茶,自己则是飞快的整理好仪容,就往大门走去。 儒雅的卜五先生,就驻立在大门口,微笑的看着汤皖走来,说道: “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休息了。” 汤皖赶紧请卜五先生进来院子,指着凳子示意坐下,抱歉道: “没听到,倒是让先生久等了。” 大牛拎着刚沏好的茶走来,汤皖接过来,给卜五先生和自己倒着茶水,便问道: “先生此番前来,是找我有事情么?” 卜五先生也不绕弯子,接过递来的茶水,便直说道: “国内对于国际关系一科的研究属你最深,眼下遇到了一件事,我来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汤皖不由得为之一顿,自己除了扒了曰本的衣服外,其他好像也没干啥,既然想不到索性不再去猜测,便直言道: “还请先生明示,国事能用的到我的地方,必定竭尽全力。” 卜五先生很是满意汤皖的态度,也就不藏着掖着,说道: “你对我国现在加入协约国,对得国宣战如何看待?” 汤皖敏锐的意识到,这个问题应该不只是这么简单,若是专程来找自己,就是问这个问题,那还不如去找一下自己以前发表的一些文章。 因为汤皖历来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加入协约国一方,为后续鲁省问题做准备,虽然明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如何,但还是想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 一直以来针对曰本的言论以及文章,可以说就是为了鲁省问题做的准备,希望战争胜利后,在分赃的时候,其他国家能意识到曰本的危害,支持华夏拿回鲁省,尽可能的削弱曰本实力。 见卜五先生不挑明,汤皖思索着,也只能说一些含糊不清的话来,说道: “有些东西,不努力了就绝不可能得到,努力了,还有可能得到。” 卜五先生喝着茶,在心里细细品位,能明白汤皖所表达的意思,紧接着又继续问道: “即使努力了,希望还是很渺小是么?” 汤皖没有直接回答,也没办法直接回答,总不能当着卜五先生的面,说一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来,便委婉的说道: “我上回看到有人吃着一种西洋流传来的食物叫作蛋糕,只需要用刀切开成一块一块的,便可多人分而食之。” “现在,假如有块蛋糕,本来按照之前说好的,一人吃一块,结果有个长得身强体壮的人觉得自己不够吃,就把旁边那个瘦小的人的那一份,抢去一半。” “那么其他吃蛋糕的人,会因为瘦小的人的不公平待遇,而去得罪那个身强体壮的人么?” 卜五先生低着头,沉思着,脸色变得很严肃,等仔细消化完汤皖话里的意思后,又继续问道: “所以,那么瘦小的人,最终还是吃到了一口蛋糕是么?” 汤皖没有犹豫,而是点了点头。而后还不忘说了一句,最好能跟其他人打好关系,万一有身强体壮的出来帮忙也说不定。 尽管汤皖知道,即使自己已经把曰本的衣服裤子全部扒了,也就够把本来希望渺茫的机会往上提高一分,但总是要去尝试一下的。 虽然汤皖没有明说,但是卜五先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并且也从认知里,认为值得参考,估计卜五先生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处理,喝了一口茶后,起身便速速离去。 汤皖给送到门口,盯着卜五先生匆匆离去的背影,既感到振奋,又感到失落,该来的总归是要来,挡也挡不住。 大牛已经开始做午饭了,天上的太阳也快要到了正中间,好在此时的阳光还不算最鼎盛的时候,即使这样,在院里坐着,只要不动,不胡思乱想,还是不会出汗的。 但有的时候,越是想这样,现实往往偏要往反的方向发展,于是钱玄和迅哥儿就联袂前来了,俩人昨晚回去以后,也算是想通了。 今天来找汤皖,是为了编订语文教科书的事情,这是俩人初次接手,完全没有思路,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便只好前来仔细问个明白。 俩人刚往院里石凳上一坐,便看到桌上摆着两杯茶,钱玄便好奇的问道: “刚来人了?” “卜五先生!”汤皖也不打算瞒着,再说也没有什么好瞒的。 “原来是卜五先生啊,他来找你何时?”钱玄又问道,毕竟卜五先生临危受命,回来调解矛盾的事情,大家伙早就知道了。 但是来找汤皖就值得好奇了,毕竟汤皖和那里面的人从来都不打交道的,除了认识一个菊长除外。 “说了你也不懂,是关于我专业上的事情,来请我分析一下。”汤皖推辞道。 其实不想把加入协约国的事情讲出来,否则钱玄这个热血青年,怕是要立马上头,紧接着,又把大早上,段鸿叶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他呀!”钱玄恍然大悟道。 见汤皖和迅哥儿一脸迷惑的盯着自己看,钱玄只好龇着嘴,给这俩人说说自己听到的关于段鸿叶的花边新闻。 “听说他常年住在那等场所,连家都不回的,真是风流呀!” 迅哥儿一脸鄙夷的说道: “感觉你好像很羡慕似的!” 钱玄立马否决的,像是看傻瓜一样看向迅哥儿,这才说道: “你想啊,二把手的大公子,长年累月的不回家,流连那等场所,啧啧.......” 如果是这么一想的话,确实是很不妥当,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了,是应当要做表率作用的,就连他老子,不也放出话去,号称“六不”! “不过,能让出一成,倒是还有点良心,还知道要积点德。”迅哥儿说道。 “公子哥一时兴起,心里过意不去罢了,说不定等分红的时候,就心疼了!”钱玄说道。 即使到时候心疼了,也不管用了,毕竟自己的话都放出去,要是再往回收,丢的可就不是脸了,而是做人的诚信问题了。 所以汤皖不会去担心,反而对于段鸿叶最后说的话,起了心思,这些公子哥都是爱好面子的,若是哪天钱不够了,还是可以化化缘。 这个话题过了以后,在吃午饭前,几个人又详细商讨了编订教科书的事情,汤皖按照记忆力的教科书模样,详细的说了大概的文章分类。 “短篇白话文!”迅哥儿嘴里喃喃道,因为此时的白话文虽然已经有了长篇,但是散文,杂文一类的,还是没有。 迅哥儿突然想到,汤皖曾写的一篇短篇叫做《父亲》,于是心满意足道: “你那篇《父亲》,我看就很好,稍微修改修改就能拿来用。” “用用是可以,但是还要多来几篇,一篇肯定不够。”汤皖说道。 迅哥儿不由得起了心思,要不自己也写上一篇,那到底写些什么呢? 于是,在迅哥儿的思索间,思绪渐渐回到了小时候,脑海里浮现出在百草园里抓蟋蟀的场景。 那个时候是夏天,偌大的一个荒芜的院子里,因为迅哥儿的父亲对迅哥儿很是严格,不让迅哥儿出去玩耍。 于是,就是这么一个荒芜的,人迹罕至的院子,迅哥儿一个人,硬是生生的给玩出了花,美名其曰——百草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筹备新式学堂 , 迅哥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脑中想法如刀笔,正在一字一句的刻画着,不时的浮现出结满紫色大果实的桑葚树;粗大茎块的何首乌;墙角里的覆盆子...... 总是担心乌漆麻黑的围墙头上有人喊;凭空蹦出个美女赤练蛇来;冬天里的拍雪人以及让闰土父亲在雪地里抓鸟。 小时候的片段在迅哥儿的脑海里此起彼伏,都被这刀笔一一记录,记录的片段多了,渐渐的就形成了一条路来,而这条路的另一头便是一个私塾。 一嘴的白胡子,总是喜欢大喊:“都死哪儿去了”的老先生;和同学们一起在指甲上,套上“盔甲”作戏;描书上人物的画像等。 而在这个经常挨先生骂,和同学一起嬉戏玩耍的地方,便是三味书屋了。 迅哥儿又重新走了一遍这条路,想起小时候的诸多傻瓜事迹,顿时脸庞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而由此联想到,现在的孩子们也应该和我那时一样吧。 正当迅哥儿构思自己的第一篇短文的时,汤皖却正和钱玄仔细的商讨教科书的标准,拼音识字法,短文,古诗,最好还有小典故等。 然而正当华夏现代第一本语文教科书的制定在火热讨论中时,却突兀的被人为打断了,原来是太阳已经正高挂,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汤皖听着肚里传来得“叽里咕噜”声,当即大手一挥,喊道: “先吃饭,吃完再继续!” 因为心里都装着事情,这一顿饭吃的速度极其快,塞下一碗饭,喝完一杯茶,就算完事。 于是,三人又把“战场”换到房内,因为此时的外面太阳很大,天气已经很热了。 汤皖拿起一支笔,就开始唰唰的写下语文教科书的标准,从一年级一直写到了三年级,对照着后世的语文课本,只管把框架临摹下来就行。 至于教科书里的内容,就交给钱玄和迅哥儿去填充,等他们编订好,自己在审核一遍就算完事。 等到语文教科书的标准制定好,剩下的数学和自然知识教科书,自然就是汤皖的任务了,趁着脑子还是热乎的,汤皖又拿起笔,干起了一些让钱玄和迅哥儿干瞪眼事情了。 如果是数学简单的加减乘数,和到后面的九九乘法口诀表,这俩人还能看的明白一些,那么自然知识里的有些小知识,就是连这俩个文科生都不是很明白了。 比如:为什么先看见闪电,后听见声音;雨水是怎么产生的等。 整整一个下午,三个人都窝在房里,研究教科书这个事情,总算到了傍晚,才把所有的框架都搭建起来。 汤皖扔掉手里的笔,活动着发酸的胳膊,又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这才浑身舒服点,而迅哥儿和钱玄还拿着数学和自然知识,在不时的指指点点。 “你们两个老文科生,就别看小孩子要学习的课文了,万一看不懂,我都替你们感到脸红。”汤皖无聊的打趣道。 钱玄顿时老脸一红,随后便骄傲的说道: “就这,不是我吹,我三儿子要是认真学,分分钟就能学会。” 汤皖斜着看去,心里不由的想到钱玄的三儿子,那个能入选科大少年班的天才,顿时一阵无语。却又羡慕起钱玄来,真是生的好儿子。 脑海里不自觉的“嘣”的一声响起,蘑菇蛋炸了,于是兔子直接不装了,摊牌了,腰杆子从此变硬了。 汤皖郁闷着,摇了摇头,已经不想去理会嘚瑟的钱玄了,催促道: “趁着放假,这几天,赶紧把第一版拿出来,我去找人批地,争取在9月初能开第一家新式学堂!” 钱玄顿时就兴奋了,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里幻想新式学堂开张的样子了,就差大喊一声:奥利给。 迅哥儿则是依旧智商在新,杵着眉头,老半天才问道: “会不会太赶了?” 因为新式学堂具体什么样,只是光凭汤皖说,也都没见过,所谓万事开头难,想当初方便面一期工程的时候,也是耗费了好几个月才能稳定投产。 汤皖则是信心十足,毕竟是已经上过新式学堂的人,对里面的一些边边角角都是了解的,只要新式学堂一盖好,立马就能把难民里的孩子弄进来。 虽然这些孩子岁数不一,高矮不一,但是不妨碍教学,统统从一年级开始上起,而且它们其中大部分的父母都方便面场工作,也方便统一管理。 晚饭的时候,迅哥儿和钱玄也是匆匆吃完就往回赶,一个忙着找资料,填充内容,一个忙着写《从百草园砍到三味书屋》。 俩人心里又都憋着一股劲,因为汤皖描绘的画面实在是太好了,是真的让他们俩从心里感到向往,甚至已经幻想,从新式学堂里面,走出来的学生该是什么模样。 吃完饭的汤皖暂时不想动弹,闲鱼一般的躺在躺椅上,大牛送钱玄和迅哥儿回家了,院里又冷清清的,除了厨房昏暗的灯火作陪。 北方初夏的天气,在刚入夜的时候,还是有一丝凉意,汤皖不由自主的在躺椅上蜷缩了起来,脑子里却是想着接下来的相关事宜。 不知何时,嘴里竟然突兀的打起了一个呵欠,汤皖用手下意识的拍了拍窝成o形的嘴,从躺椅上爬起来,往厨房走去。 忽然又想起来没拿衣服,只好又跑去房里一躺,再次折返回厨房里,快速的洗了个澡,等出来的时候,大牛已经回来了。 嘱咐大牛明天早点喊醒自己,就往房里走去,钻进床上。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其他好处暂时没看到,倒是治疗好了21世纪熬夜综合征,也算是一件好事,汤皖如实的想到。 次日,汤皖还在梦乡里,便被大牛的敲门声给惊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顿时就觉得不对劲,怎么房里还是漆黑的。 大牛见房里没动静,于是又喊道: “先生,该起床了,今天还要起早去办事!” 汤皖脑子一转,我今天起早要办什么事了?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忙问道: “大牛,我今天要起早办什么事?” 大牛神情为之一滞,挠挠头发后,回答道: “俺也不知道你要早起办什么事?还是你昨晚嘱咐我,今天早点喊你起来的。” 原来是闹了个乌龙,实心眼的大牛自认为了,汤皖顿觉得好笑,嘴里不禁骂道:憨货。 对着房门喊道: “不用这么早,等天亮了在喊我,吃完早餐,要去六爷那里。” “哦!”大牛答道。 应付过了大牛,汤皖就往杯里一钻,转身又睡了过去,等再次睁开眼,房间里已经能看的清了,猛吸了几口空气,一个野猪翻滚,就直挺挺的立在房里。 飞速的洗漱完,用完早餐,吹着初夏时节,早晨的清风,带着大牛就往六爷家里赶去。 走了好大一会,从熟悉的巷子里钻出来,转个弯,就能远远的看到六爷家门口停了许多黄包车。 六爷年纪大,在床上躺不住,天蒙蒙就要起来,一壶清茶,在往大厅一坐,看着家里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就能感到踏实。 汤皖来的凑巧,不然六爷这会正准备要去城外方便面工坊,这已经成了六爷每天都要去打卡的地方,不外乎其他的,用六爷的话来说,就是安心。 当时建立方便面工坊的时候,六爷也入了个小股,占10%,后来汤皖不管了,方便面工坊的事项就全部被六爷接过来。 正准备起身的六爷,抬头一瞧,就看到汤皖急匆匆的赶来了,赶紧招呼道: “先生,你今天怎么来了?” 汤皖让大牛在外面候着,自己提步上前,对着六爷耳边轻轻说着: “有大事,找个清闲的地方说。” 六爷一听,浑身一震,能让先生如此重视的事情,恐怕不小,连忙在前面带路,穿过大厅,往后面一处房间引。 这是六爷家车行记账的地方,这会正巧没人,适合谈事情,等两人都进去后,六爷反手把门关上,急着就问道: “先生,怎的了?出什么大事了?” 汤皖找了坐的地方,这才仔仔细细,把方便面工坊股份的事情说了出来,六爷听完,半晌没说话,等缓过来的第一句话却是: “先生,你可是瞧好了,那人真是的段公子?” 段鸿叶是跟着菊长来了,菊长和二把手是老乡,又是二把手的老下属,双方又是经常来往的,因此基本可以确定是段鸿叶无误。 汤皖朝着六爷点了点头,并且说道: “六爷,事情比较急,我擅自做主了,你还是占我们四个的10%,占总股的4%。” 六爷倒是没计较这些,而是双手使劲的按在杵着的拐杖上,颇有不甘的叹着气,但情势逼的人没办法,满是沟壑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也挺好,卸了一份大差事,肩上担子轻了许多,以后等着分红就行。” “六爷,后面还有得您忙的,希望慈善基金会,马上又来事了,还得您出马。”汤皖笑道。 一听又有事情了,还是希望慈善基金会的,六爷一脸的失落转而就变成了神采奕奕,连说道: “先生,要建立新式学堂了?” 汤皖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 有了第一次建立方便面工坊的经验,这一回大家伙都对流程轻车熟路,新式学堂汤皖打算建在方便面工坊的不远处。 一来,那块地方本来就是荒地,就是有关部门专门给难民划分的。二来,新式学堂的第一批学生是难民里面的几十个孩子,他们父母亲人基本都在工坊里干活,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只用了2天,六爷就找了几十号人,汤皖也顺利批下了地,都没用得着菊长出面,就办完了事情,这一回,坐在办公室喝茶的人办事效率特别高。 只不过,建造新式学堂和建工坊不同,还需要教育部特别签发一份教学资质文件,才能正式招收学生上课,汤皖把准备好的资料给迅哥儿。 他好歹是个正式的教育部佥事,办起事情来,肯定比汤皖要顺门熟路的多,只是这资料一提交就是整整3天过去了,连个影子都没有,没有一丝水花泛起来。 这可急坏汤皖等三人,批不批准,好赖话至少得有个,像这样没动静却是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可在座的几个人,除了迅哥儿在教育部任职,汤皖和钱玄都不认识里面的人。 所以,到头来,还得麻烦迅哥儿再跑一趟,探探具体情况,只是这第二次,却是让迅哥儿大为恼火,一回来就对着空气骂了老半天,才停下来。 原来迅哥儿当初刚来教育部任职,信心满满,雄心壮志,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一段时间以后,现实就狠狠的给了迅哥儿,几个响亮的耳光。 在这其中,性子直,看见不顺眼的事情,就要说上几句正义话的迅哥儿,明里暗里倒是得罪了不少同事。 而这些被得罪的人当中,有些升了职,刚巧迅哥儿提交的资料,经过这人手的,于是便冷着眼,当做没看到。 只等过几天,谎称遗失,反正资料遗失是常有的事,多这一份不多,少这一份不少。 迅哥儿第二次去教育部打探情况的时候,被告知资料遗失了,当时也没多想,就打算回来补资料,重新提交,在回来的路上,却是被一个人给拦下了。 这个人也是迅哥儿的同事,之前迅哥儿给他出过头,他偷摸告诉迅哥儿,资料提交多少次都不管用,是有人故意在中间使绊子。 迅哥儿一气之下,返回教育部,找到经手的那个人,当面就质问道: “李敏华,你最好是把资料还给我,你不给我提交,我重新找人提交。” 这个叫李敏华的的人,现在的职位是个处级,专门接受从下面递上来的资料,然后整理归纳,再往上提交到教育总长的秘书手里。 迅哥儿提交的新式学堂的资料,便是要经过此人之手,而迅哥儿之前得罪的那一批人当中,这个李敏华赫然在列。 迅哥儿之所以能到首都教育部任职,是因为孑民先生当时是第一任教育总长,给了同是老乡的迅哥儿发了邀请,有孑民先生在上,即使迅哥儿得罪了这些人,也无关痛痒。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孑民先生早已离职,迅哥儿也不过是个教育佥事,没有后台,李敏华自然起了报复之心。 看着一脸怒气的迅哥儿,李敏华倒是没有一丝担心的意思,指着一旁的会客椅子,佯装惊讶的说道: “豫才怎么来了?都好久不见,赶紧坐,大家以前都是同事一场,该多来往来往的。” 迅哥儿却是早就看穿了,这些人表面做派的功夫,也不坐,就站着,耻笑着说道: “收起你那一套,赶紧把资料还我,就当没事,否则的话,定要和你论个明白!” 李敏华见迅哥儿这般,似乎早有料到,只是安若泰山的坐着,随意应付道: “这几天来往事情多,你那资料我没见过,估计是遗失了。” 迅哥儿不为所动,继续说道: “你这也就每天喝喝茶,收个资料什么的,是不是人坐在这个位子都一个样,哪里来的事情多?” 李敏华被迅哥儿嘲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着迅哥儿现在背后没了靠山,凭什么这么嚣张,于是直接不装了,冷声说道: “资料遗失了,就是遗失了,别无理取闹。” 迅哥儿却是不依不饶,再次追问道: “这么多资料不丢,单丢我这一份么?赶紧还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 迅哥儿和李敏华在办公室的争吵,引起了其他人的围观,在同事们的注视下,李敏华就是咬死资料遗失了,你能拿我如何的态度。 气愤的迅哥儿,直接丢下一句:换个狗坐在这个位子上,都比你干的好。然后转身扬长而去,在教育部又留下了一段传说。 汤皖看着骂了半天,犹不解恨的迅哥儿,简直要笑出声来,这个叫李敏华的怕是在往后的日子里,要和狗打一辈子交道了。 但是,骂归骂,事情还是得办,教育部不批准,就没有办学资质,哥三转念一合计,这事还是得找胡校长帮忙,直接递交给教育总长。 于是,又重新准备了一份资料,兴冲冲的直奔胡校长家里,哪知,胡校长家留守的人说,胡校长回老家了。 一筹莫展的三人,又只能打道回府,重新商议,迅哥儿不由得说起了丧气话。 “想办点实事,真的难,尽被这些个狗子给拦住了!” “实在不行的话,只好再麻烦菊长跑一趟了。”汤皖无奈的说道。 就只是提交一份资料,求一个办学资质,也要麻烦菊长出马,汤皖瞬间感觉到,这哪里是办事,办的其实是“人情世故。” “不用麻烦菊长,我有个办法,找秋明先生,他是我同乡,打过交道。”钱玄想了半天,才想到北大教授沈秋明。 “可行?”汤皖疑问道。 “他和教育总长熟悉的很,听说孑民先生要来北大,也是他力荐的。”钱玄确认的说道。 “他会帮咱们么?”汤皖担忧道。 “说那些话干啥,去了就知道。”钱玄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 迅哥儿和钱玄与秋明先生都是浙省老乡,却是不常走动的那种,秋明先生是早就出名的人物,而迅哥儿和钱玄才小有名气而已,所以算是点头之交。 于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喝上一杯茶的三人,就又直奔秋明先生家,汤皖以北大同事的身份来拜访,便得到了,秋明先生出去办事,还未回来的消息。 只是出去办事,只要不是回老家就行,汤皖想到,所以哥三便在大厅里苦等,喝了一壶又一壶的茶水,终于是等到了秋明先生回来。 秋明先生在北大名声颇为响亮,书法艺术成就斐然,今天刚被教育总长范静生邀请过去,商议未来北大校长人选一事。 之前就有消息传出,要请孑民先生,但是受到的阻力特别大,原因是孑民先生是改革派,当了校长后,必然要大刀阔斧的改革,北大内部保守势力意见相悖,纷纷抵制。 胡校长排除万难,邀请汤皖进了北大之后,一直心心念念的,要把钱玄和迅哥儿也弄到北大去,一直无果,便是因为北大内部的保守势力阻挠。 眼看着一直吵吵闹闹,最终也没定下来人选来,秋明先生率先旗帜鲜明的表面了态度,力挺孑民先生任北大教授。 因为,事实上北大现在内部充满了腐朽官僚的气味,已经失去了教书育人的目标,必须要孑民先生这样的改革派。 在回来的路上,秋明先生忧心忡忡,刚一到家,就听见有北大同事前来拜访,还是那个白话文运动的汤皖之。 他来找自己做什么?秋明先生想不通,双方平时私下里没什么往来。最多,见面了打个招呼什么的,犯不着特意来拜访,而且还等了许久。 虽然秋明先生对于汤皖等人一直很欣赏,特别是汤皖等人发起的白话文运动,尤为赞赏,只是碍于文人的面子,总不能主动上赶着求认识吧。 出于礼节,秋明先生来不及更换衣服,就匆匆往大厅走,便看见汤皖等三人,还在耐心的等候着。 秋明先生一见面,就先行行礼,而后抱歉着说道: “三位先生见怪,苦等了许久,还请见谅。” 本来就是上门求人办事,只盼着能把事情办好,哪还能在意这些枝微末节的小事,不过是等一下而已,汤皖赶紧起身,行礼,说道: “突兀来访,秋明先生莫见怪,实在是有事相求。” 秋明先生心里一顿,果然是有事情,先招呼着三人坐下,而后问道: “皖之先生,请先说,若是能帮得上的,自然不在话下。” 汤皖整理了脑子里的思绪,原原本本的把想建立新式学堂的事情说了出来,希望秋明先生能提交一下资料给教育总长,批个教学资质,刻意的省去了被故意刁难一事。 秋明先生一听,不过是递交资料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便满口答应,却是对新式学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忙问道: “皖之先生,你与我细细说说,这新式学堂的事情。” 汤皖只好把资料打开,递了过去,然后又详细的说了一遍,关于新式学堂的实施步骤、课程安排等诸多设想。 “这个好!”秋明先生激动的肯定说道。 然后又直言不讳的说道: “你们应该直接找范静生,他本来就注重基础教育,对这一块尤为上心。” 当年孑民先生是第一任教育总长,范静生是教育次长,两人意见就不同。孑民先生提出要发展大学教育,而范静生则提倡基础教育。 汤皖心里想到,要是能直接找范静生,还来求人干嘛,慢慢拉丧着脸,一脸大尴尬。 “就是因为不认识教育总长,所以才来麻烦秋明先生的。” 秋月先生倒是忘了这一茬,只顾着看资料,越看越入神,最后收起资料,不忘嘱咐着说道: “皖之先生留个地址,等我消息,不出意外,只需要几天即可。”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事情竟是这般顺利,汤皖由衷的感谢道: “秋明先生,真是太感谢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这个时代的第一次ppt报告 , 秋明先生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一个改革派,其内心也是提倡白话文的,对于北大内部某些传统人士的腐朽做派是很不满。 因此,在今年年初,白话文与文言文大战的如火如荼的时候,秋明先生还曾披着几个小马甲,乘机发表了一些文章,与文言派互掐。 现在看到汤皖等人,又要开始大动作,准备改革基础教育,把白话文从幼童开始推广,等于从根部把文言文切掉。而且这个新式学堂形式很是新颖,与传统私塾截然不同。 就像是干柴遇到了烈火,秋明先生的内心,立刻就燃起了一丝小火苗,连忙推辞道: “别说感激之类的话了,能为教育事业尽一份力,是我应该做的。” “其实,我对这个新式学堂很感兴趣,若是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来找我,义不容辞。” 汤皖心里一喜,连忙乐呵呵的说道: “那就却之不恭了,以后会经常来劳烦秋明先生的。” 三人辞别了秋明先生,心满意足的就往回赶,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路上走路的步伐都像是在跳舞一般。 突然间,汤皖像是想到什么,一个急停,连带着钱玄和迅哥儿也是止步,陡然说道: “晚上加班,我们提前准备好讲解文案,到时候与教育总长好好说道说道,说不定还能拉来赞助。” “讲解文案是什么?”迅哥儿疑问道。 汤皖没有解释,故作神秘,只是催促道: “先去买一些大白纸来,回去再细说。” 没错,汤皖准备用后世的ppt演说,采用图文并茂的方式,生动灵活的给教育总长展现一下新式学堂的魅力。 一共买了几十张大白纸,这时候就需要用到迅哥儿深厚的作图能力了,汤皖负责提出ppt的构想,迅哥儿负责画图,钱玄负责文字注明。 又是忙活到了大半夜,才完成了十几页的ppt,这还是三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钱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演说方式,虽然还没有见识过,但是肯定比干巴巴的说话强上不少,脸看着汤皖的眼神都惊奇了,直问着迅哥儿,说道: “豫才,你说皖之这个脑子是怎么长得?大家都是出过国的人,凭啥他总是能想到新奇的点子?” 迅哥儿的心思还沉醉在自己的作品之上,满眼都是欣赏之意,听到钱玄的话,顿时有些小傲娇,回复道: “他想的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我画的好!你看,这个纸是又大又方,这个图是画的又简洁又大方!” 钱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反问道: “你怎么不说,我字写得好呢?” “字,谁不会写一样!走了,吃面去,饿死了!”汤皖取笑了一下钱玄,心情大好,忙拉着迅哥儿就往院里走。 夜宵自然还是西红柿鸡蛋面,大牛不出意外的也继承了,汤皖这一优秀的传统,只不过在原有的基础上,又特意加了一个鸡蛋,所以显得分量很足。 三个人忙活到了大半夜,这会肚子正饿着,埋着头,一会儿就干完了碗里的面条,这才浑身舒坦,抬头一瞧,已经是下半夜了。 刚填饱了肚子,这会精神正足,大牛便恰逢其会的拎着一壶刚沏好的茶,送上桌来,三人又边喝茶,边聊着天。 迅哥儿问道: “你这大张旗鼓的忙活这些事,恐怕不仅仅为了拿资质,和想拉赞助吧?” 汤皖悠哉在的靠在躺椅上,说道: “秋明先生不是说了,教育部长对基础教育十分上心么,我这叫投其所好!” 钱玄斜着嘴,一眼就看穿了汤皖的心思,耻笑道: “哼!我看你是打着王八看绿豆的心思吧!” “哈哈哈....”迅哥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对于这点微弱的嘲讽,汤皖已经免疫,长舒一口气,才说道: “这不叫王八看绿豆,这叫郎有钱,妾有意,况且真要是把新式学堂推广到了全国,这些就都是功绩。” 汤皖所说的,是话糙理不糙,范静生要是能在任内把新式学堂推广到全国,那必然是要写进历史书里的。 喝了几杯茶,聊了会天,大牛便送迅哥儿和钱玄走了,汤皖坐在院里,听着院子里的偶尔虫鸣声,也渐渐的困乏了,临睡前,特意祈祷了一下,但愿明天就能见到教育总长。 秋明先生自从听了汤皖关于新式学堂的描述后,是越想越是激动,晚饭一吃完,就直往书房钻,拿出汤皖提供的资料,仔细观看着。 翌日,早上刚用完早餐,秋明先生就带着资料,往教育部赶,刚巧撞上来上班的范静生,挥着手里的资料,连喊道: “总长,特意来找你,给你看一样东西。” 范总长心里一喜,莫非是找到了,能让孑民先生上任的方法,于是,赶紧上前,一同进办公室,说道: “秋明,什么事,这么急?” 秋明先生只往椅子上一坐,把手里的资料丢过去,说道: “先看,看完再说!” 范总长疑惑着,接过资料,打开来一看,扉页上写着“新式学堂”四个字,然后在一页一页看下去,越是往后看,脸色也是欣喜。 等范总长看完全部资料,已经是许久时间以后了,内心的喜悦之情,全部表现在脸上,忙说道: “这三个人,还有这等想法,真是难得,之前就听过大名,现在看来,倒是小觑了!” 秋明先生昨晚对着这份资料,想了老半天,才最终想明白了这个新式学堂的巧妙之处,是从心里感到佩服和对汤皖他们的大魄力的钦佩。 “你在仔细想想,这新式学堂可不仅仅是推广基础教育,这三个人心大着呢!” 范总长细细的品着这番话,而后忽然恍然大悟,眼中精光闪闪,说道: “原来如此,我道白话文运动怎么就没后续了呢,原来在憋着杀招呢!” 秋明先生又问道: “你要怎么办?” 范总长一想起,自己堂堂一个教育部总长,要任命一个大学校长,都能被推三阻四,心里就恼火。 早就对那些人的做派不满意了,至于新式学堂,又符合他一贯的坚持,于是,干脆利索的说道: “为国为民,岂能不同意!” 范总长派人去通知了汤皖等人,赶紧来教育部,自己则和秋明先生对着资料,研究起了新式学堂。 汤皖这边得到通知的时候,还有点懵,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于是赶紧让大牛去联系钱玄和迅哥儿,自己则是在收拾昨晚做好的ptt。 不多久,钱玄和迅哥儿来人就气喘吁吁的跑来了,没有说话,光凭眼神交流就已经足够了,一行人又马不停蹄的往教育部跑。 秋明先生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一见汤皖几人,就迎面点了点头,意思不言而喻,汤皖顿时心里为之一松,开心的瞥了迅哥儿和钱玄一眼。 而这俩人也同时给予了热烈的眼神回应,只是与秋明先生行了礼,连话都没有说,就被带往去见范总长。 就在范总长的办公室里,汤皖开始了,这个时代的第一次ppt演讲,钱玄和迅哥儿俩人识趣的把ppt撑开。 汤皖手里拿着一根小棍子,对着ppt大白纸,一通乱指,肆意的放飞自己的想法,每讲完一张,只需要轻轻挥动小手,大白纸就能立马更换一张。 行云流水的讲了20来分钟,才把十几张ppt大白纸讲完,虽然只有两个观众,但是光听到两个人响起的掌声,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了。 范总长又对眼前的这三个人印象加深了一分,给这场准备充分的演讲给予了很高的赞赏,而且更能直观的感受到,这新式学堂的独特之处。 “不错,讲的非常好,我批了!”范总长道。 虽然实现已经被秋明先生提醒过了,但是听着范总长亲口说批准,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一喜,只是脸色却没有一丝表露,难办的说道: “谢谢范总长,只是这建立新式学堂,耗费颇大,我们希望慈善基金会比较吃力,还希望教育部能行个方便。” 意思就是,钱不够,希望教育部能支持一些,范总长立马明白,便问道: “缺多少?” 汤皖犹豫着,伸出了一只手的数,没想到范总长立马答应道: “行,50大洋,应当支持得!” 汤皖睁大了眼睛,把想说500大洋的话,直往肚子里咽,脸上还得挂了笑意,又说道: “那能不能给任课老师一个正式编制?” 对于这个,范总长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道: “先把这个新式学堂做起来,如果效果好的话,我给你们来落实编制问题。” 汤皖之所以提着个,便是因为有了编制,不但教师的工资由国家支付,而且还可以吸引优秀人才来当老师。 如果没有编制,虽说有了办学资质,充其量是个民办,不但说出去不好听,就连招收老师都困难。 但范总长好歹是给了一个承诺,对于新式学堂的未来,汤皖自然信心满满,只希望这范总长能做的久一点,因为这个时代换人的速度太快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沪市归来的人 , 就比如教育总长这个职位,从孑民先生第一任以来,也不过是过了短短的五年,就已经换了不下十位了,谁能保证下一任能接上一任的锅。 但是这些话是没有办法当面说的,汤皖虽然在心里不断鼓捣着,但是脸上还是得挂着笑意,嘴上还要说着讨好的话。 “那就太谢谢范总长,有了编制,就能让教课老师安稳下来,能安心教课。” 范总长收下了资料,又手写了一封简短的文件,签上名字,盖个章,汤皖就算是有了办学资质,拿在手里,虽然只是一张纸,但却是异常的沉重。 秋明先生明显还有事情要和范总长谈,汤皖推脱还有事情等着办,就先行离开了,等走出了教育部,汤皖不禁大口的吸了一口空气。 “走!”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汤皖编订数学和自然知识教科书,钱玄和迅哥儿编订语文教科书,六爷盯着工地施工,三方面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7月底的时候,教科书全部编订完成,接下来就要找印刷厂印制,而新式学堂也已经建了个大概,三件大瓦房就差上梁了。 但是汤皖却又是发起了愁,那就是任课老师还没有一个,已经凳报招聘了,到现在为止,连一个应聘的都没有。 “实在不行,我们自己干了,我还就不信,没了张屠户,还非得吃带毛的猪!”钱玄直脾气,直接就说道。 “这是要天天教书的,不是兼职,今天教一课,明天教一课的。”汤皖没好气的说道。 “我倒是可以,语文和数学都行,但是自然知识怎么办?”迅哥儿说道。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没有编制,就意味着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认为教难民的孩子,不是一份体面的工作,这个该死的封建社会尊卑观念。 “实在不行,我来教吧,下个学期国际关系还是当成选修来教,一周两节大课,时间还是有的。”汤皖说道。 事实上,国际关系这门课程,已经成了北大的招牌课程,汤皖在上课的时候,不光经常扒曰本的衣服,后面更是扒了不少欧战的衣服。 而欧战的进程基本和汤皖上课时的预测,大差不差,最后更是推测随着霉国和华夏的加入,协约国必定取得胜利,欧战的结束日期不超过1919年。 鉴于,汤皖在国际关系一科研究的重要地位,导致经常有许多社会人士慕名前来旁听,而选修这一科的学生也是越来越多。 所以,为了体现对这一科的重视,校方已经通知,9月开学的时候,将国际关系变更为一门主课,而不再是当作一门选修课程。 但却是遭到了迅哥儿和钱玄一致的反对,理由是不能顾此失彼,所以应该怎么办呢? 在这几天里,汤皖一直为此事奔波,却始终没能找到个老师来,便是在这万般无奈中,脑海里又不自觉的想起了湘灵来,甚至忍不住去想,若是湘灵在的话,教一门课程真是没压力。 随即,又开始担忧起来,湘灵去了欧洲已经大半年了,连一封信件都没给自己寄来,要是信件长了腿的话,就是走,也该走到了首都。 除非是她不想写信,又或者信件半路遗失了,汤皖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然而就在汤皖患得患失的时候,意外的收到了来自沪市的一封电报,是仲浦先生发的,只有几个简短的字:虎归首都。 湘虎要回首都了,这一下子就把汤皖的记忆拉回到,去年湘虎离去的那个晚上,那个决意要回沪市报仇的青年。 不过,一想起李家的事情,就有些心寒,4条人命终究是抵了许世缥一条人命,希望湘虎能在首都回归正常的生活吧。 2天后,晚饭的时候,大门被敲响了,门口站着一个青年,背着一个包袱,打扮的其貌不扬,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庞。 虽然如此,但是却浑身上下干净的很,腰板挺得直直的,给人生不出讨厌的感觉来,这便是湘虎,得到了仲浦先生的帮助,连夜从沪市赶回首都。 大牛打开了半边大门,愣是没认出湘虎来,上下瞅了半天,才问道: “你找谁?” 湘虎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颊,老半天才艰难的说道: “我找皖之先生,我叫李湘虎。” “你是湘灵小姐的哥哥?”大牛又问道,乖乖,先生的大舅哥来了,因为在大牛的认知里,早就把湘灵当成了女主人了,毕竟都睡了先生的床了。 “嗯!”湘虎沉闷的答道。 大牛立刻请湘虎进来,可不敢怠慢了,连忙朝院里喊道: “先生,湘灵小姐的哥哥来了!” 汤皖正吃着饭呢,猛然听到湘虎到了,连忙丢下饭碗,冲到大门处来,便看到湘虎只迎面看了一眼,随后就紧接着低下头,背着包袱,踌躇不安的站立在那里。 湘虎没了以前的那股子年轻气盛的劲儿,更像是经历了痛苦折磨后的郁郁不安,汤皖也不打算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说亲切的说道: “饿了吧,正好赶的巧,来吃饭吧。” 湘虎眼睛里蕴含着温润,千言万语化成了一个字:诶! 这个院子,湘虎只来过一次,但是对于这里的布局,却是记忆犹新,依照着记忆的指引,眼睛从树叶移到了厨房门,再到面前的石桌。 甚至连此刻天上的月亮,都和离开的那天如此相似,看起来圆润,总归是缺了点,毕竟离15号还差上好几天,一切都挺好,唯独没有了那个哭哭啼啼的身影。 湘虎嘴里抽搐了几下,心里却是已经明了,终究没能和自己预想的一样,但还是在第一时间问起了自己妹妹的下落。 “先生.....我妹妹,她......” 汤皖心里一顿,犹豫着,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碗,沉闷的吸了口气,才说道: “湘灵,她在我这里住了几天,就自己搬出去了,事情她都知道了,一直也没能联系上你,后来她自己联系上了她的外语老师,之后一起去了瑛国。” 湘虎闻言,猛地抬起了头,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神,紧紧盯着汤皖看,似乎再说欧洲正在打仗,你怎么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诶......” 汤皖叹着气,脑海里不由得想起湘灵去捐款,然后独自一人离去的单薄身影,即使冬日的阳光再怎么和煦,也似乎在她身上留不任何痕迹。 总归是被他哥哥,临走前托付给自己的,虽然湘灵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有独立的思维,有想去做的事情。 但是让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去战乱之地,随时身处危险,却是不应该的,自己应该负有责任。 “湘灵最后一次来,我理应要察觉到的,刚巧那段时间忙事情,就没顾得上。后来她走了,我收到信,才知道,却是已经迟了!” 湘虎听完,渐渐低下了头,长发瞬间就遮住了整个面庞,传出了一丝哽咽声。 院里安静的极了,连一丝风都没起,连一声虫鸣都没有,所以湘虎的哽咽声,就成了汤皖心尖的一根刺。 不过,不多久之后,湘虎就止住了,抬手用衣袖抹干了眼泪,忽然站起身来,眼睛红红的,给汤皖郑重的行礼。 眼神却是上下闪躲,不敢直视汤皖的眼睛,支支吾吾的说道: “先生...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舍妹心智尚未成熟,我担心她.....另外,我想对您说声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做的。” 在湘虎的记忆里,湘灵还是那个心思单纯,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中小妹,此番一人在战火纷飞的异国他乡,理应担心,只是湘灵已经不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家中小妹了。 而湘虎对汤皖说对不起,是因为事先没有取得先生的同意,便自己孤身离开,把湘灵托付给自己的先生,其中未尝没有成全的意思在里面。 汤皖自然是明白湘虎话里所表达的意思,只是,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意义了,看着局促不安的湘虎,说道: “先坐下,我再和你说说说湘灵的其他事情。” 接下来,汤皖就把湘虎离开后,湘灵知道所有事情后的变化一一道出,而后感慨道: “她呀!!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只是这长大的代价,大了些!” 湘虎一想到妹妹所经历的这些,就没来由的感到无比的心痛,但是一想到妹妹终究是长大了,又有些欣慰,就像先生说的,长大的代价太大了,这大概就是命吧。 “肚子饿了吧,先吃饭,吃完在说,不差这一时半会。”汤皖说道。 “诶!!”湘虎答道。 和平时差不多,这一顿晚饭除了多了湘虎外,也没什么区别,饭后,大牛照例拎着一壶茶水来,湘虎及时接着,给先生倒茶。 “头发该剪了,成什么样子!”汤皖看着长发遮住脸的湘虎,提醒道。 “嗯!明天就去剪!”湘虎老实的答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黄浦惊魂 , 此时的湘虎乖乖的坐着,低着头,像极了一个犯了错的“乖学生”,但是汤皖想起仲浦先生说的事,许世缥死于枪杀,便是眼前这个“乖学生”所为。 汤皖却是一点都不同情许世缥,反而对于湘虎充满了同情,想伸手去拍一下湘虎的肩膀,终究手落在了半空中,没有拍下去。 “说说,你回到沪市的事情吧!” 长发遮掩下的湘虎,诉说起了自己,从那一夜离开,回到沪市的一切事情。 一列车头冒着浓浓黑烟的老式火车,拉着一个夙夜不寐的年轻人驶向了南方,踏上了一趟惊险复仇之旅。 湘虎从收到父亲的绝笔信,到回到沪市,已经是2天后的事情,一路上坐立不安,日思夜想,等回到家时,却发现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从周围人的口里,才知道是突发火灾,全家4口,死于非命。湘虎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立刻离开了,没有被发现,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 湘虎知道徐家势力大,自己一旦现身就没了活路,于是,一直行走在沪市的阴暗角落,从黑市买了一把家伙,耐心等待着机会出现。 终于,湘虎等到了许世缥单独去风月场所的机会,趁机摸到床前的时候,里面的人还只顾着快活,浑然不知危险已经降临。 “啪!啪!啪!”的三声枪响,吓的床上的女子当场失声大叫,而湘虎也迅速逃离了现场,接下来,许家在黑市重金发布悬赏令,1000大洋取湘虎性命。 整个沪市的地下人物闻风而动,刚开始湘虎还能不露痕迹,慢慢的,便招架不住,只能望风出逃,终于在一个夜晚,被几个人尾随到了黄浦江边。 这时候的黄浦江上,还没有一座大桥,幸亏江边也没有停靠船只,湘虎望了一眼身后的黑夜,便毅然决然的纵身一跃,于茫茫夜色中,跳入黄浦江中。 仗着从小在湘江边长大,熟知水性,湘虎在夜色的遮掩下,游到了黄浦江对岸,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上岸,终于捡回了一条性命。 后来,一直在沪市四处躲藏,疲于生计,直到汤皖的《r国威胁论》在《新年轻》上发表,湘虎才得知汤皖与仲浦先生相熟,于是,便得到了仲浦先生的帮助,逃离了沪市。 湘虎说的简单,很是平凡,但其中的凶险程度,想必是每时每刻都游走在命悬一线之间,1000大洋啊,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汤皖端起一杯茶水,下意识的喝了一口,但是脑子里的却是湘虎,无奈跳入黄浦江的一幕,又重新看了一眼正安稳坐着的湘虎,仍心有余悸,好在捡回了一条命。 那沪市就像是一张大网,不敢投靠亲戚,身上又没钱的湘虎,只能在城市里找到一点吃的,要是去了荒无人烟的乡下,马上就要暴露踪迹。 幸亏仲浦先生给这张大网,开了一个口子,否则湘虎迟早要命丧沪市,有机会得好好感谢仲浦先生,汤皖如实的想到。 “喝点茶水!”汤皖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只好让喝茶。 “哦!”湘虎还是有些拘束的举起茶杯,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 然后,又从旁边的包袱里,摸索出一封信来,双手持着,递给了汤皖,并说道: “这是仲浦先生给您的信件!” 汤皖接过信件来,借着厨房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黄色的信封上,写着几个字:皖之兄亲启。 信件的大致内容是不负所托,《r国威胁论》全书已经发表完毕,《新青年》销量提升了一大截,彻底走出了困境。 而湘虎也已经找到,幸得安康,身体完好无损,生命无忧,没有出事情。 另外,《r国威胁论》、《狂人之日》,因稿费数目巨大,仲浦先生不敢马虎,决定下个月初,亲自来一趟首都,还特意嘱咐买些好酒,一醉方休。 看完信后,汤皖又把信件折叠起来,走回房内,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把钥匙来,出来递给了湘虎。 “这是湘灵买下的房子,也在这一块,晚上你去那里住吧!” 湘虎双手接下钥匙,放置于包袱里,然后把包袱横在双腿上,看的汤皖心里一阵心酸,朝着大牛喊道: “大牛,带湘虎去湘灵小姐住的那里去。” “俺知道了!”大牛潮湿的双手在身上磨蹭了几下,就跑出院子。 湘虎站起身来,行礼后,辞别了汤皖,跟在大牛身后,朝着大门走去,身体都跨出了门槛,忽然又听到汤皖在院里大声喊道: “明天早上,记得过来吃早饭!” 湘虎蓦的止住了脚步,回过身来,抬起了头,第一次脸上露出了笑容,也大声回复道: “知道了,先生!” 这是一条巷子,本应是漆黑的,但是今晚的月光异常皎洁,在两旁错落有致的围墙和房屋影子中,夹杂着两个年轻的影子。 前面带路的影子突然停住了,转了个身,对着后面的影子,憨厚的说道: “湘灵小姐可盼着你回来了,俺家先生也经常念叨你嘞!” 湘虎的内心突然感到一阵久违的温暖,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受,却又是那么的熟悉,最后嘴里才冒出几个字来。 “我妹妹,她一个人过得还好吧?” 大牛又转过身去,鼓捣着嘴,不明白先生为什么那么做,也不明白湘虎为什么不回来。 但湘灵住的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大牛却是看的真真切切。 回想起那一幕幕的场景,大牛就不由自主的替湘灵感到委屈,开始数落起湘虎来。 “好?好个什么....湘灵小姐哭了一夜,俺家先生就在门外坐了一夜。” “湘灵小姐之前可喜欢说话了,还和俺打招呼呢,从那晚以后,就不爱说话了,后来就走了,去了老远的地方。” “湘灵小姐在的时候,你不来,走了老半年了,你才来,俺家先生也是的,现在想湘灵小姐有个什么用?” ........ 大牛打抱不平,嘴里碎碎念叨了一路,像是终于替湘灵申诉了委屈。 而湘虎则是一路跟着,一路听着大牛说起妹妹的事情。 听到了最爱说话的妹妹,突然不爱说话了,心里就堵的慌,渐渐的,湘虎耳朵里没了大牛的声音,抬起头,就看到大牛正站在一扇大门前。 “到了,湘灵小姐,后来就住在这里!”大牛没好气的说道。 湘虎借着月光,从包袱里拿出先生给的钥匙,插入门锁之内,“咔”的一声,锁打开了,轻轻推开了半扇门的,露出了一个缝隙,但迎面却扑来了,整个院子的荒芜气息。 这不解风情的,初夏时节的夜风,非要将已经沉淀的思绪,吹的满院子跑,又吹的直奔门口两人的心头。 大牛鼓捣着嘴角,看着院里被风吹得乱晃,有小腿高的杂草,说道: “俺在湘灵小姐刚搬进来的时候,分明都把杂草除干净了。” 天上的月光把整间院子照的通透,繁密的杂草间,飘落着几片枯树叶,然后枯树叶被踩的发出“嘎吱”的声响,杂草也被蹚出一条道来。 这条道一直往院子正中央延伸去,直至停在了一颗枯树前头。 树枝已经变得干枯,没有一片叶子,树干上有个大洞,但是在树根的边上,又出现了一棵小小的树苗,只有几片翠绿的小叶子。 大牛很是稀奇盯着枯树看,说道: “去年的时候,这棵树都快要死了,没想到根上又长出一颗树苗来,真是好的很!” 里面的房门,没有上锁,用力一推就推开了,大牛熟悉的打开房里的灯,这才看的清楚,房内很干燥,地上有一层细细的灰尘,床和家具都被套上了一层白布。 桌子上的书籍也被盖上了几张报纸,角落里的鞋架上摆着几双鞋子,被布袋子包裹着,衣架上空空如也,只有衣橱里还挂着几件衣服。 大牛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湘灵小姐曾经穿过的衣服,那是一条黑色的旗袍,是湘灵特意买的,去见汤皖最后一面时穿的。 没想到却是没有被带去瑛国,而是安静的被挂在衣橱里,大牛遗憾的,说道: “湘灵小姐穿这件衣服最是好看了,可惜,先生就瞧见过一两回。” 把湘虎一人留在房里,大牛又跑去了厨房,幸好还有水,于是,就开始洗锅,生火,烧水。 在大牛看来,先生和湘灵小姐是每天都要洗澡的,那么湘灵小姐的哥哥自然也是要洗澡的。 没过一会,厨房里就有了火光闪动,紧接着,又响起了盘子和碟子的清脆碰撞声,“铛铛”的响个不停,这是大牛在洗餐具。 忙完了这一切,大牛从心里,才认为自己算是真正完成了先生交待的任务,就对着房里喊道: “俺先走了,明天再来给你整理院子,对了,别忘了明天早上来吃早餐,先生嘱咐过的。” 湘虎从房里走出来,对着大牛真挚的行了一个礼,感激着说道: “大牛兄弟,谢谢了!” 大牛反到是变得不知所措了,笨拙的弯腰低头,急着说道: “你是湘灵小姐的哥哥,迟早和先生是一家人,就别跟俺见外了,有事,招呼俺就成!” 湘虎看着憨厚的大牛,急急忙忙的,在院里蹚出一条道,匆忙奔向门外的身影,不由得笑出声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接风宴 , 大牛急急忙忙的跑出大门去,直到走了一段路后,才停下来,摸摸头,回首看向来时的路,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跑出门去? 没过一小会,大牛就回来了,看见先生又像往日一般,躺在院里的躺椅上,睁着眼,盯着夜空看的入神。 大牛放慢了脚步,说道: “先生,都给弄好了,我就回来了!” “嗯!知道了!”汤皖答道。 说完话,也慢慢的直起身来,往厨房走去,洗完澡,又接着躺在躺椅上,眼神迷乱的盯着夜空看,那一轮不算圆润的月亮似乎起了变化。 本来湘虎安全归来,仲浦先生下个月来首都,心情应该是愉悦的,但总是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以至于提不起兴致来,白糟蹋了这美丽的夜景。 翌日,早上,汤皖推开房门,打着呵欠,尽情的呼吸了一口室外的空气,伸着懒腰,便发现湘虎正坐在院里,看着报纸。 见先生起来了,便站起身,行礼,汤皖下意识的低了低头,而后才说道: “昨晚刚到,怎么起的这么早,不多睡一会?” 湘虎说道: “刚换了地方,醒的早。” 其实是这大半年来的逃亡生涯造成了,湘虎晚上根本不敢睡得太死,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及时醒来,醒得早,只是习惯还没改过来罢了。 汤皖没往深处去想,只认为是换地方,不习惯,便说道: “嗯!以后到我这里来,别这么拘束,对了,吃完早餐,记得把头发理理!” 大牛开始往院里端早餐,两碗清粥,一叠小菜,还特意给湘虎准备了几根油条,倒是给汤皖看的很稀奇。 “怎么今天有油条了?以前怎么没有?” 大牛回答道: “湘灵小姐就很喜欢吃油条呀!” 汤皖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犹豫着也拿起一根油条吃了起来,随后便说道: “以后早上,也买几根油条吧!” 大牛爽快的答道: “好嘞!” 可能是早上没有大太阳,天气比较清凉的缘故,汤皖吃早餐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吃了大半碗,这才发现湘虎只顾着喝清粥,吃上几口小菜,连一根油条都没吃。 便疑惑着问道: “怎么不吃油条?挺好吃的。” 湘虎鼓着嘴,想了想还是说道: “我们家以前早上,都是吃嗦粉的,舍妹从小在沪市长大,没有染上老家的习惯,而是喜欢吃油条和小笼包。” “噢!”这么一说,汤皖倒是能明白过来。 湘虎等兄弟都是从小在老家长大的,而湘灵在老家待了很短时间,就跟随父亲去了沪市,想来沪市的生活与她影响更大。 大牛刚巧从厨房出来,也听到了,原来湘灵的哥哥是不吃油条的,便试探着问道: “先生,那以后早上还买油条吗?” 汤皖莫名的感到心烦意乱,把剩下的清粥一股脑喝完,索性又拿起一根油条来,使劲的咬了一口,才赌气般说道: “买,我自己吃!” 大牛忍着笑,答道: “噢!” 吃完早餐,大牛收拾完桌子,随后又给泡了一壶清茶,湘虎给先生和自己都倒上一杯热茶。 汤皖瞅着上午时间还早,又想到湘虎一个人在首都生活,虽然不用交房租,但是日常生活总是要钱的,得要有个收入来源。 思索间,一道灵光在脑中闪现,湘虎是大学生,去当个小学老师肯定是大材小用了,但是好歹也是一份收入,可以先做着,等稳定下来再做打算。 于是,汤皖便说道: “有一份工作,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湘虎犹豫着,最后才说道: “先生,我这......” 汤皖自然能明白湘虎话里的意思,便如实的给他说了当老师的工作,每个月都能有固定的工资,虽然不多,只有十几个大洋,但是也比普通人收入高很多。 而且新式学堂在城外,周边除了方便面工坊就是难民,不似城里人多眼杂,对于湘虎隐藏身份也很有帮助,时间一长,危险自然就降低了。 湘虎心里一寻思,觉得可行,便答应了,想到能当个老师,整天和孩子们打交道,活在阳光下面,就已经满足了,便已经是极好的。 汤皖盯着湘虎的长发,暗道自己又疏忽了,赶紧跑进房间,拿出两枚大洋,交给湘虎,并嘱咐道: “赶紧把头发剪了,另外记得买几身衣服,和生活用品,别离开东交民巷太远就行。” 湘虎站起来,连忙拒绝,说什么也不肯接受,直到汤皖说道: “就当是借你的,等你发工资了,再还我!” 湘虎这才接下这两枚大洋,随即转身准备去理发,走到了门口,又被院里飘出来的声音给叫停了。 “弄完赶紧回来,中午来吃饭,其他两位先生到时候也来!” “诶.....” 等湘虎走后,汤皖又对着大牛喊道,赶紧去街上买点菜回来,中午两位先生也来,多弄几个菜。 大牛闻言,“嗖”的一下,就挎着篮子出了门,直奔朝阳门菜市场。 “嘿....”看着大牛消失的背影,汤皖蓦的笑出声。 喝着一口茶水,就往躺椅上一躺,湘虎安全了,老师的人选也有了,这一下子就齐活了。 心里得到了满足,精神自然就放松了下来,渐渐了就模糊了过去,直到大牛拎着一篮子菜回来,才清醒了过来。 “先生,你去房里休息会吧,时间还早,俺先去告诉两位先生,回来再做饭,能赶得及。” 汤皖估摸着,自己是这段时间神经绷的太紧了,突然间松了下来,困倦感一下子就袭来了,导致坐一会就想睡觉。 朝着大牛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就往房里头走,连衣服都没脱,就往床上一倒,很快的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汤皖看到了湛蓝的一片天空,漂浮着几片白色的云彩,和煦的阳光照在苍绿的大地上,明亮中包裹着几片阴影。 突然,从云层里,出现了好多架次老式的的螺旋桨飞机,每一架飞机的肚子下面都挂着一颗炸弹,呼啸着就向大地俯冲过去。 一颗颗炸弹以极速的速度冲向大地,爆发出炙热的烟火,仓皇失措的人群,没有目的四散而逃。 而四周都是空旷的原野,没有遮挡物可以躲藏,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巨大音浪,轰击着每个人的耳朵。 尖叫声,救命声,所有的人都在大喊大叫着,弹片削过了他们的金黄色的头发,泥土粘在他们的白色的皮肤上。 在这群人中,突兀的出现了一张东方女性的面孔来,齐耳的短发。 汤皖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张脸,却总是被人群阻挡,只记下了一个似曾相识背影来。 汤皖在最后一道巨大的爆炸声中醒来了,盘腿坐在床上,抹着额头上的细汉,脑海中回忆着,最后的,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不禁担心起来。 嘴角反复念叨着: “梦与现实都是反着来的,一定会安全的!” 今天的院里格外的舒适,这得感谢恰巧赶来的一片云,去除了燥热,投下了凉爽,微微起了阵风,吹得树叶左右摇晃。 树下的钱玄和迅哥儿两人,这会正喝着茶,聊着天,聊天的主题自然少不了,东道主自己房里睡觉,让客人院里苦等。 不过,好在都是厮混久了,也都知道大家的为人秉性,汤皖大概是真的累了,否则肯定要在院里与俩人扯淡消磨时光的。 俩人正品着茶,说到老师的问题上,就看见房门打开了,汤皖微笑着,冲着院里的两人亲切的喊道: “我道今日天气正好,原来是两位大驾光临,我这小小院落,既能得卧龙光顾,又同时得凤雏青睐,真是感到与有荣焉!” 迅哥儿抹过头来,说道: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小小院落,藏龙卧虎,之前还不明白,原来是龙虎去睡觉了。” 钱玄郑重的放下茶杯,煞有其事的附和道: “豫才兄,言之有理,我也这般认为,这龙虎一睡醒,这院里立马就不一般了!” “行了,别吹了,有这个功夫,用你那张嘴把院里灰尘打扫打扫。”汤皖说道。 刚刚做梦,流了些汉,现在有点渴,汤皖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到了杯茶,一饮而尽,顿觉得舒服许多,抬头看不到天上的太阳,便随口问道: “现在什么时间了?” 钱玄白了个眼,表示无语,东道主宴请客人,自己不知道时间,无语道: “你要是再睡会,我们刚好借你这地方,自己宴请自己吃饭。” 听钱玄这么一说,大概是快到午饭的时候了,又冲着院里四处扫了一眼,没看到湘虎的身影,心里琢磨着,应该是快要来了。 迅哥儿又给续了杯茶水,看着四处张望的汤皖,疑问道: “找什么呢?” 汤皖收回了目光,接上话,说道: “没找什么,不过,今天请你们俩来,主角可不是你们俩。这是接风宴,是专门宴请湘虎的,他昨晚刚从沪市安全归来。” 一听是湘虎,钱玄和迅哥儿立刻就睁大了眼,钱玄拍着大腿,就感叹道: “太好了,人活着就行,这小子捡了条命,待会我可得好好说说他,以后做事,莫再一时冲动上头,失去了分寸。” “呵呵!”汤皖嗤笑着,想起钱玄以往的种种彪悍战绩,哪还有资格劝解别人,他自己也是个热血上头,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主。 同门师兄弟俩,互相撕逼,报纸上你揭短,我爆你黑料的,搞得全城为之轰动,滋生了一大票吃光群众,这会倒是想做起了人生导师。 与汤皖同样想到的还有迅哥儿,整个人就嘴唇光抵着茶杯口,乐滋滋的笑着,都没空去喝茶,索性放下来,说道: “德潜,要我说,待会你还是别说湘虎了,只吃菜喝酒就行,人家授业老师在此,自然会为他学生考虑的。” 迅哥儿话背面的意思是,别五十步笑百步,哪知钱玄根本没想到这个点上来,反而是艮着脖子,争辩道: “他算什么授业老师,不过是教了一节课而已!” “这小子,脑子一发热,自己安全不顾,跑沪市报仇去了,留下我学生一人在首都,托付给教了一节课的老师,还是个万年单身,你说他脑子怎么长的?” 一说起这个,钱玄就生气,“蹭”的站起身来,一脸生气,指责道: “幸亏皖之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要是换做其它斯文败类,后果不堪设想,湘灵是我教了许久的学生,我理应替我学生,数落他哥哥几句。” 看着钱玄打开了话匣子,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汤皖赶紧打断,插了个话。 “得!先别说了,我且问你,什么叫:皖之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这话怎么越听越是别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学校开业典礼(求月票) , 钱玄歪眼看向汤皖,一副不稀得说你的样子,只拿着茶杯饮茶,愣是不说话,倒是迅哥儿接起话茬来,忽然说起了笑话。 “一位美女和一位正经的男士躺在一张床上,第二天起床后,两人清清白白,还是和睡前一个样,你知道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男士是个正人君子呗!”钱玄在说话间,还不忘用眼睛瞥着汤皖。 “那叫禽兽不如!”汤皖抿嘴一笑,好心的给钱玄提了个醒。 这个笑话汤皖早就在后世就听说过,甚至还知道,要是男士趁机做了些什么,就肯定要被说:简直是禽兽。所以才不会主动去搭话,往坑里跳。 殊不知,迅哥儿早就恰准了这一点,听到汤皖说禽兽不如,上了钩,也不闪躲,而是光明正大的盯着汤皖看,突兀的龇着嘴,对着汤皖笑。 钱玄一瞬间就能明白过来,殷勤般的给迅哥儿续上茶水,当面竖起了大拇指,论当面骂人这些事,还是迅哥儿专业。 汤皖也是反应过来了,才明白自己吃了个哑巴亏,不去理会两人的耻笑,就是顶着张厚脸皮,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饮着茶,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俩。 大牛已经做好了午饭,正在往院里桌上端着,汤皖去拿酒,这俩人去厨房拿碗筷,酒杯,不一会儿就把院里的小桌子上摆满了。 湘虎踩着吃饭的点,匆匆忙忙的赶来了,特意回家洗了个澡,头发剪了,没有了之前的长发遮挡着,这会显得精神了许多,回归了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模样。 穿着刚买的青色长袍,手上提着一瓶酒和几包干果,手足无措的看着院子里,已经提前坐下的三位先生,赶紧行礼,说道: “三位先生好,我来迟了!” 汤皖赶紧拉着湘虎落座,让大牛接过礼物,嘱咐道: “这是专为你设的接风宴,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见什么外,以后不许这样了!” 席间,湘虎很少说话,正襟危坐着,单是吃了几杯酒,和一些菜,其他全听几位先生聊着天,和对自己点到即止的训导。 不得不说,今天的天气是真的给力,就连仅有的一丝燥热,都被这午后的微风,轻轻一吹,就烟消云散了。 几个人饮着茶,就谈到了即将竣工的新式学堂上的话题上来,六爷很是负责,大夏天的一直坚守在第一线,亲自督导着建造工程。 前几天,六爷请人挑了个黄道吉日,刚上完大梁,等这几天上了房顶,就剩下一些扫尾工作了,比如体育场之类的,把场地平整好,撒上细沙子就行。 而新式学堂招生的消息早就散出去了,听说进去读书,只需要交很少的书本费,和一天不到一分钱的伙食费,就能吃上饱饱的一顿大米饭。 许多难民孩子都盼着学校早日建好,能进去读书,而那些从难民变成了工人的家庭,显然也能支撑着孩子的学费。 每个父母都希望子女能长大有出息,中国家庭就更是讲究这些了,只要有机会,都要送孩子接受教育,现在能有这样一个机会,都倍加珍惜。 “开学的日子定了么?”钱玄问道。 “9月1号!”汤皖回道。 这么一算,也就剩下20来天了,教科书都已经印制好了,剩下的就是老师的问题了,汤皖把目光移到湘虎身上,叮嘱道: “最近这些日子,我教教你,该如何上课,想来应该问题不大,等到正式上课了,几天就能适应。” “嗯!”湘虎满口答应。 事实上,以湘虎北大学生的学识,当一个小学老师倒是浪费了,基本不存在什么难度,关键在于教学的方式,一时难以改变。 小时候都是在私塾的教育模式下学习的,私塾老先生只管教背书,识字,其他全靠死记硬背,哪还会讲究方式方法。 迅哥儿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就写到了这一段,老先生在摇头晃脑的读着:“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而迅哥儿与同学在下面啥也听不懂,于是,就玩起来指甲套盔甲的游戏等。 所以,汤皖着重对湘虎强调的,就是教育方式要变得温和,耐心的讲解,要让学生能听的懂老师说的话,这样才能明白课讲得是什么。 湘虎脑子灵活,学的很快,没几天就基本掌握了汤皖所表达的要点,另一边,迅哥儿也是经常来观摩新式教育法,总是会说上一句: “要是以后都是这样就好了,只死记硬背,不融会贯通,要不得!” 8月底的时候,北方的天气正是最盛的时候,雨水又少,所以既闷热又干燥,但新式学堂的工地上,却是依旧在干的热火朝天。 工人们正在加班加点的做扫尾工作,围墙建了一人多高,给教室装上明亮的窗户,运送特意定制的课桌椅子,操场上再铺过了一层细沙后,只需再铺一边,这个工程就算竣工。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荒无人烟的城东难民区,突然出现了一座现代化的砖瓦学校,尤其是大门入口处,那一根高高竖起的旗杆,上面随风飘荡的华夏旗帜,远远的就能看见。 当然耗费的钱财也是很大的,汤皖和六爷合计了一下,足足花费了将近600多大洋,这可是一笔巨款,全部从希望教育基金会支出。 不过,随着方便面工坊的移交,虽然只占有4成的股份,但是分红却是比之前多了不少。现在的方便面工坊,不单单生产民用消费食品,还生产特制的軍用粮食。 所谓的特制軍用粮食,不过是加大了分量,包装上的字改一下,其他基本没有区别,不但销量翻了不知多少倍,就连价格也都高了不少。 段鸿叶只需要把消息放出去,自然就有人找上门来,袁老大去了以后,现在的团体都以二当家为首,谁都要卖段大公子几分面子。 随着进出城东朝阳门的人的免费宣传,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了,新式学堂即将开学的消息,大家都在观望之中,虽说花钱少,但心里都没谱。 现在的孩子10岁,就能开始帮家里赚钱,要是送到了学校,不但钱赚不到,知识也学不会,那就亏大了。 开学之前,汤皖还特意给好友发去了邀请函,教育部也跑了一趟,想邀请范总长参加典礼剪彩,不凑巧的是,那天范总长刚好有事,答应让秘书到时候去。 于是,汤皖又托菊长给段鸿叶发去了邀请函,人家好歹也是出了些力的,至于来不来,那就不知道了。令人意外的是,段鸿叶竟然答应了出席。 第一公子哥亲自出席,消息传出,后面的一大票公子哥就都要来,幸亏开业典礼设置在大操场上,地方够大,临时搭的台子上,设置了几个座位。 文化界出席的有秋明先生,和他弟弟,老朱,启明等;正冶商界以段鸿叶为首,台子地下的座位上,坐满了乌泱泱的一大片,边上还有报刊的记者在拍照。 一条红色的彩带被段鸿叶,范总长的秘书,秋明先生和汤皖等四人剪断,意味着剪彩结束,接下来就是汤皖的简短致词。 内容先是大肆的感谢一遍诸多部门,热心帮助人士等,然后在说一遍办学理念,最后在展望未来,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讲完后,赢得了一片掌声。 接下来,就是带众人参观新式学堂,不过是领着乌泱泱的人群走一圈,挥着手臂,指指点点,走个过场。 终于在9点以前,太阳还没有正式出山,天气不算太热的情况下,结束了整个典礼,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汤皖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菊长适时的出现了,把汤皖招到一边,原来是段鸿叶有事,看见汤皖走来,指着眼前的学校,说道: “这钱花的值当,都能看到,你办事,我放心。” 敢情段鸿叶还没有把脑子全部丢在女人身上,还知道自己花了钱的东西,要亲自看上一眼,忍着心里的蜚语,汤皖应和道: “多谢大公子信任!” 段鸿叶又把目光从学校,移到汤皖身上,说道: “你们搞文化的那套,我不懂,但要是有人打学校的主意,尽管来找我,抛去这一层不说,咱们也都是老乡。” 虽然注定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但好赖多个人,多个朋友,说不定以后就有事需要麻烦人家,汤皖也是笑脸相对,忙说道: “有大公子这句话就行,多的不说,我心里记着呢!” 段鸿叶走的时候,后面跟着一帮小弟,没走多远,又转道去了路的另一侧,那里是方便面工坊,成箱的货物被生产出来,装上车,再拉出去。 里面的主管也换了人,听说是段鸿叶老家的亲戚,只分红的时候见过一次面,总是用鼻孔对着人脸,弄得大伙心里很不舒服。 这会正低头弯腰的在前面带路,领着主子参观工坊,好表现自己的功绩,汤皖之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返回了学校。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第一课:我是华夏人(求订阅) , 办公室里就三张办公桌子,迅哥儿和湘虎的,还有一张是空的,等着下一位老师的到来,汤皖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一帮人在喝茶。 老朱和钱玄正招呼着北大的几位老师,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打过交道,汤皖进来后,和大家行了礼,就被秋明先生拉着去看上课。 第一节课是迅哥儿的语文课,不大不小的教室里,密密麻麻的坐着40多个孩子,终究没能全来,高个子的坐后面,矮个子的坐前面。 其中,居然还有几个长头发的女孩子,这可是太稀少了,在这个传统思想盛行的年代,女孩子一般都是被父母视为“赔钱货”,送去读书那是要被邻里乡亲耻笑的。 一个个小眼珠子好奇的打量着,宽敞明亮的教室,大概是知道今天第一天来读书,以往乱糟糟的头发都被特意清洗过。 脸上也干净了许多,身上虽然没有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但好赖也能遮挡住重要部位,因为是夏天,所以有没有鞋子,也就不重要了。 等安置好孩子们的座位,迅哥儿站在讲台上,让孩子们安静下来,把崭新的语文书一本一本的送到孩子们面前。 迅哥儿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显得特别小心,每送一本语文书,都像是在春天里,播种秧苗一般。 然后又回到讲台上,让孩子们报名字,每听到一个名字,就用笔记录在本子上,然后在仔细的观看孩子的脸,好记在心上。 迅哥儿把这一些都做完之后,转身在背后的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说道: “我叫鲁豫才,以后我来给大家教语文这门学科,你们以后可以称呼我叫鲁老师。我们在上课之前,先要做一件事情,就是选班长。” 随后,指着讲台下方的第一个学生,说道: “这位同学,你先来,先自我介绍一下。” 这位被点到名的学生,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畏畏缩缩的站起来,茫然失措,傻乎乎的看了一眼迅哥儿,就又立马低下了头。 迅哥儿走下讲台,先是安慰一番,然后耐心的教导,说道: “不要担心,这里是学校,没人敢欺负你。自我介绍就是先站起来,然后说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了。” 这个学生第二次站起来的时候,终于怯生生的说道: “我姓王,叫王德发,今年5岁。” 迅哥儿带头鼓掌,渐渐地其他学生也学着迅哥儿开始鼓掌,等掌声停了之后,说道: “王德发同学很勇敢,说的非常好,那我请下一位同学自我介绍。” 第二位学生,学着王德发的样子,很快完成了自我介绍。渐渐的,学生们的胆子都大了起来,等到最后面的是一个高个子男生。 都到了迅哥儿的胸口,脸上没有一点惧色,口齿清楚的说道: “我姓王,在家排行老二,我爹娘没文化,就给我取名叫王二,今年10岁。” 迅哥儿又笑着问道: “所有,你来读书,是想学文化,给自己取个好名字?” 王二紧绷着一张小脸,指着门外的汤皖,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长大了,也要和那位先生一样,建立工坊,给人喝粥。” 迅哥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门外的汤皖,并又带头热烈的鼓掌,待掌声停下后,拍着手说道: “我提议,班长由王二同学担任,同意的都举手!” 班上立刻哗啦啦的举起了小手,说明大家基本都算同意了,班长人选确立下来后,迅哥儿又回到了讲台上,说道: “大家表现的很好,现在开始上第一课,翻开课本的第二张纸,跟着我读一遍。” 虽然学生们都不识字,但是上面有插画,这也是迅哥儿画的,是一帮孩子围观升旗的场景,都跟着迅哥儿读道: “我是华夏人。” “我是华夏人。” “我的祖国叫华夏民国。” “我的祖国叫华夏民国。” “我为我的祖国感到骄傲与自豪。” “我为我的祖国感到骄傲与自豪。” “我立志为华夏伟大复兴而读书!” “我立志为华夏伟大复兴而读书!” ........ 这一个环节是汤皖特意设定的,目的就是让以后读书的孩子们,无论未来在何方,都不要忘记生育自己的祖国,不要忘记自己的根。 听着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汤皖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随即抹过头去,感受着眼眶的湿润,不敢再直视教室里的孩子们。 秋明先生很是能体会,拍了拍汤皖的肩膀,说道: “这个教学方式真是独特,给了我很深的触动,这不仅仅是一间小小的学校而已,意义重大!” 汤皖耳朵里传来的孩子读书声,眼睛里看到了围墙上写的标语: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感慨道: “今天的一小步,未来的一大步啊!” ...... 上午的教学结束之后,孩子们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学校里吃午饭,有一间房子是专门设置成食堂,可以容纳百十来号人同时吃。 大厨姓李,一般都称呼李大厨,是六爷家里胖大厨的徒弟,月薪4块大洋,中午包饭,这师徒俩体型相似,李大厨也是胖胖的,头上戴一顶帽子,身上系着围裙。 孩子们的主食有大米饭和白馒头两种,配菜是一个荤菜,两个蔬菜,一个个都规矩的排着队,端着餐具,眼睛火热的盯着李大厨手里的饭勺。 便是中午的这一顿饭,在外面的人看来,也是相当可以了,和平常的中等人家一顿饭差不多,孩子们应该是许久没有吃过这样的饭菜了。 一个个都把餐具里面的饭菜吃的精光,一粒米都不落下,然后又用舌头舔着盘子上面的油水,舔的干干净净才算完事。 汤皖带着留下来的人,一同进食堂吃午饭,和孩子们是一样的,没有特别之处,大家伙也都没有挑三拣四,反而举起了大拇指。 秋明先生笑着说: “以后等我老了,干不动活了,我就来当老师,天天吃食堂。” 汤皖就笑着回复道: “那可不成,秋明先生一个人都顶好几个学生了,吃多了得付钱。” 秋明先生,摆摆手,又说道: “我那时候都老了,一个糟老头子一顿饭才能吃多少。” 吃完饭,孩子们睡觉的睡觉,不睡觉的就在操场上欢快的玩耍,一个个吃饱了肚子,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顿时让众人停下脚步,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幸福的笑容。 钱玄由衷的感叹道: “我这活了30年的人,现在觉得特别的幸福,就是有钱也买不来,像这样的学校,不但要办,还要一直办。” 汤皖和迅哥儿互相看了一眼,只是笑笑,没说话,反倒是边上的秋明先生说道: “是啊,得要办,回去我就写一封你们基金会的申请书,今天活着的感觉太真实了。” 老朱的工资除了养家外,其他的全都用来买书了,这会也附和说道: “我没钱,但是我可以出力,我那里书多,你们想借就借,别弄坏了就成。” 钱玄毫不留情的怼着老朱,说道: “你那些书比嫂子都金贵,我可不敢借!” 过了中午,汤皖和钱玄带着剩下的人开始回城里,迅哥儿和湘虎留下,下午继续上课,学校里虽然少了这几个人,但是欢声笑语依旧。 到了城里分开的时候,老朱和其他北大的同事先行离去,汤皖和钱玄往东交民巷走,俩人边走边谈着,心情特别好。 还没走多远的路,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转过身来,才发现是去而复返的秋明先生,正提着衣襟跑过来,弄得钱玄和汤皖一脸迷惑。 这会正是热的时候,汤皖就光是正常走路,身上都流了许多汗,就别提秋明先生一路小跑着了。等跑到跟前近头,已经是满头大汗,秋明先生直接用衣袖就擦了起来,气喘吁吁的。 “我半路找个借口,先走了,等返回来,你们俩已经不见了,幸亏我知道东交民巷的路该怎么走。” 汤皖把秋明先生拉到街边的一个凉棚下,没有太阳晒,好歇息会,才问道: “这是怎么了?” 秋明先生猛吸了几大口空气,才缓过来,说道: “我寻思着回去也没事做,索性去你那里坐坐,写一封申请书,早写晚写都是写。” 今天学校上课,孩子们读书是真的触动到了秋明先生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了,想着在学校里面,天天看人勾心斗角,不如和汤皖他们一起,办学校,做实事。 于是,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是肯定,便毅然辞别了同事,原路返回,去追汤皖和钱玄。 汤皖和钱玄只是看着秋明先生大笑着,一个堂堂的北大教授,在炎炎夏日的大街上,跑的满头大汗,就为了要写一封申请书。 汤皖其他话就都没有说了,只摆出态度,拉着秋明先生的一只胳膊,就往东交民巷走,几个长长的街道都走完,在通过一条巷子,出口左转,就到了东交民巷的巷子口。 日头有点偏西,巷子里一大半都是阳光,一小半才是阴凉的地方,汤皖带头,走进窄窄的阴凉里,向着前方行走。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吃狗大户的机会(求订阅) , 汤皖和钱玄带着秋明先生刚走进小院,便听到院里“铛铛铛”的响个不停,原来是大牛正在院里搭建凉棚,只差给锤几根钉子固定了。 灰色的院墙,青色的地面,中间突然多出了一抹黄色,便是这凉棚的顶,用稻草扎成了,乍一看颜色似乎不太搭,但看的稍微久一点,也别有一番滋味。 大牛看到先生回来了,还带着客人,急忙敲完最后几根钉子,又给石桌上简单收拾一下,就跑去厨房沏茶去了。 汤皖招呼着俩人坐下,刚走了一路,又是大夏天的,这会腿正酸的,浑身累得很,需要先休息会,不多久,大牛就提着刚沏好的茶水来了。 坐了一会,喝了些茶水,体力恢复不少,秋明先生便急不可耐的,让汤皖去拿纸笔,得先把正事给办了。 一封简短的申请书,硬是让秋明先生写出了艺术感出来,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就连钱玄这么挑剔的人物,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然而申请书最终还是眼睁睁的落入了汤皖的手里。 秋明先生的书法堪称一绝,有着“南沈北于”的称号,南沈指的就是秋明先生,北于指的是于右任,这是当世公认的书法大家,含金量绝对的高。 钱玄看着已经落入汤皖手里的申请书,眼光炙热,任何一个文学大家对于一副优秀的书法作品,都是没有丝毫抵抗力的。 只是碍于文化人的脸面,当面不好提出来,只得端着茶杯,唉声叹气,怪自己的手不够快,秋明先生是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刚好,今天参观了学校上课,正心情大好,于是又特意给钱玄写了一副字。 内容竟然是《无题》,也就是《断章》,写完后,在下面写着一列小字:赠好友德潜先生,于1916年9月1日。 秋明先生写完字,才说道: “听人说,皖之的《无题》灵感取自德潜,我便写下来赠予德潜兄吧!” 钱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奉若珍宝的接过来,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眼角一瞥,就看到汤皖正捂着嘴偷笑,直往房里走。 转眼间,再一次看到汤皖,便发现,其一只手里拿着一只大号的笔,另一只手里拿着上回剩下的ppt大白纸,就往桌上一摆,兴奋的说道: “早就听到秋明先生,书法一绝,今日有幸能瞻仰先生手笔,真是我的荣幸!” 汤皖上来就是一顿夸,再做一顶高帽子,秋明先生哪还能不知道,今日算是进了“贼窝”,要是不交出点财宝,怕是轻易不会善了。 于是,提起大笔,挽着袖口,待稍微沉思一番后,就行云流水的写出两列大草书: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这两句说的是真好,道透了这个世间,便赠予皖之吧!” 钱玄看着桌上的大草书,眼睛都红了,在看看自己口袋里的小纸张,顿时心里就不是滋味,只是再怎么想要,也懂得要有个度,莫叫人看低了。 汤皖诚挚感谢,然后待墨迹晾干,小心翼翼的卷起来,等空了就找人裱起来,挂在房间的显眼处,为朴素的房间增添一丝光彩。 秋明先生喝了几杯茶,写了一封申请书,又写了两幅字,顿时感觉身体被榨干,辞别了汤皖和钱玄,便离开了小院。 钱玄怒目瞪着汤皖,说道: “你毁我名声这事,得有个交待吧!” 汤皖不慌不忙的喝着茶水,问道: “你想得个什么交待?” 钱玄的目标自然是那一副大字,显然这个目标不切实际,被汤皖无情拒绝不说,还反倒是被嘲讽了一番。 “某人引以为豪的字,就真的只是字,看看人秋明先生写的,这就叫艺术。” 好处没搞到,反倒是惹了一肚子气,钱玄自知刷嘴皮子不是对手,以免再吃口头亏,拔起腿,就气冲冲的走了,心里却是记下了这个梁子,等他日再报。 院里又剩了汤皖一人,品着茶水,惬意的躺在躺椅上,有凉棚遮光,外加微风如流水般从身旁淌过,说不清的舒适。 不消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嘴角还微微撅起,大牛看到后,做事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了先生。 原本以为今天上午学校顺利开学,下午又得了一副秋明先生的字,美好的一天就到此为止了,哪知道,傍晚的时候,菊长带着惊喜来了。 汤皖还在熟睡中,被一阵惊心动魄的敲门声给惊醒了,敲门声还在继续,势大力沉,“砰砰砰!!” 这个声音一听就是菊长,汤皖心里倒是疑惑了起来,上午学校典礼刚结束,这都傍晚了,能有什么事? 汤皖还是想着菊长来做什么,大牛就已经打开了门,菊长人未进门,声音洪亮的声音已经冲进了院子里。 “你家先生在不在家?” 菊长语气很是着急,大牛点点头,便看到菊长已经快速跨着步子,走进了院子,看到汤皖一脸迷惑,刚睡醒的样子,急着喊道: “快收拾收拾,赶紧跟劳资走!” 汤皖回过神来,疑问道: “什么事,这么急躁,坐下来,喝口茶,说说!” 菊长哪还敢耽误时间,那边正等着呢,段鸿叶特意做了个局,主人公就是汤皖,目的是为了新式学堂捐款,这已经是好的说法了;不好的说法就是吃狗大户。 而且今天晚上的狗大户之多,菊长生平罕见,随便哪个名字亮出来,都是在首都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是冲着段鸿叶的名头来了。 “赶紧换个衣服,洗个澡,晚上有大事,赚钱的好时机,时间不等人,大公子在等着呢!”菊长急着催促道,却也是为汤皖感到高兴,更在心里为能到新式学堂的孩子高兴。 汤皖一听晚上能赚钱,立马心有所感,脑子倍儿清楚,一个野猪翻滚,立马冲进厨房,还不忘记冲着大牛喊道: “大牛,给我把西装拿出来!” 菊长只喝了三杯茶水,汤皖就已经洗完澡,穿好了衣服,连带着还捯饬了一些头发,结婚的修身西装终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场,给汤皖映衬的英气逼人。 “走!”来不及闲谈,菊长就带着头,往门外走,巷子口已经停了一辆车,是菊长的专属座驾。汤皖刚一上车,车门还没来得及关,就听见菊长催促着司机开车。 一路上,菊长简要的给汤皖说了一下捐款的事情,汤皖立马心思通透,乖乖,难得一见的吃狗大户的机会,晚上一定要好好把握,第二所新式学堂能不能马上动工,全看今晚了。 车子速度开得很快,这会外面已经见黑了,路两旁的万家灯火在快速往后倒退,最后停在了宣武门外菜市口附近的北半截胡同。 这里有一大套四合院,汤皖随着菊长下车,直奔入口,上面挂着一个牌匾:广和居,是首都著名饭馆“八大居”之一。 广和居在道光年间就有了,距离现在已经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早年间深受士大夫的喜爱,下班小酌,或者闲来无事,宴请宾客等,都会来此地。 广和居是典型的首都四合院构造,三间大瓦房,中间一个院子,进门口有一堵影壁墙,上面有着栩栩如生的砖刻。 平时这个时间点,广和居都是人满为患,单是院子里都要摆上几桌,今日却是安静的很,原因无他,被段鸿叶财大气粗的包场了,或者也可以说是清场了。 因为段鸿叶是临时决定的,因此广和居的老板遭了殃,只得推了许多桌。 而这会狗大户们还没有到,正在赶来的路上,这个时期,只要在首都地界上混的,都得给段鸿叶几分面子,所以不用担心狗大户们不来。 段鸿叶在最大的一个包间里坐着,广和居的老板正在一边陪着笑,服务员正在往上送茶水,见到汤皖和菊长进来了,连连超手,示意过来坐下。 见有客人进来了,广和居老板很有眼力劲的退了出去,包间里就剩下了三个人。 段鸿叶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神态随意。 “事情都知道了?” 菊长答道: “大公子,都已经说了。” 段鸿叶又正眼看了一下汤皖,倒是有些新奇,这会的汤皖满脸的干练之色,一副蓄势待发,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样子,完全没有了文化人的儒雅。 三个人喝了会茶,调整好心态,不多久,就听见广和居老板在外面大声喊道: “侗五爷来了,里面请!” 侗五爷是外号,其大名叫溥侗,乃是正儿八经的四字家族,皇族血脉后裔,精通戏剧音乐,含着金勺子出生,莫过于此。 因为在家中排行第五,因此得了一个侗五爷的响亮称号,首都人民不知溥侗是谁,但是一定知道侗五爷,清末四公子之一。 侗五爷是风花雪月场所的里中老手,从小到大,从来不为钱财担忧,即使现在皇族已经落寞,依仗着家中诸多藏品,依然活的逍遥自在。 但凡手里没钱了,藏宝库里随便拿出一件藏品,就够普通人家活大半辈子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磨刀霍霍向猪羊 , 侗五爷留着辫子,平时以正规皇家血脉自居,丝绸制作的传统长袍加马褂,在灯光下映照下,熠熠生辉,双手别在身后,悠哉悠哉的走进包间。 见到段鸿叶早就到了,正高坐首位,侗五爷自来熟的,也找了个地方坐下,连声道: “大公子,怎么今天想起请客吃饭来着?” 段鸿叶都不带起身的,挥着手给介绍道: “侗五爷,先别管吃不吃饭,我给你介绍个人。这位是北大教授,皖之先生,我老乡,以后多多关照。” 汤皖看到侗五爷没有站起来的意思,那么自己自然是不用起来的,只需屁股离开椅子,点到为止,朝着侗五爷点了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 侗五爷倒是仔细打量了汤皖一眼,讶异的说道: “敢情是皖之先生,倒是眼拙了!” 汤皖恭维的,答道: “侗五爷,久仰大名!” 这一问一答便算是正式认识了,也算是他们这个圈子的规则之一,汤皖很明显的能感受到,段鸿叶对侗五爷充满了蔑视。 又过了没多久,便听到了院子里的广和居老板又高声喊道: “袁爷,大驾光临,里面有请。” 袁爷的大名叫袁科闻,是已经去世的袁老大的次子,几个月前,还是名副其实的华夏第一公子哥,现在这会就只能位居第二。 说来也怪,袁老大要称帝,作为儿子的袁科闻居然旗帜鲜明的表示反对,而且其生活放浪不羁,妻妾成群,风流成性。 虽然,老子已经不在了,但是他老子的资源却是被启瑞全盘接受了过来,启瑞是他老子的老下属,于情于理,对袁科闻照顾有加。 因此,虽然袁老大不在了,但是袁科闻在首都依旧能横着走,整天和段鸿叶厮混在一起。 历史上,再要过一段时间,袁科闻就要去沪市了,加入青帮,与大名鼎鼎的黄金荣,杜月笙齐名。 袁科闻一进来,就大喊着: “大公子,今晚摆的什么局?还是有了新货色,怎找了这么个地方?” 段鸿叶歪嘴一笑,骂道: “你个二愣子,整体就想着那点破事,有了新货色,还能忘了你不成,赶紧找地方做,晚上有正事。” 袁科闻也不生气,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就坐下,眼睛一扫,看到老熟人了,笑道: “诶呦,这不是侗五爷么,怎么也不支棱一声。” 侗五爷把手里的茶杯一放,回道: “你个二愣子,一进门,眼睛都长在头顶,那还记得人。” 袁科闻只是看了一眼,便没在搭理,反而把目光放到了汤皖身上,很是稀罕的说道: “这不是皖之先生么,怎么也进了咱们这个局?” 汤皖点了点头,说道: “袁公子,久仰!” “久仰!”袁科闻抱拳道。 话音刚落,院里就又响起了广和居老板高亢的声音: “曹爷,赶紧里面请,都到了。” 此人名叫曹士嵩,他的老子是大名鼎鼎的曹仲珊,袁老大曾经的得力干将,现任直隶总督,手握大权,直系一把手。 因此,曹士嵩能进入这个圈子,不出意外。说起曹士嵩,就不得不提他广为人知的两个爱好:女人和花钱。 这年头,爱好女人不稀奇,但是花钱能花出名堂的却是少之又少,比如和别人赌钱时,从不玩小的,要赌就和人赌一套房子,有传言,曹士嵩曾经一晚输掉四套大宅了。 还比如为搏佳人一笑,不惜将千万巨款抛洒,任楼下众人哄抢。 但是此人却是有骨气的,原有的历史上,到了后期,首都许多人都被曰本人收买,曹士嵩始终不为所动,拒绝当汉奸。 曹士嵩一到,这个圈子就基本齐全了,菊长去了院子招呼了广和居老板一声,不多久,就开始上菜了,一直上到桌子上摆不下为止。 菊长提着一瓶“特制”的酒,给每个人杯子满上后,段鸿叶今晚才第一次站起来,举着杯子说道: “都老熟人了,先喝一杯。” 杯子里装的是水,没有一丝酒味,袁科闻撇撇嘴,开玩笑道: “大公子今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拿这个来当酒?” 菊长接过话来,说道: “大公子今天做了这个局,是为了筹集善款,铺张浪费,传出去不好听。” 正巧,广和居老板又开始报名字了:“王公子和刘公子里面请。” 王公子大名就叫王五,听说是特意找高人取的,有辟邪去凶作用。家中经营女性化妆品,店铺遍布整个华北,家中财物能排得上直隶前列。 刘公子大名叫刘庭苏,恒和钱庄少东家,祖上承接内务府的活起家,后来做起了当铺生意,其实暗地里则是帮当时有权有势的人放贷,一直持续到如今,成了首都第一家挂牌的钱庄。 这俩人一进来,就开始贴着笑脸,一副讨好着赔罪的样子,王五谄媚的说道; “得,今个儿都全了,我跟老刘有事来迟了一步,先给大伙赔个不是。” 说话间,就斟满了杯子,抬头一杯下肚,顿时觉得不对劲,仔细问了一下,疑惑道: “大公子,今个儿是怎么个情况?不喝荤的,倒是换起了素的?” 段鸿叶就只是笑着,没有说话,其他人自然也是不说话,菊长知道该自己出马了,咳嗽了一声,说道: “大公子今天特意请客吃饭,是为了筹集善款,铺张浪费,于理不合。” 刘庭苏和王五俩人,都是首都地界上混的,哪还能不明白,及时说道: “大公子有心,我等自然愿意出力。” 其实心里一阵嘀咕,已经做好了被宰的心理准备,祈求段鸿叶千万不要狮子大开口,免得回去被老爷子骂。 段鸿叶见今天该来的都来了,没有来的日后在算账,环视全场后,说道: “首先感谢各位都能来,说实话,在座的各位都是有地位,有名望的人,自然是不缺这一顿吃喝的,都是卖我这个面子。” “既然如此,那我今天便斗胆向诸位化个缘,来支持我国的基础教育,让更多的孩子能进入学堂,学习知识,成就更多的栋梁之材。” 然后指着边上的汤皖,给众人介绍道: “我边上这位,是皖之先生,是我老乡,也是希望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今天上午的那个学校就是他建的,供孩子们免费读书。” “我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但是不多,所以,今日邀请诸位前来,便是要请求给予帮助,下面请皖之先生来说两句。” 段鸿叶已经搭好了台子,汤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接下来就要看自己表演了,站起身来,先是朝着众人鞠躬行礼。 不得不说,名气大的文人就是有面子,汤皖刚一行礼,众人就赶紧站起身来,回礼,就连侗五爷也得守这个规矩。 “今晚有幸,与诸君会面,乃是本人荣幸,应该是一个高兴的时刻,但是本人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如今国家内忧外患,群狼环伺,都想趁我国虚弱之际,来咬上一口。” “值此危难之际,国家必须要走向富强,实力必须要壮大,才能护我家园,保我家人。” “那么一个国家如何才能走向强大呢?” “我认为必须要长教育入手,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孩子们就是民族的希望,国家的希望。” “因此,教育必须从基础教育开始,从小打好基础,长大便能成为社会有用之栋梁,等到他们这一代人,担起责任的时候,就是我华夏民族都想辉煌的时刻。” “本人不才,愿意出资方便面工坊全部四成股份,作希望慈善基金会善款,致力于我国基础教育的推广,为国家培养更多的栋梁之才。” 方便面工坊大家都是知道的,自从段鸿叶接手了以后,业务规模亏大了不知多少倍,每日入账如流水,汤皖能把四成全部当做善款捐赠,可谓魄力十足,震撼了众人。 “啪啪啪啪啪啪......” 段鸿叶带头鼓掌,其他的人也都起身鼓掌,包间里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一方面是附和段鸿叶的鼓掌,一方面也是真心为之喝彩。 待掌声停下以后,段鸿叶又说道: “你们没来之前,我就已经和皖之先生沟通过了,希望慈善基金会,计划将要在直隶地区新建20所新式学堂,所需金额为1w大洋,我先带个头,个人捐赠3000大洋。” 段鸿叶这番掷地有声的讲话,着实给其他人起了个好头,王五和刘庭苏相互对视一样,咬着牙说道: “我京华化妆品愿意捐赠2900大洋。” “恒和钱庄愿意捐赠2900大洋。” 侗五爷看了一眼,心里估摸着,不过是多卖一件珍品而已,反正家里不缺那一件,不如全了段鸿叶的心意,于是说道: “我个人捐赠1000大洋。” 曹士嵩和袁科闻俩人,其实打心眼里看不起侗五爷一副皇家做派,都什么时代了,还来这一套。 特别是袁科闻,那就更有理由看不起了,毕竟皇帝下台,全拜他老子所赐,与曹士嵩对视一眼后,说道: “我个人捐赠2000大洋。” 曹士嵩立马应和道: “我和二愣子一样,也是2000大洋。” 侗五爷一听,被这俩人给压了,岂不是丢了皇家的脸面,于是冷哼一声,对着段鸿叶抱拳致歉道: “大公子,得罪了,我个人在捐2000大洋,合计3000大洋。” 段鸿叶巴不得侗五爷多捐,这等场合,哪会在乎这个,随即回复道: “捐善款,岂能讲这一套规矩,我家老头子一身清贫,没个家底,不然定然要多捐一些。” 原本,段鸿叶只是把这个话当做客套话来说的,哪知却被王五和刘庭苏俩人会错了意思,以为段鸿叶是在给他们俩上眼神。 于是只好再次咬着牙,说道: “大公子,那我也得罪了,再加1100大洋,凑个整,合计4000大洋。” 刘庭苏也是一样,抱拳致歉道: “大公子,同样是得罪了,再加1100大洋,合计4000大洋。” 汤皖强忍着心里的极度震撼,始终机械式的保持面含微笑,但是桌子下的手,却有些发抖了,就连一共捐的款,总数目一时都算不出来。 而旁边的菊长,拿着笔,把每个人,捐的每一笔数目都记录下来,然后一算,数目竟然夸张到了18000大洋。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天空飘来五个字 , 段鸿叶接过菊长手里记录的账本,挨个点名和捐款数目,每点到一个都说一声感谢,所有的人都没有不同意见。 其实,这也是这个圈里的规矩,大家都是首都地界上,家大业大,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签字画押显得看不起人。 段鸿叶的挨个点名与感谢,就相当于签字画押了,如果要是第二天不认账,那么在首都这个地界也就不用混了,不用段鸿叶亲自出手,光是曹士嵩就能解决。 最后,段鸿叶把账本交给了汤皖,又对着刘庭苏说道: “老刘,明天在你家开个户,账户就开希望慈善基金会的名字。” 这句话潜在的意思就是,大家明天自觉把善款转到这个账户,这也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源自于私下赌钱的时候,遇到数目过大的,便直接第二天转对方账户。 慈善捐款一事过后,气氛立马就变了,王五率先起身,嚷嚷着说道: “大公子,这会该上真家伙了吧!” 不等到段鸿叶发话,菊长扯着大嗓门,朝着门外就喊: “上酒!” 这个晚上给汤皖确实震撼的不行,两辈子加起来才第一次看到,原来有钱人都是这么玩的,一直到被菊长踢了一脚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段鸿叶举着杯子敬酒,汤皖现在看到段大公子,简直就跟财神爷一般,二话不说,端起酒杯就是一口干。 还没等酒杯满上,袁科闻就开始敬酒了,汤皖这会精神力爆满,战斗力爆棚,同样是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心里悄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一定要给这帮财神爷喝好了,万一下回又缺钱了,这帮财神爷就是救命稻草。 所以,无论是谁来敬酒,汤皖都是来者不拒,甩开了膀子,彻底丢了文化人谦虚的那一套,一个字,那就是:干! 而其他人晚上则是大出了一笔,要是再喝不好酒,那就太不值当了,酒桌上不敢针对段鸿叶,那就把目标放在汤皖身上。 如今汤皖的名头也是响亮的很,全国上下,但凡是咨询稍微流通的地方,都听过汤皖的名头,若是能给汤皖喝趴了,传出去也是一件美谈。 于是,众人在不知不觉间,统一了目标,挨个上去敬酒。一圈很快结束,汤皖一杯不落,往嘴里填了几口菜后,又接着来。 倒是给段鸿叶看乐了,看汤皖这样子,晚上是要好好的在酒桌上,感谢一番众人的慷慨解囊,于是,不动声色的当起了吃瓜群众。 两瓶酒很快见底,大伙一看,汤皖还在昂首挺立,干劲十足,没有一丝醉意,心里顿时起了好胜心。 大家都是混迹风花雪月场所的,常年与酒为伴,要是被一个文化人给喝趴了,传出去还不得丢死人。 于是,王五朝着门外大喊: “赶紧的,上酒!” 服务员就在门外候着,一听上酒,立马就一人提着两瓶往里走,共计上了6瓶。当场全部打开,每人面前放一瓶,刚好6瓶。 等到这一瓶喝完后,侗五爷已经不行了,背靠在椅子上,直喘着粗气,汤皖对面的五人,只剩了四人。 而汤皖依旧坚挺,见瓶子里已经倒不出一滴酒,连忙对着门外,大声喊道: “上酒!” 又上来6瓶酒,汤皖挨个打开,把酒送到四人面前,意思不言而喻,晚上一定要酒桌上陪好。 王五、刘庭苏,曹士嵩和袁科闻一看,好家伙,原来,不是猛龙不过江,竟是有备而来。 于是,四人暗地里眼神一番交流,决定更换战略,变更车轮战,由王五率先出手,与汤皖连干三杯,没有丝毫含糊。 接下来就轮到刘庭苏,却是被段鸿叶叫停,主要怕汤皖车轮战吃亏。于是,大家就只能硬着头皮,拼实力了。 汤皖是越喝越有精神,就像喝的不是酒,而是水一样,潜意识里认为,不把剩下的四个喝趴下,就不算尽兴。 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侗五爷,王五,袁科闻,刘庭苏和曹士嵩,按照顺序依次被喝趴下,而汤皖依旧能继续喝下去。 段鸿叶看着趴下的五人,笑的肚子疼,连看着汤皖的眼神,都变得耐人寻味了。 这个夜晚,希望慈善基金会不但得到了一笔巨款,连带着汤皖也喝出了名,在首都喝酒界,一战封神。 菊长在送汤皖回去的路上,一直用诧异的眼光,盯着汤皖看,弄的汤皖浑身不自在,问道: “我脸上长花了么?” “你怎么这么能喝?”菊长问道。 “你是说喝酒么?那玩意不就跟喝水一个样么?”汤皖下意识的答道。 菊长听到如此装逼的话语,很是没有脾气的直接转过脸去,简直不想作答,主要是战绩摆着这里,没法辩驳。 汤皖在东交民巷的巷子口下的车,辞别了菊长,一个人往家里走,脑子清醒的很,把账本攥的紧紧的,心里想的是: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叫事儿! 大牛在门口等着,见先生一身的酒味走来,就想上去搀扶,却是被汤皖拒绝了,汤皖很清楚自己一点都没醉,就是面前的大门好像有点歪。 大门怎么会歪呢?汤皖想不通,于是,便呆呆的站在大门前,问道: “这个门怎么歪了?” 大牛摸了摸后脑勺,这大门明明是正的呀,便回答道: “先生,大门是正的,没有歪!” 汤皖又特意仔细看了一下,明明就是歪的,然后就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额头,这才发现是自己的头歪了,于是,赶紧把头摆正。 这回看到的大门就是正的,大笑着就跨过门槛,朝里走,可怎么也走不出直线,急的大牛赶紧上去扶住先生的胳膊,就往院里走。 汤皖心里明白的很,嘴里嘟囔着: “不用扶,我没醉!” 大牛可不傻,先生明显就喝醉了,连走路都不稳,赶紧扶着先生躺在躺椅上,自己则去厨房准备少热水。 汤皖还不忘拿出账单出来看一眼,一直看到最后的总数是18,后面几个0是看不清了,影子太多,反正是有好多个0就对了,这就意味着又能建立好多所学校,一想到这,汤皖开心的唱起了歌。 我恭喜你发财! 我恭喜你精彩! 最好的请过来! 不好的请走开! oh 礼多人不怪! 突然间,脑子一阵天旋地转,心里一阵恶心上涌,汤皖心知不妙,连忙喊道: “大牛,快,拿一个盆来。” 大牛“蹭”的拿着盆,速度奇快的跑出来,放在先生面前,然后就是熟悉的醉酒呕吐场景。 一如黄河泛滥,一泻千里,到最后,汤皖已经没了意识,脑子里记不起任何事情,但是账本依旧死死的攥在手里。 而其他喝醉的五个人,都由广和居老板派人上门通知,被家里仆人接走的,一打听才知道,皖之先生一个人喝趴了五个人酒中老手。 据说皖之先生走的时候,面色如常,谈吐文雅,脚步轻快,简直就像是没喝酒一样,着实惊到了诸多前来接人的仆人。 于是,渐渐的,汤皖喝酒,一战封神的事迹开始流传,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已经彻底在首都流传开了。 许多人,对于这个事情持怀疑态度,架不住有心人特意求证,广和居老板是一直守在门外的,对当时的酒局很清楚,汤皖走的时候分明没有一丝醉意。 听闻的人,都被这彪悍的战绩惊呆了,因此,汤皖昨夜在广和居,喝酒一战封神,彻底坐实了,连带着以段鸿叶为首的几个公子哥,豪掷18000大洋捐赠善款的事迹,同样流传开来。 汤皖喝酒一战封神,本就够玄乎的,再加上18000大洋善款捐赠,两件事一叠加,就更加的具有传奇性。 启瑞通过下面人的告知,也是知道了这一事件,拿出了棋牌,第一时间派人找回了段鸿叶,要回家手谈一局。 启瑞是个臭棋篓子,人尽皆知,下不过别人,还死命的找人下棋,而段鸿叶就不一样,下棋天赋超级高,关键对上他老子,也是丝毫不手下留情。 不消一会,段鸿叶在棋盘上就将他老子杀的片甲不留,还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催促他老子下快点。 启瑞手里捏着一枚白色棋子,愁眉紧锁,苦思冥想了老半天,硬是找不到落子的地方,气的一把掀翻了棋盘,张嘴就骂道: “你这混小子,什么正事都不懂,就会胡下棋。” 段鸿叶现在有自己的经济来源,虽说不至于害怕他老子,但也不敢还嘴,只得小声的发着牢骚。 “输不起的臭棋篓子,还有总爱找人下棋。” “你敢说我是臭棋篓子?” 启瑞气的嘴都歪了,连把大儿子喊回家的事情都忘记了,眼睛四处张望,也没找到趁手的工具。气的直走上前去,对着段鸿叶的屁股,就是重重的一脚,给段鸿叶踢了个大趔趄。 段鸿叶知道他老子是真的生气了,立马放乖了,不敢还嘴,只好直挺挺的立在那里,老老实实挨老子几脚,让他出出气。 家里的姨太太一看事情不对,情急之下拿了一张报纸就来了,劝着说道: “老爷,早上的报纸到了。” 启瑞接过报纸,放在桌上,又对着段鸿叶的屁股来一脚,这才气消了许多,坐下来,拿起报纸一看,才发现都已经看过了。 而段鸿叶朝着拉架的姨太太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趁机说道: “老头子,没事我出门办点事。” 启瑞一眼就看穿了大儿子的心思,只眼睛一瞥,段鸿叶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进不得进,退不得退,尴尬的驻立在原地。 踢过去一张椅子,训斥道: “你能有什么正事?整体就和一帮狐朋狗友,花天酒地,早晚死在外边。” 段鸿叶心里早就对他老子有怨言,现在又被说不干正事,简直一肚子不舒服。 断了经济来源不说,现在自己又干起了方便面工坊,昨晚还给汤皖组局拉了善款,怎么到他老子嘴里就成了不干正事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老子打儿子(2w已更) , 段鸿叶起先还是在心里嘀咕,接着越想越生气,最后,不服气的顶嘴道: “老头子,是不是我无论干什么事,都入不得你法眼,都不是正事!” 启瑞倒是没想到,一向骂不还口的大儿子,竟然学会了顶嘴,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子就被点燃了,面色铁青的盯着大儿子,看的人都瘆得慌。 边上的姨太太,知道这是启瑞发怒的征兆,急的直朝段鸿叶使眼色,哪知段鸿叶也是忍了他老子打骂许久,一时脾气上了头,就是不跑路,要和他老子硬顶。 姨太太一看没办法,就往后院跑,急着找大夫人去拉架,没走几步路,就听到启瑞怒斥道: “长大了,有脾气了,胆子也肥了,敢顶嘴了,好的很呐!!” 段鸿叶不甘示弱,也立马还嘴道: “我今天就给你打,最好把我打死了,反正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我要是求一句饶,就不配是你启瑞的种。” 启瑞行伍出身,等闲三两个人近不了身,在家里被大儿子顶的一时失去了分寸,站起身来,朝着椅子就是一脚,踹断一根椅子腿。 拿着椅子腿就朝着段鸿叶大腿上招呼,“咚”的一道沉闷的声音,疼的段鸿叶脸都打颤,却硬是咬着牙关,不发出一声。 启瑞握着椅子腿,还想朝大儿子另一条腿招呼,被及时赶来的大夫人给拦住了,横着身子,挡在段鸿叶身前。 “你要把鸿叶腿打断,就先把我腿打断了。” 启瑞气的一把扔掉了手里的椅子腿,背过身去。直到过了许久,都没听到大儿子的哀嚎声,转过身去,便看到大儿子正怒目横对,大腿上有一道深深的淤青。 冷静下来的启瑞,才发现大儿子变了,学会了咬着牙坚强了,又想起,大儿子从小寄居在亲戚家,也没个人管,以至于后来成了花花公子,说起来自己责任也很大。 或许自己应该和大儿子,好好谈一谈,了解一下他心里的想法,于是,等大夫人给段鸿叶大腿上上完药之后,才缓和了语气,问道: “昨晚帮汤皖筹集善款,是你牵的头?” 段鸿叶还在气头上,抹过头去,不想搭理他老子,结果被大夫人一巴掌拍在头上,吼道: “你爹问你话呢,赶紧回话!” 段鸿叶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好,而且这一把掌也把段鸿叶拍的冷静下来,但还是不情不愿的答道: “是的!” “嗯!这件事情办的不错!”段鸿叶听到他老子,第一次夸自己,内心简直不敢相信,要开心的起飞了,但是脸上还是装作生气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却是出卖了自己。 启瑞没有注意到大儿子的嘴角,又问道: “你那方便面工坊,反正也是从汤皖那里得来的,也算是还了恩情。” 这一点,段鸿叶却是不太赞同,争辩道: “我现在把工坊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给他四成股份,单每个月光分红就要上千块大洋,比他原来的分红多得多。” “而且,就算我不去,他也守不住,遇到了不讲理的,一成都分不到!” “糊涂!”启瑞骂道,把事情仔细捋一遍后,就能得知汤皖得用意,教导道:“他是根本没把那个工坊放在眼里,不过是用来赚钱的,目的是办学校。那帮文人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笔杆子写起来,也能要人命。” 启瑞不由的想起汤皖给曰本人制造的麻烦,只一本书,就让曰本人忌惮到了极致,说明此人是有大本事的,不是个道貌岸然的庸才。 段鸿叶才不在意,倒是对他老子说的有一点表示赞同,说道: “他那个工坊确实就是赚钱的,不过,赚来的钱都用到了建学校上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愿意帮他这个忙。” 启瑞是袁老大的老部下,多年的共事,多少也沾染了一些袁老大的行事风格,那就是做什么事情,一定要手里有权。 因此,虽然知道汤皖的这种举动是爱国行为,但从在内心里来说,是不赞同的,却是不妨碍对汤皖这个人的敬意。 “以后可以和汤皖多来往,能帮的就帮帮!”启瑞说道。 “知道了!”段鸿叶答道。 启瑞又找了个椅子坐下,端过一杯茶来,喝了一口,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警告道: “以后不准和普益有来往,否则另一只腿也给你打断。” 其实段鸿叶、袁科闻和曹士嵩等,内心里都是看不起普益和侗五爷之类,不过是遗族们出手阔绰,家中有钱,经常请客,才带着他们玩玩之类的。 现在段鸿叶也有了自己的经济来源,可以花自己的钱了,普益他们就全当个移动的钱袋子就行。于是,答道: “知道了!” 就在段鸿叶,在家里挨他老子一椅子腿的时候,钱玄和迅哥儿也是得到了消息。 大中午的,就往汤皖家里看,想瞻仰一下酒神的风采,和那18000大洋的事情真伪。 刚一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还好被大牛清理了一遍,否则更上头。 迅哥儿顿时就知道了,或许根本就不像外界传的那样,连忙问大牛,事情如何? 大牛一五一十,从汤皖回家说起,一直到汤皖吐得一沓糊涂,最后不省人事。 “还没醒?”迅哥儿问道。 大牛摇摇头。 迅哥儿和钱玄对视一眼,走到房门前,没有听到房里有任何声音,心里不由的有些担心,这都大中午了,人还没醒,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 其实汤皖已经醒了一会儿了,这会正靠着床头,眼睛盯着手里的账本,看着那一串数字,还是觉得像是做梦一样,只醉了一场酒,就筹集到了18000大洋。 等缓过神来,就听到了院子里迅哥儿的声音,不过汤皖这会浑身还是比较难受,特别是胃部不舒服,就朝着外面喊道: “可是豫才来了?” 门外的迅哥儿和钱玄相互一视,知道汤皖醒了,就推开门,好家伙,一阵浓烈的酒味直往外扑,熏得俩人只能暂避锋芒。 俩人皱着眉头,往里走,就看到汤皖手里拿着一个本子,正一脸虚弱的靠在床头。 钱玄找了个地方坐下,见汤皖无恙,顿时放下心来,就打趣道: “外面盛传的酒神,也不过如此嘛!” 汤皖眼睛斜瞄了一眼,懒得斗嘴,这会胃部正难受的很,身体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浑身没有力气,不想动弹。 钱玄第一次见不还嘴的汤皖,一时兴致上头,继续说道: “还有传什么,一个人喝趴五个,一战封神,也不过尔尔!” 汤皖又瞥了钱玄一眼,使劲的把手里的账本扔向钱玄,只可惜半途中,账本就掉到了地上,迅哥儿捡起来一看,顿时惊呼道: “这是真的,你真的筹到了18000大洋?” 汤皖虽然不想说话,但是不妨碍牛逼轰轰的点了点头。 钱玄也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账本,再看看汤皖,顿时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世界了,这18000大洋就到手了?这可是18000大洋啊!多少人数都数不出来的数目! 汤皖中午的时候,喝了两碗稀粥,晚上喝的也是稀粥,直到次日,才算是完全从醉酒状态中恢复过来。 吃完早饭,汤皖就迫不及待的奔向恒和钱庄,一听是汤皖,立马有专人带领着,走进一个特制的vip房间,里面又有专人服务。 “皖之先生,是要存还是取?”工作人员问道。 “我想查查账!”汤皖试探问道。 “先生,是想问那18000大洋吧,我们少东家已经嘱咐好了,在新开的户头里。”工作人员微笑着说道。 直到此刻,确认无误,汤皖最终放下了心,这几个虽然是花花公子,说话倒是很守承诺,也不算太差劲。 汤皖走出恒和商行的时候,外面太阳还不大,空气里还留有一丝余凉,但是汤皖感觉,接下来要凉快好一阵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10所学校开建 , 恒和商行位于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出来时的汤皖,站立在大街上,定眼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脸庞蓦的出现了一丝微笑。 凉爽的天气与好心情更配哦,汤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一句话。这相得益彰的场景,使得汤皖阔绰的挥手招来了一辆黄包车,免去了步行,朝着六爷家前行。 六爷家今天很热闹,来了许多人,都是各大商行的老板,平时与六爷坐在茶楼里喝茶聊天,侃大山,然而这会来的时机很是耐人寻味。 今天的报纸上,详细的刊登了皖之先生喝酒,一战封神的详细过程,据说是得到了广和居老板的亲口认证,事情的可信度较高。 全城的人都知道了,18000大洋的善款,天文数字的一笔巨款,而大家又都知道,皖之先生致力于新式学堂的建立,那么这笔巨款的最终用途,也就不言而喻了。 但皖之先生毕竟还是个北大教授,正儿八经的文化人,白话文运动的领头人。在首都,说起来也是个响当当的一号人物,直接上门去说事情,抹不开那面子。 而大家都知道,皖之先生与六爷相交甚密,无论是希望慈善基金会,还是方便面工坊,又或者前段时间新式学堂的建立,六爷的身影始终贯穿于其中。 因此,就都退而求其次,相约来拜访六爷,希望六爷能做个中间人,与皖之先生商量商量,后续新式学堂里面的相关物资采购事宜。 六爷也是难办,当初茶楼一时兴起,成立了希望慈善基金会,大家说好的有钱出钱,没钱出力,结果到头来,就自己一个糟老头子,忙于奔波,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埋怨。 但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抹不开面,直接拒绝,气氛就一时尴尬住了。六爷是打定了主意,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能拖就拖,事情一切都先生来决定。 正巧汤皖来六爷家,碰见了如此尴尬的一幕,迎着大厅里,整整齐齐的目光,仿佛绵羊入了老虎群,没来由的感到瘆得慌。 当初就见了一次面,后来就没怎么来往,汤皖一时半会人名记得不确切,索性直接跟所有人打了一个通场招呼: “大家好,今儿个,怎的有兴致,聚到六爷这里了?” 这些人可能也没料到,要找的当事人,忽然就出现在了眼前,一时语塞,只好先用寻常话客套客套。 “真是巧了!” “皖之先生,也来啦!” “先生,坐!” ........ 当然,其中不乏有搅动脑筋,想要趁着当事人在场,正好敲定合作事宜的人。比如,大兴粮行的老板——钱大兴,这会正在苦思冥想,想找一个好的切入角度。 既能于悄无声息之间,刚好过渡到互相合作的话题,又能不引人注目,不让人感到刻意而为之的尴尬。 “皖之先生,原来也是酒中老手啊!”钱大兴忽然说道。 “哪里,外面夸张了,我也就平常小酌一杯的酒量。”汤皖谦虚道。 “皖之先生就别谦虚了,广和居老板都亲自出来证实,前日晚上,您一人喝趴了五个。”有人说道。 ........ 六爷坐在上首,把所有人的做派都收入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却是始终不向外显露一丝一毫,只管淡定的喝着茶,不插一句话。 汤皖一边和这些人搭着话,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为啥自己一进来,就都来找自己交谈,反而冷落了六爷。 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了这些人与六爷正常的商谈。于是,又说了几句后,捧手致歉道: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就不打扰了,改天再续。” 然后又向六爷说道: “六爷,我就先走了,改日再聊!” 这些人一看汤皖要走,立马就急了,一个个都使劲的朝六爷使眼色。 但是六爷就当没事人一样,对于这些迫切的目光充耳不闻,反而低着头,只顾着饮茶水,怡然自得。 正当汤皖左脚踏出门槛的时候,就听到背后有人急着喊道: “皖之先生,留步!” 汤皖瞬间收住步子,转过身来,疑问道: “啊.....怎么了?” 让汤皖留步的人是钱大兴,此时正屁股离着板凳,以半蹲着的姿势,朝着汤皖挥手,见汤皖回过头,立刻陪着笑脸,说道: “皖之先生别急着走啊,我们许久未见面,再聊一会。” 其他人立刻跟上眼前的形势,纷纷附和道: “是啊,皖之先生,再坐一会呗!” “我们与先生不常见面,甚是想念!” “先生再坐会,休息休息,喝喝茶水!” ........ 面对这些人的热情挽留,汤皖这会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总觉得这些人今天看自己的眼光不对劲,像是有所图谋。 但是,任汤皖再怎么苦思冥想,也想不出自己与这些人会有什么利益瓜葛,或者他们对自己有什么图谋。 于是,汤皖只好求救似的看向坐在大厅高位的六爷,想获得一些提示,六爷接受到了汤皖目光里传递的讯息,但当着这些人的面不好明说。 只好先掩嘴,假装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 “先生坐会,喝喝茶水也好,我刚好想与你说说,将要新建学堂的事情。” 汤皖把六爷的话,在心里一捋,自己明明还没开口提新建学堂的事情,六爷怎么就知道了。 然后顺着载往下一想,心思瞬间豁然开朗,原来这些人是奔着新建学堂来的。 再看一眼这些人,正以一脸的笑意相对,汤皖心里不由得嗤笑一声,原来是把自己当成财神爷了,打着那18000大洋的主意呢。 汤皖朝着六爷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去六爷边上,找了个位子坐下,接过六爷递来的一杯茶水。 一边喝着茶,一边搭着话,反正自己就是不主动往他们想的那个话题上走,谈生意就该有谈生意的范儿,谁先开口,谁就先失去了主动权。 这些人与汤皖聊了一会,见汤皖有好几次,刻意的避开新式学堂购买物资的话题,顿时心里通透,明白了过来。 钱大兴见一行人都看向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摆着一张笑脸,说道: “这个....皖之先生,其实我们今日前来找六爷的事情,就是和先生有关,整好先生就来了,你说巧不巧!!” “是啊!正说着先生呢,先生就来了,真是巧了!”有人应和道。 “哦!”汤皖露出惊讶的表情,连问道:“那真是巧了,不过找我能有什么事情呀?” “我们听说先生这回要同时建很多所新式学堂,肯定要买许多的物资,刚巧我们这些人又都是经营这些的物资的,便想着,来找六爷谈谈。”钱大兴索性挑破,直接说道。 果然如此,这些人见缝插针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汤皖心里冷哼一声,外表不露声色,说道:“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这回所需物资数目较大,需谨慎些,所以一直没有定下来。” 这些人一听,没有定下来,就是还没有购买的意思,顿时心中一喜,幸亏来的早。 “先生您也知道,我是经营粮行的,就想和您商谈学堂购买粮食的买卖。”钱大兴率先商谈。 汤皖在心里一合计,顺势说道: “我这次打算新建10所学堂,学生人数大概50人一间,以一人一顿饭3两为例,一个月就差不多要消耗粮食5000斤。” 钱大兴一听,心里顿时有些凉,5000斤一个月说实话,真是不多,但是又听到汤皖继续说道: “到了明天开春,一年级升二年级,学堂学生人数就从50人变成了100人,一个月所需粮食就变成了10000斤。” “新式学堂一共设有五个年级!” 钱大兴经营的大兴粮行在首都城,只能算一个小粮行,一个月能购买10000斤的粮食就已经是大客户的标准了,更何况后面每年都递增,想到这里,心里不禁狂喜。 赶紧起身抱拳说道: “先生,若是生意交由大兴粮行来做,我钱某人别的不多说,保质保量,价格公道。” 粮行的利润率一般来说是不高的,一般5%的利润率,但是胜在走量,基数大。 兵荒马乱的年代,粮食是硬通货,因此,利润率要比和平年代高不少。 就拿年初打仗那一段时间来说,粮食价格蹭蹭往上涨,就那一波涨势,就让各大粮行老板吃的个盆满钵满。 但是过了那一阵,粮食价格自然就会慢慢调回原有的价格,还得靠平时生意积累,才是正途。 因此,钱大兴对新式学堂这笔粮食采购生意,势在必得,见汤皖迟迟没有答应,又狠下心来,再次说道: “先生,大兴粮行愿在市价的基础上,下调半成,当月采购,按照市价结算。” 半成就是5%,也就是说在市价的基础上,打了个95折,但是汤皖对目前的行情不是很清楚,于是,凑过头去,问六爷。 “六爷,你看如何?” 六爷心里一合计,看向钱大兴,说道: “我作为希望慈善基金会监理,理应替采购事宜作打算,况且先生此次采购数量颇大。咱们也都是老相识了,不过在商言商,如果我接下的话得罪了钱老板,还请不要计较。” 钱大兴朝着坐在上首的六爷,抱拳说道: “六爷,行业的规矩,大家都遵守,您不说,我也懂,还请发话。” “钱老板刚说的市价,以什么粮食品类市价做标准?”六爷问道。 “大米。”钱大兴答道。 “哪类大米?”六爷问。 “去壳稻米”钱大兴道。 “新粮多少?”六爷问道。 “新粮.....九成。”钱大兴犹豫道。 这是粮店里的一个潜规则,粮食出售,一般要掺旧粮,有的丧心病狂的粮行五五对掺,在闹饥荒的时候,以新粮价格出售。 六爷在心里算计着,一石是120斤,新粮九成则是108斤,旧粮12斤,正常一般粮行的新粮在8成往上,不到9成,这个可以说的过去。。 一个月以5000斤粮食来算,以去壳稻米作价,一石大米(120斤)目前市价6块大洋,钱大兴让利办成,可以省下大概10个大洋。 总的来说,还算可行,六爷在低头喝茶的瞬间,暗地里对着汤皖点了点头,表示可以接受。 有了六爷的把握,汤皖心里算是有了底,对钱大兴说道: “钱老板够意思,大体没有问题,不过还有最后一个小要求,如果钱老板能同意,咱们就可以当场签约。” “先生要提什么要求?”钱大兴道。 “若是粮食价格上涨,不得超出当月单价一成。”汤皖说道。 主要是年初的粮食价格飞涨,给了汤皖非常深刻的印象,事实上,明天直隶又是灾年,粮食产量锐减,粮价又再次达到年初的单价。 不过这些汤皖却是不知道,只是做一个预防备案,而钱大兴没有通晓未来的本事,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成,我应了先生这个要求。”钱大兴满口答应。 六爷拿来纸笔,当面拟好条约,上面各类款项,赔偿事宜,应有尽有,确认无误后,双方签字盖戳,生意就算是做成了。 其他人一看,钱大兴已经谈好了生意,一个个立马摩拳擦掌,信心大增。 第二个人姓赵,大家伙都称他赵工长,专门承接达官贵人家的府邸建造,手底下有一支百来人的建造队伍,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包工头。 六爷年纪大了,看管一处工地还行,要是10所新式学堂同时开工,肯定照看不过来。 因此建造工程能被一支经验丰富的工程队给承包了,倒是省了不少的事情,六爷只需这边转转,那边转转就行。 趁着众人上厕所的间隙,汤皖低头,轻声对六爷耳边说着悄悄话,把全盘的商议委托给了六爷,自己则是抽身离开了。 出门招来一辆黄包车,就直奔东城门外的学校,准备去学校里转转,慰问慰问迅哥儿的工作。 拉车师傅认识汤皖,一见面就喊皖之先生,一听去城东就知道汤皖是要去学校,拉着车就熟练的开始了穿街钻巷。 拉车师傅是个精壮小伙,头上带着个草帽,身上穿这个短褂,露出两条黝黑的胳膊,家里也有一个五六岁的儿子。 去城里私塾读书太贵,光是要给先生的束脩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一般来说,等孩子再稍大一些,就能给找一个轻快的活计给干了。 但是,听说城外的学校,只要很少的钱就能吃一顿大米饭,而且不用给先生束脩,车夫就动了要送儿子上学的心思。 天下间的父母都盼着,下一辈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让自己孩子十来岁就开始学着干活。 刚巧碰到这个机会,车夫就问道: “皖之先生,我能问你个事情么?” “你问。”汤皖说道。 “我儿子马上就6岁了,也想去你那个学校上学,还收学生么?”车夫弱弱的问道。 汤皖还道是什么事,原来就这个,立刻回道: “收的,明年开春就能送来。” “好嘞。”车夫愉快的答道,不过可能不放心,又问了一句,说道:“听说不用交束脩,只要交一点课本费就行了,是么?” “是的,没错!”汤皖肯定道。 车夫彻底打消了心里的疑虑,默默在心底做了决定,等到明年开春,就把儿子送到学校读书,至于长大了能不能有出息,就看他的造化了。 汤皖到了学校的时候,迅哥儿刚教完语文课,这会正在上数学课,教孩子们数数,黑板上写着1到10。 迅哥儿每次指到一个数,下面的孩子们就努力的掰着小手指,作出这个数来。 有聪明的孩子,几次就会了,然后教着不会的同学掰手指。 汤皖只在窗外看了一眼,就去了办公室,湘虎这会正在看着书,见到汤皖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书,迎进来,倒上一杯茶水。 “老师当得怎么样?”汤皖问道。 “挺好的,孩子们都很活泼。”湘虎说道。 “数学,语文,也要跟豫才先生多学学。”汤皖道。 湘虎有些不解,却也是没做多想,只是回道:“嗯,知道了!” “马上又要新建好多所学校,到时候老师不够,就得一人教几门课。”汤皖怕湘虎不明白,特意解释一下。 湘虎心里一惊,这才刚开了一个,就要新建好多所,这得花多少钱。不过转念一想到早上看到的报纸,心里瞬间明了。 豫才先生教课的教案,湘虎是看过的,只要把拼音识字法搞懂,剩下的就都不是问题,熟悉几天就能上课。 不过想到缺老师,湘虎心里倒是有一个主意或许能帮到先生,说道:“先生,我有很多同学,今天夏天刚毕业,或许可以找找他们。” “他们看得上这个?”汤皖打心眼里不信,之前登报招聘,结果没一个来应聘的,着实给了汤皖不小的打击。 湘虎想了想,又说道: “先生,你亲自上门去劝说,你名气大,他们没准就答应了,而且这个好歹也是老师,说出去也体面一些。另外,别的学校也可以找找,这么多毕业的,总有没找着工作,落单的。” 还很别说,湘虎的一番话,真像是给汤皖的脑门打开了一道天窗,心思瞬间就燃起来了,说不定真的能忽悠几个毕业生来。 “你写几个名字和地址,我明天就亲自登门。”汤皖觉得办法可行,说道。 湘虎拿着笔,依照着记忆,窸窸窣窣的写下了,不下十个名字和地址,交给了汤皖。其中有的是湘虎大学几年交好的同学,有的是湘虎认为能当老师的朋友。 怀里揣着这份名单,汤皖走在校园里,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操场上走走,呼吸的全是自由的味道,心思也越发的通透。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废除汉字不可取 , (顺序错了,你们先看后面一章,在看前面! 迅哥儿在上课的时候,就看到汤皖来了,只门外站了一会就走了。 等一下课就去了办公室,却是没找到人,左右打量一遍,才发现汤皖找了个树荫,在下面坐着发呆。 嗤笑了一声,迅哥儿不动声色的走过去,等走到跟前了,汤皖才回过神来,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屁股,说道: “下课啦?” “下课铃声都响了一会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迅哥儿道。 “在想接下来建学校的事情,走,吃饭去,待会说。”汤皖带走向食堂走去。 还没到食堂门口,就听到了,食堂里面传来了孩子们欢快的吵闹声。 上了一上午的课,这会都饿着肚子呢,一看到汤皖和迅哥儿走进来,就都停止了说话。 然后齐刷刷的喊道: “先生好,鲁老师好!” “你们好!”汤皖点点头道,心里却是一喜,回头问迅哥儿:“你教的?” “就这还用教么?看着就会了,他们人小鬼大,聪明着呢。”迅哥儿说道,脸上充满了溺爱的笑容。 等学生们都打完饭菜,湘虎才替两位先生端来了餐盘,三人就坐在学生中间,一起吃饭,看着学生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不自觉的感到肚子突然饿得很。 学生们吃饭很快,把餐盘吃的干干净净,再送去统一的位置,走的时候还不忘和三位先生说声好。 迅哥儿很享受当老师的感觉,没有了社会上的算计和斤斤计较,全身显得特别放松,而且教会了孩子们知识,也很有成就感。 “这会要建几所学校?” “同时建10所,明年开春就招学生。”汤皖说道。 “嘶!”迅哥儿倒吸一口气,这可是大手笔,担心道:“人员也不够,而且首都几所就够了,剩下的建哪里?” “通县,大兴等周边都要建,以后钱多了,整个直隶都要建,尽快把这种教学模式普及出去。”汤皖信誓旦旦的说道。 “哪里来那么多钱,你这次是占着段鸿叶的光,冤大头可不是年年有。”迅哥儿不禁提醒道。 “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不去尝试一下,又怎么知道不行呢?”汤皖想道。 然后又想起来学校的目的,忙问道: “今天教了新式拼音识字法,效果怎么样?” “第一天教,哪有那么快!”迅哥儿没好气道。 也是,心急了,汤皖想到,嘴角不禁一笑,说道:“要是确认可行,我准备把新式拼音识字法提交到教育部,申请全国推广。” “难!”迅哥儿一针见血的说道。 降低识字难度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早做了,在这期间,有许多人想了许多办法,最成功的的便是“切音法”的出现,已经是拼音识字法的雏形了。 假使现在用拼音识字法来代替之前的注音等一切类型的识字法,等于是否定了这些人长久以来的努力,肯定会受到阻挠的。 另外,废除汉字的说法,自清末以来,由来已久,认为汉字难写,识字难度高,阻碍了教育的普及。 还有的人主张全盘西式,废除汉字,用英语或者拉丁语等来代替汉字,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这么认为,而是有一部分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汉文化的标志汉字是肯定不能废除的,汤皖深知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因此才想着尽快把拼音识字法推出去,去堵住那些人的嘴。 “再怎么难,也要去试一试,真就让那些人把汉字默默的淡化和废除,那么华夏才是真的要亡国灭种了。”汤皖一想到这,就冷哼着说道。 事实上,从明年开始,随着孑民先生的北大改革,和仲浦先生任文科学长,继白话文运动之后,将迎来更加辉煌的新文化运动。 其中,打倒孔家店,废除孔家文中,就有废除汉字这一主张。 当然,现在的迅哥儿和钱玄还没有几年后那么激进,却也是对现在的汉字持一些怀疑态度,认为汉子就是传统文化的一种。 “你不赞同废除汉字?”这还是迅哥儿第一次问汤皖这个话题,就连边上的湘虎也都屏气凝神,想听听汤皖怎么说。 “我不是一般的不赞同,我是非常,特别,极其不赞同废除汉字。”汤皖旗帜鲜明的亮出了自己的态度。 “为什么?”迅哥儿问道。 “我一直都认为,华夏民族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能延续两千年文明的,纵观世界民族丛林,唯我华夏一支。而汉字作为华夏文明中,最璀璨的那颗珍宝,自当要好好珍惜,怎么能废除呢?”汤皖豪气的说着,而后又无奈摇头道: “我知道,我现在要是在外面这么说,肯定会遭到一些人的耻笑,无非就是华夏文明要是真的有说的那么好,国家现在又怎会成了这一副受人挨打的模样等等之类的话语。” “你要只是这么说,确实没有说服力。”迅哥儿杵着眉头道。 “汉子是世界上最优美的文字,而汉语是世界上最高雅的语言,这一点毋庸置疑。便是因为我在国外流浪十几年,曰本、霉国、珐国、瑛国、得国等十几个,这些国家我都去过,也了解过,才敢这么说。”汤皖又说道。 “这也没有说服力。”迅哥儿继续杵着眉头说道。 “豫才,你在曰本留学国,湘虎你肯定也了解过曰本的改革。”汤皖问着俩人。 迅哥儿点点头,湘虎立即说道: “先生,曰本实力超过我们许多,因为其从民智维新开始,全盘向西方学习,而后快速发展,才能在甲午一战中,成为赢家。” “这个不对!”汤皖指正道,然后想了想,继续说道:“曰本可没有全部西式化,他们海军学习瑛国,陆军学习得国,但是文化上却还是阉割的华夏儒家文化,和自身繁衍的軍国主义结合体。” “为了保持自己的传统文化不被西式化,曰本还做了许多措施来实行,比如通过社会等级制度来强制要求国民建立传统建筑,举办传统的婚姻仪式等。就连他们官方文件,也是用我们的汉字书写的,这些迅哥儿应该有所体会。” “是的,确实是这样,曰本人结婚一定要在神袛面前,他们的建筑和我国唐朝类似。”迅哥儿道。 “会不会便是因为曰本没有彻底西化,才导致弱于西方列强?”湘虎想不明白,就提出自己的猜想。 “曰本弱于西方列强,这个是暂时的。”汤皖确信道。而后又说道:“霉国说英语,用了一百多年才追赶上西方;得国说德语,这会正在和瑛国打的难分难解;西班牙,葡萄牙等老牌列强以前也是大航海时代的王者,现在却是都没落了。” “曰本只是追赶的时间还不够长,而我们追赶西方的时间比曰本还短许多,因此才是导致我国弱于曰本,曰本弱于西方列强。哪里能是因为写汉字和说汉语的缘故。” 迅哥儿这回却是没有说话了,包括湘虎也是,都在仔细的思索着汤皖说的话,一时找不出理由来提出质疑。 一直以来,国内许多人对于曰本弱于西方列强的原因,都归咎于没有全部西式化,因此才有许多人主张华夏要先于曰本全部西式化,好来个弯道超车。 但是此刻,汤皖给出的解释,却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明的,认为是曰本的发展时间不够,一时间,脑子里接受的讯息太多,迅哥儿反应不过来了。 胖大厨一直在收拾着餐盘,见三位先生一直在说着话,便想来把餐盘收走,然后就听到了汤皖说的废除汉字等于亡国灭种的言论。 这一下子就引了胖大厨的兴趣,于是,就自己找了个靠边的位置,静静的听到现在,眼看两位先生被汤皖说的讲不出话来,心里就高兴了。 于是,就插上一句话,说道: “皖之先生,我这个大老粗能不能也讲上一两句话?” 汤皖笑着,抬手示意胖大厨说话。胖大厨放下手里的抹布,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就说道: “我是个大老粗,没有高深的学问,但是要废除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我们这些个大老粗也能说上一句话。” “2000多年传下来的东西,肯定是有些不适用的,所以才需要诸位学问高深的先生们来改正,把不适用的变成适用的。” “而且,洋人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好的,就比如他们吃的食物,那也能叫吃的?不是吹牛,换成我师父,能给他一年365天,做出不重样的吃的来。” 胖大厨这一番简单的话,乍一听没什么,但是仔细咀嚼起来,里面包含的东西真就多了,尤其是那一句:“需要诸位学问高深的先生们来改正不适用的”。 汤皖龇着嘴,率先双手鼓掌,迅哥儿和湘虎也是鼓起了掌,倒是让胖大厨不好意思起来,连说道: “我就是一个大老粗,有说的不中听的,三位先生别和我见怪。”说完就赶紧收拾桌上的餐具,直往后厨里面溜去。 “西方的东西,并不全是好的,胖大厨刚刚说的是饮食文化,我便在说说文字吧,从文字承载情感的表达来说,英语与汉字相比,就像是十岁的孩童一般,太稚嫩。” 比如:你干嘛? 这一简单的疑问句,英语的最多是用过去,现在,将来三个时态表达,但是如果换成汉语,那就多了去了。 单是语气的变化就能表达许多种不同的意思。 “你....干嘛?”遇到坏人,心情紧张时的表达。 “嘤嘤嘤.....你干嘛呀?”这是撒娇时的表达。 “你!!干啥呢?”质问别人时的表达。 “你....干嘛?人家不要啦....”只在后面加几个字,又能变成一种截然不同的表达,具体内容靠脑补。 迅哥儿虽然不精通英语,但是会德语,两个能相通,因此能理解汤皖所说的意思,沉默了许久后,才说道: “倒是我走入思想误区了,不过我还得回去好好想想。但是刚胖大厨的话说的话,让我汗颜,有醍醐灌顶的作用。我先走了,休息会,下午还上课。” 汤皖知道迅哥儿的思想还没能接受过来,也没去挽留,不过看着迅哥儿离去的背影,厚重而踏实,似迅哥儿这般心思通透的人,想透彻是早晚的事情。 “你呢?”汤皖问默默无语的湘虎。 “我....我现在觉得我以前的想法可能是不对的。”湘虎一副受教的样子。 似湘虎这样的年轻人,有这样想法的有很多。究其原因,还是过去的将近100年时间,一直是挨打的一方,挨打的久了,膝盖就软了。 长此以久下去,国人在面对西式列强的时候,就会从内心里产生一种自卑感,甚至最后会冒出一种论调:白色皮肤是高级人种,黄色皮肤是劣等人种。 汤皖无法与湘虎讲起100年之后的事情,但是可以明确的告诉湘虎: “你们以前的想法是肯定不对的,废除汉字是屁股长在脑袋上的人想出来的,他们没有能力,就只能整体说一些狗屁话。” “真正有能力的人,都是发现有不对的地方,能及时纠正的,而不是人云亦云,行尸走肉。” 湘虎起身,低头行礼,受教道: “先生,我明白了!” “去把!”汤皖说道。 偌大的食堂里,空空如也,汤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觉得特别的空虚,这么大的一块地方,怎么就只能有一个鲜活的灵魂在其中呢? 而这个灵魂还是来自于100年之后,所放眼望去,首都70w人口,似这样的灵魂,能有几个在其中? 汤皖来学校的时候,是意气风发,回去的时候,却是愁眉不展,连看向首都城都是灰色的,心里郁结重生。 走进东交民巷,跨过大门槛,心里一阵疲劳感涌生,就只想往院里的躺椅上躺着,好恢复恢复心思,仔细的想想。 然而,黄色的凉棚底下,汤皖往日躺着的躺椅上,此时却躺上了另一个人,正眯着眼,盯着凉棚顶,桌上还放着行礼包袱。 汤皖只大致看了个轮廓,就一眼就认出人来,正是沪市的仲浦先生,连忙上前,惊喜道: “仲浦兄,你怎么提前来了?” 仲浦先生赶了两天多的火车,按照孟邹提供的地址,沿途一路找来,没想到,汤皖却是不在家,出门去了。 大牛是认识仲浦先生的,赶紧给泡了一壶茶,自己出门去找先生了。 仲浦先生先在是院里独自喝着茶水,后来困了,干脆就躺在躺椅上休息,渐渐的就浅睡过去了。 看到汤皖回来了,仲浦先生打着呵欠,挥摆着手臂,微笑着说道: “皖之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哈哈哈哈.....”汤皖简直高兴坏了,连绕着仲浦先生转了一圈,又拍拍仲浦先生的肩膀,高兴道: “真的是仲浦兄啊,我没眼花吧?” 仲浦先生坐起身来,直起腰,看着一脸惊喜的汤皖,连笑着,说道: “皖之兄,你没看错,也没眼花,我是陈仲浦,如假包换!” “我还以为要到月中,怎么提前来了?”汤皖道。 “想你了,就提前来了。”仲浦先生道。 “嘿嘿....”汤皖笑道,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又给仲浦先生倒上一杯,举杯说道:“仲浦兄,一路辛苦,欢迎来到首都,我便以茶代酒,敬你了!” “我这回,可是来吃大户的,想一杯茶就给我打发了,想得美!”仲浦先生也抬起手,举起杯。 仲浦先生此番来首都,其中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给汤皖和迅哥儿送稿费,《狂人之记》和《r国威胁论》的稿费加在一起,数目实在有些大,大几十个大洋,否则就让湘虎带来了。 “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现在有钱了,大家都知道。”汤皖豪爽道。 仲浦先生立马就明白了,因为早上的报纸还在院里石桌上摆着呢,上面的头条就是汤皖喝酒筹集了18000大洋。 赶紧拿过一份报纸,指着那一串数字,震惊说道: “皖之兄,你这喝的哪里是酒,简直就是金子。” “我要说今天就花完了,你信不?”汤皖苦笑道,马上十所学校同时动工,今天六爷又在大肆采购,18000大洋,一大半就没了。 “放心,我吃不那么多,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仲浦先生显然不相信,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不相信。 汤皖只好把自己建学校的事情一一说出,以及各项耗资花费。仲浦先生简直惊呆了,过了老半天,才感叹道: “皖之兄,当真好魄力啊.....这钱花的值得,有时间,我得去你那学校转转。” “我刚从学校回来,早知道通知豫才一声。等大牛回来,再去通知德潜和豫才吧,他们俩可是对你感兴趣已久,我再叫上几个好友,晚上给你办个接风宴。”汤皖说道。 “豫才,真是大才啊,《狂人之记》看的我触目惊心。另外我对德潜也是慕名已久,晚上我要好好和他们絮叨絮叨。”仲浦先生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首都的前门大街(求月票) , 一处青砖为底,白色围墙的小院里,中间有一个黄色稻草秸秆扎成的凉棚的下面,汤皖正给仲浦先生倒着茶,两人叙着许久未见之事。 此时,天上的日头,已经往西偏了些,渐渐的汤皖感到双脚有些火热,原来是和仲浦先生聊天聊的入神,忘记了太阳光照在双脚上。 “仲浦兄,你先坐会,我再去沏壶茶来,等大牛回来,我好安排下。”汤皖起身,拎着小茶壶,迈着小碎步,就往厨房跑。 仲浦先生龇笑一声,开始仔细的打量起这座小院子来,两间厢房,一间厨房,中间是一处小院,院里一方石桌,上方是一个凉棚,边上有一棵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倒是简约朴素,没看出一点奢侈来,听着厨房里“叮铃个咚”的响个不停,仲浦先生不由得哑然失笑,拿过桌上的包裹,从里侧拿出两摞用红纸封好的大洋。 这是汤皖和迅哥儿的稿费,仲浦先生又给它们分开,左边的是汤皖的,右边的是迅哥儿的,仔细核对好数目,便算是完成了来首都的第一件事。 汤皖拎着刚沏好的茶,一眼就看到桌上的大洋,笑道:“仲浦兄是怕我晚上没钱请客,特意给做足了准备吧。” “诶,皖之兄,一码归一码,这个必须得给你说清楚了,请客吃饭是一回事,稿费是另一回事。”仲浦先生对钱财这些事,很是分得清。 汤皖把自己的稿费收起来,说道:“豫才的,待会见了他,你自己给他,他最近缺钱缺的紧,刚好解燃眉之急。” 说起迅哥儿,仲浦先生有一肚子话想说,称赞道:“我当时一拿到《狂人之记》,顿时就惊为天人,不吐不快!” “皖之兄,你与豫才先生接触的久,你来说说,这等作品他是怎么写出来的?” 汤皖收好大洋,一出房门就直面仲浦先生的疑问,不禁想起迅哥儿当时写《狂人之记》的场景,于是,神秘兮兮的说道: “豫才是怎么写出来的啊?” “是啊!”仲浦先生啧啧称奇道。 “当然是用笔写出来的,难不成土里长出来的。”汤皖卖了个关子,顿时吊足了仲浦先生的胃口。 “诶.....皖之兄,你就别开玩笑了,快与我说说,我是真的好奇的很。”仲浦先生急着催促道。 汤皖坐下去,回想起当时的一幕幕场景,仔细的说与仲浦先生听,引得仲浦先生连连诧异,不敢置信的说道: “五天,就只用了五天,就写出了《狂人之记》?” 汤皖确定的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肯定道:“就用了五天,我和德潜亲自见证的。” “呼.......” 仲浦先生长舒一口气,回想起自己当初创建《新年轻》的时候,足足把自己关在房里几个月,才写出了《告知青年》一文。 两者一对比,更能体现出迅哥儿卓越的文学才华,发出由衷的感慨:“豫才!!真是大才啊!!” 汤皖幽幽的说道:“豫才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脑子是用来想东西的,他的脑子是天生就有这些东西的,想用的时候,只需要挑出来就行。” “哦??”仲浦先生发出疑问。 “说是用了五天,实际上也就用了三天,第一天他用来睡觉,养精蓄锐,最后一天跟我们喝茶扯淡聊天,掐头去尾,可不就是三天么!”汤皖说道。 仲浦先生猛地站起身,挥舞着手臂,脸上又布满了诧异之色,激动的喊道:“大才,绝对的大才,我恨不得立马就去见见豫才。” “别激动,晚上就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豫才了,他这会还在学校呢。”汤皖挥挥手,示意仲浦先生不要激动,坐下来喝喝茶。 迅哥儿这人,做事特别较真,之前在教育部做事的时候,每天准时上班,准时下班,门口开店的店家,一见迅哥儿来了,就知道,到了开门做生意的时间了。 这个习惯也被带到了学校里,即使下午没有他的课,也一样,兢兢业业的待在学校里,必须等放学了,才回家。 这会正是上班时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迅哥儿也是不会出来的。 正巧,大门口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正是大牛,跑的满头大汗。顾不上擦汗就往院里跑,一抬头,就发现先生果然已经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大牛在院里,给仲浦先生泡了一壶茶后,就是一顿满世界的找先生。 先是去了钱玄家,然后是六爷那里,最后是学校,见到了迅哥儿,才知道先生回城里了,这就又急急忙忙赶回家。 “满头大汗的,先歇歇,喘口气,喝点水,晚上不用做饭了,一起去下馆子!”汤皖倒上一杯茶,给大牛端过去,说道。 大牛“哦”的一声答道,然后接过先生递来的茶水,就往厨房门口一坐,一口就喝完了茶水,捶捶发胀的大腿。 汤皖去房里拿出纸笔,写下了晚上要请客吃饭的地址,等大牛休息好了,嘱咐大牛,送到钱玄和迅哥儿那里去。 “走!仲浦兄,趁着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去首都城里逛逛,再去鸿庆楼,等他们俩来。”汤皖提议道。 “好!”仲浦先生背着包袱,欣然应道。 鸿庆楼位于首都最热闹的前门大街上,是首都八大楼、八大居之一,前身皇室子弟,因明面不许经商,但又缺钱,故假托他人之名而开设的。 汤皖之所以把晚上的接风宴定在鸿庆楼,便是因为刚好顺路,可以一路游览到前门大街,带领仲浦先生领略首都“风景”。 日头又向西移了些,渐渐的,把地上的影子又拉长了不少,仲浦先生背着包袱,跟在汤皖身后,从东交民巷的巷子口走出来。 顿时,两人的身体被日光包裹,斜长的影子打在了街面的墙上,一个影子伸出手,行礼,道:“仲浦兄,请!” 另一个影子也随即行礼,道:“客随主便,皖之兄,请。”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过了好大一会的时间,日头又往西偏了不少。 才看到,远处出现了一条繁华的大街,街边店铺的招牌都要比别的地方大上几分。 汤皖和仲浦先生,随着街上的人,一同踏上前门大街,往鸿庆楼方向走去。 虽说是首都最繁华的大街,除了街面店铺高大一些,人多了不少以外,其他也并无区别。 街边一样有端着有缺口的碗,喊着满嘴的好话,希望能被施舍一两个钱的乞丐; 一样有拉着黄包车,熟练的在人群里来回穿梭的车夫,累了就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在脸上擦一把。 还有在街边空余地方,画上一个大圈,四周围了一圈的人,当众刷起了杂技的卖艺人。 汤皖拉着仲浦先生,兴致盎然的看着,只见那个卖艺人,身穿短褂,手里拿着一束火把,嘴里使劲的朝着火把喷出液体,然后就“滋啦”一声,出现一条火龙。 围观的人赶紧往后撤一步,生怕被火给烧着了,卖艺人见此,又仰头,朝着天上喷一口,半空中就蓦的出现了一条粗壮的火龙。 围观者一片叫好,纷纷掏钱,汤皖也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板,朝着中间地上的圆盘里,扔了过去。 看完了喷火,俩人又来到边上的一个杂技场子,中间两条板凳,上面搭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布满了钉子。 有一个人躺在满是钉子的木板上,看的让人心里一紧,这还不算完,还有一块大石板放在躺着的人身上。 一个粗壮大汉,拎着一把锤子,就朝着围观的人群喊道: “把势把势,全凭架势,没有架势,不算把势;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势;光练不说,那是傻把势……” “胸口碎大石,十年真功夫,诸位看官要是觉得好,就赏几口饭吃。” 说完,那粗壮粗壮,抡起大锤,大呵一声,精准砸向大石板中央,发出“砰”的一声,大石板完好如初。 围观的人群纷纷叫好,汤皖虽然知道个中缘由,但也是看的来劲,和仲浦先生一起,不吝啬的献出掌声。 大石板下面的人挨了一锤,毫发无损,嘴里大喊道:“再来!” 大锤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又一次精准的砸到了大石板中央,声音比上一次更响亮,“咚”的一声,引起了围观者更为响亮的喝彩声。 当大锤第三次砸在了石板中央,一模一样的位置后,大石板再也招架不住大锤的轰击,毫无意外的从最中央开始崩裂。 粗壮大喊赶紧上前,推开碎掉的石块,拉起躺着的人,只见到那人背后有密密麻麻钉子戳的痕迹。除此之外,浑身上下没有异样,完事后,俩人向着围观群众抱拳施礼。 “好!” “精彩!” “真功夫!” ........ 一颗颗铜钱抛向表演场地中间的圆盘子,这两个卖艺人,一直向着围观群众抱拳道谢,“谢谢!” 下一个场地是一个耍猴的,有许多孩子在围观,那小猴儿脚踩着一双mini小高跷,在场地里来回的走,古灵精怪的模样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表演完了这个项目后,那小猴扔掉高跷,又被脖子上的链子牵引去了场地中央,双脚踩着一个圆球,保持着平衡,走来走去。 这个是马戏团里的动物表演杂技,小猴儿表演完了两个项目,得到了一些奖励,就高兴的窜到一旁的树上,四目张望。 看完杂技表演,汤皖领着仲浦先生,顺着前门大街继续往前走,街上的行人是越来越多了,身旁的间隙也越来越小。 前面迎面走来了一队骆驼,驼峰上架着不少货物,汤皖和仲浦先生赶紧靠边,让它们先过去,免得挡了路。 又走来了一个挑货郎,肩膀上的扁担,两头担着重重的货物,手里拿着个小糖锣,嘴里喊几声,手上就摇几下。 “卖芸豆糕了!卖芸豆糕了!” ...... 等这个挑货郎走过去了,又走来了一队背着长枪的治安巡逻队,警惕的盯着街道上四周,维持着治安,不紧不慢的跟在挑货郎后边。 就这么一路磕磕绊绊,汤皖带着仲浦先生终于到了鸿庆楼,跟着伙计走上了二楼,一个临窗的雅间,推开窗,可以把大街上的景象尽收眼底。 伙计又紧随其后,送上来一壶茶水,走了一路了,流了不少的汗,这会正口渴,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抬杯一饮而尽。 这会儿,太阳还在西边挂着,还不到达官贵人出来的时候,鸿庆楼里还没什么人,里面显得安静许多。 但是外面的大街上,却是异常嘈杂,纷纷扰扰,汤皖喝完一杯茶,用手指着窗外说道: “仲浦兄,去年沪市一行,可是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特别是那座他国之城,一直让我心心念念,时刻不敢松懈。” “你倒好,首都离那地方千里之隔,我是早上眼睛一睁开,就能看得见,可谓‘茶不思,饭不想’,心里过得不安生呀!”仲浦先生苦笑道。 “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拉你来,好好看看全国正冶经济文化中心,最繁华的前门大街是什么样,这一圈走下来,有何感想?”汤皖问道。 仲浦先生从出了东交民巷,就一路眼观八方,一路走,一路沉重,沪市的那座城太干净,太雄伟,太壮丽。而这座城,太低矮,太脏乱,太愚昧。 此刻,突然间被汤皖问到这个问题,仲浦先生的心情也是异常的痛心和失望。 “你每天看的这座‘他国之城’,压力不比我小,难呐!!实在是难!!!”仲浦先生哀叹着,发出长长的感慨。 汤皖从窗外伸出头去,迎着偏西的日光,刺的眼睛迷迷糊糊,只能大致的看到街上,一个个人影在晃动,幸亏是能发出声音的。 向着远处看去,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正坐在树上,安于现状的小猴,脖子上系着一根铁链子,麻木的盯着眼前的人群观看,下面正是它的同伴在表演节目。 那小猴突然眼睛一动,望向了鸿庆楼的方向,视野里渐渐的出现了一辆黄包车,车上坐着一个剃着平头,带着眼镜,留着一瞥八字胡须的青年人。 这个青年人刚从曰本回来,准备去任《晨钟报》的主编,连赶了好多天的路,这会浑身正是疲劳,一边眯着眼,一边和车夫搭着话。 突然听到了街边传来了一声惨叫,青年人立刻睁开眼,让车夫停下车,冲着围着一圈的人群走去,拨开阻挠的人群,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衣衫褴褛的妇女跪坐在地上。 妇女情色焦急,双眼流泪,手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这孩子五六岁模样,眼神空洞,嘴唇干裂,无精打采,一看就是生了病。 “求求好心人!救救!!我的孩子吧!” “谁要是能救我的孩子,我愿意给他当牛做马!” 周边围观的人却只是指指点点,看着凄惨求助的妇女,也不知道如何办才好,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会愿意来大街上求助呢。 只是看着这妇女的惨状,任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也都会心生同情心,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悲愤道: “这狗日的念头,人活着连个畜生都不如!” “这孩子也是命不好,摊上这么个病,都是穷病惹得!” “穷人的命,就不是命啊.....” “孩子啊,下辈子别投胎做人了!”说这话的白胡子老者,慢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出几十枚铜板,轻轻的放到妇女面前。 “诶....这个世道啊,老百姓的死活都不管,就知道争权夺势,悲哀啊!”又一个路人咬牙切齿的喊道,从口袋里掏出了几枚铜钱,放到妇女面前。 随后,围观的人群里,大家都窸窸窣窣的掏出一枚两枚的铜钱,但是看病是肯定不够的。见此,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年轻的学生。 眼睛红红的,向着围观的群众,呼喊着: “求求你们,多给一些吧,就当我借你们的,我是高等师范的学生,肯定会还你们的。” 任这名学生再怎么哀求,地上也只是多了几枚铜板而已,对于看病实在是杯水车薪,年轻的学生还是不放弃,继续哀求路人的帮助。 有的路人实在不忍心,就说道: “诶....我们也是平老头百姓,也要过日子的,再给的话,今天就没饭吃了。” “是啊,我们再怎么帮,也无济于事啊!” ....... 地上跪坐的妇女把面前的钱都整理好,把孩子轻轻从怀里放下,然后对着人群磕了三个头,带着哭腔,大声的感谢道: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围观的人群只能发出一声叹息,见况于心不忍,但又实在是无能为力。 为了能救自己的孩子,这个跪坐的妇女,从地上摸起一根碎稻草秸秆,慢慢的插到乱糟糟的头发上,额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 豆大的眼泪滴落在地上,“啪嗒啪嗒”的声响在所有人的心里响起,妇女的举动再明显不过了,她要把自己卖了,来救自己的孩子。 年轻的学生怔怔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孩子;看着头贴在地上,插着稻草的妇女;看着无能为力的路人,这一刻心里的渐渐起了一丝火苗。 突然,一道愤怒的爆呵声在众人耳边响起,一个穿着短褂,露着胳膊的男人,穿过人群,直奔妇女面前。 一把揪掉妇女头上的稻草,要把妇女扶起来,可是妇女不干,气的这个男人,脱下自己的鞋子,就往妇女的背上打去。 一边留着泪,一边打着,一边嘴里用命令的口吻,喊着: “站起来,别丢人现眼!” 妇女就是不起来,头上都磕出了血,披头散发,凄惨的喊道: “我要救我的孩子,你救不了,还不让我救,我不管,我就要救孩子。啊啊啊啊........” 男人一听,顿时怒了,手里的鞋子,用力的打在女人身上,发出“啪啪”的声响,这下旁边的人开始指责道: “你是谁啊?就来打人!” “对啊,你快停手,不然叫治安队了!” ....... 年轻的学生,立刻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了这个男人,却被这个男人一把推开,猩红的眼睛,盯着众人,狂喊道: “她是我媳妇,我管我媳妇,怎么了?” 然后又把地上的妇女拉起来,这回却是没有了命令的口吻,反而是哀怨的祈求道: “快跟我回家吧,求求你,不要丢人了。” “我不管,我要救孩子!”妇女眼泪巴巴的哀求着男人。 男人看了看躺在地上,没有奄奄一息的儿子,又看了看哀求的老婆,无助而又可怜的内心,突然迸发出一股子炙热的倔强来,大喊道: “站起来,咱们穷人,就是要死,也要站着死!” “他是我儿子,你把他抱起来,死也要站着!” “走!!跟我回家去!”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历史里走出来的人 , 躺在地上的孩子,微微张开的眼睛里,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倒映着苍绿的树木;倒映着围观的人群;渐渐倒映着一张八字胡须,带着眼镜,剃着平头的脸来。 这张脸正是那个刚从曰本回来的青年人,他把事情的整个经过,都深深的刻在了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股酸楚,慢慢的脱下了眼镜。 背过身去,轻轻擦拭了一下眼睛后,然后猛吸一口气,拨开围观的人群,走上前去,说道: “大哥,我来替你孩子治病!” 这名妇女眼睛里闪出精光来,抓着这名青年的胳膊,热泪盈眶,连连感谢,然后赶紧抱起地上的孩子,喃喃道:“有救了!有救了!” 男人急忙背过身去,憋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而后用温润的眼眶盯着面前的青年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男人当然是想救自己的孩子,天下间有哪个父母会舍得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只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家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值钱的东西。 现在眼前这个身穿长衫的青年人说要就孩子,男人心里顿时生出千万句感谢的话,等到嘴边,却只说出了四个字: “谢谢先生!” 鸿庆楼上的汤皖和仲浦先生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从那个妇女一出现,趴在窗户上的汤皖就看到了,于是,立刻提醒了仲浦先生。 而且那个青年人,仲浦先生在曰本的时候还见过,他经常会发表一语中的言论,后来还向《新年轻》投了稿子,名叫《青春》,所以仲浦先生对那个青年人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走!我们去看看,或许能帮上忙,顺便再给你介绍个人认识!”仲浦先生收拾好包袱,神秘兮兮的说道。 “谁?”汤皖疑惑道,仲浦先生刚来首都,又怎么会认识人呢? 不过汤皖正好也想下去,如果最后没人肯出手,相救躺在地上的孩子的话,汤皖肯定是要出手救人的。 “去了就知道了,他也是个大才,我看人很准的。”仲浦先生背上包袱,就率先下楼。 汤皖紧随其后,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和鸿庆楼灰伙计说道:“雅间留着,要是有人来,就说我去办事,一会就回来。” “好嘞!先生慢走!”伙计客气的答道。 那名青年人答应救孩子之后,就对着妇女催促道: “事不宜迟,赶紧把孩子报到车上去,我们先去医院。” 不过青年人刚回国,才来的首都,对地方不熟悉,又向着四周人群问道: “这附近哪里有医院?” 年轻的学生对这一片熟悉,踊跃的说道: “先生,我知道,这里离的最近的医院是珐国医院,我来带路。” 围观的人群见孩子终于是有救了,也都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赶紧让开了一条道,妇女抱着孩子急忙上了车。 年轻的学生,背着书包在前面带路,青年人拎着行李箱,和穿着短褂的男人跟在车后,刚起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大喊: “首常,等等我,我是程仲浦!” 青年人顿时止步步子,回过头来,就看到仲浦先生和汤皖正在往跟前跑过来,一脸的惊讶,说道: “仲浦先生,你怎么.....” “先别说了,事情我都看到了,赶紧去医院,到了再说。”仲浦先生背着包袱,急着催促道。 情势紧急,首常先生也就顾不得繁文缛节,直往前追着黄包车,往医院赶。 而在后面的汤皖,听到仲浦先生喊前面奔跑的青年人叫首常的时候,心里莫名的被震撼了,难道就是历史书上,走出来的首常先生么? 汤皖一边跑着,一边回想起历史书上的照片,是了!是了!平头、八字胡、戴眼镜,一袭长衫,不是书里的首常先生,还能是谁? 心里不禁感慨命运捉人,却没想,与首常先生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一条斜阳映照,仲浦先生作陪的奔跑的路上。 珐国医院离这里不远,汤皖紧随其后,跟着跑了一会儿,就能看一栋楼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红色十字架。 黄包车停在门口,年轻的学生在前面指引,其余人跟在后面进去医院,一个外国医生,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搭着一个听诊器,接的诊。 医生情色紧张的把孩子抱进去房间,说是检查,其余人只能在门口等着检查结果出来。 妇女一脸担忧的盯着门口看,男人跑来向首常先生道谢: “谢谢先生了!” 首常先生和煦的安慰道: “别着急,说不定孩子什么事都没有!” “但愿吧。”男人和首常先生道谢完后,又向年轻的学生道谢:“谢谢小兄弟了。” “呃呃....不用谢,我什么也没帮上。”年轻的学生尴尬道。 “你帮了大忙了,没有你,我们哪认识医院,路上多耽搁一会都不行的。”首常先生欣赏的看向年轻的学生,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所学校的?” “我叫赵氏严,是首都高等师范附中的学生!”赵氏严答道。 “你好,赵氏严,我叫李汏兆!”首常先生郑重的低头行礼。 赵氏严也立刻低头鞠躬还礼,而后觉得自己没什么用了,就说道: “先生,没事我就先走了,还得回学校呢!” “去把,以后要是有事找我,可以去《晨钟报》。”首常先生挥挥手,笑笑道,心里对这个学生印象特别好。 “先生再见!”赵氏严手抓紧了胸口的书包带,就往门外走,正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站着两个人,正在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其中有个人特别眼熟。 突然,赵氏严想起了这个人是谁,立刻行礼,连说道:“皖之先生,你好!” “你好,赵氏严同学,你今天做的很对!”汤皖也行礼,并且由衷的夸赞道。 然后汤皖又说道:“我和仲浦先生在楼上看的一清二楚,我们以你为荣。” 赵氏严简直幸福的呆住了,一边是大名鼎鼎的皖之先生,另一边是沪市的仲浦先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了,只好又低头行礼。 “哈哈哈哈.....” 汤皖看着赵氏严的窘迫,笑出声来,安慰道:“不用紧张,我们不是老虎,不会吃的你的。” 这会赵氏严还是一个学生,以前在报纸和书上看到的名字,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感觉不太真实,尤其是对皖之先生,崇拜的很,抵制曰货行动的时候,赵氏严可是冲在第一线的。 “你晚上还有事情么?”汤皖问道。 “我....我下午的书还没看!”赵氏严不由得又再次抓紧了手里的书包带,怯怯的说道。 汤皖本来是想邀请赵氏严晚上吃饭的,但是人家下午被耽误了时间,没看书,话也就说不出口了,笑着道: “看书是大事,不能耽误,你赶紧回去吧。” 赵氏严向后退了几步,再次低头行礼,刚走出门,不由得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 心里却是激动万分,一定要赶紧回去告诉同学,今天见到了皖之先生和仲浦先生的事情。 而另一边,首常先生听到赵氏严喊仲浦先生身边的那个人皖之先生时,心里也一时的惊讶,待赵氏严走后,立刻走上前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汤皖,这位是李汏兆。”仲浦先生指着俩人,给互相介绍道。 “皖之先生,真是你啊,我在曰本,经常听到你的名字呢,久仰大名!”首常先生一副迷弟的模样,着实给汤皖弄得摸不着头脑。 事实上,汤皖低估了自己在如今这个时代的影响力,大江南北,提到皖之先生,就没有不认识的,就连海外留学生也一样。 尤其是曰本的留学生,《r国威胁论》一出,汤皖在曰本就成了名人,曰本本土的报纸对汤皖是恨之入骨,大肆诋毁。 等于变相得提高了汤皖的知名度,但是在华夏留学生圈子里,汤皖一直是大家心里的崇拜对象,对汤皖干过的事情,也是如数家珍。 “你好!首常先生!”虽是如此,但是汤皖对首常先生,那可是钦佩的很,有着诸多的话想代表后世人对首常先生说,但到了嘴边就又都说不出来了。 汤皖正面仔细的打量着首常先生,不必去说那标志性的八字胡须,也不必说那标志性的平头,更不比说首常先生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 首常先生看向汤皖时,嘴角带着笑容,嘴角的八字胡须,上下微微颤动,只是一张一合,便仿佛要喊出最振奋人心的话语,要带头站在所有人的前面,向着前方奋力前行。 “来,坐一会,跑的累了!”仲浦先生,拉着两人,坐在专供等候歇息的长椅上。 “对了,仲浦先生,你怎么来首都了,不是在沪市么?”首常先生问道。 “我来首都啊,是来给皖之先生送稿费的!”仲浦先生微笑着说道。 “别听他瞎说,他来肯定是有别的事情,送稿费只是顺带的。”汤皖说道。 “我可是早就拜读过皖之先生的文章了,尤其是《无言的战斗》,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马上要当《晨钟报》的主编,皖之先生以后可要多投稿子,支援支援。”首常先生说道。 汤皖现在的名气大,写一篇文章,不用说,看的人一定很多,但是这话听在汤皖的耳朵里,顿时变得特别的刺挠,有种做了坏事被人抓现行的感觉。 “首常先生啊,你就别拿我开刷,《无言的战斗》和《r国威胁论》,我都是出嘴不出力,不信你问问仲浦兄,是他执的笔。”汤皖尽量解释道。 “首常我和你说,别听皖之兄瞎说,他这人就是懒得动弹。那《r过威胁论》骨架脉络都是他写的,我就负责填个资料和动笔而已。”仲浦先生说道。 “写文章,最难得就是想法和灵感,至于写字,谁都会。我这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后皖之先生只管把大纲和脉络写好,动笔我也可以。”首常先生说道。 总之,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汤皖也不打算做辩驳了,只好以微笑面对,心里却在掐着时间点,怕是待会迅哥儿和钱玄要到鸿庆楼了。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便看到那道门总算是打开了,那个外国医生走出来,问谁是病人家属,妇女和男人连忙上前说道: “我们是!” “孩子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得住院治疗。”外国医生用中文说道。 “需要多少费用?”男人担心的问道。 “大概30大洋!”外国医生说道。 30大洋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好在首常先生及时上前,安慰道: “别慌,我来替你付医药费。” “谢谢!!”夫妻俩实在是没法办,也只有一句感谢的话了。 首常先生身上没有带现金,而医院又只收现金,没办法之下,只能先去当铺当东西,却被汤皖及时拦下。 “我们这边有现金,你先拿去交医药费吧。”汤皖对着首常先生说道。 “也行,我发了工资就能还!”首常先生也不推辞,毕竟救命要紧。 汤皖转头和仲浦先生小声的商量着,意思是迅哥儿的稿费先拿来用一下,后面自己在还给迅哥儿就是。 仲浦先生立刻就卸下背后的包袱,拿出包好的大洋,由于《狂人之记》字数少,按照千字一元太吃亏,仲浦先生觉得文章实在是太好了,便做主20大洋,硬生生的提高到了5倍。 刚好汤皖晚上要请客,身上还带着几块大洋,仲浦先生身上也有几块,在加上首常先生的,三个人终于凑齐了30大洋,去交了医药费。 这对夫妻还要守在医院的病床前,汤皖等三人走的时候,男人出来相送,对早就听过的皖之先生和萍水相逢的首常先生,要磕头感谢,被汤皖一把拉住。 “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下,快进去看着孩子吧,孩子病好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当汤皖,仲浦先生和首常先生走出医院的时候,刚好日落西头,医院门口的马路上,人流涌动,远处的街上即将热闹非凡。 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投放到地面上,重叠在一起,像极了汉字里的“一”字。 “今日仲浦兄刚来首都,我设接风宴,首常先生可否赏脸一聚?”汤皖邀请着说道。 “真是不巧,我今天刚好要去《晨钟报》任职,这都耽误许久了,他们还在等着呢,怕是等的着急了。”首常先生认真的解释道。 “山水有相逢,你与我都在首都,时间多的是,总有见面的机会的。”汤皖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也知道首常先生确实有事,不能强求。 “改天,我必定亲自上门拜访,况且我对先生早已仰慕,还有许多话想同先生讲,有许多问题想请先生释惑!”首常先生说道。 “好!我等着!”汤皖满口答应道。 等汤皖和仲浦先生回到鸿庆楼的时候,还没进二楼雅间,就看到大牛站在门口,里面迅哥儿和钱玄正说着话。 “皖之这个人,说来也怪,请客就请客吧,总是把自己请没了,上一回也是,这回又是这样,待会来了,豫才你好好说说他。”钱玄捏起一颗瓜子,大大咧咧的说道。 “要说皖之,你自己不会么,还非要我来说。”迅哥儿也是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搭着话。 “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你嘴皮子利索,你不说,谁来说?”钱玄问道。 “耍嘴皮子,皖之是状元,我才不触那个霉头!”迅哥儿无所谓道。 刚好,雅间的门打开了,汤皖走进来了,阴笑着看向钱玄,说道: “听说,你要好好说道说道我,是么?” “没有的事,你耳朵听岔了。”钱玄内心毫无波澜,一本正经的说道。 汤皖白了一眼,又把外面的仲浦先生拉进来,指着俩人,介绍道: “给你们俩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沪市的仲浦先生。这位是钱玄,这位是迅哥儿!”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科学与民主 , 仲浦先生款款而笑的走进雅间,对着迅哥儿和钱玄施礼道:“豫才先生、德潜先生,我在沪市可是久仰大名!” 迅哥儿和钱玄同时站起身来,四下打量着,汤皖嘴里经常说的仲浦先生,回礼道:“仲浦先生大名,亦是如雷贯耳,我们亦是经常听皖之提起。” 汤皖招呼仲浦先生落座,自己坐在高位,仲浦先生坐在左手边,迅哥儿和钱玄坐在右手边。 见到几人都已经坐下,汤皖朝着雅间门外喊道:“大牛,通知上菜!” “好嘞!”大牛欣然答道。 在等上菜的间隙,汤皖拎着茶壶给众人续上一圈茶水,发现这会大家就又都不说话了。 迅哥儿和钱玄俩人久违的正襟危坐,连瓜子也不磕了,只盯着桌面看。 而仲浦先生就更奇怪了,未来之前,一直心心念叨,见着豫才,一定要好好絮叨絮叨。 等见着了,反而成了闷葫芦,只打了个招呼后,就一言不发的坐着。 其实这个时代的社交和汤皖后世的社交,区别还是很大的,在后世,没话说可以递过去一支烟什么的,总之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拉近关系。 但是在此刻,既没有烟,也没有手机游戏等辅助工具,除了唯一的交汇纽扣汤皖。 而且汤皖之前还真没干过这个活,以为只要介绍一下就行了,一时间大家就都只好尴尬着,三人就等着汤皖来起头。 “哈哈哈......” 看着如此尴尬的气氛,汤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准备自己来起个头,把天聊起来。哪知竟毫无意外的,突兀的笑出声来。 一想到一个个平时都是话匣子一打开,就止不住说话的人物,这会儿突然装起了深沉,玩起了矜持,就忍不住想笑。 汤皖的这突兀一笑,刚好打破了席间沉默的气氛,大家都张眼看过来,眼睛里透露着不解,不明白汤皖为何发笑。 “我说,你们平时不是都很能说么,怎的这会都成了哑巴了?”汤皖掩着嘴,笑道。 大伙一听汤皖这么说,顿时就不乐意了,率先发话的是钱玄,早就憋着话呢,对着汤皖就是一阵数落。 “皖之这人,其他都好,就是办事总是毛手毛脚的。请人吃饭,就没见过主人比客人来的晚的,你们说,这叫什么事?不过幸亏是我们几个,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当一回事。” “遇人不淑,不过如此,要是换成辜教授,看他可还敢?”迅哥儿嗤笑一声,手里把玩着茶杯,说道。 “我这是临时遇到事儿了,不是有意如此,本来早就和仲浦兄到了,不信你们问问仲浦兄。”汤皖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一下。 “这个我倒是可以证实,事情是我们俩一起办的,皖之兄之所以来的迟,多多少少还有因为我的缘故。”仲浦先生补充道。 “既然仲浦先生给你汤皖之作保,姑且信你一回,说说,遇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钱玄道。 汤皖又喝了一口茶,在上菜之前,把遇到首常先生和去医院筹款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然后指着窗口说道: “我和仲浦兄,当时就在这个窗口看着,你说我们能不去么?” “当去,莫说是你们俩,就是我和豫才,也是要去的,只是这么多的穷人,哪能救的过来啊?”钱玄发愁的说道。 钱玄的一番话,倒是引开了一个话题的讨论,那就是这么多的穷人,如何去救?仲浦先生说道: “穷人多,说明国家贫穷;国家贫穷,说明国力弱;国力弱,是因为这个世道太愚昧,总依照着过去的老一套过;而过去的那老一套,就滋生出数不尽的穷人。” 仲浦先生用手蘸着茶水,在桌上画出一个圆形,指出道: “这就像是一个环,首位相扣,周而复始,无穷无尽,如果照着老一套走下去,就现在的形势而言,老百姓往后的日子只能是越来越苦。” 钱玄想了想,疑问道: “仲浦先生,如何才能打破这个环?” “科学与民主!”仲浦先生恳切的说道。 仲浦先生在创刊《新年轻》的时候,就提倡科学与民主与新文学,便是因为仲浦先生,经过多年来的社会变革,渐渐摸索出了其中的关键。 迅哥儿一直都是有自己思想深度的,听着仲浦先生说的“科学与民主”,不禁想到现在打的火热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之争,不禁心生气馁。 二当家仗着皖系、直系和奉系的支持,国家大权一把抓,大当家没有根基,啥话都不管用,双方对峙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科学无踪影,民主无希望,我们这一辈人都有可能是民族的罪人。”迅哥儿无奈的说道。 “豫才,你这话太消极,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从弱小到强大,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中间必须得有一个过程,我们要给予时间。”汤皖安慰迅哥儿道。 “难呐!”迅哥儿岂会不明白汤皖所说的,只是一想到国家资源浪费在如此内斗上,就心里烦躁,胸口发闷。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汤皖道。 “快说!”急脾气的钱玄催促道。 “科学与民主就是解决的关键点,奈何许多人空有宝山而不知。”汤皖再次说道。 说来简单,但是实行起来却是很难,科学与民主的实行基础就是教育,这也是汤皖所追求的,不过与现有的观点不同的是。 汤皖坚持推动基础教育,而大部分的观点都是推动大学教育,以建立世界一流高等院校为目标而努力,接下的孑民先生任北大校长便在这个背景下诞生的。 “豫才,你已经走在着‘科学与民主’的路上了。”汤皖由衷的感谢道。 “科学与民主,关键在教育,仲浦兄,我说的与你想的可是一样的?”汤皖又问道。 “哈哈哈....知我者皖之兄也!”仲浦先生,抿着嘴笑道。 说到教育,就不得不提到大学教育,但是当今的大学教育,实在一言难尽,就比如国家大力扶持的北大,竟然闹笑话到了全国皆知的地步,被广为诟病,比如最著名的“两院一堂。” 两院指的是众议院和参议院的,而一堂则是指京师大学堂,北大的前身。 相传这些人一到下班的时间就齐聚八大胡同,而八大胡同则是首都首屈一指的风月场所在地,里面的姑娘是个个人美,活儿又好。 如果只是在下班之后去八大胡同消遣,最多会被说成私德有亏,但是实际上,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孑民先生在后来写的《自写年谱》中,有说到在其上任北大校长之前,北大的一些实际状况。“学生于讲堂上领受讲义,及当学期、学年考试时要求题目范围特别预备外,对于学术,并没有何等兴会。讲堂以外,又没有高尚的娱乐与自动的组织,遂不得不于学校之外,竞为不正当的消遣。这就是著名腐败的总因……” 换言之,此时的北大是一座封建思想、官僚习气十分浓厚的学府。 一些有钱的学生,带听差、打麻将、吃花酒、捧名角,对读书毫无兴趣,教授中不少人不学无术,吃饭混日子,教课是陈陈相因,敷衍塞责。 一些教授在混日子,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忙着阿谀奉承,上课只是对着教案读一遍,也不管学生懂不懂,考试之前,把要考的内容画个圈圈,能不能考过全看学生是否有钱。 而学生也是有很多在北大混日子,仗着家中有钱,在求学的时候当起了一个逍遥公子哥,大部分抱着混一张文凭的想法而来。 所以,钱玄对北大学术氛围,那是相当的看不过眼,就更别提迅哥儿这个直脾气。 因此,后来胡校长私下里曾找过钱玄和迅哥儿,要让他们俩去北大教书。 被迅哥儿和钱玄断然拒绝,一方面是这俩人纯粹不想去蹚浑水,另一方面是胡校长说了也不顶用,一个汤皖就够头疼的,再来两个兄弟,怕不是北大要变成战场了。 “还是小孩子好,我现在每天和他们接触,身心放松,再也不用看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大概我要活的久一点了!”迅哥儿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此时说道。 “听说孑民先生要去北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钱玄突然问道。 “这个最好去问秋明先生,是他和汤尔和先生推荐的孑民先生。”汤皖道。 胡校长已经称病辞职回了老家,北大再不改变就要天怒人怨了,因此,急需一位德高望重,魄力十足,能大刀阔斧改革的人来担任校长。 教育部总长在咨询许多人士的时候,秋明先生和首都医学院的校长汤尔和,就向范总长推荐了孑民先生,而且说起来范总长也算是孑民先生的门生,自然知道孑民先生一心要推崇大学教育。 因此,范总长就向时任大当家的黎黄陂,提出要请孑民先生担任北大校长的建议。经过了许多次的论证和开会,黎黄陂最终还是同意了,并向还在珐国的孑民先生发去了邀请函。 说起孑民先生,仲浦先生嘴角微微一笑,拿起茶杯喝茶,思绪不禁回到了多年以前,俩人在沪市一起“共事”的日子。 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是一个属相,都是属兔,因此孑民先生刚好大仲浦先生一轮,也就是12岁。当年的仲浦先生很是稚嫩,跟着老大哥孑民先生一起参加暗杀团,暗杀前清官员,还制造炸药。 结果一个没弄好,在试制炸药的时候,炸药突然爆炸了,幸亏仲浦先生反应迅速,一把推开了孑民先生,否则哪有后来的北大蔡公。 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说,仲浦先生还是孑民先生的救命恩人呢,想到这里,仲浦先生会心一笑,说道: “说起来,我和孑民先生也是老相识了,已经多年未见了,甚是想念。” “还有皖之说的秋明先生,应该是沈秋明吧,我和他说起来,也是相识已久。” “哦?”汤皖等三人都好奇的声音。 “我当年在沪市,追随孑民先生,立志为国为民,后来失败了就去了曰本,躲了一段时间。”仲浦先生溘然一笑,而后继续道:“我和沈秋明当年是在杭城认识的,指点过他书法。” 乖乖!!汤皖心里震撼的不得了,秋明先生的书法现在可是公认的no.1。 没想到多年以前,还受过仲浦先生的指点,那么由此联想,仲浦先生的书法绝对不差,找个时间得搞一副字来。 事实上,那个时候的秋明先生才20出头,书法小成,在杭城一所高等学校当代课老师,而仲浦先生当时也年轻,心高气傲。 有一回,见到秋明先生,当面就说道:“我昨日见过你的一副字,字则其俗在骨。” 不过,随后回家的秋明先生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认真思索这句话,顿觉的有道理,在之后的几年里,一直与仲浦先生有书信来往,讨论书法。 当然,就这个时代来说,仲浦先生的书法绝对能排在第一队列,若是醉心于书法一道,最后定能成为一代大家。 汤皖抿嘴一笑,抢钱玄一步,给仲浦先生茶杯续上水,笑道: “仲浦兄,来一趟首都不容易啊,不知此番要待几天啊?” “办完了事情就回去,待不了几天!”仲浦先生直接道。 仲浦先生来首都就两件事,第一是送稿费,第二则是考察首都市场,看看《新年轻》在首都的销售情况如何,为下一步作打算。 “诶,如此相见,匆匆一别,日后对仲浦兄之思念,该如何释然呢?”汤皖对自己,也是对仲浦先生提出疑问。 迅哥儿和钱玄一听,就知道汤皖心里打的什么注意,上回秋明先生的字,钱玄可是眼睛火热,迅哥儿事后知道也是后悔不已。 所以,这一次,一定不能让汤皖独吞,俩人相视一笑后,迅哥儿就说道: “仲浦先生确实来一趟不容易,皖之啊,晚上我们还得好好款待仲浦先生才行。” 汤皖一听,就明白迅哥儿话里的意思,这是想要敲竹杠啊,立刻回过去一句。 “仲浦兄理应要被好好款待,剩下的各凭本事。” 仲浦先生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就听见钱玄催促道: “那还不开席,尽顾着说话,这菜一会都凉了。” 原来是几个人光顾着聊天,入了神,都忘记菜已经上好了,汤皖给几人满上酒水,举起杯子,说道: “仲浦兄,欢迎来到首都。” 四人仰头饮下杯中酒,便开始吃菜,这会大家肚子都饿了,在稍顾斯文的同时,先风卷残云的吃上几口,垫垫肚子。 “大牛,进来!”汤皖朝着外面喊道。 大牛推开门,走进来,便又看到汤皖用筷子指着桌子对面,说道:“坐那里吃。” 大牛不干,不肯坐下,倒是引得了其他三人一阵笑,汤皖继续说道:“这几位先生你都认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赶紧坐下。” “坐!”迅哥儿笑道。 “坐下吧,都认识你。”钱玄补充道。 “我们提倡科学与民主,就是要从小事情做起,大牛就听你家先生的,坐下吃。”仲浦先生道。 面对众多先生的劝说,大牛只好同意坐下,不过却是一直低着头,只吃自己身前的,汤皖看到后,也不再去说,大牛能同意在一张桌上吃饭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与此同时,《晨钟报》的一些人也设置了接风宴,专为刚从曰本回来的首常先生而设置,吃饭的地点是离鸿兴楼不远的正阳楼,也是首都八大楼、八大居之一。 任公和汤华龙等进步挡人士在反袁斗争中,深刻的意识到舆论的重要性,因此,想建立一份自己的报刊,好向社会发出声音。 但是苦于一直以来没有一个志同道合的编辑,恰巧首常先生在曰本学习期间,一直为《甲寅》供稿,因此结识了张士钊等人。 其间,首常先生受到影响,其思想从最初的帝师的修补主义,变成了旗帜鲜明的反封建,追求科学与民主,因此被推荐为《晨钟报》的主编。 此时的首常先生30岁不到,年轻气盛,朝气蓬勃,还在今年的9月1号《新年轻》上,发表了一篇文章《青春》,展现自己对国家的愿景:渴望华夏能够摆脱腐朽衰颓的局面而重新找回国家的春天。 这篇《青春》言辞高亢,情感浓厚,表达了一个莘莘学子对自己祖国未来的美好向往,尤其是在全国各大高校的学生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而首常先生之所以答应任《晨钟报》编辑,便是要借这份报刊,继续沿用“青春”之名,向腐朽的旧社会,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首常先生宁愿被曰本早稻田大学开出吗,也要回国来参加这一场唤醒国人思想的运动,便是因为其心中,志存高远。 实际上,此时的首常先生的一个朋友,给首常先生在金陵的正府部门,谋了一个肥得流油的差事,却是断然拒绝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市场调研 , 汤皖等人吃了几口菜,填饱了肚子最初的饥饿后,慢慢的停下了动作,开始喝酒攀谈,几杯酒下肚,迅哥儿和钱玄也混了一张熟脸,倒是没有了最初交流的青涩。 仲浦先生放下筷子,抽空喝了一杯茶,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第二件事,便问道: “皖之,豫才和德潜,有件事,我想问一下!” “请说!”汤皖抬手示意,另外令人也是面露疑色。 “《新年轻》在首都,看的人怎么样?”仲浦先生弱弱的问道。 因为心里实在没有谱,在沪市等地方也就刚刚反亏为盈,至于首都,完全不敢想象,报刊多如牛毛。 但是,事实恰好与仲浦先生想的相反,《新年轻》在首都一书难求,在各大高校里面,深受学生追捧,经常是这个人看完了,在传给下一个看。 因此,当仲浦先生没有底气的问出这个问题时,汤皖、钱玄和迅哥儿互相一看,纷纷放下手里的酒杯哈哈大笑。 钱玄是最有话语权的,便是因为钱玄在校上课时间长,而且姿态低,与学生交流的多。汤皖是一周才去北大教课两次,因此钱玄最能了解学生动态和心里的想法。 “仲浦先生,《新年轻》在首都一书难求,每当新刊发售,更是洛阳纸贵!”钱玄慷慨的说道。 因为新刊一发售,首都又不能立即买到,所以谁要是有了最新刊,大家就都拿着纸张去抄录,导致学校附近卖的纸张经常在月初不够卖的。 仲浦先生一听,不禁莞尔一笑,心里轻松了许多,连连谦虚道: “哪里,哪里,这几天我去亲自看看,去学校里转一转。” 汤皖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望向中仲浦先生,感兴趣的问道: “仲浦兄,要实行我曾说的那个计划了吗?” 汤皖去年在沪市和仲浦先生一起编辑《r国威胁论》时,当时的《新年轻》处境很是艰难,每个月都亏本,因此汤皖就曾提出了把《新年轻》搬去首都的建议。 当时的仲浦先生考虑再三,没有同意,而如今沪市地区的销售已经扭亏为盈,自然是要向全国正冶经济文化中心的首都发起冲锋的。 “还得视情况而定,不瞒诸位,这次来的第二个目的就是这个。”仲浦先生这才如实说出。 “好的很呐!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你说离的这么远,想投一篇稿子都困难重重的,得让我少赚多少稿费。”汤皖郁闷的答道。 “哈哈哈哈......” 几人又扑哧一笑,就属钱玄笑的最大声,无情的拆穿了汤皖的话,嘲讽着说道: “你这人,纯粹是懒的动,就凭你现在的名声,哪个杂志敢不收你皖之先生的稿子?” “我又不是没给他们投过,《环球地理》,你们忘记了?”汤皖幽幽的说道。 一说起这事,就又让大家笑的更欢了,当时汤皖给首都各大报刊投了一圈,都以不收白话文为由,给拒绝了,幸好后来投了沪市,得了第一笔稿费。 “你那是纯粹字太丑,后来我给你翻译了一遍,投到了沪市,不是就收了么!”钱玄一边嘲讽一波汤皖,一边不忘抬高自己。 《环球地理》给仲浦先生的影响太深刻了,那是第一次收到的白话文作品,那时候的汤皖还没有人认识,而仲浦先生收到稿子后,当即就决定下月刊发。 没想到时间一晃,已经都过去一年了,仲浦先生就心生忽发感慨,然后又看向了汤皖,竟也随着钱玄的话,开起了玩笑。 “幸亏我没有收到原稿,不然也得用不收白话文来婉拒,总不能直接说字太丑吧。” 面对众人以自己字丑来奚落自己,汤皖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脑子里精光一闪,一个绝好的注意上头,豪迈的说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早已非吴下阿蒙,等吃完饭,就去我家喝喝茶,让你们见识见识。” 汤皖现在的字,虽然不说要凳大雅之堂,但是已经达到了普通入门水准,说出去,也不会那么丢人了。 另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要把仲浦先生带回去,讨一副字来。 晚上的接风宴,从汤皖突兀的哈哈大笑开始,到四人共敬最后一杯酒结束,席间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吃完了饭,一行人又赶回东交民巷,汤皖当着三人面,展示起了自己的写字成果,倒是获得了三位一致的友好勉励。 于是,趁着机会,汤皖凑到仲浦先生耳边,小声的说道: “仲浦兄,留下一副墨宝,好让我以后睹物思人。” 此时的仲浦先生才恍然大悟,晚上开席之前,汤皖所说的“各凭本事”,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奈何,被三个人盯着,仲浦先生只有无奈的一笑,只好留下三幅墨宝来。 当晚,仲浦先生被留下歇息,睡得是汤皖的房间,而汤皖则是去了大牛那里。 翌日,天大亮,汤皖才摇摇脑袋,晃晃肩膀,推开门,打着呵欠走进院子。 而仲浦先生已经是起来了,正坐在凉棚下面,入神的看着报纸,报纸上的内容是据传二当家启瑞要让皖系的卢大帅、倪大帅、和段大帅来首都相商大事。 扯什么相商大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二当家启瑞在老家摇人,要给大当家黎黄陂施加压力,别在作对。 “仲浦兄,看的什么这么入神?”汤皖走到跟前,仲浦先生都没有发现。 一听是汤皖的声音,仲浦先迅速回过神来,长叹一声,把报纸扔下,说道: “你的诸多徽州老乡要来首都了,黎黄陂要头疼了!” 汤皖立马接过报纸,看过之后,才明白,原来是皖系要来首都,助启瑞一臂之力,毕竟启瑞现在是皖系名誉上的老大。 为什么说是明面上呢,因为启瑞虽然接收了袁老大的位子,却是没有接收一丝一毫的兵权,想做什么事情,想打谁,还得和手底下的小弟们商量着来。 因此,启瑞最近跟曰本人打的火热,就是想从曰本那里获得经济援助,好成立自己的军队,但是曰本人提出一个条件,就是要让华夏站在曰本阵营,对得宣战。 黎黄陂自然是不会同意站在曰本的阵营,但是黎黄陂同意站在霉国的阵营,因为霉国在暗中支持南边,因此双方就又僵持住了。 所以,事情演变到现在,就变成了皖系要来首都助阵,包括奉系,直系都要派人来首都帮帮场子。 “呵呵,看来这回卜五先生在中间没有发挥的余地了。”汤皖呵呵一笑,对于这种事情,仿佛早就见怪不怪一般。 “你说的可是徐卜五?”仲浦先生问道。 “正是!”汤皖道,想到卜五先生第一次居中调节时,竟然只是为了国务院秘书的人选,也是一阵唏嘘不已,这个国家的执正机构实在是太荒唐了。 “卜五先生啊,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是死结,除非一方让步,但那是不可能的。”仲浦先生愤慨道。 “别想这些了,他们的事,与我们不相干,吃完早饭,我先带去你学校看看。”汤皖转回心思,直奔厨房,准备洗漱。 早餐与之前相差不大,俩人飞快的吃完,出了巷子口,打了两辆黄包车,直奔朝阳门外的学校而去。 在学校大门口下的车,一进校门,就能听到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这会正在早读,迅哥儿手里拿本语文教科书,别在背后,在教室里走来走去。 汤皖和仲浦先生悄悄看了几眼,没有引起注意,就不动声色离开了,去了办公室。湘虎正在伏案写着东西,一看汤皖和仲浦先生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昨晚怎么不来,我特意和豫才先生说了,带上你。”汤皖在给迅哥儿的纸上特意说了,带上湘虎,最后却是没有发现湘虎的身影。 “我....我昨晚身体不舒服。”湘虎犹豫着,最终还是推脱到身体不适上面来。 其实,湘虎昨晚趁着夜色,联系了几个以前的好友,想给先生拉几个老师来的,不过情况不容乐观,都说暂时考虑,没有一个答应的。 “身体怎么了?”一听湘虎身体不舒适,汤皖立刻关心道。 “没事,应该是受凉了,今天就好了!”湘虎只好顺着话,继续往下扯,好在汤皖没有去深想。 湘虎和汤皖说完了话,特意给仲浦先生施了一个礼,说道: “感谢先生沪市施救!” “小事情,你能安全回到首都就好!”仲浦先生似乎觉得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情,丝毫不在意,随口说道。 在办公室里,汤皖和仲浦先生喝了杯茶后,又在校园里逛了几圈。此时太阳刚出山不久,朝阳把人影拉的好长,汤皖就站在大操场上,指着眼前的这一切,兴奋的说道: “明年开春,这样的学校就又要多了10所,整整10所啊,好几百个穷人家的孩子可以去上学,一想到这里,我就止不住的激动。” 仲浦先生在学校里视察下来之后,汤皖还没有介绍,便以其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新式学堂的独特之处。 能开十所这样的学校,对于直隶地区的穷人家的孩子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是放眼全国来说呢,还有千千万万个穷人家的孩子无法上学。 所以,就更能感受到,改变国人思想的重要性了,不由得感叹道: “皖之,任重而道远啊!” “是啊!!”汤皖无奈的吐出两个字。想起这一路的办学心酸历程,汤皖真的感觉太难了,就只是想为这个时代做一点好事情,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在学校没待一会,汤皖又拉着仲浦先生往北大跑,要去做一个市场调研,关于《新年轻》杂志在首都的销售情况。 这会的《新年轻》在首都还没有直接售卖的点,都是被二道贩子从沪市购买了,人肉带到首都来的,而且一次性也带不了多少本。 所以,就导致了一个情况,那就是《新年轻》单本售价极高,因为是运输成本决定的,光一章车票就得多少钱了。 在北大校园里的一处亭子,这里常年聚集着不少学生,在这里交流谈论,互相探讨,渐渐的就成了一个读书聚集的地方。 汤皖恰巧知道,去做调研,这样的地方正是合适,拉着仲浦先生就直奔亭子,远远的就能看到,亭子里,坐了不少的学生。 来人不动声色的轻轻靠近,就看到围成一圈的中间,有个高个子男生,正姿态昂扬读着手抄的文章。 吾愿吾亲爱之青年,生于青春死于青春, 生于少年死于少年也。 进前而勿顾后,背黑暗而向光明, 为世界进文明,为人类造幸福。 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 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 青春之人类,青春之地球, 青春之宇宙,资以乐其无涯之生。 高个子男生读完,久久沉浸在文章里,对着周围的同学说道: “首常先生之意愿,亦是我之所想,亦是我华夏千万学子之所想,亦是我四万万同胞之所想。这篇文章名字就叫《青春》,这周的读书会,我首推此篇。” “诶呀,刚好被你捷足先登,我今天本来也是要推荐这篇文章的。”说话的人正一脸憨笑的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赫然是摘抄的《青春》。 “我说呢,刘鹗的那本《新年轻》都是被你们借去的吧,我说怎么总是借不到呢?”有人道。 “一本这么贵,也只有他这个公子哥买的起了。”有人接过话,说道。 “我提个建议,下个月的,我们这么多人,可以每个人出点钱,一起凑着买一。” 这个建议得到了整个读书会,十几个学生的一致赞同,汤皖和仲浦先生在亭子下方,自然也是听到了全程的对方,貌似情况已经明朗了,无需再问其他。 正准备离去,汤皖的身影,被一个坐的久了,脖子发酸,正在四处活动脖子的学生看到了,惊讶的喊道: “是皖之先生么?” “是皖之先生!”有学生肯定道。 “皖之先生好!!”有学生喊道。 于是乎,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汤皖只好停止住了溜走的脚步,和仲浦先生相视一笑,转过身来,向读书会的学生打招呼道: “大家好!” “先生好!”学生齐刷刷的行礼。 “我刚听到你们读的这篇文章是发表在《新年轻》最新刊上,我想问问,你们觉得《新年轻》这本杂志怎么样?”汤皖问道。 “特别好,德先生和赛先生!”有学生说起了民主与科学的另类别称来,以此来表达自己对《新年轻》的喜爱。 “每一期必读,不过就是买不到,只能借阅。”这名学生有些无奈道。 “价格实在是太贵了,我们真的买不起。”有学生抱怨道。 ..........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对于《新年轻》的看法,虽然偶有抱怨,但是基本是都是给予好评的,对于上面的文章也是赞不绝口。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新年轻》在首都,售价2毛钱一本,你们会买么?”汤皖又问道。 虽然2毛钱左右一本,在现在来说,仍然还是比较的贵的价格,但是已经到了可以咬牙买一本的程度了。 另外,《新年轻》是月刊,一个月一次,有些学生还是能接受的,不像现在的价格,高的离谱,望而生畏。 “如果是2毛一本,我会买的。”一个学生说道。 “我们只需要几个人就能凑够一本的钱。”还有学生说道。 “那你们周边的人是怎么看待《新年轻》的呢?”汤皖接着问道。 “其他的不知道,但是与我们接触的,大都爱看。我就是我们授课教授推荐看的。”有学生说道。 想要知道的结果已然明了,就不用在问更多的问题了,汤皖又回答了几个学生的问题后,拉着仲浦先生就离开了亭子。 此时,日头已经拉高,气温有些高,汤皖把仲浦先生拉到一处房檐下,准备休息一会,也好擦擦汗。 “怎么还用在问么?”汤皖问道。 虽说目前的情况很乐观,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仲浦先生还是决定在多问问,便说道: “再问几处看看。” 于是,汤皖又带着仲浦先生去了其他的大学,逛了一圈下来后,发现《新年轻》在学生中,受众很广,基本都是听过《新年轻》的大名。 但是学生大多都囊中羞涩,即使未来2毛一本,也不见得会有多少学生买。 反而是在一些教师中间,对《新年轻》的看法呈现两极状态,一方面是极度的看好,一方面是极度的不看好。 一般年轻的比较看好,年纪大的极度不看好。 至此,大概的一个情况,仲浦先生心里有了底。跑了一上午,两人肚子都饿的难受,赶紧打了两辆黄包车回到了东交民巷。 大牛却是已经做好了午饭,正在等着两位先生回来,一听大门口有动静,大牛就急忙跑来开门,正是两位饥肠辘辘,满头大汗的先生。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首常先生来访 , 今年的秋老虎总感觉来势汹汹,这都已经是9月上旬了,丝毫没有衰退下去的迹象,早晚清凉。 中午时分,炙热的高温烘烤下的空气都变得扭曲了,结束了简短的调研后,汤皖和仲浦先生,就立刻满头大汗的赶回来。 院里凉棚下面,大牛端来了一盆凉水,俩人拿着毛巾洗了把脸,静坐了许久,才散去了内心的燥热,刚好院里又起了一丝风,连着吹散了最后的一丝疲劳。 “下午还有事情么?”汤皖问道,手里提着一壶酒,准备给斟上一杯。 “想要知道的,都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趁着机会,便饮几杯吧。”仲浦先生看着酒杯,说道。 一人一杯酒下肚,连吃了几大口菜,这才暂时歇一歇,仲浦先生回忆着上午的一路点滴,脑中思绪翻涌,不由得想起若是《新年轻》来了首都,会如何? 历史沉淀的首都,文人骚客之多,都想在这里大展拳脚,名扬四方。 而且首都的文化氛围浓厚,远不是沪市能比的,《新年轻》要是放眼于全国,必须得先过首都这个关卡。 一想到这里,仲浦先生就豪气冲天,说道:“皖之兄,沪市可是凉爽的多,远没有首都燥热。这就出去转上一转,就被挤得浑身大汗。即便是这样,也是要在人堆里,就算挤,也要挤出一条路来。” “哼哼,”汤皖笑道。心里想,这条路,可不是简单的路,于是放下手里的筷子,说道:“人多才会燥热嘛,人少自然凉快,立足首都,便可放眼全国,削尖了脑袋往这里钻的人,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所以,《新年轻》一定要来首都闯上一闯,只要这一步走好了,下一步就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仲浦先生不畏艰险的说道。 此时,仲浦先生的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提前占据有利地势,接过汤皖的接力棒,再掀起一股白话文运动的风潮,趁机提高“民主与科学”的知名度。 “确定了?”汤皖若有所思的问道。 “嗯!!”仲浦先生没有回答,但是坚毅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眼下孑民先生任职北大校长,似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北大改革近在眼前; 首常先生也从曰本回来,担任《晨钟报》的主编;如果在加上《新年轻》从沪市搬来首都。 “豁!”好家伙,汤皖心里不禁感言,华山论剑的帷幕正在拉开,真是马上就要走上历史的快车道了,未来可期呢! 然而,新文化运动经过前面的白话文运动的铺垫,此番必定事半功倍,难度肯定比原有历史轨迹里的小,这也算自己做出的小贡献了吧,汤皖如是的想到,内心竟是有些小欢喜。 “来,仲浦兄,满饮此杯!”汤皖举杯,内心也是波涛汹涌,有着迅哥儿和钱玄,这俩大护法,自己定要上前帮帮场子。 “饮!”仲浦先生看向汤皖,豪气的说道。 下午的时候,俩人都没有再出门,汤皖久违的又提起了笔,练起了字,心思就忽然飘到了初识太炎先生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汤皖还刚来这里,畏手畏脚,一心只想保全自己,第一次见到太炎先生,还比较战战兢兢,说话如履薄冰。 一转眼,袁老大已经驾鹤西去,汤皖也成了全国家喻户晓的人物,迅哥儿和钱玄也已经初露锋芒。 而太炎先生却是再不肯回头看上一眼,连离开首都也不让汤皖等几人相送,只一人背着包袱,嘴里念叨着: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枯槁的头发,薄弱的身影,在6月的一个清晨,踏上了通县的码头,随着大运河一路南下,要从水路回浙省余杭老家。 大概,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条大河的存在吧!! 或许汤皖没有注意到,自己寄情于笔,写出来的字,也带有浓烈的情感寄托,竟是比昨天的字又上了一个台阶。 仲浦先生正在桌上把自己的见闻写下来,看到书桌前的汤皖默默无语,执笔的手坚若磐石,便放下工作,轻轻来至身后。 看到汤皖写下的赫然是那一句歌词后,不禁暗生感慨,既为汤皖的进步感到高兴,又联想到自己的老家。 仲浦先生和汤皖俩人是老乡,都是徽州人,一个老家在鸠兹,一个在宜城。 而最出名的桐城派文学便是源于宜城,仲浦先生自小便生长于文学之乡,17岁中秀才,后五次东渡,为国求计。 “皖之,你的这首歌,许多人会唱,我在沪市就听码头工人唱过,他们最常唱的便是这一句,但是你可知道我最喜哪一句?”仲浦先生问道。 “是哪一句?”汤皖转过身来,问道。 “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仲浦先生没有说,竟是直接用宜城戏腔唱了出来,虽没有铿锵有力,但却有无限的坚强与决心。 “仲浦兄,多才多艺,黄梅戏也唱上了?”汤皖自是明白仲浦先生的心迹,因此对这两句歌词青睐有加,可以理解。但是唯独对这宜城戏腔起了兴趣。 仲浦先生拿起了桌上的另一只笔,蘸着墨水,写下了一行戏文:“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绽笑颜。” 这是黄梅戏《天仙配》的选段,最早是民间小调,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流传至宜城一带,后来渐渐成了固定曲目,颇受欢迎。 仲浦先生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家乡左右邻居,街坊四邻唱起过,因此印象深刻,此时也依着儿时的记忆,唱了起来。 “啪啪啪....”汤皖在仲浦先生唱完这句后,送上了掌声。 “诶....可惜,我就会这一句,出来这么些年,走南闯北,也没回过家,不过我老家的人唱的可好了。”仲浦先生有些遗憾的说道。 “想你程仲浦如今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何不抽个时间回老家一趟,也算是光你程氏门楣,衣锦还乡。”汤皖说道。 “是啊,空了是要回去一趟,也不知道老家变化大不大,路还认不认得?”仲浦先生说的这条路,自然是通向坟堆的路。 袁老大走了之后,自然就失去了对仲浦先生的约束,回去一趟,也是人之常情,旧坟堆上拘一把黄土,也可了心中遗憾。 仲浦先生对此事可是一直自责,连带着遐延、遐乔也是对仲浦先生怨气横生,可是这个世道便是要仲浦先生如此行事,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那你呢?皖之兄大名,怕是响彻寰宇,什么时候,荣归故里?”仲浦先生适时抬举的说道。 “我倒是认得路,不过家却是不在了!”汤皖有些心酸的说起。 那个地方,长江边上,只有一片茫茫的芦苇荡,没有一丝袅袅炊烟。 随后又补充道:“我生在南洋,老家早就没了人,找不到了!” 汤皖曾经依着记忆,去寻过,不过入眼的是茫茫芦苇荡,吹了一夜的江风,只得了个“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感慨,其他全是徒惹烦劳,反倒不如保留心底的一丝期愿! “那倒是遗憾了!”仲浦先生道。 ........ 仲浦先生来首都办完了两件事,便急急忙忙的要回去沪市去。 次日,清晨,汤皖送到了火车站,这时候的车站人少。 俩人在车站里说了几句后,仲浦先生便入了候车室,汤皖抬头看着车站的时钟,大概离火车开动还有十几分钟。 寻思着,仲浦先生这一路还得坐上两天的火车,便想着买点东西路上垫垫肚子,在车站的商店里,醒目的位置摆放着“汤达人”方便面。 汤皖会心一笑,花了几角钱,买了一大包各类口味的方便面,给仲浦先生送了过去。 “怕你路上饿,买了这些,开水一冲,就能吃,方便的很。”汤皖把方便面放到边上空闲的椅子上,嘱咐道。 “火车上有的卖,我来的时候就吃了,还别说,味道真不错。”仲浦先生没有拒绝,欣然接受。又说道:“赶紧回去吧,秋老虎厉害的很,马上就热了。” “仲浦兄,保重!”汤皖微微笑,抱拳道。 “皖之兄,勿担心,我这回去就找孟邹合计,想来不久之后,你就又能见到我了。那时候,你这个地头蛇可得多加关照!”仲浦先生此时已经想好了全盘规划,便是要把《新年轻》搬来首都。 “大架恭候!”汤皖再次说道。 十几分钟一眨眼就过去了,检票口的工作人员拿着个小喇叭卖力的呼喊着:“检票!检票!” 原本人数稀疏的车站,从四周角落里猛地窜出了不少人,不一会儿就把检票口围的水泄不通,仲浦先生背着包袱,被人群推着往检票口走。 一边拿着票,一边张头往回望,看到汤皖站在外面,定眼看着自己,连连挥手,并大喊道: “皖之兄,你回去吧,我这都上车了!” 大概是因为人太多,喧闹声太大,汤皖只看到仲浦先生在朝自己看来,嘴里喊着什么,却是听的不清楚。 于是,也朝着人群挥挥手,大声喊道:“仲浦兄,一路保重!” 直到旧式样的火车头开始冒起了浓浓黑烟,汤皖才从车站走出来,看着火车吃力的朝着平津方向驶去,过了老大一会儿,才看不到火车的影子。 平津的方向只留下了,火车驶过冒出的浓浓黑烟,在日光的照射下,分外的耀眼,久久没能散去。 下一次仲浦先生再来,应该就不是一个人了吧,汤皖想到。 汤皖随手招来一辆黄包车,还没说话,就听见车夫说道:“皖之先生可是要回东交民巷?” “是啊!你认识我?”皖好奇道。 “嘿嘿.....我们拉车的,基本都认识您!”车夫边说着,边停下车,给汤皖拉起了车棚顶子。 “今年的秋老虎真是厉害,晒一会儿就吃不消。” “大家都是人,你们这每天拉车,不知道要晒多久,我这一下会儿,有什么关系的。”汤皖随口搭着话。 “不一样,你们是文化人,拿笔杆子的,身体金贵着呢。我们大老粗,就靠晒太阳吃饭的,早就习惯了!”车夫拉着车,熟练的掉个头,朝着东交民巷跑去。 “文化人也是人,都是一样要吃饭,要喝水!”汤皖道。 “那还是文化人好,我们拉车的,都是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这辈子就这样了。不过却也还想着孩子以后当个文化人,还得感谢先生你呢!”车夫说的起劲,拉的也起劲,不消一会儿,就看不到了火车站的影子。 “你家孩子开春也要来新式学堂上学?”汤皖一听就明白了,问道。 “是啊,我家俩个,大的10岁,小的8岁,本来给大的都找了一份跑堂的活计,小的明年也托人找了。”车夫道。 “都找了活计了,怎么又想着要来学堂学习?”汤皖道。 “前些天晚上,拉车老刘和我们说的,想着又不花什么钱,孩子也还小,能读书自然是最好的。最起码将来能识个字,多一份活路。” 车夫怕汤皖不知道拉车老刘是谁,又解释道:“我们拉车的都住永定门那一片,吃喝便宜,有时候晚上没事干就搭着话。” “哦哦!那你们家家户户都要送孩子去读书吗?”汤皖来了兴趣,继续问道。 “像我这样拉车的,都想把孩子送去读书,见多了达官贵人,当然想自己的孩子将来也能过上好日子。”车夫越说越起劲,仿佛孩子只要能进去读书,未来就一定会变得光明一样。 “能读书最好,多识字,看报也不需要人读不是么?”汤皖竟开起了玩笑话。 “那是,哦,对了,永定门那一片,不光我们拉车的住,有杀猪的,敲棺材的,打铁的.....他们估计也要送孩子去。”车夫又些担忧的说道,生怕因为人数多,轮不上自家孩子。 “那好啊!都送来读书!”汤皖心里的心思越发的活跃,看来新式学堂要被老百姓接受了。 “这么多孩子,能收的过来么?”车夫越发的担心了。 “收的过来的,放心,明年开春,要开十所新式学堂,你就是再多些孩子,也能收下!”汤皖霸气的说道。 “诶呀!!那可是太好了,回去我就给他们说说!”车夫忧愁的心思一甩而空,脚下生风般的拉着车,就往东交民巷奔去。 汤皖一路上有的没的和车夫搭着话,时间过得飞快,没注意,一个弯子过后,就到了东交民巷的巷子口。 汤皖下了车,正要给车夫车钱,哪成想车夫硬是不收,身上全是汗,滑的像泥鳅,汤皖想拉也拉不住。 车夫拉着车就往大街上跑去,嘴里说道:“先生能为我们穷人办学校,这点车钱算什么。”然后动作飞快,就一溜烟的没了人影。 等车夫跑远了,汤皖才送身上掏出几枚铜板来,看向远处的大街上,耳边回想起车夫的话,心里像是三伏天里喝冰镇雪碧——透心凉,心飞扬。 “呼!!!” 汤皖深呼一口气,脸上挂着笑容,就朝着巷子里走去,边走嘴里还哼着小调:“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砰砰砰.....大牛,开门,我回来了!!” 汤皖心里开心,连敲门都敲出了菊长的几分气势,然而来开门的却不是大牛,而是一个青年人,在汤皖送仲浦先生,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已然等了许久。 汤皖见门打开了,正要抬腿跨进门槛,眼角余光看到,开门的竟然不是大牛。 随后立即抬头,便看到一个剃着平头,戴着眼镜,一瞥八字胡须的青年人正盯着自己笑。 “首常先生,你怎么来了?”汤皖着实被惊讶住了,然后立马懊恼的拍起了大腿,说道:“仲浦兄真是不凑巧,我刚给他送到车站。” “我前天刚到,昨天办了点事,耽误了没来,今天就想着来拜访拜访皖之先生。”首常先生听到仲浦先生刚走,也是有些遗憾,没能畅聊一番。 “不过,没事,仲浦兄不久就要来首都,到时候机会多的是。”汤皖想起来,又说道:“赶紧进去,喝点茶,别怠慢了首常先生。” 首常先生跟在汤皖身后,心里也是汗颜,自己才刚从曰本回来,年纪也不比皖之先生大,名声就更没皖之先生响亮了。 汤皖一口一个首常先生的喊,着实让这个名声不显青年人,受宠若惊,更是心里感到尴尬,连说道: “皖之先生,您能别叫我首常先生了么,就叫我首常就行,我在您面前,实在承受不起。” 汤皖一时愣住了,想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的思维还没转换过来,顿时哈哈大笑,指着首常先生说道: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首常兄好了!” “还是叫我首常吧!”首常先生再坚持说道。 实际上首常先生今天是带着崇拜的心思,来拜访自己的偶像的。 首常先生这人,说白了和钱玄的性格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爱国热血青年,尤其是民族大义面前,更是首当其冲,在曰本听了汤皖的事迹后,顿生崇拜之情。 “听我的,日后就叫你首常兄了,你担的起这个名号!”汤皖没有顾忌首常先生的坚持,一锤定音的说道。 见此,首常先生也就不在坚持了,随着汤皖进了院子,连快步上前,提起桌上的两坛酒,弱弱的说道: “我这刚回国,工资还没发,也不怎么富裕,倒是听说先生好酒,便买了两坛花雕,还望先生收下。” 首常先生初次拜访,按照礼节,不能空手,《晨钟报》里和同事打听了一圈后,都说皖之先生好酒,于是便特意买了两瓶花雕酒。 汤皖二话不说,欣然接下,抬手示意首常先生坐下,然后朝着厨房喊道:“大牛去买些菜来,中午多加几个菜。” “首常兄,中午就在这院里吃个便饭,我再给你介绍个人,他啊,和你一个样,你见着了,保准喜欢!”汤皖凑过去,一边给首常先生倒茶,一边给自己倒上一杯。 “哦??是谁,我看看,可认识?”首常先生好奇道。 “钱玄,字德潜,现在首都女子师范高等院校当教授,首常兄,可听过?”汤皖说道,然后又朝着大牛喊道:“大牛,你先去德潜先生家里,看看在不在,要是德潜先生在家,就说我有重要事情找他来一趟。” “好嘞!”大牛跨着个篮子,蹭蹭的几下就跑到大门口,朝着钱玄家里跑去。 现今,但凡是对汤皖有了解的,就都知道汤皖有两个至交好友,一个是豫才先生,另一个就是德潜先生。 并且,外界对汤皖等三人,还有一个概述,便是:汤皖善说;钱玄擅字;豫才擅文。 所以首常先生一听是钱玄,立刻就知道了是谁。 随后,八字胡须往上一翘,龇着嘴说道:“德潜先生大名,谁人不知,年初的白话文运动,德潜先生可是惊为天人,我们在曰本的留学生可是全程关注的呢!” 钱玄年初那会儿,一边和自家同门师哥互爆黑料,你来我往;一边还能抽空怼上二十来个文言派人士,并且还不落下风,战斗力直逼天际。 就那一阵子,除了偶有露头的汤皖外,钱玄毫无疑问,就是整条街上最亮的仔! “他和你,肯定能说上话,嘿嘿,待会来了,你就知道了。”汤皖心里暗自乐道。 “对了,你可以找他约稿子,只要你们《晨钟报》敢刊登,他就能给你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写到文章里去。”汤皖不忘补充,又说道。 “那我可得厚着脸皮,好好找德潜先生讨几篇火力充足的稿子。”首常先生心里一喜,没想到第一次拜访,就能喜提喷子一枚,顿时笑出花来。 本来首常先生回国,就是想要朝封建腐朽的思想开炮的,手上正缺纸弹药,汤皖立马就送来了钱玄。 俩人正说着,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动静,人还未进来,声音就先奔过来了。 “皖之,你有什么事,这么急的慌!”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参加大party , 俩人正说着,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动静,人还未进来,声音就先奔过来了。 “皖之,你有什么事,这么急的慌!” 汤皖噗呲一笑,指着大门口,说道:“看见了吧,人来了,能不能约到稿子就看你的本事了!” 钱玄大大咧咧,嘴上说着话,大摇大摆的往院子晃荡,突然看见一个陌生的青年人,正对着自己龇着嘴笑,连忙收起了闲散的姿态。 首常先生立刻站起身来,鞠躬行礼道:“德潜先生,久仰大名” 钱玄看到汤皖正喝着茶,看着自己笑,一时拿不定主意,便以文人礼回复道:“哪里,哪里。” 汤皖放下杯子,招呼道:“赶紧过来喝茶,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指着钱玄道:“首常兄,这就是钱玄。” 然后又指着首常先生道:“德潜,给你介绍个人,他叫李汏兆,字首常,刚从曰本回来,现任《晨钟报》主编,你不是一直埋怨文章没处发么,他们《晨钟报》可是什么都敢发表。” 钱玄没有表现的很热切,而是有一些怀疑,却也是顾着汤皖的面子,打起了招呼,道:“首常兄,初次见面!” “德潜先生,你是第一次见我,但是我可是见了你无数次了!”首常先生神秘兮兮的说道。 这倒是勾起了钱玄的好奇心,连问道:“首常兄,此话何意?” “我在曰本留学的时候,可是经常听到德潜先生的事迹,真是叫人心生过瘾,说出了许多我心里想说的话。此番回国,担任《晨钟报》主编,便是要接过德潜先生的担子,继续说德潜先生说的话。”首常先生说话讨着巧,尽说一些钱玄心窝子里的话。 钱玄一听,顿时眼睛冒精光,一直以来,苦于没有同道中人久矣,而且听说自己的名号已经飘到了海外,心里豪气冲天,直舒天际,连看向汤皖的眼神,都是轻飘飘的。 “原来如此,首常兄此番话,我已经记在心中,以后多加联系!”钱玄这次收起了姿态,抱拳说道。 “你们俩先别互相恭维了,先喝口茶,有话慢慢说。”汤皖喊着俩人,不然还指不定互相客气到什么时候。 然后又问道:“首常兄,可有什么具体打算?” “我认为枯木逢春乃是幻想,与其花大价钱修补老数,不如辛苦培育老树根边上的幼苗,不消二十载,棵棵是大树。而这幼苗便是如今的,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首常先生精神焕发,畅谈着自己心中的所想。 “首常兄,你要用什么来培养幼苗?”汤皖又问道,虽然心中已经提前知道了,但是想亲口听到首常先生说出。 “民主与科学、新文学。”首常先生不假思索的说道。 “原来首常兄,也是支持仲浦先生的。”钱玄又一次惊讶道。 首常先生刚在这个月初的《新年轻》上发表《青春》一文,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力。 等再过几个月,远在霉国的胡氏先生的《文学改良刍议》一出,便又算是正式拉开了新文化运动的帷幕。 所以,首常先生特意推掉金陵的肥差,应梁任公之邀请,北上首都任职《晨钟报》,便是要响应仲浦先生的呼吁,推广“民主与科学、新文学。” “我与仲浦先生在曰本见过,深受先生思想之感悟,偌大一个华夏,旧思想横行,便如这地基,即使建起了房子,也是摇摇欲坠。不如重造新思想,打造新地基,再造新房子。”首常先生毫不避讳,因为在首常先生看来,面前的两人肯定能理解自己所说的。 果不其然,钱玄听着似曾相识的话,不由得看向了汤皖,说道:“皖之很久之前就说过类似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当时汤皖说的是,无论如何,房子不能塌,他要做的事就是尽量维持着房子,等待一个好住户进来。 而首常先生的意思是革除旧思想,打造新地基,建立新房子,与汤皖的思想基本相近,却又有些不同。 面对着钱玄的娓娓道来,首常先生先是听的一阵激动,最后却又有些消沉。 “皖之先生,是认为我选的路有误么?”首常先生疑惑着问道。 “首常兄,你理解岔了,你的路没有错,是正确的!”汤皖怕有歧义,立即说道。 “那为何,是维持新房子,而不是新建新房子?”首常先生不解的问道。 汤皖仔细理清了思路,耐心的说道: “你所说的再建新房子,是用新思想的年轻人建立一一个青春之国,对吧?”汤皖问道。 “嗯!!”首常先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无论是青春之国,还是糟糠之国,首先都是一个国家,换言之,你说的“再造”也是“维持”的一个方式,即“再造”等于“维持”。”汤皖解释道。 这么一说,首常先生立马就明白了,立刻抱拳致歉道:“先生,是我理解岔了。”随后又想起了,说道:“我很荣誉与先生同路。” 汤皖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考虑了,又考虑之后,说道: “首常兄,你与仲浦兄一样,披荆斩棘,冲在最前方,但是你们忽视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首常先生抿起了八字胡须,疑问道。 “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但是也怕冬天,你说对不?”汤皖说道。 “是的!”首常先生同意道。 “那么拥有新思想的年轻人如何才能一茬接一茬,无穷无尽呢?”汤皖又抛出了问题。 “教育!”看着愁眉不展的首常先生,边上的钱玄提醒道。 这个问题,他们私下里已经讨论过无数次了。 “教育分基础教育和大学教育,眼下大学教育已经有人去做了,而基础教育还没有去做,所以,我便只能接过这个担子来。”汤皖道。 “我们都是在维持或者建造房子,不同的是,你和仲浦是建造工人,而我是搬砖的工人。没有砖块,房子自然无法建造,而没有建造工人,徒有砖块,一样无济于事。”汤皖终于把自己长久以来的想法,一吐为快。 而边上的钱玄虽然早就知道汤皖的想法,直到今天,又听到了加强版的房子理论,不禁又多了一些理解,随后便想到自己,要不要去搬砖呢? 首常先生经过缜密的思索之后,猛地站起来,说道: “先生,今天听到您的房子理论,真是让我打开眼界,我已经明白了该如何去做了,我会当好一个建造工人,一定为我华夏建造一所最雄伟的房子。” 见到华山论剑的人物都已经到齐了,汤皖便不再去说话,而是心生感叹,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一年半过去了,而自己也没有白吃这个时代的饭。 稚嫩的首常先生听着汤皖的房子理论,再次肯定了自己将要走的路,同时也对汤皖心生佩服,打定了主意,以后要经常来拜访。 接下来,倒是不出所料,钱玄果然和首常先生打的火热,俩人本就志同道合,又以喷子见长,注定要成为一对“相爱相杀”的冤家。 中午的时候,心情不错的三人,就着大牛做的几道精致的炒菜,又喝起了几杯小酒,畅谈着国内发生的各类事情。 中饭过后,首常先生便离去了,钱玄兴致贼高,多喝了几杯,这会脑子有些晕乎,被大牛送回家了,凉棚下面倒是迎来了许久不见的安静。 只是这安静的时间,没过多长,就被一道雄浑的声音打破了,菊长只是站在大门外,仗着大嗓门就给汤皖喊的站起来了。 下午,普益给段公子和几个公子哥发去邀请函,要去打马球,这是现在比较流行的运动项目,本来以为也就和之前一样,平平无奇。 但是,后来又听说,普益这次邀请的人数众多,康师也出场,这是个老资历,骂起段公子他们几个来,还不能还嘴。 用康师的话来说:老朽就是指着你们爹的鼻子骂,他也不敢放个屁,只能乖乖受着。 另外,还有各国公使极其家眷,届时也会出席,毕竟是普益想邀,大家伙也都给个面子,而且还不用花钱,好吃好喝伺候着,何乐而不为。 于是,段公子和几个公子哥一商议,觉得势单力薄,到时候,若是他们扯起文化上的事情,自己这帮人两眼一抹黑,岂不是丢了面子。 要是平时,丢了面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回不同,有不少的洋人在场,若是丢了面子,事关国家的颜面,几个公子哥还是很在意的。 但是,又不能怕丢了面子不敢去,因此,几个公子哥就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汤皖,毕竟之前帮了那么大一个忙,此番来帮个忙,站站场子,也能说的过去。 所以,大家在出发前,特意绕道东交民巷,来拉汤皖的人头,想来汤皖也不会拒绝。 汤皖一打开门,看着外面站着好些人,菊长、段公子、袁科闻、曹士嵩都在,后面还跟着好多下人,一时脑子有点蒙,但还是下意识的说道:“怎么都来了,进来歇息会。” 菊长上前,立刻快速的说道:“就等着你呢,等会有你休息的,快收拾一下,跟我走,去打马球。” “打马球?我不会啊!”汤皖立刻推辞道,心里想着,我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人,还要在马上玩球,开什么玩笑。 段公子咳嗽了一声,说道:“老乡,这打马球吧,其实是这么回事.......” 听着段公子说的,有好吃好喝的,又有洋人在,汤皖忽然想起了,这不就是举办个大party么,但是自己确实不想去啊,又不认识人,再说下午还要去找六爷核对材料和款项呢。 菊长见汤皖没能理解透彻,急着凑到汤皖耳朵旁,快速小声的说道:“有洋人在,别丢了面子。” 只是简短的几个字,汤皖就立马明白了,想着之前段公子几个人帮了一个大忙,而且后续可能还要帮忙,便立即说道: “稍等会,我去换件衣服!” 没过一会儿,汤皖就去洗了个脸,身上擦了一遍,没闻到有味道后,重新换了一件干净的长衫,便跑出门去。 前面有几个人开道,中间是几辆汽车,汤皖坐在菊长的专车里,后面还跟着几个跑路的人,总之排场大得很。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朝着马球场前行,沿路吸引了成片成片羡慕的目光,倒是让汤皖好好享受了一把总统出门的待遇。 马球场在西城门外不远的一个地方,车队一出城门,速度立刻快上不少,扬起了一路的灰尘,跟着后面跑的几个人,捏着鼻子,撒着脚丫子硬是跟上了车队的速度。 过了一片原野,就能看见,远处的几栋大洋房,车队停在专属停车位里,汤皖下了车,随意的打量了一下,便跟随着几位公子哥,作势要抬脚进里面去。 “你不进去?”汤皖发现菊长坐在车里没下来,便问道。 “我身份不方便,在外边等着就行,你进去以后,千万别落了面子。”菊长着重嘱咐道。 汤皖看了一眼四周,也不过是后世一般会所的样子,离高档会所还差一大截呢。 再说,不就是一个大party么,有什么好担心的,给菊长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便跟上了段公子的步伐,进了房子里。 大概是此时距离午后没多久,外面太阳正烈,气温太高,受邀前来的人便就索性都待在洋房里面,休息着。 汤皖进去的时候,仔细打量了一眼这所洋房内部,布置的倒是很高雅,墙上挂了不少的画。 四周摆着一圈修饰品来提高档次,沙发围成一个圈,留出一个缺口供人出入,中间有个古朴的茶几一样的台子。 像这样围成圈的沙发一共有三组,有两组已经坐了不少的人,洋人,华夏人各自镶嵌在其中,正聊着呢。 再往另一边看去,则是两派大长桌,上面摆放着不少的食物和酒水,有水果,有甜品,还有红酒,高脚杯则是叠成一个三角柱状,煞是好看,和电影里差不多。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少女宛蓉 , 在三圈圆沙发和自助餐点的中间,是一块空余的地方,旧式样的留声机上,唱片在缓缓旋转着,飘扬出着曼妙的舞曲。 此时正有几对男女,穿着光鲜亮丽的西式服饰,脚踩着节拍,在空地上有规律的移动着,跳着美丽的华尔兹。 在屋里的东北角落有几个大真皮沙发,前面站着三个人,正在密语交谈着,一名是杵着拐着的老者,手托着一杯红酒; 一名则是带着眼镜,身材消瘦,一脸的富贵气的少年郎,亦是一只手托着红酒杯,一只手插在腰部; 少年郎的身旁还有一名少女,戴着西式的贵妇蕾丝边帽子,一只手放在青年的臂弯里,另一只手提着裙摆。 段公子领衔入场,汤皖跟在最后面,一进门就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这名少年郎最先注意到门口的动向。 向老者快速说了几句后,这名少年郎面露微笑着,带着身旁的少女,匆匆向门口走来。 迎着段公子一行人往空余的一圈沙发走,汤皖默默无声的跟在身后,随着大家一同坐下。 这名少年郎以主人姿态,眼光扫向段公子几人,嘴里说着感谢的话:“感谢段公子,袁公子,曹公子应邀前来,不甚荣幸。” 随后眼光看向了汤皖,刹是惊喜问道:“段公子,这位是皖之先生么?” 段鸿叶与有荣焉的说道:“刚巧路过东交民巷,便想着拉我老乡一起来,皇上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这名一手托着红酒杯,一手挽着少女的少年郎,便是今天的大party举办者——普益,而普益挽着的少女便是宛蓉。 在此之前,段公子等人与普益出去吃喝,都是由普益买单,于是便都会说一些抬举的话,称呼普益为皇上,久而久之就都喊顺口了。 普益特意把手里的红酒杯,放置在跟前的台子上,学着文人见面的样子,携宛蓉,弯腰作辑,一同向汤皖行文人礼,并说道: “皖之先生,久仰大名。” 汤皖只能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少男少女,一时无语,但还是弯腰作辑,以同样的礼数还礼,说道:“普益先生,宛蓉女士,亦是久仰大名。” 直到此刻汤皖才正眼看清楚了普益的面貌,戴着大黑框,身形薄弱,也不高,毕竟也才十一二岁,还没发育完全。 但是已经有了几分历史资料里的影子,面容轮廓基本一致。 倒是少女宛蓉,活脱脱的邻家小妹的感觉,与历史书上的照片差别极大,怪不得令后世的一些人生出了两种对立的看法。 一种认为宛蓉女士清新脱俗,容颜俱佳;另一种则认为宛蓉女士,其貌不扬,面目丑陋。 究其缘由还是遗留的老照片对后人产生了误导。 宛蓉女士身着清宫正装时的照片,大多面色古板,目光呆滞,表情和肢体都很僵硬,像是一个摆拍的人形玩具。 而且,更要命的是,身着清宫正装时,都是要化妆的,脸上要抹上一层厚厚的,白色的腻子粉,然后在涂抹上妖艳的唇彩,要是大半夜站在床前,活脱脱能吓死人。 然而,当宛蓉女士身着休闲服饰和西式礼服时,又是另一个样子,不需要浓妆厚抹,只需画上浅显淡妆,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清秀女子。 此时的少女宛蓉,一只手被普益挽着,另一只手提着裙摆,脸上画着淡妆,带着款款笑容,可能是早熟的缘故,已然初具规模,恰到好处。 身穿一套西式白色礼服,束着纤瘦的腰部,脚踩一双高跟鞋,正迎着汤皖打量的目光,好奇的看过来。 “天气炎热,皖之先生您刚来,怕是有些疲劳,稍作休息一番,我等会再来与先生相谈。”普益笑着问候道。 “普益先生,您有事就先忙吧,我与段公子一起刚来,正好休息片刻。”汤皖回复道。 普益见此,便携带着宛蓉转身离开了,倒是让汤皖有片刻休息的机会。 毕竟天气这么热,菊长专车里面又没有空调,汤皖早就憋着一路了,整个身体往沙发上一靠,来个“葛优躺”,姿势正舒服。 段鸿叶等几人却是久违的正襟危坐,随手招来了一名侍者,要了四杯红酒,便摆出一副有修养,有学识的模样来。 还别说,此时的几人,都身着西式正装,头发梳的发亮,面露儒雅,要是不知道底细的,还真就被蒙混过去了。 三位公子哥看到汤皖如此一副随意的样子,顿时皱起了眉头,段鸿叶低着头,凑到汤皖的耳边,轻轻说道: “装一下样子,莫要给华夏人丢了面子。” 汤皖双手衬着沙发,屁股稍微离开沙发,抬起头,四周扫视了一遍,见没人看向自己这边,便觉得段鸿叶大惊小怪,心生好笑。 要想老外看的起,光凭坐姿可不行,国家没有硬实力,就是身上的衣服是金子做的,老外也只会在心里认识这是低俗。 但是,看在段鸿叶等几人,极其少有的严肃专注的神情,小心翼翼的维护者国家的荣誉,便心生感慨,不禁调整了懒散的坐姿,变得端庄大方。 段鸿叶见汤皖改正了坐姿,顿时心里轻松了些,又一眼扫向房内众人,开始详细的向汤皖介绍了,此刻房内的人员情况。 别看段鸿叶是个花花公子哥,事先情报工作倒是做的很充分,通过段鸿叶的介绍,汤皖大致了解道了屋内人员的身份情况。 角落里站着的这名身着一袭长衫,戴着儒帽,一手杵着拐杖,一首托着红酒杯的高贵老者,便是大名鼎鼎的康友维先生。 因一心想辅佐普益复位,被普益尊称为康师,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流传到了外面,被大家广为流传,但康友维先生却是不生气,反倒是很享受康师这个称号带来的荣誉。 汤皖和段公子等4人坐在第一圈沙发上,隔壁中间的一圈沙发上坐着三个老外和一个亚洲面孔。 三个老外分别是《字林西报》主编马杰克;《中英泰晤士报纸》主编潘得利;皒国的青年画家成伊万诺夫·伊万·伊万诺维奇(简称大伊万);亚洲面孔是曰本青年画家渡边雄口。 第三圈沙发上坐着几个欧洲贵妇,是各国公使的夫人与名媛,此时的少女宛蓉对着普益耳边说了几句后,便向这群贵妇走了过去,很是大方得体的与之交谈着,完美融入其中。 而中间正在跳着华尔兹的那几对男女,据段鸿叶说是普益特地请过来,增加排场,活跃气氛的,大概那些跳舞女郎,段鸿叶都认识吧。 屋子的外面是一排宽大的长廊,竖立着几个大号的遮阳伞,下面摆着几个咖啡桌,汤皖顺着段鸿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此时,咖啡桌边正坐着几个青年老外,互相攀谈着,其中两个汤皖还打过交道,正是瑛国驻首都公馆的约瑟和马克。 在年初轰轰烈烈的抵制曰货期间,这俩人曾特意来汤皖家里,说瑛国公馆可以提供庇护,需要入瑛国户籍,被汤皖当场以“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鬼”拒绝。 那么与约瑟和马克交谈的其他几个青年老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不外乎是其他驻首都公馆的工作人员。 汤皖把屋里屋外的一切场景尽收眼底,心里在思索着,普益今天办这一场耗资巨大的大party的目的何在,应该不可能只是想当个冤大头,拉一帮人过来吃喝玩乐这么简单。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来,倒是身边三位公子哥今日的做派,令汤皖刮目先看,很是“斯文”、“涵养”的小口抿着红酒,小声的交谈着。 汤皖暗自一笑,随后也拿起一杯红酒,品尝了一口,暗红色的液体,入口有点微苦,过喉咙后,回味微甜,想来应该是高档货,皇上出手,肯定不是凡品。 突然的,汤皖耳边响起了拐杖的声音,越来越近,紧接着就听见一道年迈的声音响起: “你们几个,也不来向老夫行礼?” 段鸿叶等几个苦吧着脸,停止交谈,放下手里的红酒杯,连带着汤皖也是,纷纷同时站起身来,鞠躬作辑,说道: “康师,好!” “嗯!今日倒是打扮的有些样子,没丢了脸!”康师姿态威严的说道。 段鸿叶等几个公子哥,只能把不快忍在心里,要是换个人敢这么说,早就上去一顿拳脚招呼了,完事,还得来个后续加餐服务。 “你便是汤皖之?”康师看向汤皖的眼光有些异样,又问道。 “是的,广厦先生!”汤皖又行了一个文人礼。 康师倒是很罕见的低了低头,便算是行了文人礼,不过也仅此而已。 在康师看来,汤皖虽然名气大,在他这里,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后辈而已,算不得什么。 “你与我来,说说事!”康师说道,然后杵着拐杖向角落里的大沙发,踱步走去,汤皖也只好跟上前去。 汤皖在康师的示意下,坐在一旁的真皮沙发上,这个角落的视角很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屋内的全部动向。 康师把拐杖靠在墙上,托起一杯红酒示意共饮一口。汤皖心想马虎了,赶紧起身去段鸿叶那里,把自己喝的酒杯拿回来,与康师一同品尝一口。 “这是珐国波尔多地区出产的红酒。”康师抿起一口后,似乎在回味着,又说道:“柔顺细致,风情万种,可惜皇上手里的也不多了!” 如今珐国正在参加一战,波尔多位于珐国南部,虽然不受战争影响,但是战争带来的物资紧缺,使得波尔多红酒出口量锐减。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汤皖:我要开始装了 , 汤皖是怎么也品位不出来康师所说的“柔顺细致,风情万种,”但为了不表现出自己的“愚昧无知,”所有没有应声符合,只是默不作语。 “听说你对当今的国际形势研究的很透彻,那么对正在进行的欧战,如何看待?”康师把玩着手里的红酒杯,问道。 “协约国必胜,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汤皖随口答道,自从得国海军被瑛国皇家海军打残了以后,仅有的残余得国海军都被堵在港口里。 得国失去了重要的海上补给线,仅靠英勇的陆军与协约国互相拉扯,等于原来的两条腿走路,变成如今的一条腿走路,再加上废物盟友的不给力,失败是有目共睹的。 “那么你对国内形势如何看呢?”康师突兀的问道。 这个问题极其尖锐,众所周知康师号称是普益的老师,乃是有名的保皇党,至今还在对普益复位抱有幻想。 最关键的是,别人也就最多嘴边说说,比如辜汤生:我就口头支持,拉大旗,喊口号,样样精通,但就是不行动。 但是康师这个人,是真的一直在私下行动着,不但联系东北满清遗老遗少组成的“宗林社”,还企图拉拢游说各方人士,许以重利,积极参加复辟大业。 明年,著名的辫子军入京,公然宣称复辟,康师被封为“弼德院”副院长,任命卜五先生为院长,但卜五先生拒绝了。 汤皖身上的标签最著名的便是白话文运动发起者和国际关系,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跟复辟没有半点关系,而康师却是问这么敏感的问题,真是让汤皖想不通。 “广厦先生,抱歉了,国内形势不在我的研究范围之内。”汤皖装起了糊涂,却也是变相的拒绝,就是你们搞得东西,我不感兴趣。 康师活得久了,见得多了,立刻就听明白了汤皖话里的意思,心里嗤笑一声,之后也不再去搭话了,俩人便就尴尬的坐着。 别看普益才是个少年郎,但是待人接事,很是有一套,端着个红酒杯,从这个人群走到另一个人群,哪哪儿都能说上几句话。 又过了一段时间,屋内的音乐突然停止,普益招呼着大伙坐过来,用着中文和英文,两种语言说道:“今日诸位能赏脸前来,鄙人十分荣幸,先敬一杯。” 汤皖也适时的摆脱了康师,凑到段鸿叶这波人后面,非常给面子的举起了手里的红酒杯,如释重负的喝了一口。 普益见这么多人都给自己面子,心里倍儿开心,却不忘今天举办大party的目的,便是要帮曰本青年画家渡边雄口扬名。 渡边这个姓氏在曰本是一个大家族,而渡边雄口虽然只是一个画家,但是他的父亲和哥哥都是在东北工作的,是支持“宗林社”的幕后的重要接头人。 普益朝着侍者招了招手,接过一副画卷,当众打开,乃是一副华夏古典山水画,是渡边雄口所作。 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功力,毕竟曰本受华夏文化影响很大,能画出来不出意外。 可惜的是,老外们对此不是很感兴趣,他们欣赏不来华夏古典山水画,倒是皒国青年画家大伊万看到后,一脸的惊讶,小心的抚摸着,啧啧称奇道: “真是一副美妙的作品,我从事绘画多年,一直想要研究华夏古典山水画,没想到刚来就遇到着了。” 普益见有人符合,立马接过大伊万的话来,说道: “此画立境深远,画技高超,当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此时,汤皖才注意到,这些老外的背后,不知何时,竟是站了几个同声翻译先生,正在把普益说的话,翻译成各国老外能听的懂的语言。 汤皖一眼就看出这里面的猫腻来,普益明显和这个皒国青年画家大伊万,在一唱一和,故意捧高渡边雄口。 汤皖甚至可以怀疑,这个皒国青年画家大伊万,是不是普益临时花钱找来的,说不定都不是皒国人,正儿八经的皒国老毛子可不愿去捧曰本人的臭脚。 然而,尽管翻译先生们,如何卖力的描绘着,这幅山水画作的美丽与高超技术,老外们就是不感冒,碍于普益的面子,也不好作评论,现场气氛一时冷淡了。 估计《字林西报》和《中英泰晤士报》主编来之前收了普益的红包,见情况不对劲,马杰克和潘得利很是反应快的,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油画上来,这才避免了冷场。 随后,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拉斐尔;莫奈......一个个非常牛逼的西方大家的名字,此起彼伏的亮了出来,众人在杯盏交错间,畅谈着这些名家的作品,倒是让渡边雄口郁闷不已。 而段公子几人更是插不上话,索性就坐在离众人交谈最近的一个沙发上,品着红酒,聊着各自的事情。 这些西方大家的名字,汤皖倒是听说过,却是不了解他们的作品,索性也不去搭话,免得到时候有人问起,把自己弄得下不来台,丢了面子。 好死不死的是,普益见皖之先生一直不说话,心想着皖之先生也是周游世界,博学多才的人物,怎么不能不参与其中呢? 更何况,若是皖之先生在一众老外当众能出彩,不但能替华夏争光,自己也是与有荣焉,毕竟参加的是自己的大party! 于是,转过身来,很是亲切的主动问道:“皖之先生,除了以上这些西方名家,您还喜欢哪一位的画作呢?” 汤皖听到普益突然问向自己,一时脑子有些短路,而那些老外都在看向自己,身边的同声翻译先生们都是认识汤皖的,此刻正在疯狂的给汤皖做着极其浮夸的介绍。 游览世界几十个国家;世界国际关系杰出学者;华夏现实主义小说开创者;华夏白话文运动发起者;《r国威胁论》作者。 现场恐怕除了约瑟和马克一行人对汤皖比较了解外,其他的老外都对汤皖一知半解,前面的几个名头都不是很在意,唯独听到汤皖是《r国威胁论》的作者时,一个个目露诧异之色。 主要是《r国威胁论》的影响力太大了,年初的发表,在华夏大地上掀起了一场民众自发的,一场规模庞大的抵制曰货行动,给了在座的诸位老外极深的影响。 另外《r国威胁论》也成了所有制定对曰战略的必备参考书,各国公使的书桌上必有一本,而且就是在欧洲也很有名气。 就在大伙都盯着汤皖,议论纷纷的时候,汤皖的大脑正以350km\h的速度在狂奔着,终于落在了一个西方大家的名字上,这个人现在名声还不是很大。 “毕加索!”汤皖极其自信的说道,然后继续确信道:“未来的100年时间属于毕加索,他将会是最伟大的画家。” 此时的毕加索初出茅庐,名声不显,但是他的“立体主义”却是成了一个派别,未来将大放光芒,只是目前还未被主流认可。 “哈哈哈哈....” 有人笑道,纷纷对汤皖所说的话,不屑一顾,甚至还有人认为汤皖根本就不懂得欣赏画作。 “汤先生,为什么会有如此天真的认为呢?”曰本青年画家渡边雄口突然出言挑衅道,边上的翻译立刻告诉汤皖。 汤皖在经过曰本国内媒体的渲染后,已然成了所有曰本人的共同敌人,此时有奚落的机会,渡边雄口定然不肯放过。 “你们曰本人的目光只能看到20年之内的事情,因此我不会去怪你,多说无益,时间会证明我说的一切。”面对来自渡边雄口的挑衅,汤皖面无难色,轻飘飘的说道,而翻译先生也是把汤皖不屑一顾的语气给翻译了出来。 渡边雄口脸色铁青,站起身来,当众指责道:“你根本就是信口雌黄,你需要立即道歉!” 当翻译先生告诉了汤皖,渡边雄口要他当众道歉时,汤皖竟是突兀的笑出声来,而边上的其他老外也同时听到了身后翻译先生的话后,也是感到好笑。 “你们驻国公使都不敢让我道歉,你哪来的勇气,说出这种话?”汤皖玩味的问道,而翻译先生很是有眼力劲的,连汤皖的神态都给演的惟妙惟肖。 抵制曰货行动刚过去不到一年,但是给曰本造成的损失却是不少,此事,一度成了曰本在国际社会上的笑柄。 渡边雄口一时气急,指着汤皖,只能发出:“你...你......”更难得的是,翻译先生竟然连这个也给翻译了出来。 这边渡边雄口刚被汤皖气的说不出话,被喷的一时语塞,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 没想到另一边,皒国青年画家大伊万却是站了出来,指着汤皖说道: “汤先生,您刚说未来的100年,将是毕加索的时代,是不是因为您根本不懂油画,而故意如此说呢?毕竟100年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对,他就是个骗子,别说100年,就是10年之后,到时候谁还会记得他说的话?”渡边雄口见有人帮他出头,立马附和道。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赌约:输了裸奔首都城 , 这种场景可是吃瓜群众们的最爱,老外们也不能免俗,都一脸兴奋,恨不得拿个小板凳,嘴里磕着瓜子,顺便来瓶矿泉水。 而屋内的异常情况,也成功的引起了屋外约瑟和马克等几人的注意,直到进来后,才发现主角之一竟然是汤皖。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约瑟和马克都感觉很不好意思,也没有脸再去找汤皖,只是偶尔的去蹭汤皖的课程,如今当面遇到,也是一脸尴尬。 不过受汤皖恩惠是真,被汤皖的国际关系课程折服也是真,当着众人的面,竟向汤皖行起了课堂上的礼仪,汤皖也是回了一个礼仪。 康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了,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热闹;段鸿叶等三人,真是紧张的手心都要出汗了,曹士嵩已经握紧了拳头,大有一言不合就上去锤人的冲动。 三人哪还有之前一丝的斯文和涵养,皆是怒目而视的盯着渡边雄口和皒国大伊万,只等段鸿叶一声令下。 “汤先生,您是不是谎言被戳破了,正在想着一个新的谎言来修补呢?”大伊万看着汤皖半天没有开口,以为自己说到了痛点之上,耻笑着问道。 普益是最尴尬的,都是被自己邀请来的朋友,看着汤皖没说话,心都提到了胸口,生怕丢了面子,搞砸了事情,担心的看向康师。 “诶.....”汤皖叹着气,其实不说话的这段时间,是在搜索脑子里关于皒国即将到来的那场著名运动的相关资料。 庆幸的是,关于这场著名运动,历史书上有详细的描述,然后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大伊万,问道: “你真的是皒国人?” 大伊万被问的有点蒙,以为汤皖是在转移话题,立即又说道: “请汤先生不要转移话题,我是不是皒国人,和您要回答的问题,没有一点关系。” “好吧,看来你不是皒国贵族,否则我就要劝你赶紧在华夏买一所房子。”汤皖若有所思的说道。 汤皖的这一番言论倒是引起在现场所有人的好奇,普益是知道大伊万的底细的,确实是皒国贵族。 不过却是已经落寞了的贵族,流浪到华夏,想凭着白皮肤混一碗饭吃,不然也不会为了钱去舔曰本人的臭脚跟。 “皖之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普益好奇的问道,不但普益想知道,全场的人都想知道,都屏住呼吸,想听汤皖接下来的话。 只有马克和约瑟觉得情况有变,上多了汤皖的课程后,往往汤皖有这样的表现,就说明接下来是要放干货了,于是,立刻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准备记笔记。 “刚刚他说100年太久,到时候大家都忘记了,认为我是忽悠人的。”汤皖指着大伊万说道。 “那么我接下来,便说个1年左右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这样你们都能记住吧?”汤皖问在场的人。 “of course!” “yes!” ......... 吃瓜群众们都嫌弃事情不够大,看的热闹不够多,纷纷答道。 汤皖又指向了大伊万,思索着说道: “既然你是皒国人,那么你应该知道,你们国家有一个叫作布党的吧?” “是的!”大伊万说道。 “布党和沙皇正冶矛盾尖锐,从1907年到现在,不下10次了吧?”汤皖掰着手指头计算,每掰一个手指,就说出一个准确的时间。 而吃瓜群众当众有一个大高个,白皮肤的女性,是皒国公使的太太,汤皖说的每一个时间节点,她都印象深刻,足以证明汤皖是对皒国有过研究的。 “据我推测,大概还有一年的时间左右,布党就要上台了,所以我劝你啊,赶紧在华夏买一所房子!”汤皖确有其事,信誓旦旦的说道。 虽然大伊万是一个落魄的皒国贵族,但是他从来都认为,自己生下来就高于皒国普通民众一等,来自贵族的自尊心让大伊万歇斯底里的喊出: “不可能!绝不可能!你是在胡说,你这个骗子!” 在场的所有人听闻后,都是一片哗然,这个瓜已经大到了天际,超出了普通瓜的范畴,一时也很难相信,只有马克和约瑟保持着冷静,期待着汤皖接下来的话。 现场除了大伊万最难以置信外,皒国公使的太太也是出生贵族,绝不肯相信,此时面若寒霜,突然呵斥道: “汤先生,你最好是能给一个充分的解释,否则皒国不介意和曰本联合起来,向贵国提交外交函件。” 场面一时向着失态的方向发展,普益是最心急的,毕竟是一个少年郎,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其他人都在津津有味的吃着大瓜。 汤皖反而没有一丝慌张的表现,在全场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竟是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优哉游哉的提起一杯红酒,恰似享受的品尝了起来。 “皖之先生,,,,,,,”普益忍不住小声的提示道。 “要说为什么布党能上台,往前推,得要从200年前的彼得大帝开始说起。”汤皖竖起了两个手指,照着脑子里的资料,侃侃而谈,说了起来。 “不可能,布党和彼得大帝没有一丝的关系!”皒国公使的太太虽然承认,汤皖说的史料都是真实的,但是却怎么也不肯相信,立即反驳道。 说起彼得大帝,那可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在场的老外当中,很多人都是了解的,却也是纷纷不解汤皖为什么要扯到这个。 “大概在200多年前,皒国迎来了一位年轻的君主,他便是彼得大帝。他是一个不安分的君主,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去了荷兰、瑛国、珐国、意国、得国等所有欧洲先进国家。” “他想通过学习其他国家的先进技术,来改造皒国,以求达到世界先进国家。” 汤皖的这段叙述,大家都很赞同,没有疑问,紧接着就听到汤皖继续说道: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是失败的,和我国之前的改革一样,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徒劳的。” “为什么?”康师突然从后面出声,因为就连康师自己,也一直没能彻底弄明白,失败的缘由。 “先从皒国的农奴制度开始讲起。那时候的皒国地广人稀,没有工业,全靠农业,贵族作为统治阶层为了能满足自己的利益,便把农民们抓起来,圈养在自己的耕地上,优先满足自己农田的耕种,农奴制度自此而生。” 汤皖说完这一段,停了一下,想喝点水,结果却是没有,只好又拿起红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架子无形中就摆了起来。 而汤皖三言两语就介绍了皒国的农奴制,也是得到了在场人的认同,大家都听的起劲,不说话,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贵族是要把农民抓起来,为自己耕地服务。而彼得大帝却想把农民从从贵族手里放出来,用来实现工业化改革,已经从根本上,触及了贵族的利益。” “别忘了,彼得大帝最初的权力是来自贵族,所以两者之间必然要爆发斗争,幸运的是,彼得大帝靠着自己的英明伟大,站到了最后,成了胜利者。因此那一段时代,皒国的改革初现起色。” “但是,彼得大帝一去世,皒国的改革立即被叫停,所以,这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汤皖说道此处,不禁有些惋惜,但是大家还是不明白,这一切和布党能扯上什么关系,但也知道,汤皖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1762年,一个得国女人继承了彼得大帝的衣钵,立志要进行改革,把皒国变成欧洲先进国家,她就是叶卡捷琳娜二世。” 现场有些人对皒国历史不是很了解释,不禁发出疑问: “一个得国女人怎么会成了皒国的女皇?” 珐国公使的太太出言提示道: “欧洲皇室都有联姻的传统,叶卡捷琳娜二世确实是一个得国女人。” 见此,有疑问的人纷纷打消了心中的不确定,毕竟是珐国公使的太太不会说谎的,也就是从此刻,开始对汤皖这个人产生了一丝丝的小佩服。 “叶卡捷琳娜二世出生得国贵族阶级,从小就深受珐国启蒙思想影响。”汤皖说到这了这里,又有些人开始不明白了。 见此,汤皖只好解释道:“因为伟大的拿破仑大帝横扫欧洲,每到一个地方,就开始传授珐国的启蒙思想,久而久之,启蒙思想在欧洲大地,遍地生花,间接的影响了叶卡捷琳娜二世。” 人群中传来一阵“哦”的恍然大悟声,汤皖从皒国历史,讲到了欧洲历史,穿插于其中,切换流畅,又让大家升起了一丝佩服。 “叶卡捷琳娜二世嫁到了皒国,怎么成为皒国女皇的过程我就不说了,有兴趣的同学课后找一些资料。”汤皖一时说嗨了,竟然下意识的用起了学校课堂上的那一套。 “汤教授,您继续说!”马克也是适时的开起了玩笑 这一问一答,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欢笑声,汤皖撇撇嘴,适当的休息一下,还没动手,边上的普益就端着红酒杯,递了上来。 汤皖也没注意,接过来就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接着说道: “这个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啊,由于深受珐国启蒙运动的影响,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我要是成了女皇,一定要自由民主和平等,外加干翻一票贵族。” “华夏有一句老话叫: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于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真就当上了女皇,接下来就不用我说了吧!” “自由民主和平等,外加干翻一票贵族。”有人喊道,也有人附和。 就在大家喊起了口号,气氛有些热烈的时候,汤皖却往大家头上浇了一盆冷水,遗憾的说道: “但是,自由民主和平等,外加干翻一票贵族,没有持续下去,半路就戛然而止,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为什么?她为什么背叛自己的信仰?”有人迫切的问道。 “因为叶卡捷琳娜二世遇到了和彼得大帝一样的问题,那就是无法平衡改革和贵族阶级的对立矛盾,这个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叶卡捷琳娜二世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选择了妥协。” “但是在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期间,皒国通过对外战争扩大了土地;农民的思想活动了巨大的解放;皒国的改革也相对进步了不少;但是另一方面,皒国的阶级矛盾却是更尖锐了,而且农民生存的更加艰难了。”汤皖仔细的解释道。 “我还是没听到布党与这些有什么关系?”皒国公使的太太继续发问。 “布党的组成阶级,您不会不知道吧?”汤皖面对威胁,丝毫不慌,反而进行了反问。 见皒国公使的太太紧闭着嘴唇,不发一语,汤皖只好说道: “工人阶级和农民等一切受到贵族压迫的人,便是布党的组成,公使的太太,我说的对吗?” 皒国公使的太太没有进行反驳,但是脸色难堪,有种自家丑闻被当众揭露的感觉,想发怒,却是没有理由,因为汤皖的分析头头是道,也不怕考证。 只最后留下一句话:“汤先生,你说的一年,如果一年之后,你说的事情没有发生,我一定会向贵国发起外交函件。”说完就气呼呼的甩手而去。 皒国公使的太太罕见的失态,引起了其他人的讨论,却也是对汤皖所说的话更加信服了一分,连看向汤皖的眼神都敬重了几分。 汤皖可没忘了渡边雄口和大伊万,指着两人,挑衅的问道:“要不要来打个赌?” “什么赌?”大伊万和渡边雄口同时问道。 “就赌一年之期左右,皒国布党上台,谁输了绕着首都城裸奔一圈!”汤皖淡定自如的说着最狠的话。 等到几个翻译先生把汤皖的赌约翻译之后,老外们的脸上表情惊讶,在他们的印象里,东方人都是内敛和含蓄的。 像裸奔这种赌约,一般都是具有他们西方骑士精神的人经常干的。 顿时开始起哄,嫌事情不够大,连带着几个公使太太也是加入到了其中,大声呼喊着: “accept!!” “accept!!” “accept!!” .......... 大伊万和渡边雄口一时难办,俩人被架在火上烤的难受。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拒绝,否则脸面何存,再说汤皖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一年的时间变化有很多。 俩人相视一看,面露狰狞,纷纷咬起牙关,说道: “好!赌了!” 汤皖很是满意的俩人的表现,又招来侍者,要了纸和笔,当着众人的面,把赌约写在了纸上,非常大气的签了自己的名字和盖戳。 然后递给了渡边雄口和大伊万各一份,示意签字盖戳。 俩人硬着头皮,签了字,盖戳。 为防止俩人耍赖,汤皖又让马克拟定了一份英文赌约,直到全部搞定,汤皖才开心的举起红酒杯,一饮而尽!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普益:不过是多卖一个物件的事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汤皖:你想当曹贼? , 至于,反悔是不可能反悔的,普益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十分怡然自得,连喝了好几口红酒,脸上都有些泛红了。 直到少女宛蓉走出来,附在普益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后,普益才一脸抱歉的说道: “康师有事招呼我,先去一下,诸位吃好喝好,我待会再来!” 普益刚进屋,门刚关上,段鸿叶就一脸玩味的看向汤皖,上来就是一拳轻轻的砸在汤皖的肩膀上,耐人寻味的说道: “还是你们文人嘴皮子好用,这才多大一会,就给你忽悠到了20所学校。” 汤皖现在的脸皮厚的很,见被戳破也不打紧,反正得到了实惠,赚到了便宜,只嘴上推辞道: “哪里是忽悠,我们文化人从来不搞那一套,皇上这是体恤民生,为老百姓做实事,我们理应支持!” 这三人之中,就属袁科闻文化水平最高,真要是说起俏皮话来,也是有那么一丝味道。 “皖之先生,若是以后想要建更多的学校,还是得更皇上打好关系,他可是个热心肠的人,没准一开心,那里面的东西随便一件就够建好几所了。” “哼!狗屁热心肠,迟早有人端了他的窝。”曹士嵩此刻冷哼道。这人比较有草莽的气息,为人讲义气,更讲家国情怀,对于今天普益舔曰本人臭脚,心里很是不爽。 汤皖和段鸿叶他们几人,还没聊上几句,就看到马克和约瑟等人凑过来了,段鸿叶等几人立刻就识趣的去了另一桌。 “先生,我们想请教一些事情。”马克态度虔诚,完全是一副学生请教老师的态势。 “想问什么?”汤皖随意说道。 “想问问关于皒国布党的事情。”马克还摊开自己的笔记,上面零零碎碎的记录着,之前汤皖说的太快,导致记录的不完整。 汤皖刚和两个报刊的编辑说了一遍,此刻有些不想开口,回身看了一眼段鸿叶那一桌,想找个借口推脱了,另外就是对马克和约瑟之前干的事情很不爽,关键时刻恶心起人了。 但是,段鸿叶等三人,哪里见过几个老外硬捧一个华夏人的场景,便是在一旁看着,也是兴趣盎然,连连挥手,说道: “你说,我们不打紧,等着你呢!” 段鸿叶是领错意思了,汤皖无奈,当面拒绝是不行,以后说不定还需要打交道,于是,只好又当众授课,讲起了皒国布党的前世今生。 汤皖拿起了上课时候的派头,这一讲就是老半天过去了,听着的几个老外,眼睛里直冒精光,手里的笔记本很快记了一页又一页。 汤皖的当众授课,又给今天参加大party的人震撼到了,自此,汤皖的地位在众人的心里再次往上升了一个台阶。 傍晚的时候,秋老虎的燥热终于是散去了,天气凉快不少,屋子前头的一大块空地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不少马匹,抬着前腿,对天嘶啸着。 汤皖不会玩这个玩意,就推辞了,托着一个红酒杯,索性站在走廊上,远眺着马球场,倒也舒适的很。 但是三个公子哥可算是找到发泄的途径了,憋了一下午,此刻骑上了心爱的小母马,尽情的在马球场上奔腾,很快成了全场的焦点。 就在汤皖忘我的看着马球场上的比赛时,身边突然传来了招呼声,原来是几个公使太太,向汤皖发出了邀请,来参加以后的沙龙聚会。 这是各国公使馆之间,私下里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方法,一般都是在周末公馆里,外人很难入这个圈子,就更别提一个华夏人了。 汤皖想着也不算什么大事,便留下了地址,以后可以把邀请函送到这个地方。 而这一切却是被普益深深的刻在了心上,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花大价钱,把皖之先生拉拢过来。 经过了一个下午的玩耍,除了大伊万和渡边雄口之外,来参加的人都很尽兴,返程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菊长正在车上呼呼大睡,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打呼噜声,汤皖暗自一笑,连忙去叫醒,提醒大party结束了。 汤皖走的时候,大家都来打招呼道别,尤其是马克几人还当众行礼道:先生再见! 倒是给菊长看的有点懵,啥时候,老外也这么讲华夏礼仪了,不过也只能暂时忍着一肚子的疑问。 等车上了路上,见四周没了别人,菊长怎却是怎么也想不通,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疑惑的问道: “日踏马的,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啥时候和洋人混的这么熟了?” “抬举而已,场面活!”汤皖随口答道,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对洋人的恭维不放在心上,顿时让菊长打心眼里认为汤皖是在装。 “赶紧的,和劳资说道说道。”菊长只轻轻一推,就差点给汤皖脑袋挤到车门上,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还是个读书人呢?怎么一点不斯文?”汤皖开玩笑道,故意吊着菊长的胃口。 “日踏马的,劳资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个货,刚好肚子饿了,晚上去你那里蹭一顿!”菊长大大咧咧的说道,反正晚上有的是时间。 “行!请你吃饭,不过我先眯一会,到了叫我!”汤皖张着嘴,成了o形,打着呵欠说道。 说完,搂着胳膊就往后座上一靠,下午为了装叉,浪费了不少的脑细胞,这会车子摇摇晃晃,正是睡觉的好时机。 进了城,车队就分开了,菊长带着汤皖往东交民巷走,车后面又窸窸窣窣加了几辆车进来,等到了巷子口,停车的时候,才发现后面是参加聚会的公使馆的车辆。 “汤先生,你也住这里?”瑛国公使太太用不太熟练的中文,惊喜的问道。 “是的!公使太太,天色晚了,以后联系!”汤皖礼貌的回复道。 “好的,汤先生,以后见!” ....... 瑛国公使太太是典型的欧洲贵族女性,30多岁,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就跟20来岁的姑娘差不多。 身高马大,腿又长,刚巧今天穿着一套黑色礼服,完全满足了菊长对女性所有的幻想。 等一进院子,刚关上大门,菊长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啥时候和洋妞好上了?” 汤皖一听,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转过脸来,诧异的问道: “什么跟什么啊?就是下午认识的,说了几句话而已。” “少他娘的装蒜,没好上,人家能那么跟你热乎的打招呼?”菊长却是一脸的不相信,质疑道。 “她是瑛国公使的太太,别瞎说,根本没有的事情。”汤皖再次解释道,免得菊长误会,要是传出去,够自己喝一壶的。 但是还别说,要是哪位老兄能给瑛国公使戴顶绿帽子,那火爆的场面,绝对带劲。 一听是瑛国公使太太,菊长立马紧紧闭上了嘴,又给自己来了两巴掌,幸亏没外人,立马跟上汤皖的脚步,犹豫着问道: “那你还有认识像那样的,没结婚的不?”菊长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又窃窃的私问道。 “像哪样的?”汤皖随意问道,这会肚子饿,没那功夫把菊长的话往深处想。 菊长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眼,生怕汤皖听不清楚似的,大嘴巴凑到汤皖耳边,细声细语的说道: “就像瑛国公使太太那样的!” 汤皖这才回过味来,一脸的震惊,直接脱口而出道: “你想当曹贼?” 菊长一脸懵圈,一双好奇的大眼珠子,瞪得圆鼓鼓的,不明白曹贼是什么意思,连问道: “啥意思?” 汤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不由得正面好好打量了菊长一眼,身高马大,体壮雄魄,少说得200来斤往上跑,正当是一树梨花压海棠,不过哪个海棠能经得住这么压? “你趁早绝了那个心思,她是瑛国公使太太,你不想活了?” “不是那个意思,劳资是说,有没有那种差不多的?”菊长见汤皖没明白意思,再次仔细的说了一遍。 “哦!早说啊,瑛国公使太太款!”这还差不多,汤皖心里蓦的一松,然后把下午的老外想了一圈,也没寻到个合适的,便说道:“下午的没遇到,等遇到了,给你留意一下。” 菊长顿时有些泄气,嘴里小声的念叨着不知道什么玩意,见此,汤皖只好再次说道: “估计过几天,我还要参加她们的一个聚会,到时候,人肯定多,我给你仔细留意一下。” “诶呀,那老子可得好好感谢你了!”菊长一听,又来了精神,满脑子里都是瑛国公使太太的身段,大嘴巴子不自觉的开始往上翘。 菊长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被汤皖全部看在了眼里,莫名的笑出声来,龇着嘴就问道: “咋回事,怎么想娶外国女人了?” 哪知菊长义正言辞,大义凛然,豪横的说道: “多娶一个外国女人,就少一个外国崽,这是在为国家做贡献!” 这理由绝了,首先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让汤皖无法反驳,除了哑然失笑外,别无他法。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各方强烈反应 , 大牛很快做好了晚饭,几个小炒菜,加上一壶小酒,汤皖就和菊长在院里用起了晚饭,架不住菊长一个劲的问起下午的事情。 汤皖只好从头到尾的,详细给菊长讲了一便大party上发生的事情,一副很是随意的样子,却是把菊长听的胆战心惊。 当听到汤皖和大伊万、渡边雄口打赌的时候,菊长放下筷子,当即张口就大骂道: “日踏马的,你是不是又嫌弃日子过的好了?敢跟曰本人打赌?万一输了就丢脸丢出国门了,劳资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捞不回来你啊!” 菊长的一顿骂反倒是让汤皖听的心里暖暖的,连忙安慰道: “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中,没把握的事情,我可不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打赌这种事,谁能说的准,一对老天在手,也怕双至尊,劳资再奉劝你一句,以后别干了!”菊长气呼呼的说道,事后仍心有余悸。 .......... 当菊长听到汤皖从普益那里拉到了20所学校的赞助后,一张大嘴笑的能塞下两个拳头,一杯酒仰头一口就干下,大笑道: “这个好,反正这小子是个败家子,留着吃吃喝喝,不如去办了学校,还能给老百姓做点好事情,以后多找他搞点钱。” “我也想啊,那些钱都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但总不能舔着脸直接要吧?”汤皖甚是苦恼的说道。 菊长放下杯子,大眉头一挤,嘴一龇,点子立马就上头来,催促道: “赶紧敬劳资一杯酒,立马给你出个捞钱的点子来!” 汤皖有些不信,但是万一能捞着钱,别说一杯酒,就是泡酒缸里都行,立马笑脸相迎,敬上一杯酒。 “那些个洋人,不是总喜欢一堆人争一个玩意么?” “那叫拍卖会!”汤皖一听就明白了过来。 “对!就是拍卖会,改天你就去皇宫里也办一个拍卖会,由头就说是慈善拍卖,你说在那小子的地盘上,他能不出钱么?”菊长一席话,点醒梦中人。 听的汤皖豁然开朗,眼前一片钱途,普益那么爱面子,先是拍一顿马屁,然后再找几个托,气氛往上一炒作,怎么着也得再捞个20所学校来。 “好主意!再敬你一杯!”汤皖高兴的说道,嘴上也不含糊,一杯酒直接下肚。 ......... 当菊长最后听到汤皖说,公使太太们向他发出了邀请,来参加以后的聚会时,菊长脸上由衷的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一双大手,轻轻拍着汤皖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汤皖的手腕子,亲切的说道: “日踏马的,以后你要去参加那劳什子聚会,我用专车亲自送你去。” “不用的,估计都在各国公馆里面,三步两步就走到了,那还能劳烦你。”汤皖婉言推辞道。 “什么不用,必须得让劳资亲自来送你去,关键时候,你得讲究排场!”菊长强烈的要求着,一副你必须听我的,哥是过来人的样子。 就菊长这个小心思,汤皖一眼就能看明白,不去拆穿,给留点面子,只笑着说一声“好!” 一顿晚饭吃完,菊长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去参加聚会的时候,别忘记了通知他,得到了汤皖的保证之后,才兴致勃勃的奔向八大胡同,据菊长说是要去“救人。” 八大胡同里“救人?”菊长走后,汤皖一人躺在院里的躺椅上,琢磨了片刻后,就明白了具体含义,敢情菊长也开始变得滑头了。 9月上旬,虽说秋老虎依旧是虎虎生威,但是晚上却是很凉爽,汤皖就这么一人在院里躺了一会儿,就感到有些寒意。 今晚的月色还不错,把院里照的洁白一片,汤皖想抬头去看看天上的月亮,才发现头上有凉棚挡着,于是只好伸出头去。 一个胖乎乎的大月芽子挂在天上,四周的夜空中布满了眨巴眨巴的星星,像极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珍珠。 汤皖依着记忆,在天上寻找熟悉的星星,过了老半天,才找到了熟悉的北斗七星,像一个勺子一样,挂在北边的天空。 有了北斗七星,天再黑,地再大,也不容易迷路,总是能指引回家的方向。 嘴巴慢慢的又开始打起了呵欠,汤唯拍了拍嘴,去房里拿了衣服,洗了个澡,往床上一钻,很快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早,汤皖吃着早餐,看着报纸,果然《字林西报》和《中央泰晤士报》上刊登了汤皖与人打赌的事情。 想着不过是打个赌而已,以前又不是没干过,估计看报的人也就当一个乐子,笑过之后就完了,哪成想,接下来的几天里,竟然掀起了一股狂风大浪,引起了世界哗然。 汤皖低估了自己如今的分量,对于皒国布党的要上台的言论,很快就被摆上了各国的大使的书桌上,然后就是被打包发送回国内研究。 布党在无意间,提前了一年左右的时间,通过汤皖与大伊万、渡边雄口的打赌,进入了华夏人的视野里,很快就火遍了全国。 首都《晨钟报》编辑部里,首常先生一如既往读着报纸,想通过报纸来获悉外界大大小小的动态,一眼就被《字林西报》的标题俘获了芳心。 《震惊:绝世大豪赌》,副标题是汤皖先生的绝世赌约,首常先生只看了一眼,就已经移不开眼神了。 当看到汤皖对皒国的分析,最终眼光死死的盯在了一句话上:工人阶级和农民等一切受到贵族压迫的人,便是布党的组成。 首常先生起先是心里一紧,然后是呼吸变得急促,习惯性的就想查阅资料,而后突然醒悟过来,拍了一下脑门,直接去问皖之先生不就完了么。 于是,拿起桌上的报纸,就急着往外冲去,编辑部里的同事看到首常先生如此急促的样子,还以为遇到了急事,连忙问道: “首常先生你要去哪里?” “皖之先生那里!”丢下这一句话,首常先生出门打了个车,就直奔东交民巷。 然而,汤皖早上吃完了早餐,就去了六爷那里,学校马上就要开建,这几天都要忙活,有许多事情都要和六爷细细商议,所以,首常先生扑了个空。 ......... 沪市的仲浦先生也是一如既往的看着报纸,也是看到了《字林西报》上关于汤皖的报道,也产生了和首常先生一样的反应。 不过,仲浦先生人不在首都,没法像首常先生一样可以上门,于是,赶紧去了电报局,拍了一份电报,是询问布党的事情。 随后,就开始了查阅资料,四处询问,想要搞清楚布党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 湘省,一个年轻人急急忙忙的,从大街上往一处地方赶,手里拿着一份《潇湘日报》,上面正转载了《字林西报》上刊登汤皖的报道。 一进门,就激动的呼喊道:“玉衡先生,玉衡先生,快来看!” “快喝口水,急什么?”玉衡先生倒着一碗水,递了过去。 “快看看,这份关于皖之先生的报道。”青年人接过一碗水,一口而饮,刚才跑的急了,这会正口渴。 玉衡先生接过《潇湘日报》,仔细的从头看到尾,指着文中的一处地方,问道: “可是这里?” 青年人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我特意去查了皒国的一些资料,只不过我们这地方小,没有详细的介绍。但是观皖之先生所言,与我国国情势何曾相似啊!这个布党到底是什么,我们一定要搞懂。” “那你打算怎么办?”玉衡先生往上推了推眼镜,问道。 “我打算先把能查的资料都查了,要是还搞不懂布党,我就打算去一趟首都,当面问问皖之先生。”青年人一脸凝色的说道。 “好!先吃个饭,下午我陪你一起去查!”玉衡先生道。 ........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战地记者lin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除非你是龙傲天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啊Q的精神自我胜利法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狗大户的做派 , 一整个下午,汤皖都没有出门,一直在完善着笔下的想法,想要尽可能详细的把事实的本质写出来,便是要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余后的几天里,汤皖一直在和六爷商榷10所新式学堂开工的事项,直到把一些事项都拍板敲定,这才算基本完事。 只剩下最后一步,那就是开工仪式,汤皖在和六爷商议后,觉得10所同时开建,是一件大事情,是一个里程碑,应该要办一个典礼。 特别是,那些花了大钱的狗大户,得给他们一个露脸的机会,不然长此以往下去,谁还愿意继续支持慈善事业。这个时代,愿意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至于,举办典礼的场地,汤皖心里已经有一个绝佳的场所了,大气,有面,而且还实惠,有可能某人心里一开心,嗷嗷大喊道:“包了,包了,费用全算我的,不过是多卖一个物件的事情!” 于是,汤皖特意去找了一趟秋明先生,偷偷说明了来意,秋明先生二话不说,铺开一张大白纸,拿起大笔就蹭蹭写下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为国为民! 喝了一盏茶,待墨迹晾干,秋明先生盖上自己的大章,一副牛逼的书法就算完成了,然后才小心的卷起来。 “劳烦秋明先生了。”汤皖作辑说道。 “诶....皖之兄做的是办教育的大事,但凡以后此类事情,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可前来,我沈秋明绝无二话,必定帮帮场子!”秋明先生大气的说道。 俩人相视一笑,再无二话,意思全懂,然后俩人就马不停蹄的出门打个车,往首都最大的狗大户的家里赶去。 普益现在还是个少年郎,上午的课程学习完了以后,下午就闲着了,有劲没处撒,因为段鸿叶几人不缺钱了,来家里舔臭脚的次数越来越少。 以前,段鸿叶恨不得天天来,就差住普益家里了,这里面有好吃好喝的不说,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段鸿叶真是超喜欢的。 普益家后院的一处亭子里,正微风和煦的吹拂着,亭子前面便是一片小湖泊,碧绿的湖面泛起微微细纹,在湖里的杂草上,还有偶有几只野鸭子在走动。 亭子里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精致的糕点,诱人的果汁,桌子边上伏着几个身穿制服的女仆,头上扎着特色发型。 普益瘫坐在亭子的长椅上,面前摆着一只鱼竿,边上站着一个小太监,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湖面上的鱼浮。 突然,鱼浮动了一下,先是往下轻轻一下沉,然后鱼浮慢慢的往上顶,见此机会,边上公公急着提示道: “皇上,赶快扬杆,鱼儿上钩了。” 普益蓄势待发,一听鱼儿咬钩了,立刻大力扬杆,一条金黄色的野生大鲫鱼浮出了水面,工匠手工制作的并继杆被鱼儿拉成了一个大弯弓。 小太监见机,握着抄网,等普益把大鲫鱼拉到亭子边上,麻利的一抄网下去,就把大鲫鱼抄上岸,然后殷切的下了鱼钩,放入水桶里。 “皇上可真厉害,这条鲫鱼少说在这湖里,也作威作福了好些年,终究是难逃皇上的手心。”小太监恭维的说道。 “一条鱼而已,不算什么,不过你嘴皮子利索,有赏!”普益心里开心,加上边上的小太监会说话,于是一块大洋轻飘飘的落入了公公的口袋。 “奴才,谢谢皇上了。”小太监熟练的往地上一跪,欢喜的说道。然后又给鱼钩挂上鱼饵,等待下一条鱼儿贪吃的鱼儿上钩。 忽然,又一个小太监从远远的地方,急着往亭子这里赶来,一见面就“啪嗒”一声的跪在地上,说道: “启禀皇上,宫外有人求见!” “谁?”普益问道。 “皖之先生和秋明先生!”公公道。 正在钓鱼的普益,一听是是这俩人,顿时心里激动的不行,嘴里大呼道: “鱼儿上钩了,鱼儿终于上钩了!” 边上的小太监看了湖面上毫无动静的鱼浮,一时纳闷,却转念之下,竟也附和的喊道: “鱼儿上钩了,皇上快扬杆!” 气的普益转头就狠狠的瞪了这个公公一眼,然后上去就是一脚,大骂道:“你这个狗奴才,有你什么事,赶紧滚下去。” 小太监吓得就往地上一跪,然后连滚带爬的退出了亭子,很快就消失在了普益的视野里。 “你们几个赶紧都去准备准备,我要亲自去迎接两位先生!”普益现在没有心思去搭理那个说错话的小太监,只想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一心想得到他的子房。 随后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如果表现的太殷切,有失体面,便吩咐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前去把两位先生一起带到亭子里来,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展示展示自己的豪宅。 不得不说,普益的家是真的大,光是前去禀告的人,一来一回的路程就花掉了好些时间。 门外等候的汤皖和秋明先生却是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的样子,毕竟狗大户的做派,懂得都懂。 两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不时地聊聊天,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交换着一些彼此的看法,等待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这还是汤皖第一次见到太监,除了脸白一些,声音尖一些,其他感觉没什么两样,俩人默不作声的跟在小太监的后面。 穿过了大广场,路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宫墙院门,再经过数不清的亭台楼阁,才见到了正坐在亭子里,满面含笑的普益。 “两位先生来访,我甚是高兴,快来坐!”普益说着场面话,招呼道。 “谢谢皇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汤皖开始恭维道。 等到汤皖和秋明先生坐下后,立马就有宫女前来倒茶,普益指着桌子上精致的糕点说道: “两位先生可以尝尝,御厨刚做的!” 汤皖也不客气,用筷子夹起一块不知名的糕点,就往嘴里送,入口柔软,芳香扑鼻,丝丝甘甜,果然狗大户出品,就没有凡物。 吃了几块,喝了几口茶水后,秋明先生暗地里踩了汤皖一脚,提示该进入正题了,汤皖心领神会,随即说道: “今日不见,甚是想念,皇上都在忙什么呀?” 普益就爱听这个话,立刻说道: “先生前几日,在洋人面前,谈笑风生的场景,在我眼前久久挥之不去啊!” “啊这.....都是些小道,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汤皖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推辞道。 又扯了一会,只是搭着话,有的没的闲聊,见汤皖始终不进入正题,少年人心性的普益,开始有些着急了,问道: “先生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哦哦....与皇上说话,如沐春风,差点忘了正事,诶.....”汤皖自责道,然后接过秋明先生递来的书法,慢慢打开,说道: “皇上菩萨心肠,捐了20所学校,为国家教育破费,我实在心生感谢,思来想去,无以为报。”说到这,汤皖就差感动的流泪了,边上的秋明先生又暗地里踩了一下,意思是演的有些过了。 而此时的普益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单是听到汤皖的话后,满心里都要开心的起飞了,连连说道: “先生过谦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有什么能表达我的谢意的,于是,只好求着秋明先生特地为皇上写上一副字,聊表感谢!”汤皖说道。 普益一听是秋明先生写的,顿时心里一喜,便看到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为国为民。顿时呼吸急促,脸色有些潮红,这个大拍马屁,一下子拍到了普益最得劲的地方。 秋明先生是当时公认的书法大家,汤皖就更不用说了,名气响亮,见着洋人都不怵的人,面对两位先生的默契配合,刻意的奉承,普益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我....我....我怎敢当得此四字!”普益一边推辞,一边眼神火热的盯着这四个字看,全身上下的想法却被汤皖和秋明先生看了个通透。 两人又不经意间,相视一笑,就听见秋明先生说道: “皇上一下子就捐了20所学校,不是为国为民,是为哪般?” “秋明先生....我.....谢谢了!”普益非常感动的说道。 “不用谢,能为皇上写这幅字,也是我的荣幸!”秋明先生义正言辞的说道。 在俩人的轮番上阵,劝说几番后,普益异常喜悦的收下了这幅字,而后热情的招呼着两位先生喝茶,吃糕点。 只是过了不久,汤皖的情绪就变得低沉了许多,连着唉声叹气,茶也不喝了,糕点也不吃了。 普益见此,甚是不解,怎么跟天气似的,刚还是晴天,立马就阴天了,于是,关心的问道:“皖之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汤皖却是不好直说,未免有目的太明显之嫌疑,于是,秋明先生默契的接过话来,也是先长长的叹一口气,才说道: “皖之兄啊,他....诶.....还是不说也罢,今日是来感谢皇上的,不能扫了皇上的雅兴。” 秋明先生也是不说,可越是藏着掖着,就越是引起普益的好奇,急切的追问道: “秋明先生,你只管说,皖之先生遇到了什么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只管开口!” 秋明先生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犹豫着看向汤皖,问道: “皖之兄,你看,皇上都答应帮忙了,要不就说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对啊!秋明先生只管说,我只要能帮的,一定帮到底!”普益豪迈的说道。 汤皖见普益如此热情,感动的眼眶都有些红了,朝着秋明先生无奈的点了点头。 随后秋明先生一五一十的说道: “诶......说来皖之兄,也是迫不得已,马上10所学堂就要开建了,准备举办一个开建典礼,用来感谢捐款的人,但是时间紧,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我就想起了皇上这里。” “一开始,皖之兄非不肯,说皇上都捐了20所学校了,不能再劳烦了,但事有轻重缓急,架不住我拼命拉扯,这才厚着脸皮来了,望皇上勿怪!” “我当什么事情,不就是借场地一用么,没问题,我同意了,先生可看好哪块场地了?”普益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寻思着,到时候出席的人众多,因此想寻一个大一点的,空旷一些的地方,我看太和殿广场,精心布置一下就能用。”秋明先生按照事先的计划,适时的说出。 “好!就那里了!”普益当即答应道。 “谢谢皇上!”汤皖和秋明先生立刻异口同声的感谢道。 “谢什么?都是小事,能帮到两位先生就好!”普益道。 这一件事情办完,汤皖的脸上比之前要好上一些,只是依旧不苟言笑,分明写着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帮忙。 见此,普益又看向了秋明先生,意思是皖之先生又怎么了?秋明先生装作一副难办的样子,咬牙切齿之后,蓦的站起身来,指着汤皖就说道: “皖之兄,怎么婆婆妈妈的,不就是到时候有许多洋人到场么,有什么好担心的?” “诶....我之前没办过,这又是在皇上家里,万一要是出了纰漏,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怕给皇上丢了面子,那就罪过了。”汤皖叹着气道。 “我道什么大事,原来就这个,皖之先生不用担心,包了!包了!一并交由我来办就行!”普益还以为什么大事,原来还是小事一件。 “先生只需要把要求和内务府说一些,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普益又补充道。 是的!这就是首都最大的狗大户的做派,汤皖现在想想,段鸿叶他们要是与普益比阔绰的话,那真不是一个级别的。 “再次感谢皇上了!”秋明先生和汤皖,再次异口同声,响亮的感谢道。 “都是小事,小事,不必感谢,两位先生用茶!”普益享受着恭维,开心道。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秋明先生的影帝时刻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牛叉的邀请函 , 弄完了这些,刚好还有两天的时候,幸得是周日,迅哥儿和钱玄不上班,三人已是隔了许多天没见,终于是聚上了一次。 三俩小菜,一杯老酒,大门一关,久违的与外界的喧闹,隔绝开来,汤皖一杯酒下肚,就往躺椅上一躺,是真的浑身舒畅。 迅哥儿抿着一杯酒,不由得想到,自己这三人,不知不觉已经认识一年之多了。 而这一年来,发了诸多事情,不禁让人感慨万分,汤皖哪还有曾经的稚嫩,俨然成了首都的风云人物,但是,这些事,三人之中,好像也只有汤皖能去办。 钱玄的火爆脾气,一点就着,与人相处,对着他脾气的还好,不对他脾气的,那是要被他喷死的。 至于迅哥儿,那就更不用说了,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看不得这个世间不公正的事情,总想着要说上几句。 迅哥儿给汤皖满一杯酒,一把拍在汤皖的大腿上,说道: “起来了,说说话!” “就是,躺着像什么样子?”钱玄适当补充道。 “得,在外面得端着,在你俩面前,还得端着,简直不让人活。”汤皖直起身子,举起杯,与俩人共饮。 “我们俩大抵是端不住的,若是在指望不上你,那就只能喝喝闷酒了!”迅哥儿道。 “我要去端,你们俩非拦着不让呀。”钱玄很是受伤的说道。 “哈哈哈哈.....” 迅哥儿和汤皖,轰然大笑,连带着钱玄也是蓦的笑出声来,说道: “我这辈子,性格是改不了,不过也落得个好处,谁也不敢招惹我。” 汤皖心里不禁取笑道: “你连老师的面子都不顾,和你同门师哥,在报纸上大战,全天下的人,谁不知道你是钱二愣子,招惹你纯粹自己给自己找堵。” “大人物看不上,小人物又比不过他,这个二愣子精明的很,学会钻漏子了!”迅哥儿指着钱玄,讥讽道。 “就是天王老子站我前头,要是让我不爽,我也得喷他几句!”钱玄甚是豪迈的说道。 汤皖转头一想,点子就来,咳嗽了一声,忍着笑,说道: “既然你钱爷都不怕天王老子,那兄弟我遇到件事,还得钱爷出手相助。” “说,只要在我业务范围之内,包给你摆平!”一句钱爷听的乐乎,钱玄无所谓道。 “这孑民先生上任,有人要杀鸡儆猴,说是要给孑民先生提前庆祝庆祝,然后兄弟我就成了那只鸡,这件事,钱爷能摆平么?”汤皖道。 迅哥儿一听吗,眉头紧锁,开始在心里盘算。 倒是钱玄一副小事的样子,拍着胸脯,打着包票,不屑一顾的说道: “这件事,我倒是有耳闻,想着空穴来风,就没说,也就是八大胡同那帮人传出来的,放心,他们要是敢找你麻烦,我一喷一个准!” 八大胡同这个词语,最近出现在汤皖耳朵里的频率有些高,虽然知道是个是什么场所,但还是架不住好奇,问道: “那帮人,有什么来头没有?” “没什么来头,就是一帮没出息的货,北大,水木,其他个个大学都有,久而久之熟悉了,就抱团一起了。”钱玄感觉是很了解的样子,说起来头头是道。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懂行呢?”汤皖忽然问起了这个话题,钱玄瞬间意识到,自己好像掉坑了,连忙闭嘴,端起一杯酒,假装啥也没说。 “呵呵....可是时常业务有往来?钱爷这个名头,最先是怎么来的?”迅哥儿龇着嘴,若有所思的说道。 钱玄一看躲不过,便强行解释道: “知己知彼,要想了解敌人,必须得加入敌人,我也是为你们俩操碎了心。” “哈哈哈哈....” 汤皖和迅哥儿相视一笑,懂得都懂,点到为止。 在随后的一天里,邀请函都被一一送到指定位置,没想到才过了半天时间而已,就在首都引起的一阵波澜。 汤皖现在,在首都是极为出名的一个人,又好慈善事业,给老百姓建立学堂,非常受到民众推崇,一听皖之先生要举办一个典礼,顿时就讨论开了。 经过有心人的打听之下,发现被邀请的都是一些牛逼轰轰的人物,比如,恒丰钱庄少东家,在首都这个地界,算的上是比较牛叉的一个人物了吧。 抱歉,在应邀人员当中,也只能算得上小人物,据有人小道消息称,首都当铺,药材、粮油等各个龙头大佬届时都会出席。 再比如,首都文化界扛鼎人物,梁任公,康师,辜汤生,林纾,据说到时候也会出席,就更别提下面的各个国学大师了。 正冶界,就更不用将了,民国第一公子哥——段鸿叶领衔出场,后面还有教育部长,外交部长。 最重要的是,还有各国公使的洋人们,也会应邀出席,这才是最令人震惊的,试问,还有谁能让洋人卖面子的。 还有最后一个非常震撼的事实,那就是,皖之先生举办典礼的场所也很讲究,是在普益的家里,这在几年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总之,首都民众,议论来,议论去,就得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皖之先生牛叉,能被邀请前去参加的人牛叉,所以能得到一张典礼的邀请函成了在首都,有身份的象征。 所以,汤皖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很纳闷,早上才刚送完邀请函,中午还没到,六爷就上门了,说是那些个供应商纷纷来问,能不能得一张邀请函,去见见世面。 本着以后建造学校,还需要他们出工出力的想法,汤皖起身就去房里拿了几张,未写名字的邀请函递给了六爷。 六爷一张老脸,笑嘻嘻的,拱手道谢,刚走没多久,菊长就上门来了,小山一样的身子就往院里横冲直撞,见着汤皖的面,先倒起一杯茶就一口喝完。 给汤皖看的一愣一愣的,直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菊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汤皖,而后又没好气的说道: “你上午发的那些邀请函,还有多的没?” 敢情又是为这个事情来的,汤皖简直无语,叹气道: “不是给你了么?” “日踏马的!!你是给了劳资,可是你tm给劳资架在火上烤,别废话,赶紧拿来!”菊长催促道。 汤皖只好又去房里拿了几张出来,哪知菊长一看就几张,忍着心里的郁闷,耐起性子解释道: “劳资上辈子真是欠你的,督军团到了首都,里面有好多徽州老乡,这事你不知道?” 汤皖摇摇头,最近没怎么关注过,但是这举办典礼跟督军团有个毛的关系,就听见菊长继续说道: “你给那些商人都发邀请函,不给他们发?小心家都给你抄了。” 启瑞和黎黄陂的争端已经到了白热化,两人是谁也不让步,启瑞就想了个主意,邀请了皖系和其他一些支持他的势力,组成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十几人督军团来首都,帮启瑞站站场子。 这就相当于给黎黄陂施加压力,明晃晃的告诉黎黄陂,你只是表面上的大当家,真正说话算数的,还得我这个二当家来。 这些个督军团里的人,个个都是一方大员,比如皖系的倪嗣冲,卢永祥,都是实权在手,一听汤皖举办了一个这么牛叉的典礼,竟然不邀请督军团的人,岂不是看不起人? 再者说了,你汤皖好歹也是徽州文化界代表人士,大家说起来也都是老乡,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么? 于是,正在办公的菊长收到消息后,就赶在这些人前头,匆匆的跑上门来了。 汤皖只好又返回了房里,按照菊长的名单,一连写了十几张邀请函,这才作罢,又疑问道: “启瑞和黎黄陂也要写?他们能看得上?” 菊长脸上的表情甚是精彩,全当汤皖是书读多了,不懂人情世故的书呆子,又解释道: “连各国公使你都发了,不给他们两个当家的发,你是看不起人?还有你管他们来不来,先送了再说,不就是写几个字的事情么?” “可我这只是一个小典礼,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汤皖还想在解释一下,却被菊长无情打断了,郑重警告道:“你这已经不小了,你心里没点数么?” 在菊长的一番耐心教导之下,汤皖只好又写了两张邀请函,菊长思索了一番,见不需要添加什么人了,拿着一摞邀请函,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出门去。 不出意外的是,钱玄也上了门,他有个最近刚来首都闯荡的好友,叫刘半夏,是沪市鸳鸯蝴蝶派的扛鼎人物,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想去见见世面。 迅哥儿也来了,他也有个好友,在曰本留学时候,就认识了,叫许寿裳,说起来和汤皖还是同事,既当教育部佥事,又兼任北大教授。 在迅哥儿和钱玄走后,汤皖心里寻思估计还有人要来,可是已经没了多余的邀请函,于是,对着大牛喊道: “大牛,再去印制一些来,100张!”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午后的太和殿广场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巨幕拉开,名人前来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超高规格颁奖典礼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我的祖国》飘荡在紫禁城 , 舞台上的大戏,在开始前繁忙的准备着布置场景与舞台道具,这是目前来说,全华夏规格水准最高的一场月令承应戏——中秋。 此时距离中秋刚过才几天,天上依旧挂着一轮明月,皎月的月光像是给太和殿广场画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水粉。 青色的条状地砖在此刻也显得有些白晕起来,巨大的广场四周都亮起了宫灯,广场的黑暗处还有许多宫女提着花灯在来回的走动,有一种万家灯火的感觉。 等到宫女逐一熄灭了距离宾客近处的明亮羊角灯之后,这种人间烟火气息一下子便扑面而来,让整个太和殿广场都沉浸在节日的热闹气氛里。 宾客们背后的太和门和远处的太和殿大门全部打开,里面的灯火全部点亮,金碧辉煌的光芒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只有一个词语能形容,那就是大气。 会场突然间的光线黯淡,让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被四周的宫灯和两个大殿所吸引,这种民间从未有过的辉煌,是历史文化里的沉淀。 “oh my god!”老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类恢弘的异域风景,不由得站起身来,向着四周看去,连连惊呼。 “beatiful!!”又有老外发出赞叹。 “fantastic!” ....... 就是连华夏国人也都没有见过此类景象,但是骨子里天生的内敛,却是让他们从内心感到自豪,然而并不会在嘴上表现说出来。 汤皖和迅哥儿趁着黑暗,从边角处默默的走到了宾客的身后,两人坐在太和门的阶梯上,聚精会神的盯着台前巨大的帷幕。 在万众瞩目中,帷幕被慢慢拉开,最新映入眼帘的舞台上漂浮的白气,这是营造处于仙界的场景。 老外们看不懂,但是好在有同声翻译先生,可以一边听翻译,一边欣赏,听到即将演的是华夏古典神话故事,一个个顿时都来了兴趣。 接下来出现了一颗桂花树,上面挂有橘黄色的点点桂花,突然的,会场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桂花香。 这是两边身处黑暗中的侍者手里的桂花所致,她们早就采集好了桂花,便是等到这一刻,等为了营造氛围。 等到帷幕全部拉开,在舞台灯光的映照下,一个美轮美奂的女子进入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她身披华贵的戏服,脸上画着禁止妆容,这便是嫦娥了。 然后桂花之神前来参拜,忽而背后的配乐开始响起,桂神用高调子开始唱这第一部分曲目《丹香飘桂》。 第二剧目便是《霓裳羽衣曲》了,起先是低沉而密集的鼓声,而后加入了编钟的声音,渐渐编钟变成了独奏,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随后竹笛为主,琵琶为辅,编钟为背景,整段在意境上立刻一个台阶,渐渐的,延续到了雍容华贵的高潮段,所有的乐器加入,瞬间就把人拉进了盛唐时节。 往事越千年,这盛唐的宫廷大乐,依然大气磅礴,海纳百川,包含四海之大气魄,汤皖的脑中不禁浮现出极致盛唐,万朝来贺的壮丽景观。 顶尖的艺术家,往往能有把观众代入其中的能力,汤皖和迅哥儿都看的入迷了,就更不用说在场的来宾了,每个人都安静的观看着。 然后终归是有结束的时候,等到乐声渐渐停止,帷幕渐渐拉上,众人才回过思绪来,只觉得意兴阑珊。 周围的羊角灯再度亮起,会场又被一片明亮包裹,帷幕再度拉开,而舞台上已经空无一人,但是众人的眼睛中,似乎还有霓裳羽衣的舞姿。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台下的观众席中渐渐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都是发自内心的鼓掌,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连洋人也情不自禁的一起鼓动的手臂,挥舞着,抒发着内心的震撼。 “真是太壮丽的,我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后排有宾客对着身旁的人说道。 “那个舞蹈跳的正叫一个绝!”又有人附和道。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有人读过书,瞬间就想到了《洛神赋》当中的词语。 “巍巍华夏,极致盛唐,万朝来贺,宾朋礼乐,大江大河,华府乐章,四海归来,聚中国矣!!”梁任公先生大声的赞扬道。 “任公,四海归来好是好,就是气势还不够,当用四海八荒,五湖九州,如此才能彰显盛唐气象。”辜汤生兴致颇高,接过任公的话来,补充道。 “汤生,不错,不错!这才是盛唐,应是大气象!”任公在心中细细品位道。 像任公和辜汤生,这种顶尖的学界大拿,俩人在评头论足,国人倒还能理解,就是苦了在场的翻译,这要是按照原有的意思直译,就是相当于在吹牛! 况且这还是任公和辜汤生没有放开了说的缘故,真要敞开了讲,单是俩人就能硬生生的给你口述一部科幻小说出来。 启瑞和黎黄陂撇去正见不同,以前俩人在袁老大手下同事一场,私下交情还是不错的,而且当初黎黄陂能上任一把手,未免没有启瑞在后面推一把的缘故。 今天俩人坐在首排位置,光是聊天就有了不少次,在外人的眼里,这是大当家和二当家和好的征兆,实际上,和好个毛,两人就纯粹当做出来散心闲聊。 黎黄陂和启瑞又聊了几句后,朝着教育部范总长招了手,着重说道: “像今天这类传统文化,要好好发扬,不能落寞了!” 启瑞接着说道: “我看不光我们自己喜欢,洋人们也很喜欢,说明还是很有特点的,你们教育部要斟酌一下!” “嗯!我回去后,会好好合计一下!”范总长点头说道。 等台上霓裳羽衣余波散去,汤皖站起身来,对着有些羞涩的迅哥儿,喊道: “豫才,该我们了!” “诶....”迅哥儿拗不过,干喘着粗气,站起身来,随着汤皖一起走向台上。 半路钱玄加入了其中,三兄弟一起浩浩汤汤的往台上一站,汤皖居中,迅哥儿居左手位,一脸兴奋的巨右手位。 “刚刚的中秋大戏好看么?”汤皖问道。 “好!” “好看!!” ...... “在送一次掌声给他们!”汤皖带头,鼓掌道。 “啪啪啪啪......” 待掌声停止后,汤皖继续说道: “中秋佳节,少不了与家人团聚,但是诸君都是忙碌人士,不乏为生计而每日奔波于其中,诸君中更有天南海北者,聚于此,系家人于薄薄纸张啊。” “中秋虽已过数日,但是明月依旧高悬于天穹,诸君或许脚踩的非同一片大地,但是头顶皆是同一轮明月。” “苏子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寄相思于明月,托明月送问候至万里之遥。” “于此情此景,我便携好友二人,当为诸君纵歌一首,为此次典礼画上一个圆满的结点。” 来宾们听到汤皖说要以一首歌来作结尾,纷纷都竖起了耳朵,擦亮了眼睛,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汤皖转过头,朝着后面的帷幕,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就听见了缓缓的竹笛声响起,停止之后,汤皖等三人开始唱到: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 这首歌,汤皖第一次接触到,是通过小学语文课文《谁是最可爱的人》,从那时候,就一直记在的心里。 然而,此刻却是被汤皖赋予了另外一种含义,是对同一片大地,同一轮明月,却不是同一片时空的故国的思念、家乡的思念以及家人的思念。 汤皖也是人,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这个举目无亲,到处吃人的地方,谁又能知道他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呢? 钱玄唱的热血,汤皖唱的动情,迅哥儿唱的内敛,三种截然不同的唱法混在一起,再加上全场渐起的大合唱。 在这个时空里,一首别有滋味的《我的祖国》,就这么悄然而生,歌声也越来越嘹亮,所有的华夏人都渐渐站起了身子,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歌曲中的力量。 这是老外所不能理解的力量,但是没有关系,嘹亮的歌声还在继续,向四周散去,跨过了太和门,飘向了午门。 菊长听到了歌声,停下了脚步,看向太和殿方向,怔怔的出神,然后又低着头,轻声骂道: “日踏马的,真是矫情....一条大河波浪宽......” 这场典礼在歌声中结束了,但是《我的祖国》高高的飘荡在1916年的紫禁城,已经成为了经典的一幕,依旧值得百年后的人们津津乐道。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汤皖的八大罪状》 , 昨夜紫禁城内的万家灯火,紫禁城上空飘荡的嘹亮歌声,在次日,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首都。 得益于《字林西报》等强大的发行能力,沪市人民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报道。 整个华北的报纸上,绘声绘色的对整个典礼过程做了详细报道,以及对出席人员的着重关注,但是媒体再怎么报道,也不及小道消息来的刺激和真实。 据说,有不知名受邀参加人士,称之为迄今为止,办的最成功的典礼。 无论是规模,还是档次,皆一时无二,无不值得津津乐道。 所以,在酒楼茶肆等地方,没啥事可干的民众又开始侃大山了,分享着不知哪里流出来的消息,聊着相关的细节,聊着出席的大人物,总之就没有不能聊的。 而民众们嘴里出境率最高的一个人物——皖之先生,此时却是躺在家中的床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顺带着,打起了小鼾,正是怡然自得! 实在是太累了,典礼一结束,宾客全部走光,汤皖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无力,一心只想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再睡得个天昏地暗才好。 送走了宾客,辞别了迅哥儿和钱玄,汤皖从午门出去后,打了个车就直往家里赶。 大牛很是体贴入微,知道先生忙坏了,早上做事情就蹑手蹑脚的,连院里的地上都没有清扫,就怕发出了声响,打扰了先生睡懒觉。 直到,中午时分,汤皖才渐渐张开了紧闭的双眼,从沉睡中苏醒,打着呵欠,伸着懒腰,一走进院子,才发现太阳当空挂。 “又是晴朗的一天呐!”汤皖一觉睡到自然醒,此时心情正好,所以看啥都好。 大牛看着先生已经起床,就开始往院子里上菜,瞅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分明刺眼的很,此时中午的气温还是有些高的,却是不明白先生说的话了。 “对了,先生,六爷早上来过了,见你还在睡觉,就走了。”大牛想起来了,第一时间说道。 “六爷?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汤皖下意识问道。 然后就看到大牛摇摇头,表示六爷没有说,汤皖眉头一挤,心里稍稍一转悠,就大概猜到了六爷来的目标,无非是动工的事情。 于是,起身就往房里走,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快速的写下几个字,折起来,交给大牛,嘱咐道: “辛苦跑一趟六爷那里,就说我知道了,再把这个给六爷。” “好嘞!”大牛小心的把纸张放在胸口的位置,一溜烟的就跑出了大门。 洗漱完毕,快速吃完午饭,泡了一壶清茶,汤皖躺在院里的躺椅上,享受着四周的安静,怔怔出神。 不时的端起茶杯,饮一口清茶,回味着昨夜的事情,嘴角就不自觉的晚上翘起了三分,毕竟也是个值得骄傲的事儿。 大牛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气喘吁吁的,一进院里,就报告道: “先生,六爷说他知道了!” “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吃饭!”汤皖微微抬起头,侧着连,看向大牛,说道。 整个一下午,汤皖都没有出门,像一条懒蛇一样,盘在躺椅上,动也不想动。 如果是醒着的,那就看看草棚子顶,或者草棚子顶看腻歪了,那就伸出头去,看看美丽的天空。 如果是睡着的,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因为梦里真的什么都有,只要敢想,同时点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 所以,汤皖尽管是躺着不动弹,但依旧有一万种办法,使得自己不会烦闷,毕竟已经决定要好好给自己放个几天的假! 然而,往往天不遂人愿,汤皖的几天休假计划,从第二天开始,就差点儿无疾而终。 因为,有人在报纸上给他列出了八条罪状。 试问,汤皖前天才办了一个非常牛叉的典礼,连启瑞和黎黄陂都去参加了,还有诸多的洋人也卖他面子,那怎么还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刺呢? 但也正因为是这场典礼,才给了这些人一个借口,不然还真就抓不住汤皖的小辫子,也亏得汤皖从来不去八大胡同,私德甚好。 还有就是刚好蹭典礼事件的热度,形成广大的群体效应,利用人们的一叶障目,从而达到操纵舆论的目的,进而给汤皖扣个大帽子。 而这些人就是之前秋明先生提醒汤皖注意的那帮人,他们要趁此次机会,杀汤皖这只鸡,给孑民先生助助兴。 在他们看来,汤皖这人,在首都无亲无故,背后没有势力,便如无根之浮萍,纵使有响亮的名气,也不妨碍成为他们要杀的那只不大不小,刚刚好的鸡。 太大了,进不去,还容易伤到自己;太小了,没有威慑力,起不到警告作用。 因此,这天早上,首都民众照例翻看报纸的时候,就在《首都晨报》看到了一个叫“南平居士”的人,写了一篇文章,名字叫《汤皖的八大罪状》。 在这片文章中,言辞激烈,历数了汤皖出道至今,犯下的种种恶果,共总结了八大罪状。 一、结交普益,有拥护复位之心。 二、好大喜功,在紫禁城办典礼。 三、耻于国际,与洋人打赌裸奔。 四、蛊惑民众,无端起国际纠纷。 五、同事不和,态度傲慢且无礼。 六、学识不佳,支持白话弃文言。 七、私德有亏,与学生暧昧不清。 八、人品恶劣,借善款中饱私囊。 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是涉及到汤皖这个首都大名人,所以,很快就在大街小巷,茶楼酒肆流传开来,引起了民众的讨论。 “我看,纯属无稽之谈,这个叫南平居士的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绝对的包藏祸心!”有人愤愤不平道。 “其他不论,单论这第八条就不可信,人车行六爷那里,可是每个月都出支出明细的!”有人指出道。 “还有这第六条,写给我们看的懂的文章就叫学识不佳,说这话的人绝对屁股长在脑袋上!”还有人耻笑道。 ........ 不得不说,汤皖长久以来保持的形象,在这一刻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民众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开来,甚至有人诅咒写这篇文章的人,生儿子没屁眼,断子绝孙等。 其中有个穿着青色长衫的青年人,坐在讨论的人群一旁喝茶,心里却是气的发颤,不由得对汤皖的怨念更深。 突然插话道:“诸位,能否听我一言?” 众人见这青年人一副文化人打扮,从心里就高看了一眼,礼貌道:“先生,请讲!” 青年人撩了一下衣襟,侃侃而谈道:“说实话,我对皖之先生一向推崇有佳,乍一看到这份报道,恨不得找到写文章的人,当面唾弃他。” “对!先生说的是!” “我们与先生一样!” ........ 面对着众人的义愤填膺,青年人无奈的挥挥手,示意停下来,然后蓦的颓废的坐下,一脸悲伤的样子,唉声叹气道: “诸位,我们不能被怒火冲垮了理智。有一句老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诶.....我们是不是过于相信了?” “不可能!皖之先生绝不是那样的人!” “我们相信皖之先生!!” “是有人故意栽赃!” ........ 民众们虽然还在竭力替汤皖争辩着,但是这个青年人的婉言婉语,却是正中众人的心坎,撩拨起了民众内心深处的猜忌。 要知道,此时的民众,90%是文盲,能认得字,能看报的都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就更别说眼前这个一副文化人打扮的先生了。 出于对文化人的天生的尊崇,民众们对眼前的青年人产生了一丝天然的信任感。 青年人又止住了众人产生的骚乱,继续说道: “诶.....我真希望,明天就能水落石出,还皖之先生一个清白。” “怕是有备而来啊....”有人担忧道。 “先生一定是清白的。” ........ “我们所有人都希望皖之先生是清白的,但是.....诶.....但是.....”青年人的脸上写满了纠结,欲言又止,着实急坏了众人。 “有什么话,先生就说出来吧。”有人催促道。 “是啊,刺挠儿。” ...... 见实在执拗不过,青年人只好悲伤的说道:“前些年,袁老大说要搞共和,结果自己转眼就要当皇帝,这世间的人,谁能说的清楚。”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多了去了,真是希望皖之先生别是这样的人。” 青年人的这一番话,算是彻底说道众人的心底了,因为这就是这个世间的真是写照,只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玩的溜的人,才能混的开。 民众们见得多了,而且生活中也是能遇到这类人,因此,青年人的这一番话,是真的说到众人的心尖了。 这一回出来替汤皖说话的人,由于受到青年人的话语影响,语气弱了很多,只是出于本能的喊道: “皖之先生,肯定不是.....” 民众们的心里也不禁起了一丝疑惑,只是不知道这个疑惑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刚好青年人又刹是忧虑的说道: “诶....就这个第八条,谁能说的清楚啊,整整18000大洋,还有后面的20间学校,一共36000大洋,这得多少钱啊.....” “你们见过这么多钱么?”青年人问众人道。 只见众人都默默无语,纷纷摇头,这是个天文数字,是普通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即使是让他们放开胆子去想,也不敢往这么多去想。 是啊!这么多的钱,谁能保证不被钱财腐蚀掉信念,历史上那么多有名的贪污人员,起先也都是公正无私,大义凛然的。 而一想到皖之先生,众人都刻意避开,在民众的心里,这些钱都是用来盖学校的,给孩子们读书用的。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 而一想到皖之先生,众人都刻意避开,在民众的心里,这些钱都是用来盖学校的,给孩子们读书用的。 有人立刻证据确凿的说道: “皖之先生答应的10所学校已经开工了,我有个亲戚在工地上,成堆成堆的材料都不知道拉了多少了。” “对对对!除了东门外,西门,南门,北门的工地上昨天都正式放鞭炮,开工了!”有人随即补充道。 “可皖之先生答应的是10所,这才3所,还有7所不知道呢!”有人小声的说道。 “我记得皖之先生曾说过,这10所都建在首都周边,通县,大兴,房山应该都有,一问就知道了。” “可不还有20所没有建,到时候建在哪里?” “直隶这么大,20所肯定不够。” “对啊,直隶这么大,我们怎么知道呢!”说这话的人,声音越说越小,渐渐都听不到了。 “皖之先生说建,那钱就一定会用在建学校上面。”这个时候,青年人反而带头,鼓动众人相信,却是把猜忌的种子已经是埋了下去。 ........ 青年人目的已经达到,就辞别了民众,走下楼去,忍着内心的窃喜,向着下一个茶楼出发,做着和之前同样的事情。 像青年人这样的,今天还有好几个,这会都在全首都的茶馆酒肆里面跑,说着类似的话语,目的就是为了引导大众的舆论。 这个青年人叫张楚余,20来岁,今天特意打扮的苍老一些,看起来像是30岁的样子。 他的家境殷实,仗着小聪明和花了些钱,托关系走了后门进了北大,为的就是拿一张文凭。 在读书期间,从来不去上课,光会溜须拍马,和任课教授打好关系,是八大胡同玩家俱乐部资深会员。 眼下孑民先生要回国,担任北大校长,第一批就要动这些不学无术的人,张楚余感到了威胁,于是和许多人联合起来,制定了这个计划。 在张楚余走后,茶馆二楼又开始讨论起来了,只是这回,民众里多了一些不同的声音,没有最先开始的整齐划一,和无比相信。 “诶....刚那位先生说的.....不管第八条了,我们从第一条开始说。”有人提议道。 “说皖之先生有支持复位之心,简直可笑。” “可先生从来没有公开说过抵制复辟,袁老大期间,先生也没有公开表态过。” “表态?,怕是不想活了,除非是太炎先生那样的才可以。”有人解释道。 “那皖之先生和普益走这么近干嘛?”有人不解道。 “你以为那20间学校是怎么来的?”有人笑道。 “可普益对先生也太好了吧?” “是啊,好的过分了都!” ......... 汤皖在早上吃早餐,看报纸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条报道,等到八大罪状逐一看完,竟觉得好笑至极和十分荒诞。 并且汤皖十分自信,但凡是与自己接触过得人,或者了解自己的人,只要看到这八大罪状都会嗤之以鼻,直接丢进垃圾箱。 本来以为那帮人会出什么招数来对付自己,原来是下三路的招式,顿时在心里就小看了不少,而且并没有把这篇文章当做一回事。 然后又过了几天之后,一大清早,钱玄和迅哥儿突然的联袂来访,汤皖还在睡觉,没起来呢。 “赶紧起床了,你还有心情睡?”钱玄简直不敢相信,拍的房门“啪啪”大响,大声喊着。 外面的人为了他的事情,整个首都城都已经吵翻天了,汤皖竟然还能睡得着觉。 而迅哥儿则是愁眉紧锁,眼神忧郁,充满了担忧,同时心里已经憋足了一口气。 按理说,早睡早起才对,但是休假的这几天,却是无论早睡还是晚睡,早上起来的都迟,真是奇了怪了。 “来了!”汤皖被吵醒,揉揉眼睛,大吸一口气,而后猛地吐出去,然后一个野猪翻滚,立起身子,站在卧室,开始麻利的穿衣服。 “诶呦,皖之,你快点,都急死个人!”钱玄不断催促道,极为罕见的脸上愁容惨淡,又说道:“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 片刻之后,钱玄忍不住又想去敲门,不过手停在了半空中,房门已经打开了,露出汤皖的一张鄙夷的脸来,没好气问道: “咋回事,一大早的,天掉下来了?” “天倒是没掉下来,但是你人快没了,你知道不?”钱玄背着双手,生气的说道。 听钱玄这么一说,汤皖纳闷了,自己这休假的几天,也没出门,除了报纸上被当做笑话的八大罪状外,实在想不出又有什么事情找上自己了。 “你先洗漱去,就是在急,也不急这一刻,待会我们好好商议!”钱玄说道。 汤皖忍着一肚子疑惑,看了两人一眼,吩咐大牛沏一壶清茶,然后自己就进了厨房,以极快的速度洗漱完毕。 快步移动至院里,就忙着问道: “德潜,到底什么事,你们俩这兴师动众的?” “那《首度晨报》上的八大罪状,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回复一下子?”钱玄质问道。 “那玩意有什么好回复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胡咧咧的,纯属浪费时间。”汤皖还在不以为然的说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钱玄拍着桌子说道,而后埋怨着汤皖的无所作为,斥责道:“我们当然都知道,你跟八条里面,哪条都不搭。但是,你可知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气不过的钱玄索性站起身来,说道:“再经过有些人的刻意引导,就真的众口铄金了。” “到底什么情况?”汤皖还是没听明白,又问道。 迅哥儿拍了拍以及气的脸色铁青的钱玄,然后接过话来,把外界对汤皖先是一面的支持,再到两极对立的事情说了出来。 “呵呵....外面有些人,要让你交出希望慈善基金会的账本,希望能核对账目,向外界公开。”迅哥儿其实心里很难过,这个基金会事实上是他们三个一起办的,贴了不少钱不说,反倒是失了信任。 “有些东西,一旦成了习惯就变成了我们应该做的了,给了太多,就成了负担!”迅哥儿讥讽着说道。 汤皖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原来是有人在中间引导舆论,蛊惑群众,挑拨群众的情绪,不禁的心里生出一股子恶心来。 所以,为了达到目的,已经开始用这些招数了么,这好像不是当前文人的做派吧,汤皖心里想到。 但却是忘记了,那帮人本来就失去了文人的品格,能行此举动,合情合理。 “还有这个私德有亏,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再说又没有发生什么,就被传的风言风语,都是吃饱了撑着的。”钱玄又愤慨道。 “这个外面怎么传的?”汤皖问道。 “哼!说你抛弃了湘灵,所以湘灵才会一个人去了瑛国。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一清二楚,你汤皖之要是有那个胆子,孩子这会都快要落地了,这也能编排起来,简直可笑。”钱玄开始骂道。 “还有没?”汤皖索性打算一次性都听完,在做打算。 “当然,还有第一条,说你支持普益复位。”钱玄骂着骂着就被气笑了,而后笑骂道:“你说他们怎么就认为你支持复位呢?滑天下之大稽!” “还有没?”汤皖再次问道。 “这三条,就够你受的,怎的,还嫌不够,再加几条?”钱玄反讽道。 汤皖在心里一合计,其他好像没啥难的,唯独就是支持普益复位这一条,很是纠结。 要说不难吧,只要发个公开声明,不支持普益复位就行;要说难吧,只要这声明一发,以后就少了一条钱路了,这才是汤皖“伤筋动骨”的地方。 汤皖脑子转的飞快,得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要完美的处理此事,也要保住钱袋子不失,所以面色凝重,久久无语。 今天的大清早,其实天气有些微微凉,院里的地上已经被打湿了,院里的树叶上也在滴着露水,就是这几天,秋老虎仿佛瞬间就怂了。 但是凉棚下的三人,却是一点都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迅哥儿不时的端起茶杯又放下,心中却是越发的感到凉,只此一事,就又让迅哥儿看不惯这世间一分。。 钱玄则是喝茶喝出酒的感觉来,一杯接着一杯的给自己灌茶水,但是心里的怒火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 “你想好对策了没有啊?”钱玄看着汤皖一副痛心的样子,急着问道。 “还没啊,要是想到了,早就派你去干活了!”汤皖刹是遗憾道。 “你想到哪里了?”钱玄又问道。 汤皖抬头看着草棚子,原来没有的时候,也不觉得会有什么用。但是有了草棚子,才发现下雨的时候不但能挡雨,而且早上还能挡露水,很有用处的。 然后又联想到普益家里的那座藏宝库,汤皖瞬间就不能淡定了,俗话说:坏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因此,对这些诋毁污蔑他的那帮人,不由的恨得牙痒痒,连说话都不经意提高了几分语气。 “日踏马的!!这样一搞,劳资以后还怎么从普益那里捞钱?” 迅哥儿和钱玄听到后,不由的呆住了,怔怔的看着,然后互相看了看对方,皆表示无语。 (qq阅读的小伙伴给点力哇,来点票什么的)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他们断我钱路,我便断他们退路!! , “你想了老半天,就是想你钱袋子的事情?”钱玄呆住了,又喃喃道:“人家诋毁你,你不去解释,反而担心钱袋子?” “我怎么不担心,哪哪儿都用钱,等学校全部开起来,单是一个月的老师工资就是一大笔数目。”汤皖愁眉苦脸,心里却是气的发颤,担心钱路被断啊。 “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不然还以为我是泥巴做的,谁都敢来踢上一脚。”汤皖越想越气,绷着脸,冷声说道。 “哦?想出什么办法了?”钱玄听出汤皖话里的意思,眉头一松,立刻安安稳稳坐下来,凑过来,好奇的问道。 “他们不是说我贪污么,还蛊惑一部分老百姓,那么我便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来个一锅端。”汤皖目露狠光,喊道:“他们断我钱路,我便断他们退路。” “计将安出?”钱玄听的眼睛都亮了,一想到能“啪啪啪”的打那帮人的脸,顿时就浑身热血翻涌,亢奋起来。 天上不知道什么聚来了一大片的乌云,阴沉的厉害,不一会儿就开始下起了淅沥沥的秋雨,院里草棚子上很快就凝结了一丝雨水,顺着边缘往下滴。 清晨的氤氲被雨水一冲而散,转而在院里升起了一丝水雾,屋檐下的雨水越聚越多,一帘水线,落在青砖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草棚子下面的三人,被落下的雨水溅湿了衣襟,却是浑然不知,此时正在交头接耳,汤皖在说,迅哥儿和钱玄在聚精会神的听着。 等汤皖把自己的计划全部详细说完的时候,钱玄的眼睛已经在发着阵阵寒光,猛吸一口空气,站起身来,就大呵一声:“干了!!” 而迅哥儿却是安稳的舒出一口气,浑身轻松了许多,随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该怎么办了,缓缓的给桌上的茶杯都续上了茶水。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打在草棚子上,发出一声声闷响,周围已经是水汽弥漫,而三人却是撇开麻烦,一边欣赏着雨景,一边喝着茶聊天。 “糟了!还要去上课,我先走了!!”钱玄想起自己还有课,大呼一声,急忙朝着大牛喊道:“大牛,给我取一把雨伞!” 大牛从厨房送了一把油纸伞过来,钱玄接过后,撑开雨伞,钻进了雨里,急着朝门口赶去,还不忘说道:“下了课我再来,中午饭备好,来点肉!” 秋雨依旧在快速的往下落,一转眼就不见了钱玄的身影,草棚子里只留有迅哥儿和汤皖两人,看着棚外的雨水,陷入了安静之中。 “皖之,这条路不好走,怕是难上加难!”迅哥儿由衷的感悟道。 “你怕了??”汤皖没有悲秋,已有预料,这点事是避不开的,而是反问道。 “怕?我不会。不怕,又不合适。我们的人总是喜欢搞这一套,除了降低他们的智商,无非是凸显我们的崇高。只是未免感到太过无聊了些,好好的做事,就不行了吗?”迅哥儿耻笑着这个世道,质问着这个世道。 “豫才啊,你仔细想想,那些人无事可做,无话可说,纯粹憋得慌,可不得找个软柿子捏捏,来彰显他们的地位。不过啊,他们打错了算盘,我这回便是要他们知道,惹了我的下场。” 一想到这,汤皖心里就愤愤不平,这叫什么事,你们搞不动孑民先生,就来搞我,关键这事儿和自己又没有一点关系,还凭白断了一条钱路。 就是泥人还有三分火,但是事情又蹊跷的很,突然的,汤皖愣住了,脑中冒出一道灵光,不由得眯着眼,怔怔的想了入神。 “怎么了?”迅哥儿看着汤皖,正低头想事情入了神,半晌没说话,问道。 是的,有时候想事情就像是捅了一层窗户纸一样,只要过了这道坎,而后就是康壮大道。 汤皖把前前后后的事件,甚至年初的白话与文言大战,都联系起来,从杂乱无章的世界里,硬是理出一条路来,得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豫才,我们把事情想的简单了,要搞我的人,不单单是八大胡同那帮人,还有别人。日踏马的,这帮老同志,真是不讲武德,偷袭我一个小青年。” 迅哥儿瞬间就能心领神会,握着杯子的手指关节都泛白,冷声说道: “他们是急了,怕了,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是使下三滥的招数,文人的脸都被丢尽了。”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可不在乎,你要是同他理论,立马就能来一句,我这是为了某某的好。”汤皖取笑道。 “所以,某某成了挡箭牌,以后但凡使了见不得人的招数,就可以来这一句。可惜啊,皖之,我们大抵是用不上这一句话了。”迅哥儿似是遗憾,似是耻笑的说道。 “为何?我还在想,我下一次是不是也能用这个作挡箭牌。”汤皖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们都是好人。若是也用这句话,岂不是和他们变成一个样了。”迅哥儿傲娇的说道。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不屑,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此生愿与清流相伴,与浑浊远离的人生理念。 但汤皖想了半天,也没能弄明白,迅哥儿嘴里的好人是个什么标准,但自己应该是了。于是,打趣道: “诶.....豫才,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迅哥儿立马翻了个白眼,反击道: “诶....皖之,你这么做只是为了你自己好!” “走了!上课去了!”丢下这句话,迅哥儿转身就朝厨房走去,摸了把雨伞,步入了雨中。 ........... 首都城好久没有下雨了,这场秋雨来的及时,彻底扫除了秋老虎的燥热,也正式预示着凉爽的到来,为凛冽的寒冬提前打好基础。 灰蒙蒙的街道上,水汽与雾气交结,街道两边的屋檐,招牌、幌子、在快速的往下流淌这雨水,街上来往的行人,身穿蓑衣,肆意的在其中穿行。 而举着油纸伞的行人,却是小心的行走着,生怕踩脏了鞋子,便是这场来之不易的秋雨,也有人欢呼,有人嫌弃,硬是分出个好坏来。 迅哥儿站在街头,冷眼旁观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水汽纵横的世界,灰蒙蒙的一片,大概只有油纸伞上的“啪啪”雨声,能让迅哥儿听的分明。 路过了当铺,迅哥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破铜烂铁一块,作价3毛。”嗤笑一声后,迅哥儿走了。 路过了粮油行,迅哥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上好的南方稻米,保证全是新米。”嗤笑一声后,迅哥儿走了。 路过了街边摊,迅哥儿听到了街边摊里传来了:“皖之先生如果不值得相信,那么还能相信谁?”嗤笑一声后,迅哥儿还是走了。 路过了茶楼,迅哥儿听到了茶楼里传来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安能辨兔是雄雌?”迅哥儿怔了怔,嗤笑一声后,还是走了。 秋雨依旧在下,打在油纸伞上,顺着伞边往下滴落,从街头,落到了街尾,再落向了城外的无边狂野。 迅哥儿不禁站立住了,猛地回首,看向来时的路,除了能分辨远处忽隐忽现的城墙外,眼前的世界依旧是一片迷蒙。 迅哥儿撤下了雨中的油纸伞,抬头望向空中乌云背后的明亮,任雨水浇灌在自己的额头、眼睛、肩膀和自己干涸的心田。 “他们不是为某某好,他们只是为了自己好!”迅哥儿心里耻笑道:“便扒了你们的面具罢!!” ......... 在火车站的维修车间里,一大帮维修工人没事干,坐在一起火热讨论着,遇到意见相左的时候,争的是面红耳赤,有人力挺汤皖,有人开始不相信,有人冷言冷语。 这件事的社会舆论发酵的厉害,已经在首都城,形成了巨大的社会效应,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走马贩夫都在议论。 大家都在等着汤皖出来澄清,但是一连几天,愣是没有丝毫动静,于是,就有谣言相传,汤皖是心虚,不敢站出来承认。 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身上全是油污,正站在一辆瘫痪的火车头上,用着手里的大扳手猛烈的敲在铁栏杆上,发出“嘣”的一声巨响,扯着嗓子就大骂道: “干尼娘,整天乱嚼舌根,吃着别人送来的饭,还没拉出去,转身就骂别人饭不够香,这叫什么,这叫忘恩负义,劳资最看不起你们这些人。” “书贵!你什么意思?你在骂谁?”一个脖子上围着一条满是油污的破布的维修工人反问道。 “谁要是敢说皖之先生的坏话,我就骂谁。”葛书贵举着大扳手,朝着下面的工友喊,大有一言不合就敲他脑袋的架势。 “哼!他帮过你,你当然要替他说好话,他又没帮过我们?”有一个工友,不服气的说道。 “你这人黑了良心,那城外的学校,你家孩子不去上?”有工友立即反驳道。 “那是别人捐助的!”这个人还想争辩。 “别人捐助?没有先生牵头,指望谁来捐助,你一个穷老幺,有什么本事送你孩子去读书?”葛书贵从火车头上跳下来,当面呵斥道。 “劳资再说一遍,谁敢当我面说先生坏话,别怪我不讲情面!”葛书贵环顾一周,霸气的说道。 “好!书贵,我们挺你,”有人呼应道。 ........ 俗话说,秋雨绵绵,驱除了天气里的燥热本来是一件好事情,但是汤皖的事情弄得许多人心里不是滋味。 一直以来,汤皖都是以帮助穷人为主,尽心尽力办学校,赢得了许多底层,民众的拥护。 但也正是由此,一些愚昧的民众被有心人利用,就演变成被有心人利用舆论来反向攻击。 不知情的民众,是很容易受舆论影响心智,从而失去了判断。 已经有一小部分民众开始恶语相加了,甚至在公众场合,宣泄着对汤皖的不满,认为是遭到了欺骗。 见目的已经达到的那帮人,此时已经缩回了触手,正聚在一起,准备看着汤皖身败名裂,再剑指孑民先生。 因此,八大胡同这几天,生意好了很多,个个容光焕发的进进出出,事情已经进展到了这个程度,可以说胜利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除此之外,背地里,还有两拨人联系到了他们,愿意给他们提供支持,所以他们以为此局稳操胜券。 而汤皖越是不发声,他们就越是认为汤皖是没底气,被戳到了痛处,所以不敢发声,蛇打七寸,不外乎如此。 但他们哪里知道,汤皖已经做好了全盘布置,现在不出手,只是因为最好的时机还没有到。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要一次性致命,这次才是汤皖最终的目的。 菊长收到汤皖的来信后,坐着专车,冒着雨,来到了东交民巷,一进大门就骂骂咧咧的说道: “日踏马的,劳资早就知道,少不了你的事,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坐,不方便出去,就只能麻烦你来了!”汤皖撑着油纸伞,站在院里,迎着菊长,抱歉的说道。 菊长走进大门,巨大的身姿,撩动起院里的一大片水汽,直奔草棚子,大屁股往石凳上一坐,望着草棚子,啧啧称奇道: “还别说,有这么个玩意,关键时候,还真能顶用。” 汤皖收掉油纸伞,躲进草棚子,坐下后,给菊长倒上一杯茶,问道: “那些人,什么来路搞清了没?” 菊长的大脸庞顿时一皱,本来准备邀功的脸,瞬间变成了苦瓜脸,没好气道: “日踏马的,你怎么知道劳资都摸清了?” “首都地界上的事情,还能逃过你的眼睛?”汤皖捧着说道,然后又接着戴帽子,道: “这点事,对你大菊长来说,不是小菜一碟么!” 菊长端起茶杯,斜着撇着一眼汤皖,吹了一口热气,没说话,就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不少名字,后面还备注着这人是干嘛的。 汤皖看完后,嘴角“嘶”的倒吸一口凉气,守旧派的一些人倒是有预见,但是对于曰本人的出现,却是没有一丝准备。 下意识的问道:“没搞错吧?就这小事,也值得曰本人也掺上一手?” “错不了!”菊长确信道,然后看着汤皖,幸灾乐祸的说道“知道事情搞大了吧?曰本人为了出口恶气,搞臭你,可是下了本钱的。” “什么本钱?重不重?”汤皖好奇道。 菊长又大眼珠子,瞥了汤皖一眼,意思是你现在还有闲心关注这个?不过自己却是先冷哼一声,骂道: “答应事成之后,可以不要钱,让他们去曰本留学。不然你以为你值多少钱?” “就这??曰本人的话,也能信?还有我就值这么点?”汤皖深深不以为然道。以曰本人的尿性,只怕是张嘴就来,先许了好处再说。 等到汤皖身败名裂之后,要兑现承诺的时候,不承认就行,反正那帮人是不敢主动出去说和曰本人勾结过。 不过,汤皖转念一想,搂草打兔子,一个是打,两个是打,也不在乎多一个了,不过倒是对这个曰本名字——渡边匿马起了兴趣。 “这个人干嘛的?”汤皖指着这个曰本姓名,问道。 “小喽啰,早就注意到了,”菊长随口答道,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又喝了口茶后,站起身来,挥动着大手臂,疑问道: “你这就窝在家里,什么也不做?” “怎么会?只是时机不到。”汤皖信心满满,把自己的计划,详细的说了一遍后,菊长的一张脸瞬间变得抽抽了,龇着嘴,就笑骂道: “你这招也太损了,缺德带冒烟的,也就你们文化人能想到这么阴险的点子。” 不过,犹豫了在犹豫之后,菊长四下看了没人,还是凑过脸来,忍不住轻声迅询问道: “反正这里没外人,出你的嘴,进我的耳,你老实交待,这里面就没有一点猫腻?” “哪里面?”汤皖有些不解道。 菊长只得在沉下声,再次说道: “钱!” 汤皖这才明白,菊长是担心自己贪污了,被人找出了把柄出来,到时候没法善了。 在这个时代,手里有着这样一个慈善机构,还流动着如此大数目的钱财,大概是个人,都会动点小心思吧。 那帮人,不也正是瞅准了这点么;能被蛊惑的民众,也是不相信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 但是汤皖还真就不是,和迅哥儿、钱玄三人,非但没有从里面扣出钱来,反而是倒贴了不少,单是方便面工坊的分成,就不下几千个大洋了。 汤皖抬起头,盯着菊长的眼睛,没有一丝闪躲,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分钱都没有。” “好!劳资信你了!”菊长被汤皖炙热的目光盯的难受,不自觉的撇开了脸,闭了一下眼睛,心里有些替汤皖感到难受。 “人我给你安排好,需要她说话的时候,知会劳资一声。日踏马的,按劳资说的,通通丢进去,几鞭子的事。” 菊长也是打定了注意,一想到自己确实老乡被冤枉,心里就没来由的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诶....以德服人,要是按你说的来,那就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汤皖笑着说道。 “对了,你去找段公子,帮我说一声,让方便面场管事的配合一下,到时候调个账目。”汤皖嘱咐道。 “劳资知道了,小事情。”丢下这句话后,菊长转身就朝着草棚子外面走去,硕大的身姿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汤皖这才意识到,外面的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没有知会一声,就悄悄的停下了。 空气中弥漫着的水汽也散了不少,猛吸一口清醒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汤皖脸上挂着笑,背着双手,走出草棚子。 抬头望向天空,此时,乌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整片天空都被一片明亮所替代,只是这稍稍来迟的秋风,令人有些心寒。 (这几天中秋节,工作很忙,还要加班,所以更的少一点,今天就到这吧,要是下班回家的早,我就在更一章。最后,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无论你从什么渠道看到这本书,看到最新章,看到这段话,我都感到欣慰,有空来正版订阅支持一下,起点搜索一下就能看到哦!) “另外,起点和qq阅读的朋友,来张月票支持下哦!!感谢!!”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第一阶段完美收官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舆论大反转 , 日光渐渐西斜,把城外的旷野照的透亮,即使是太阳被秋风隐藏起来,也没来由的让人心里感到顺畅。 然而,大牛却是一路低着头,憋着嘴,从街道,闹市,人群里穿过,落荒而逃似的出了城门。 一直逃到离城门远远的地方,才驻足停下来,原地喘口气,歇一会儿。 杵在在马路中央的大牛,双臂衬在膝盖上,却是想不明白一件事。 为什么往日轻轻松松,一会儿就能走完的路程,今日却感到异常的疲劳,只走了一会儿,就仿佛是抽光了全身的力气。 单是稍稍歇息这么一小会,大牛的耳边就不自觉的响起了,那些骂先生的恶毒话语,那些往日一口一个先生叫的最热乎的人,如今反而成了骂的最厉害的人。 街口第一家卖粮油的小店老板,素日里,最是热情,一口一个大牛兄弟的叫唤着,每句话里都能听到对先生的诚挚的敬意。 可是今天,看到大牛就当没看到一样,非但如此,还当着旁边几家店的老板,眼睛瞟着大牛,堂而皇之的大声谩骂着先生,那些粗俗不堪的话语,就像是天生长在他脑袋里一样。 如果大牛不是急着赶去通知豫才先生,依着往日的脾气,非得摸着街边的青砖块,冲着粮油店老板的脑袋就拍去。 还有平日里,每次大牛路过街上卖纸张笔墨的那家店里的门口,那老板看到后,都会热切的迎上来,客套几句话。 “大牛兄弟,替我给你家先生问好,店里到了上好的纸张,待会带几张回去给皖之先生试用一下。” 每次大牛都只是点点头,有时也会稍带回几张纸给先生用。 但是今日那老板,看到大牛后,不但没有凑上来打招呼,反而一脸唾弃的看着大牛,鼓动着嘴巴。 虽然,离的远,但大牛一眼就能看出,那老板嘴里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一准也和街口第一家,卖粮油的小店里的老板一样,张口就是骂先生的话。 这条大街上,还有许多许多骂先生的话,大牛都听到了。 马路中央,杵在原地歇息的大牛,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开始涌起一股酸楚,眼角噙着泪水,委屈巴巴的看向城门口的方向。 那里人来人往的进进出出,还有许多脸色愤怒的人,站在路边三三两两的攀谈着,个别的人挥舞着手臂,正挥斥方遒的高谈阔论。 那人肯定又是在那里骂先生,大牛在心里无比的确信道。 一股直冲天际的怒火,就再也无法被抑制,大牛委屈巴巴的脸色逐渐变成了一脸的凶悍之色,朝着路边就低头寻去,便看到干草下面躺着一块青砖。 大牛飞快的走过去,弯下腰,从泥土里扣出青砖,朝着城门口就冲了过去,只几步之后又突然顿住,无力的扔下了手里的青砖。 倔强的朝着城门口方向,吐了一口唾沫,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转过身,往心底憋着一口气,就朝着学校方向跑去。 马路两旁的灰色与枯黄在迅速的往后倒退,大牛顾不上,埋着头,一口气冲到了学校门口才停下,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读书声,心里莫名的好受了许多。 在学校门口喘息了片刻,大牛就急着去办公室找到了豫才先生,说明了来意后,就不知所措的去了门外等候着。 迅哥儿收拾了一下,准备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去找秋明先生一同去教育局,一打开门,就看到大牛正站在门口,便疑问道: “大牛,怎么不回家去?” “俺.....俺.....”大牛心里急得慌,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最终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是想帮帮你家先生是么?”迅哥儿从大牛的神情中,能理会大牛传达的意思,却是由衷的笑出来,走上前去,拍拍大牛的肩膀,宽心道: “不要担心,你先回去,莫让别人冲到家里,伤了你家先生,其他的交给我就行。” “俺....俺晓得了!”大牛吞吞吐吐的,脑袋左右摇摆不定,最终在帮助先生和保护先生之间,选择了回家保护先生。 “那俺...就回去了!”大牛抿着嘴,亦步亦趋的走向校门口,随后猛地冲起来,像风儿一样,往东交民巷赶。 “扑哧!”大牛的举动,让迅哥儿看的笑出声来,出门就沿着大牛的脚步,向秋明先生家里赶去。 有了早上的教训,迅哥儿这回一进城,就招来了一辆黄包车,拉上了车棚,屏蔽了街上的谩骂声,得以安心的赶路。 秋明先生一见到迅哥儿的面,就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了,向家里人招呼了一声,就走出门去,与迅哥儿一起往教育部赶。 “豫才,东西都准备好了吧?”秋明先生问道。 “嗯!已经准备就绪,现在就看范总长了。”迅哥儿答道。 “是啊!就看范总长了,这几天可把我等的急坏了,皖之可真能沉的住!”秋明先生道。 “他啊!越是闷着不说话,出手的动静就越大,那帮人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呵呵......”迅哥儿滋笑一声,说道。 两人在门口等黄包车的间隙里,聊了会天,上了黄包车直至到教育部,见了范总长,就没有再说话,不过心里却是都明白。 汤皖事件出了之后,除却秋明先生按照事先战略,给范总长打了招呼外,上面人也给范总长打了招呼,因此当秋明先生一露面,范总长就立刻招来了几个属下,知会了一声。 “尽快把事情查出个水落石出,还皖之先生一个清白,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免得让人心寒。”范总长特意嘱咐下属交待道。 “属下明白,总长请放心,一定仔细核查,绝不马虎。” 迅哥儿辞别了范总长和秋明先生,带着4名审计人员,直往六爷家里奔去,那边早就准备好了,账目清清楚楚的摆在账房里面。 这些专业的审计人员,心里跟明镜似的,账目该怎么办,清楚的很,手里活计绝不含糊。 事实上,账目有没有猫腻不重要,就冲范总长的特意叮嘱,也知道这件事该如何去办,大概与寻常没什么差别。 4名审计人员一进六爷家们,就被带去了账房,熟练的接过账目,一边分人去恒和银行拉流水,留下两个人核查账目。 剩下的两个审计人员本来以为不过是走走过场,装个样子,但却是越审查,心里越是感到震撼,事情似乎和他们想的不一样,总共不过一年的账目,足足仔细审查了好几遍。 两名审计人员相互对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都能看出惊讶,怎么审查的结果是汤皖往里面倒贴了几千个大洋了呢? 不从里面搞钱也就算了,还往里面倒贴了这么多的钱,这世上竟还有人干亏本的买卖? 忙招来了六爷,询问了具体情况,才知道,这倒贴的钱乃是城外方便面工坊几个月的分红。 “可有分红的凭证?”其中一个审计人员,收起了轻视的心思,问道。 “有,不过还没取来,你们可以派一人,随我一同前去。”六爷答道。 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主动上前一步,说道: “老李,你等他们俩回来,我去取,这么点账目,务必今天查清楚,这两天发公告。”其实查账到了这个程度,作为一名专业的审计人员,心里基本已经明白个七七八八。 剩下的只需要把银行的流水,以及实际的支出和采购明细核实一下,就能得出结论,至于作假账,在他们专业人员看来,经不起推敲的。 没过多久,去银行的两个人回来了,带来了几张薄薄的流水清单,与账目一对比,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出入。 又过了不久,六爷回来了,带回了方便面工坊的分红记录,也能对的上,收入与开支一比对,账上现金与银行存款没有一丝差别。 接下来,则是核对开支,审计小组四人,辞别了六爷和迅哥儿,带着相关账目资料和采购清单,迅速的开始一家一家的比对市面价格。 不出意外的是,大体没有出入,只有细微的市面价格浮动,属于正常的参考范围之内。 那么接下来的报告也就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了,按照实际情况书写就完了,这大概是他们有史以来,干的最心安理得的一趟活。 审计小组四处奔波,审查希望慈善基金会账目的事情,自然瞒不住普通民众,赢得了一众的叫好声,只要是关心此次事件的人,无不翘首以盼。 绝大部分的民众,经过这几天的舆论影响,都变成了谩骂汤皖其中的一员,就盼着能撕毁汤皖虚伪的面具,还这个世道一个公义,弥补他们被欺骗的心灵。 但是,仍有一小部分的民众,依旧在内心深处,信任着皖之先生,也盼着审计结果早日出来,能还皖之先生一个清白。 千呼万唤始出来,在万众瞩目中,教育局官媒终于在隔天的上午,正式发布了关于希望慈善基金会的账目审计报告。 报告上,详细的显示了基金会自成立以来,每一笔入账数目以及来源,和出账数目和用处,而最终的结果就是账目没有任何问题,换言之,汤皖没有中饱私囊。 有细心的人就发现,第一所学校的建立资金,是来源于方便面工坊的第一笔分红以及借款。 之后的每个月,方便面工坊的分红都被捐入了基金会,至此,汤皖等三人总计捐款金额高达几千个大洋。 此报告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引起了汤皖事件舆论的大反转,因为是有官方背书,因此还是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一时间,许多民众都不自觉的舌头打颤,面面相觑,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内疚,想起自己在过去的几天里的所作所为,顿时尴尬不已。 而那些一直坚信皖之先生的民众,则是迎来了春天,纷纷走上大街,走进茶楼酒肆,高声欢呼,喜气洋洋,他们把这几天憋在心里的委屈,通通释放出来。 那些原本受舆论影响的民众,还来不及对皖之先生道歉和尴尬,就又加入了庆祝的队伍,开始竞相奔走相告,为汤皖昭示清白。 原以为,此事,到此结束,却不料,总有些人不死心....... 正文 第两百章、反击中 , 如果说首都是全国经济文化正冶中心,那么首都城里繁华的前门大街则是一顶华贵皇冠上的明珠,这里高档茶肆酒楼临街而立,洋行商店遍布,行人旅客来者匆匆。 每天从清晨时分开始,便已经成了整个首都城最先苏醒的一条街,然而到了夜半时分,则是要属前门大街不远处的大栅栏一带,最为热闹。 从每天傍晚,天色渐微开始,至第二天黎明初晓,东方泛白,整个夜晚都是灯火辉煌,人影闪动,欢歌纵舞,通宵达旦。 若是要追溯这片区域兴盛的缘由,还得上溯到乾隆年间,徽班进京开始。 由于乾隆帝规定,内城不允许设娱乐场所,而前门大栅栏一带处于外地进京,至内城的咽喉之处,因此,此规定一处,这一带繁华更甚往昔。 自几十年前开始,到至今为止,这一片区域的兴盛程度已然攀至顶峰,八大胡同之名,自此广为流传,是首都乃至整个直隶地区,首屈一指的娱乐场所集群地。 “八大胡同”并非只是八条胡同,而是一个统称,如今这片区域,大约有20多条胡同,从事第三服务行业。 里面遍布着大大小小上百家娱乐场所,质量层次不齐,其中有一家名为“怡红院”,一直以来以高质量著称,在这一带,名声颇显。 其高质量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即从业人员业务水平高超,长相上佳,并且才华一流,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深受文人墨客的赏识。 这一天晚上,“怡红院”里与往日一般,来往客人络绎不绝,热情的服务人员在门口接客,老鸨子在大厅高调相迎。 一名年轻人从胡同口下车,行色匆匆,无视了胡同里,一路的热情拉客和娇柔臂抱,埋头直往“怡红院”快步走去。 “诶呦,张公子,快里面请!”服务人员干的久了,眼尖得很,一眼就认出了是老熟客张楚余,连忙上前热情相迎。 张楚余却是没有了往日的从容,脸上的神情很是严峻,没有搭理服务人员的热情,只瞥了一眼,就轻车熟路的往里面走。 “张公子来啦!!!”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子,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搔首弄姿的贴上来,拈着兰花指,轻轻放在张楚余的肩膀上。 “他们到了么?”张楚余却是没有寻常轻松的心思,只抬头望了望楼上,问道。 “哼!”老鸨子傲娇的哼唧一声,脸上带着一丝娇怒,熟练的转一个身,背靠着张楚余的胸膛,钻进张楚余的臂弯里。 “张公子一进门,就往楼上看去,眼里都没有了奴家,可是奴家惹着你了?”风情万种的老鸨子,娇怨道。 张楚余心里瞬间就融化了,嗅着老鸨子发丝间的余香,一双大手很轻松的攀上了高出,狠狠的揉捏了一把。 “嘶.....你轻点.....”老鸨子面色微红,含羞的说道。忽而转过身去,双手环绕住张楚余的脖子,含情脉脉的看着,小声的怨道: “我的小冤家,这几天去哪里了,也不来疼疼奴家........” “我的好姐姐啊....哪是我不想来,是真有事,脱不开身,等这件事情办完了,我就天天来疼姐姐!”张楚余面对怀里这个娇柔妩媚,三十来岁的老鸨子的温柔攻势,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整个怡红院里的人都知道,绰号为“张公子”的张楚余,出手阔绰,年少多金,对楼里其他年轻貌美的姑娘,兴趣不是很大,唯独对三十来岁的老鸨子情有独钟。 “哼....算你还有良心。”老鸨子头靠着张楚余火热的胸膛,释怀道。而后起开身子,说道;“他们都到了,在清风阁呢!” 张楚余的目光依依不舍的从老鸨子的身上移开,向楼上看去,定格在十几扇门中较为豪华的一扇上,一时急躁的思绪又涌上心头。 “好姐姐,我先去商议事情,等完事了,我再来好好疼你。” 丢下这句话,辞别了姿态万千的老鸨子,张楚余踏上台阶,走上二楼,行至清风阁门口,在门上敲响了三声,不出片刻,里面人把门打开。 清风阁是一间豪华大包厢,里面大厅房间应由具有,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家具精美,装饰豪华,辅助道具更是层出不穷。 然而,往日欢声笑语,眉飞色舞的清风阁,今日却是冷清的很,偌大的包厢内,竟无一丝笑声。 只在屏风后面,坐着一名抚琴的女子,杨柳之姿,身着暴露,但是技法不俗,丝丝弦乐飘荡在清风阁里。 在大厅内的一张圆桌上,正围着3个人,抽着大烟,默默无语,个个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房内很快烟雾缭绕,房梁上腾云驾雾,上下翻腾,张楚余步入房间,径直走至圆桌前,寻了个位置坐下,问道: “张师还没来么?” 张楚余嘴里的张师,是北大的一名普通文学系教授,全名张之维,托了关系,走的前几任教育部的路子,得以进了北大。 学问多多少少有点,却是不精通,勉强端着教案能说上几句,但是对于溜须拍马却很有一套,因此能安稳的拿着每月120大洋的工资。 “快了吧!”一名中年人说道。 说话的这人叫李艺红,四十来岁的年纪,身着一身长衫,嘴角蓄着一撇胡子,手里拿着一柄烟杆子,嘴里正在吞云吐雾。 他也是北大的教授,教历史的,走的是和张之维同样的路子,不过与张之维不同的是,李艺红还是有点学问的,至少离开了教案,也能讲上几句。 “楚余兄,怎的来的这么迟?莫非刚交待完了事?”说这话的是一个年轻人,叫王越,和张楚余一般大,是隔壁水木的学生。 因为经常来往于怡红院玩乐,久而久之就熟悉了,此时,正拿张楚余和老鸨子的事情取乐。 “没呢,先办了正事,待会再去交代一下。”张楚余给自己倒上一杯水,神情轻浮道。 王越拎着茶壶,也给自己倒上一杯,玩笑道: “楚余兄,口味独特,我辈不及也!” “王兄,这你就不懂了吧,还是熟透的蜜桃好吃。”张楚余一副你不懂,我教你的样子,回味道。 “为何?”王越却是有些不懂,年轻貌美不好么。 正在吞云吐雾的李艺红,放下大烟杆,含着笑,眼神迷离,似在回味,似在赞赏,只道了四个字。 “汁多味美!” 张楚余眼神闪着精光,脸上挂着浪笑,一副李教授,还是你懂我的样子,然后给李艺红倒上一杯茶水,共饮。 “不止这些。”张之维显然也是这方面的大师,侃侃而谈道:“一战到底!” “哈哈哈.....” 几人连连大笑,皆拱手向张大师致意,便又听到张之维说道:“羊肠小道不好走,条条坦途人人爱。” “高手!”张楚余恭维道。 “高手!”王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自己很是吃力,经常走至半途而气竭。 “高高手!!”李艺红称赞道。 ......... 时间便在几人高谈阔论如何选择人生道路之际,悄然而逝,渐渐的,加入此中讨论的人数越来越多,直至十几人全部到齐,才得以停止下来,开始讨论正事。 (这几天,大伙担待点,实在是工作忙,日w估计是不行了,但是尽量8000字一天....有票的来点票....没票的捧个人场!!!) 正文 第两百零一章、矛头再次对向汤皖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两百零二章、且行且珍惜(求订阅) ,觉醒,我的时代 在教育部发布完,关于对希望慈善基金会的账目审计的报告的第二天,首都报纸上清一色的出现了许多文章。 这些文章没有直说这份报告的真假,但是字里行间表达的意思无不是对汤皖提供的账目,提出的质疑。 其中,保皇党大佬康师更是横插一杠子,在报纸上直接对汤皖发出灵魂拷问: “汤皖究竟支不支持普益复位?” 而守旧派的文言大佬们,也是趁机发难,那便是似汤皖这等人品具有巨大争议的人士,还能否传道授业释惑,担任北大教授一职? 一时间,情况再次突变,这三方势力,竟然打起了默契牌,尤其是在此特殊时节,就更加的显得耐人寻味了。 而汤皖事件的再度反转,也是让民众们的始料未及,那些个昨天还心存歉意,转而为汤皖摇旗呐喊,伸展仗义的民众, 自从今天看到报纸后,态度又再次重大转变,重新拾起谩骂汤皖的话语,而且骂的比之前更凶,更恶毒,仿佛慈善基金会已经成了汤皖的禁脔。 从早上的晨报一经发售开始,首都的酒楼茶肆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争论声,为这件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我就说,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猫,这个张教授说的对!”有人拿着一张晨报,上面刊登了张之维的文章。 “他也配教授?那张之维自己也不是个好鸟,有目共睹的。”有人当即唾弃道。 “那汤皖就配教授?原来还以为他建学校,为我们做好事,没想到是用来贪污的,岂不是比这张之维更可恶?” “教育部的报告已经出了,还了皖之先生的清白,你这人怎么还红口白牙的冤枉人?”支持汤皖的人,气不过,反驳道。 “我呸!!那份报告也能信?蛇鼠一窝,沆瀣一气,那笔在他手里,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亏得之前还帮他,抵制曰货,还不如交给曰本人算了,真是脏了眼睛!”有人应声附和道。 “那城外的学校不是在建?你们如此诋毁皖之先生,那你家孩子,最好不要去上学。” “那是别人捐的善款,又不是他的,凭什么不让我家孩子去上学?”有人义正言辞的说道。 这些人就是这么的理直气壮,分明是占了别人的便宜,反到头来却变成了理所应当,讲理的人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愤慨道: “若不是皖之先生牵头,你有什么本事让你家孩子读书?” “他建学校不过是顺带的,我家孩子去上学,那是给他面子,就这么个贪污的人,也值得尊重?”反正似这类人总有理由去怀疑,正用着歪理说着正事。 .......... 汤皖自然也看到了报纸上的文章,眼睛不禁眯起,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康师的名字上,脑子里在想着,这时候来插一杠子,究竟为何? 不过,康师的这篇文章,倒是堵死了汤皖在普益这条钱途上的退路,已经没有了模棱两可的余地。 “诶......” 汤皖叹着气,索性快刀斩乱麻,提起笔就写了一封公告,大致的内容便是: “回顾历史,可知晓其兴衰,过去的历史,可作为今天的指引。漫漫两千多年的历史,发展至今,已经明显不支持封建帝制。 过去的,被历史所遗弃的糟粕更不应该出现在崭新的明天,我们应该以全新的姿态去迎接明天的到来。 某些宵小之人,妄想以一己之力,阻挡历史的车轮前行,注定会被碾压的粉身碎骨!! 再次感谢普益先生的热心捐助,盼君能一路珍重,今日的生活来之不易,且行且珍惜!” 这份简短的公告,虽然没有直接表明,但是已经很明显的表现了汤皖的态度,那就是不支持普益复位,更是对保皇党提出了警告。 写完了这份声明,汤皖又提笔写了一份公告,便是要全面公开基金会的账目,欢迎对此有疑问的社会人士前来参加,职业不限,年龄无要求。 此两份公告一经发出,立刻引起了巨大的震荡,这是此次事件发展至今,汤皖第一次公开发声。 第一封公告的结果,倒是不怎么出人意外,因为汤皖历来的行事作风都与保皇党扯不上关系。 因此产生的社会效应较小,但是对于一直心心念叨的普益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当普益看到汤皖的这份公告时,顿时火冒三丈,报纸都被手指给抓破了,气的把书桌上的东西,砸的遍地开花。 外面的小太监,只听到里面传来巨大的打砸声,一时也不敢进去,怕受到牵连,只留有普益一人,在里面肆意的发泄。 昂贵的笔墨纸砚,精美的瓷器用品,已经古朴的木质家具等,全部七零八落肆意的躺在房间的地面上。 毕竟还是个少年郎,普益发泄完,便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回想起与汤皖接触过的种种,顿时心里产生一股酸爽,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泪眼怔怔的盯着空处,嘴角一直在重复着三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 ....... 普益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有种当众被人把衣服脱光的窘迫,这是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同时心里生出一丝怨念。 “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最终换来的确实疏远?” 门外的小太监听着房里面传出来的话,心里出现了N个问号,一时间,不知道进去打扫还是不进去的好。 转瞬抬头,便看到打远处来了一个人,杵着个拐杖,不是康师还有谁,手里还紧捏着一份报纸。 小太监赶紧弯腰,便听到康师说道: “皇上在里面么?” “在的!”小太监恭敬道。“不过皇上心情不好,摔了不少东西。” “可知是因为何事?”康师疑问道。 小太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过却说道: “皇上看了报纸后,就这样了!” 康师瞬间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手里捏的报纸更起劲了,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敲响了门。 “皇上,是我!” 如果是平常,普益听到是康师的声音,会立刻前来开门,笑脸相迎,但是今天,房间里却是意外的安静。 “皇上,是我!”康师再次说道。 片刻之后,房门被打开了,眼眶猩红的普益,直愣愣的盯着康师看,然后又看到了康师手里的报纸,冷言道; “康师,是来笑话我的么?” “皇上,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个世道。”康师想了想,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进来吧!”普益却是没有听进去,转身走进了房间,对着门外看的小太监道: “叫人来打扫一下,莫让康师扎了脚。” 康师心里一激灵,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了这个少年郎,恳切的说道: “皇上,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好!你想啊,那汤皖之一面......” 话还未说完,就被普益举手打断,冷声道: “康师不必说,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只怪我自己看走人,不过康师在做此事之前,就不能知会我一声么?” “我是担心,受他蛊惑,皇上却不知。若是告诉皇上,怕皇上拦着不让。”康师直言道。 普益又看向了康师,空气凝固了片刻后,才又问道: “康师当真这么认为?” “是的!”康师再次肯定道。 普益把康师的全部神态收入眼里,心里却是纠结万分,一时不好作出判断。 但是康师不告而做的行为却是真正的让普益感到不爽,只让普益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尊重。 闭上了眼睛的普益,深吸了几口气后,却还是无法平息脑中紊乱的思绪,说道: “康师先回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康师还想再说些什么,直到看到了已经闭起了眼睛的普益,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杵着的拐杖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声响,清晰的敲击在普益心头,直到拐杖的声响消失,而康师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房里。 “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好呢?”普益嘴角喃喃道,脑中又不禁想起汤皖与洋人侃侃而谈的场景,不由得心里产生一种挫败感。 “连先生你,也不看好我么?为什么不直接与我说呢?” 随后普益又拿起地上皱巴巴的报纸,看向了汤皖发布的第二个公告,深吸一口气后,自语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当面问个明白罢!!” 正文 第两百零三章、康梁决裂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两百零四章、反击风暴、火力全开 , 康师气归气,但是混迹多年,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什么时候该出手,目前这种情况下,与钱玄和迅哥儿打擂台,显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 只得把这口“恶气”硬生生的吞下去,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再来报一箭之仇。 不过当前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办,这份报纸既然康师能看到,那么普益自然也是看到了,安抚好钱袋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康师招来下人,叫了一辆车,急急忙忙向普益家里赶去,一路上,脑中思绪翻涌,很快就想好了安抚之策,毕竟普益才是一个少年郎而已,还是很好忽悠的。 汤皖的联合审计小组公告一出,前来参加的人有许多,光收到的申请信就不下百封,其中更有重量级的大佬,任公和辜汤生等。 联合审计小组一组建完毕,就开始了审计账目的工作,这些审计账目的专业审计人员,都是被人请来的,与汤皖没有意思关系,是本着公正公平的态度前来审计的。 希望慈善基金会的全部账目都被交出,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的审计工作都是透明了,所有的人都能看的到,而最终的审计结果,却是与教育部的报告基本一致。 汤皖没有从中贪污一丝钱财,反而通过方便面工坊的四成股份,共计捐赠了好几千个大洋,与外界谣传不相符。 此结果一出,瞬间打了无数人的脸,教育部的反应是最大了,立刻就发出了公告,对于那些质疑教育部报告的人,发出良心拷问。 “你们这些人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 那些之前痛骂汤皖,中间态度一而再,再而三转变的人,此刻却是一脸的骇然,不过立马装就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里估计连一丝的道歉都没有。 而八大胡同这帮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一时纷纷语塞,意识到自己这帮人要杀得鸡,却是选错了对象。 不过,与大多数人想的一样,既然汤皖自证了清白,那么这件沸沸扬扬许多天的事件,也算是圆满画上了一个终点。 汤皖又可以回去做他的北大教授,还可以重拾民众的爱戴,甚至比往昔的名声更加的响亮,慈善事业也得意继续进行。 但是,一个清清白白,一心为老百姓做慈善的人,平白无故被冤枉了这么多天,凭白被谩骂了许久,难道不应该有个道歉么? 可是汤皖在事后,就没有收到过一封道歉信,也没有一个人寻上门来,当面说一声道歉,之前那些报纸上写文章谩骂的,酒楼茶肆里谩骂的仿佛就不曾发生过。 “皖之,难道就没个说法么?”钱玄一脸的悲痛之色,质问道。 “怎的,你还奢望能有一个道歉?”汤皖一脸的淡然,对于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 后世的那些个键盘大神,一顿操作,骂的人家祖宗棺材板都扶不住,事后就算是发现自己冤枉了人,不也当做没事人一样么? 甚至还有一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女孩就因为在公交车上没有让座,然后被网络暴力,惨死的事件,那些参加网爆的人,不也没个道歉么? “我就是气不过,这个世道怎么会如此?”钱玄一脸的难以释怀,又痛心的说道:“如果一个好人被冤枉了,得不到应有的道歉,那么长此以往下去,还有谁愿意去做好人?” “如果那些冤枉人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冤枉了人需要道歉呢?”迅哥儿嘴角一咧,说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古来有之,冤枉了人就得道歉!”钱玄倔强的坚持着自己的原则,气呼呼的说道。 汤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钱玄,或者是说安慰钱玄心中的社会道义,更不必说,钱玄心里的这一套社会道义,就连后世也不一定能达到。 欠债还钱会被调换位置,欠钱的反倒是成了大爷;至于杀人偿命,就不说了,免得被404. “德潜,你这是纯犟。”迅哥儿道,犀利的眼神不禁看向了天空,指着漂浮的云朵说道:“人心本来就像是天气,变幻莫测,捉摸不透。” “得潜,不必如此。”汤皖嗤笑一声,面露微笑中,带有一丝阴沉,冷言道:“既然不奢望拥有,那我便主动去寻!” “事情到了这一步,主动权在我们手里,也正好替孑民先生铺铺路,把这个碍人眼,讨人烦的苍蝇先拍死一批!” 汤皖回房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交给了大牛,并嘱咐道:“亲手交给菊长!” 大牛重重的点了点头,把信小心的揣在怀里,脚下生风似的就往门外跑去,一转眼就没了人影! 汤皖事件本应到此结束,却因一则小道消息,再掀波澜,有人透露道:“此前对于汤皖的不实言论,其实是一个针对汤皖的阴谋,后面有曰本人的出谋划策!” 甚至都流传出一份名单出来,正是八大胡同的那些人,总之,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而且连曰本人开出的条件都被流传出来,说只要搞臭了汤皖的名声,就答应让这些参与的人去曰本留学! 本来只是国人内部的矛盾,就算是再怎么弄,也都是关上门说话。 但因为有了曰本人的参与,立刻就变了意味,已经上升到了求荣卖国的地步! 八大胡同这帮人一见矛头对准了自己,纷纷慌了神,卖国贼这个名声他们谁也不想碰,而之所以答应曰本人的要求,也不过是顺带的事情! 谁知道会在此刻集中爆发,没搞倒汤皖也就算了,反而弄的自己一身的骚,都立刻发表文章,严明自己与曰本人没有关系! 但是那些之前被舆论操纵的民众哪里管这些苍白无力的解释,个个战斗力爆表,开始把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用到这十几个人身上! 八大胡同这些人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也体验了一把汤皖之前的待遇,任谁也受不了见面就是“卖国贼”开局的话语! 渐渐的,这些人开始不敢出门了,只能躲在家里,就连最爱去的八大胡同也去不了! 若是,以为到此,那他们可就太天真了,因为汤皖的第二招已经在向他们挥手了! 正文 第两百零五章、严惩卖国贼 , 9月注定不是一个安稳的月份,月中的汤皖事件,一直持续到月末,事件经过几度反转,最后证明了汤皖的清白。 反之,一小撮别有用心之人,渐渐浮出了水面,“卖国贼”的名头谁都担不起,一旦被坐实了,轻则名誉扫地,重则被开除宗籍贯,是要被唾骂一辈子的。 这些人平时在一起喝喝小酒,充其量是纵声歌舞的酒肉之友,一旦出了事,立即就开始寻求自保,千方百计的想证明自己与卖国贼没有丝毫关系。 在诋毁汤皖的整个事件中,张之维是最热衷的,前后出力,筹谋划策,然后此时,却是在家中,瑟瑟发抖,狼狈不堪,家中的大门上不时的发出一声大响。 那是老百姓专门招待他的礼物,什么臭鸡蛋,烂菜根等,大门口已经是臭气熏天了,惹得邻居非议,但是张之维屁都不敢放一个,当起了缩头乌龟。 张之维尝试写信给守旧派的大佬和曰本人求助,结果石沉大海,一丝反应都没有,这一刻,张之维心中已然明了,自己大概成了弃子了。 与张之维一样,李艺红也不好过,北大的课已经被停了,更难的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帮他说话,只能成天的躲在家里,不敢露头。 涉及这件事的其他十几人,也都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会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这件事的影响力太广了,前前后后持续了快十天,早就到了全国皆知的程度,而汤皖又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此番受了这般诋毁,又道出了是件阴谋事件。 可想而知,老百姓心里的怒火有多大,不夸张的说,全国人民都期待着后续事件的发展,在这种时刻,谁敢站出来帮这十几个人说好话,那就是与人民为敌。 这一天,上午,有一些人举着条幅,上面写着“严惩卖国贼”,“打到汉奸张之维”等类似的标语,走上了街头。 打头的是火车维修工厂的工人,一行几十人,浩浩汤汤的在大街上游行,嘴里喊着震天响的口号,要求衙门给予这些人严惩。 本来就几十人的队伍,一路走,人数一路增加,渐渐地,宽阔的大街都被游行队伍给堵住了,首常先生急着站到街边的板车上,高喊道: “大家听我说一句,我们是合理的游行,不要堵住大街,阻碍交通!” 现场吵闹的很,游行队伍里人挤着人,都在喊着口号,根本就听不见首常先生的话,队伍还在缓缓的朝前移动。 学生赵氏严见此,像条鱼儿一样,在游行队伍里钻到最前头,凑到葛书贵的耳边传达着首常先生的话。 葛书贵身高马大,用大屁股抗住后面人群的冲击,扯起嗓子就朝着边上的工友,狂喊道: “都停一停,都停一停,听首常先生讲几句话。” 最前头的火车维修厂的工人们顿时停下了步子,游行队伍总算是停止了,书贵嗓门大,带着工友齐声喊道: “都停一停,都停一停,听首常先生讲几句话。” “都停一停,都停一停,听首常先生讲几句话。” ........ 现场总算安静下来了,见此,首常先生手举着一个小喇叭,大喊道: “大家好,我叫李首常,是《晨钟报》编辑,也是皖之先生好友,我的心情与大家都一样,因此组织了游行。” 下面的老百姓一听到《晨钟报》顿时就明白了,因为钱玄的专栏就开在《晨钟报》,因此《晨钟报》经此一役,一战成名。 “我们要合理的游行,为皖之先生讨回公道,绝不能阻碍交通,造成不便。”首常先生又大喊着,喊得嗓子眼都疼。 “左边给让出条道,让人来往通行!” 书贵带着工友高声的喊,声音阵阵向游行队伍后面传去,渐渐的,街道的左边空出了两人宽的一条道。 “很好!!大家一定要保持,我们的诉求是严惩卖国贼,文明游行。” 这番话到了情绪上头的老百姓耳朵里,其他的枝微末节就都被自动忽略了,唯有“严惩卖国贼”五个字,格外的清楚。 “严惩卖国贼!!” “严惩卖国贼!” “严惩卖国贼!” ........ 游行队伍喊着整齐的口号,向着官方前行,一路上,吸引了许多具有正义感的老百姓的加入,不禁让人想起了年初的抵制曰货行动,当时也是这般游行的。 菊长作为首都安保的直接负责人,早就得到了游行的消息,组织好了大量的人手,正严阵以待的在衙门大门前等着游行队伍的到来,身上也是起了一身的汗。 远远地,就能听到游行的口号传来,菊长大手直抹掉脸上的汗,站在一排大兵的前头,大嗓子喊道:“都打起精神来,别tm先动手!” 街头一个转角,游行队伍的前头已经出现了,工人们举着高高的横幅,上面的大字标语异常醒目,离菊长也是越来越近。 “日踏马的,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菊长骂骂咧咧,抱怨道。 游行队伍距离菊长大概还有十米的样子停下了,菊长挺着个大肚子,气场十足,晃悠悠的走过去,大声质问道: “都tm瞎起什么哄?有事说事,都吃多了有劲没出使?” 书贵眼中无惧,带头喊道: “严惩卖国贼!” 游行队伍整齐的喊出:“严惩卖国贼。” 声音大到整个衙门里的办事人员都能听得到,一连喊了三遍才停下。 菊长耳朵都被震的嗡嗡响,头皮发麻,一张大脸极为愤怒,高声呵斥道: “喊什么喊?日踏马的,有没有管事的,赶紧出来跟劳资讲?” 首常先生这才慢慢从游行队伍里抽出身来,急忙走到前头,回答菊长的话。 “我们要求官方成立联合调查组,查明事实真相,严惩这些卖国贼,还皖之先生一个公道。” “知道了,劳资这就去禀告,你们都好好待着,别出声!”菊长冷言扫过游行队伍,嘱咐道。 然后背转身子,走向衙门的大门,对着一排大兵吼道: “日踏马的!把枪都给劳资收起来,这玩意不是让你们对着自己人的,在劳资没回来之前,不准踏出一步,否则皮都给你扒了!” 大兵们听着菊长的话,纷纷卸了手上的枪,背在身后,大气不敢出一声。 首常先生见此,和书贵一起朝着游行队伍喊道: “他进去禀告了,我们先原地休息一会。” 由书贵和他几十个工友带头席地而坐,其他老百姓见此,也都学着书贵的样子席地而坐,静静的等待结果。 街道上从远处吹来的风,吹得横幅阵阵翻滚,给大伙去除燥热,带来清凉的同时,也让对面的那些大兵们心里松了口气。 菊长小山一样的身姿,动作矫捷,只几大步就跨进了大门,直奔启瑞的办公室,说明了情况,等待着指示。 启瑞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眉头紧锁,倒不用担心其他,主要是这里面牵扯到了曰本人,一个搞不好,又要闹出外交事件。 要知道年初的抵制曰货行动的直接导火索是汤皖,而这回又是和汤皖有关,要是寻常时候,顺水推舟,随了老百姓的心意也就算了。 但是,启瑞这时候,正在和曰本人商谈借款的事情,没有钱哪来的兵,手里没兵就镇不住下面的一帮实权派,一时头疼不已。 “外面来了多少老百姓?”启瑞问道。 菊长抖了个激灵,脱口而出道: “乌泱泱的一大片,看不到尾,不过都还听话,没有闹事的。” 启瑞眯着眼,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忽然想起了老祖宗的办法,遇事不决,能拖就拖,先应了诉求再说,至于剩下的就拖着。 “你去那边再问一下,我这边没问题,不过时间掌握一下,不能耽误事,你知道的。” 作为启瑞的心腹,菊长当然知道老上司话里的意思,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点可难不倒菊长这个小机灵鬼。 “明白!”菊长慷慨应道。 行了个军礼后,掉头就往黎黄陂办公室赶去,说清楚了来意后,黎黄陂沉思了片刻问道: “他怎么说?” 菊长立刻就明白了,黎黄陂口里的他是谁,如实答道: “他同意诉求!” “好,尽快办,把事实弄清楚,给老百姓一个答复。” “收到!”菊长同样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退出办公室,脸上露着狡黠的笑,先是朝着教育部跑去,找到了范总长,说明了来意。 范总长心里对这帮人早就是满肚子的不舒服,但成立联合调查组,教育部也管不上,有心推辞,却被菊长一句话给顶了回去。 “搞出事情的这些人,拿的是你们教育部发的工资,你们不管,谁来管?” 丢下这句话后,菊长又着急忙慌的去了外交部,汪部长一脸懵逼,忙问道: “他们要求成立联合调查组,和我们外交部有什么关系?” 菊长义正言辞道: “这里面涉及到了曰本人,必然会产生国际纠纷,你们外交部不就是干的这个活么?” 汪部长当然知道启瑞最近在和曰本人谈事情,想装作不知道,有心推辞道: “还没定下来,再说.....” 话音未落,菊长就举手打断了,凑到汪部长耳边,轻轻说道: “我刚都跑了一遍,两边都答应了。” 汪部长不由的多看了一眼菊长,见菊长确定的点了点头,这才下定了决心,说道: “既然如此,我外交部全力配合。” 菊长在衙门里兜兜转转了一圈,总算是把成立联合调查组的事情搞定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大骂道: “日踏马的,这个老乡真是个惹事精啊!!!” 休息不到片刻,刚喘完了几口气,菊长就像坦克一样,往大门口冲去,直至游行队伍前头才刹住车,挥手招来了首常先生,回复道: “上面同意成立联合调查组,剩下的等结果就行,让他们散了吧!” “是两位都同意了么?”首常先生接着问道。 毕竟这两位关系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个人都知道,如果一个同意,一个拦着,那成立联合调查组就是个屁话,想来首常先生也是担心于此。 “日踏马的,那是你能管得事?”菊长直接破口大骂道。大眼珠子盯着首常先生从上看到下,没好气道: “今天的事情,劳资还没找你麻烦,你搞游行经过劳资批准没有?” 首常先生被骂的脸红耳赤,眼看着后面的葛书贵等人要站起来理论,菊长一个箭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瞪着,继续开骂道: “日踏马的,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搞这么大阵仗,劳资什么没见过?” 首常先生还想说话,却被菊长直接打断,郑重警告道: “赶紧让人散了,劳资要不是看在汤皖的面子上,非得请你喝喝茶,你要是不懂喝茶,就去问问汤皖和那两个狗东西。你是个聪明人,劳资好话不说第二遍,要是换了人来跟你说,可就不是这么个理了!” 首常先生立刻心领神会,敢情菊长在明里暗里的提示他,瞬间反应过来,转过身就吆喝道: “书贵,他们答应我们的诉求了,把人撤了,我们走!” 书贵正怒气横生的盯着菊长,还想说些什么话,却及时的看到首常先生的眼神示意,只好忍着一肚子的气,扯着嗓子大声吆喝道: “衙门答应了,散了!!散了!!” ........ 正文 第两百零六章、抓捕张之维(求月票) , 其实老百姓们还是很好满足的,听到前面有人大喊,衙门答应了请求,一个个兴高采烈,交头接耳,诉说着心中的喜悦。 不消一会儿,偌大的游行队伍就地解散,老百姓四散开去,一转眼就队伍就变得稀稀疏疏,首常先生大手一挥,呼喊道; “把标语和横幅都带回去,下回改一改,还能用得上,别浪费了!” “诶!!” 葛书贵应和道,招呼着几十个工友收拾着满地的标语和横幅,仔细折叠好,一帮人呼啦啦的离开了衙门大门口,给菊长看的一愣一愣的。 “日踏马的!还想有下次,眼里还有没有劳资了?”菊长大嘴巴张口就冲着离去的书贵他们骂道,惹得身后一排的大兵们笑出声来。 菊长闻声转过身去,冲着那个发笑的大兵,就一个大巴掌轻轻拍在头上,没好气道: “还敢笑,一帮混丘八,惹火了劳资,非得给你们加点料尝尝。” 有眼力劲的副官赶紧挂着一张笑脸凑上来,嘴里说着好话,手上也不含糊,赶紧从口袋里的盒子里,抽出一支,递给了菊长,“蹭”的一下起了个火。 “赶紧滚,劳资看着就心烦!”菊长嘴里冒着白眼,笑骂道。 “诶诶.....”副官连连招呼,带着一帮大兵麻溜的撤了。 抽完扔地上,还不忘踩上一脚,菊长摸着大脑袋转身进了衙门,开始去找范总长和汪总长,商谈联合调查组的事情。 菊长刷了个心眼,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要想办成,自己绝不能一个人抗,得拉两个战友来挡枪。 因为一旦查下去,那些个天天逛八大胡同的人,经不住两鞭子就全部吐出来了。 像那样软骨头的人,菊长这么些年见得多了,就势必会把曰本人牵扯进来,然后就涉及到一个问题,要不要把曰本人这个点给掐掉。 若是掐掉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直接让那帮人抗就行,但是一定会引起民愤,群众里面的聪明人还是有的,到时候要是有人煽风点火,必定引起老百姓与衙门的冲突。 单是一句衙门故意替曰本人隐瞒事实就吃不消,别看菊长长得五大三粗,脑袋大脖子粗,心思却是非常细腻的,能坐上这个位子的人,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办公室里,一张大沙发上,坐着教育部范总长和外交部汪总长,菊长笑脸相对,热乎的给两人倒茶。 “我说,你个刘老五,你就拿这玩意招待?特产呢?”范总长手里捏着桌上的茶叶袋,嫌弃的说道。 “哼!老范,咱们啊,高看自己了,不是谁都有卜五先生的待遇,整个衙门里谁不知道,刘老五老家的徽州毛峰。”汪总长及时的附和道,点出来。 菊长一看这俩人态势,就知道自己的存货要遭殃了,想着自己反正坑了俩人,只好肉疼的从自己办工作的一个抽屉里,拎出了一小包毛峰。 “就这么点了,便宜你们俩了!”菊长丢过去,心疼道。 范总长嘿嘿一笑,接过茶叶,打开一闻,一股清香扑鼻,顿时称赞道:“不错,果然是毛峰。” 随后熟练的开始沏茶,汪总长开始洗杯子,两人相互配合着,硬是从菊长这里掏出最后一点茶。 “这茶也喝了,该办正事了啊,上面两位可都是发了话的,而且全国老百姓都盯着呢,干不好,咱们三个都吃不了兜着走。”菊长使出第一招,先就把三个人拉到同一条战线上来,意思是有事大家一起抗。 范总长和汪总长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哪能被菊长一席话给忽悠到了,俩人互相瞥了一眼,就听见范总长说道: “你说说,两位具体是如何交待的?” 见第一招被拆穿,菊长是脸不红,心不跳,如实说道: “那位的意思是一查到底,该怎样就怎样,给老百姓一个交待。” “你头上的呢?”汪总长问道。 启瑞的态度才是应该真正注意的,毕竟现在的情形很明显,衙门里,启瑞说了算,那十几个督军团就只往那一坐,黎黄陂就已经没话说了,毕竟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我头上的说了,要我们注意拿捏时间,不要耽误了正事。”菊长答道。 都是衙门里的老油条,有些话不用明说,大家就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两位总长陷入了沉思之中,要不是没法推,谁愿意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呢? “你打算怎么办?”范总长问道。 “人先抓了,该开除的开除,该法办的法办,先请了喝茶再说,暂时给全国老百姓一个交待。”菊长不动声色,正常的说道。 “这个没问题,不过后面的就麻烦了,总不能一直关着,不出结果吧?”范总长脸色犯难,说道。 “等我头上那位和曰本人把事情谈好了,再接着办,说不定到时候都没人记得有这回事情。”菊长满不在意的说道,对于某些老百姓的尿性,菊长清楚地很。 但是菊长却打着小心思,也不打算按照上面的办,因为这帮人触碰了菊长的逆鳞,那就是帮着曰本人搞自己家里的人,卖国的这类人在菊长眼里,比强奸的更不如。 “那就这么办,你把名单给我,我先去下通知。哦...对了,名单可以长一点。”范总长说道。 同时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名单上的人可以多一些,刚好趁此机会,直接弄掉,免得孑民先生回来改革受阻。 “那十几个,得立马请来喝茶,其他的你列个单子,我这边也有,名字重复的,我再去请来喝茶!”菊长牛嚼牡丹,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那估计短时间没我的事。”范总长往后一靠,安心道。 菊长强忍着不笑,回复道: “还是你舒服,耍耍嘴皮子就行。” 实际上,菊长心里一直在蜚语不断,怎么能少了你外交部的事儿呢?咱们三个是一个都不能少的。 与汪总长、范总长商讨完,待两人走后,菊长心疼的又喝了一杯茶,就朝着门外大喊道: “来人!!” 见到手下人进来,菊长命令道:“去通知副官,带上那一群丘八,就说来活了,大门口立刻集合。” “收到!”手下人道。 不到一杯茶的时间,菊长就听到手下来报,说副官和大兵们已经集合好了,菊长恋恋不舍的放下茶杯,拿起皮带,就往大门口走去。 衙门门口的大兵们,个个神情严肃,严阵以待,知道是菊长亲自带队,肯定是比较重大的活,要是小活的话,副官带着就行。 “都tm激灵点,待会请人喝茶,态度好点,围观的老百姓肯定多,别起了冲突,听到没?”菊长大声叮嘱道。 “听到了!”大兵们齐声回道。 “劳资在嘱咐一次,待会请人喝茶,态!度!好!点!清楚没?”菊长再次强调。 这句话其实是暗含意思的,副官跟着菊长久了,立刻就能明白,待会抓人气势要足,态度要凶巴巴的,最好是能直接把人吓得尿裤子。 见大兵们,都明白了,菊长掏出名单,看了一眼,大呵一声:“出发,先去这个张之维家。” 一群大兵身后背着长枪,踩着整齐的步伐,气势汹汹的朝着张之维家里赶去,沿路的老百姓看到后,立马闪开到一边来,谁也不敢当这群杀才的路。 等离张之维家还有几百米的时候,菊长大喊一声“停!”这群大兵立马排成一排,从背后卸下长枪,一脸凶狠的表情。 菊长随手招来临街铺子的一个小老板,问道:“劳资问你话,可知道,张之维家住在哪里?” 这个小老板先是胆战心惊,生怕自己惹到了这些大兵,而后听到菊长的话,知道这群大兵是去找张之维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连连点头哈腰,说道: “我知道,我给你们带路,早就应该抓了这个卖国贼!” “带路就带路,废什么话,劳资不知道张之维是个什么玩意么,劳资来就是抓卖国贼的,赶紧带路。” 菊长的大嗓门给小老板一顿凶,同时也向周边围观的老百姓传递着信息,是来抓卖国贼张之维的。 小老板被菊长凶的不敢在说话,紧闭着嘴巴,生怕惹着军爷,只健步如飞的在前面带路,却又是被菊长吼道: “走那么快干嘛,现在又不是清明,卖国贼还能跑了不成。” 小老板都走出去好些步子了,只好又跑回来,慢慢的在前面带路,菊长挺着个大肚子,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短短的几百米,硬生生的花了十几分钟才走到张之维家门口。 然而,就是这短短十几分钟,却是已经吸引了附近上百名老百姓的围观,大家一听大头兵要来抓张之维这个卖国贼,就都放下手里活,纷纷赶来看戏了。 张之维家的门口,已经堆积了小山一样的垃圾,散发着一股恶臭味,让人闻的心里作呕,菊长捂着鼻子,瞅着围观看戏的老百姓,大手一挥,指着边上的一排人,就呵斥道: “日踏马的,没事干是吧,都来凑热闹,你们这一排人,去给劳资把这些清理了。” 被点到名的吃瓜群众顿时一脸的苦相,没来由的给自己招来这么一恶心活,有的想趁机溜走,但是一看两边都被这些个,凶神恶煞的大头兵给堵住。 就一个个没了脾气,大气不敢喘一声,只得捏着鼻子,垂头丧气的去清理垃圾,边上的其他吃瓜群众顿时就乐了。 但是,菊长瞪着眼睛,一圈扫视下来,现场就又安静下来,毕竟谁也不想成为清理垃圾中的一员。 正文 第两百零七章、再现抵制曰货 , 没过一会儿,这些恶臭的垃圾就被吃瓜群众清理开了,菊长冲着副官使了一个眼色,就看到副官亲自上前,一个飞步,对着大门就是“咔咔”两大重脚。 然后掏出腰间的家伙,朝着天上就开了一枪,“嘣”的一声枪响,吓坏了吃瓜群众们,后面的一群大头兵们,直往里面冲,这哪里是抓人的气势,简直就是杀人的前奏。 副官举着枪,一脚揣在内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大响,大骂道: “开门!” “快开门!” 副官连喊了两声之后,房门被打开了,张之维正在家睡觉呢,这会连长衫都顾不上穿,上身还打着赤膊。 看着凶神恶煞的大头兵们正盯着他,以及副官手里的黑漆漆的家伙,立刻就被吓坏了,哭丧着脸,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听到一声爆呵声传来,正是菊长的粗狂大嗓门,瞪着一双索命的眼珠子,开口就威胁道:“张之维,你的事犯了,赶紧交待后事!” 张之维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被吓得双腿一软,就瘫坐下去,其家里人也被吓得站在一旁,被菊长瞪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门外的老百姓纷纷开始叫嚷着: “张之维,卖国贼!” “张之维,卖国贼!” “卖国贼,张之维” ....... 围观老百姓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此起彼伏,纷纷嫌热闹不够大,卖力的叫唤着。 而瘫坐在地上的张之维,此时脑中一片空白,直接呆住了,嘴唇都在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菊长一看,自己还没怎么着,这个软蛋就被吓得一句话不敢说,心里也是急的很,只好缓了缓语气,说道: “没听到外面怎么喊你么?卖国贼,你的事情犯了。” 可是瘫坐在地上的张之维,依旧不发一语,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这是被吓得不轻,一时失了魂来,气的菊长心里没来由的火大,大骂一声: “带走,这个没长鸟的软蛋!” 两个大头兵背上长枪,前去架起张之维的两只胳膊就往外走,急的张之维的家人连忙上前央求道: “诸位军爷,我儿到底犯了什么事?” 菊长指了指外面,蔑视的说道: “你儿子干的事,你这个当老子的不知道?听听外面在喊什么?卖国贼!好大的胆子!” “我儿是北大教授,绝不干这等事情的!”张之维的老父亲顾不得外面怎么喊,连忙上前抓住张之维的胳膊,使劲的摇晃,急吼道: “你这个不孝子,你到底干了什么事?快和军爷说你没干。” 张之维被他老父亲抓的疼了,回过神来,看到自己被两个大头兵架着,要被带走,立刻哀嚎起来,大声喊道: “我没干,我没干,我不是卖国贼!” 菊长可不管这些,这么些年,抓的人多了去了,就没见过哪个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眼睛一瞟,命令道: “赶紧带走,别浪费时间。” 两个大头兵得了命令,架着张之维就走出房门,来到了院子里,张之维的老父亲急的冲上前去,抱着张之维的身子,不让带走。 哀求道: “我儿啊,你快说,快说啊....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张之维被架着,身子动不了,回首看向抱着自己的年迈老父亲,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拼命的向菊长摇头解释道: “我不是卖国贼,我没卖国啊,我们就是顺带帮曰本人的忙而已!” 菊长心中一喜,脸上却是更加的阴郁,逼问道: “日踏马的,帮了曰本人什么忙?” 张之维眼泪模糊,嘴里支支吾吾,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我....我就...” “给劳资带走!”菊长见张之维吞吞吐吐,心里嗤笑一声,此种情况下,按照经验,只需要在逼一次就完事,于是冷声下令道。 张之维的老父亲见儿子说不出,要被带走,用手臂紧紧的箍住他儿子的身子,急的往地上一瘫,嘶吼道: “我儿啊,你快说啊!!!快说.....” “我们诋毁了汤皖,曰本人也想诋毁汤皖,我们就顺带帮了忙!”张之维的心理防线被彻底突破,然后玩命的否决自己的卖国行为。 “我不是卖国贼啊,我没有卖国啊....我真的没有卖国啊.....”张之维发出惨叫声。 围观的老百姓把张之维所有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自动省略了其他话,只知道张之维帮助曰本人诋毁皖之先生,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这tm不就是卖国贼么。 “好你个狗日的卖国贼......”有人大骂道。 “你这不是卖国,是什么?” “你就是卖国贼!” “卖国贼都不承认自己是卖国贼!” ......... 菊长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见所有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不禁露出了一点笑容。 不过这丝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围观的老百姓喊得声音越来越大,震的耳朵疼,于是,朝着外面老百姓就大声呵斥道: “都tm给劳资闭嘴,不信在叫唤一个试试!” 外面顿时安静下来,都被菊长给震住了,一个个紧闭着嘴,愤怒的盯着张之维看,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张之维这会估计已经死了不下几十次了。 “带走!”菊长再次下令道,又冲着副官使了个眼色,副官立刻心领神会,收起家伙,走上前去,分开了张之维的老父亲。 任凭张之维再怎么凄惨的呼喊,都拦不住两个大兵架着胳膊往外走。 张之维的老父亲老泪纵横,瘫坐在地上,亲眼看着自己儿子被这帮大兵带走,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无法形容。 菊长看了一眼后,就要拔腿离去,走了一步,却又转身回来,善意的提醒道: “老人家,我劝你不要找任何人来说情,这件事已经被上头点了名,全国人民都在盯着,就是天王老子来说情也没用。” “不过,应该性命无忧,但是几年大牢是躲不过了。” 张之维的老父亲听到自己儿子不用被枪毙,瞬间喜极而泣,冲着不远处的张之维就喊道: “我儿啊,你一定要好好说清楚,不用杀头。”然后又补充道:“你媳妇和孩子,我会给你看好的,你安心的去吧!” 菊长走出大门,看到有许多老百姓手里多了许多臭鸡蛋,烂菜叶,准备扔向张之维,及时的冷哼一声,瞪了一圈,张嘴就骂道: “一个个瞎了眼了?也不看看是谁,谁敢扔一个,都tm一起带走。” “是!”大兵们齐刷刷的喊道。 老百姓的手只能及时的缩回去,敢怒不敢言,等到一帮大兵带着张之维走远了后,才敢大声骂出来。 “卖国贼!!” “张之维卖国贼!!!!” ....... 然后,老百姓手里的臭鸡蛋烂菜叶,疯狂的扔向了张之维家已经破烂不堪的大门,和院里,任张之维的老父亲再怎么央求都没有用。 等走出胡同口,菊长招来副官,又点了几个大兵,说道:“劳资先带他回去。” 随后掏出名单,又看了一眼,直接拍到副官的手上,命令道:“这上面的人,都一个不少的给劳资带回来,捂住嘴巴,不要像这个一样,嘴巴没把门。要是遇到不听话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副官立刻明白了过来,严声道:“收到!” 菊长笑骂道:“快滚!” 张之维被菊长带人抓走的事情,就像是蒲公英被吹散一般,漫天飞舞,这条大快人心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在首都城传播,不下一个钟头,半个城的人就知道了。 而张之维被抓走前,承认与曰本人勾结的事实,更是被刻意的提到,闻者无不痛骂一声“卖国贼”来泄愤。 不多久,一个接着一个被抓捕的消息,接踵而来,老百姓们纷纷鼓掌喝彩。 渐渐的,老百姓的矛头从张之维等人的身上,忽而转向了曰本人。 本来首都城的老百姓,经过了“二十一条”和年初的抵制曰货行动,就对曰本人的印象不好,甚至出现厌烦。 再加上汤皖在中间发表了大量关于曰本的言论,以及《r国威胁论》的发表,直接导致了老百姓对曰本呈现抵制情绪。 如今,曰本人又主动凑上来,整这么一出,顿时就让首都城的老百姓,个个义愤填膺。 而一些之前对汤皖大加谩骂的老百姓,本就心存愧疚,曰本人刚好又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逃避的理由。 那就是这一切都是曰本人从中作梗导致的,所以我们才会误会了皖之先生,因此,冤有头,债有主,所有的锅都让曰本人背。 “可恶的曰本人,又来找茬!”有人开始骂道。 “忘我之心不死!” “这帮狗粮养得曰本人!!” ....... 无数声的谩骂之后,就开始出现了一个声音:“我们要抵制曰货!” 有了第一个,接下来就有第二个,和无数个抵制曰货的声音,历来都是如此。 “抵制曰货!!” “抵制曰货!!” “抵制曰货,交出那个曰本人。” “交出那个曰本人,要求道歉!” ....... 正文 第两百零八章、史称九月事件!!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两百零九章、狗咬一口or咬狗一口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两百一十章、华夏第一场斗地主 穿过了那道古朴的城门,就算来到了菜市场的地界,迎面而来的就是路两边的早餐店,以及早餐店里伙计熟悉的热情呼喊声。 “大碗馄饨....大碗馄饨.....” “大碗馄饨.....新鲜热乎......” “油条包子,新鲜豆浆嘞!” “哟.....皖之先生来啦,早饭吃了没?”店里门口招揽客人的伙计,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汤皖从城门口走出来,立刻热情招呼道。 “还没呢,给来两碗馄饨!”汤皖直接步入店中,见桌子已经被坐满了,一时没地去。 “先生,来我这里坐......”一个拉车的车夫,拍着桌面说道。 “先生,来这里,我给你让个座!”又一个人指着自己的桌子说道,这个桌子就他一个人,又指着别的桌说道:“我取拼个桌就成” “先生,这里.....我这里有空位子。” ........ 拉车的车夫离的最近,汤皖也不讲究,抱拳感谢了其他人的好意后,就一屁股坐在车夫的对面,环顾着四周,打量起来。 “先生有些日子没出来了,病可好了?”车夫关切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了?”汤皖用寻常话客道。 “我们永定门那一片拉车的,最近这些日子,都没拉着你,你生病的事,还是德潜先生在报纸上说的。”汤皖一点架子也没有,车夫打开了话茬子,一说一大堆。 “前些日子下雨,一个没注意,受了点凉,现在好了!”汤皖随意的回答道。 旁边桌吃早餐的立刻就接上话,说道: “我就说先生是生病了,李三这个狗日的,非说先生故意找的借口,日后看到他,非得说说。” “先生,我得向您道个歉,前些日子,听信了别人话,误会了先生!”不远处的一个桌子,一个人致歉道。 “没多大的事!”汤皖摇摇手说道,“不过以后,可不能轻易听风就是雨了!” “放心,我们经过先生这件事,早就晓得了,以后一定注意,注意!” “注意!哈哈...” 吃完了馄饨,辞别了早餐店里的人,汤皖跟着大牛,向大牛平时买菜的摊位走去,一个老婆婆正在收拾着地摊上的绿菜。 “大张婆婆,来一把。”大牛蹲下身子,熟悉的喊道。 “呦!大牛来了啊!你等着,我给你挑一把。”大张婆婆从一堆绿菜的下面,取出一把新鲜的,看向大牛时,见到大牛身后站着一个人,一抬头才发现汤皖正在盯着菜看。 “先生也来啦?身体可好了?”大张婆婆关心道。 “前几天就好了,小病而已!”汤皖答道。 “马上又要过冬了,北方天气冷,听说先生是南方人,来的时间又短,怕是不适应,要多穿衣服,别冻着了!” “诶.....”汤皖谢谢道。 从大张婆婆这里走开后,又来到了一个卖鱼摊贩前,大牛指着地上的几条鲫鱼说道: “这个怎么卖?” 摊主还正在低着头找东西呢,见有人喊,抬起头来,见到了大牛和汤皖,立刻把手在身上摩擦了几下,走过来,热情道: “皖之先生来了啊....”然后走到鲫鱼前,踢了一脚,一条鲫鱼立马就活蹦乱跳起来,问道:“大牛兄弟,你要买鲫鱼?” “是!”大牛蹲下身子,把每个鲫鱼都拨弄一遍,发现都是活的,才确定的说道:“就它们了!” 卖鱼摊主却是没有动弹,而是问道:“可是先生吃?” “这个有什么讲究么?”汤皖看着活蹦乱跳的鲫鱼,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疑惑道。 “没讲究,鲫鱼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卖鱼摊主怕汤皖不明白,又从旁边的鱼篓里倒出一条鱼,解释道:“这是黑鱼,刚捕的,先生的病刚刚好,吃这个最合适,可以补补身子。” 这是俗称的大黑鱼,大概二斤来重,黑中泛黄,纯野生,把黑鱼削片做成汤,适合病后食用,益气补血。 “哦哦....谢谢了....小病而已!”汤皖抱拳感谢道。 “可不能马虎,大病都是从小病来的。”摊主嘱咐道。 买完了鱼,汤皖跟着大牛,在菜市场又转了一圈,许多老百姓都认识汤皖,凑上来,不少打招呼,都是来关心生病的。 渐渐的,大牛的菜篮子被塞满了,沉甸甸的,汤皖双手也拎着菜,见该买的都买了,就打算打道回府。 在回去的路上,还没走到城门口,就看见前面的一处摊位上,围了不少的人,还能听见人群里头传来一些话,听不清。 汤皖快步走上前去,想看看什么情况,透过两层人,看到被围着的是一个身穿和服的女子,拎着一个空空的菜篮子,很明显是曰本女人无疑。 “我不卖你们曰本人菜,你上别处去买吧!”摊主是一个中年人,坐在地上,正在挥手说道。 “为什么不卖,昨天我还买了!”曰本女人不明白道。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反正我不卖。”摊主所以摆弄着地上的菜,把好看的放到上面,不好看的放到下面,不耐烦的说道。 这个和服女子的丈夫在华夏经商,因此也随他丈夫在华夏生活,能说上一口流利国语,可见在华夏生活的时间不算短。 这一次的抵制曰货行动,才刚刚开始,和服女子是个家庭主妇,估计没能及时收到信息。 所以按着平日里的习惯,早上来菜场买菜,刚好遇到了这种不卖菜的情况,正一脸的迷惑,又问道: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摊主不作声,不想搭理这个和服女子,倒是旁边围观的群众却七嘴八舌的说道: “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去吧,今天是肯定买不着菜了。” “你们那个公使,指示人,诋毁皖之先生,我们可都知道了。” “除非他能道歉,不然就不卖你们曰本人东西。” “不但他不卖,整个菜市场都没人卖,你还是趁早回去吧。” ........ 和服女子总算是听明白了,看着这么多人,用不善的眼光看着自己,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害怕,提着篮子就要走。 却被人群给挡住了,因为围观的人太多,一时散不开,都在看热闹。 “让让,让她出去!”摊主看到,大喊道。 “都散了,散了!” ....... 汤皖也跟着人群散了,往家里走去,又忍不住回看了菜场一眼,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不过也可以从这件小事看出,普通老百姓的主观能动性正在提高,他们愿意参与群体性活动的欲望正在加强。 也可以从侧面反映出,民族凝聚力正在逐渐加强,尤其是在一致对外的表现,特别明显,比如这一次的抵制曰货行动。 不过才刚刚开始,连菜市场的小贩都开始参与进去了,那就更别说街面开店的,拉车的,餐馆吃饭的等等。 在回去的路上,汤皖敏锐的意识到,如果日置益不能及时的处理好这一次的抵制事件,那么曰本的商人恐怕要吃大亏。 群体事件是有记忆的,当下一次同类型的事情再度发生,上一件事情的记忆便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只会比之前来的更加的迅速和猛烈。 不过,汤皖已经打定当一个吃瓜群众了,舆论这把双刃剑,是时候刺向曾经使用他的别有用心之人了,总该有人为此买单的。 走了一路,回到了家里,此刻有些累了,把菜放到厨房里,汤皖直往院里躺椅走,休息了片刻又去了房里,提笔写了几封简短的信件。 今天这个特殊日子,汤皖不想一个人度过,所以特意设置了一个家宴,准备宴请一些朋友,来一起庆贺。 另外,汤皖打算借此机会,成立一个组织,好为将来铺一条路。 至于宴请名目,则是大病痊愈,是的,早上的菜市场买菜,许多人的关心,倒是给汤皖提了个醒,正好可以用上。 反正离中午还早,大牛想着送完信件,回来刚好赶上做午饭,就滋溜一下没影子了。 汤皖早就对大牛,明明可以走,但非要用跑的行为见怪不怪了,去了一趟厨房,泡了一壶清茶后,舒适的躺在躺椅上。 现在天气凉爽了,前些日子,大牛把院里的草棚子拆了,汤皖只躺着,一睁开眼,就能把这一方天空,全部收进眼里。 今天的天气不错,东边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天上的云朵都被染成了红色,像是一面浮在天际的红旗,就差一把镰刀和锤子了。 汤皖双手横在眼前,照着脑海里的红旗模样,比划出一个镰刀和锤子的图案,与天上的云朵相叠加,嘴角不由得笑出来。 现在午门那一块区域,应该很热闹吧,还有长安街上应该挂满了旗帜,数不尽的人在等着阅兵典礼的开始。 电视机里的画面不断在汤皖的脑中闪烁,使得汤皖乐在其中,可越是回忆的清楚,就越是难受,那些记忆里的点点滴滴,开始让人不自觉的潸然泪下。 可即使,明知道会难受,汤皖也愿意跨越时空,去参加国庆阅兵大典,这应该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 湘虎收到大牛送来的信后,就赶紧去街上买了一些补品,虽然湘虎知道先生没有生病,但还是得遵照礼节,买些补品才能上门看望“病人。” “先生,在家么?”湘虎拎着补品,敲门问道。 汤皖还在脑海里参加阅兵典礼呢,被传来的敲门声轰然打断,听着声音像是湘虎,忙前去看门。 “今天不上课?”汤皖问道。 “今天周日,放假!”湘虎古怪的看着汤皖,不明所以。 “哦.....原来如此,我倒是忘记了,快进来。”汤皖明白了过来,不过又看到了湘虎拎着礼品,杵着眉,责问道: “诶....怎么又带礼品了,不是和你交待了么。” 湘虎撇撇嘴,没说话,跟着先生走进院子,放下礼品,就往厨房走,听大牛说,早上买了不少菜,还等着处理呢。 “最近过怎么样,我这也有事,没顾得上。”汤皖朝厨房问道。 湘虎抓了一把菜,走出厨房,就往门槛上一坐,卷起袖子,就开始择菜,说道: “先生,我又不是小孩子,何况和豫才先生一起上班,能有什么事?” 两人有的没的搭着话,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响起,汤皖抿嘴一笑,知道是钱玄来了,忙喊道: “别敲了,来了!” 门一打开,就见钱玄怀里正夹着一个木盒子,站在门口,一脸古怪的笑着。 “进来啊,杵着当门神?”汤皖挥手示意道。 “还大病痊愈呢,得的相思病吧?”钱玄开口就取笑道。 湘虎正在院里择菜,而钱玄的声音又大,满院子都能听到,弄得汤皖瞬间尴尬起来,立刻没给好脸色,反驳道: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你管我得的什么病?” 钱玄这个有家室的,立刻就明了过来,不怀好意的盯着汤皖看,正待要说些什么,忽然就瞥到了湘虎。 “德潜先生好!”湘虎手里拿着菜,行礼道。 “湘虎也在啊,你好!”钱玄回礼道,放下手里的木盒子,自来熟的倒上一杯茶,问道: “我说,你这平白无故的,请的哪门子客?” “你家住在海边么?”汤皖反问道。 “不住啊!”钱玄道。 “不住海边,你管那么宽干嘛?”汤皖气狠狠的说道。 钱玄一时语塞,没说出话来,大概意识到,湘虎在这,自己刚刚说错话了,汤皖这是在表达不爽。 “不说这些了,我给你带来一个东西。”钱玄神秘兮兮的说道,指着桌上的木盒子,然后打开,取出其中一张木牌子,得意道: “皖之,知道这是什么吗?” 汤皖定睛一看,这不是扑克牌么,钱玄手里拿着的正是一张红心三,忙问道: “这玩意,你哪里弄来的?” “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怎么玩么?”钱玄一副你不懂,快求我来教你的样子。 惹得汤皖又一阵鄙夷,无所谓道: “不就是扑克牌么,跟谁没见过似的,大惊小怪的。” “那你知道玩法么?”钱玄又问道。 “哈哈!!!”汤皖笑出声来,随口就答道:“斗地主,80分,50k,跑的快.....你随便挑一个。” 这些玩法钱玄一个都没听过,不过看着汤皖侃侃而谈的样子,心里起了考教之意,问道:“来,21点会不,玩一把!” 扑克牌由老外带入华夏,之前叫卡罗牌,后来演变成扑克,在清朝,是达官贵人玩的游戏,普通民众接触的不多。 也就是这几年,才渐渐流传开了,但是玩的人还是少,一般消遣都是打麻将,或者抹纸牌为主。 这幅刻画精致的木质扑克牌,钱玄倒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估计是从买的人那里,知道了21点这种玩法。 21点玩法,就是抽取几张扑克牌,加在一起的点数不能超过21点并且要尽量最大。 在汤皖看来比较吃运气,不适合现在玩,心里倒是想起了一种更加适合消遣的玩法。 “两个人玩啥21点。”汤皖摸着熟悉的扑克牌,心里也点小期待,跃跃欲试,紧接着说道:“等豫才来,我们3人斗地主。” “斗地主?怎么玩?”钱玄疑问道。 汤皖详细的给钱玄普及着斗地主的玩法,手上连带比划,不多久,钱玄就大致明白了,看向汤皖的目光带着惊喜,问道: “你哪里学来的?” “你家住海边么?”汤皖不假思索道。 钱玄无语,不想接话,端起茶杯,喝上一口,不过心里却是被斗地主勾起了兴趣,只盼着迅哥儿赶紧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迅哥儿就提着礼品来了,经过汤皖短时间的培训后,华夏第一场斗地主就正式开始了。 结果也不出意外,汤皖无论是当农民还是地主,都能轻易的取胜,成了3人斗地主的扛把子。 不过钱玄和迅哥儿也是学的很快,渐渐掌握了斗地主的窍门,汤皖取胜的难度也是越来越大,两个农民要是真打起了配合,地主着实不好受。 好在汤皖有着丰富的斗地主经验,面对两个菜鸟,不需要其他计谋,单靠超级记忆记牌,就让迅哥儿和钱玄在牌桌上叫苦不迭。 三个人忘我的斗着地主,渐渐地,首常先生也到了,端着个椅子就坐到三人身后,十分感兴趣的在旁观学习,手上也是摩拳擦掌。 秋明先生也来了,不出意外的,也围上来了,站在迅哥儿身上,眼睛盯着迅哥儿手里的牌,开始筹谋划策。 汤皖以前就精通于此,如今更有超级记忆作弊,在加上,试牌,拆牌,顶人,留一手等计谋频出,总是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于是,汤皖就被几人给赶下了桌子,换成了首常先生和秋明先生,四个人轮流上,玩的不亦乐乎。 “一对2!”首常先生道。 “pass!”钱玄没大的牌。 “要不起!”迅哥儿也接不上。 “飞机加俩翅膀!”首常先生扔掉一手的牌。 “要不起!” “过!” “王炸!”首常先生霸气的说道,手里就剩一副顺子了。 “哈哈...顺子,春天!”这一把彻底给钱玄和迅哥儿,打的没脾气。 .........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一章、《星火》的成立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二章、星星之火的传承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三章、曰本人吃瘪 今天的结果很是令汤皖满意,再加上和众人拼了一场酒,此刻酒意也有些上头,汤皖独步走进房间,趴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而外面的世界,却是比院里喝酒、斗地主精彩多了,只短短两天不到,首都城抵制曰货行动就已经达到了上一次的高潮部分。 首都城里,卖菜的,拉车的,日用百货,酒楼茶肆都开始拒绝接待曰本人,而且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走马贩夫都拒绝购买曰本货。 在这个特殊关头,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跟曰本人扯上一丝关系,单老百姓的口水和唾沫,就能淹死人。 而这场抵制曰货行动的迅猛态势,也是惊呆了一众旁观者,最头疼的就属曰本驻国公使日置益,他又一次被架在火上面烤。 最主要的是,汪总长的骚操作,比起之前的陆总长,有过之而无不及,把“拖”字诀,发挥到了极致。 但是日置益不敢拖啊,再拖下去,等到华夏其他省份纷纷响应抵制曰货,那时候就迟了,因此从昨天开始,就数次要求与汪总长会面。 哪知汪总长,压根就不给见面的机会,只在办公室的桌上留下了几封写好的抗议文件,然后就以“生病”为由,请假回家修养了。 你敢信,堂堂一个外教部总长,关键时候,堂而皇之的生病了,而且理由绝对充分,还有医生的诊断声明,据说和汤皖一样,着了凉。 大门一关,开始不见人,把所有与曰方的交流沟通的工作,交给了次长,并且嘱咐次长,有什么决定一定要等自己回来。 因为,次长没有决定权,只能说道:“哦哦....好好....知道了,不过总长没回来,得等他回来才能做决定!” “巴嘎!”日置益在心里臭骂了汪总长不知道多少遍,而手下递交上来报告上的情况越来越不妙。 所以,昏了头的日置益决定,要亲自找启瑞面谈,以求尽快把这件事情平息。 至于把渡边匿马交出去,然后再道歉,是不可能的事情,否则曰本以后还怎么在诸国中混。 启瑞时刻关注着这件事,也知道菊长他们几个的打算,没有在中间横加干涉,算是默认了这种做法。 正常来说,外国公使来访需要汪总长出面来接待,但是汪总长不在,只能次长接待,但是日置益直接点明要见启瑞。 这本来是不符合程序的事情,但是日置益管不了那么多,连威胁的抗议文件都懒得发,直接到衙门里来堵人并且态度蛮狠。 菊长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一听日置益来了,忙放下手里活,就往门口赶,门口的守卫面对几个曰本人,正严阵以待,面色紧张。 日置益来华夏许久了,会说一口流利的国语,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来接待,愤怒的冲着门口守卫就喊道: “再去通知启瑞,我是曰本驻首都公使,我要见他!” 几个守卫心里也很愤怒,国家的二把手,在人堵到门口,而且还敢大呼小叫其名字,没有丝毫尊重可言。 但是,守卫心里也清楚,这些曰本人不好惹,只能沉默不发一言,但是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在没收到命令之前,坚决不让曰本人上前一步。 几个曰本人堵着衙门大门,冲着衙门守卫大呼小叫,很快就招来路过的老百姓的注意,在这个特殊关头,是很容易引起老百姓情绪上头的。 而且老百姓是有从众心理的,人越多的地方就越能吸引人来看热闹,很快就衙门门口就聚集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 “曰本人,滚走!”不知道谁先喊了第一声,之后的声音一重接着一重。 “把人交出来,道歉!” ...... 日置益带来的几个小保安,面对众多老百姓的谩骂,浑然不惧,掏出黑漆漆的家伙,就对准了老百姓。 这下了,更加激起了民愤,面前就是华夏衙门的大门,然后还被几个曰本人用枪指着,这种巨大的耻辱感,笼罩在每个人的行头。 “滚开,曰本人!”老百姓们也怡然不惧,他们不相信,在自家衙门门口,曰本人敢开枪,个个朝着曰本人吐口水,卖力的问候他祖宗亲人。 衙门门口的守卫见曰本人掏枪,也第一时间从别后卸下长枪,瞄准了几个曰本小保安。 “好样的,大兵们!” “干他娘,曰本人,有本事开啊!” 老百姓见有大兵们撑腰,立刻顺杆子往上爬,往前逼近一步,口水直往几个曰本小保安身上招呼。 “巴嘎!”小保安关掉保险,给黑漆漆的家伙上膛,而门口的大兵也不含糊,立刻做起了射击准备动作,关掉保险,推弹上膛。 说实话,日置益现在心里有点虚,因为己方才4条家伙,而衙门守卫大兵有8条家伙,一旦走火,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而且周围已经围了上百名的华夏老百姓,个个满脸怒意,义愤填膺,恨不得要吃人一样。 但是,大曰本的脸面绝不能丢了,因此,日置益后退一步,严令发生冲突,双方处于对峙,谁也不敢先动手。 离着老远,菊长就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巨大动静,急着张开大嗓门,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道: “干什么?干什么?” 菊长小山一样的身体,像是一辆重型坦克,直冲大门口,生怕门口守卫与曰本人发生了冲突,导致事情没法收场。 “日踏马的!吃饱了撑着?赶紧滚!”菊长站到老百姓前头,一张脸阴郁的厉害,大骂道。 然后看向日置益,故意强问道:“你们什么人?” “我是曰本驻华夏公使日置益,你是什么人?”日置益态度傲慢道。 “劳资是首都安保第一负责人,你们曰本人要闹事?”按照正常程序,日置益要见启瑞,从外教层次来说,是需要事先通报,得到批准才可以,因此菊长发问道。 老百姓们一看有人出来了,个个欢呼,骂的更带劲了,气的菊长拔出枪,冲着天上开枪,枪声盖住了现场所有的声音。 菊长深知老百姓的尿性,绝不能让他们觉得有一丝前进的余地,一定要一上来就镇住场子,果然枪声一响,老百姓立马闭住了嘴。 “赶紧滚!”菊长冲着围观老百姓喊道,然后指挥门口守卫,看向围观老百姓,命令道:“把枪收起来,注意看,谁要是敢带头起哄,直接送进去喝茶!” 菊长的两招立马奏效,老百姓一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带头起哄,现场围着一大圈的老百姓,愣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曰本公使,你要干嘛?”菊长对华夏老百姓态度强硬,对曰本人也一样,强硬的质问道。 “我是大曰本驻国公使,赶紧去通报启瑞,否则后果自负。”日置益已经不想在多费口舌,浪费时间,直接进行最后通牒。 “日踏马的!”菊长暗骂道,知道事情棘手,不好办,需要先稳住场子,这么多人看着,只好拖延道:“先等着,劳资亲自去请示!” 日置益抬起手腕,威胁道:“十分钟,我只给你十分钟,否则后果自负。” “等着!”菊长只丢给日置益两个字,然后直接调转头,叮嘱了守卫大兵:“谁敢出头,给劳资抓谁!” 就不再多说一个字,直往衙门里跑去,又对着后边的人说:“看看汪总长在不在,不在去找次长,让他先去应付一下” 撇下这句话,就加快速度往启瑞办公室跑去,快速的向启瑞禀告了日置益在门口的事情。 “带到会客厅!”启瑞闻言,皱眉说道,又下令道:“去通知汪总长,让他赶紧来!” 偌大会客厅里,四周层层布满了安保,日置益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扬言威胁,若是启瑞不主动平息国内抵制曰货行动,那么启瑞向曰本的借款条约将无法履行。 启瑞号称皖系强人,自然是不畏惧这等威胁,拍着桌子就严声道: “贵国要言而无信?” “你们华夏的抵制曰货已经严重威胁了我国的经济利益,必须立刻停止!”日置益强硬的要求。 “通知霉国公使,就说我有事要与他们想谈!”启瑞却是不给日置益这个面子,门外这么多人听着,要是自己敢露出一个字的“怂”,明天就得上报纸。 “收到,我这就前去照会!”次长闻言答道,转身就走出了会客室,开始吩咐手下。 其实,日置益此番举动是鲁莽的,尤其是在华夏衙门内,向启瑞提出这等要求,相当于当众打启瑞的脸。 如果日置益能单独会见,提出这等要求,肯定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启瑞现在就等着钱用,奉系的兵强马壮,直系的阳奉阴违,让启瑞如坐针毡。 而且,此等关头,启瑞私自向曰本人借款的事情,是肯定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一方面肯定会招来非议,在国会讨论时,会成为南方议员手里的枪。 另一方面,启瑞深得袁老大的真传,有着自己的小算盘,那就是向曰本人借的款,启瑞从来就没想过要还,所以,此时要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巴嘎!”日置益显然没有想到启瑞态度会这般强硬,有些措手不及,过了片刻,冷静下来后,说道: “启瑞君,贵国的抵制事件,需要尽快停止,切莫伤害两国人民的感情。” “哼!贵国某些人做的事情,为人不齿,对一名闻名世界的国际学者进行诋毁,是何行径?”奇瑞反问道。 “那是他的个人行为,不代表我国的态度。”日置益态度又变软了,随后补充道:“渡边君应当公开道歉!” 日置益打算让渡边匿马为此件事背锅,以求尽快平息,现在就看启瑞答不答应了。 正巧汪总长到了,走到会客厅门口,还不忘咳嗽两声,一进来就看到启瑞眼神示意,立刻心里有底,熟悉的抗议张嘴就来。 “我对贵方,不符合规章程序的照会提出抗议,请贵方遵守国际外教规章制度,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日置益一看到汪总长就头疼,要不是有迫在眉睫的事情,早就掀桌子了,此刻也只能低个头,忍气吞声道: “汪总长,下次我方注意!” “既然同意让那个渡边什么的公开道歉,那接下来就让汪总长来谈吧,我就不越俎代庖了。”启瑞说道,然后直接开门走人了,不管不顾了,气的日置益一阵肉疼。 接下来就是王总长的嘴炮时间,一个是要求收押渡边匿马,一个是不让,最终互相妥协的结果便是,先将渡边匿马收押,而后在悄悄的释放。 事情一谈完,曰方公使馆就发公告,是渡边匿马的公开道歉信,内容是对诋毁汤皖一事进行说明,对汤皖本人进行道歉。另外也无条件同意被法办。 而外教部发布的公告内容与曰方基本一致,基本就算是满足了老百姓的诉求。 第二次抵制曰货行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因为曰本人的快速服软,使得首都城的老百姓感到一阵索然无味,还没开始释放,就结束了。 经过了两次的抵制曰货行动,老百姓们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所有人团结起来,就能让强硬的曰本人低下头。 无形之中,民族的凝聚力又加强了不少,同时,老百姓们也开始纷纷思考,既然曰本人可以低头,那么对象换成其他人,是不是也会低头呢? 正文 第两百一十四章、菊长想不通为啥要窝里横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五章、东北虎与西北王 , 在汤皖的印象里,菊长好像从来没有这般过,那个满嘴粗话,动不动就张嘴骂人的人,什么时候竟然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菊长只端着一杯酒,凝望着夜空,不喝也不放下,但最终酒还是入了喉咙,就像是所有的河流终将归入大海,所有的苦难也终将会释怀一般。 汤皖从脑中的历史书上,已然翻阅到了启瑞的这一篇章,这是个大时代,但凡是个野心家,都是把自己当成这个国家的救世主。 可是,身处当前这个大时代的人,又有谁能有资格去定义救世主的含义? “你来找我,应该是想知道直系和奉系的问题吧?”汤皖直言不讳道。 菊长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遇到了个明白人,于是,也不藏着掖着,耻笑一声,便说道: “是啊,到处都不安分,就像是一锅烧开的汤,锅盖一揭开,汤汁就都扑出来了!” 汤皖顺着菊长的话,往下一想,大概就能明白这锅盖下,盖住的究竟是什么了。 黎黄陂与启瑞的不和,首当其冲,经过经过卜五先生调节之后,双方的不和也只是稍稍缓解了一些,但是根本性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如今,国内山头林立,光是有影响力的山大王就有东北虎、西北王、南方系,不上台面的山大王就更是不计其数。 大家明面上都支持共和,其实私下里都各怀心思,打着小算盘,都在谋求壮大自己的军事实力。 因此,启瑞才会生出了梧桐的心思,得要有一支能抗能打的军队,来实现自己的野心和抱负。 而南方系则是力求共和,因此在本质上与启瑞形成了实质上的冲突。 再往下看,明面上支持启瑞的东北虎,雄踞东三省,虎视眈眈中原大地,麾下人才济济,军力强盛,岂是郁郁久居于人下的。 西北王那就更不用说了,可誉为现阶段华夏陆军战力天花板,第一次直奉大战,打的东北虎落荒而逃,著名的第二十九军便是出自于此。 第二次直奉大战后,东北虎一雪前耻,直系就此湮灭了历史的长河里。 二十九军被少帅收编,一路飘零,辗转反侧至驻扎在首都东边的“喜峰口”一带,此一战打出了华夏军人的赫赫威名。 西北王和东北虎的强盛,单靠皖系很难独立支撑,是直接促成启瑞与曰本人秘密借款的理由,况且启瑞压根就没想还过! 汤皖不知道该如何与菊长讲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唯有想起了曾经与迅哥儿、钱玄闲聊时,说起的房子理论,但愿菊长能理解吧。 “一间房子,摇摇欲坠,恰巧天上下着雨,而在房子的前面,站着一帮人,大家都想住进去,因此争论不休。于是,有人提议道,干脆我们都住进去;有的人则不愿意,想着谁的拳头大谁住,所以就会大打出手!” “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汤皖问道。 菊长却是把杯子猛地往桌上一放,酒液摇晃着溅到桌面上,愤愤不平的说道: “日踏马的,劳资就是一个小人物,哪管得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劳资就是不想无缘无故的死在自己人手里!” “劳资在鲁省打的是自己人,劳资在平津打的是自己人,劳资在首都打的还是自己人,劳资真是打够了,什么时候是个头,艹踏马的!!!” “快了!”汤皖说道,“这个世道总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你耐心点,别在里面把自己搭进去了!” 菊长对汤皖的话嗤之以鼻,嘲讽着说道: “算了,算了,你一个拿笔杆子的,哪里懂得打打杀杀,劳资也就一说,你就随便听听。” “笔杆子有时候,比枪杆子厉害多了,你可是小瞧了!”汤皖玩味的说道。 “你们文化人,写写画画骂骂人还成,少掺和那些事。” 在菊长的心里,历来扛枪上阵都是大老粗干的活,若是真有一天需要这些文化人扛枪上阵,那就说明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菊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了,怎么忽然变得有些惺惺作态,变得有些文里文气了。 大概是憋在心里久了,也没个能说话的人,所以才会如此,不过菊长又一想到,自己好歹也算是半个文化人,有这样的惺惺作态,也在情理之中。 “哦!“菊长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脑袋,懊悔道:“光给你说那些破事了,差点忘记给你讲正事了!” “什么事情?”汤皖好奇道。 “劳资前几天和老范聊天的时时,顺便说起了你的事情。”菊长见汤皖不知道老范是谁,就又解释道:“就是教育部的总长范静生。” “哦!”汤皖恍然大悟道。 “劳资顺便和他提了一嘴,就是你那个学校教师编制的问题,他让你这几天去找他一下。”菊长无所谓的说道,像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但是对汤皖来说,却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立刻就来了精神,赶紧给菊长斟上一杯酒,感谢道: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是个好消息,正好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小事,都是小事,劳资想的是,与其钱花在给那些软骨头身上,倒不如给你这学校的老师,至少你人品没的说!”菊长无形之中,再一次鄙夷了那十几个人,却也是对汤皖信奈有佳。 一想起这十几个人怂样,菊长心里就没来由的生气,当即就骂道: “日踏马的,读书人的脸都丢光了,劳资只往那一站,你猜这么着?” “怎么了?”汤皖不解道。 “劳资什么话都没说,一个个就争先恐后的互相检举,揭黑料,跟身上没骨头似的,看的糟心,真是当汉奸走狗的料子!”菊长唾弃道。 “乱世之人,为求生路,很多人都会昧着良心的,以前有,以后也会有,任何时候都不缺这种人。”汤皖说起这段话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了很多事例。 然后,又补充道: “不单单乱世有,就是盛世也会有这样的人,古往今来,历来如此,能耐何?” “反正别让劳资遇到,保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菊长冷哼道。 “吃菜,你来,光顾着说话了!”汤皖打岔道,“别让这些人饿了肚子。” 菊长大肆的发泄一通,心里好受多了,飞快的一顿风卷残云,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一个捉摸不透的人,汤皖不禁想到,像菊长这样的人,应该还有许多吧,只是还没有遇到能让他们追随的那一道光而已。 “不过快了!”汤皖又欣喜道,不由得举起杯子,对着月光吟诗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没有三人作陪,但是有两个时空作伴,也不算孤单。” 翌日,汤皖掐着衙门上班的时候,心里惦记着菊长昨晚说的话,满怀欣喜的去找秋明先生。 因为今天还需要秋明先生打个掩护,便是要争取一些福利待遇,既然机会来了,岂能不多捞一些。 秋明先生刚好上午没课,一看到汤皖来了,立刻大倒苦水,迎面就指着汤皖轻责道: “好你个汤皖之,昨天在刚把我放倒,怎的,今日又想把我放倒?” 汤皖先是行礼,而后特意解释道: “秋明先生,我今日来,可不是喝酒的,而是有大事需要你相助。等办完了这件事,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秋明先生把汤皖迎进客厅,倒上茶水,好奇道: “什么大事,昨天不说,今天来说?” 汤皖把菊长昨晚说的话,说了一遍,然后又特意嘱咐道: “我想,单就一个编制,显得有些单薄,是不是能在教师工资上,向教育部讨些补贴。” 秋明先生在脑子里细细的过一遍后,觉得也不是不行,却是怕一次性要太多,会不会落得个两手空,毕竟教育部也不是金山,要钱的手太多了。 汤皖却是觉得刚好趁此机会,向教育部伸手,分析着说道: “秋明先生担心不无道理,但是一个漫天开价,一个漫天还价,另外,教育部此番裁了这么多教授,省下了不少钱,我们这个小娘养的,奶喝不到,水总能喝一口吧。” “试试也好!”秋明先生说道,不过又提到:“还是老样子,你主攻,我见机行事!” 汤皖回复了一个没问题的表情,喝完一杯茶,两人旋即出了门,招来两辆黄包车,直奔教育部而去。 范总长最近的一些日子,总体过得还是很舒适的,趁着此次汤皖名誉事件的机会,大手一挥,裁退了不少平时被广为诟病,风评不佳的教授。 省下了不少经费不说,还赢得了诸多师生和老百姓的一致好评,为之后孑民先生的改革,提前做好了准备。 秋明先生和汤皖来的正是时候,赶上了范总长的好心情,不光得到了范总长亲手泡的茶,还得到了亲切的问候。 “皖之先生,请些日子受苦了,病可好了些?” “诶.....这不是已经真相大白了么,还得感谢教育部为我主持公道,至于生的小病,不足挂齿。”汤皖恭敬的回复道。 “皖之,你这人,永远都是这样,把委屈往肚子里咽!”秋明先生开始发挥表演,详细的给范总长说道:“那事情一出,皖之根本就不敢出门,被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指着鼻子,戳着脊梁骨,谁也受不了,可不就得了大病。” “诶呀,也怪我们教育部,没有管理好,倒是让皖之先生受苦了!”范总长抱歉道。 “一切都过去了,不必再说了。”汤皖再次自谦道。 范总长很是满意汤皖这般态度,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亦或者学识,皆是不卑不亢,踏踏实实。 “如此便好,我还担心孑民先生回来,找我的麻烦呢,他可是特意跟我提到你,一定要把你汤皖之留在北大,等他回来钦点你的卯。” “孑民先生无论是学识亦或者品德,都是我辈应该学习的榜样。”汤皖继续客套着。 喝了一杯茶后,汤皖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说道: “范总长,其实此次前来,是有一事,需要你的首肯。” “哈哈哈.....”范总长却是哈哈大笑,直接说道:“我知道你为的什么事情来,可是那学校的教师编制?” “正是!”汤皖答道。 “明天开春就有十一所,在加上后面的二十所,也就是说,到明天秋天,一共建成三十一所,可对?”范总长继续道。 “分毫不差!”汤皖肯定道。 “没问题,这个编制给了。”范总长欣然答道。 汤皖先是舒了一口气,这个问题总算是解决了,立刻说道: “感谢教育部!” “不用感谢,你汤皖之不是说过么,教育要两条腿走路,不能光顾着大学教育,也要顾着基础教育,我深以为然啊!”范总长感慨道。 汤皖露出惊奇的表情,这话怎么传到范总长这里了,旁边的秋明先生立刻补上,说道: “是我和范总长说的,对的事情,就应该让对的人知道。” “原来如此!”汤皖明白了,敢情秋明先生给范总长吹得“枕头风”,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后,又犹豫了一番,才勉为其难道: “不过我斗胆,能在向范总长提个建议么?” “皖之先生说,我洗耳恭听!”范总长道。 “教育要两条腿走路是不假,但是这两条腿最好要一样高,否则走起路来,就要一走一跛,速度走不快不说,还容易浪费时间!”汤皖说道。 “此话何意?”范总长问道。 “我看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摆着的么,大学教育投入那么多,基础教育可是啥也没干。”秋明先生直接抱怨道。 范总长算是听明白了,继续道: “皖之先生,可有什么建议?” “教育部应当把基础教育纳入教育体系,在名正言顺的同时,还应做一些投入,比如对教师的工资做一些补贴。” “可以具体的建议?”范总长深思道。 “现今大学普通教授工资是120大洋,我们基金会没那么富裕,所以准备一所学校暂定一位校长和一位普通教师。随着学生人数的增加,一个学校的最终大概会是一名校长和十名普通教师,校长的工资暂定为30大洋一个月,普通教师为20大洋一个月,因此,希望教育部能承担一半。”汤皖如实道。 范总长只心里一过,就大概算出,一个月要补贴给基础教育的钱,大概是7000多大洋,也就是差不多60多个普通大学教授的工资。 刚好与此次裁定的教授数目,节省下来的经费相差不大,不禁笑道: “果然是来者不善啊,我这刚腾出经费,你们就立马就查漏补缺来了!” “这可不多啊,相比较大学教育可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而且皖之说的是三十一所学校全部招满。现如今在才几所啊,教育部初始补贴的,还不够一个张之维的工资。”秋明先生立马就解释道。 这么一说,范总长立马就想明白了,这新式学堂要是全部招满还需要好几年。 另外,范总长本身就是支持基础教育的,再者说了,几年后自己还在不在位子上,都不一定。 于是,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 “既然如此,索性送佛送到西,应了皖之先生的要求,若是将来新式学堂能多出几个栋梁之才,也不算枉费了!” “感谢!”汤皖立刻站起身来,作辑鞠躬道,一脸的兴奋,十分确信的道:“汪总长定然会看到新式学堂教出的栋梁之材。” “皖之的人品没得说,他说可能,那边真是有可能!”秋明先生适时补充道。 ......... (今天就更两个大章了,主要是不好分章,断断续续,影响阅读体验!!)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六章、《星火》的第一仗 , 有了教育部的编制和一半工资的补贴,汤皖信心满满,在晚上与湘虎吃饭的时候,让湘虎再去找他的同学问问情况,可有愿意来当老师的。 而后,又在报纸上,刊登了招聘启事,果然,有了这两样条件的加入,立刻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 普通教师一个月工资20大洋,虽然对于大学教授来说,低的可怜,但要是对比普通人的工资,那绝对是天花板级别的。 另外一个便是编制,有了编制就代表是正规军,身份上天然就高出了不少,走哪儿,都可以被别人尊称一声“先生。” 然而,令汤皖意想不到的是,早上的报纸一发售,没过多久,钱玄就带着刘半夏找上了门。 刘半夏之前在沪市,是通俗小说的大佬,就是所谓的鸳鸯蝴蝶派,一直被认为是不上台面的文学。 后来读到了《无言的战斗》以及《狂人之记》的白话文学小说,深受启发,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沪市,要来首都闯荡。 刘半夏想要应聘大学教授,但是,此时大学改革还没有开始,所以这些日子只能一直徘徊在首都,空有一身力气无处使。 然而,生性高傲的他,又看不上普通的工作,恰好今天在报纸上,看到了汤皖发布的招聘信息,于是,就拉着钱玄,舔着脸前来应聘。 在刘半夏看来,新式学堂校长一职,好歹也算是有个地位的职业,工资30大洋虽然不多,也能吃上一口饱饭,最重要的是,能在首都站稳脚跟。 为此,刘半夏特意准备了一份简历,把自己的生平,经历已经特长都详细的写在了上面。 一方面是表达了自己的诚心,另一方面则是表达对皖之先生的敬重,毕竟有过一面之缘的皖之先生可是刘半夏心里的偶像。 “皖之,半夏兄可是我好友,今日上门,乃是为了求校长一职,你可是捡到宝了。”钱玄一上来,就开始介绍道。 汤皖先是请两人进来,招待坐下喝茶,然后接过简历,详细的看完后,惊为天人,还翻译过小仲马、托尔斯泰、屠格涅夫、高尔基等著名作家的作品 在汤皖看来,这人就是牛逼他妈给牛逼开门——牛逼到家了啊,简直就是大才,一时有些踌躇。 “皖之,你怎么了,行不行好歹给个话啊?”钱玄看着有些紧张的刘半夏,立即催促道。 汤皖看完简历后,心里有些窃喜,又有些犹豫,总之患得患失,说道: “德潜,半夏乃是大才啊,我这小庙能容得下么?” “哈哈哈....”钱玄大笑道,拍着刘半夏的肩膀,就说道:“怎么样,我说没问题吧,你堂堂一个大语言文学家,当个校长还不是绰绰有余。” 刘半夏当即站起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弯腰作辑道: “先生,我乃诚心求这校长职位,别的不敢保证,但只要我做校长一日,定会负起校长之责任。” “你与钱玄乃好友,我就不客气了,叫你一声半夏兄,欢迎你加入新式学堂这个大家庭。”汤皖热切的说道。 “定不负先生所托!”刘半夏再次弯腰作辑说道。 汤皖站起身来,上前一步,也学着仲浦先生的做派,紧紧抓住刘半夏的手,亲切的说道: “半夏兄,你是大才,注定要翱翔于九天之上的,这屈屈一所学校,实在是委屈你了。但是,这或许也是你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起点,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啊!” 刘半夏深受感动,之前只是被钱玄带过来一次,露过一次脸,只能说是混的个点头之交。 而此番汤皖的一顿赤诚鼓舞,让刘半夏浑身起劲,顿生出一股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回报先生相信之恩情的豪情来。 “大牛!”汤皖朝着厨房喊去,一边招呼着刘半夏坐下喝茶。 “先生怎么了?”大牛跑出来,问道。 “去赶紧买些菜回来,中午我要请两位先生吃饭!”汤皖说道,而后看向两人,嘱咐道:“两位中午可别嫌弃寒碜!” “能在皖之先生家里吃上一顿饭,可是我莫大的荣幸呢!”刘半夏贼兮兮的说道,引得汤皖一脸的迷惑,忙问道:“半夏兄,不过一顿便饭而已,哪里当得此称谓!” 刘半夏见汤皖还不清楚情况,一脸荣幸的说道: “皖之先生,你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以能在你这里吃上一顿饭为荣呢,不乏有人愿意为此豪掷千金!” 这个倒是稀奇了,汤皖真是一点都不清楚,又疑惑的看向边上偷笑的钱玄,简直一头的雾水。 “皖之,你把你自己小看了!”钱玄说道,然后又仔细解释道:“你也不看看,能来你这里吃饭的都有谁?” “不就你们几个,还有秋明先生,菊长么?”汤皖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道。 “秋明先生是当世公认的书法大家;豫才白话文第一人;老朱可是北大历史系扛把子;还有菊长,可是身居高位的;至于仲浦先生,那就更不用说了,现在你明白了没有?”钱玄提醒道。 原来如此,汤皖被钱玄一点拨,立刻心思透明,恍然大悟,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一想到自己这个小圈子能混出些名号来,也不会感到太惊奇,只是这时间貌似来的早了一些。 “诶呀,一顿饭而已,再说下去,就要变味道了,不喜!”汤皖客气道。 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迅哥儿意外的出现了,要知道今天可是周一啊,以迅哥儿的德行,非大事不上门。 汤皖起身去相迎,就看到迅哥儿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迅哥儿的弟弟启明。 “启明,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汤皖热情的挥手招呼道,心里却是大概明白了什么。 迅哥儿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汤皖一眼,就直奔钱玄边上,在看到了刘半夏时,意外了一眼。 “豫才先生!”刘半夏立刻起身恭敬的行礼,在刘半夏这类写白话小说人的眼里,迅哥儿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通过钱玄的介绍,迅哥儿对刘半夏了解了一些,回礼后,特意说道:“改天我去看看你的作品!” “我.....”刘半夏有些激动,又有些胆怯,生怕自己的作品入不了迅哥儿的眼,怯生生的说道: “感谢豫才先生指点。” 迅哥儿客套完,就一声不吭的坐在一旁,无视了汤皖的眼神示意,只坐着喝茶,倒是钱玄朝着汤皖示意了一下。 “启明,快坐这里!”汤皖挥手示意,缓解了启明的尴尬,待启明坐下后,才说道:“你哥就这德行,有什么事,同我说。” “启明,有什么事,只管说,都不是外人!”钱玄熟络道。 有了钱玄在其中活络,启明倒是放开了许多,轻声的说道: “先生,我来,是想应聘校长一职。” 启明几年前从曰本留学回来后,先是托人在老家某了一个教学的职位,后来又在高级中学当了几年的教员。 迅哥儿婚后,也在老家当了一段时间的教员,因为种种原因,导致迅哥儿有了想要出去的想法。后经过好友许寿裳的引荐,以及当时任教育总长孑民先生的赏识,成了首都教育部的公务员。 启明大概也是因为他哥的缘故,索性辞了老家的教员职务,来到了首都闯荡。 期间,一直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工作,刚好今日看到了汤皖发布的招聘告示,就打起了和刘半夏一样的心思。 但是,汤皖如今名气大,已经让人有了敬而远之的想法,于是,启明就特意去找迅哥儿,求引荐引荐。 汤皖对于启明还算比较了解,大概也是因为迅哥儿的缘故吧,倒是特意关注了一下,抛开其他不说,单是学识这一块,启明没得说,当个校长绰绰有余。 没有客套拿捏,汤皖当即表态同意,只是嘱咐了几句话。 “启明啊,我同意你任职校长,完全没有你哥的因素在里面,便是因为你的学识水平足够高,反倒是屈才了!” “先生....我......”启明有些激动,一直以来,都活在迅哥儿光环下的启明,心里很不是滋味,直到听到了汤皖的勉励,就像是认识了一个知心人一般。 “不用说,我都懂,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愿此职位会是你发光的第一步!”汤皖继续勉励道。 “我定不会辜负先生期望!”启明作辑行礼道。 ....... 有了刘半夏和启明的开门红,让汤皖对接下来的招聘充满了期待,中午一顿便饭之后,等到了晚上,就收到了湘虎的好消息。 湘虎的同学,之前态度还有些模棱两可,这会都看到了报纸,心里的芥蒂一下子就取消了,纷纷找到了学校里去。 令人意外的是,第二天,又陆续有几名老先生找上门来,之前都是教私塾的,现在闲赋在家。 都是搞了一辈子教育的人,偶然看到了招聘告示,心里就立刻躁动不安起来,便起了兴趣。 事实上,汤皖对这些老先生的加入,是很看重的,别的不说,单就这些老先生的踏实,就不是其他能比拟的。 最主要的是,基础教育都是有共通性的,这些老先生们,只需要简单熟悉一下流程,就能立马上任,不是菜鸟能比的。 敲定了几位老先生后,原定招聘的20人,就已经过了一半数了,剩下的也就不着急了。 只是迅哥儿最近要忙起来了,因为这些人都要事先去学校培训一段时间,然后等着明年开春任职。 《星火》已经成立,新式学堂走上正规,一切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让汤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心与放松。 然而,就是在这种时候,前些日子被迅哥儿和钱玄喷的狗血淋头的康师又出来找存在感了。 最近,就华夏是否参加一战和对得国宣战这个问题,引起了许多人的讨论,关于这个问题,去年的时候,卜五先生就专门来咨询过汤皖。 当时,汤皖没有明说,只是给卜五先生举了一个分食蛋糕的例子,暗地里表达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不努力就什么也没有,努力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因此,衙门内部对于参加一战是明确的,不过存在分歧的是,随哪一方参战。 一方是以启瑞为代表的随从曰本参战;另一方则是以黎黄陂为代表的随从霉国参战。 两者皆是为了能取得背后国的支持,所以寸地不让,在国会上吵得不可开交。 康师则是于这种关键时刻,在《时报》上,发表了一篇名为《致总统总理书》的文章。 文章里一顿子曰、之乎者也的写下来,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那就是“不能乘得国人之危”,参战无君子之礼。 此文章一出,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若是不对得国宣战,那么战后的分赃大会上,华夏就没有了话语权,那么鲁省问题就没法解决。 热血方钢的年轻人们顿时就不干了,纷纷叫嚣着,对着康师就是一顿喷,汤皖自然也是看到了这篇文章,一时眼冒金光,摩拳擦掌。 《星火》才成立几天,就被汤皖召集起来,第一次露脸的机会就这么悄然来了。 钱玄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以《星火》的名义,一连发出3篇文章,篇篇质问康师放弃鲁省权益,是何居心? 首常先生则是以《星火》的名义,大谈旧文化落后于时代的需求,把康师作为旧文化的典型代表,然后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疯狂批判。 秋明先生更是接过了首常先生的接力棒,纯粹的认为康师是守旧思想在作祟,是落后于时代的征兆。 汤皖自然也是手起刀落,毕竟对于当初康师不讲道德的偷袭,依旧心有芥蒂,也是以《星火》的名义,发表了一篇文章,名叫《君子论》。 文章的大概意思是:与一个不讲君子之礼的人,讲君子之礼,要么是把别人当白痴,要么是把自己当白痴。 不出意外的是,迅哥儿的重炮如约而至,先是对康师提出的“趁人之危”作出疑问,一个抢了我家东西的人,现在被别人围殴,虚弱之时。 正是取回自家东西的大好时机,如何能放弃这种机会,以礼待之?莫非康师收了得国人的“礼”? 《星火》的集体亮相,引爆了整个华北文化圈,火力之猛,令人咂舌,很快就传遍了全国,独受年轻人的追捧。 郁闷的康师,估计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了《星火》成名的踏脚石。 然而此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远在沪市的仲浦先生,接过了《星火》的大棒,继续对着康师一顿猛锤。 发表了一片名《为驳康师致总统总理书》的文章。 在文章中,仲浦先生先承认了康师和任公的维新之功,为后辈打开了眼界,本应是华夏近代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后,任公依旧不忘初心,砥砺前行,且教且学,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反观康师,却是故步自封,以私利为重,无一处为民为国着想。 整天循着“孔教”的那一套,为着“帝制”张名目,谋私利,开历史的倒车,为人人可唾弃的对象。 而且,仲浦先生喷完了康师之后,犹不解气,又拿起笔继续写文章,随即发表了《宪法与孔教》一文。 仲浦先生认为“孔教”是诞生于2000多年前的老化石,曾经确实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但是时至今日,已经明显跟不上时代的脚步。 因此,对于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孔教”,我们应该供奉起来,尊敬它,而不是从泥土里把它抠出来。 特别是,不要像康师一样,总是拿过去的老一套,来支配如今这个时代,是为不智,将会成为华夏文明前进的阻碍! 南方有仲浦先生,北方有《星火》,一南一北,把康师从头到尾,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喷的个体无完肤! (今日更新9000字,分为两章,另外有票的支持一下哦!!)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七章、国会上演全武行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八章、蔡孑民来访 , 一场国会全武行,爆出了一众衙门里的黑料,外界舆论开始疯狂抨击,全国大大小小的报纸几百家,一边倒的骂,光看着架势就吓人。 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启瑞和黎黄陂带头发道歉声明,声称一定会严于律己,管好手下人,并且徐树铮和孙洪伊俩人,已经开始走辞退程序了。 这才渐渐平息了全国上下的恼火,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也算是得到了有效解决,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还是换汤不换药。 只要启瑞和黎黄陂两个派系之间,实质性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那么这种明里暗里的争斗就会一直存在,最多是面子工程做好点。 这件事一直吵吵闹闹持续到了12月,即将迎来了北方最寒冷的天气,街上的人都穿起了袄子,带起了毡帽,天空中的云朵也越来越阴沉厚实了。 有年纪大的人,依着经验,望着天空,就说道:“要下大雪咯!” 这就预示着北方最寒冷的时候要来了,六爷是从9月开始,就一直忙到了现在。 眼下十所新式学堂房屋主体工程,已经全部盖好,就差一些边边角角的收尾工作了,留待明天开春施工。 今天六爷来东交民巷,是为了别的事特意来的,早饭吃完之后,打了一辆车,就往这里赶,刚巧遇上汤皖在院里吃早餐。 “六爷,今天来有事?”汤皖端着碗,讶异的问道。 “先生,来是有一事要相商!”六爷抱拳,杵着拐杖,缓步走来。 “快快请坐,六爷!”汤皖挥手示意道,然后又朝着厨房里喊道:“大牛,替六爷沏上一壶热茶,炭炉也搬来,天冷了,暖暖身子。” 在汤皖的印象里,六爷比起去年初见时,精神了许多,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节,六爷亲自登门,与汤皖想谈慈善基金会的事情。 “六爷,时间真快,一年多去了,您老身体还是矫健如初啊!!”汤皖把碗里剩下的几口粥赶紧喝掉,与六爷相谈着。 六爷今天穿着厚袄子,坐下时,有些不便,汤皖赶紧蹲下替六爷理理衣服。 “先生,麻烦了!”六爷感谢道。 “客气个什么,咱们俩也算是忘年交了吧,这还不是应当的!”汤皖笑道。 六爷也知道汤皖为人随和,不讲究这些,也就不说客套话了。 大牛沏好了茶,拎过来,汤皖替六爷倒上一杯,然后自己也倒上一杯,就忙着招呼道: “快喝热茶,暖喝一下,这天气,越来越冷了,保不准过几天就要下雪!” “我今天,就是为了此事来的,想与先生相商,今年粥棚的事宜!”六爷道,吹了一口茶上的热气,轻抿一口,开心道:“马上you要下雪了,不过今年不比去年,难民少了很多。” “这是好事,难民少,说明老百姓日子过得好,这年头,本是良家老百姓,大冬天里,老婆孩子热炕头,谁还愿意当个难民。”汤皖欣慰道。 “是啊,我设粥鹏这么些年了,头一次遇到今年这个情况,真是个令人高兴的事情。”六爷欣慰道。 不过话锋一转,六爷又开始担心起来:“只是这城里的乞丐不在少数,怕是要在冬天折掉几个。” “人老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他们那不是急也不是穷,是纯粹不想动,这样的人,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汤皖想起这些乞丐,就气的慌,连扶不起的阿斗都不如,唾弃道。 又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那方便面工坊今年扩大规模,招了那么些人,但凡是个有手有脚的,也不至于靠每天在街上伸手要钱过日子。” “嘿嘿....”六爷随即耻笑道,又不免有些无奈,继续说道:“谁说不是呢,话虽如此,诶.......当年这座城里的一碗粥救了我的命,如今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座城里有人冻死呢?” 汤皖自然能明白,六爷这辈人心里的执著,也不再尝试去劝说,而是说道:“既如此,那就再设一个粥棚,规模可以小些,” 六爷踌躇着,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抱拳弯腰行礼道: “先生,我替他们谢谢你了!” “干什么呀!”汤皖赶紧起来,扶住六爷,说道:“都是应该做的,不必如此,快快坐下,喝茶。” “诶!!”六爷开心道,沟壑纵横的脸上,泛着细腻的光芒。 聊完了这个,又闲聊了一会,六爷就回去,杵着拐杖,非得自己走,不让大牛送,真是个要强的小老头。 汤皖躺在躺椅上,边喝和热茶,边烤着炭火,眼睛不由得看向了天空,怔怔的发呆,肉眼可见的天上的云,像是要掉下来一样。 莫名的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随后就被不知名的恐惧感包围住了。 “先生,外面起风了,还是进屋子吧!”大牛说道。 “啊!”汤皖回过神来,然后直起身子,喝一杯茶,抬头又看向天空,喃喃道:“是啊,快起风了,还是大风。” 汤皖拎着茶壶,进了屋子,大牛提着炭炉子,跟在后面,干冷的房间里,有了炭炉的加入,很快就暖和不少了。 在卧房的大桌子上,汤皖铺开了一张纸,索性提起笔,练起了字,书法一途,越是练的多,就越是精妙。 写了几首苏子的词后,就听到院里的传来了声音,紧接着就听到大牛在喊: “先生,有人来找你!” 汤皖杵着眉,放下笔,按理说与自己来往的人,大牛都该认识的,除非是陌生人,所以又会是谁,在下大雪前来找自己呢? 带着疑惑,汤皖推开门,走出门去,立刻就感到一股冷气直往身上扑,抬起头,看到在大门口,站着一个中年人。 穿着灰色的袄子,带着眼睛,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正笑嘻嘻的看向汤皖。 他身材不高,面向很儒雅,就只是一笑,就让汤皖感到了一股亲和感。 汤皖赶紧迎上前去,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忙问道: “这位先生,你找谁?” “我找皖之先生。”这个中年人先是款款行文人礼,然后缓缓答道。 “我就是,你是??”汤皖回礼道。 “我是蔡孑民!”中年人不骄不躁的说道。 “啊!!”汤皖惊呼道,原来眼前这个中年人就是孑民先生,来不及处理脸上惊讶的表情,连忙邀请孑民先生入内。 汤皖走在前头,一路招呼着,引着孑民先生往房里走,又冲着厨房喊道:“大牛,再沏一壶茶来!” 待孑民先生进门后,汤皖赶紧关上门,用火剪拨弄了一下炭火,示意孑民先生坐到火炉旁,暖和一下。 而后才郑重弯腰作辑,行礼道:“孑民先生,久仰!” 孑民先生示意不用如此,随和的说道:“皖之先生,不用说客套话,免了这一套。” 而后环顾四周,看了看汤皖的卧房,都是些简单的陈设,随口道: “皖之先生大名,我在珐国都听到了,已然是国际大学者,怎会过得如此朴素啊?” “哈哈.....”汤皖抿着嘴,没想到孑民先生一上来就开玩笑,不由得想起了陋室铭,也开玩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倒是我着相了!”孑民先生笑道,然后又看到了汤皖练的字,嘴里顺便念道:“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没事干,就想着练练字,倒是让先生笑话了!”汤皖谦虚道,没想到孑民先生却是夸赞道:“苏东坡的这首诗,大气磅礴,与皖之先生的大志向甚是相配,难怪能写出《r国威胁论》,这等著作来!” “孑民先生,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汤皖沉声,推辞道。 “当得起,一个是射西北,一个是射东洋,有异曲同工之妙!”孑民先生盛赞道。 面对孑民先生上来就是一顿夸,汤皖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幸亏大牛来的及时,送来了茶,汤皖连忙岔开话题,招呼道: “孑民先生,快快用茶!” “好!”孑民先生道。 汤皖又用火剪拨弄了一下炭火,给孑民先生的茶杯续上热茶,想到此番孑民先生回国,坐的大船,一路漂泊,就说道: “先生一路辛苦了!” “辛苦?”孑民先生愣了一下,然后叹着气,又笑着说道:“不辛苦啊,不过是坐船而已,算什么呢。” 孑民先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这趟回国路,历经一个月之多,所谓近乡情更怯,辛苦什么的就不值一提了。 近乡情更怯的可不止孑民先生一人,这一次的轮船上,还有着不少的国人回国,大概是年关将近,回家团聚的缘故吧。 其中有一个女孩子尤其引得孑民先生的关注,她看起来不大的年纪,也就20出头左右,但却是一个人在欧洲,当起了战地记者。 一个华夏小姑娘,敢在战火连天的欧战中穿行,这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而且孑民先生与之交谈后,竟然发现这个小姑娘还与汤皖有着联系。 “皖之先生,说起这次回国,我倒是遇到了一个小姑娘,说起来,他哥哥还是你学生,不知道你认识么?”孑民先生忽然问道。 只这听到的一瞬间,汤皖就呆住了,而一刹那间后,就又恢复了原样,连忙端起茶杯,撇过头去,抿了一口。 “哦?她叫什么名字?”汤皖佯装随意问道,实则内心已经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她的面容来。 “我记得船上的洋人都叫她记者lin,在瑛国《泰晤士报》当战地记者,她中文名叫灵湘!”孑民先生回忆道。 是了!是了!应该就是湘灵了,只是,汤皖心里既有长久以来的不安,忽然被放下的舒心,却又升起了一种不知如何面对的窘迫感。 “先生,以后就叫我灵湘吧!”这是湘灵在离去前,捐款时所说的话。 湘灵的声音此时却是在汤皖的脑中回荡,让那漂浮的思绪久久不能安定下来,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这种异样很快被孑民先生捕获到了。 “皖之先生,怎么了?”孑民先生疑问道,不明白为什么汤皖听到这个女孩的名字,会有如此奇怪的表现。 “啊!!”汤皖收掉了思绪,蓦的惊呼道,而后递给了一个抱歉的表情,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说道: “我认识,她也回到了首都么?” “不知道,我和她在沪市分开了,她和一帮瑛国人一起走,不过想来应该会来首都的。”孑民先生道。 “那就好,回来了就好!”汤皖此时却又是安心道,只是一旦心里想起了她,就再也无法忽略了,总是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事情。 于是,汤皖又忍不住,问道: “孑民先生,可还知道她的其他事情?” 孑民先生仔细回忆后,摇了摇头,不过随后又说道: “我人在珐国,可是清楚的知道战争的残酷,报纸上成天的报道,成千上百万的人惨死,战地记者都是冲在一线的。” 说到这,孑民先生不由得咋咋嘴,感叹道: “我看那些洋人都挺尊敬她的,不过这样一个女孩子,任谁都会尊敬的!” “呼!”汤皖听着孑民先生的陈述,心都是揪着,指关节都抓的发白了。 又突兀的想起了与湘灵第一次在火车上见面的场景,被湘灵堵在厕所门口,只感到天意弄人。 “诶......不说她了,孑民先生,喝茶,喝茶!”汤皖摇摇头,说道。 屋里的炭火烧的正旺,温度很快就起来了,孑民先生感到有些热,就下了围巾,搭在椅子上。 俩人就国内一些事情,闲聊扯淡了一番后,孑民先生才开始了正题,说道: “皖之,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两件事。” “先生,您说!”汤皖抬手示意道。 “这第一件呢,是想来拜访拜访,认认门路,我一下火车,就听人说,来首都有两个人必见,一个是辜汤生,另一个就是你汤皖之。”孑民先生抬举着说道。 却是让汤皖脸都尴尬的红了,连连推辞道: “哪里,哪里,先生就别取笑了,都是些薄名,哪里能和辜教授相提并论,折煞了!” “哈哈哈哈!”孑民先生大笑道,然后拍了拍汤皖的肩膀,由衷的赞赏道:“我看一点都不薄,我人在外国,以前能听到辜汤生的名号,现在也能听见你的名号,泱泱华夏,值此之际,不过你二人矣” 汤皖继续尴尬的笑道:“先生,莫在说了,否则我要在地上挖洞了!” “好!好!不说了!”孑民先生很是欣赏汤皖不骄不躁的态度,然后接着说道:“这第二件事,就是想问问你,可以程仲浦的联系方式?” “仲浦兄啊,嘿嘿....先生,你来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汤皖诡魅一笑,说道。 “那就好,没走错路,皖之,能把程仲浦的联系方式写给我么?”孑民先生问道。 “不用写!”汤皖挥挥手,见孑民先生一脸迷惑,而后立马解释道:“仲浦兄,前几天给我拍了电报,想来这几天就该到首都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孑民先生开心道,脸上挂着笑,紧接着说道:“不满皖之,我找程仲浦,是想请他来北大当文科学长的。” “先生慧眼如炬,仲浦兄真是恰到好处!”汤皖竖起大拇指,赞成说道。 孑民先生一回来,与教育部谈好了条件,就急着开始物色文科学长的人选,这时候,医学院的汤尔和和秋明先生就推荐了仲浦先生。 尤其是秋明先生,和仲浦先生的渊源颇深,后又加入了《星火》,对仲浦先生的了解就更多了。 听到孑民先生对文科学长的要求是锐意进取,思想先进,功力深厚,秋明先生一下子就想到了新文化的标志性人物仲浦先生。 本来汤皖也是人选之一,便是因为汤皖的名气是够了,差就差在文学底子,还有就是年纪也小了些。 刚好,孑民先生与仲浦先生还是个老相识,俩人年轻的时候,一起在沪市制造炸弹,要谋划刺杀老佛爷。 所以,综合各方面考虑,孑民先生最终定下了仲浦先生作为文科学长的人选,而首都,要论与仲浦先生交情最深的,莫过于汤皖了。 毕竟南有《新年轻》,北有《星火》,这现在已经是全国文化界,公认的新文化的南北两面大旗。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八章、英雄是不应该被遗忘的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两百一十九章、仲浦先生:不可能,绝不可能!!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两百二十章、大雪中的火锅盛宴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一章、二顾茅庐 , (今天双倍月票活动.........感谢!!求一下月票或者打赏月票....) 中午,大雪中的接风宴,汤皖作为东道主,多喝些了酒,待他们都走后,进入了房里,假寐一会,等再睁开眼时,已经不知道是何时辰了。 窗外日光黯淡,北风吹得窗台“呜呜”作响,房内虽看的不甚清楚,但却是温暖异常,火炉子的点点红光犹在,刹是有一种温馨的氛围。 汤皖用手揉了揉额头,想起了中午的接风宴,不由得嗤笑一声,踌躇了片刻,终是慢慢的爬起床来,走到了门口。 轻轻推开了房门,风雪迎面而来,汤皖眯起眼睛,下意识的用手挡在眼前,却闻到了一阵幽香传来,风雪也不见了。 “先生,吃晚饭了!”湘灵轻声说道,正撑着油纸伞,站在汤皖的面前,把风雪隔绝开来。 汤皖移开手,睁开眼,就见湘灵正笑着看向自己,上身穿着大衣,脚上穿着长靴子。 “嗯!”汤皖应道。 跟在湘灵身后,向院里走去,草棚子的四周不知何时围上了一层草席,里面挂着一个灯笼。 席子的间隙露着丝丝黄光,大牛正在上菜,见先生来了,忙探出头来,指着草席子说道: “先生,这样就不会有风进来了!” “你想到的?”汤皖打量着草棚子,问道。 “嘿嘿....”大牛憨笑道,摸了摸脑袋,说道:“下午湘灵小姐来了,俺就说了先生们中午在草棚子里吃饭的事,湘灵小姐就说外面再围上一层,不然刮风会冷。” “挺好的!”汤皖摸着草席,见上面还有一根红线,往下一拉,草席就可以收到顶,笑道:“这个设计好。” “这也是湘灵小姐做的,要是不刮风了,就收起来,嘿嘿......”大牛忙接上话道。 汤转过身来,看着撑着伞的湘灵,低声说道:“辛苦了!” “没事!”湘灵应道。 棚外是凛冽寒风,鹅毛大雪,而棚内布满了晕黄的灯光,散发着温馨的味道,湘灵居里侧而坐,汤皖随意坐在一旁。 大牛把中午的剩菜都热好了,正在上菜,湘灵从旁边的红泥小火炉上的水壶里,取出一瓶烫好的花雕酒。 “大牛,你也坐,累了一天了。”汤皖看着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大牛说道。 “先生,俺不累!”大牛把手在围裙上摩擦了几下,寻了个空出坐下。 汤皖拿过湘灵手里的花雕酒,给大牛也倒上一杯,忽然说道:“湘虎呢?” “我二哥他被豫才先生叫去了,说是编写《教师手册》,”湘灵说道。 明年开春,要投入使用的学校的老师都已经招好了,现在正在培训,主要的培训人就是迅哥儿和湘虎两个。 因此,迅哥儿想制定一套标准的教师手册,让以后的学校老师都按照手册上的要求来,这会正拉着湘虎连夜商榷讨论。 “那我们吃吧,不等了,他在豫才先生家,饿不着。”汤皖端起酒杯,说道。 ........ 而仲浦先生这会也在吃晚饭,与中午不同的是,晚上的仲浦先生显得异常安静,有人敬酒就喝,没人敬酒就吃菜,用笑脸相迎,但是绝不多话。 席间所有的入股相关事宜都是孟邹在谈,两人各司其职,与前来有投资意向的商人熟络着....... 这一顿饭的结果,也是很令人欢喜,出席的多位商人都对《新年轻》在首都的发展看好,愿意出资入股。 事情谈好了以后,剩下的自然就是喝酒了,而且这些商人对于鼎鼎大名的仲浦先生心生佩服,一个个酒络绎不绝的敬酒。 然而,仲浦先生却是没有汤皖的好酒量,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还是招架不住,被灌多了。 在北风呼啸,漫天飘零的大雪里,两个身影彼此相互依偎着,蹒跚的向“四平宾馆走去。 翌日,早晨,刮了一夜的北风停了,但是天上还飘着稀稀疏疏的雪花,宾馆面前的雪地上,孩子们玩的正开心,欢笑声不绝于耳。 孟邹早就醒了,一想到谈成了大笔的股金,就兴奋的睡不着觉,《新年轻》终于可以在首都安家落户了。 虽然孟邹一直以商人自居,但实质上,骨子里还是个文人,不然也不会倾尽全力的支持仲浦先生创办《新年轻》,便是因为两人志同道合。 就着一壶茶,孟邹穿戴好,拿起小算盘就开始计算,这一算立马吓一跳,昨晚喝酒时还没细想,现在看来,倒是一笔巨款啊!! 兴奋的孟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仲浦先生,忙撩开门帘,就往隔壁走,眼角余光看到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孟邹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发现在仲浦先生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打扮十分儒雅的中年人,双眼紧闭,似乎是睡着了。 此人正是孑民先生,昨日回去后,仔细考虑了一番,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于是,马不停蹄的就来找仲浦先生。 哪知仲浦先生先生房门紧闭,里头声音全无,孑民先生就去问宾馆老板,得知仲浦先生昨夜醉酒而归,早上也没出门,这会估计正在睡觉。 因此,孑民先生便坐在门口等,渐渐的就困了,然后睡了过去......... 孟邹低下头,仔细的看了看脸庞,忽然脑中蹦出个人名来,知道了是孑民先生,心生惊讶之情。 外面正飘着雪花,空荡荡的楼道上冷清的很,孑民先生闭着眼睛,双臂紧紧搂着,胸前还有一个公文包,鼻孔里还冒着丝丝白气。 孟邹直起了腰,背着手,看着外面的下落的雪花,想起了之前汤皖说的事情,孑民先生要请仲浦先生去北大当文科学长。 再看一眼还坐在长椅上,睡着的孑民先生,心里已然明了,此事应该是无误了,同时又心生钦佩之情,能在寒冷的下雪天里等,可见孑民先生的十足诚意。 于是,孟邹又弯下腰,轻轻推动着孑民先生的肩膀,嘴里轻呼道:“孑民先生,醒醒!!” 孑民先生挤了挤眼睛,慢慢睁开眼,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这才发现一张人脸正对着自己。 “孑民先生,别坐在这里了,快进屋吧,这下雪天的,外面冷。”孟邹好意说道。 “你认识我?”孑民先生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人,在脑子里想了一下,没有印象,忙问道:“你是.....” “哈哈....我当然认识孑民先生,”孟邹笑道,看着孑民先生迷惑的眼神,自己介绍道:“鄙人孟邹!” “孟邹!”孑民先生嘴里念叨着,然后忽然想起来了,若有所思道:“孟邹,我知道你,徽州绩溪的秀才,沪市亚东图书馆经理,不得不说,你经营的很好,仲浦兄的《新年轻》也是你在发行吧?” “正是!”孟邹道,然后看向仲浦先生紧闭的房门,问道:“孑民先生,可是来找仲浦的?” “是啊!”孑民先生答道,又忽然笑了出来,说道:“听说仲浦兄昨晚喝多了,我便想着等一会,那知晓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个仲浦也是,下雪天的,哪能让先生你这么等他,我非得说说他不可。”孟邹动手比说的快,话音未落,就已经“啪啪啪”的敲响了门,“仲浦,开开门,孑民先生来了。” 孑民先生动作稍慢一步,赶紧拦下了孟邹,就不让再敲门了,连说道:“仲浦昨夜喝多了,就让他在睡一会,我多等一会不碍事。” “这那能行啊?”孟邹还想敲门,却被孑民先生拉到一边去了,不让打扰....... 正巧,这时门被打开了,仲浦先生脸色发白,脑袋昏沉的走出来,一呼吸到新鲜的冷空气,心里就直犯呕,连往前头走去,趴在栏杆,想要呕吐。 孟邹和孑民先生赶忙上前,俩人在两边扶着,急着说道:“仲浦兄,不能吐,下面有人。” 好在仲浦先生最终也没吐出来,不过内心犯呕,一连难受,抱歉道:“孑民兄,失礼了,赶紧里面请。” “好!好!快进吧,别冻着了!”孑民先生随着仲浦先生,走入温暖的房内。 “孑民兄,坐,我给你奉茶,赔礼。”仲浦先生四处找茶杯,好不容易找着了,等拎起茶壶,却发现茶壶里没有茶。 只得双手摊开,尴尬的说道:“孑民兄,抱歉了,我这.......” “不碍事,不碍事,仲浦兄,你快坐,昨夜醉酒刚睡醒,肯定难受。”孑民先生道。 见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有事要谈,而大概谈的事情孟邹也知道,于是,便辞身道:“孑民先生,仲浦,我这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聊!” “好!”孑民先生道,而仲浦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待孟邹离开后,见仲浦先生稳定了下来,孑民先生才说道: “仲浦兄,昨日回去后,我与教育部范总长谈了许久,总算是想出了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 “孑民兄,请讲。”仲浦先生抬手示意道。 “仲浦兄既然放不下《新年轻》,那干脆就把《新年轻》从沪市带来北大,范总长已经同意《新年轻》在北大安家落户,如此一来,仲浦兄既能当文科学长,又能继续办《新年轻》,岂不乐哉?” 孑民先生不紧不慢的说出,却是让仲浦先生心里一颤,不禁想到,若是《新年轻》能在北大办,那就等于有了一个最佳的展示平台。 可是又想到北大里面的一团子事,以及刚刚谈好的股东入股,一时难以下决定,却是抱歉道: “孑民兄,我得先向你说个事,昨天我们刚谈成了一大笔股金入股,《新年轻》马上就要来首都了。” “恭喜!”孑民先生立马说道,眼睛里也亮出精光,觉察到事情有了一丝转机。 “谢谢孑民兄,不过去北大当文科学长以及把《新年轻》带到北大,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还得与其他股东相商。”仲浦先生再次婉言拒绝道。 “这样啊.....”孑民先生亮出精光的眼神,又变得有些黯淡,随即又打起精神,继续尝试劝解道:“马上北大改革,得到了上上下一致的支持,以往的那些沆瀣一气都将不复存在,仲浦兄,此时正是你大展拳脚的机会啊,不可错过!” “你的《新年轻》与皖之的《星火》,将会为北大乃至全国,都带来不可思议的改变,切记斟酌在三啊!” 仲浦先生久久无语,因为孑民先生的话,说到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却也是最坚硬的地方,深深的打动了仲浦先生。 “呼!”仲浦先生沉沉的舒出一口气,微笑着看向孑民先生,说道:“孑民兄,容我好好思量一番,在作回答。” 正好,此时,孟邹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两人,仲浦先生站起来,惊呼道:“高一涵,氏严,你们怎么来了?” 俩人进来,看到仲浦先生正在会客,便冲着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行礼,然后才说道: “仲浦先生,你一到首都,章士钊先生就给我们发电报了。” “那氏严你.....”仲浦先生又问道,因为当初那个当街求人帮助书贵一家以及带领他们去医院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仲浦先生记忆犹新了。 “先生,我先是给首常先生的《晨钟报》写稿,现在首常先生去了《甲寅日报》,我也就去了,今天我们来,是想请先生去我们《甲寅日报》编辑部看看。”赵氏严说道。 “对!对!”高一涵立刻应和道,有笑嘻嘻的说道:“首常先生和皖之先生已经在等着你了。” “诶呀,怪不得首常没来,皖之也去了啊,真是好。”仲浦先生乐呵呵道,随后忽然想起了孑民先生还在,便又邀请道:“孑民兄,不忙的话,可以随我一起去看看。” 这时,高一涵和赵氏严才知道仲浦先生的客人是谁,连忙弯腰作辑行礼道:“孑民先生好!” “你们好。”孑民先生站起身来,笑着回应,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仲浦先生有事,不便再谈,就说道:“仲浦兄,我回去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先不去了。” “孑民兄,我......”仲浦先生对孑民先生的两次雪中来访,大受感动之余,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孑民先生挥挥手,默默无语,在众人的注视下,收起了公文包,围上了围巾,就向门口走去。 忽然,孑民先生转身又走回来,凑到仲浦先生的耳边,轻声开玩笑说道:“仲浦兄,还请好好思量,算上前一次,我这已经都二顾茅庐了。” “孑民兄,放心,我定会好好考虑,无论如何,都在走之前,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仲浦先生作辑道,目送着孑民先生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出,步入了寒冷的大雪中。 (今天双倍月票活动.........感谢!!求一下月票或者打赏月票....)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二章、走在寒风中 , (今天双倍月票活动,最后一天啦.........感谢!!求一下月票或者打赏月票....) 于众多目光中,孑民先生款款走进了风雪中,仲浦先生收回了思绪,招呼着高一涵、赵氏严坐,自己则是准备洗漱,更换衣服。 冰冷的水,从进入嘴中,刺激的仲浦先生一激灵,脑中又不自觉的浮现出孑民先生孤独落寞,独自而行的身影。 不知为何,刺的仲浦先生心里难受,于是,吐掉嘴里的水,没顾得上擦掉嘴边的牙膏泡沫,就直往门口快步走去,撩开门帘,冲出门去。 仲浦先生的这一异常举动,让高一涵和赵氏严摸不着头脑,而孟邹却是很清楚,俩人一路同行十几载,明白仲浦先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孑民先生的举动给打动了。 “仲浦,就算要送孑民先生,你好歹也讲讲礼仪,这样子像什么话嘛?”孟邹朝着门外的仲浦先生提醒道。 然而此时,门外的仲浦先生对孟邹的提示,置若罔闻,二楼的楼道上空荡荡的,楼梯上也不见一个人。 仲浦先生站在二楼栏杆处,张目四望,只看到眼前的雪花缓缓飘落,楼前的雪地上孩子嬉戏,剩余眼里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忽然,楼道里起了一丝风,还未换衣服的仲浦先生冷的一个趔趄,不自觉的搂起了胳膊,弯下腰。 在低头的一瞬间,仲浦先生的余光里,仿佛出现了一柄撑开的油纸伞,正视风雪于无物,坚定地朝着远处行走。 “孑民兄!!”仲浦先生眯着眼,朝着那柄油纸伞喊去,然而那柄油纸伞却莫名的消散在天地间,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仲浦,你冲那地方瞎喊什么呢,孑民先生估计早就走了。”走出门来的孟邹,看着仲浦先生一嘴的白沫,笑道。 仲浦先生闻声回过头来,看到孟邹正在笑,而高一涵和赵氏严正也正憋着笑,于是也嗤笑一声,说道:“雪下得太大,眼花了!” “哪有什么大雪,就那么三两点雪屑,我看你是心里有人了。”孟邹继续打趣道。 仲浦先生随即笑出声来,赶忙解释说道:“孟邹,别老是编排我,氏严还是个孩子呢,别毁了我的形象。” “你要是再不进去穿衣服,你很快就只能躺着了,到时候,就更没形象了。”感受着走道里,吹来的寒风,孟邹说道。 “走!快进去,你一说我就冷了,都怪你这张破嘴。”仲浦先生笑骂道。 仲浦先生进去房间后,看了看时钟,现在还早,便拜托孟邹招呼两人,自己则是继续去洗漱。 心里又不由得想起了孑民先生两次前来所说的话,一时脑中思绪混乱,而耳中听着孟邹说话的声音,就更加感到难办,渐渐的,却是想起了汤皖来。 汤皖在北大当教授,也是混迹于首都的,肯定能了解北大具体的情况,想到这,仲浦先生加快了洗漱速度,飞快的换好了衣服。 “孟邹,你和一涵,氏严先去《甲寅》,我去找皖之说点事,然后在同你们汇合。”仲浦先生一边往脖子上围围巾,一边说道。 “皖之等会不也要去《甲寅》么,你这不是多跑一趟么?”孟邹疑问道。 “是啊!仲浦先生,我们已经先去了皖之先生家里了,说好了都,”高一涵道。 仲浦先生止住了动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孟邹,然后给高一涵和赵氏严解释道:“我临时想起来一件急事,不搞明白,寝食难安,你们先去,我待会和皖之先生一起去。” 孟邹虽不知道仲浦先生具体找汤皖做什么,但是从孑民先生走后,仲浦先生的一系列异常反应,已经能大致推断出来,心里不由得叹着气。 虽说《新年轻》已经有了股东入股,不用为钱担忧,可以在首都落地生根了,但是做事还得一步一步来。 相比较而言,《新年轻》在首都没有根基,比较弱小,如果仲浦先生成了北大文科学长,那势必会把《新年轻》推到风口浪尖上。 《新年轻》已经不单单是仲浦先生一个人的心血,更是那些股东的心血,而这些事宜都是孟邹一手操办的,必须对所有人负责,更重要的是,《新年轻》也是孟邹的心血。 看着仲浦先生已经穿戴好,等着自己的回复,孟邹不由得面露无奈之情,感受着仲浦先生递来的坚定目光。 孟邹故意撇开了视线,把目光落到了别处,低下头,思量片刻后,抬头正视着仲浦先生的眼睛,说道:“你去吧,我和一涵,氏严先去《甲寅》。” 仲浦先生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更有对老搭档理解的感激,朝着高一涵和赵氏严低头后,就慌慌张张的准备出门去。 外面飘着稀稀疏疏的雪屑,只是北风越来越大了,吹得雪屑在空中四处飞舞,走廊窗台到处都是,这是无处可逃的冷。 仲浦先生抬头望了望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没有看到半个太阳的影子,不由得感到更冷了,却还是在呼啸的北风中,撑着油纸伞,走向了远方。 “仲浦!” 片刻后,已经下了楼,在雪地上走了一段距离的的仲浦先生突然听到有人喊,下意识的转身回首,就看到孟邹正在二楼走廊上挥手示意。 “孟邹,还有什么事?”仲浦先生冲着二楼走廊大喊道。 孟邹想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仲浦先生,让他不要有牵挂,只管去做,股东那边由他来解决,只是隔的太远,又吹着北风,怕仲浦先生听不明白。 于是,想起了汤皖之前说的一句,用手做成喇叭状,高声喊道:“仲浦,撸起袖子,加油干!” 仲浦先生把孟邹的话听的确确切切,没来由的感到心里一暖,挥着手,龇着嘴大笑道:“我知道了!” 有了孟邹的保底,仲浦先生心里莫名轻松了许多,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了,待问汤皖个明白,便能给孑民先生回复了。 等仲浦先生赶到东交民巷的时候,汤皖这会正吃完了早餐,独自一人在草棚子里,四周放下了草席,躺在躺椅上喝茶,看报! 感到一个人影走过,汤皖便没在意,以为是大牛,直到草席被掀开,露出仲浦先生的身影来,汤皖才惊讶的直坐起来,连问道:“仲浦兄怎么来了,首常兄不是邀请我们去《甲寅》么?” “快请坐,喝茶!”汤皖伸手又示意道。 仲浦先生寻了个位置坐下,接过汤皖递来的茶,轻轻吹了口热气,抿了一口,便陷入了沉默中,来的匆忙,一时没想好怎么开口询问。 在汤皖的印象里,仲浦先生一直以来就是元气满满的一个人,充满了正能量,每次见面总是话说个不停,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沉默着,不说话。 “仲浦兄,你这是遇到事儿了?”汤皖先开口问道。 仲浦先生放下茶杯,杵着眉,犹豫着道:“皖之,我遇到个事,孑民兄来找了我两次,要我去当文科学长,只是中间隔着些事,一时还没做决定,所以想来问问你。” “哦!”汤皖顿时明白了,又连问道:“那仲浦兄在犹豫什么呢?那文科学长你不去当,谁还有资格当?” “哈哈,别拿我开涮!”仲浦先生笑道,又抿了口热茶,心事重重的说道:“那北大里什么情况,想必不用我多说,全国人民都知道,怕这趟浑水没蹚成,再给自己淹死了。” 汤皖却是不信,仲浦先生可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连炸弹都敢造,谋刺老佛爷,还会怕北大里的那些人么,显然不是。 那么仲浦先生在担心什么了?汤皖往深了想,便能知晓,仲浦先生是担心进入了北大之后,处处受到限制,放不来手脚。 另外,官方人员变动的又快,说不动这一任支持某项决定,换了人之后,立马就作废,与其这样,反倒不如在外面经营《新年轻》来的自在。 在这片刻之间,仲浦先生还没说,汤皖就把担心的事情想了个通透,于是,站起身来,撩开草席,伸手示意,说道: “请吧,仲浦兄,和我先去个地方,我在仔细给你解惑!” “我这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了?”仲浦先生端着热茶,笑道。 “你的眼神出卖了你!”汤皖神神叨叨的说道,然后率先走出去,冲着大牛喊道:“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哦!”大牛答道,瘪了瘪嘴,犹豫着:“可是先生,湘灵小姐......” “嗯!”汤皖沉思着,又想到本来就要去《甲寅》的,横竖中午不在家里吃,于是,宽下心来,说道:“你与湘灵小姐就俩人在家吃吧,我有事要办!” 说完,就拉着仲浦先生匆忙往门外走,看着先生快速离去的背影,气的大牛撅起了嘴,第一次对先生产生了“不满”。 湘灵小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走,与先生见一次少一次,先生还不抓紧时间,与湘灵小姐多处处。 大牛是真心为先生的婚事感到发愁,毕竟与自家先生来往的其他先生们,个个有家室,特别是德潜先生都已经有三个孩子了,而自家先生到现在婚事才出现个影子。 就是这个影子,自家先生也不好好把握,整体在家里请客,胡乱花钱不说,就没个与湘灵小姐单独吃饭的机会,想到这,大牛是越来越着急了。 而汤皖对大牛在背后的抱怨一无所知,现在一门心思的想把仲浦先生心里的疑虑给打消掉,好让仲浦先生把《新年轻》带到北大,把新文化运动,推上一个台阶。 出门打了两辆车,就呼啦啦的朝着朝阳门奔去,等到了朝阳门,汤皖下了车又拉着仲浦先生往城外走去。 没了建筑房屋的阻挡,城外的视野开阔的了许多,在通往学校的那条马路上,汤皖与仲浦先生肩并肩的缓慢踱步走着。 天上飘着点点雪屑,但是北风势头不减,汤皖站在寒风中,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大地,没有了任何其他颜色的存在。 汤皖蹲在路边,抓起一把雪握成一个雪球,朝着路边的雪地扔去,砸出一个小洞,溅起了几朵小雪花。 仲浦先生忍着一肚子的疑惑,这会又吹着寒风,搂着胳膊,便问道:“皖之,你这是要给我解惑,还是要给请我吃西北风啊?” 汤皖转过头来,没有理会,而是指着眼前的旷野,问道:“仲浦兄,你看到的是什么颜色?” “都是雪啊,白的!”仲浦先生答道。 “那仲浦兄,可知道,雪下面是什么颜色?”汤皖又问道。 “黑的,黄的,土的颜色!”仲浦先生答道。 汤皖却笑了笑,伸手拨开了路边上,堆积的厚厚的雪,露出了黑色的土壤,指着说道:“仲浦兄,你来看,大雪的下面,是绿色。” 仲浦先生不信,走到跟前,伸头一瞧,忙笑道:“皖之,莫忽悠我,明明是黑的,赶紧的,别卖关子了,冷的很!” 汤皖此时一点想笑的想法都没有,反而很严肃的说道:”仲浦兄,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这雪下面压的乃是绿色,而且还是郁郁葱葱的绿色。” “何解?”仲浦先生面露思考之色,知道汤皖的为人,不喜欢无的放矢,既然这么说,一定有原因。 “明年这里就是绿色,而且这里还是郁郁葱葱的绿,瑞雪兆丰年啊!”汤皖解释道,然后才朝着仲浦先生说道:“仲浦兄,据我推测,皒国的局势很快就要有大变动了,一旦我的推测全部成立,你可知道对于我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仲浦先生一下子就想起了汤皖的一年赌约,皒国,布党等词纷纷在脑中冒出,不由的迎着寒风,看向了北方。 “意味着郁郁葱葱的绿,还有可能是漫山遍野的绿,皖之兄,可对?” 汤皖重重的点了点头,心思沉重,也随即看向了北方,而后又看向了朝阳门的方向,说道:“但是老百姓思想解放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旋即,汤皖注视着仲浦先生,意味深长的说道:“仲浦兄,你是第一个高举科学与民主大旗的人,而孑民先生的北大改革,也必将会是民主与科学,争吵的最激烈的地方,时不待我啊!” “这里明年要想变成郁郁葱葱的绿,今年就势必要下大雪,管那些旁门左道,只言片语做什么?若是孑民先生邀我做文科学长,我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借着北大,将解放思想快速进行到底。” “自嗣同先生始,我辈便不惧怕下雪,下的雪越大,来年的绿就越浓郁,如此一说,仲浦兄可想明白了?” “雪!血!”仲浦先生立马明白了雪的含义,也明白了汤皖所有的意思,原先的犹犹豫豫瞬间被一扫而空,换来的是一脸的坚毅与决绝。 一个呼吸间后,仲浦先生深吸一口气,面向汤皖郑重作辑行礼,说道:“感谢皖之兄的解惑,我受益匪浅,已没有了任何顾虑,这个文科学长我陈仲浦当定了!哈哈哈!!” 当一个人对一件东西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时候,就越容易因此这件东西的存亡而变得患得患失,犹犹豫豫,反而忽略了这件事本身的意义所在。 很明显的是,仲浦先生就是因为这点,而陷入了短暂的犹豫之中,好在汤皖给及时的指出来了。 事实上,即使没有汤皖的一番话,仲浦先生也会迟早想明白,因为仲浦先生能前来询问,就已经是亮明了态度。 汤皖欣慰的笑着,一股殷切的期盼从心底喷薄而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行着。 “皖之,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是学校吧?”仲浦先生想通了事情,心情十分好,见汤皖又提到了皒国,布党,来自心里的求知欲油然而生,迫切的想弄个明白。 “是啊!一直走下去,就能看到。”汤皖答道。 “走!去学校,顺便蹭个饭!”仲浦先生笑道。 “不去《甲寅》了?首常兄可是就等着我们俩了!”汤皖诧异道。 “哦!对对对!”仲浦先生笑着手拍着脑袋,转而看向朝阳门,说道:“那就边走边说吧,还有时间!” .......... 今天双倍月票活动,最后一天啦.........感谢!!求一下月票或者打赏月票....)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三章、长辛店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两百二十四章、国庆特刊(番外一)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五章、大牛的心声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六章、历史性的一刻 ,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七章、汤皖:等我亮出我的绝活 ,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来自内心深处的呐喊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拯救行动 ,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毛头小子踹山门(求月票)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放学小操场见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辩论之约法三章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关于“湘灵去死”以及本书的后续走向的说明 文章正在审核中,请稍后重试。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亦如屈子,梦入大江 这几天看到许多评论,有感而发,写了下面一段话,如果是不感兴趣的,可以不用点开,就是对湘灵做一个梳理,想问问为什么湘灵要去死呢? 一、主角与湘灵的第一次对话是在第36章,火车上的一幕,湘灵把主角堵在厕所门口,这是第一次见面,实际上在此之前,湘灵已经见过主角了,是主角与辜汤生第一次论战的时候。 第一次见面,主角对湘灵的感觉并不好,总觉得她话痨! 二、后来湘灵一直在打探主角的有关信息,此处在第43章有写,而湘灵与主角的第二次见面也是在第43章。 主角从徽州回来后,听到迅哥儿和钱玄被请去喝茶了,那时候主角还不认识人,然后就想找胡校长帮忙。(这解释一下,在蔡孑民之前的北大校长叫胡仁源,不是胡适之,不是胡适之,不是胡适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免得一直在问!) 但是主角不认识胡校长办公室在哪里,于是想问路,刚好湘灵在北大,看到了,就带给主角带路。 “此处还要解释一个事情,那就是湘灵不是北大学生,之所以来北大,是因为她二哥在北大读书。因此和主角不是师生关系,就更不存在所谓的师生恋,所以一直说是师生恋的可以歇息了!在第51章有写,湘灵是女子师范的,德潜先生在北大任教之前,是女子师范老师,湘灵是他学生!” 然后,在第43章,主角第一次知道了湘灵的名字,叫李湘灵!面对湘灵的两次主动搭话,主角显得很被动,而且也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因此,此时主角对湘灵是反感的! 三、在第53章,这是主角与湘灵的第三次见面,因为主角第一次上国际关系课,湘灵和他哥哥来旁听,在最后湘虎提问的时候,湘灵因为是德潜先生学生,刚好主角欠湘灵人情,所有,在德潜先生的撮合之下,第一次吃了一顿饭。 此时的湘灵依旧很主动,主动到让主角下不来台,也越发的让主角反感了。 所以,就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一个民国女学生会如此的主动,事实上,德潜先生是知道湘灵对主角有意思的,因为湘灵私下里找德潜先生打听了许多关于主角的信息。此处在第49章闲聊时候,德潜先生说他有个女学生,一直在打听主角的消息,这个女学生便是湘灵。 而且此时主角27岁,还没有结婚,所以,德潜先生有意撮合,迅哥儿想成人之美,便有了主角上面请吃饭的一幕。 四、第57章,开始对湘灵的背景做介绍,湘灵是湘省人,家里中父母,两个哥哥,和一个管家王伯,家中经营药材,所以家境殷实。 湘虎和他哥哥从小在老家长大,而湘灵则是跟着她父母自小在沪市生活,上的是瑛国人办的西式学校,所以早就了湘灵与传统女性的性格迥然不同。 此时的湘灵还是一个傻白甜,换言之是一个高智商,低情商的傻白甜,由于受到西方思想影响极大,一直想追求爱情。 并且逃婚,从沪市逃到首都,还不止一次。 当湘灵第一次看到主角与辜汤生论战的时候,就对主角起了兴趣,后来就找他老师德潜先生打听主角的消息。 不要忘记,此时的主角是现代的思想气息比较浓厚,27岁,未婚,海外归来,学识等都很不错,是湘灵理想中的婚约对象。 因此,追求自由爱情的湘灵,对主角很是喜欢,这也是为什么,湘灵会如此主动的原因。 在第62章,湘虎回沪市给主角的一封信中,在一次验证了这个事实,湘灵眼界很高,看不上普通男子。 为什么呢,信里有写到,湘灵会三国外语,是同声翻译的水平,而且家境殷实,思想前卫,一心追求自由爱情。 还有一点便是湘灵祖父定下的婚约,使得湘灵20出头,还有没嫁人。(此处是对封建礼教的抨击,以及婚约自由的一次尝试。) 最后,因为曰本人人和家里的药材生意,其父母,管家等四人被杀害,湘灵连夜被送到首都。 此处,有人疑惑,湘灵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他哥哥事情,因为之前有过隐含提示,湘灵的父亲让她走,以为是一次普通的逃婚,再次之前已经发生了好多次避婚,所以没在意。 在第61章,主角面对迅哥儿和钱玄的好意,第一次清楚的解释了自己的婚约观念,也等于是拒绝了湘灵的主动。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湘灵会住在主角家里几天的原因,便是迅哥儿和钱玄的有意撮合。 但是由于湘灵的家庭出了很大的变故,主角又不忍直接开门见山,使得湘灵收到双重打击,所以一直没立即表明态度。 从第64——70章,湘灵渐渐发现了事实的真相,开始主动思考,得知了家庭的巨大变故,开始从一个傻白甜蜕变了,渐渐蜕变成一个真正的有思想,前卫的女性。 所以那个话痨的女学生,开始变得沉默了,不爱说话了,对主角也不再主动了,因为湘灵学会了思考之后,发现主角对她没有意思。 因此,才主动提出,出去租房子住。 在第117章,主角再次提出了自己的婚约观念: (原文) 这个问题,汤皖在私下里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主要还是担心,万一自己哪天突然消失了,岂不是害了别人。 再说了,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危险系数太高了,想扒自己皮,喝自己血的人多的是,单就《r国威胁论》一经发表,恐怕自己以后出门都得小心点。 千万不要小瞧了某本人的决心,任何一个可以阻挡某本侵略计划的因素,都将会被无情的清除,个人的力量在国家的力量之前,太过渺小。 可若是有人问汤皖,你既然知道会这样,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为什么会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少死一些人,也为了这个国家少受一点磨难,所以啊,就是这样一个随时会挂掉的人,怎么能谈论婚姻大事呢? “我啊,不配结婚的!”汤皖着实有些凄惨的说着。 这里解释了主角为什么不愿意结婚的原因,甚至解释了为什么主角对湘灵的态度。 在第121章,湘灵决定要去欧洲之前,最后见一次主角,是去捐款,捐了100大洋的时候。 在第122章,有一段原文是这样写的,暗含了主角对湘灵的心境变化,从一开始的反感到同情再到尴尬。 原文如下: 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里莫名的显现出,湘灵离去的身影,竟突然觉得有些萧瑟,忽然发现自己对湘灵既有些心疼,又有些尴尬。 湘灵的变化是汤皖一直看在眼里的,一个从小受西式教育的女孩子,个性天真洒脱,敢爱敢恨,忽然家中突变,亲人全失,一夜长大,从此变得寡言少语,冷清淡然。 相比较于现在的这般冷清淡然,汤皖倒觉得原来的话痨女学生似乎要更好些,但硬是被残酷的时间更改了模样啊! 汤皖一想到这,便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向远处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正午当头的明媚阳光,与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哪还有半个湘灵的身影。 怀揣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一路就这么走到了家,迅哥儿和钱玄却是已经吃完了饭,在院里正晒着太阳,品着茶。 在第125章最后一段,对主角的之前的婚约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相亲认识的,结婚证没领,婚礼未完成。 在第126章,湘灵给主角的一封信中,可以窥之湘灵的心境,以及透露出对主角的爱慕,但是发现主角对她没有好感,于是便离开了,选择了去欧洲。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层湘灵的自我认知,便是觉得自己与主角的思想层次还有许多差距,就想去欧洲,当一个战地记者一方面是实践,一方面是提升自己,这再后面也表现出来了。 然后,在湘灵离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主角时不时的会想起湘灵,总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责任,因为无论如何,湘灵是湘虎托付给主角的,但是现在湘灵去了一个那么危险的地方,所以主角感到有些愧疚。 期间还做了一梦,梦到湘灵个一群人逃跑,被炸弹淹没了,这个梦在后面有多体现,那就是湘灵负伤了,腹部中弹,差点死去。 第184章是对湘灵在欧洲当战地记者的一个简短描写,侧面描写的战场的凶险,也透露出湘灵受过伤,其中有一段描述,表现了湘灵对主角的爱意: 原文如下: 继采访完年轻的军官之后,l又飞快的采访完另外几个伤员,把整理报道的事情交给爱德华之后,自己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拿出《泰晤士报》。 照片中的汤皖是侧着脸的,还是和l印象里的差不多,只不过气质好像更儒雅了一些。 l看完了照片,再去仔细的看完报道,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起来一个好看的弧度。 “先生还是这样,喜欢和人打赌,万一输了可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裸奔么?”l心里想到。 “哼!先生肯定不会输的。”l又想到。 l背靠一颗枯树,头顶上有飞机掠过,5公里外就是索姆河战场,大炮的轰鸣声此起彼伏。 然而就是这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却让l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的内心久违的安静下来。 第218章,通过孑民先生的交谈,主角得知了湘灵回来了,这几章的描写,通过主角的反应,都从侧面提现了主角对湘灵的态度有一次改变了。 其实,此时的主角内心是矛盾了,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其原因在后面也给出了,因为主角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经验。 其中有一段原文可以反应出: 汤皖便只是怔怔的看着,渐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湘灵变了,脸上变的黑了些,但是却变得更自信了。 两人久久无语之后,湘灵低头款款行礼道:“先生好!” 湘灵的声音沉了些,却是让汤皖感到了久违的熟悉感,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低着头回礼。 只在低头这一瞬间,汤皖这才看见湘灵还踩着一双高跟皮鞋,鞋尖上还残留着点点余雪。 “怎么还穿高跟皮鞋,不冷么?”汤皖久违的沉声教育道。 见到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一个人,第一句话竟然是:怎么还穿高跟皮鞋,不冷么? 所以,主角总是以,怕给别人带来伤害这样的理由,否定了自己对于湘灵的感情。 在第225章,其实主角的内心已经替他做了决定,其中有一段原文: 回顾自己的一生,汤皖确实感到失败,没来之前一直以机器人的角色活了20多年。 到了吃饭的时候,有人就会告诉你该吃饭了;到了上学的时候,有人告诉你该上学了;到了结婚的时候,有人告诉你该结婚了。 所以什么是爱情,汤皖统统不知道,反正本来就没有过,也不去奢求。 至于什么追求,汤皖现在却是很明白,那就是顺着自己的心,去做想做的事情 第227章,主角与湘灵学了一个月的外语,和两个人做饭的描写,已经从侧面表达了主角的心声,只是主角还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真实的想法。 直至到229章,菊长说湘灵负伤了,和杰克马的初恋情节,才让主角渐渐明确,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最后的一段原文是这样描述的: “湘灵面朝大门,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依依不舍,推开了半扇大门,走进了院中,正要关上门时,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先生的声音。 “无论如何,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好!”湘灵欣然答道,随即掩上了半扇门,面含着笑,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这是瑟瑟寒夜里的一抹温暖! ” 湘灵的主动告白,怕自己一去不复还,留下遗憾。而主角也明白了,彻底跑下了心里的固执,选择顺着心,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要等湘灵回来。 湘灵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答案,所以才会脸上带着笑,但是却苦了,这个消息在寒夜里给了她一抹温暖。 这是两个人的约定,等湘灵回来,就正式在一起。 看着章节末尾的评论,其实我本来是带着怨气的,我看到了许多比较恶毒的话:、 湘灵为什么还不死掉? 湘灵为什么要死呢,她做错了什么?她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么? 主角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是个渣男? 主角是破坏别人感情了?做了隔壁老王了?脚踩两只船了?否则怎么就成了渣男? 无女主?主角单身? 首先无女主的前提是什么?联系当时的社会,如果主角不结婚,便是一个异类,何况主角先在已经是个异类。 我侧面写了一下,一方面是通过大牛的口述,一方面是主角周边的所有人,全部都是结了婚的,唯独主角没有结婚。 1915年这个时间段,封建礼教观念非常严重,大牛十几岁,他妈就给她定下来亲事。一般男的16岁就要结婚,讲究成家立业,一定要先成家,而主角都快30了,还是未婚,你觉得合适么? 在这,主角的定位就是普通人,如果没有了超级记忆,和你我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他又不是圣人,讲究无情无欲。 是个人都有七情六欲,如果没有女主,这部作品就是畸形的,不正常的,脱离了现实的。 本来这类主旋律题材就不是以感情为主的,所以我在感情这一块笔墨很少,一般很少有直面描写,都是侧面烘托。 但是看到了许多评论之后,我简直气炸了,为什么会有许多“无知者无畏”呢? 而且有些人是跳着章节看的,根本就不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于是看到别人的评论,就人云亦云,一旦把他评论删了,立马就开开喷:狗作者控评等等! 难道现在的网文一定要写的白,如流水账,出现一个人物,一定要立刻从头到尾详细介绍,所以对于这个人物接下来会做什么事情,会说什么话,才能接受,否则就认为是异端。 现在的网文作品甚至不需要铺垫,伏笔,隐喻,暗喻,环境描写,转折等,只需要大白话一样的讲出来就行。 现在的网文作品甚至出现一个女的,要么收进后宫,要么直接切断联系,犹犹豫豫就是渣男表现,这是个什么样的观念? 师生恋,湘灵去死,主角渣男,我觉得统统可以扔进垃圾桶了。 既然你们评论是你们的权利,那我出来解释也是我的权利,大家都在自由平等的基础上交流,不存在谁欺负谁? 这本书,目前来说,我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在写,我不回去妥协,也不可能去妥协。 首订是47,中间因为女主,有很多读者说要弃书,我当时没发出声音,只是依旧在埋头继续写,现在成绩不温不火,我也不在意了,如果因为弃书就要去迎合,那我干脆太监得了! 这本书写到这个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甚至莫名的背负了责任感,觉得有义务去把一些正能量的东西带给大家。 所以,我很小心的写,特别是有许多未成年人在看,就更不能带给他们一个不好的影响了。 以上这些,都是今天有感而发,也不去修改了,随心而动,接下来我将继续履行我的承诺! 100w字一定会完成的,至于会不会接下去写到200w,到时候再看吧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华山论剑、巅峰对决 温馨小提示:【再看本章之前,可以先看看前一章节“湘灵去死”,已经更改为正文章节“亦如屈子,梦入大江”,已经订阅的无非花费点币订阅】 白沙先生毅然决然的回湘省以及其内心的悲观,实在是让仲浦先生和孟邹,始料未及。 尤其是白沙先生临走之时问的那个问题,着实让人心思难定。 弄堂的风悄无声息的迎面吹来,使得张目相送的俩人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仲浦先生不禁缩着脖子,抬头向天上看去,两边都是房屋阻挡,眼前的天空只有一方狭长的天地,让人心里没来由的压抑。 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也没法将眼前的天地变得广阔,需要走出弄堂,才能一窥全貌。 “我偏要让证明给易白沙看,这个世道还没坏透,还有救,他的想法是错的!”仲浦先生紧闭着嘴唇,在心底暗自发誓。 “我也走了!回去还有事!”孟邹向前跨去,鼻子使劲抽吸了一把。 几步之后,忽然听到背后的仲浦先生喊道: “孟邹,谢谢你!” 孟邹旋即止步,愕然回首,便瞧见仲浦先生双手抱拳,弯腰作辑,郑重行礼,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包含在其中,非言明已知其意! “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是第一次给我行礼,行吧,我心领了,走了!”孟邹转过身去,龇着嘴,风轻云淡的向前走去,实则内心备受感动,这便是平等与尊重, “你不仅仅只是一个商人!”仲浦先生又朝着孟邹的背影喊道。 而孟邹却只是加快了脚步,手举过头顶,摇摇手,声音很快消失在弄堂出口的拐角处。 沪市的所有事情已经办理妥当,仲浦先生已然可以放心北上首都,走回家中,看到君嫚正坐在桌子边,身影消瘦,楚楚可怜! “怎么了?”仲浦先生凑过去,疑问道。 “没什么!”君嫚索性趴在桌上,歪过头去,不再搭理,只是眼眶红红的。 刚刚在房里听的不是很清楚,以为仲浦先生不在沪市过年,就要北上,心里一肚子委屈和埋怨。 这么些年,仲浦先生在家时日极少,不是在逃亡就是逃亡的路上,单是曰本就去了好多回,一去就是一年多。 君嫚原本一个青春靓丽的北女师才女,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结果硬生生的耗成了一位老妈子。 有时候,日子过不下去,还要靠仲浦先生的朋友接济,才能勉强度日。 而且君嫚与仲浦先生的婚姻,背负着巨大的社会舆论压力,经常被人指指点点,已经身心俱疲 好不容易《新年轻》在沪市办了一年多,这就又要去首都了,连一个年都不在家过,,可想而知,君嫚现在的心情了! 仲浦先生见没有应答,知道君嫚生气了,于是,又跑到君嫚歪着头的那一边,这才发现君嫚红红的眼眶,正流着泪! 仲浦先生自知亏欠君嫚太多,心疼的把君嫚搂在怀里,轻轻擦拭着泪水,片刻之后,才缓缓问道: “怎么哭了?” “没什么,我去给你收拾衣物去!”君嫚从仲浦先生的怀里挣脱开,嘴角还在抽搐了,就往房里走。 “收拾什么呀,我现在又不走!”仲浦先生纳闷道。 君嫚随即止步,蓦地回首,疑问道: “你刚不是,过年之前就要走么?” “哈哈哈”仲浦先生算是搞明白了,抿了一杯热茶,道: “我过了年才去首都,是易白沙这几天就走,他要回湘省,你是不是听岔了?” “你们几个大男人,又是哭又是笑的,我在房里,哪听得明白。”君嫚道,随即抹抹眼眶,嘴角挂着笑,就往房里走去。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货过年,无论南方还是北方都是如此,因为,一年一度华夏最为盛大的传统节日春节,马上就要到了。 在年前的这段时间,本应该是一年之中最清闲的日子,忙活了一整年,该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了。 但是,仲浦先生每天依旧热火朝天的,一面给汤皖写信,托汤皖找一个住处,大概过了初三就要去首都。 仲浦先生打算人先去,安排好地方,后续《新年轻》要运送到首都的物品等,由孟邹亲自运送,争取短时间内把《新年轻》安置好。 另一面,则是着实眼馋首都《星火》与保皇党和复古派之间,异常火爆的口水大战,而在沪市,却只能是当一个摇旗呐喊的助攻者,实在非仲浦先生所愿。 因为报纸时效性的问题,沪市的仲浦先生不能及时的参与进去,而现在双方口水大战至最酣处,你方今日文章发表,我方明日就回,后日你方接着回。 自进入了1月份以后,彼此双方较量再度升级,状态火热,节奏紧凑,绝不拖泥带水,在报纸上,用小号轮流开喷。 整个华北文化圈就像是一壶煮沸的开水,瞬间沸腾了,只要是有些许名望的文化人,都以参与其中为荣,开始选边站。 最主要的是,此次口水大战已经创下了一个记录,整个华北文化圈无论是大佬,还是小妖,全都参与其中。 似这等恢弘的场面,仲浦先生平生还未遇见过,怎么也得亲自上场轰几炮! 保皇党与复古派一边有辜教授、凰坎教授、严复先生、章士钊先生、林纾先生,申叔先生等坐镇,甚至康师又再度出马,借着此次机会,报一箭之仇。 由于支持旧文化的大佬太多,其下面小弟更是数不胜数,因此,除了《星火》的五人以外,还临时拉了不少人站场子,比如:启明,刘半夏,老朱。 当康师借机找回场子的时候,其弟子梁任公则是默默的站到了《星火》这边,师徒俩首次公开在报纸上掐架,当然,都是用的小号。 而梁任公一手组建的进补党却是站到了旧文化那边,反观国抿党却是站到了新文化这边,两党在“尊孔”问题上再次大打出手! 眼看整个华北都打成一锅粥了,而且北大的教授参与的最多并且还都是双方主力参战人员,又都喷的口水唾沫漫天飞,实在有辱斯文。 教育部的范总长实在是脸上面子挂不住,偷偷找到了孑民先生,让北大的教授们注意着点,尤其点明了凰坎教授和钱玄,这俩人成了整条街上最靓的仔! 于是,孑民先生经过深思熟虑,不知怎么就联系上了还在余杭老家的太炎先生,俩人联名写了一封倡议书,名为《辩论之约法三章》。 其实,就是之前在孑民先生办公室里,达成共识的约法三章,即辩论之约法三章: 一、对事不对人。 二、辩论问题之本质。 三、团结友爱,尊重彼此。 太炎先生之所以答应孑民先生,乃是因为这场口水大战中,他门下弟子也参与其中,足足达五个,而且个个名气大,话又好听,还有两个最靓的仔! 有了孑民先生和太炎先生的出面倡议,大家只好收敛一些,小号不能用,那就上大号,场面总算斯文了一些,至少没有了问候家人,亲戚朋友之类的话。 回归到辩论的本质上来,撇开其他因素不谈,双方依旧不肯罢手退让,在专业术领域,依旧喷的风起云涌,你来我往。 这下子,许多人顿时失去了参战的资格,便是因为专业术领域的门槛实在太高,需要有足够深的国功底作支撑。 这才是钱玄和迅哥儿绝佳的展示舞台,两人双剑合璧,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闲暇之余顺便收拾一下康师。 另外,还有一些新面孔出现在了舞台上,刘半夏,启明和高一涵开始崭露头角,与对方大佬在专业领域论战,丝毫不落下风。 反观在专业领域,汤皖,秋明先生和老朱就不上话了,这三个人是跨领域作战,汤皖主攻国际关系,秋明先生主攻书法,老朱是历史系扛把子。 几天之后,所有人的目光,渐渐都聚焦到了舞台正中央的几个人身上,最主要的是,论战到了这个地步,水平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高的水准! 过年前一周左右,钱玄的夫人特意找上门来了,钱玄已经好些天没有出书房门了,吃喝拉撒全在里头,想让汤皖去劝钱玄休息一下! 等到汤皖去看的时候,书房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稿纸,书架子上的书被翻得七零八落,而钱玄则是双眼通红,旁若无人,执笔继续在伏案书写。 迅哥儿兄弟俩也是这样,直接在大厅里摆开了阵仗,一个偌大的大厅竟然成了兄弟俩的书房,还打上了地铺,饿了吃饭,困了躺地上就睡,睡醒了就写。 首常先生和高一涵那边,与迅哥儿兄弟俩何其相似,这俩人吃住都在《甲寅》编辑部里,然后再一起与他们的老板章士钊先生报纸上论战! 至于刘半夏最惨了,单身狗一个,身旁也没个人照顾,冬天又冷,伤风感冒难免,见汤皖来慰问,喉咙发哑,话都不出来。 一间小小的屋子,吃喝住全在里面,床上都摆满了书籍,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趴在床头柜上,只伸出一只手写字。 “先别写了,把病养好!”汤皖坐在床上,把刘半夏手里的笔抢走。 “先生,等把这篇文章写好了,在休息一会!”刘半夏喉咙嘶哑,缓缓道。 “现在就休息!”汤皖沉声道。 收了刘半夏手里的笔,打开窗户通通风,然后走到书桌前,看着上面写着的稿纸,一时心里揪住了,可别把身体搞坏了。 刘半夏见此,只好乖乖躺床上,被子一盖,片刻后,汤皖就听到了床上传来的沉重的打鼾声! 唉,还不是人手不够,经不住对面车轮战,老先生们虽然精力没有年轻人旺盛,但是架不住几个人联合起来。 而刘半夏又是一个人对位申叔先生,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国大佬,前几年与杨度共同组织筹安会,相当于官方宣传部,为袁老大摇旗呐喊,鼓吹帝制。 终于,在腊月二十七这天,汤皖代表《星火》,首先在报纸上发表声明,高挂免战牌,扬言大年初四,继续华山论剑。 这是在内部经过商议决定的,主要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忙坏了大伙,而且春节总是要过得吧,就当是放了个十一小长假! 汤皖的声明一发表,辜教授立刻就发布声明,保皇党也同意暂时停止,复古派的大佬们就更没有意见了。 一帮老夫子们,纵使几个人联合在一起,天天熬夜也架不住的小年轻磨,这会总算是可以喘上一口气,心里直呼: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生猛,活儿好不,还不要命,这还怎么玩!” 于是,这一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口水大战,术领域层次最高的论战,在双方默契的配合下,暂时休战。 而汤皖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干,一来是要尽快给仲浦先生找一个安置《新年轻》的地方,二来呢,准备给湘灵一个惊喜,要偷偷带着大牛和湘虎去鲁省一起过年。 汤皖在与湘灵的通信中,问到了具体的地址,大约在鲁西南,微山湖与南山湖交接处,一个叫湖兴的地方! 温馨小提示:【再看本章之前,可以先看看前一章节“湘灵去死”,已经更改为正文章节“亦如屈子,梦入大江”,已经订阅的无非花费点币订阅】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最为特殊的年夜饭 腊月二十七,午饭刚吃完,大牛和湘虎俩人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收拾物品,准备出发。 其实,需要用的东西,在之前都已经准备好了,无非是防寒的,野外用餐以及帐篷之类的物品。 看着大牛正在往一个大包裹里面,塞瓶瓶罐罐的调味料,汤皖便笑着问道: “你带着些干嘛?那地方又不是没得卖?” 哪知大牛却是十分认真的道: “先生,俺们这回要去待好多天,那湖边能有什么好卖的,再俺力气大,能背!” “那这个羊肉,你也带?”汤皖指着大包裹里,被包的好好的一只羊腿,不禁担忧道:“不会坏了吧?” “不会坏的,这天冷着呢!”大牛拍拍胸脯,憨笑道:“湘灵小姐最是喜欢吃羊肉了,那湖边都是打渔的,俺就不带鱼了!” 当然大牛还没忘记腰上的家伙,黑漆漆的,以备不时之需; 湘虎闷着声,挑着一个不轻不重的担子,前面摆放的是湘灵喜欢吃的东西,后面担子上是应大牛要求,装的锅碗瓢盆等做饭工具。 而汤皖则是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里面都是一些御寒衣物等,想着湖边风大,肯定比寻常冷一些。 三个人像是西天取经一样,大牛担的最多,湘虎也不少,汤皖背上一个超级大包裹,一路上赚够了眼光,有认识的人,就热切的问道: “先生,马上就过年了,你这是去哪儿?” “出门省亲!”汤皖笑着应声答道。 “可是回徽州老家?”认识的都知道,汤皖老家是徽州的,不免问道。 “呵呵!”汤皖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也不作多的作解释,免得生口舌。 中午从首都出发,傍晚天黑的时候到平津,晚上不在平津休息,连夜坐火车,沿津浦线经过鲁省省会,泰安、兖州,到滕州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三个人出了车站,找了个空地方,吃些东西充饥,休整一会,再继续赶路,往兰陵方向走。 这一段路是最难走的,因为没有火车,只得租了一辆大马车,一路走到了兰陵才发现走过了。 此时,已经天黑了,只得住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直奔一个叫微山的地方,这里是微山湖与昭阳湖的连接处,通京杭大运河。 然后坐船沿着运河一路往北,不到半天功夫,就来到一个叫湖兴的地方。 腊月二十七出发,到腊月二十九终于到了,总算没有错过年夜饭,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天色微微暗,正刮着风,气候与首都差不多。 集市上已经没了人,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裹着破旧大棉袄出来行走,汤皖热乎的凑上前,问道: “老乡,老乡,想和你打听个地方!” “改哪儿来?”老乡搂着胳膊,用方言问道。 “首都,来寻人的!可知道湖兴在哪儿?”汤皖问道。 “湖兴?”老乡一脸不解,随后皱着眉头,不解道:“那是船上人待的地方,先生奏么起?” 汤皖一脸疑惑,不知道这个方言什么意思,只好又问道: “老乡,可知道怎么走?” 老乡点点头,不明白这位先生要去那等地方做什么,不过还是好言相劝道: “先生,那里是船上人待的地方,一般都没人去,这天都要黑了,最好还是先找个地方先住下!” “没事,我就去那地方找人!”汤皖先生感谢这位老乡的好意,然后问道:“可知道怎么走?” 老乡没话,示意跟着他走,领着汤皖,把三人带到一个路口,指着一个方向,道: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湖边,往船多的地方走!” “谢谢!”汤皖感谢道,辞别了老乡,顺着这条土路,往前走,不多久,一片宽阔的湖泊横际眼前,左右看不到边际。 这就是昭阳湖了,在左侧不远的岸边滩涂,停靠着许多小木船。 一条接着一条,看不到头,并排靠着,船尾巴用一个麻绳绑在岸上的木桩上。 湖面很宽,影影约约能看到对岸,成一条线,来自湖面的寒风,吹得三个人瑟瑟发抖。 沿着岸边土路,三人继续行走,进入船只停泊区,立刻就引来了船上人的注视。 前面一个先生式样打扮的人,后边跟着两个跳着担子的年轻人,好奇的小孩子们远远的跟在后面。 这里是船上人家生活的地方,一般陆地上的人都是不屑来这里,平时看到是船家人,都是用高人一等的目光看待,就更别提有先生来了。 汤皖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也没发现湘灵的踪迹,而后面已经跟了不少的小孩子,船尾也站着不少人,都在向这里眺望过来。 汤皖让大牛和湘虎放下担子休息会,自己走去船边,向一个质朴的中年船民,打听问道: “老乡,我想和你打听个事情!” “先生,您!”这人是个40来岁的船民汉子,脸庞,手脚漆黑,大冬天的,就赤脚站在船尾。 “最近有没有一个这么高,短头发的女子,和一个洋人来这里?”汤皖边着,还边比划到自己的下巴,湘灵大概就是这么高。 一起洋人,船民立刻就明白了,因为实在是太稀奇,当初湘灵和他搭档来这里,还引起了一阵骚动,毕竟洋大人的名字还是很响亮的。 “俺知道,先生等会,俺带你去!”船民进了船舱,摸出一双草鞋,就跳下船来,热情的在前边带路。 一看这位先生是来找洋大人的,立刻又引起了周围船民的一片窃窃私语,有好事者赶紧穿鞋,跟在后面凑热闹去看。 船民在前面引路,汤皖一边与其搭话,一边行走,后边跟着大牛和湘虎,再身后跟着一帮大人小孩。 通过与船工的搭话,汤皖得知这位船工大哥名叫曾三担,世代捕鱼为生,家中三个孩子,一条木船,不久之后就要去欧洲当华工。 “你走了,家里怎么办?”汤皖愕然问道,心里很是不解,40来岁的年纪正值壮年,怎么舍得抛家远走。 “嘿嘿”曾三担苦笑着往前走,黑色的脸庞露出一口黄牙,不过却是开心的笑道:“有工钱拿,只要俺出发了,俺家里就能得到一笔钱,以后俺每个月的工资,家里都能拿到!” 汤皖还是不太能明白,试探着问道: “那西方正在打仗,动不动就死人,你也要去?” “俺们活着都不怕,哪还怕死人?”曾三担不屑一顾,继续在前边引路,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事,嘴角龇了起来,道: “俺家老大和老二马上就结婚了,就等着俺出去的工钱呢,俩小子同一天结婚!” “什么日子?”汤皖不免有些好奇,按照风俗应该是不能同一天结婚的,不过却是没继续问,其中应该有隐情。 “再过几天,大年初二,俺们这一片船家都好了,有几十户人家同时结婚!”曾三担越越开心。 汤皖不禁想到,这不就是后世的集体婚礼么,倒是个新鲜事,想来自己应该可以目睹一番。 突然,曾三担停住了脚步,手指着前面停靠的一条船,道: “先生,洋人的船到了,边上是大妞的!” “谢谢!”汤皖很是激动,道谢完,就急着下到滩涂上,往湘灵住的那条船赶去,等真的走到了面前,又突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不禁回首看向岸边的大牛和湘虎,这一看不要急,岸上已经站满了来看热闹的大人小孩,都在等着吃瓜看热闹。 汤皖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就连在校里上课,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于是,又走到了大牛和湘虎身前,轻声道: “你们去喊!” 岸边这么多人,动静太大,汤皖正与大牛和湘虎话,船舱的门突兀的打打开了,露出了湘灵的身影。 湘灵先是迷惑的看向岸上的看热闹的人,忽然的,眼神变得愕然,眼中的世界只有岸边的三人了,怔怔的看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眶却渐渐微红。 “先生,先生,湘灵小姐出来了!”大牛开心的道。 汤皖蓦的回首,看到站在船尾的湘灵,裹着一件大衣,扎着一个小马尾,额头两鬓的头发在湖风中凌乱着。 “我们来陪你一起过年!”汤皖抿着嘴,只简单的一句话,便已经包含了所有。 “哦!”湘灵应声而答,麻利的从船尾跳下来,走向湘虎,泪影闪烁,又偷偷瞥了一眼先生,和正在傻笑的大牛。 “别傻笑了,赶紧搭帐篷!”汤皖看向大牛指挥着,弯下腰开始取东西,毕竟马上就要天黑了。 另一艘船舱也打开了,便是船民口中的洋大人,是湘灵的第四位搭档,一个瑛国人,名叫芮茶德,看着岸上这么多人,然后又看到了汤皖等人,顿时明白了。 眼睛闪着精光,很是开心的跳下船来,凑过来,用英文问湘灵: “你们是?” 湘灵一一介绍,指着湘虎道这是我哥,指着大牛介绍道弟弟,指着汤皖似有些犹豫,然而汤皖却是主动自我介绍道: “我叫汤皖,是记者l的恋人!” “哦!”芮茶德一脸的八卦,此时的湘灵脸色有些泛红,这是先生的第一次主动,不禁心底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毕竟,杰克马失恋的事情,那个圈子都知道了,芮茶德自然也不例外,都好奇能让记者l爱上的人是谁,今天总算见到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汤皖。 最主要的是,芮茶德多多少少听到过汤皖的一些信息,知道他是华夏的大名人,开始主动伸出手,开玩笑介绍道: “我叫芮茶德,是记者l的第四个搭档,希望还能有与你相见的机会!” 这个玩笑,把汤皖和湘灵逗得发笑,连道: “在华夏,最好不要这么,这是不吉利,我们一定有机会再见面的,应该这样才对!” “噢噢!对!记者l和我过!”芮茶德想起来了,懊悔了呸呸嘴,的倒是有模有样。 这三个人着英文聊着天,其他人也听不懂,但是不妨碍大牛和湘虎搭帐篷,倒是引来了岸上吃瓜人的啧啧称奇! 帐篷搭好了,然后开始挖坑,搭灶台,幸好现在是枯水期,岸滩上的土质软,大牛向边上的船民借了一把锹,不一会儿就挖好了! 大牛的一顿埋锅造饭工程,属实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因为以前大牛行军的时候,就干过这个活,等天暗下来,已经做好了! 岸上看热闹的船民已经离去了,这会儿岸滩上安静的很,在大帐篷里,点了一盏灯,几人席地而坐,就开始干饭。 “哦!”芮茶德早就忍不住了,吃的飞快,一碗接着一碗,感叹道:“这么多天了,总算吃上一顿饭了!” 芮茶德一边开心的吃着饭,一边话不能停的抱怨着眼前两人的困境,其他问题倒是能忍受,唯独在吃这一点上,实在让芮茶德诟病。 中餐是湘灵做,也就处于能填饱肚子的水平,西餐则是芮茶德来做,也就会个蒸土豆,这么些天,来来回回在中餐和西餐之间切换。 “你厨艺还没进步?”汤皖低头小声问道。 湘灵尴尬的脸都红了,没话,只吃着羊肉,不去看人,心里决定了,以后一定会做饭,不让先生取笑 一顿晚饭很快吃完,收拾收拾,就准备开始睡觉,毕竟旅途实在是太劳累了,躺在岸滩的帐篷里,汤皖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芮茶德填饱了肚子,道谢完,大摇大摆的走向船舱,一会儿就呼呼大睡,湘虎和大牛也是累的不行,倒下就睡。 唯独湘灵睡不着,一会儿裹着大衣出来透透风,眼睛瞥一眼帐篷的方向,一会儿又回船舱躺在被子里,总是会莫名的笑起来,这一刻的湘灵感到很幸福。 冬日早晨的湖面,飘荡着丝丝白气,只有岸边结了一层薄冰,大牛依着习惯,早早的就醒来了,开始做早餐,而湘灵也起的很早,下了船给大牛搭手。 等汤皖和湘虎睡醒的时候,早餐已经做好了,芮茶德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等到了吃早餐的时候,笑嘻嘻的就端着碗凑过来。 今天大年三十,湘灵和芮茶德的事情很多,要把这一片几百名的华工家里,全都跑一边,吃完了早餐,就提着设备准备挨家挨户跑。 留下大牛和湘虎做年夜饭,汤皖跟在两人的身后,想看看是如何工作的。 “照相咯” “照相咯” 在一大帮孩子们的呼喊声中,湘灵来到了第一家,是一条小木船,从船舱里走出来一家三口。 夫妻俩穿着一身的新衣服,男的叫张三,大概20来岁,脸上手上和脚上都是黝黑的,他妻子怀里抱着一个酣睡的婴儿。 湘灵指挥着让他们站在滩涂上,背景是他们的木船和远处的湖面,只是张三的妻子总是笑不出来。 “开心些,把笑留在照片上。”湘灵温柔的道。 “没事,等去了岸上,你在家把娃儿带好,等俺赚钱回来过好日子!”张三努力安慰着妻子。 最后拍下的照片上的妻子,抱着婴儿,嘴角带着一丝笑,但是眼睛噙这泪,而旁边的张三则是努力的在笑。 第二家是一条稍大的木船,一家五口人,男的叫水生,30岁不到,生育两男一女,大的孩子不超过10岁。 “谢谢大妞了!”水生一见湘灵来,就热情的迎上来,又朝着一大帮孩子喊道:“水娃,水芹,回家帮你娘把哥哥拉出来!” “哦!”水娃撇着嘴,屁颠屁颠的跑回船上,跟妹妹和母亲,扯着大哥出舱门。 “水娃家的大傻子,要出来咯!”孩子们瞎起哄,在喊着。 “大傻子,大傻子!” “你家不也有个大傻子!”水娃不甘示弱的回道。 “菊茶家的傻子没你家的傻,哈哈” “就你家最傻了,到现在都不会走路!” “水菜,你给我等着!”水娃扬起小拳头,这会要不是拉着大哥,非得和水菜打一顿,只得气鼓鼓的威胁道。 “等着就等着,反正俺家没有大傻子!”水菜得意道。 汤皖正处于一脸的震惊中,通过孩子们这一段简短的,里面蕴含巨大信息量的对话,不禁产生了疑问,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傻子? 汤皖想不明白,不由得与湘灵对视了一眼,却是看到湘灵默默地摇了摇头,意思是现在不适合这个。 面对孩子们喊大傻子,水生倒是无所谓,大儿子一生下来就是个傻子,也没别家沉到湖里,而是含辛茹苦的养到这么大,甚至可以很是自豪。 水生一家五口,站在岸滩上,夫妻俩架着的傻儿子在傻笑,水娃和水芹站在一旁龇着嘴笑,“咔”的一声,白光亮起,把这一瞬间的笑给定格下来! 拍完了水生一家,紧接着就往下一家走去,然后再下一家,一路上,汤皖似乎渐渐明白了什么,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眼看不到头的小木船上,承载着这一方大湖里的悲伤,每当精神的孩子们,嘴里天真的喊出一声声“傻子”的时候,汤皖心脏就不由得窒息一分! 等到了曾三担家里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曾三担家的老三也是个傻子,汤皖这一刻是彻底明白了,有些不忍心去看这一家人 下午的时候,湘灵和芮茶德才拍完了所有的照片,回来的时候,三人皆是累的直往地上坐,而汤皖最关心的问题,湘灵在沉寂了许久之后,才娓娓道出。 这里面涉及到了社会地位的问题,据传这些船民有的是世代打渔为生,而有些则是古代犯人的后代,被勒令生活在水上,终生不得上岸! 因此,这一恶习渐渐被流传下来,至今都有很大的影响,船民们社地位地下,吃喝全在一条船上,居无定所。 船民们的女儿梦想着能嫁到岸上人家,但是生活在岸上的人家根本不会娶船民女儿,除非是万不得已,娶不到的情况下,才会考虑。 就更别提生活在船上的适龄男子,绝无娶到生活在岸上女子的可能,于是,渐渐的,在船民们之间,形成了换亲这一习俗。 本来换亲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如果是两个穷苦人家,每家都有女儿和儿子,那么你家的女儿嫁到我家,我家的女儿嫁到你家,各取所需。 但是,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水上的船民来,眼前的这一方大湖还是太小,早已经被祖祖辈辈跑了个遍。 而婚约也被限制在这一方大湖上面,船民之间最常见的换亲方式,一般为姑舅亲或者姨表亲,有歌谣唱道: 你娶我妹我嫁兄, 两家对调亲加亲。 叔接嫂来伯续姨, 闲人闲话当阵风。 这是属于直系亲属结婚,在后世是被禁止结婚的,而近亲结婚的危害是很大的,生育的后代极其容易智商低下,这就造成了汤皖目睹了一个又一个的傻子。 有些船民在刚生下孩子,如果发现是傻子,就早早的人为夭折,有的船民不忍心,就辛苦的养大,以后就看造化了! 然而,此时的船民们却是没有这些顾忌,唯一的想法就是努力在这一方大湖上面,繁衍下去。 成为一名华工,在船民眼里就是一条翻身之路,因为当地衙门承诺,若是船民家里有人当华工,便可以去岸上得一块土地生活。 这对于一些心心念念想上岸的船民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而且去当华工,还可以得到一大笔钱,可以给子女成婚,因此,船民们是非常踊跃当华工的。 这些船民们,为了能给下一代创造好的生活条件,甘愿去做一份极度危险的工作,甚至连死都不怕,真是让人为之动容。 岸边的泥土路上,湖风寒冷,却不及心里冷,汤皖与湘灵并肩而走,旋即忍不住又回头看向这一片紧挨着的木船,心里难受的很,不由得想起了曾三担的初二的集体婚礼。 “听初二这里有几十户人家,都要结婚,也是换亲么?”汤皖担忧道。 “不是的!”湘灵总算是微笑着,裹了裹大衣,看向西南方向,那是另一方大湖,随即道:“是微山湖的,当了华工,就有了聘金,就不用换亲了!” 汤皖如释重负的呼吸了一口气,只是立刻又陷入了沉思,却是没想到,华工这一条血泪路,竟然也是一条后代的生存之路。 可是,放眼看去,像眼前的这一方大湖,全国上下该有多少片,汤皖的眼中出现了洞庭,鄱阳,巢湖,太湖等,数不胜数,这得有多少船民,世世代代被这湖泊所限制。 是的,得要做些什么,汤皖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回去后就以船民为原型,写一部,然后联合朋友们,共同呼吁,帮一帮这些梦想着上岸的船民! 而湘灵见先生久久无语,便已经猜到先生心之所想,轻轻道: “先生,我来了之后,搜集了许多资料,也做了许多笔记,你或许用得上!” “嗯?”汤皖轻哼一声,看向了湘灵,露出欣慰的笑,道: “好,这些资料我带回去。你再与仔细我,船民的生活,我想尽可能的了解一下!” 俩人顺着岸边的这条泥土路,迎着吹拂着寒冷的湖风,继续往前走,双手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握在了一起。 湘灵的手指很修长,大概是弹钢琴的缘故,手掌也很凉,汤皖便把这只凉手放进了暖和的腰间口袋里,两人挽着胳膊在行走。 感受着先生身体和手掌的温度,让湘灵的心里为之一暖,颔首含笑,不禁抓紧了先生的手掌。 “怎么了?”汤皖撇头看向湘灵,见湘灵久久没有回复,随即问道。 “哦!”湘灵轻快的哼一声,啧啧舌,然后抛却这些心思,道:“我讲讲船民生活的禁忌吧!” 一方大湖上的船民对于“翻”这个字,比较忌讳,从来不,在吃鱼的时候,绝不能把鱼翻个身,也绝不能吃鱼的眼睛,寓意捕不到鱼; 在吃饭的时候不能将筷子横放在碗上,寓意“死人饭”; 绝对不能把脚伸出船舷外侧,怕水鬼拖拽; 生活在船上的人,从来不喊“船帆”两个字,因为“帆”谐音“翻”; 男人不能在船头撒尿,因为船头意味着龙头,怕惹得龙王爷不愉快; 湘灵的记忆力很好,把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见闻,一条一条的着,汤皖皆一一记在心里,这些都是创作的素材。 可以看的出来,湘灵绝不是偶尔的听听船民们而已,而是专门的搜集归纳过,这让汤皖少废了许多心思,不禁问道: “你搜集这些资料做什么?” 湘灵顿了一下,想了想道:“我猜,先生大概迟早能用得上吧!” 两人一直往前走,直到岸边已经没有停靠的木船,才作罢停下来,而眼前除了水天一线的湖面,其余的则是一片枯黄。 这边枯黄无穷无尽,向着远处蔓延开去,与白色的湖面形成鲜明对比,凸出了两者之间的一条黑线,便是汤皖和湘灵所站着的泥土路。 在冷风中走到许久的路,湘灵大概是冷着了,汤皖看到湘灵的鼻尖有点红,眼睛也有些朦胧,顿时有些心疼,顺势揽入了怀中。 在湘灵的耳边,轻声道: “辛苦了!” “不辛苦!”靠在先生胸口的湘灵,听着先生的心跳声,不禁抿起嘴,随后仰头,微笑着道: “这是一份有意义的工作!” 前来喊回去吃饭的湘虎,只远远的眺望着,没有打扰到两人,旋即背过身去,眼睛有些微红,不禁看向了南方。 长久以来的一点担忧,在这一刻荡然无存,湘灵能获得幸福,作为哥哥的湘虎心里很开心。 也算是为不幸离去的父母和大哥,完成了一个心愿,不过不免又想到,若是他们都在,能亲眼看看,该多好啊! 湘虎缅怀了片刻,回过身来,便看到妹妹和先生已经在往回走了,于是,不动声色,加快了脚步,提前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湘灵又起了船民生活中的另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便是祭祀,在水上讨生活,为了能获得心理安慰,船民们甘之如饴。 不必每月都有庙会,在过年的时候,船头必须用猪头、公鸡和鱼来上供,感谢龙王爷赏饭吃。 回去的这一路上,已经能看到不少的船头,已经开始摆上了,船民们虔诚的叩拜,感谢过去一年里,龙王爷的功德。 同时祈愿下一年里能平平安安的生活,这便是船民们最朴素的愿望,便是能吃上一口饭,安安稳稳的活着就行。 若是在后世,这便只是一个朴素的愿望罢,但若是在当前,这对于船民们来,已经便是最大的愿望了。 远处的滩涂上,被点燃了一堆篝火,分外的惹人注目,帐篷里的三人已经坐下了,就等着俩人回来。 年夜饭很是丰盛,大牛和湘虎精心准备了一天,饿了一天的芮茶德早已经饥渴难耐,不时地撩开帐篷,看着远处。 渐渐的,从火光的,显现出一堆男女的身影来,女子的手飞快了从男子的腰间口袋抽出去,引来了芮茶德的一阵嘲笑,龇着嘴笑道: “哦!记者l和汤先生,恭喜,不过现在可不是这个的时候,赶紧吃饭吧!” 湘灵红了脸,低着头,进入了帐篷,坐在湘虎的边上,汤皖则是开心的坐在了大牛的边上,可惜,没有酒,否则就完美了。 慢慢的,燃放鞭炮的声音响起,渐渐不绝于耳,从南到北,在华夏大地的上空响起,华夏人的年夜饭正式开始了。 这一方大湖的湖水,在悄悄的冲刷着岸滩,篝火照亮了前行的路,帐篷里几人围坐吃饭的身影清晰可见,这大概是最为特殊的一顿年夜饭了。 芮茶德大快朵颐之后,很是满意的拍拍肚子,闻着四面八方,依旧不绝于耳的鞭炮声,好奇问道: “这是什么声音?什么时候停?” “哈哈哈”汤皖和湘灵笑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迥然不同的水上仪式 芮茶德不明白,为什么华夏人的春节,吃年夜饭要燃放鞭炮,从傍晚的第一声鞭炮声响起,便一直持续到现在。 “这是华夏的传统习俗,有超过2000多年的历史,具体已经不可追溯,和一个远古传有关!”湘灵开始了详细的解释。 当听到有这么长的历史,芮茶德很是惊讶,不禁疑问道: “2000多年前,我们欧洲是什么什么时期?” 湘灵默默想了想,道: “同时期,欧洲应该是古希腊文明,比如亚里士多德,柏拉图和苏格拉底,而华夏应该是春秋战国!” “相传有个恶魔或者野兽叫‘年’,每一年的这一天就会出来吃掉家畜和伤人性命,人们在与‘年’的长久斗争中,渐渐发现了一个事实,‘年’害怕火光,红色和巨大的声响,于是,以后的每一年的这一天,华夏的所有人家都会燃放鞭炮(爆竹)和贴红色的对联!” 汤皖怕湘虎和大牛俩人听不懂,会觉得无聊,便在一旁翻译,哪知大牛随即嘟囔着嘴,掏出了腰间的家伙,恶狠狠的道: “它要是敢来,俺一枪嘣了它!” “哈哈哈” 大家都被大牛憨憨的模样逗得发笑,汤皖让大牛收起来,道: “那是传,又不是真的!” 几人吃完饭,走出帐篷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的鞭炮轰鸣声,瞬间猛烈袭来,将众人包裹在其中。 顺着湖面,放眼看去,对岸不时的有亮光传来,那是鞭炮在空中绽放的花火,炙热且明亮! 这一刻,整个华夏大地上,都被轰隆隆的鞭炮声和绽放的花火所充斥,闻着空气里的硝烟味,真的令人“心旷神怡!” 芮茶德似乎很是震惊,在篝火的映衬下,整张脸上写满了火红的不可置信,摊开了双手,大喊道: “记者l,我们是回到了欧洲战场上了么?” 随后飞快的奔向船舱,取出自己的手枪,朝着天上开枪,“啪!啪!啪!”的枪声与鞭炮上在这一刻,似乎没有违和感! 鞭炮声一直持续到12点以后的“财门”,才渐渐没有了声响,得以睡觉,大年初一的早上,又开始响起了鞭炮声。 吃早餐时,芮茶德哭丧着个脸,问道: “记者l,昨晚不是赶跑‘年’了么,早上还有‘年’要来么?” 湘灵嘻嘻笑道: “‘年’昨晚被赶跑了,今天放鞭炮是为了迎接‘喜神’,是对新的一年的美好祈愿,趋吉避凶、追求喜乐!” “等会我们还要去拍照片呢,你可以看看船民是怎么迎接‘喜神’的!” 大约八点钟的时候,岸堤上已经集结了所有的船民,排成了双人的一条长长的队伍,领头的是船家资历最老的船民。 有热心船民站在岸堤上朝着帐篷喊道: “大妞,快带人出来,接‘喜神’!” “唉!来了!”湘灵大声的回喊道。 然后匆匆拿着笔记本,去记录沿途所见所闻,而芮茶德则是端着相机跑到最前头拍照,汤皖,大牛和湘虎被船民热情的拉进了队伍里。 “西南160步,辰时,迎接喜神!”老船民扯着嗓子喊道,这是特意找人测的“喜神”方位,每一年都要测! 前面的船民对准西南方向,抬着手里扎着花花绿绿的猪羊,随着老船民走,到了地方后,把这些猪羊围成一个圈,点燃。 后边的船民抬上祭品,摆放在火堆前方,老船民跪在祭品前方,用手捧起泥土,垒三个小土堆。 分别代表中间小土堆为天神;左边小土堆为地神,右边小土堆为喜神。 再往三个土堆上,分别插上香三炷,烧纸三张,后面的船民便齐齐三跪九拜,嘴里高声呐喊:祈祷喜神保佑、出门顺利等等!! 汤皖等几人也跟着船民走一遭,体验了一把迎“喜神”。 这个仪式结束之后,船民们便齐齐回家,等着第二天出门,因为年初一是不串门的,这也是习俗。 等到了初二这一天,刚过了子时,大约12点之后,船民们就开始起床了,湖边家家户户的木船上都燃起了弥足珍贵的油灯。 湘灵叫醒了芮茶德,今天要全程记录船上人家的特殊婚礼仪式,和陆地上迥然不同的婚礼仪式。 由于是集体婚礼,还是由昨天的老船民主持,把要结婚人家的船组织划向湖中央,并靠在一起,开始拉上红色的装饰品。 船舷,棚顶上贴红色的喜字,船桨上要扎一个红花,这是自家住的船,也是等天亮就要迎亲的船。 这场集体婚礼是湖兴“开天辟地”的大事情,所有的船家人都无条件的前去帮忙,划着小船前去湖中的迎亲船上。 夜幕下的湖兴,仿佛是睡醒了一般,充满了活力,高空中的点点星光,与这一方大湖上的点点渔火交相辉映。 湖中几十条迎亲船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向着远处深邃而幽暗的湖面荡漾开去,船民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结!婚!咯!”老船民用齐鲁口音一字一句,重重的喊道。 “结婚咯!”后边的其他船民就接上,齐声喊道。 船民经常的一句话:天下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今天的这一场集体婚礼是船民们的希望,也可以是船民们对未来生活的向往,自此,便可以慢慢的踏上梦寐以求的陆地! 外面的声音太响了,惊喜了睡着的人,汤皖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灯火闪烁,听着湘灵在喊芮茶德,于是,便穿起了衣服。 “这么早么?”汤皖看着整装待发的湘灵,问道。 “丑时就要出发,去往微山湖迎亲!”湘灵答道。 “好,我陪你一起去!”汤皖着,就准备梳洗! 三个人坐着船民的小船,去到了湖中的一条较大的迎亲船上,船尾立着一个身影,有些佝偻却又很伟岸! 汤皖感到颇为熟悉,等近了才看到是曾三担,正龇着嘴,热情的喊道: “大妞来了啊!快上来!” 登上了船尾,便看到舱门上已经贴好了大红的喜字,随着曾三担进去船舱,里面的空间不是很宽阔,却已经打扫的很干净。 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换上了崭新的衣服,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容。 汤皖环视一圈,也没能在不算宽敞的船舱里,发现老三的影子。 大概是今天这么隆重的日子,傻老三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湘灵拿着笔记本,席地而坐,在与这一家闲聊搭话,不时的记录着。 汤皖默默走到了船头,看到这几十条迎亲船并列着,用从未如此辉煌过的灯火,将这一片湖面照亮的通透。 左右的迎亲船上布满了红色,船头不时的出现了一道道身影,或迎风而立,或佝偻弯曲,都在想着远处眺望着。 汤皖背着手,驻立在船头,蓦然回首,看向船舱里,灯火阑珊里的曾三担正龇着一口大黄压,看着一身新衣的两个儿子,露着满足的笑脸。 子时已过,丑时刚至,中间的一条迎亲船上的老船长一声喊道: “结!婚!咯!出发!” “出发!” “出发!” 一声接着一声,喊响了整个湖面,曾三担闻声站立,走到船尾,撸起袖子,卖力的摇着船桨,催动着船只缓缓前行,向着远处夜幕下的大湖前行 几十条迎亲船齐齐出动,荡起了激烈的水花声,佝偻的曾三担此刻意气风发,一双大手摇着船桨,势如破竹! 夜空下的大湖上,本应宽广而平静,然而就是这点点渔火,竟有万船竞发的气势,向着前方的黑暗冲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嘞!!” “嘿呦!!嘿嘿呦!!” “今年是个好的年嘞!!” “嘿呦!!嘿嘿呦!!” “家人安康生活轻嘞!!” “一网抓上个千把斤嘞!!” “待到明年过新春嘞!!” “我就没什么好留恋嘞!” “嘿呦!!嘿嘿呦!!” 摇浆的船民们在夜幕下的大湖上,临时的唱起了渔歌,嘶吼着,卖着力,刺破了夜空 湘灵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船头,看着先生驻立在夜风中,身形单薄,眺望着远方,于是,轻轻依偎在一起,挽起了先生的手臂。 “他们是第一批,过几天就要走了,从平津出发!”湘灵轻声道。 “怎么这么快?”汤皖愕然,杵着眉,不由得沉沉的深吸了一口气,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初二办婚礼!” “这一小批是去珐国的,提前了日期!”湘灵又解释道。 “参加协约国的条件还没有拟定,那么这一批以什么名义去的?”汤皖又问道。 “珐国委托平津的一个公司,然后平津的公司与当地衙门达成协议,算是私人雇佣关系!”湘灵详细的解释道。 “唉”汤皖闭起了眼睛,叹着气,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但愿会有好的运气,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希望能安然回来吧!” 响亮的歌声停止了,只剩下水花声四处飘荡,远方却是已经变成了看不清,道不明的黑。 片刻之后,汤皖转身把湘灵搂进了怀里,轻声问道: “那你呢?下一个地方去哪里?” “鸢都,兰陵,琴岛,淄川”湘灵念出一个个地名,声音越念越小。 “等你这一圈跑完,差不多就要去欧洲了!”汤皖心里过了一遍,徜徉道,心里很是不少收,满满的都是牵挂。 “注意安全,我,等你回家!”汤皖坚定的道。 “嗯!”湘灵轻哼道,双臂不禁抱紧了先生,听着先生的心跳声,内心感到分外的平和,即使站在船头,迎着寒冷的湖风,也不觉得冷! 船队在黎明破晓前,到达了昭阳湖与微山湖的交界处,万船竞发的队形变成了一字队形,首尾相连,有序的进入京杭大运河,在天亮时分,全部通过。 一进入微山湖,迎亲船队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浩浩荡荡,向前冲去,船尾佝偻的身影更加的卖力了。 船队上的上百人,同时喊着震天响的吆喝声,穿过了湖面白色的薄雾,突然的,一道尖锐的唢呐声自最中央的一条船上传出。 随后开始演奏迎亲乐曲,吹唢呐的大师傅站在船头,鼓着腮帮子,尖锐的唢呐声,或曲折,或婉转,或高亢,或低吟 上百人的吆喝声和唢呐声交相辉映,刺透薄雾,向四周扩散开去,荡漾在微山湖宽广的水面上。 不久之后,在薄雾的对面,忽然的也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唢呐声,这是女方前来迎接的船,迎亲船上的唢呐立即停止。 待女方的唢呐声停止后,迎亲船上的唢呐又吹响了,你来我往,通过唢呐来对话,不得不,真是难得一见。 以往迎亲难免会遇到大雾天,特别是在大湖上,会迷路,于是就需要唢呐大师傅吹唢呐,对面女方的人一听到唢呐声,就立刻用唢呐回,引着迎亲队伍前行! 为什么要用唢呐呢,因为唢呐的声调尖锐,穿透性极强,声音可以传的老远,换做其它乐器则是不行,有的请不起唢呐师傅,就在船头,摆上一面中国鼓,魁梧的汉子甩动着鼓棒猛敲! 在女方唢呐的指引下,迎亲船放缓了速度,徐徐前行,不消一会儿,便已经看到了远处的湖面上,出现了女方船队的影子。 中间的薄雾渐渐淡去,女方船队也越来越清晰,在距离大概20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然后双方的唢呐声停止。 双方的船队中间各自放下一条小船,迎亲船上的是老船民,女方也是差不多,随着两条小船接近,男方的老船民扯着嗓子喊道: “龙凤相随,代鱼开嘴,夜夜相对,万年富贵;钟鼓乐之,鸳鸯比翼,海燕双栖,乾坤定奏!” 女方老船名回道: “贵府相迎,其势如洪,其心已表,其意已达;今有一女,欲往北去,自此临门,家祥安康!” “安心!” “甚好!” “礼成!” “迎亲!” 两个老船民的迎亲与送亲语,在南方与女方的船队中间,高亢的飘扬,随后男方唢呐声响起,开始吹奏红事曲子《百鸟朝凤》。 接下来就是正式的迎亲过程,男方船队有条不紊的进入女方船队特意留下的空隙间,所有的船只并列在一起,飘荡在大湖上。 新郎们开始踏上女方船只,先是给女方父母叩拜,然后在背着新娘回到船上,等接完新娘,双方船队在分来。 男方船队调转船头,开始返回昭阳湖,接亲便告一段落。 湘灵手里的笔记本一直在记录着,芮茶德的照相机拍下了一些照片,而汤皖则是第一次见如此新颖的接亲方式。 和陆地上的上门迎亲差别很大,竟然没有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刁难,而且男方也不在女方家用完餐就返回。 尤其是双方通过唢呐来沟通,甚是奇特。 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了,被热情的船民留下来吃了一顿朴素的婚宴,这一场集体婚礼便算是完成了。 是的,汤皖等三人吃完饭就要走了,今天是初二,回去的路上要花费一些时间,因为大年初四,还要与保皇党和复古派华山论剑。 回去不用从陆路走,只需要顺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往北走就行,速度比火车只快不慢,路上又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来时总是喜悦,离别总是伤感,湘灵站在岸滩上,看着载着先生,大牛和二哥的船渐行渐远,心里很不舍,眼角泪影闪烁。 该嘱托的都已经嘱托完了,该牵挂的依旧在牵挂,湘灵有自己的坚持,这一份工作,是这么的具有特殊的意义。 “记者l,别站着了,想想我们晚上吃什么吧?”芮茶德坐在船尾,愁眉不展,这几天吃的实在是太好了,过上了好日子,再过苦日子可就难了! 湘灵心情不好,没去搭理,径直走回了船舱,惹得芮茶德一肚子的抱怨,心里不由得想道: “难道晚上又要吃蒸土豆了么?” “天杀的蒸土豆,真是吃吐了!” “记者l,你随便做点什么,我都吃!”芮茶德苦闷的喊道。 汤皖站在船头,岸边的在慢慢往后退,不多久,就只能远远地眺望湖兴了,再然后就看不到了。 可在汤皖的潜意识里,总是能看到湘灵站在岸滩上,那挥手告别的身影,久久的在脑中无法散去。 清冷的湖风吹得人打了一个寒颤,汤皖收回了飘荡的心思,定定的看向了北方,在心里估摸着回去的时间。 如此急迫会首都的非汤皖一人,还有仲浦先生,此时正身处津浦线上,浑身已经热血沸腾,战斗已经打响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保皇党、复古派与进补党加大攻势 幽幽北风,大湖浩渺,远处水面接天一线,近处暗影浮动,只扁舟一叶,浮游于天地间,本是大好美景,奈何还要回去干仗,只能匆匆掠过。 送汤皖等三人回首都的,是两位湖兴的老船民,据经验老道,可以直接送到通县口岸。 这一路北上怕是要数千里之久,只两位船民,汤皖担心路途遥远,来回不妥。 哪料在船尾摇浆的船民,咧着嘴,嗤笑着,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信心十足的道: “先生,您尽管放心好了,整条京杭大运河,俺们俩都跑了不知多少趟了!” “整条?”汤皖倒是诧异了,大运河南起杭市,北到首都,而且中间弯弯曲曲,全场2000余公里,只这一条小木船,怎可走遍? 船尾的船民换了一个姿势,开始用脚摇浆,用手指向南方,如数家珍的道: “从这里出发,到微山湖,走黄河故道经过苏北大城,过了台儿庄,就到了骆马湖。” “骆马湖!”这个汤皖倒是知道,东哥老家那一块,以前看过东哥的纪录片,里面有提到过。 船民继续往下,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让先生好好瞧瞧,莫以为船民没有好本事,接着道: “从骆马湖再进入以前黄河水道,到高邮湖。” “高邮湖在扬州!”汤皖顺势答道。 “对对!”船民点点头,然后手指一划,开心道: “再然后就到了长江,往下走不了多远,再进大运河,往南到丹阳,先生你知道丹阳么?” 汤皖点点头,船民嘿嘿一笑,道: “俺们闲着没事就喜欢听人三国演义,丹阳兵老厉害了,所以俺就记住这个地方了!” 三国演义里面的丹阳兵,指的是从丹阳郡募兵,在当今应该是徽州沿江一带,包括宣城,鸠兹等,可不是苏省的丹阳市,不过汤皖也没点破。 “过了丹阳就到了苏杭的苏市,在下面就到了杭市!”这位浑身黝黑的船民很是得意自己走的路。 “从这里到杭市,你们俩要走多久?”汤皖好奇问道。 船民想了想,掰了掰手指,脚还不停的摇奖,好大一会才算出来,道: “俺们俩轮流摇浆不停,到杭市要整整4天多!” 真是个力气活,汤皖心里感叹到,不由得瞥了一眼船舱里正在呼呼大睡的另一位船民。 小木船依旧在昭阳湖上继续往北行走,汤皖转过头来,看向了船尾的船民,又问道: “那到首都要多久呢?” “2天就够了!”船民脱口而出道,一点都没愣神,往下继续道;: “前面就到南阳湖了,咱们就从那里走大运河,过了黄河进入南运河,到了直隶就到了平津!”大概是北方没有南方的大湖多,整个齐鲁大地就被一笔带过。 这条大运河陆陆续续修建了2000多年,从春秋战国开始,到了隋朝才南北相连,此后便一直沿用至今,依旧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在津浦线没有开通之前,这条大运河是南北经济贯穿大动脉,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甚至在高铁纵横的年代,依旧熠熠生辉,古人高瞻远瞩的智慧,历经千年不显黯淡! 汤皖等几人就站到古人千年智慧的肩膀上,心生感慨之余,随口朝三人问道: “可知这条运河,是谁修建的?” 大牛摇摇头,扣了扣脑门,表示不知,而湘虎却是应声答道: “主功隋炀帝杨广,!” “那杨广可是一个昏君呢!”船民立刻搭话道。 “你从哪里知晓的?”汤皖好奇问道。 “隋唐演义!”船民确定答道。 “哈哈哈”汤皖不禁笑道,既是,便不再与船民争执和仔细解释,只好感叹道: “隋炀帝,雄才大略,可惜心比天高,好大喜功,这便是他错的地方!” “求归不得去,真成遭固春。” “鸟声争劝酒,梅花笑杀人。” 这是隋炀帝杨广在扬州作的诗作,怕是早就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罢。 湘虎不是很明白,因为现阶段,史界对杨广的评价可是很不友好,就连后世也有一种论调,杨广修建大运河乃是为了去扬州游玩。 此种论调经过后世的史家论证后,断定纯属无稽之谈,倒是还了隋炀帝一个公道。 “好大喜功”湘虎倒是能理解,毕竟三征高句丽等等许多事都能验证,可先生却是杨广雄才大略,这让湘虎感到非常疑惑,于是,便凑过来,请教道: “先生,杨广荒淫无道,横征暴敛,民怨沸腾,如何是雄才大略之主?” 汤皖随口解释道: “雄才大略的是他的战略眼光,心比天高是因为他不顾及实际,且自身于己约束不够,把隋朝开局一副好牌硬生生的打成了一副烂牌,最终落得个悲惨下场!” 湘虎倒是很感兴趣,汤皖便把自己对于杨广的理解,娓娓道出,刚好又没什么事情,顺便还可以打发时间 “你可知,隋朝的灭亡,告诉了我们什么?”汤皖最后问道。 “严于律己,一切从实际出发!”湘虎赫然答道。 从大年初二的下午出发,经过两位经验老道的船民昼夜不间断的赶路,在大年初四的傍晚才到了通县的口岸。 水路的行驶,比陆路平缓的多,又没有什么颠簸,上岸的时候,一行三人依旧生龙活虎,付了船民工钱,便租上马车连夜往首都赶。 夜半时分才堪堪回到东交民巷,洗漱完毕,直接钻进被子,好好睡上一觉,毕竟凹凸不平的滩涂,和狭窄的船舱哪里有软和的床来的舒服。 翌日清早,大牛依着惯例,早早就起来了,开始收拾院子和厨房,一周时间没人打理,落了不少灰尘。 而汤皖却是一觉睡到了天正亮才醒来,揉了揉头睡眼惺忪的眼睛,一时竟生起了赖床的心思。 索性靠在了床头,赤裸着的胳膊暴露在被子外边,感受着冬日里的寒冷,越发的觉得这屋子里的冷冷清清了。 汤皖双眼怔怔的看着屋顶,呼吸着空气里的寒意,心里算着时间,一切都顺利的情况下,大概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便只是一年多的时间,也是个难以忍受的煎熬,也越发的感到心心牵挂,不好受的滋味,不由得愁绪上头。 随即一只手摸向了枕边一侧,结果什么也没有,是寂寞;另一只手,摸向了枕边的另一侧,还是什么也没有,也是寂寞! “我寂寞寂寞就好,这时候谁都别来安慰拥抱”汤皖嘴里哼着歌曲,撇开了寂寞的心思,一个野猪翻滚便直挺挺的立在房内,飞快的穿上衣服,便直奔厨房而去。 “大牛,早上的报纸到了没有?”汤皖一边洗漱,一便问道。 “到了,给放在草棚子里了!”大牛应声答道。 与保皇党和复古派的论战在昨天就已经重新拉开大幕了,经过了短暂的春节假期修整之后,双方已经元气满满,所以首日战况更胜往昔。 汤皖端着一碗白粥,急匆匆的去了草棚子,一张张报纸看下来,意识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必须马上予以修改,否则后患无穷,急忙跑回房里就开始写文章。 因为论战的主题开始偏了,本来双方就范围论战,一则是“尊孔”问题,二则是保皇党与复古派驳斥胡氏直的《改良刍议》。 而进补党为了能得到启瑞的全力支持,在国会中获得话语权,提出“尊孔”,即潜在意思是要发挥儒,这真正是启瑞所需要的。 同时对于保皇党和复古派而言,“尊孔”是旧的标志,如果能得到进补党的全力支持,那么处于襁褓里的新文化则很难占得上风。 所以,开年以来,进补党大佬汤化龙等人,不断的鼓吹要把“尊孔”纳入宪法,并且马上就要提交“尊孔”议案,此举自然引得新文化人士强烈不满与抨击。 再加上一月初启瑞的代理人徐树铮和黎黄陂的代理人孙洪伊,双双离职,府院之争已至白热化阶段,启瑞给了国会前所未有的压力,而进补党与国抿党依旧在国会上大打出手,互不退让。 总之,当前局势一团糟,但是以《星火》为代表的新文化,在汤皖明里暗里的示意下,始终没有与国抿党接洽,便是不想参与到政冶里面。 因此,汤皖写的这边文章,就是一个主题,讨论就要限于讨论范围,不要与政冶有牵连。 这篇文章一出,首先反映最为强烈的是孑民先生,并且在第二天就发表了一篇文章:北大校园绝不是政冶的角斗场,隐隐对保皇党和复古派作出警告。 在这种情况下,单就一篇文章可吓不倒保皇党和复古派,因为把“尊孔”纳入宪法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在开初的一场校内部会议上,孑民先生准备再出一招,作最后的警告。 汤皖从初四一回来,就没串过门,整天歪在家里,抓耳挠腮,苦思冥想写文章,因为此番保皇党、复古派与进补党等年后的大动作,给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最担心的就是,生怕自己这一只小蝴蝶,轻轻煽动一下翅膀,导致了原有的历史进程被改变。 在原有的历史上,尽管进补党也曾提出“尊孔”,但却是远没有如今的动作大,力道足。 非汤皖一人,钱玄、迅哥儿等《星火》一众人,就连刚来首都的仲浦先生也是闭门不出。 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战斗当中,可想而知,新文化面临的形势有多么的严峻,压力最大的就是汤皖,所以一改往日风轻云淡,准备殊死一搏!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准备就绪,先下一城 清早刚吃完饭,汤皖就急急忙忙出门去,直奔钱玄家里,而此时的钱玄还在奋笔执书,眼睛红的吓人。 在钱夫人的带领下,汤皖忧心忡忡的去了书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忙道: “洗漱一番,随我去参加仲浦兄的校内部会议!” “我不去,没空!”钱玄断然拒绝,拿着笔就要继续写,却是被汤皖抢下来。 “你做什么?”钱玄瞪着眼,质问道,没心思与汤皖刷嘴皮子,拿起另一只笔,就要继续写。 “今天辜教授他们都要出席,你确定不去?”汤皖提示道,其实保皇党与复古派会不会出席,汤皖根本就不知道,但钱玄肯定不能在这么下去,身体肯定要出问题。 不过,一听到凰坎教授要出席,钱玄立刻就来了兴趣,笔一扔,丢下一句话“等我会,”就赶紧提步去洗漱。 待钱玄走了之后,汤皖示意钱夫人端来一碗早饭,就在大厅里等,哪知钱玄看都不看就要出门去。 “吃完再去,不然哪有精神?”汤皖没好气的道。 钱玄脑子一转,心想汤皖的话有道理,于是,接过碗,三口两口就匆匆吃完,直奔大门而去。 汤皖朝着钱夫人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赶紧跟上了钱玄的脚步,还不忘提醒道: “待会见到了辜教授他们,尽量只话,最多吵几句和骂几句,都没关系,就是不要动手!” 因为现在的情势已经和年前的不一样了,像钱玄这个暴脾气,汤皖真怕他一气之下,在会议上,抄起板凳就扔过去,上演全武行。 哪知钱玄却是若有所思,旋即看向了汤皖,点点头道: “你不,我还真想不到!” “德潜,你可别,他们都已经埋了大半截身子的人,你可别搭上了自己!”汤皖心里吓一跳,随即直言相劝。 “放心吧,有书有笔,犯不着扔板凳!”钱玄丝毫不放在心思。 “书和笔也不行,别被人事后诟病,落得个不讲礼仪的骂名!”汤皖又道。 哪知钱玄却是突然止步,目光直视着汤皖,不解的道: “文化人扔点东西怎么了,又不是打架,只是切磋而已,又没人拦着不让他们扔!” “那也不行!” “我你汤皖之,怎么像个娘们一样,啰啰嗦嗦的?”钱玄白眼瞪着,把汤皖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遍,随即嘲讽道: “就去了一趟鲁省,怎么变得畏手畏脚的!” 汤皖骇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钱玄冷哼道,然后竟然摆起了谱,肆意的取笑道: “以后对我称呼得改改,得叫德潜先生,湘灵可是我生!” “呸!”汤皖没有形象的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丝毫不在意道: “咱们以后各论各的,别跟我来这一套,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 “哈哈哈哈”钱玄张口大笑,不为所动,继续恶心汤皖,道: “我这还好,你跟你小舅子如何称呼,啧啧” 一大清早,好心好意劝解钱玄的汤皖,凭白被恶心了一顿,气的一脚就踢向了钱玄,哪知被钱玄腰肢一扭,侧身闪开了 俩人一路打打闹闹,哪还有半点北大教授的样子,不过沉重阴郁的心情却是被一顿嬉闹给打消的无影无踪。 二月初的北大校园,宁静与安静并存,生们还要再过几天才上课,不过暖阳高照,倒是有些料峭春风吹酒醒的意思。 自从跨入校门的那一刻起,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笑脸,而是一脸的凝重,径直往孑民先生的办公室走去,那里是今天开会的场所。 孑民先生早就到了一会,一脸严肃的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中,炉子上的开水已经在翻滚了,冒着滚滚白气,发出“滋滋”的声响。 却是没能把孑民先生从深思中拉回现实来,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这才收回了思绪,随即喊道: “进来吧!” 汤皖与钱玄徐徐进入,发现今天的孑民先生一改往日的儒雅打扮,平日里都是素色长袄示人,而今日却是异常的正式。 身穿一身黑色西服,脚上穿着一双黑的发亮的皮鞋,连头发也梳的光亮,整个人不苟言笑,姿势端庄的坐在那里,显得威严而又庄重。 孑民先生的转变之大,让汤皖和钱玄为之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先是低头弯腰行礼,道: “孑民先生好!” 孑民先生只微微一低头,随后指向靠墙的长椅,缓缓道: “两位先生请坐,稍稍等会他们!” 此时,不远处炉子上水壶里的开水已经沸腾了,冒出的开水流到了炉子路的炭火上,冒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白烟。 “麻烦皖之先生一件事!”孑民先生微笑着,诚恳道。 “孑民先生尽可吩咐!”汤皖回道。 孑民先生指着炉子上的开水,意味深长的道: “我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早上就多吃了一碗稀饭,肚子就撑着了,这会也不想动弹,便麻烦皖之先生,自己动手,泡茶自饮!” 汤皖站起身来,二话不,就走向炉子,拎起水壶,轻车熟路的从柜子的下面,取出上回没喝完的茶,泡了一壶。 再倒上了三杯热茶,递给了孑民先生一杯,实则心里已经大致的明白了孑民先生的用意,哪里是让泡茶这么简单。 孑民先生接过茶,轻轻吹掉一口热气,抿上一口,随即用深邃的目光看向了汤皖,意有所指的道; “泡茶虽没什么讲究,真要细思起来,无外乎水温的差别,当属沸水泡茶最是恰当,皖之先生刚刚便是用的沸水泡茶,想必我不用多,便可知晓!” 汤皖自是明白,这是孑民先生对自己的提示,再结合孑民先生的北大理念,文化荟萃,百家争鸣。 便可得出,孑民先生真正想的是,不要惧怕新文化遭受旧文化的挑战。 新文化要在北大的文化大熔炉里,历经磨难,脱颖而出,便如沸水一边,在水壶里沸腾翻滚,泡出来的茶才是最香的。 但是用沸水理论却是有些不妥,因为新文化与旧文化是无法彻底如水一样融合在一起。 因此,汤皖语重心长的道: “观孑民先生言,我已然明白,但水亦无色无味,不可区分,所以可以融合,但新旧文化可不行,应该如大树枯萎,了无生机,而却从树根处重新孕育出一株新的幼苗,此乃新文化!” “妙!妙!”孑民先生细思之后,顿觉得这个比喻恰当,笑道:“皖之先生之枯木逢春,甚是巧妙,大树已经枯萎,如何再能乘凉!” 一旁的钱玄听的迷迷糊糊,却是懂了几分意思,只安稳坐着,不言一句。 但是汤皖却从孑民先生的对话里,听出了确切的意思,便即是枯萎的大树,便枯萎吧,如何再能乘凉,恐怕今天的会议,会对保皇党和复古派很不友好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人都来齐了,迅哥儿和秋明先生一进来就看到了汤皖,悄无声息的坐到了一起。 看着迅哥儿和秋明先生投来的疑问目光,汤皖轻轻的摇摇头,表示无需话,然后又点点头,表示问题不大,一切尽在掌握中。 如此一来,秋明先生和迅哥儿顿时放下心来,轻松了不少,俩人提着茶壶开始自斟自饮,不亦乐乎。 随后辜教授和凰坎教授果真联袂前来,大概是事先商量了一番,身后还跟着汤皖的老熟人程含长。 起程含长,大家可能有些遗忘,此人是北大历史系教授,也是个顽固复古派,之前与汤皖第一次打赌裸奔的就是此人。 辜教授先是向孑民先生行礼,而后又看到了汤皖,再次微微点头,汤皖同样是回礼。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就差压轴出场的文科长仲浦先生了,孑民先生站起身来,走向了会议桌,道: “大家先列席,仲浦先生路不太熟悉,马上就到!” “首都的风吹不到沪市,沪市的人自然也就不识北大的路,当找一个本地的熟人做文科长的!”凰坎教授意有所指的道,无外乎是质疑仲浦先生资历比辜教授差不少。 呵呵,仲浦先生人还未出现,凰坎教授一上来就开炮,丝毫不顾及约法三章,那汤皖自然也就不用顾及面子了。 正准备要反驳,却不料被钱玄抢先一步,针锋相对的道: “张之维倒是熟悉北大的路,还熟悉你凰季刚的门路,可惜被请去喝茶了!” “这会儿,应该已经洗完了衣服,马上就要去织布了!”汤皖估摸着时间,补充道。 “哈哈哈” 《星火》的几个人外加一些支持新文化的教授,纷纷敞开了笑。 但是会议桌子对面的保皇党和复古派的一些教授们,可就不乐意了,顿时被噎住了。 “皖之先生向来讲究,人品更是没的,却是不知道还有背后闲话的癖好,领教了!”凰坎先生抱拳作辑,似笑非笑的讽刺道。 “诶”汤皖拉长了声音,随即解释道:“凰坎教授误解了,这背后话也得分什么话,瞎话肯定是不行的,但我的可都是大实话,不信的话,尽可前去喝喝茶,体验一番,以验明真伪!” “哈哈哈” 凰坎教授又被噎住了,随即瞪向了汤皖,而辜教授此时正好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也看向了犀利无比的汤皖。 “这年刚过,莫非皖之先生鞭炮放多了,喜欢上了放鞭炮?” “辜教授,您可别拿我开玩笑,谁不知道,论放鞭炮,您可是专业的!”汤皖边着,边竖起了大拇指。 就这一会儿功夫,汤皖已经火力全开,接连喷了几句,一改平时的儒雅,无外乎是凰坎教授先动的口,不讲道义再先! “咳咳”孑民先生咳嗽了几声,打住了双方互掐,看向了汤皖,道: “了这么些话,估计都口渴了,麻烦皖之先生去帮我倒到茶!” “好!”汤皖应声答道,却又是被钱玄抢先一步,拎着茶壶就开始给众人倒茶,还不忘嘱咐道: “你离的远不方便,我离的近,我来就行!” 迅哥儿和秋明先生相视一笑,目睹着汤皖的火力全开,顿时双双往后靠,看来今天用不着出手了,整好当个吃瓜群众。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全武行再现 总之,会议还没开始,气氛就很不对劲,孑民先生一脸威严的坐在正上方,手指放在桌上,敲击了几次。 “咚咚”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众人的耳中,进入了众人的心尖,随即又看向了钱玄,凝声道: “感谢德潜先生代劳,还请坐回去吧!” “好嘞!”钱玄爽快的答道,这才刚给汤皖这一边倒完,辜教授那一边还没倒茶呢,就已经提着茶壶,麻溜的走了。 气的程含长直喘粗气,瞪着钱玄一眼,就自顾自的提着茶壶,给己方倒茶。 钱玄哪里会在乎被瞪,早已练就了一副厚脸皮,这会正端着热茶,一脸享受的抿着茶水。 这可给保皇党和复古派的老先生们气坏了,正准备要口诛笔伐,却又听到孑民先生手指敲击桌面的“咚咚”声。 “我观德潜先生吃饭,从未有过吃半碗留半碗,这个习惯当沿袭下去!”孑民先生当众批判道。 汤皖立刻接上话,替钱玄辩解道: “德潜昨晚写文章一直到现在,还没休息呢,想必是忘了给诸位先生们倒茶了,失了礼数,但真要起来,还得拜老先生们所赐,你们的文章写的太好了,德潜疲于应付呢!” “皖之先生的口舌实在是利索,今天倒是领教了!”程含长瞅向了汤皖,其眼神不善,意有所指。 “哦?”汤皖斜眼看去,大吃一惊,忙问道:“程先生是要履行赌约了么?” “扑哧!” 又引来了一阵笑声,不过是程含长和汤皖打赌裸奔的赌约,却是引得程含长怒目而视,心有余悸,心里想到,不是好的这事儿过去了么,难道想反悔? “咚咚咚!!” 这是孑民先生第三次手指敲击桌面,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俗话事不过三,这便是最后的警告。 气氛突然变得压抑,孑民先生不话,现场鸦雀无声,而汤皖却是无所谓,只专心埋头喝着茶,不看向别人。 “砰砰!!” 办公室们被此时敲响,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待后面离的最近的一个教授开了门,原来是仲浦先生到了,后面则是跟着首常先生。 “好生安静,我还以为里面没人呢?”仲浦先生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现场安静的很,便开起了玩笑,随后抱歉道: “昨日吃坏了肚子,早上起迟了些,给诸位赔个不是,久等了!” 完,便面向众人,低头行礼,除了辜教授和凰坎教授反应全无外,其余人皆站起来应声回礼。 孑民先生瞥了一眼辜教授,深吸一口气却是没什么,转而笑着看向了仲浦先生,伸手示意坐到身边,道: “仲浦常年生活在沪市,难免水土不服,受累了!” “不敢!”仲浦先生客套道,随即走到了孑民先生身边,又特意瞥了一眼正坐着抽烟的辜教授和扣指甲的凰坎教授。 孑民先生又敲了敲桌面,环视一圈,目光从现场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宣布道: “想必诸位早有耳闻,仲浦先生任职北大的文科长,此事属实,诸位请欢迎!” 完,便带头鼓掌,其余人皆鼓掌,唯独辜教授和凰坎教授不动如山,一个抽着烟,一个这会又在擦着眼镜。 待掌声停止后,凰坎教授抢在孑民先生之前,道: “蔡公,今天是我们北大内部教授会议,不相干人等是否应该离去呢?” 这个不相干人等显然就是指首常先生,随即众人都看向了坐在末席的首常先生,见如此,首常先生便起身要离开。 汤皖却及时喊住了,然后道: “所以,我们这个会是见不得人么?是在做一些苟且之事么?若非如此,怎么会不让旁听?既然是内部会议,自然就该是内部人员参加!”辜教授道。 “所以,辜教授的两个跟班可以旁听,首常先生便不可旁听,这是什么道理?”汤皖看向了辜教授后面,一个端着盘子,一个拿着烟杆,质问道。 “我这两个家仆,没读过书,不识字,听了也无妨!”辜教授淡定答道。 “八大胡同里的姑娘们也都不识字,不如喊几个来!”汤皖继续道。 “你怎么如此,不讲礼!”有老先生气愤道。 “那等风月之所,怎么比拟?”又一位老先生反驳道。 “我观诸位先生们,可是没少去光顾,怎么这会又贬低了呢,瞧不明白了!”迅哥儿戏谑的看向了对面的老先生们,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其意不言自明。 此话,顿时引起了一众老先生们的怒目,现场立刻嘈杂了起来。 “你在谁?” “谁去那等场所,鲁豫才,你今天个明白!” “就是,不讲明白,绕不了你!” “你没去,激动什么?”迅哥儿却是质疑道 “静静!静静!”孑民先生高声威严道,又冷言扫向全场,待现场安静下来,严声道: “李首常听一听,又何妨,开会!” 孑民先生打开了笔记本,随即又看了辜教授和汤皖一眼,眼神警告了一番,这才道: “今日会议,共有三件事。” “其一,宣布程仲浦先生自今日起,正式为北大文科长!” “其二,我观诸位先生近日在报纸上,发表了不少文章,内心很是欣慰,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先秦之诸子百家。本应是好事,但有个别先生教授,借此机会,想攀上某些人的高枝,想把北大变成官僚横行之所,恕我蔡孑民难以从命!” “其三,马上就要开,在开之前,我将走北大改革第一步,重新聘请教授,某些品行不端,识不够,想攀高枝的教授,将会被一一请出北大,绝不留情!” “至于聘请教授的标准,便由文科长来制定,下一次会议讨论!” 第二点和第三点给了保皇党和复古派迎头一击,意思很明确,如若谁要再继续和进补党一唱一和,那么就会被坚决辞退。 同时汤皖和他的小伙伴们,心里为之一松,不禁为孑民先生此举高声鼓掌。 “啪啪啪” 响亮的鼓掌声,让某些老先生的心里不禁起了打鼓声,开始权衡利弊得失,毕竟北大教授的工资还是比较高的。 预科教授120大洋一个月,普通教授200大洋一个月,辜教授都280大洋一个月了,文科长仲浦先生也不过堪堪300大样一个月。 而就拿120大洋一个月来,在首都也绝对可以迈进顶尖的月工资行列,相反的去和进补党搭关系,扯“尊孔”的大旗,似乎并没有100多大洋来的实惠。 于是,这些老先生在辗转反侧,深思熟虑之后,毅然决然的加入了鼓掌的行列之中。 孑民先生见所有人都鼓掌,现场掌声雷动,就意味着所有人都同意以上三条,总算没有愣头青出头,心里很是满意,脸上顿时微微笑。 只要把论战限定在纯范围内,不要去跟正冶扯上关系,那么便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随即也开怀的鼓起了掌。 待掌声停止,辜教授忽然想到教授聘任准是由文科长制定,怕给己方小鞋穿,便质疑道: “蔡公,这教授聘任标准是否应该透明呢?” “辜教授这是质疑我程仲浦的为人么?”仲浦先生当即凌厉反驳道。 “我没接触过,也不了解陈长的为人,所以不敢妄言,但谁又敢断定呢?”辜教授一边抽着烟,一边指鹿为马的道。 “既如此,辜教授应该好好了解了解才是!” “好啊!不如陈长先自我介绍一番,是何历?” “早稻田大,上过课,但没毕业” 仲浦先生怡然不惧,如实答道,紧盯着辜教授看,而辜教授也毫无怯意,迎着仲浦先生的目光看去,挑衅道: “既如此,如何敢当这北大的文科长,你观在场的诸位,谁没有毕业文凭?” “我就没有!”汤皖顿时举起手,张着嘴,笑嘻嘻的应道,丝毫不在意老先生们的眼光。 “哈哈哈” 现场又大笑,谁不知道你汤皖之的国际关系一科如今成了北大的王牌专业,还要个球的毕业文凭。 辜教授倒是没有想到汤皖来这么一出,一时看着汤皖,愣住了而后直发笑。 虽然两个人不是同一个阵营,但辜教授对于汤皖的人品和识还是非常认可的! 有汤皖这么一打岔,原本的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被化解了,而孑民先生也乘机道: “仲浦先生任文科长,是教育部批准的,关于此事,不用在议论了!” 辜教授朝着孑民先生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而后又与仲浦先生的目光对视上了,继续挑衅道: “既然陈长如此自信,不如比划比划,也好让我了解了解!” “好!我同意,辜教授该如何比划?”仲浦先生毫不避讳,伸手示意,自信道。 “辜教授尽可歇息会,我来就行,倒要看看文凭都没有是个什么水平?”凰坎教授一脸的不屑,插话道。 “你也不怎么样,像别人怕你似的,文的武的,随你挑!”钱玄冲着凰坎教授就嚷嚷道。 凰坎教授显然没有意料到,钱玄又来找他的麻烦,一时愣住了,而后大怒,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拍案而起,卷起袖子,就要与钱玄搏斗,幸亏被旁人拉住。 嘴里还在骂道: “靠偷我的讲义,才混到的北大教授,如今还敢找我比划?” 若要追溯起偷讲义这件事,还得从两人于曰本在太炎先生门下求的时候。 有一天,两人同处一室,凰坎教授去上厕所,回来后得要讲义不见了,就是钱玄偷的。 以前这对师兄弟没有闹僵,凰坎教授就经常这么,还当着外人的面,钱玄好歹估计老师的面子,便处处忍让。 如今,全国人民都知道这对师兄弟闹僵了,而如今凰坎教授又拿这件事羞辱钱玄,这让钱玄如何忍受得了! 顿时火冒三丈,脸庞都变得抽抽了,想提起凳子就砸过去,结果坐的是长椅,没提动。 一气之下,冲过去对着凰坎教授的大腿就是一脚,也怪迅哥儿和秋明先生,两个人愣是没拉住暴怒的钱二愣子。 凰坎教授一时没注意,被这一脚踢得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吃了一地的灰尘。 “好你个钱二愣子,反了你了,为兄今天就替老师,好好教训你!”凰坎教授脸都被气的通红,爬起身来,就要踢回去,哪知却被汤皖和首常先生及时抱住。 “别打了,别打了,去湖边亭子,君子动口不动手!”汤皖一边拉架,一边死死抱住凰坎教授。 “我会怕你,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任你挑一样!”钱玄不但占了一脚的便宜,嘴上也不饶人,看着兄弟们在拉偏架,顿时盛气凌人的大呼大叫道。 谁也没料到,会议结束之后,本来起矛盾的是仲浦先生和辜教授,没想到最后上演全武行的竟然是这一对师兄弟俩!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互殴名场面 众目睽睽之下,凰坎教授吃了大亏,挨了钱玄一脚,其觉得受到了平生罕见之奇耻大辱,心里的火苗只冲脑门,就要上前找回场子。 无奈的是,想法很美好,现实不容许,正在被汤皖和首常先生前后夹击,动弹不得,未有前进一步。 由此,两人从打架状态,变为互相破口大骂,各类污言秽语,喷薄而出。 这类文人线下互掐的场面,老先生们年轻的时候没少经历,也熟于此道,眼看己方阵营势下,有几个老先生立刻上前去解救凰坎教授。 “汤皖之!!你给我放开!!拉偏架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让我们单挑!”凰坎教授梗着脖子,气的咋呼道。 “单挑就单挑,我怕你不成!”钱玄毫不示弱,扬起脚就要作势踹过去,被秋明先生和迅哥儿拉住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打不过钱玄的,冷静一下!”汤皖对着凰坎教授的耳边,好心劝解道。 此话一出,凰坎教授更加暴怒了,加大了挣脱力度,而上来的几个老先生也在扒拉汤皖的肩膀。 汤皖没注意,一个挥手,想挣脱老先生的扒拉,没想到一巴掌拍在了一位老先生的脸上。 “好你个汤皖之,你敢打老夫?”老先生气极败坏道。 “反了,反了!” “真当老夫是软柿子不成?” 咋咋呼呼的几个老先生一哄而上,鞭子往脖子上一卷,对着汤皖就下黑脚,屁股,大腿,凭白挨了不少脚。 “诶呦!在黑脚,莫怪我还手了!”汤一手搂着在挣扎的凰坎先生,一手捂着脸,生怕弄乱了发型。 “还敢踢我!”汤皖气极,瞅着机会,朝着一个老先生的脚尖,一脚踩下去。 “诶呦!你个汤皖之,还敢还手,打他丫的!”这时候老先生们也不管什么礼仪了,锤人就得了! 剩下的老先生们则是吹胡子瞪眼,怒目而视,张开嘴就朝着对面骂过去。 “斯文扫地!” “有辱斯文!” “文人之耻辱!” “竖子无礼!” 迅哥儿缓缓转过身,双手叉着腰,充满着不屑,蔑视的一个个看过去,张嘴就还击道: “老匹夫无礼!” “倚老卖老” “无耻之尤!” “妄称文人,文人之耻!” “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迅哥儿一人,傲然独立,面不改色,只身与一众老先生对骂,丝毫不落下风,任对面老先生们口若悬河,迅哥儿自是巍然不动! 见骂又骂不过,可爱的老先生们,有气没处撒,拿起桌上的本子纸张笔,就朝着迅哥儿扔过去。 迅哥儿和秋明先生也不露怯,抄起家伙事就反击,一时间,会议室物品横飞,人仰马翻。 现场更加的混乱了,打架的打架,对骂的对骂,扔东西的扔东西,而北大校长兼任会议发起人孑民先生在干什么呢? 孑民先生年轻时也是个打架高手,还是个想要干掉老佛爷的人,所以,眼下这等场面在孑民先生看来,只能算是小场面,一点也不慌。 在双方打架刚开始的时候,孑民先生拍着桌子,大声的呵斥了几句,无奈大家正在气头上,全当了耳旁风了。 于是,孑民先生指挥者仲浦先生,去把大门关上,免得被外面人知道,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接下来,孑民先生示意仲浦先生和辜教授两人坐下来,淡定的当一个吃瓜群众。 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能打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反正这场会议最重要的事情已经通过了。 索性便在一旁看着,起来,孑民先生已经好久没见到这等场面了,也是看的兴致盎然。 “钱爷可真是好本事,读书人里出了个将军!!”辜教授抽着烟杆,看到了钱玄的神之一脚,淡定道。 “凰坎教授也不差,挨了德潜一脚,照样立的住,是个汉子!”仲浦先生夸赞道。 “汤皖之怎么打人呐,不讲究,不讲究!”辜教授评价道。 “那是无意之举,你们的人在后面扒拉他!”仲浦先生随即解释,然后就看到汤皖被一帮老夫子围攻,还捂着脸,笑的直抽抽,撇撇嘴道: “辜教授,你们的人忒不讲究,背后下黑脚,老先生们不讲武德啊!” “是么?”辜教授闻言看去,随即笑道:“我回去,都半截身子进了土的人,怎么欺负一年轻人。” “皖之年纪轻,挨几脚也没事!”孑民先生乐呵道 虽双方是在打架,但也都有分寸,至少没有械斗,茶杯都好好的在桌上摆着,也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群殴事件。 渐渐的,火爆的场面开始变得冷淡了,这时候,孑民先生才站出来,大力拍着桌子,发出了“咚咚”的巨响。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便看到孑民先生放下了茶杯,板着一张脸,走到众人身前,瞪着眼挨个看过去。 手指都快戳到人鼻孔了,冷言道: “看看!看看!像什么样子,这哪里是大教授,分明是流氓团伙!” 随即冷眼看向钱玄和凰坎教授,批评道 “德潜先生好脚法,先回去坐着吧!还有凰坎教授嘴上功夫了得!你们俩可真是给太炎先生长脸,等空了,我蔡孑民亲自上门去问问太炎先生,是如何教的诗书礼仪!” 钱玄和凰坎教授被的,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回到了座位上,端起茶杯就喝茶,毕竟刚刚的消耗太大。 “还有诸位老先生们,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呐!”孑民先生特意走到汤皖背后,就瞧见了汤皖屁股和腿上的几个大脚印,于是,伸手拍了拍灰尘。 汤皖拱手道谢,极其郁闷的看了一眼下了黑脚,却风轻云淡的老先生们,如果不是怕被碰瓷,早就还手了。 而其中一个老先生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子,还有一个老先生脱掉了鞋子,脚指头都变得淤青了。 既然打了架,自然需要处罚,就有人需要负责,否则长此以往下去,岂不是一言不合就打架。 所以,孑民先生又看向了这一对师兄弟,抓了两个典型,随即下达了处罚决定。 “德潜先生和凰坎教授,教任务暂时取消,回家歇息三个月,好好反思反思,再来上班!” 这个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罚一出,顿时引来现场的一片窃窃私语,这俩人都是各自阵营战斗力爆棚的代表人物,缺席三个月,影响太大。 而凰坎教授听到后,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随即指着钱玄,辩解道: “蔡公,分明是他先挑衅于我,我乃是自卫,如何得到如此严重惩罚?” 钱玄自然也不干了,当即凌厉反驳道: “孑民先生,可是他先动手的,我才是自卫,大家有目共睹的!” “你个钱二愣子,你想怎么样?”凰坎教授气炸了,甩眼瞟去。 “孑民先生,你看,他又侮辱我!”钱玄直指凰坎教授,寸地不让的指责。 “好了!”孑民先生气的双眼一闭,大呵一声,这才终止了两人的扯皮。 心里属实无奈,就这俩人的表现,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连个台阶都不给,如何能替俩人开脱。 好在汤皖很有眼力劲的及时接过话来,一番嘻嘻哈哈,活跃了气氛,这才道: “孑民先生不必生气,我们这都是在友好的交流,大家许久不见,难免有些激动过了头,一时失了分寸,你们是不是啊?” “皖之先生的对,一时激动过头!”秋明先生立刻应和道 “就是这样的!”老先生反应过来,及时补充道。 “友好的交流,确实如此!” “下次注意!” 有了汤皖在其中插科打诨,双方立刻统一战线,都同时附和道,想替两人开脱。 一时场面分外融洽,要知道不久之前,双方还在破口大骂,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哦?”孑民先生却是笑了,然后看向了正在龇着嘴笑的仲浦先生,第一次问道: “确定是友好的交流?陈长以为呢?” “友好的交流,无误!”仲浦先生立刻道。 “嗯”孑民先生点点头,又看向了另一边正在抽烟杆的辜教授,第二次问道:“辜教授认为呢?” “我同意陈长的观点,确实如此!”辜教授应声答道。 “那德潜先生和凰坎教授以为如何?”孑民先生第三次问道。 俗话好看不吃眼前亏,师兄弟俩即使有再大的矛盾,到了这会儿,也只能忍着,免得受了处罚。 钱玄率先表明态度,道:“确实如皖之所言,许久为见,难免莽撞了!” 而凰坎教授斜眼看向了钱玄,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暂时同意了和解。 “如此来,真是友好的交流了,倒是我眼花了!”孑民先生见有台阶下,也就顺驴下坡,却是不忘再次郑重警告道:“我不希望下次眼睛还花,否则就是半年起步,望诸位先生们珍惜!” “谢孑民先生,蔡公!”众人齐声行礼道。 “今天就到这,都散了吧!”孑民先生挥挥手道。 众人开始鱼贯而出,辜教授和仲浦先生走在最后,俩人把手放在背后,心有所感,竟不约而同的互相对视上了。 “辜教授待会有空么?”仲浦先生问道。 “陈长有什么事情吗?”辜教授反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想请辜教授湖边亭子一叙,互相了解了解!” “好,正好有时间,请吧!”辜教授干脆答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离去的众人,又都齐齐止住了步伐,驻足回首,本来沉寂的内心又开始燃起了熊熊大火。 幸好孑民先生见状,及时的拉住了两人的衣袖,语重心长的道: “你们俩留下来,我还有事要与你们二人。” 随即看向着驻足观看的众人,摆摆手,头疼道: “还有皖之先生也留下来,其他人先回吧!” 这件事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被孑民先生化解了,见此,众人只好先走了一步,在院子口,《星火》的四人却是齐齐止住了步子。 同样的还有凰坎先生,也是停住了,靠在院墙上,目视着前方,不去看向旁边,在等辜教授出来。 来也有趣,好胜斗勇,从来不低头的凰坎教授,在孤身面对四人的时候,竟然久违的闭起了嘴。 【求张票啊】 【没票没动力】 【嘤嘤嘤】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经典茶壶理论 而办公室里,留下的三人,此时则是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喝着茶,聊着天,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汤皖端起了茶杯,抿着茶,一想起双方打架,就觉得好笑,只是自己凭白挨了几记黑脚。 不过孑民先生留下几人,怕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不单单只是拉架而已。 果然,片刻后,就听到孑民先生说道: “留下你们呢,其一是想说说聘用教授的相关事情,不单单是聘用一些原有的老教授,新鲜的血液也要补充。” “其二,君子和而不同,你们都是各自的领头人,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可以辩论,之前拟定的约法三章,切记遵守!” “其三,马上就要开学了,仲浦先生作为新上任的文科学长,需要做一个演讲,来与全校师生见个面!” “明白了,孑民先生!”仲浦先生答道。 “那行吧,径直回家,湖边亭子风大!”孑民先生不忘嘱咐道,生怕俩人又掐起来。 有了孑民先生的嘱咐,双方也不好不给面子,汤皖和仲浦先生出了院子,和迅哥儿等四人,与辜教授和凰坎教授,行礼后,便辞别而去。 虽说刚刚才打完了架,但是该做的礼仪还是要做的,这个是人人都要遵守的。 箭轩胡同位于东华门外,宽五米左右,大概是人来人往走的多,路中间泥泞不堪,只有靠着墙角的地方能下脚走路。 推着板车,卖着汤面的商贩,在扯着嗓子吆喝;挑货郎们,肩上挑着担子走过,手里的鼓要的杠杠响响,引得后面跟着一大片孩子跟随。 远处来了一群人,个个长袄着装,一看就是先生打扮,气质不凡,尤其是为首的那个青年,意气风发,贴着墙根,边走比划着。 “今日可真是出了一口恶气!”钱玄一脸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个钱二愣子是舒服了,你看看我!”汤皖白了白眼,撅起了屁股,示意几个淡淡的脚印,吐槽道: “这帮老夫子,下脚黑着呢,年轻时怕也是个经常打架的!” 今天的事,不由的让仲浦先生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与同乡在茶楼高谈阔论,谈论当前局势,与其他桌意见不同,发生争执,进而发展成打群架的火爆场面。 桌子板凳一点不犹豫的往对方身上招呼,茶壶茶杯满天飞,最后个个鼻青脸肿的,身上脸上挂着彩的日子。 随即仲浦先生行走在回忆里,娓娓道出,感叹道: “一晃二十年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还有好几个二十年呢,这才哪到哪儿。”汤皖应和道。 箭轩胡同9号,是仲浦先生租住的地方,院门口的墙上,已经把《新年轻》的牌子挂上了,普通的一扇大门。 推开后,里面异常宽阔,仲浦先生把众人领进去,指着院子中央的一大块地方,畅想道: “我准备在这块也搭一个大的草棚子,就像皖之家里那个,要比它大,容纳更多的人。” “那边的三件屋子是《新年轻》的编辑部,这边是我住的地方。” 此时院子里空空如也,只是一个大,院子里没有铺青砖,还是泥土地,上面只有一行浅浅的脚印。 “君嫚呢?没和你一起来么?还有遐延和遐乔呢?”汤皖疑惑道。 “我先来,君嫚大概还有两个月,至于那俩小子,还在跟我置气呢,在沪市考震旦,学法语,准备去珐国留学。”仲浦先生领着众人进屋里,说道。 一股熟悉的男人味迎面扑来,迅哥儿倒是习以为常,其他人则是努努鼻子。 不过都是大男人,也不在意,纷纷找地方坐下,汤皖和仲浦先生端茶倒水,忙的不亦乐乎。 “开年以来,还是第一次聚,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坏了,等会先喝杯茶,再说些事情,完了我请大伙搓一顿!”仲浦先生豪气道。 “哪能让你请客,我看不如我来请客,整好今天高兴,大伙乐呵乐呵!”钱玄开心的说道。 “今天全场的消费由钱公子买单!”汤皖高声应和道。 “就得德潜来请客,他今天可是出了一口恶气!”秋明先生也同意道。 “那不行,德潜,你们到我这儿了,得听我的!”仲浦先生端来了茶水,给众人倒茶。 “什么你的我的,请客都得听我的,今天我来请,下次到皖之,轮着来!”钱玄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下了规矩。 一番从吵吵闹闹之后,仲浦先生开始进入主题,开始征询大家意见,便是教授的聘请标准,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 汤皖给出了一点意见,就是在原有北大教授的基础上,重新聘任要剔除一些滥竽充数的教授,张之维就是很好的例子。 “外聘教授也要注意,不能光凭名气大,也要讲究学识,我听说刘师培也要来,这可是个麻烦人物!”秋明先生皱着眉头道。 “我知道他,以前是岳王会成员,后来是筹安会,这么些年白忙活了,不过学识倒是有的!”仲浦先生点评道。 “孑民先生不是说,要文化荟萃,百家争鸣,那就来,怕他不成!”钱玄底气十足,毫不畏惧道。 “那些复古派,保皇党,只要学识过硬,能来就来,本来就是战斗,也不怕多几个!” “还要有新鲜血液的补充,那些名声不显的,比如刘半夏,就很不错,当个预科教授绰绰有余!”汤皖继续补充道。 “半夏没得说,翻译大师,这个我赞同!”钱玄开始替自己的好友吆喝。 “还有像胡氏直一类的海外人才,比如蒋梦麟。” 一番交谈之后,教授的三个聘用标准就这么出来了,分别是:原有的重新聘用;外聘教授;海外留学人才。 然后在钱玄的带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杀向广和居,狠狠的吃了钱公子的一顿饭。 新学期开业,大概是最繁忙的一个时间段,十所新式学堂在万众瞩目中,顺利开学,吸引了许多报刊的争相报道。 同时,汤皖在当天的一个小型的记者会上,宣布了第三批20所新式学堂的开建造计划,将会在直隶地区主要城市建造。 迅哥儿无疑是最忙活的,不单单要忙着自己学校教学的事情,还要顾忌着其他十所学校,隔一天去一个学校查看。 汤皖一看,这也不是个办法,因为迅哥儿本身就有教学任务,索性成立了一个教学委员会,由迅哥儿担任,不在进行教学任务,主要管理十一所学校的日常考核。 小学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大学的事情又要开始了。 今天是北大开学的日子,穿着学生服饰的莘莘学子们,脸上洋溢着青春,穿插在校园里的各处,冷清许久的校园,一下了焕发了活力。 恰逢暖阳高照,微风和煦,北大的礼堂内,北大的文科学生陈仲浦先生,即将在礼堂里开始发表任职演讲。 青年学生们对新文化接受程度很高,素有北方《星火》,南有《年轻》,《新年轻》在首都更是炒到天价。 学生们一进校门,就看到了告示栏上的告示,便匆匆前去,想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新文化旗帜人物程仲浦先生的风采。 礼堂里,已经是人声鼎沸,喧闹嘈杂不止,进入的学生络绎不绝,而且沿袭了之前的作风,支持新文化的坐在右边,支持旧文化的坐在左边。 最前排,汤皖和辜教授并挨着坐,中间隔了一条过道。 辜教授依旧排场足的很,边上站着两个随从,一人端着盘子,上面摆着茶水,另一人拿着烟杆,在边上候着。 “皖之先生,知道陈学长今天要讲什么吗?”辜教授闲来无事,便与汤皖搭着话。 “我如何得知,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汤皖扯着淡,聊着。 辜教授不禁转过脸来,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汤皖,说道: “先打个招呼,知会一声,免得说我辜汤生不讲礼仪,我这人就怕脑子嗡嗡乱,要是提前离场,别见怪!” “辜教授家室众多,难免脑子嗡嗡乱,回家处理家事,情有可原,不过却是羡煞旁人!”汤皖意有所指的打趣道。 “哈哈哈”辜教授毫不在意,拿起烟杆就吞云吐雾,扯起了三妻四妾,高傲的说道: “一个茶壶配几个茶杯,才是正理,皖之先生可是瞧见过,一只茶杯配几个茶壶的?” “谬论!”边上忠实的一夫一妻支持者,钱玄当即反驳道。 “钱爷,何处谬论,可以说说!”辜教授淡定问道。 “茶壶非男人,茶杯亦非女人,如何能同日而语!” 这个茶壶理论倒是让汤皖一时愣住了,不过脑子一转,细思之下,就有了解答,随即古怪的说道道: “这个茶杯可不能太大,万一茶壶里的水不够,就容易被别的茶壶倒了水,岂不是一只茶杯可以配几个茶壶了?” 然后郑重的劝解道: “我听闻辜教授家室都还年轻,切莫注意,万不可让别的茶壶钻了空子!” “有本事的三妻四妾,没本事的孑然一身!”边上的凰坎教授突然出声,想起前几天汤皖的拉偏架,就一肚子的不舒服,而后又讥讽道: “听闻皖之先生至今未婚,可需要我介绍几个?” “抱歉!”汤皖摇摇手,表示不需要,然后又说道: “我已经找着了,谢谢凰坎教授的好意,况且我对别人用过的也不感兴趣!” 仲浦先生还未上台,前排的新旧两派人士,就社会上的一夫多妻制度,又进行了一番激烈碰撞。 这意味着,两派不仅在学术领域有不同意见,连延伸的生活中的日常,也迥然不同!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凰坎教授的“骗婚案” 说起私生活混乱这种事,则不得不提凰坎教授,其一直被许多知名人士广为诟病,为时人所不齿。 那么凰坎教授的私生活到底乱成什么样呢? 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凰坎教授文章走天下,好色之甚,非吾母,非吾女,可妻也! 如果说风流是才子的标志,那么凰坎教授已经超越“风流”这个限定了,最被时人不耻的莫过于前几年的“骗婚案”,一度闹得沸沸扬扬,举国上下都感到荒唐。 大约是4年前,也就是1913年左右,凰坎教授在沪市,创办《民声日报》期间,与一个叫黄邵蓝的年轻姑娘认识了。 后来才得知两人竟然还是老乡,而且凰坎教授年轻时,还曾担任过黄邵蓝的家庭教师。 一转眼间,一个曾经的丫头片子如今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青春靓丽的大姑娘了。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黄邵蓝很快就让凰坎教授如痴如醉,不顾及社会道义以及往日的师生之情,开始了疯狂的追求。 还别说,凰坎教授在追求女孩子这一块,还真有一套,吟诗作对,引进作古,鲜花浪漫,祭出各种风骚手段。 黄邵蓝此时才20刚出头,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很快就被凰坎教授攻破了防御,俘获了芳心! 但是有一个问题横着两人的面前,则是此时的凰坎教授早已有了妻室,如果俩人结婚,就犯了重婚罪,是要被请去喝茶的。 面对黄邵蓝的犹豫,凰坎教授脑子一转悠,立刻心生一计,哄骗其说这辈子就爱黄绍兰一人,愿意挣脱世俗的枷锁,还摆出一副非黄邵蓝不娶的模样。 然后再出一计,说可用假名领取结婚证,待家里那位不在了,在换真名与其登记结婚。 并且解释说:“因你也明知我家有发妻。如用我真名,则我犯重婚罪。同时你明知故犯,也不能不负责任。” 陷入爱河的黄邵蓝失去了理智,被凰坎教授的一番影帝表演深深的打动了,于是,毅然决然与凰坎教授在一起了。 俩人还领了结婚证,不过凰坎教授用的是李某某的假名,便是为了以后好开溜。 在一起的这段岁月,凰坎教授过得那叫一个潇洒,俩人同居的几个月时间,很少出门,都是在屋子里“作学问”。后因凰坎教授要去首都教书,俩人才不得不分离,而此时的黄绍兰已有身孕。 凰坎教授到了首都,没过多久,又马上与一名叫彭欣缃的学生搞上了。 黄邵蓝经过友人告知后,气的挺着大肚子,连夜直奔首都,与凰坎教授当面对质,求一个公道。 而凰坎教授留下的后手关键时候起了作用,因为结婚证上是假名,法院也不受理,故其不受法律拿捏。 不过,这件事当时却是被一个小报捅出去了,很快引来的众多的报道,凰坎教授的这一行径才被人尽皆知。 黄邵蓝独自后诞下一女,其行为被其父亲所鄙夷,愤然断绝的父女关系,无路可走的黄绍兰幸得太炎先生之妻汤国梨的帮助,赠送了300大洋。 由此,黄邵蓝先生拜入太炎先生门下,成为了唯一的女弟子,如今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在沪市办博文女子学校。 太炎先生之妻汤国梨对此事耿耿于怀,打抱不平,当众骂凰坎教授为“无耻之尤的衣冠禽兽”,“小有才适足以济其奸!” 相比较之下,汤国梨对钱玄那真是特别满意,曾经不止一次的拿钱玄与凰坎教授做对比,认为钱玄深得太炎先生真传。 如今,凰坎教授当着众人的面,要给汤皖介绍对象,恬不知耻的提自己的风流韵事。 暴脾气的钱玄自然忍不了,指着凰坎教授的鼻子,用太炎先生的原话骂道: “有文无行,为人所不耻!” “钱二愣子,你又发什么疯?”凰坎教授吓一跳,呵斥道。 “我发疯?”钱玄脸庞抽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瞪着凰坎教授,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破口大骂道: “作为一个老师,无德;作为一个学生,败坏门庭;不顾伦理道德,就是个斯文败类,改日我便把你干的缺德事全部写出来,刊登出去!” 演讲还没开始,最前排的师兄弟俩又开始了当众掐架,而且钱玄骂凰坎教授声音之大,贯彻全场。 吃瓜群众的属性再次被点燃,后排的学生们争相交头接耳,有知道具体情况的学生开始给别人普及凰坎教授的黑历史。 口口相传之下,很快传遍了全场,顿时引起了现场的嘘声一片。 凰坎教授就是脸皮再厚,被钱玄当众扒了衣裳,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嘘,于是,只好示弱道: “今天是陈学长演讲,我不与你争执,待会湖边亭子见!” “哼!”见如此,钱玄冷声哼道,甩袖转身,回到了汤皖身边坐下。 辜教授淡定的抽着大烟,吐起了一圈又一圈的白眼,不由得看向了钱玄,调侃道: “钱爷,早上老虎油抹多了?” “辜教授,此话何意?”钱玄不解道。 “否则怎么会如此生猛啊?”辜教授笑着说道。 “辜教授想替他找回场子是么?”钱玄不屑道,随即看向汤皖,说道: “皖之,咱们俩换个座,我与辜教授好好聊聊!” 这马上演讲就要开始了,以钱玄这个暴脾气,别几句话不对头,就抄起大烟枪敲了辜教授的头,那就玩大了。 于是,夹在俩人中间的汤皖一面朝着辜教授使眼色,意思是不要在搞事情了,另一面凑到钱玄耳边,耐心的劝解道: “仲浦兄马上就要发表就职演讲了,有什么事,待会去湖边亭子解决!” 边上的秋明先生和首常先生赶紧把钱玄拉过去,换了座儿,这才把事情平息下来。 片刻之后,仲浦先生和孑民先生从边上的门走进礼堂,缓缓走到演讲台上。 待全场安静下来之后,孑民先生拿出了教育部的任令,宣布道: “我宣布,程仲浦为北大文科学长,此令今日正是生效,大家鼓掌欢迎!” “啪啪啪啪!!!” 在热烈的鼓掌声中,孑民先生走下台,看了一眼前排后,默不作声的走到了汤皖的边上,与《星火》的一行人挤在了一起。 独自傲然于演讲台的仲浦先生,凌厉的眼光目视前方,从最后排的学生脸色一一扫过,再到前排的一些人。 《星火》的一群人正襟危坐,等到着就职演讲,而辜教授则是拿着大烟杆抽着烟,凰坎教授则是脱下了鞋子,扣着脚指甲,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不屑一顾。 仲浦先生抿嘴而笑,视若无睹,反而激起了内心里的亢奋,微微行礼后,便开始了铿锵有力的就职演讲。 “同学们,文学革命之气运,酝酿已非一日!” “其手举义旗着有二,北有《星火》,南有《年轻》” “其急先锋者,则为胡氏直,余甘愿冒举国学究之敌,高举文化革命之大旗,为新文化所开路。” “由此而下之为我三大文学革命主义!” “曰:推倒雕琢的,阿谀的贵族文学,建设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 台下的保皇党和复古派们,一听就感到气愤,仲浦先生在就职演讲上,当众宣扬新文化,这简直就是不给面子自己等人面子。 而且台下支持新文化的学生们,个个群起激昂,《读书社》的学生们带头欢呼,纷纷拥护三大文学革命主义。 反观支持旧文学的学生们,则是个个出声反对,响起一片嘘声,在身处嘘声旋涡中的一个座位上,端坐着一个陷入深思的胖胖的学生,他是凰坎教授的学生,叫傅斯文。 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火爆,而仲浦先生却是演讲的更加的热血,慷慨激昂的喊道: “曰:推倒陈腐的,铺张的古典文学,建设新鲜的,立诚的写实文学; “好!” “程先生说的好!” “打倒旧文学!” 话音刚落,支持新文学的学生们,站起身来,齐声欢呼,喝彩声在礼堂内飘荡,让保皇党和复古派的一众大佬,心尖隐隐作痛! 便是在这片欢呼声中,辜教授愤然离席,随后一众保皇党和复古派大佬依次离开。 仲浦先生目送着离去的背影,反而越发的亢奋,来自内心深处的浓烈战斗欲望,使其冲着旧文学离去的背影,高亢的大喊道: “曰:推倒迂晦的,艰涩的山林文学,建设明了的,通俗的社会文学;” 汤皖站起身来,不去看向辜教授等人,携手《星火》的一众人,与其他教授,共同为三大革命主义,鼓掌欢呼。 仲浦先生的演讲还在继续,新文学这边气势如虹,但是旧文学的一边已经走完了人,座位上空空如也,唯有一个胖胖的学生,在认真的听演讲,他叫傅斯文! 这一场就职演讲,算是正式拉开了,新文学与旧文学在北大的较量,仲浦先生当众吹起了冲锋号角,正式宣战。 孑民先生也缓缓站起身,瞥了一眼另一边空空如也的座位,微笑着,鼓起了掌声......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学生的分歧 暖阳当空,微风拂面,校园里游荡着春意,绿植也感受到了召唤,幽僻小径上也印上了三三两两的行人足迹。 演讲结束后的一行人,逐步迈出了礼堂,孑民先生为首,仲浦先生和汤皖居后并肩行走在校园里。 迎面走来了一群莘莘学子,他们怀里夹着书本,要赶去课堂上课,见着先生和校长在,顿时止住了步子,微微行礼。 孑民先生微笑着回礼,而后继续向前走去,若有所思的说道: “从去年胡氏直的《文学改良刍议》一出,新文学与旧文学的讨论就一直延续到现在,期间引来了不少反对的声音。” “反对才是正常的,不反对反而不正常了!”汤皖嗤笑道。 “皖之,你这个话说的好,文学的讨论永远没有一个声音,北大的办学宗旨就是要不同的声音!”孑民先生继续往前走,先是肯定了汤皖的观点。 旋即止住了步子,驻足回首,看向众人,提示道: “但是不可不顾忌一些老前辈的情绪,比如严复先生,章士钊先生,林纾先生,李石曾先生,就连吴稚辉这个人也提出了批评,就更别说你们三个人的老师太炎先生,也写信给我,委婉的表示不可冒进!” 严复先生是一个资深干革命的人士,与梁任公和康师一起干过大事情,期间更是翻译了鸿篇巨著《天演论》,提出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时代必进,后胜于今”的救亡图存的理论。 其作为一名大翻译家,更是对后来的翻译制定出了“信、达、雅”的翻译原则和标准,乃是刘半夏的偶像。 其中信、达、雅分别对应的是:忠实准确地传达原文的内容;译文通顺流畅;译文有文采,文字典雅。 举个例子:泰戈尔的《飞鸟集》中有一诗句为:Letlifebebeautifullikesummerflowersanddeathlikeautumnleaves. 被后来的郑振铎先生翻译为: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其原英文诗句的意境远没有中译文来的唯美与壮烈。 章士钊先生自不必说,创建的《甲寅》日刊,名噪一时,其年轻时,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哪里有大事情发生,就必然有章士钊先生的身影。 而且,章士钊先生马上就要来北大当教授,教课逻辑学兼任图书馆主任一职。 林纾先生是徽州桐城派文学的扛鼎人物,说来也有趣,新文化的标杆人物仲浦先生和汤皖皆是徽州人士,反而带头怒怼桐城派文学。 双方在第一次和第二次白话文运动的时候,就已经交手了数次,但就文学地位这一块而言,林纾先生绝对是杠杠的。 吴稚辉不用多说,前面有过介绍,是与太炎先生同时期的著名大喷子了,在辛亥大事件中出过力,学识还是有的,社会风评上佳,但熟悉他的人都摇摇头。 至于李石曾先生,乃是孑民先生的老朋友了,同盟会早期成员,曾与吴稚辉,孑民先生一起创办了法华教育会,帮助国内去珐国留学的学生勤工俭学。 而且在孑民先生同时邀请了吴稚辉,张人杰与李石曾三人来北大当教授,其他二人都婉拒了,唯有李石曾先生一人以实际行动支持,要来北大教生物学及社会学教学。 孑民先生提到的以上人物,皆是在社会上具有很大的影响力,都对新文化提出了批评,但正是这些批评反而激起了仲浦先生内心的“叛逆。” “孑民兄,我来北大可是战斗来的,寻常声音怎么扰我心智!”仲浦先生严词道。 “在坚持自我的同时,也要听听他人的意见,埋头苦干,闭门造车,有时候不见得就是对的。”孑民先生想了想道,继续说道: “新文化是就像皖之说的,是从老树根上繁衍的一株幼苗,他是全新的,我们不知道他的未来是如何,所以更要小心谨慎,我这么说你明白吧!” “文化是棱角分明的,但是传播文化的手段是可以圆滑一些的!”汤皖补充道。 “对对对!!皖之说的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手段可以圆滑一些,少一些反对的声音,更加利于新文化的茁壮成长!”孑民先生开怀道。 “明白了!”仲浦先生拱手作辑道。 孑民先生主要是想点拨一下,仲浦先生今日的演讲有些过激,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辞别道: “我还有事,就先回去忙了!” ........ 微风徜徉的校园里,众人四散开来,开始准备上课了,汤皖是下午才有的课程,因此可以提前回家吃个午饭再来。 在往校门口走的路上,远远的瞧见湖边亭子聚集了很多学生,而且还有许多学生在匆匆赶去。 好奇之下,便提步朝着湖边亭子赶去,想要瞧个明白,是因为何事,才惹得如此多的人观看。 二月份的天气已经趋暖,外加上今日暖阳当空,又以微风阵阵,宁静致远的湖面颇有一种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感觉。 此情此景,当与诗词歌赋为舞,当以朗朗读书声为乐,当以青春年华为画笔,当以志存高远执笔,画出这一副青春美好图。 《读书社》的成员听完演讲后,心潮澎湃,社员们互相邀请,前来湖边亭子,讨论刚刚仲浦先生的演讲。 而湖边亭子现在已经成了北大最为响亮的一个地方,便是因为其为先生们辩论之所,一句“湖边亭子见”,就可以道尽全部事实。 恰巧,今日的湖边亭子,在《读书社》成员前来之前,已经被旁人所占,这些旁人正是支持旧文化的学生。 与《读书社》成员的高谈阔论不同,支持旧文化的学生们,则是默默无语,冷眼旁观,心中一时郁结,尤其是听到了《读书社》大谈特谈的三大文学革命主义。 本就是青春冲动的年纪,于是,双方便发生了口舌,进而演化成一场争执。 幸好,学生们还算有理智,没有动手,只是言辞比较激烈,情绪有些激动。 “什么是贵族文学,什么是平民文学?”旧文学支持者吉宏质问道。 “普通人都能听懂的,则是平民学问;一小部分人才能懂的则是贵族文学!”《文学社》社长余心缓缓答道。 “难道文言听不懂么?与其说白话诗平民文学,倒不如说是下等文学!”吉宏针锋相对,又嘲讽道: “给下等人看的懂的文学便是下等文学!” “你胡说!”余光呵斥道,随即说道:“先生说过,文学的意义在于思想的传承,白话文学既是文学,便不存在下等一说。” “所以鸳鸯蝴蝶派的情爱小说,不算下等文学?” “那也是白话文学尝试的一种方式而已。况且也有《狂人之记》和《无言的战斗》之类的白话文学。” “一个疯子的自述,另一本不过是从情爱上升到写实,不过如此!” ........ 两边的领头人都在激烈的辩驳,很快就上升到了对两派代表性的人物进行批判。 “皖之先生,其文学素养不过如此,还是教他的国际关系吧。”有支持旧文学的学生道。 “文学素养高的凰坎教授,其私德有亏,更是不耻!”有支持新文学的学生道。 “风流才子配佳人,古来有之,何来的私德有亏?” “封建恶习竟被如此歪曲,可见你心智不正!” ......... 由此引发了两派学生的口舌之交,并且愈演愈烈,引来了诸多路过学生的注意力。 这只是新旧文化在校园里的一个缩影,这样的争论迟早会到来的,只有通过这一层有一层的辩论,才能让学生们更加了解新旧文化的诧异,从而去选择一方。 在旧文化这边,傅斯文定定的坐着,没有参与进去,而是一直悉心的听着两派的谈话,渐渐心里的天平在往新文化方向倾斜。 “你怎么不说话?”两派吵的正激烈,吉宏看到傅斯文一点声都不出,急忙问道。 “我.....”傅斯文在关键时候,低下了头,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傅斯文,你是凰坎教授最得意的学生,你要站出来,为旧文化呐喊!”吉宏又喊道。 然而傅斯文心里十分纠结,长久以来受到凰坎教授的赏识,以及对新文化的向往,让其内心摇摆不定。 “站起来啊!!” “说话啊!” ....... 最终,在无休止的催促中,傅斯文终于站了起来,却不是为旧文化欢呼,也不是为新文化鼓掌,而是默默的离去了。 “傅斯文,你要干什么!”吉宏诧异的看着傅斯文离去的宽阔背影,大声呵斥道。 “你这个叛徒!” “叛徒!” “你辜负了凰坎教授的赏识!” ........ 面对同门的指责和谩骂,傅斯文没有选择回应,而是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向亭子外面。 亭子外,围了好几层的学生,在暖阳的照耀下,每个人的脸上能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不由得向边上移动了一步。 傅斯年的面前渐渐出现了一条路,听着两边同学传递过来的鼓励和谩骂,全都置之不理,此时只想尽快院里这个地方。 直到傅斯年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才堪堪抬起头来,发现是皖之先生,正面容和煦的盯着自己看。 ,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教授的钓鱼执法 在亭子里,吉宏大声质问傅斯文时,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汤皖堪堪出现时,竟未被周围学生发现。 直到看见傅斯文低着头,想要灰溜溜的离开这个地方时。 汤皖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了,于是,就站了出来,挡住了傅斯文的去路。 “皖之先生好!”傅斯文恭敬行礼道。 “先生好!”在场的学生这才注意到了汤皖,皆齐齐行礼。 “你们好!”汤皖点头回礼,然后把目光抛向亭子里,在环视一圈,最终落在了眼前这个胖乎乎的身影上。 此时的傅斯文在行完礼后,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 尽管汤皖看不到傅斯文的脸庞,但是能猜到,其脸上应该写满了迷茫、困惑和纠结。 “你叫傅斯文是么?”汤皖亲切的问道。 “是的,先生!”傅斯文如实的答道。 “你为什么要低着头呢?”汤皖又问道。 傅斯文不作答,只双臂垂直向下,双手抓紧了裤管,片刻后才图吞吞吐吐说道: “我.......” 见此,有看不惯的学生急着替傅斯文作答道: “先生,他哪还有脸说话,他都不维护他的恩师!” “他背叛了他的师门!” “凰坎教授那么赏识他!” ....... “胡说,他只是没说话而已!” “没说话,什么时候也变得有错了?” 然而这一两句替傅斯文的无力辩解,在面对四面八方猛然袭来的奚落面前,显得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二月份的天气还是有些微寒,但是傅斯文的两鬓已经起了一丝汗水,指尖在微微颤抖,胖乎乎的身子此时竟显得如此的单薄。 背叛师门这个名声对傅斯文来说,显然是一个背不起的包袱,很是压抑。 以至于压抑到傅斯文的整脸都变得通红,最终忍无可忍的傅斯文猛然抬起头,面向那群奚落他的同学们,倔强的大喊道: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一脸吼了好几声“我没有,”彻底盖住了现场的奚落声,才停止。 看着喘着粗气,面色通红,额头上满是汗水的傅斯文,汤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说道: “既然没有,那你还担心什么?” “先生,我.....”傅斯文又面向了汤皖,脸上不知什么竟然起了一丝羞愧之情。 “哈哈....”汤皖呵呵一笑,适时上前一步,轻轻拍向了傅斯文的肩膀,寻思着说道: “知道梁任公么?” “知道!”傅斯文脱口而出!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羞愧。” 因为梁任公和康师本是一对师徒,由于见地不同,如今师徒俩报公然决裂,报纸上互相对喷! 汤皖希望能用梁任公的例子来安慰傅斯文,让其不要有心里负担,随后看向了眼前支持旧文化的学生,又说道: “举世皆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 “然而当浑浊成了常态,清白就变得有罪了!傅同学有罪么?显然没有,既然如此,又何必因想法的不同而迁怒他人呢!” 随后,汤皖又朝着两派的学生们,郑重嘱咐道: “你们继续辩论,切莫打架,我先走了!” “先生慢走!”学生们鞠躬行礼答道,而后,亭子里又开始了无休止的辩论。 汤皖背着双手,走在这一条小径上,闻着自由烂漫的青春气息,不由得心驰飞扬,这大概便是孑民先生理想中的大学氛围吧。 走了一小段距离,汤皖在向四周观看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看到身后貌似,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个人,旋即止步,原地驻立回首,便看到了傅斯文胖乎乎的身影。 “傅同学,你跟着我,做什么?”汤皖好奇问道。 傅斯年猛然见先生停下了,不禁吓得后退一步,先是行礼,而后才慢慢怯生生的抬起头,问道: “先生,我.....我想问个问题!” “你说!”汤皖笑着伸出手,示意问道。 “如果支持新文学,就必须要与旧文学划清界限么?”傅斯文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因为关系到自己与恩师凰坎教授以后的相处方式。 却是没想到,汤皖闻言后,竟是笑了,耐心的解释道: “新文学是在旧文学的基础上发育而来,如何能割断关系。” 见傅斯文一脸的迷惑,还是不清楚,便举例子说道: “‘打到孔家店’不是反对孔学,而是反对利用落后的孔学来治理当今的国家以及反对利用支持孔学来谋私利的人,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如此一说,傅斯文是很聪明的,不然也不会如凰坎教授的眼,脑子里举一反三,立刻就明白了,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傻乎乎的说道: “那我还是可以去上恩师的课程的!” “去上呗,从来没有支持新文学就不去上旧文学的课的道理!”汤皖也是被逗得发笑,转身离去。 傅斯文低头行礼后,经过汤皖的一番开导,先前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怔怔的看向了远处。 其实像这样的疑问,不单单是傅斯文一个人有,而是有很多的北大学子都产生了如傅斯文一般的疑问。 这个时期,是一个思想大碰撞的时期,而且新旧文化两派的碰撞又是的如此激烈,以至于让有些学生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产生了二选一的极端想法。 学生群体之间,关于新旧文化的争辩还在继续,并且争辩的范围越来越广,身上的标签化越来越严重。 导致了在课堂上,往往一个寻常的问题,就会引来两派支持者的争论,从而忽略了问题的本质。 凰坎教授的课堂上,向来都是一个声音的,那就是支持旧文化,哪个学生要是胆敢在凰坎教授的课堂上,提及一丁点关于新文学的事情,轻则挨骂,重则驱离课堂。 上午学生们湖边亭子刚争论完,吉宏就把情况汇报给了凰坎教授,意思是:老师,您最得意的门生好像选择了新文学。 凰坎教授闻言后,先是一愣,很是迷茫,那傅斯文聪明善学,尤其是国学这一块,已然得到了几分真传。 而且自己更是不遗余力的对其栽培,隐隐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没想到却是换来这么个结果。 一想到这里,颇有一种自己的茶杯被别的茶壶倒了茶的感觉,这如何能让凰坎教授心里过意得去,气急之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真是越想越气,凰坎教授心口郁结的闷气越聚越多,从来只有自己当老王,没想到终有一天老王的惨案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呼!” 凰坎教授重重的呼出了几口气,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吉宏走了,然后自己努力保持镇定,万不可让办公室的同事知道,老王去了自己家里一趟。 而凰坎教授的拍桌子,已然引起了其他教授的注意,出于同事间的关心,便有人问道: “凰坎教授,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手痒了而已,就这么一拍,就不痒了!”凰坎教授竭力的隐藏自己的情绪,生怕引来别人的猜疑,又往桌上拍了一下,大笑道: “真的可以止痒,你们下回手痒了,也可以来试一试!” “哈哈.....”旁人都笑了,就从来没见过这样止痒的,随后也就不再去过问了。 旁人的猜疑就这么被凰坎教授的插科打诨给掩盖住了,然而旁人不知道的是,一张笑脸之下的凰坎教授,此时的心里是多么的痛心。 脸上笑的越是灿烂,其内心就越是痛心,所以,凰坎教授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 经过一番细思之后,凰坎教授觉得,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应该是被班上其他的坏学生影响了。 此情此景下,凰坎教授理解中的坏学生自然指的是支持新文学的学生。 凰坎教授出于自己的实际经历,固执的认为,老王的出现只分一次和无数次。 以前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许坏学生在自己的课堂上生存。 现在则必须快刀斩乱麻,要把他们从自己的班上统统清理走,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确定之下,凰坎教授开始搅动脑汁想办法,坐着想,站着想,去厕所想,连中午饭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都没了想吃的念头。 还别说,黄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凰坎教授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只等着下午上课,尽快实施。 依着往昔凰坎教授上课之前,事先必须得走完一套流程,要先抽烟,再喝茶,吞云吐雾一番方可前去上课,所以总会迟到一会。 烟是要自己带,茶则是学校为其事先准备好的,而且学校老师上课的时候能喝茶,只限凰坎教授一个人,连辜教授上课喝茶也是其身后两个小跟班携带的。 但是今日下午,凰坎教授却是没有走这一套流程,踩着时间点,连讲义都忘了带,就直奔教室而去。 学生们早早的就在教室里等着了,见凰坎教授此时春风和煦,面带笑容,准时准点的来上课,甚是惊奇。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都滚出门去 待学生行完上课礼后,凰坎教授挥手示意坐下,却是没有依着往例开始讲课,而是说起了旁外话,竟是罕见的与学生们拉起了家常。 一来二去,学生们胆子也大了,顿时课堂里聊的是不亦乐乎,嘻嘻哈哈,热闹非凡。 甚至一向讲究礼节的凰坎教授,竟然亲自端个椅子,坐在了讲台下方,翘着二郎腿,给学生们吹起了牛,讲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见闻轶事。 凰坎教授的一番影帝表演彻底打消了学生们的警惕之心,不经意间的嘴角诡魅一笑,便悄无声息的把话题引向了新旧文学之争。 这可是学校里当前最热门的话题,学生们纷纷参与其中,各抒己见,不过都是一面倒的站队旧文学。 有的学生为了迎合凰坎教授,当面痛批新文学,骂其为下等文学。 哪知,却是没有等来凰坎教授预料中的表扬,而是一顿迎头痛骂。 “混账!文学一贯以来都是平等的,何来的下等之说,以后不许胡说!”凰坎教授大肆的呵斥道,昧着自己的良心,开始了自己的高光影帝时刻。 学生们一脸懵,平时就你指着新文学骂是“下等文学”,怎么这会又说是“文学都是平等的。” 好端端的怎么就就突然变卦了呢? 不过也没法还嘴,本着你是教授你最大的原则。 挨训的学生只好低着头,态度诚恳,嘴上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其内心实则不然。 “文学不应有偏见,新文学更是如此!”凰坎教授大义凛然的明确自己的态度。 学生摸不清凰坎教授的套路,索性就闭起了嘴巴,免得说错了挨骂,只“嘤嘤啊啊”的出声附和。 “既然讲到了这里,接下来我们就聊聊新旧文学,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凰坎教授面含微笑,与之前对新文学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此种改变,直教一帮学生们摸不着头脑,但是应凰坎教授的要求,学生们又不敢不吱声,脑子转的快的学生,立刻就抢答道: “我就觉得传统文学,体系更成熟,新文学还是在初始阶段。” “不错,确实是这样!”凰坎教授肯定道,而后又看向了其他学生们,问道:“可还有其他的?” “我认为传统文学,行文更简洁,新文学比较臃肿!”有一个学生发表意见。 “也不尽然,比如皖之先生的白话诗,就比较简洁!”凰坎教授继续点评道。 有了这几个学生开的好头,其余的学生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该如何发言了,只需要猛吹旧文学就完事了。 然后就是一顿霹雳啪啦的吹捧旧文学,然而事情似乎又与想象的不对。 凰坎教授反而渐渐失去了笑脸,直至到最后,脸色铁青,竟然拍案而起。 手指着一帮猛吹旧文学的学生,训斥道: “我是让你们各抒己见,不是人云亦云,那新文学就没个优点?” 见学生们都被迷惑,凰坎教授稍微一思索,率先夸起了新文学,说道: “我看皖之先生的白话诗就很好,说明白话文还是有潜力挖的,与那胡氏直的白话诗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哈哈....” 学生们都听过胡氏直的蝴蝶诗,这会都“嘤嘤啊啊”的笑个不停。 随后,便又听到凰坎教授问道: “我知道你们有些喜欢新文学,都来谈谈,也好让我知道,新文学究竟好在哪里!” 见依旧没有学生起来回答,凰坎教授索性点名,态度友好,面含期待的问道: “仲夏,你来说说!” 仲夏是一个铁杆的新文学爱好者,经常私下里参加余光的《读书社》活动,听到教授点名自己回答,一时心里忐忑,久久无语。 “尽管说,我不责怪你!”凰坎教授依旧面容和煦的鼓励道。 于是,有了教授和颜悦色的鼓励,和发自内心的对新文学的喜爱,单纯的仲夏便开始了畅所欲言,大谈新文学的优点。 在仲夏发言完毕之后,凰坎教授非凡没有责怪,反而带头鼓起了掌,然后又说道: “还有没有,我还想多了解一下,都别藏着掖着了!” 有了仲夏的完美开头,其他支持新文学的学生也就胆子大了起来,纷纷对新文学,高谈论阔,大谈其对新文学的乐观看法。 每站起来一个学生谈新文学,凰坎教授就在心里的小本子上,默默地记上名字,一共8名学生。 “你们谈的让我受益匪浅,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是很有道理的。”凰坎教授忍着内心的愤怒,谦虚道。 最后又和善的问了一遍: “还有没有了?快说说。” 只见,坐在中间的一行座位上,一只胖乎乎的手举起来了,正是傅斯文同学,站起身来答道: “教授,我认为胡氏直先生的《文学改良刍议》,对于新文学有着意义深远的指导作用。” “《文学改良刍议》?”即使凰坎教授伪装的再好,心里也还是颤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遮掩过去,示意继续往下说,倒要看看,能不能说出个花来。 “相比较之前的白话文运动,只是让普通人能听得懂,《文学改良刍议》是在此基础上,给新文学的未来竖立了发展的目标以及长远的规划。” ......... 傅斯文依着自己的理解,侃侃而谈,完全忽略是凰坎教授和颜悦色的脸庞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阴云密布,暴风闪电。 这一只茶杯果真被别的茶壶倒了茶水,若是程仲浦和汤皖之,凰坎教授心里倒也好受一点,偏偏是自己最瞧不上眼的胡氏直。 这让凰坎教授毫不犹豫的卸掉了脸上的伪装,抄起讲台上的讲义,就朝着傅斯文砸了过去。 这一突发状况,让所有的学生目瞪口呆,凰坎教授态度转变之大,真是始料未及。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立马就狂风暴雨,学生们被吓得纷纷闭紧了嘴巴,大气不敢喘一声。 而处于暴雨正中央的傅斯文止住了说话,呆若木鸡,怔怔的站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凰坎教授指着傅斯文,痛心疾首的大骂道: “忘恩负义,眼界狭窄,那胡氏直不过一小儿矣,竟也值得你如此推崇?” 似乎骂的还不解气,凰坎教授又抄起讲台上的笔等物品,全部扔了过去,片刻后,悲伤道: “我最得意的弟子,竟然换了名庭,你让我以后在北大,还有何立足之地?” “教授,我没有!”傅斯文下意识的答道。 “没有?”凰坎教授冲到傅斯文面前,满脸怒意,手指都快戳到傅斯文的鼻孔了,冷言质问道: “还敢说没有?你当我耳朵聋了是么?” “我......”傅斯文哑口无言,低着头,不知所措。 见着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如今被训斥成这般模样,说实话,凰坎教授心里也是痛得很,心里一犹豫,便想着给其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你现在承认错误,发誓以后绝不再谈新文学,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而傅斯文却依旧是低着头,久久无语,寻常与其相处的较好的同门,小声的催促道: “快说啊!” “快说啊!” 甚至急的背后的同门,不断的用手指戳傅斯文的后背,提醒他认个错。 面对恩师的质问与失望,同门的好心好意,以及外界的嘈杂喧闹,傅斯文置若罔闻,唯有脑海里的一句话,异常清晰明亮:“随着心走!” 凰坎教授是彻底死心了,来自心底的怒火直冲天灵盖,挥手指向教室门外,怒吼道: “滚!滚出去!还有你们8个人,也一并滚出去!” 仲夏骇然道: “教授,可是你让我们说的!” 暴露的凰坎教授,哪里听得学生的解释,驳斥道: “让你滚出去,就滚出去,没听见?” “我们犯了什么错?”拗脾气的仲夏也是来了脾气,当场质问道。 “好!好!敢顶嘴是吧,冲撞老师,不尊师礼,你们一个个好得很呐!”凰坎教授气炸了,快步走到教室门口,亲自打开门,指着外面,骂道:“快滚出去!” 仲夏和其他几个人心里也是气的慌,让说也是你,让滚也是你,总之道理全让你占了。 再加上有吉宏这个旧文学支持者带头起哄,喊道: “目无尊长,无礼!” “吃里扒外!” “就这,还有脸待在教室里!” ....... 仲夏环视四周,除了自己等被点到名的几人,其余几十个同门,竟无一人帮忙说话,反倒是在一旁黑白不分的奚落。 气急之下的仲夏,收拾书桌,赌气的走出门去,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罚站,其他的几人还在犹豫着。 便又听到吉宏带头喊道: “既然走了,就都走呗,硬撑着干啥!” “这里不欢迎新文学!” “外边站着呗!” ....... 于是,这几人也毫不犹豫的走出门去,与仲夏并排罚站。 最后只剩一个傅斯文还杵在教室里,孤立无援,孑然一身,面对身旁不断袭来的嘲讽声,傅斯文抬头挺胸,走至门口。 向恩师凰坎教授郑重的弯腰行礼,而后说道: “感谢先生的栽培,是我有负教授之愿,不过皖之先生曾与我说过,要顺着内心走,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走,便顺着内心走罢。” 说完便走到了仲夏的身旁,立在了走廊上,选择与这8名同门一起罚站。 凰坎教授一听是汤皖的话,在关键时候起了作用,顿时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历声道: “好你个汤皖之,敢欺我凰坎至此,便与你势不两立!” 随即,一脚用力的踢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教室门彻底被关上了,然后事情原原没有停止!! ,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全部开除 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往的人很多,两头通风,本是微风和煦的暖风,怎奈无论如何也无法抚慰,这被罚站9人心里头的寒冷。 教室里的凰坎教授端着一张嘴,先是从胡氏直开始骂起,然后是汤皖,最后用尽平生之力气去骂新文学。 一声声怒吼,一声声咆哮,完全冲破了教室大门的束缚,清晰的在这9人的心头萦绕。 被罚站的学生们,情绪不同,姿态不一,或后悔,或悲伤,或生气,或昂扬。 仲夏把身子立的笔直,只眼神坚决的目视前方,完全撇除了耳边的谩骂声,整张脸上写满了“不服气”三个字。 而傅斯文则是怔怔的看着,这一短暂的片刻时间里,便已经彻底明白了心中所想,心中不禁起了一个念头:“便让教授骂吧,我只追寻心中之方向。” 教室里凰坎教授继续破口大骂,外面9人罚站,这一突发并且“壮烈”的景象,立刻引来了许多人的驻足观望。 貌似在北大的历史上,其实也没多少年,如果算上京师大学堂,也不过20年左右,还从未出现过此类集体性的“壮烈”景象。 不过,从教室里的凰坎教授的叫骂声中,观望的人倒是慢慢了解了事情的缘由。 在传统思想与新思想的碰撞下,一些人开始同情,一些人开始鼓励,一些人则是落井下石。 这三种不同的情绪在观望人群中互相交织,在校园里以惊人的速度交叉传播,不一会儿,身为文科学长的仲浦先生就收到了消息。 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急匆匆的赶来了,出于对任课教授的尊重以及越来越多学生的聚集等各方面因素的考虑。 仲浦先生先是驱散了观望人群,然后带着这9人返回了办公室。 现在是教授们的上课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剩下的几名教授在。 因此,这9名学生的到来,倒是让原本安静的办公室,“热闹不少”。 仲浦先生端坐在椅子上,慈眉善目的看着一个个都成了大小伙的学生,一言不发的杵着。 却也明白这件事是肯定要及时处理的,是属于文科学长的职责所在,便说道: “你们谁先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一遍,我先了解一下。” 仲夏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率先站出来,行礼后,条理清楚,层次分明,就把事情发生的过程原原本本的讲出来。 仲浦先生听闻后,不禁皱起了眉头,如果真按照仲夏所言,那么责任一方便不在学生方,而是在于凰坎教授的“钓鱼执法”。 有着丰富社会经验的仲浦先生,不禁对凰坎教授的“钓鱼执法”,起了鄙夷之心,都是一帮没有出校门的学生,用这样的办法,实在是不合适。 不过,也不能听信仲夏的一面之词,于是,仲浦先生又挨个仔细的询问了一遍,结果,大家全都言辞一致。 随后,仲浦先生又把目光放到了傅斯文身上,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是凰坎教授的得意门生,怎会选择新文学呢?” 傅斯文这会脑子已经清楚很多了,随即用皖之先生的话语来作答: “皖之先生说:要随着心走!” “哈哈哈.....”仲浦先生大笑,然后站起身来,感叹道:“我这来北大一件事都没干,倒是先替汤皖之擦屁股了。” “你们都随我来吧,光杵着也不像个样子!” 仲浦先生把这9个学生先安排到图书馆,整理书籍去了,而后去找了孑民先生一趟,说明了这起事情的经过,希望孑民先生能拿个主意。 哪知孑民先生却是反问道: “仲浦啊,你是文科学长,这是你分内之事,按照实际情况,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可凰坎教授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才第一天上任,撕破脸总是不太好吧!”仲浦先生很是难办的回答。 “用公证的态度去处理,实在不行去找皖之,他鬼点子多,事情跟他也有关系,把人家得意门生给拐跑了,他不出面怎么行?”孑民先生笑道。 “唉......”仲浦先生行礼完,辞退了孑民先生就往汤皖的教室赶去。 此时的汤皖正在上课,刚好讲到了关键之处,日德兰大海战的结果对协约国与同盟国的影响。 汤皖正在有理有据的逐条分析,而下面的学生们正在专心致志的听着,小本子飞快的记录着。 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门外等待的仲浦先生,直到下课了,仲浦先生才走到讲台,凑到汤皖的耳朵,简单叙述了一下处罚事件。 本来依着惯例,汤皖在下课后还要回答一下学生的提问,现在只好对着学生说道: “同学们,明天我课前早点来,今天有急事!” 然后便匆匆的夹着教案,往办公室赶去,一路上,暗骂这个“凰疯子”做事不考虑后果,全凭心情。 “皖之,可想到了办法如何处理?”仲浦先生问道。 “也不能单凭学生一面之词,这样,我先去办公室问问凰坎教授,你去把学生带来,争取早点处理,别耽误了学生上课。”汤皖理智的分析道。 “好!”仲浦先生随即向图书馆赶去。 说来也凑巧,当汤皖赶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凰坎教授下了课,俩人在办公室门口,迎头碰见。 汤皖按照礼仪,先是行见面礼,然后准备问问事情的详细经过,哪知凰坎教授根本不给汤皖好脸色。 连礼仪都不顾,摆着一张臭脸,视汤皖的行礼于不顾,不顾及同事之情义,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甩头就进了门。 本来有心好好处理事情的汤皖,一下子就来了脾气,追着进办公室,当着一办公室人的面,就质问道: “凰坎教授,开始不讲礼仪了?” “跟你有什么礼仪好讲的?”凰坎教授正在气头上,直接不留情面的回答道。 “如此说来,怕是没法善了,走,去湖边亭子!”汤皖顿时心里的火滋滋往上冒。 “去就去,怕你不成!”凰坎教授毫不犹疑的应战。 凰坎教授比汤皖矮上不少,正45度仰望天空,斜瞪着汤皖,气势如虹。 而汤皖更是不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教案往桌子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就要往门外走。 下课回来的其他文科教授们,看到汤皖与凰坎教授剑拔弩张的场面,个个面面相觑,纷纷摸不着头脑,这俩人什么时候掐上了。 刚好钱玄也下了课,一进办公室门,就撞上了这等场面,立刻转变为战斗姿态。 教案往桌子上一扔,本能的把汤皖护在身后,瞅着凰坎教授就嘲讽道: “让我来,刚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钱二愣子,管你什么事,让开!”凰坎教授现在只想找汤皖的麻烦,懒得理钱玄的挑衅。 汤皖大手一挥,就把钱玄拨到身后,讥笑道: “我倒要好好领教你凰坎的手段,文的武的,随你挑!” 而且就冲凰坎教授如今的表现,汤皖敢断定,学生说的十成十是真的,整个表现哪还有一个身为人师的样子。 既然都撕破脸,不顾及礼仪和规章,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战斗吧! 办公室里其他教授也都知道事态发展的有些严重,顾不上吃瓜,都来拉架,中间好言相劝,总算是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一些了。 “陈学长呢?”有教授问道。 “没瞧见,可有人瞧见了?” “我瞧见了,去了图书馆!” “快去找找!” ....... 汤皖和凰坎教授各自被拉到座位上坐着,你瞪着我,我瞪着我,互相看不顺眼。 钱玄给倒了杯茶,递到汤皖手里,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汤皖把处罚事件详细的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明白了过来。 “凰!季!刚!你自己没本事,别把气撒被人头上!”钱玄随即讥笑道。 凰坎教授手直指钱玄,没好气道: “二愣子,你给我少管闲事,咱们俩的账还没结!” “怕你啊!来!文的武的随你挑!”钱玄不甘示弱道。 “钱爷,你就别挑火了!”有教授劝道。 此时,仲浦先生回来了,把学生安置在办公室外面,一进门就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听着众人的七嘴八舌,很快明白过来。 于是,啪啪手,说道: “诸位教授们,先静一静,听我说两句,学校议评会还未组建,我一人处理怕是会被说有失公断,不如由我们共同来处理,如何?” “好!”钱玄第一个附和道。 “陈学长这个主意不错!” ....... 当着众人面,仲浦先生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叙述一遍后,问道: “凰坎教授,事实与我说的可有差别之处?” “大差不差,不过少了一点,乃是因为他们顶撞我,不遵守课堂纪律,不顾师礼,我才把他们赶出去的。”凰坎教授说道。 “所以,凰坎教授意欲何为?”仲浦先生又问道。 “我主张全部开除学籍,免得带坏了其他淳朴善良的学生!”凰坎教授大手一挥,毫不在意的说道。 “是你不遵守师德在先,关学生何事?要开除,也是先开除你!”汤皖针锋相对答道。 “尊师守礼,乃是学生的本分,学生之过错多矣!”有位老先生认为老师让学生干嘛,学生就应该干嘛,而不是当众还嘴。 “现在是讲民主,你以为还是过去封建老一套么,让学生畅所欲言的是你,恼羞成怒的也是你,还在学生身上刷手段,不知羞耻,我看,你才是该开除的!”钱玄直接开喷,一点情面不讲。 所以事情又僵住了,谁也无法奈何谁。 ........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师生对簿公堂 办公室里,就这件事,隐隐分成了三派,有支持开除学生;有反对的;还有中间派建议学生道歉,返回课堂继续上课的。 大家争执不下,眼看还要无休止的争论下去,仲浦先生当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最后问道: “凰坎教授,还是坚持开除这9名学生么?” “是的!”凰坎教授坚持自己的主张,很是干脆的答道。 见意见不统一,凰坎教授又坚持开除,那么这件事也就没法立即做决定,仲浦先生思虑再三,说道: “既然如此,大家就都散了吧,我去征求一下蔡校长的意见,明天再继续议!” 出了门后,仲浦先生让在门外等候的9名学生先回了家,自己则是直奔校长办公室。 这9名学生在门外等候的时候,把办公室里的众人谈话,全部收入耳中,一时心里五味杂陈,气愤难耐。 之前其中还有几人,尚存几分羞愧之心,现在则是同仇敌忾,皆是目光一致的看向了为首的仲夏。 “先离开,我们找个地方详细商谈!”仲夏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先开始组织人手商量一番再说。 仲夏已经放弃了求得凰坎教授原谅的机会,已然决定要靠自己的双手来争取自己的权益,来为自己求一个公道。 夕阳的余晖斜拉在校园里,透过高大的枝丫,露着斑驳的光点,仲夏带着一行人,围坐这一颗大树的下面。 手指着苍穹,激昂的说道: “新文学倡导科学与民主,什么是民主,便是人人都有发表意见和选择的权利。我们不认为我们做错了,况且是凰坎教授让我们畅所欲言的。” “并且,我也不认为我们选择新文学是错误的,如今,凰坎教授提议要开除我们,这违背了民主。” “蔡校长在就职典礼上说过,要把北大办成一个文学荟萃,百家争鸣的大学,我们那是响应蔡校长的号召,你们说,我们错了吗?” 面对仲夏的充满热血的演讲,余下坐着的同学们,个个群情激动,齐齐喊道: “没错!” “我们没哟错!” “不应被开除!” ....... 仲夏继续呼喊道: “我们要坚决的反对搞一言堂,我们要拿回属于我们的权利,我们要追寻真理!” 这番简短有力的演讲,激起了学生们内心里的反抗意志,立刻就有学生喊道: “仲夏,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对,你说怎么办吧!” 仲夏挥挥手,示意安静下来,随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仔细思索之后,说道: “我们联合写一封请愿书,递给蔡校长,阐明事实,让蔡校长给我们主持公道!” “好!我附议!” “我也署名!” ....... 仲夏的目光从同学的身上依次掠过,见大家依次举起手,唯独到了傅斯文,却是没有了动静。 “傅斯文,你是怎么想的?”仲夏问道。 傅斯文坐在地上,头抵在膝盖上,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一方面是自己的利益,一方面是恩师的授业之情义。 犹豫了又犹豫,迟迟不能作出决定,在其他同学的疑惑中,仲夏又问道: “我们都是同窗,又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说出来,我们都帮你想想办法!” “凰坎教授虽如此,但是许久以来,对我照顾有佳,授业之情不敢忘,对不起,我没法署名了!”傅斯文最终决定了,艰难的回答道。 傅斯文的情况大家都知道,纷纷投来理解的眼光,仲夏闻言后,一巴掌拍在傅斯文的肩膀上,说道: “我们能理解你,不怪你!” 随后又看向其他7位学生,再次询问道: “可还有不署名的?” “没有!” “我们8个人一起共进退!” ...... 仲夏当即带着其余7人返回教室,立刻写了一封请愿信,其余7人依次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一起去了校长办公室。 仲浦先生正在和孑民先生谈起这件事,就听见了敲门声,一打开门,便看见这8个学生站在门前,齐齐行礼后。 仲夏从书包里拿出这一封请愿书,双手递给了蔡校长,言辞恳切道: “蔡校长,这是我们8人的请愿书,事情的详细经过也已经写明,希望校长过目后,思虑再三,能替我等8人主持公道。” 这8个学生腰杆子挺得笔直,递过请愿书后,皆无一语,目光清澈而又明亮,如此之青春让孑民先生为之侧目。 收下请愿书后,孑民先生用欣赏的目光,从这8名学生身上一一扫过,微笑说道: “好,我收下了,一定会细细观看,你们先回去,等待通知!” “谢谢蔡校长!” 学生们齐齐行礼后,一一退去,并无任何纠缠喧闹之语。 仲浦先生还在纳闷,学生们这会找来是因为何事,便瞧见孑民先生脸上挂着笑,快速走回座位后,仔细阅读着请愿书。 片刻之后,已经了然于胸,走至仲浦先生面前,把请愿书递出,道: “仲浦,你不是发愁,不知如何处理凰坎教授的事情么,学生们给你送来了解决的办法,你先看看吧!” 仲浦先生闻言,接过请愿书,仔细阅览一遍后,哈哈笑道: “孑民兄,果真应学生之请求,公开处理此事么?” 哪知孑民先生却是郑重说道: “新文化提倡民主与科学,公开处理不正是民主的表现么,也正是我北大的办学理念之一。况且事情孰是孰非,大家心里都有杆秤,这件事也给接下来的评议会开了个好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告示栏贴告示,把公开处理的时间定在周末,也就是后天,邀请全校师生前来观看。”仲浦先生说道。 “就这么办!” ....... 翌日,前来上课,路过学校告示栏的学生,均被告示栏里一则醒目的告示所吸引,告示栏前的学生们驻足不前,纷纷原地议论。 其实,昨日凰坎教授把9个学生从教室赶出去罚站,还要建议开除他们的事情。 学生们已经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学校的处理方式竟然是学校礼堂公开处理。 而且还是应仲夏等几名学生之请求,全校师生之建议,这无疑是给足了所有学生参与感,也是学生们第一次体验民主的方式。 “我明天一定去参加!”有学生当场就表态。 “真是头一遭,学生与老师对簿公堂,斯文扫地!”有学生反对道。 “含辛茹苦的在北大求学,凭什么要被开除!” “就是,他们又没做错事,不能被开除!” ....... 总之,这则告示成为了今日校园内部最热门的讨论话题,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在师生之间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并且也将持续的影响下去。 办公室里,凰坎教授得知后,气的拳头在桌面上,连续的重击了好几次,“咚咚咚”的沉闷敲击声,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荒唐!荒唐!大逆不道之举!”凰坎教授脱口而出,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何来的大逆不道?我看好的很,你作威作福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钱玄故意搭话道。 “钱玄!你少胡搅蛮缠,我为师,他们为学生,我教授知识,他们尊师礼,这才是正理!”凰坎教授辩驳道。 “蔡校长强调,教书育人,育人为先,教书为本,老师教授知识给学生,本就是职责所在,你少端着你教授的架子,给学生摆谱,我告诉你,大清早亡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钱玄言辞激烈,掷地有声。 一大早,这师兄弟俩就在办公室里激烈的辩论开了,还好俩人都是围绕着论题在辩论,并没有出格的地方。 而且,这是新思想与旧思想的直接碰撞,也是新旧文化碰撞的一个缩影。 长久以来的传统师礼,在面对新时代的思想解放运动的时候,显得捉襟见肘,许多教授都陷入了思索当中,往后究竟要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学生。 汤皖今天早上也有课,在学校告示栏前站了一会,这会堪堪来迟,一进入办公室,就加入了激烈的辩论之中。 “我们尊师礼,沿袭了上千年,岂能说废就废?”凰坎教授依旧在强烈驳斥。 “不过是公开处理,如何能说废除尊师礼?难道此事之后,学生就不再尊敬教授了?”汤皖提出了疑问。 “师生对簿公堂,不是废师礼,是什么?” “师,德行兼备者,传道授业,起表率作用,这才是学生尊敬师之原因。反之,学生自然不必尊敬!” “哼!此例一开,往后师生对簿公堂,乃是常事,置礼于不顾,岂非祸事一桩?” “如今的时代乃是共和,讲民主,凰坎教授还是把心里的辫子减了吧!” “少拿你们新文化的民主,那一套来说事,你们说的也未必就是对的,我们说的也未必是错的!” “那就走着瞧!” “走着瞧,哼!” 事情没能如凰坎教授所愿,开除这几名学生,而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处理,这也正是许多人心中期待的处理方式!! ....... ,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学生的胜利 如果北大的大礼堂是一个人的话,那么只需要问一下这个人,他就能滔滔不绝的给你口述一遍北大的历史。 他是京师大学堂更改为北大的见证者;他是第一次白话文论战的见证者; 他是孑民先生的上任校长的见证者;他也是仲浦先生的上任文科学长的见证者。 今天,他又要见证北大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师生对簿公堂,是新思想与封建思想直接碰撞的见证者。 本来周末的北大校园,学生都放假了,应该是冷冷清清的,但是,今天却是格外的热闹,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学生们都三五成群的,掐着时间点,赶往校大礼堂,嘴里还在讨论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而大礼堂内,前排已经坐了好些教授了,该出席的一个不差,都在正襟危坐,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依着惯例,支持新文学的坐在右边,支持旧文学的坐在左边,双方泾渭分明,翘首期盼。 上午九点钟,整个大礼堂内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外面还有好些学生没法进来,只能在外面等。 仲浦先生是今天的主持人,看了一眼时钟,提步走上演讲台,挥手示意安静后,用洪亮的声音喊道: “今日,就凰坎教授之处罚事情,进行公开透明的处理,就处理结果,将进行记名投票决定。接下来,我将宣布一下今天的投票规则。” “教授中将选择10人投票,学生代表将选择6人投票,蔡校长1票,共计17票。” “教授极其学生代表的产生将有抽签决定!” 说完,仲浦先生一路小跑着,走下演讲台,提着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两个纸箱子,给教授们和学生们摸签。 现场的教授们大概20来位,抽10位,很快就产生了投票的10位,姓名由仲浦先生一一记录在案。 后面一大帮乌泱泱的学生,也产生了6名代表,被领到了前面坐着,由此投票代表全部产生,现场并无异议。 接下来,仲浦先生又说道: “请双方当事人上场,一方为凰坎教授,一方位学生代表仲夏。” 凰坎教授应声站起来,虎虎生威的走至演讲台上,事先准备好的座椅上,而从大礼堂后排的学生堆里,仲夏目不斜视,坚定地走向演讲台上。 各自行礼后,仲浦先生开始用客观的态度,将事情发生的具体过程,口述了一遍,以便现场所有人能知晓。 “现在请凰坎教授发言,我刚才的叙述是否与事实相符,如有不相符之处,请指正出来。”仲浦先生示意道。 凰坎教授从容的面对观众,先是行礼,而后说道: “程学长所言,大部分属实,差别有二。” “其一,我让他们罚站,乃是因为顶撞于我,有违师礼!” “其二,我让建议开除学籍,乃是因为他们事后没有向我道歉,更无一丝悔改之意!” “像这类冥顽不灵,不尊师礼,不知悔改之学生,就应该开除学籍,以儆效尤!” 凰坎教授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述,似乎还不尽兴,意犹未尽,还想继续往下说。 却是被仲浦先生及时打断,笑道: “凰坎教授,先就到这里,待会有说的机会。” 凰坎教授放在半空中的手指,抖了几下,终究是放下了,坐回了原位置。 “下面有请学生代表仲夏发言!”仲浦先生微笑着看向仲夏,鼓励道。 仲夏还是第一次以主角的方式,站在这个演讲台上,说实话心里有点慌乱,从其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略微发白的脸庞就可知晓。 缓缓走至演讲台中央的仲夏,先是向台下众人行礼,而后是仲浦先生,再者是凰坎教授。 待一一礼毕后,重重的吸了几口气,沉寂了片刻后,才说道: “仲浦先生刚才的叙述,句句属实,我并无异议,不过凰坎教授提出的两处差别,我!不!同!意!” 这便是双方的争论点,引起了现场所有人的好奇,只待其中细节之处,一一展现。 “请双方就两处差别开始辩论!”仲浦先生道。 凰坎教授与仲夏互相行礼后,首开其冲,便说道: “我当时,让你们出门去,你出门了没?” “没有!”仲夏如实答道。 “我为师,我让你出去,你没有,自然就是顶撞于我!” “教授,您当时说的是‘让我们滚出去!’” “‘滚出去’与‘出去’,意思有何不同,都是出去!” “‘滚出去’是侮辱性词汇,您并没有就‘滚出去’作出合理的解释。” “我为师,我让你滚出去或者出去,你就必须出去,不需要作出解释!” ......... 双方就这个点辩论了许久,现场的所有人,基本都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心里也都有了各自的评判标准。 见此,仲浦先生又说道: “请双方,进行第二条辩论!” 仲夏解释道: “我们在外面罚站的时候,仲浦先生来了,带我们去了办公室了解了情况。” “然后就带我们去了图书馆,最后又带我们去了办公室,没有进去,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教授的面!” “更何况,我们并不觉得我们有错,我们无!需!道!歉!” 最后,四个字,仲夏回答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力量很足,虽没有呐喊,却是已经表明了自己坚决的信心。 “糊涂,无论如何,师礼不可废除,怎可视道歉如无误!”老夫子悲叹道。 “太荒唐了,竟然没有意思悔改之意,开除!” “败坏门庭!” “我支持凰坎教授!” .......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比如钱玄就在大喊: “不守师礼,这种教授就该开除北大!” 汤皖也卖力的喊道: “人人平等,怎可侮辱学生,需要道歉!” “开除!” “道歉!” “支持学生!” ....... 演讲台下的双方就不同的意见,已经开始叫唤上了,整件事情已经全部明了,虽说凰坎教授假借聊天之名,套出支持新文学的学生,并将其赶出教室。 事后学生也没有向其道歉,以至于凰坎教授提出开除学生的建议。 依据古训,人有三尊:君、父、师是也,出自儒家经典《白虎通义》,可见师的地位之高。 《吕氏春秋.劝学》还说:对老师“生则谨养,‘死则敬祭’,此所以尊师也”。 即,学生要像侍奉父母那样侍奉老师。 所以,师礼从古时沿袭至今,以至于师的地位被无限拔高,老师说什么,学生就要照做什么,无关乎错对。 只要没有按照老师说的去做,便是顶撞老师,违背师礼! 但是新时代以来,尤其是学生,接受能力强,在国内民主共和大环境的渲染下,思想觉悟不断在提高。 传统的尊师礼,受到了挑战。 其实,从更深层次来说,还只是封建思想与新思想的激烈碰撞的缩影而已。 仲浦先生等台下议论了一会儿之后,才挥手打断了议论,示意安静,然后宣布道: “现在请所有的投票代表,投出你们手里的那一票!” 教授当众老夫子们占据的多,足足有六个,全部都投给了凰坎教授,以支持古师礼。 一上来就是六比四,局势一下子就微妙了起来,好在学生代表很给力,足足有四个投给了仲夏,双方一下子打平手。 最关键的一票便是孑民先生的选择,只见孑民先生缓缓站起身,踱步至发言台上,在万众瞩目中,把这一票投给了仲夏。 最终的结果是九比八,也就是说,仲夏等8个学生没有违背“师礼”,就更谈不上被开除了! 面对这样的结果,凰坎教授无法接受,瞪大了眼珠子,指着下面一帮欢呼的学生,怒吼道: “不尊师礼,大逆不道,安敢如此?” 一帮老夫子们显然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活了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突然间的改变,显得很是荒唐。 大礼堂内顿时充斥着两种声音,吵得不可开交,与仲夏一道的7个人,齐齐奔向演讲台,激动的围在一起。 他们争取到了自己的权益,他们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被开除北大。 尽管这8个学生激动万分,也没有忘记给诸位教授行礼,无论是新文学的先生们,还是旧文学的老夫子们。 现场喧闹了片刻之后,仲浦先生再次挥手示意安静,然后说道: “现场可有人对投票有疑问的?” 显而易见的是,从投票代表的产生到最终投票结果的产生,整个过程都是透明的,清晰的呈现在众人的面前,也就不存在暗笑操作一说。 因此,此问题一出,现场并未有人提出反对。 “既然投票过程没有问题,那么我们便必须尊重投票的结果,这一客观的事实”仲浦先生高声喊道。 “现在我宣布,这8名学生无需开除!” “无需开除!!” 这几个字从礼堂内,逐渐飘荡至礼堂外,以至于整个北大校园,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对于这个盖棺定论的结果,凰坎教授无力反驳,嘴角只是微微张了张,最终却是无话可说。 (来点票,我晚上就继续更.....嘿嘿)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三件事情 在北大的校园里,新思想与封建思想的首次直接碰撞的结果就是,学生们取得了民主的大胜利,这是“无可厚非”的结果。 仲浦先生于演讲台上,把台下所有人的反应悉数收入眼中,不由得嘴角笑出了一朵花儿来。 由此联想到《新年轻》于2年前创刊时,提出的“民主与科学”的口号,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这不是终点,这只是起点,是青春的起点。 仲夏等8人为自己不用被开除而感到欢呼,支持新文学的人为新思想而欢呼,学生们站在学生的立场而喜悦。 唯独支持旧文学的保皇党和复古派们,个个鸦雀无声,这一刻,他们闭起了嘴。 冷眼旁观却又无可奈何的看着正在“庆祝”的学生和教授。 凰坎教授嘴角微微张开却又无话可说的表情已然表明了一切。 但是他们固执的认为,沿袭数千年的传统,才是正道,不应被废除。 传承至他们这一代,如果顷刻间戛然而止,那么他们便是对不起老祖宗,是历史的罪人。 因此,对于这个结果,他们表面没法反对,但是思想和心理却是不认可,急于要摆明自己的态度,亮出自己的气节。 所以,当现场的欢呼声冲破了大礼堂的束缚,冲向了天际,在北大的校园里肆意遨游的时候。 辜教授忽然睁开了沧桑且浑浊的双眼,缓缓的站了起来,倔强的昂着头,视若无睹的穿过欢呼声,坚定的向礼堂大门口走去。 礼堂大门口的学生停止了欢呼,皆默契的让开一条道,得以让明媚的阳光透过人群,照耀在大礼堂的地面上。 辜教授注视着落在地面上的这一束阳光,它是那么的炙热与明亮,摸不着却又清晰可见,与辉煌的传统文化是如此的相似。 于是,辜教授驻立于这一束阳光前,若有所思后,露出着欣慰的笑,蓦然回首,看向了立于演讲台上的仲浦先生。 双方视线接触的一刹那,两者什么都没有说,但什么又都说了,因为眼睛会讲话。 仲浦先生依旧是面带笑容,镇定自若的站着,与辜教授对视,怡然不惧。 只是,在辜教授的眼中,渐渐出现了孑民先生的影子,一贯的儒家随和而又坚决。 “汤生,先别走,还有事情要宣布!” “好!” 辜教授顿了顿,而后点点头,又重新迈着步子,走向了位子,而跟着辜教授身后的一行人,只得忍着气,回到原位。 孑民先生又走到了演讲台上,挥挥手,待欢呼的学生安静下来后,说道: “学生们先离场,教授们都留下来,开个会!” 学生们齐齐行礼后,鱼贯而出,偌大的大礼堂,前一刻还是热闹非凡,转眼间就冷冷清清。 20多名教授,皆聚集于前面两排,孑民先生宣布道: “留大家下来,主要是有三件事。” “其一,教育部要求北大沿袭前制,成立校评议会,评议员的选举,将在诸位教授中产生。” “其二,程学长已经拟定了教授聘任标准,稍后公布。” “其三,国际班的开课问题。” 第三条倒是与其他人无关,第二天也可以稍等,唯独第三条,干系颇大。 从之前孑民先生讲的话中,可以得知以后校内大小不定的事情,都会通过校评议会投票决定。 因此,可以把校评议会看做是mini版的国会,那么校评议员的产生,就很重要了,事关双方的话语权。 所以,立刻就有人问道: “蔡校长,评议员是如何产生的?” “稍安勿躁!”孑民先生摆摆手,示意安静下来,又说道: “新北大的第一届评议员,将由全体教授推举!” 如此一来,倒是不用担心了,现场立刻就安静下去,基本上五五开,甚至某种程度上,旧文化的人数还要占据优势。 “所以,在下周的会议上,将会确定评议员的产生,诸位回去后,与今天未出席教授多多商议,尽快应教育部之要求,落实评议会。” 现场所有人皆是点点头,表示认可,同时打定主意,回去后托人拉关系,尽量多占据一些席位。 “第二件,教授的聘任标准,就请程学长,来说一说!”孑民先生说道。 “按照目前北大的实际情况,以及蔡校长的办学宗旨,要建立一个包罗万象,文化荟萃,百家争鸣的北大,由此,我咨询了相关人士,初步拟定了三条聘任标准。” 仲浦教授正待要往下说出三条标准,便注意到,旧文化人士中,突兀的有一只手举了起来。 原来是辜教授,咧着嘴,脸上挂着笑,却是口吻严肃,质问道: “敢问程学长,你所咨询的相关人士,是哪些人?我从未接收到程学长的咨询。” 随后,辜教授又看向边上以及后边的人,问道: “你们有接收到陈学长的咨询么?” “没有!”凰坎教授如实答道。 “我也没有!” 相互交流之下,竟然发现旧文化人士,竟然没有一个接收到仲浦先生的咨询。 辜教授带着所有旧文化人士的疑问,转头看向演讲台上的仲浦先生,目光犀利,严词质询道: “请问程学长,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有受到咨询,何来的包罗万象?又何来的百家争鸣?” “是啊,程学长这是何意?” “程学长,必须给个说明!” “这不是视我等如无物吗?岂有此理!” ....... 看着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在向仲浦先生发难,钱玄的小暴脾气着实忍不了,站起来就冲着对面怒吼道: “向我咨询的,有什么意见么?” “不过是找谁咨询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汤皖悠悠然道。 一帮老夫子本来就被钱玄这个莽撞的后生,吼的脸上面子挂不住,正好又听到汤皖这轻飘飘的话,顿时就忍不住了。 “你说的倒轻巧,你皖之先生面子大,我等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一个个都没脸没皮呗!”老先生一大把白胡子,损起人来,利索的很。 “我们这边一个都没人受到咨询,有失公允!” “天下谁人不知道你皖之先生大名,我等活该被埋进土里!”有一个老先生怒怼汤皖道。 “趁早埋了得了,聒噪的很!”钱玄小眼神往上一挑,紧接着开喷道。 “钱二愣子,你怎么说话呢?”凰坎教授随即反喷,并且奚落道: “有些老教授都可以当你爷爷了,你在家跟你爷爷也是这么说话的么,不动礼仪的东西!” 虽说确实有些老教授白胡子一大把,甚至头上都没几根头发,连辫子也是假的,从年纪上来说,确实和钱玄爷爷的年纪差不多大。 但是此时从情绪上头的凰坎教授嘴里说出来,语言顿时就失去了原本要表达的意思,变成了骂人的话。 “凰疯子,你再说一遍试试?”钱玄手指着凰坎教授,就要冲过去,被汤皖和秋明先生联手拉住。 “试试就试试,怕你不成!”凰坎教授当然不肯示弱,之前的事情如鲠在喉,正好有气没处撒,就要撸起袖子,准备干一架。 从双方质询,到发生口角,到双方又要干架,这一切发生之快,有如电闪雷鸣。 现场吵吵闹闹,脏话乱飚,互相指着鼻子骂,就像是菜市场一般,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哪还有一点北大教授的样子。 孑民先生倒是淡定的很,站在演讲台上,甚是嫌看的不过瘾,端了一把椅子过来,就差一杯热茶了。 实际上却是目光凌厉,从一张张脸上扫过,心里已然有了主意,静待骂战结束,再出手惩治相关人员。 那么仲浦先生自然也就不着急了,下面乱糟糟的,又都骂的上头,索性也搬了一把椅子来,倒不如和孑民先生并排坐在一起看会戏。 反倒是辜教授成了救火队长,本来己方占着理,寻思着再继续这样吵下去,有理就快要变成无理了。 于是,大手一挥,就呵斥道: “都别吵了,听我说!” 旧文学人士,顿时齐齐止声,令行禁止,只干瞪眼,气势绝对充足。 而新文学人士遵照着自然界的惯性作用,一时没刹住车,还在骂骂咧咧的,就属钱玄的声音最大,骂的最凶,也是最起劲! “钱爷?骂够了没?”辜教授猛然提高了声音,说道。 “骂够了又如何,没骂够又如何?”钱玄不在乎道。 “骂够了就停一停,没骂够,我亲自作陪,也不丢你钱爷的面子!”辜教授顶了回去。 “正好,我也想领教领教辜教授的功力!”钱玄应声道,当即走到辜教授面前,开始在心里酝酿,如何起头开喷。 都这会了,总不能把钱玄拉回来,主动认怂吧,再说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俩人台上看戏,也不来劝架。 汤皖随即手往后一勾,示意众人准备开干,秋明先生立刻心领神会,冲上前来,把钱玄护在中间。 就连老朱也这个平时憨厚的历史系扛把子也凑到了前头,就差迅哥儿今天有事没来了。 “看来诸位今天都抹了老虎油,生猛的很呐!”辜教授一眼扫过,淡定的抹了一把胡子,不在意道: “你们的老师太炎先生,年轻时号称章疯子,在骂人这一块可开宗立派,到了你们三个徒弟这里,倒是没有落了威风。老夫年轻在湖广时,骂人这一块也没对手,今日就来会会!” ........ 气氛一时变得火热,都在摩拳擦掌,甚至还有可能演变成打群架的可能。 “都坐回去,成什么样子!”眼看骂战就要开始了,又被孑民先生在关键时候,给叫停了。 “德潜先生,会议结束后,来我办公室一样!”孑民先生点明道。 “好的,蔡公!”钱玄乖乖的鞠躬行礼道,态度很是端正,就像是遇到了教导主任一般。 【昨日未更说明:昨天杭市天气突然变凉了,我也没顾忌到,还穿的短袖,导致受凉发烧,去了医院,没有更新。】 【想码字来着,不过就是不能集中注意力,所以就休息了一天。今天好些了,先更一章,特来说明一下,看到有些读者在询问,便做一下解释!】 【不用担心,很快就能痊愈!】 ,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接地气的教授 “我希望即使意见不同,也要保持理性,一个大声喊着反对声音人,永远没有一个冷静喊着反对的人受到的尊敬多,这也是我想与诸位分享的感悟!” 孑民先生站在演讲台上,目光坦诚而又真实,继续说道: “新北大将是一个文学荟萃,百家争鸣的大学,有不同意见是正常的,像诸如此类争论往后还会有。” “但是,我要再次重申,一切的争论都要从学术的角度出发,不要掺及个人私利,有什么真才实学,就在北大的这个大舞台上展现出来。” “我鼓励大家都能展现自我风采,如果需要有观众,我蔡孑民当仁不让,会是第一个!” “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接下来让程学长继续说一说教授聘任标准!” 仲浦先生再一次站到前面,看着如此安静的现场,顿时笑了出来,先是解释道: “辜教授,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本来不想笑的!” 辜教授很想发飙,奈何孑民先生刚刚说的话,留有余威,只能先忍着,看看接下说些什么。 “其实呢,聘任教授的四条标准只是初步的拟定,还没最终确定下来,就是想和大家事先讨论一下,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再修改的,只是惹得辜教授如此激动,我倒是没想到。”仲浦先生做了一番小解释。 “哈哈.....” 汤皖和钱玄首先笑出声来,却是没想到闹出了个乌龙,估计仲浦先生也是存心想让辜教授出溴,否则早点提出来,哪还有后面吹胡子瞪眼的事情。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仅限于旧文学人士,但也仅此而已,一息之后,个个恢复如初,仿佛刚刚的吵架从来没有发生一样。 “我拟定四条标准。”仲浦先生竖起了四根手指。 “其一,择国内名声大,学识已经获得广泛认可的人士。” 见第一条,没有人提出疑问,仲浦先生继续说道: “其二,择国外著名学府已经毕业或者即将毕业的优秀留学人士。” “其三,已经在北大任教的教授,大部分重新聘任,但也会剔除一些不作为的教授。” “第四,社会上一些名声不显,但是确有真才实学的人士。” 即将聘任的教授,基本都被这四条标准涵盖在内,也没什么好质疑的,不过从第三条标准来看,很明显就是为胡氏直设置的。 说来也是很好笑,胡氏直人还没回国,就已经拉满了仇恨值,仲浦先生四条标准刚说完,话音未落。 就有人立刻提问道: “敢问程学长,可有一些确定想要聘任的人选?” “当然有!有很多是已经确认要聘任的!”仲浦先生当即豪爽答道。 “有谁?”这人迫不及待问道。 但凡仲浦先生嘴里冒出胡氏直三个字,他们就会立刻扑上去,开始疯狂的抵制。 不过仲浦先生怎么会如他们愿的,现在时机还未成熟,得等到评议会成立,才是提出的好时机。 “比如,辜教授和汤皖之,现在就可以确认的嘛,这个毋庸置疑,相信也没人会反对吧?”仲浦先生笑道。 “这个自然!”所有人称口答道,不过又立刻问道:“可还有其他的?” “那还没有具体的,我最近综合考虑一下,等第一次评议会的时候,到时候再在把名单列出来,供评议员讨论!” 见如此,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总是绕不掉评议会的,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孑民先生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汤皖的身上,尤为重要的说道: “皖之先生,你的英文水平提高的很快,让我很震惊,你当初的承诺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诶。” 那天的雪下的很大,孑民先生第一次来访,只穿着一件普通的长袄,围着一条围巾,头上和肩膀上都落白了雪。 在院里那个草棚子下面,孑民先生说要开国际班,让汤皖学好英文。 当时汤皖就承诺绝不会因为英文而拖了后退,后来在汤皖自己说的期限之上,孑民先生怕汤皖意气用事,托了大,给延长到了一年。 结果短短三个月不到,汤皖就已经习得了一口流利的英文。 “在我蔡孑民的一生中,我还从来没有见到如皖之先生这般,三个月不到就能学会一口流利的英文的,我心悦诚服。”孑民先生朝着汤皖施了一个礼。 汤皖也应声而起,还礼道: “孑民先生,幸不辱命!” 此时的所有人才意识到,汤皖竟然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已经悄然无息的完成了一个壮举。 辜教授会九门外语,因为十分清楚的知道,想要学会英文不难,但是要短时间达到是非常难得。顿时心存考验之意,竟当众与汤皖用英文交流了起来。 而汤皖也是毫无障碍的回复着,显得很轻松,就像是在用中文聊天一样。 有了辜教授的亲自验证,自然可以证明汤皖确实已经熟练掌握,因此,众人皆送来了热烈的掌声。 待掌声结束,孑民先生继续说道: “既然最大的障碍已经解除,那么国际班就要立刻提上日程,皖之先生还请提前做好准备。” “先生请放心,我这里没有问题!”汤皖信心十足的答道。 “好!好!”孑民先生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宣布今天的会议结束,可以自行离去! 唯独钱玄沉默不语,很是稀罕的安静下来,乖乖跟在孑民先生身后,朝着校长办公室走去。 汤皖让其他人先回去,自己远远地跟在后面,在办公室外边的院子门口等着钱玄挨训出来,好一起回家。 暖阳当空,微风拂面,临近中午,气温有些高,靠在围墙的汤皖,被晒得暖洋洋的,直想睡觉。 然而恶趣味当头的辜教授,为了恶心一把钱玄,在校园里逢人便说钱玄被校长叫到办公室,正在挨训。 本来放假,只徜徉在校园里的小部分学生,又像是得到了如获至宝的消息一般,纷纷想见识见识,教授挨训和学生挨训有什么不同。 总之,当钱玄一脸丧气的走出来,和汤皖并肩走在校园里的时候,不时地有学生凑上来打招呼。 而且,都还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钱玄,弄得汤皖和钱玄俩人一头雾水,待仔细扒拉钱玄的脸上后,也没发现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直到遇见了正在校门口等着的仲夏一行人,汤皖才知道是辜教授在拿钱玄开涮,不由得笑道: “这个辜汤生,真是像个老小孩一样,哈哈!!” “还笑!”钱玄垮着脸,在学生面前丢了脸,很尴尬,不分由说道:“下回找回场子,再在他算账!” 不过,仲夏等9个学生,特意在校门口等着,却是让汤皖感到好奇,忙问道: “怎么还不回家?找我们有什么事情么?” “我们是想感谢两位先生,为我们主持公道!”学生们皆齐齐行礼,诚挚感谢道。 “公道不用我们主持,因为它本来就是在那里。我们只是做了认为是正确的事情而已。如果要感谢,最应该感谢的是你们自己,尤其是仲夏,你真的很有勇气,我看好你哦!!” 汤皖的一席话,让学生们尤为感动,因为汤皖是站在平等的角度上,与之对话,并没有仗着教授的身份说教或者趾高气昂,与凰坎教授完全是两幅做派。 所以,一个接地气的教授,一个是大大咧咧,刚刚挨训的教授,天然的与学生们的就没有距离,自然就受到了学生们的拥护。 在校门口,俩人被学生围在中间,聊了会天,请教了些问题,眼看就要到中午了,这才辞退了学生们,往回东交民巷赶去。 刚开春,又是暖阳,气温很是合适,因此街上的行人很多,丢掉了大棉袄,显得脚步轻快很多。 所以,趁着今日阳光正明媚,微风正恰当,汤皖想一出是一处的提议道: “要不走回去?” “来得及吗?马上就中午了!”钱玄犹豫道。 “去我家吃,反正你下午没课,许久没一起吃饭了,刚好把迅哥儿也喊来。”汤皖看向了远处的熙熙攘攘的街道,继续说道。 “等到家了,我怕豫才早就吃过了!” “豫才今天去通县了,要去找建学堂的地址,怕是要晚上才能回来。”汤皖突然想到。 “走走就走走,就当散散心了!”钱玄郁闷道。 “哈哈....”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顿时多了两个不起眼的身影,徜徉在这条热闹的街道上,随着所有人在往前走去。 只是与人不同的是,别人是在走路,他们俩是在散步,在流连,在徜徉......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往回走,路过了街边小贩的呦呵;路过了“咣咣”敲击声的铁匠铺;路过了饭店门口伙计的呼喊...... 渐渐的,也就错过了午饭的时间,直到日头稍往西斜一些,两人才堪堪走到东交民巷的巷子口。 然后,汤皖家门的台阶上,此时正坐着一个赤着脚,浑身脏兮兮,提着个大水桶的人,从早上就已经等到了现在。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礼轻情意重 虽说刚刚开春,气温渐渐升高,但地上还是很凉的,也没有到赤着脚走路的地步。 更何况,其一身破布围成的一件衣服,与东交民巷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但暖阳是不分高低贵贱的,空气也是不分的,所以他坐在了台阶上,等着汤皖回来,只是想问清楚一件事情。 他是通县运河里讨生活的船民,一辈子都生活在大运河上面,从出生到结婚,生子再到死都在船上度过。 向他这样的船民,在大运河上还有很多,得不到尊敬,每天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到手的钱还要被那一片的船帮分掉不少,剩下的也就勉强够吃碗饭。 最近迅哥儿一直在往通县跑,要在那里选址建学校,消息传开了之后,船民们之间就起了炙热的心思。 在数千年传统的认知里面,唯有读书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因此,船民们生起了要送孩子去读书的念头。 而且在有心的打听之下,更是得知新式学堂的入学条件,没有刻意限制,不分高低尊贵,只要是想来上学都是可以。 因此,这天晚上,沾亲带故的船民们把十几条船并在一起,共商这起大事情。 年纪最大,资历最高的老船民斩钉截铁的说道: “甭管别人怎么想,孩子一定要送上岸,我老了,这辈子已经没了,就靠你们了!” “可是,读书的地方,能让咱们家孩子去吗?”说这话的船民,渐渐的低下了头。 “现在清廷都没了,都叫民国了,怎的还不让?”老船民看着夜空,质问道:“莫非我等世世代代,就没个出路了?” 其余船民皆是不说话,心里头没个确切的主意,只是似他们这等船民的孩子要去读书,无论怎么听都像是一个笑话。 夜空中,一轮明月当空照,远处的运河水面波光粼粼,三两声虫鸣还在附和,只是这四周的无限黑暗,让人生不出欣赏美景的念头。 许氏这一门,祖上犯了事,被发配到运河上当船民,圈禁在这条运河上,都已经过好几代人了,该赎的罪都已经赎清了。 老船民再次悲切道: “这都换了天地了,也该给我们一条活路了。” 随后在黑夜中,吩咐道: “这几天就去问问,你们商议一下,选个人去。” 其余船民们顿时在黑夜中,窃窃私语起来,一时难以抉择,最后还是“希望”战胜了“沮丧”。 选出的代表大约30来岁,由于常年在船上生活,浑身晒得漆黑,皮肤干裂,颧骨突出,没有一点青年的样子。 这名船民代表名字叫许土,想着要来拜见皖之先生,空着手总是不像话,但船民生活本就贫苦,哪里还能买得起礼物。 于是,细思之下,索性吆喝起其他船民,在大运河里捕起了鱼,去掉了小鱼小虾,留下了一条鳜鱼,两条黑鱼和一些巴掌大鲫鱼。 早上天黑没亮,几个船民就轮流拉着一辆板车,上面放着一个盛满水的大木桶,从通县出发,往首都城赶来。 等找到东交民巷的时候,刚巧汤皖出门了,不在家,大牛让许土进院子等,哪知许土硬是不进院子,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 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大牛让许土把巷子口拉板车的几个船民一起叫来吃饭,许土也不干。 此时,心里正急躁不安,就想尽快得到个结果,哪还有吃饭的心思,嘴里连连推辞道: “不能吃饭,先生还没回来呢,等着就行!” “反正经常饿肚子,早就习惯了!” 面对犟脾气的许土,大牛也没有办法,况且先生也没回来,自己也不能出去,只能干等着。 这一等,就是等到了午饭后,汤皖和钱玄沐浴着暖阳,迈着悠闲的步子,不紧不慢往回走。 远远的就瞅见了大门口坐着一个人,边上还有个大木桶,头正挨着木桶,眯着眼在睡觉。 大概是早上起的早,再加上太阳一晒,许土一时犯了困,挨着木桶就睡着了。 “皖之,你认识?”钱玄疑问道。 便瞧见汤皖摇了摇头,互相对视一眼后,俩人带着疑心,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呼呼大睡的许土面前。 “哎!!”汤皖轻叫了一声。 许土这才醒来,闭了几下眼睛,便瞧见两位先生打扮的人,正在弯腰看着自己。 于是,着急忙慌的站起身,赶紧卖力的提着大木桶往边上挪地方,自己则是站到了角落里,全程也不敢再多看两位先生一眼,也不多说一句话。 大木桶被提的水晃荡,溅湿了许土的衣裳,里面的鱼在乱动,这倒是引起了汤皖和钱玄的好奇,便问道: “你提着这一桶鱼,是来卖的吗?” “我这鱼.....不卖的!”许土老实的答道。 鳜鱼都已经死了,泛着白肚子飘在水上,见此,汤皖纳闷道: “你这鱼都死了,不卖是要来干嘛的?” 许土本不想回答,只一心想问问皖之先生船民的孩子能不能上学的事情。 但是架不住两位先生定眼看,心里犯起了嘀咕,只好把袖子往上撸,手往大木桶里一抄,抓着一条黑鱼,拎出水面。 “这下面还有活的,鳜鱼不耐活!”许土老实巴交的解释道。 汤皖这才注意到许土的手臂漆黑,再一看脚上和脸上,顿时明白了过来,问道: “你是船民吧,首都这一块的也就永定河,再远一些就是通县那里,你是哪里的?” “我是通县的!”许土答道。 通县离这里挺远的,你是来干嘛的啊?”汤皖随和的问道。 许土一看,这两位先生也没什么架子,还和自己聊着天,又忽然意识到在皖之先生家门口,顿时意明白了过来,紧张兮兮的说道: “我是来找皖之先生的,请问,两位先生可是?” “哈哈哈.....”汤皖不由得笑道,原来是来找自己的。 而且观船民面色紧张,估计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不然不会特意提着鲜鱼,跑这么大老远。 于是,便点点头,直接说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找我做什么?” “啊!!”许土显然一惊,忙赔礼道歉道: “皖之先生莫怪,我不知道是你,不然.....不然......” 情急之下竟口吃了起来,急着一把从水桶里抄出几尾活鲫鱼,支支吾吾道: “我是....我是来给先生.....送鱼的!!” “你别急,慢慢说,你大老远给我送鱼,想必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你先说事情!”汤皖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语气亲和说道。 船民们一辈子都在船上生活,本来就经常遭人指指点点,而且社会地位又地下,所以汤皖尽量语气平缓一些,别吓着人。 许土一看先生平易近人,也不像平日里那些趾高气昂,动不动就张嘴骂人的大人物,一时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我是想问先生一件事,就是我们的孩子.......能不能.....能不能,上先生办的学校!”许土鼓起最大勇气,说出以上这番话。 实则心里担惊受怕的要死,生怕先生嘴里冒出一个“不”字,回去交不了差,也断了下一代人的希望。 “当然能!”汤皖当即给了明确的答复,又问道:“你们有多少孩子要上学?” 听着先生清晰又肯定的回复,许土一时愣住了,随后眼睛里直冒出精光,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抿着嘴,眼泪就唰唰的就往下落。 “啪”的一声就跪地下了,朝着汤皖就下跪磕头,这么多年的苦难生活终于走到了尽头,开始有了盼头。 船民的孩子也可以读书了,就意味能在土地上生活了,这是多少辈船民不敢做的梦。 汤皖和钱玄赶紧上前去架住许土的胳膊,忙说道: “有什么话,站起来说,不许来这一套!” “先生,我.....”许土漆黑的脸上,挂着异常醒目的白色泪痕,激动的难以用语言来表明自己的感谢之意。 “你慢慢说,还有多少孩子要上学?”汤皖又问道。 许土赶紧撇开两位先生的手,下意识的说道:“我衣服脏,莫脏了先生的手!” “没事,我们不怕脏!你先说说!”汤皖笑道,收回来手,就这么放着,也不去洗洗。 许土转动着脑子,掰着手指头,片刻之后,才不确定的答道: “我们那一片就有十多个!” “那好!下半年全部送去读书,通县刚好要建新式学堂!”汤皖爽快答道。 许土不知道该如表达自己的心情,总之很激动,这一辈子就没有这么激动过,连结婚都没有此刻的激动。 于是,在习惯之下,又下意识的要下跪磕头。 “哎.....”汤皖无奈的叹息道,只好和钱玄又上前拉住许土,不让下跪,只见钱玄故意吓唬道: “不许下跪磕头,现在不兴这一套,听到没?” 许土重重的点点头,随即就提起大木桶,准备给搬到院里去,晃荡起的水花贱了许土一脸,甚至落到了龇着笑的嘴里面。 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高兴,是如释重负,也是对未来的憧憬,现在许土只想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一起来的船民!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自我精神胜利法 大门是虚掩着的,大牛正在院里,给草棚子的顶换上去年留下来的稻草,听着门口传来的动静。 便立即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迎到门前,一瞧是先生回来了,就立马一顿说,乃是许土的事情。 汤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转过头去,却是发现,许土提着大木桶,像根大木桩杵在门前,就是不肯跨进门槛一步。 “进来啊!”汤皖招招手,示意道。 许土犹豫不定,朝着院里张望着,看到了大牛,忙说道: “大牛兄弟,帮个忙,把鱼提进去。” 随后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和没穿鞋的脚,脸上露着怯笑,道: “我....我就不进去了!” 急脾气的钱玄转身就走到许土面前,拉着许土的手臂,佯装冷言道: “快进来,不然就不给你办事,瞧你怎么办!” 还是钱玄有办法,话一出口,许土就什么也不顾了,提着大木桶就跨过了门槛,和大牛一起把大木桶提到了院子里。 许土天没亮就出发了,早饭也没吃,走了老远的路,一直饿到现在,肚子早就空空如也,这会肚子叫唤的厉害。 “是不是还没吃饭?”汤皖问道。 许土低着头,手指扣着衣服不说话,倒是大牛看出了端倪,及时说道: “先生你早上刚走,他就来了,中午让他吃饭,也不吃,就愣坐在门口干等!” “我不饿,我先走了。”许土撇着嘴说道,就要调头走,心里明白这院子明显不是自己能待得地方。 却是被叫住了,汤皖想了想,语气严肃,似是命令道: “吃完饭再走,回通县还要走不少的路,别没力气倒半路了!” “还有几个一起来的,在巷子口等着呢,估计都还饿着肚子!”大牛又及时补充道。 “都叫来,吃完了饭,再走!”汤皖不容有疑,指挥着大牛,和许土一起去叫人。 “走吧!”大牛推着踌躇不前的许土就往门口走,还一边说道:“俺就说,先生回来肯定先让你吃饭,这下信了吧!” 许土鼓囊着嘴,眼睛里晶光闪动,抽吸了几口气,走了好几步,嘴里只冒出了一个字! “哎!” 待大牛和许土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这一帮船民个个蹲成了一排,靠在墙角,目光无神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们的心情也如天上的太阳一般,刚出山的时候充满着希望,等到中午的时候希望最大,而过了中午还不见消息,此时已经在慢慢沮丧了。 直至瞧见许土一脸的激动,手舞足蹈的比划着,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眸子里闪出亮光,不可置信道: “土子,真的可以去上学?” 一身破烂的许土,就杵在这里,眼睛里的世界只有同样穿着破烂的几人,随即重重点头道: “是真的!先生说都能去上学!” 这四个船民蓦的就往下一跪,朝着巷子里就开始磕头,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作罢。 “走,赶紧回去,告诉他们,我们许氏终于能读书了!” “对!赶紧回去,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快,拉车,走!” 这几个船民七嘴八舌,只顾着开心,却又听到许土指着巷子里面说道: “先生,让咱们吃了饭再走!” “土子,你糊涂啊,哪还能吃先生的饭!”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咱们赶紧走!” “不行的,你赶紧去跟先生说一声,就说我们不用吃饭的,不饿!” 大牛在旁边把他们的一言一行全部收入眼里,大手一挥,直说道: “赶紧来吃饭吧,先生还在等着你们呢,你们要不去,先生肯定要生气的!” 这些船民骇然,再三思量之下,最终还是小心的向着巷子里走去,张着好奇的目光,四处打量着这个高不可攀的地方。 随着大牛一路走进大门,进入了院子,瞧见两位先生和颜悦色的看着,顿时又都噤若寒蝉,不敢乱动,只杵着。 “大牛,把饭都端出来,给分了吃了!”汤皖吩咐道。 “好嘞!”大牛答的干脆,屁股一溜烟的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着个满盆的饭出来了。 这些干苦力气的船民,起先还是含蓄着吃,后来就大口的吃着大米饭,就坐在屋檐下,耸动着喉结,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一大盆米饭,不消一会就被消灭了,干瘦的身体,圆圆的肚子,漆黑的面庞,以及四处躲闪的目光,看的汤皖和钱玄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吃饱了吗?”汤皖朝着坐在屋檐下的船民问道。 “吃饱了!吃饱了!”许土答道。 “吃饱了就好,走夜路小心点!”汤皖又嘱咐道。 大牛把大木桶水倒干净,收拾着鱼,又被汤皖招来,在耳边嘱咐了几句,就目送着船民离开。 哪知几名船民走到了大门口,又齐齐的转身,飞快的跪下,磕了个头。 汤皖和钱玄就是想拉,也来不及,俩人只得无奈的笑着,同时也意识到,细想解放运动,任重而深远呐! 篮子里的鱼还是活蹦乱跳的,不过鳜鱼却是死了,趁着大牛还没回来,汤皖拉着钱玄开始杀鱼,准备先把鳜鱼烧了,喝点酒。 大牛去了好一些会儿,才回来,幸不辱命,终于把钱塞给了船民,现学现卖,用的还是钱玄的那一招。 “诶呦,不错嘛大牛!”钱玄夸奖道。 “大牛憨厚,你教他一些好的!”汤皖一边杀鱼,一边打趣。 “整个首都城,任谁见了钱爷我,都得竖起大拇指,一个好!” “得得!别自吹自擂,干啥啥不行,骂人打架你是第一名!” ....... 趁着今日有船民不辞辛苦送来的鲜鱼,刚好晚上把迅哥儿喊来,三人又是许久未曾一起吃过饭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时间突然就变得特别快,以前三人三天两头的厮混在一起,如今一周不见面都是常有的事情。 当汤皖感慨这件事情的时候,钱玄也深有同感。 这就跟小时候总觉得一天的时间特别漫长,而长大了就觉得一天一转眼就没了,然而一天的时间就站在那里,依旧不长不算,此间道理全然相通。 吃过了饭,休息了一会,俩人又帮着大牛,把草棚子顶换了稻草,喝了茶扯着家常,一晃就到了傍晚。 夕阳斜拉着光线,把院里的影子往东边照射,日光渐渐变暗淡,气温慢慢降低,就是在此刻,迅哥儿似是心有所感般的,走进门来。 迅哥儿和六爷的儿子,刚从通县赶回来,两人在城里辞别后,迅哥儿就直奔东交民巷而来,本来是要说一些选址的事情,却是没想到凑巧了。 “刚还在和德潜说着你呢,你就来了!真是说曹贼——曹贼就到”汤皖咧着嘴,笑道。 “说我什么?”迅哥儿一脸的疲惫,端着杯茶一饮而尽,还不尽兴,又喝了一杯才算好。 “今日刚买了些大运河的鲜鱼,你有口福了!”汤皖故弄玄虚道。 “大运河?”迅哥儿皱着眉头,疑问道:“通县?大牛去的?” “几个船民送上门来的!”汤皖指着院里的一角,地上还有许多鳞片没处理,似有感触的说道: “为的是孩子上学的事情!” 待迅哥儿听完整件事情后,却是说道: “早该在垃圾堆里的东西,都这会了,还敢出来害人。” 随后又说道: “今天送鱼来的叫许土是吧,我过几日还要去一趟通县,特意去问问看,争取都能送来读书,别害了孩子!” 说到这,汤皖又讲起了上回去鲁省微山湖的事情,说起了那边的船民和一路的见闻,最后才说道: “我想以船民为背景,写一部小说,争取让这个群体得到社会的注意,能多帮助一些船民回到陆地,也是极好的。” “这个是题材选的好,我支持你!”迅哥儿当即同意道。 “我们新文化提倡科学与民主,这个也是民主的一部分,我也支持!”钱玄也表态道。 不过,讲起了去微山湖的事情,钱玄的俏皮话就如流水一般,讲个不停,弄得汤皖一脸的尴尬。 倒是听的迅哥儿心里很不得劲,只顾着埋头喝茶,也不搭话。 这一想起来,心里是越来越不是滋味了,以前好歹还有个汤皖垫底。 现在倒好,眼瞅着汤皖和湘灵好事将近,而自己却还是“光棍”,怎能不吃味呢? 这个一辈子得痛,让迅哥儿心里难受的厉害,同时对封建礼教的恨也就越来越浓了。 于是,迅哥儿突兀的站起身来,直奔汤皖房间的书桌,本着有仇必报的性格,提起笔就开始写文章。 这一写就停不下来,文思泉涌之下,不到一个小时,就写满了好几页的纸。 汤皖和钱玄就提着个茶壶,安静的坐在一旁,绝不发出声音,就等着,等着大作出世。 只是,迅哥儿突然的又停下了笔,扭着脖子嘎吱响,说道:“不写了,先就这样!” “怎么不写了?”汤皖上前问道。 “饿了!”迅哥儿只丢下这两个字,就直奔厨房而去,问大牛弄些吃的来。 汤皖拿起一张写满的稿纸,嘴角喃喃道: “我要给啊Q做正传,已经不止一年两年了。” ....... “哈哈哈哈......”汤皖笑的前仰后翘,原来是《啊Q正传》啊,再联想到迅哥儿刚刚的表现,那么意思就很明显了。 这是要用啊Q的自我精神胜利法来安慰自己,如此可爱的迅哥儿既让人感到好笑,同时又让人感到心疼。 只不过写了个开头而已,料想写完应该还有不少时日吧。 只是苦了钱玄,只一个开头,也看的不明不白,问了汤皖,只是得到了一个忌讳莫生的笑。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最为融洽的一次会议 , 迅哥儿大概是饿的很了,端着一碗冷饭,倒了些开水,就往草棚子下面一坐,就着咸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汤皖倒了杯茶,不动声色的挨着坐在了边上,只是越想越是要笑出来。 惹得迅哥儿吃饭都不安宁,不耐烦的问道: “你笑什么?” 这部小说汤皖看过,而且还看过很多次,对于迅哥儿想表达的也很清楚,但此刻,只想把其他撇开,坏笑道: “鸵鸟把头埋进了沙子里,危险就解除了吗?” 迅哥儿大囧,吃进嘴里的饭一股脑的全喷出来了,不敢确信,忙问道: “你怎会知晓?” “嘿嘿.....”汤皖笑而不语,眼睛里露着狡黠的目光,怎会知晓?难道要告诉你高中选修课本上,那些痛苦的回忆么? 难道要告诉,你那个平日里根本没人去的破园子,还美名其曰“百草园”,后世的全体初中生都被迫去了一趟么? 难道要告诉,年幼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平平无奇的两颗枣树,怎么就愣是被你写出花儿来了么? no!这一切都不会告诉你,腹黑的汤皖现在只想捉弄一番迅哥儿的“烦恼”,好好取笑一下这“条”埋进沙子的鸵鸟。 “说起我的来,一套又一套,轮到自己怎么就歇菜了。”汤皖趁机疯狂的说风凉话,又道: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原来是这个道理!” 迅哥儿干脆不答话,斜了一眼,擦了擦桌子,继续热水泡冷饭。 “以后把大牛借给你,我是用不着了!”汤皖得意的嘲笑道。 “哈哈......”迅哥儿被气笑了,干脆把筷子一放,就反击道: “就凭土豆丝切成土豆条?” “就凭西红柿鸡蛋面?” “就凭糖,盐分不清?” ....... 迅哥儿的嘴像机关枪一样,一连怼了数句才停下来,心满意足的又拿起筷子,夹了一根咸菜,悠闲的吃了起来。 汤皖的脸皮已至臻化境,这点嘲讽都破不掉第一层防御,咧着嘴笑道: “以后我们俩专门做饭给你们吃,一个都不许跑!” “有的人请客吃饭那是真吃饭,有的人请客吃饭那是要人命!”迅哥儿拌嘴道。 “人是会进步的,厨艺自然也会有长进,放轻松,不要抗拒吃饭!” “德潜,仲浦,秋明先生,首常,这么多人,就放过我吧!” ......... 说来也奇怪,一向以嘴工见长的钱玄,这会儿反倒是没有插嘴的机会,怒喷不文雅,文雅的喷不擅长,只得闭嘴了。 太阳下山,日光消失,院里渐黑,厨房的灯点起,草棚子上挂上了灯笼,柔和的光线散布在院子里。 灯下的三人,久违的坐在一起,喝上一杯浊酒,品尝着鲜鱼,也算是忙里偷闲。 迅哥儿现在一心要以事业为重,20所学校的选址,必须亲力亲为,从房山,大兴,通县再到直隶,几乎都要遍布迅哥儿的脚印。 而汤皖和钱玄整天忙着协助仲浦先生,与那一帮保皇党和复古派作斗争,再加上马上就开的国际班,下一次三人这般相聚也不知要到何时了。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往后的生活里,以一个“斗”字贯穿其中。 灯笼里跳跃的烛火,闪动的烛光,在这盈盈黑暗中,显得那么的弱小与无助,但却是始终能保持跳动。 酒嘛,水嘛,所以喝到最后,钱玄又是第一个撑不住的,热血中二青年的本质立刻就被释放出来了。 借着这一点烛火,就开始了豪言壮语,永远都是这么的元气满满,从来没有退缩过。 ........ 依着往日的惯例,大牛送俩人回家,而汤皖则是一头钻进被子里,借着酒劲,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吃完了早餐,就开始了小说的准备工作,开始写大纲,把一部小说的骨架搭建完毕,剩下来就能省很多事情。 这是一个漫长的工作,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所以汤皖也不急,慢工出细活嘛。 周一,汤皖依旧如往日一般,夹着教案就往学校赶去,然后今日的校园却是躁动的厉害。 一进门,就看到告示栏前站满了学生,上面贴着仲夏等无需开除的告示,惹得一大帮学生们激烈的议论着。 毫无疑问,仲夏等几人是第一个敢与任课老师“对簿公堂”的狠人,最主要的是胜利了,自然而然就成了大家心里的“偶像”,成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汤皖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直奔办公室而去,已经有好些教授到了,还在讨论着这件事。 凰坎教授的位子上空空如也,汤皖的目光没有作过多的停留,直接走向自己的位子。 直到上课的时间到了,汤皖起身去教室也没看到凰坎教授的身影,直到下课了,遇到了仲浦先生,才知道凰坎教授因身体不适,请了一周的假。 大概是凰坎教授固执的认为,自己的得意门生投了新文化的山门,老脸没处放,索性便请假度过这一段艰难的时光。 所以,汤皖再次看到凰坎教授的时候,是在这一周的校评议会上。 因为今天要选举评议员,大概凰坎教授事先就已经知晓自己获得了一个席位,否则也不会出席的。 开会的地点是在校长办公室,汤皖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不少。 孑民先生手里拿着一份名单,上面列举了被选为评议员的名字,汤皖赫然在列。 应该说,整个《星火》,除了首常先生以外,其他人的名字都在上面。 在孑民先生的示意下,汤皖坐到了最前头,与辜教授面对这面,瞥了一眼名单,心里顿时有了底。 真是该有的应有尽有,该落的一个不落,汤皖觉得索然无味,还不如回家写小说去,便只呆坐着,不再看向其他。 “皖之先生,今日怎么如此安静啊?倒是不符合你一贯行事作风!”辜教授首先开口道。 准确的说,应该是新文学人士今天都很安静,就连钱玄也正襟危坐着,目不斜视。 毕竟刚被孑民先生教育了一顿,则是今天老实多了。 “天天大鱼大肉,难免无趣,偶尔来一顿清汤寡水也挺好!”汤皖答道。 辜教授点点头,自然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而后又抿嘴看向了钱玄,笑道: “钱爷,今天出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钱玄问道。 “什么事?”辜教授诧异道,随后看向众人,坏笑道:“老虎油没抹呗!” “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可怜的钱玄脸都瞥红了,硬是紧闭着嘴,忍着没说话,只干瞪着眼。 “咳咳!” 孑民先生清了清嗓子,很是欣赏的看了一眼钱玄,随后招招手,说道: “都坐下,现在开始开会!” 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对着名单念一遍,宣布一下第一届评议员人选,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互相妥协的结果。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双方同时在场,最为融洽的一次会议了,竟然没有擦枪走火,甚是新奇。 然而,接下来的会议就是狂风暴雨来袭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对国际班的理解 昨晚的几杯酒之后,躺在床上的汤皖,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猛然袭来,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它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大概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多了,强度也大了许多,精力有些不济,一时没有适应过来。 所以,在今天选举评议员的会议上,汤皖忽然就不想说话了,目光便像是发散的光环,永远无法聚焦到一个点上。 有种身处繁华街道,却又与世无争的感觉,汤皖自认为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因此,会议结束之后,汤皖没有离开,只定定的坐着,感受着喧闹的会议室渐渐变得安静,心里若有所思。 “皖之,你怎么了?”边上的钱玄第一时间发现了汤皖的异常,忙问道。 “没事,你在外面院子等我,我和孑民先生说些话,等会就来!”汤皖推辞道。 钱玄目光流连在汤皖的身上,很是迷惑,不由得向仲浦先生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只见,仲浦先生轻轻的摇了摇头,意思是先不要出言打扰,先看看情况再说。 突然的,汤皖眼睛的世界里,自动屏蔽了其他声音和图像,就只剩下了面前的茶杯。 热气在孤寂的袅袅升起,打着转儿的在盘旋,于是,汤皖轻轻抿了一口,感受着舌尖传来的清香。 闭眼,又睁眼,口里的清香尚有余留,但是眼前的会议室却是又变得冷清了许多,转瞬之间,似乎有人影从眼前匆匆掠过。 但是定眼一看,眼前就只有空荡荡的桌椅,什么也没有,汤皖蓦的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出现了不良的变化。 但是,为何会有此改变,汤皖自己尚不清楚,莫非是每个月都有几天么? 在低头的一瞬间,汤皖的眼角余光里,地上出现了不少人影,是真实存在的人影,都站在背后和两侧。 大家虽是没说话,但是汤皖能真切感受到浓浓的关心之意,不禁稍稍提起了精神,转头环顾四周。 钱玄脸上挂满了焦急的神情,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要如何讲话,只得盯着看。 而仲浦先生却是挨着汤皖,坐了下来,不待汤皖说话,就抓住了汤皖的手,然后又摸向了汤皖的额头。 感受着手里不似正常的体温,顿时明白了过来,汤皖这般无精打采,乃是生病了,发烧了。 “天气暖和了,怎么弄得发烧了?”仲浦先生担忧的问道。 “我发烧了?”汤皖不信,伸手摸向了自己的额头,果真烫的很,是发烧了。 “哈哈哈.....”汤皖笑出声,原来是生病了,只要不是心态起了不良变化就行,庆幸道:“发烧好!发烧好啊!” “说什么胡话,发烧有什么好的!”钱玄当即呵斥道。 却也是终于放下心来,示意后面的秋明先生和老朱一起来送汤皖回去。 然而,被汤皖拒绝了,再次推辞道:“你们去院子门口等我,我和孑民先生说点事情,稍稍就来。” “快点啊!”钱玄催促道,转身向门外走去,不忘回头看上几眼。 孑民先生把汤皖的茶杯拿去,又重新倒了一杯热茶,这才关切道: “我给你批个假,回家好好养病,国际班还指望着你呢!” “那正好休个病假。”汤皖笑道,喝了一口热茶,心里暖洋洋的,才问道:“我也是想问问,国际班是怎么一个章程?” 孑民先生转身去了办公室,在文件夹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汤皖。 这份文件就是国际班开课的章程,对所有的国家开放,需要先经过一层筛选,最后留下大概30名学生,组成一个班级。 国际班的上课语言用的是英文,因此,要上国际班的前提是要会英文,否则是听不懂上课的。 “曰本人也包含在内?”汤皖疑问道。 “呵呵!”孑民先生轻哼道,目光随即向窗外飘去,说道: “既然是国际班,那么曰本人自然包含在内,我知皖之先生对曰本有着独到的理解,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 汤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理由可以限制曰本人来上课,便只好说道: “人数作一下限制,最多2个人吧!” 孑民先生想了想,认为可行,点头同意了这个人数限制建议。 “如果国内有会英文的学生,是不是也能报名国际班?”汤皖又问道。 “当然了,只要国内的学生能通过筛选,英文水平达标,自然可以来上国际班的!”孑民先生肯定道。 如此一来,汤皖心里倒是有数了,又喝了一口茶,就准备辞别孑民先生! 因为发烧导致脑子实在沉的慌,了解完国际班的事情后,这会儿只想尽快回家躺着,休息一会! 但是孑民先生却是把汤皖叫住了,思索了片刻,郑重说道: “皖之先生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开国际班?” 汤皖大致的能理解,不过是为了扩大北大的名声,扩大北大的国际影响力。 孑民先生定定的看着汤皖,微笑着说道: “你的学术和文章我早已悉数看过,从最早的《环球地理》开始,到后面的著作《R国威胁论》,特别是你对世界局势的认知,已经达到了国际一流的水平。” “我对你的学术领域不是很了解,但我在珐国,回国前,特意问了不少国外的教授,都对你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孑民先生示意先不要急着走,拉着汤皖的手,示意坐下先休息一会儿,又继续说道: “我在欧洲的时候,只听到过两个华夏人的名字,一个是辜汤生,一个就是你。辜汤生自不必说,只是如今与我一般,少了一股子冲劲。但是你皖之先生不一样,还年轻,有学识有想法有干劲。” “因为,我才决定开一个国际班,好让世界看看,在古老的东方,即将诞生一个世界级的大师。打破黄种人天生不如白种人的谬论。” “从几十年前,列强用大炮轰开了我国的大门,到如今,国际社会上一直有一种论调,黄种人不如白种人,真是荒唐可笑。” “皖之先生,舞台我已经给你搭好了,全力去发挥,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我蔡孑民在北大一天,就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最后,孑民先生儒雅的笑着,双手作辑道: “拜托了,皖之先生!” 汤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即将开设的国际班,却是被孑民先生赋予了更高层次的含义。 硬生生的提升到了国家的高度,甚至担负着打破人种歧视的重任。 因此,汤皖本是精力不济,疲惫的身体,在这一刻突然充满了力量。 汤皖用手挤了挤脸庞,好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站起身来,同样双手作辑,信心十足的说道: “谢孑民先生如此赏识,我定不负所托!” 孑民先生上前,握住汤皖的双手,还拍了拍,抿着嘴笑着,却不忘嘱托道: “我给你批一周的假,回家养病,把身体调理好,下周记得来参加评议会!” “好,我明白了!”汤皖答道。 屋外的阳光很明媚,气温正是恰到好处,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汤皖跨出门后,转头微微点头,便步入了五彩缤纷的阳光之中。 虽是双脚有些无力,但是汤皖却是不在意,迈着步子就向院门口走去,脸上无精打采,但眸子却是熠熠生辉。 钱玄、仲浦先生、秋明先生、老朱正在等着,见汤皖出来,忙迎上去,说道: “先去医馆瞧瞧!” “又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发烧而已,回家休息一下就行!”汤皖不在意道,直接向前走去。 一行人穿过校园,走到了校门口,叫了两辆黄包车,和钱玄一起直奔家而去。 就当做是一个长假,汤皖是这么觉得,但是大牛却不这么认为,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先生的生活,有些自责。 所以,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大牛在私下里,默默的开启了新一轮的营养美食计划,要给先生补充足够多的养分。 在大牛的认知里,像先生这样的读书人,不像别人靠卖力气吃饭,而是靠脑子吃饭。 所以,先生生病了,首先要补的就是脑子,然后才是其他。 因此,当汤皖中午回去就开始睡觉,一直到晚上的时候才睡醒,而肚子也饿了,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也想吃点稀饭什么的。 哪知,大牛愣是端着一碗猪脑来了,惨白惨白的猪脑,汤皖刚开始还以为是豆腐,结果一口下去,才觉得不对劲。 “这是什么?”汤皖问道。 “猪脑!”大牛当即答道,然后憨笑道:“俺下午特意去了一趟永定门,找张屠户要买猪脑,哪知早上就卖光了。” “后来俺就说是给先生补脑子,结果张屠户二话不说,把原先定给别家的猪脑给了我!”大牛窃喜道。 “你说买猪脑是给我补脑子?”汤皖呆住了,下意识问道。 “是啊,哦!不对!不对!”大牛有些懊恼,像是做错了事情,脸上表情纠结。 毕竟也是为了自己好,才说错了一些话,既然大牛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汤皖也就不在意了。 随即把嘴里的猪脑吐进碗里,主要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味,这是心里障碍。 汤皖刚想把碗递给大牛,让弄一些清粥来,便看到大牛拍着自己的脑袋,自顾自的懊悔道: “俺这个脑子啊,真是不够用,忘记让张屠夫明天留猪脑了!” “所以,你在纠结这个?”汤皖纳闷道。 “是啊!”大牛脱口而出,就要往门外跑,嘴里喊道: “俺现在就去张屠户那里,让他明天留一个猪脑!” “站住!”汤皖沉声道,朝着大牛招手,“过来!” “怎么了?”大牛憨憨道。 “把猪脑吃了,你才要补脑子!”汤皖没好气道。 哪知大牛硬是不吃,倔强的不肯过来,摇摇手道: “先生,你吃吧,俺不用吃,俺平时也不干什么事情,脑子够用的!” “你脑子不够用!”汤皖再次强调道。 “够用的,够用的,俺又不搞文化!” “你脑子真的不够,把猪脑吃了!” “先生,你都生病了,还是你吃吧!”大牛内心非常感动,就是不肯吃。 “呼!”汤皖长长的叹着气,被气的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吸了几口气后,才好些,开始问道:“我说的话,你还听么?” “听,俺当然听先生的话啊!”大牛不假思索道。 “既然听我话,就把猪脑吃了!”汤皖沉着声音,命令道。 “哦!”大牛撅着嘴,慢慢走过来,缓缓端起碗,眼眶有晶光闪动,一口一口,仔细的吃完了猪脑,还不忘把碗舔干净。 “以后不准买猪脑了,听到没?”汤皖又命令道,而后又补充道:“牛脑,羊脑,只要是带脑子的都不准买!” “哦哦.....”大牛低声回应道。 于是,在汤皖的压迫式命令下,大牛的营养美食计划无疾而终,戛然而止了。 每天唉声叹气的做起了清粥和稀饭,是看在眼里,急着心里。 好在汤皖的病睡了几天就好了,大牛这才放下心来。 汤皖生病请假没有去上课,消息被传开后,有不少人登门前来慰问,还有一些学生等。 不过面是没见到,因为汤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所以只是给大牛报了名号,留下了礼品。 随后的几天里,闲的无事的汤皖,又开始了写起了小说的大纲,详细的看湘灵记录的资料。 休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一转眼就又要上班了,而且还是参加一个注定要“大吵大闹”的会议。 今天的评议会上,依据四个聘请教授标准,仲浦先生是要公布聘任教授的名单。 汤皖就单凭想象,就能想到今天的评议会,必定超级火爆,搞不好又要骂人掐架。 因此,汤皖早上足足吃了三碗清粥,把肚子填的饱饱的,有了力气,才好去斗争。 又是一个暖阳天气,太阳刚出来一会儿,气温就高的很,汤皖索性换上了薄薄的长衫,免得必要时候,打架伸不开手脚。 一切准备就绪,汤皖背着双手,斗志昂扬的往门外走去,出了巷子口,打了一辆车,就往学校赶去。 好巧不巧的是,在校门口下车的时候,碰到了辜教授,后边依旧跟着两个仆人。 “皖之先生,身体可好些了?”辜教授率先打招呼道。 “谢辜教授关心,也谢谢辜教授派人送的礼品,我这小病而已,已经好了!”汤皖低头感谢道。 虽然平时在学校里与辜教授不对付,但仅限于学术观点的不同,如果撇开这些,辜教授和汤皖的关系还是可以的。 “身体好了就行,国际班马上就要开了,还指望皖之先生替我等争脸,让那些个洋人好好开开眼,莫以为我华夏无人了!”辜教授道。 “承蒙夸奖了!”汤皖谦虚道。 “一起走着!”辜教授伸手示意道。 两人并肩走入校门,徜徉在春风里,与迎面而来的学生们行礼后,辜教授说道: “既然皖之先生病好了,那么今天就不让着你了!” “哈哈哈......不用让,大家今天各凭本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汤皖爽快答道。 “好!!”辜教授应声答道。 【又发烧了,断断续续的,都怪这个天气,凉的很........所以这几天可能就没法像以前那么更新了!!抱歉】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喧闹”的会议室 正在手打更新中,敬请期待。 ,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拎着炸药去祝寿 吴梅教授和其他几个被嘲讽的教授,没想到汤皖会替他们出头,顿时心生感激之情,纷纷低头朝着汤皖行了一个谢礼。 汤皖回看了一眼,笑了笑,摇摇头,表示微不足道,不足挂齿,不用道谢。 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还没来,但是会议室里的前戏,已经开始有了一丝冒火的苗头。 “皖之先生今天是吃了炸药来的?一点就着,真是罕见!”辜教授又打趣道。 “炸药?”汤皖闻言,转头看向了未席的王星拱,问道:“王教授,你们化学系,会制造炸药不?” “啊?”王星拱一愣,没明白汤皖的意思,不过化学系教授制造炸药简直就是小菜一碟,称口答道: “当然会,皖之先生需要多少炸药,威力大的还是威力小的?” “当然是威力大的,不过先不急,等到了辜教授的大寿之日,我亲自拎一些炸药去祝寿!”汤皖笑着回到。 “哈哈哈.....” 又是引起了一阵嬉笑声,辜教授倒是无所谓,不过是汤皖开的一个玩笑而已,但是其身后的老夫子却是不干了。 纷纷出言训斥道: “荒唐!” “没大没小!” “有辱斯文!” ....... “诶.....”马教授拉长了声调,又及时的出现在了老夫子们的面前,替汤皖解释道: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诸位老夫子们,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辜教授笑着看向对面的汤皖,打趣道: “拎着炸药来祝寿,也就你汤皖之能干的出来,不过咱们俩一起到下边河边散步,我都这把年纪了,倒是不亏,你肯定是亏大了!” “我也不亏!”汤皖故作高深道。 “何意?”辜教授问道。 “辜教授家室多,要真去了肯定是便宜了隔壁邻居,我乃孤家寡人一个,去了也无人惦记,此种情况下,自是不亏!”汤皖道。 汤皖边上的钱玄低着头,发出沉闷响亮的坏笑声,新文化人士也都笑出声。 而其余人或偷着笑,或憋着笑,毕竟辜教授名头还是很大的,多少顾忌着点。 然而辜教授依旧不生气,反倒是若有所思,随即转头看向身后众人,就说道: “想笑就笑,憋坏了我可不负责,所谓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更是事实,诸位都该考虑考虑。” 场面一时变得滑稽起来,一边在笑,一边在思索着自己要是去了下边,家中家室该如何与隔壁邻居相处? 直到孑民先生和两位文理科学长走进来,才转移了注意力。 三人径直走到会议桌的前头,孑民先生居中间,文科学长仲浦先生居左,于汤皖这一侧;理科学长夏元瑮居右,于辜教授一侧。 孑民先生打开公文包,取出文件,便开始说道: “刚与两位学长谈了些事情,耽误了会,先给诸位先生道个歉。” 然后正是宣布道: “我来北大已经有了一些时日,也注意到北大已经起了一丝好的变化,这让我很欣慰,同时也信心大增。” “今天出席的诸位评议员,以及旁观的教授,个个学识渊博,才华横溢,说出去都能立马被人知晓。” “但是,仅此还不够,北大要想成为一流的学府,必须要新鲜血液的补充,与诸位共同努力,才可使北大更上一层楼。” “今天是新北大第一届评议会,今天主要讨论的就是关于文科教授的聘任名单,下面有请程学长和大家说说!” 孑民先生说完,在掌声雷动中慢慢坐下,仲浦先生则是缓缓站起来,环视全场一周后,说道: “为了满足北大对文科教授的需求,结合北大的实际情况,依据上次会议通过的四项聘任标准,由此先确认了一批要聘任的教授名单。” “这是一份分批次,分时间段要聘请的名单,因为有些还在其他学校任职,一时半会离不开,需要等到学期结束才能来,还有的人在国外,也不能马上回国。” “结合以上种种因素,才制定了这份名单,下面我传给大家看看,商议商议!” 仲浦先生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纸张,很快每个评议员都收到了一张,开始观看起了名单上的名字。 这一张名单上的名字不多,也就十几个,但是引起的反应却是非常激烈的,大家纷纷开始窃窃私语,交谈起来。 指着名单上的一个个名字,讨论起来,汤皖便只坐着,就能听到他们口中谈论的最多的名字,则是胡氏直。 “这个胡氏直人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就要聘任为正职教授,这不是胡闹么?” “还有这个周启明,是何许人也?” “鲁豫才的弟弟!”有人提示道。 “哼!抵制,连这个鲁豫才也要抵制!” 现阶段启明名声不显,不为人知,也就是在双方“尊孔”大战和之前的白话文大战中,发表了几篇文章,露了个脸。 但要是说起鲁豫才这三个字,绝对是响当当的名字,在座的旧文学人士,或多或少都挨过迅哥儿直接或者间接的骂。 只是今天迅哥儿有事来不了,否则倒是可以挨个友好的交谈一番。 “还有这个刘半夏是谁?” “哼!你忘记了,几个月前报纸上骂你的那个小子!” “原来是他,气煞老夫是也,坚决不能让他进来!” “抵制!” ....... 孑民先生等下面讨论了一会儿,才伸手示意说道: “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讨论讨论!” 凰坎教授就等这一句话,好率先开炮,取个好彩头。 站起身来,撸起了袖子,就先朝着孑民先生行礼,说道: “蔡公,不中听的话,能不能说?” “凰坎教授尽可直言,我们不搞言论限制,畅所欲言,这也是评议员的权利嘛!”孑民先生说道。 “好!”凰坎教授吃了颗定心丸,嘴巴活动了几下后,就开始了喷人之旅。 “诸位,这个胡氏直不过一乳臭未干的小子,至今人还在霉国,都还没毕业,就已经上了聘任教授的名单。” “而且还是正职名单,月薪足足200多大洋,敢问他胡氏直何德何能?” “我把他翻了个底朝天,连一片像样的文章都没有,就更别提著作了。” “我凰坎就想问问,他凭什么?凭那几首傻子都能写出来的白话诗?凭那一篇狗屁不通的《文学改良刍议》?” “他也配!” “他也配!!” “他也配!!” 似乎不解气,凰坎教授一连吼了三次,宣泄着心里的怒火。 凰坎教授的一顿喷,顿时引来了许多的附和之声,一帮老夫子对于其他倒还好,唯独被那200多大洋的月薪,深深的刺痛了柔软的心灵。 “还没毕业就能拿200多大洋的月薪,想想真是可悲可恨呐,我等留着还有什么用?” “不是说学识是聘任教授的标准么?胡氏直有何学识?” “总之,抵制,坚决抵制!” ........ 旧文学人士一阵起哄,纷纷叫嚣着,新文化人士自然不干了,开始了反驳。 “200多大洋的月薪换一个留洋归来的青年俊才,怎么算怎么划算!”汤皖率先反驳。 “那胡氏直马上就要回国了,现在聘任有何不妥?” “学识水平来了自然能见到,何须担心?” ........ 围绕着胡氏直,双方争执不下,大吐吐沫,说着说着,有的老夫子被说急了眼,骂道: “让胡氏直之流来北大当教授,简直败坏了北大的门庭,如果是这样,老夫立马请辞!” “请辞就请辞,能吓得了谁?” “沈秋明,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你自己要请辞的,又没人逼着你!” ........ 眼看马上就要变成骂战,“老好人”的马教授顿时从末席站了起来,示意大家冷静,不要骂人。 “都冷静一下,克制一下,都是同事,骂来骂去成什么样子,有话好好说!” 见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马教授又继续劝说道: “都静静,听听程学长是如何说的?” “程学长,你说,胡氏直凭什么?”老夫子质问道。 仲浦先生缓缓站起身来,不卑不亢说道: “我认为胡氏直完全可以胜任北大教授嘛,其观点新颖,思想前卫,又是留学博士,还受到许多学生追捧,简直是不二人选!” “现在谁不知道,你程学长手里的几个新文化狗腿子,一是湘省的易白沙,一是首都的《星火》,再一就是这胡氏直。” “有利用职务之便之嫌疑!” “对!职务之便!” “我这不是拿来讨论么,又没定下来,再说了,聘任你们旧文学的刘师培就可以,聘任新文学的胡氏直就不行,这是哪门子道理嘛?”仲浦先生依旧不慌不忙的说道。 仲浦先生话音刚落,汤皖就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撸起袖子,就指着刚刚骂人的那名教授骂道: “你才是狗腿子,你全家都是狗腿子,今天要是不说个明白,就湖边亭子见,两人只能出去一个人的那种!” “天天嚷嚷着有辱斯文,你才是最大的败类!” ........ “难道我说的有错?你汤皖之不是新文化的狗腿子?” “那你也是旧文化的老狗腿子!” “老狗腿子!”钱玄在一旁疯狂的喷人。 “不要脸皮!” ........ “都停停,停停,不要吵,不要吵了,都是文化人,讲讲素质,继续听一听程学长怎么说?” 马教授也是操碎了心,不由得拉高了声调,转移双方注意力,索性效果还不错,现场很快就停了下来,皆看向了仲浦先生。 “既然都争执不下,那就最后投票决定嘛!评议会不就是干这个事情的么?”仲浦先生摊开手道。 既然最后投票决定,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但是骂人这件事,却是还没完。 由汤皖带头,身后跟着一帮兄弟,撸起袖子,就与凰坎教授领衔的一方进行火拼。 双方谁也不让步,都在努力把狗腿子按在对方的头上,连马教授都劝不住,最后互相“谦让”的个个脸红脖子粗。 “砰砰砰!!!” 孑民先生不得不大力敲击着桌面,再加上马教授在一旁拉架,这才止住了骂战,又重新坐回了位子。 【求点月票啥的,谢谢啦!!!】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性感师弟,在线爆料” 有了孑民先生的提示,现场总算是克制了一些,双方就胡氏直聘任教授进行了举手表决,结果赞成票才堪堪多了几票而已。 也就是说胡氏直有惊无险的进入了聘任大名单,给一帮老夫子气的不行,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投票结果。 接下来轮到了第二个争议人物刘半夏。 凰坎教授再度发炮,斥诉道: “这个刘半夏乃是沪市的鸳鸯蝴蝶派的报人,一个写那玩意的人,也能入北大当教授,简直岂有此理。” “隔壁园字里的人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要文凭没有文凭,要著作没著作,比那胡氏直更不堪。” ....... 一大堆粗言污语随即爆发出来,听的汤皖心里犯呕,直想呕吐,不过是写个言情小说而已,至于如此大动干戈么? 于是,两派又吵了起来,就像是剧本一样,马教授前来拉架,孑民先生拍桌子,最后大家投票,结果是刘半夏当选预科教授通过。 断断续续,结结巴巴,每一次投票,都要大吵一架,汤皖早上吃了饱饱的,这会又都饿了,实在是太费精力了。 好在终于是走完了聘任流程,这才能歇息一会,长舒一口气。 然而就是这长舒一口气,也惹来了对面的冷言冷语。 “我看,还叫什么北大,干脆叫白话大学得了!” “瞧瞧新聘请的,白话文的占了一大半,要说这里面没猫腻,就是打死我也不信!” “谁让文科学长不是咱们的人呢!!” ....... 胜利者是不屑与落败者争口舌之利的,于是,旧文学人士自顾自的抱怨,见没人搭理,渐渐也消停了。 休息会儿后,就到了解聘现任职教授的流程了,毕竟盘子就这么大,吃干饭的多了,北大也养不起。 仲浦先生又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拿出一叠纸,很快大家就拿到了手里。 汤皖定睛一看,建议解除教授职务名单上,辜教授和凰坎教授赫然在列。 顿时笑出声来,其他人也是忍住不笑,刚刚还在是重新聘任教授大名单,转眼就上了解聘名单。 辜教授之前倒是没怎么说话,这会是忍不住了,感觉受到了赤裸裸的侮辱,和当众打脸没什么区别。 一张解聘教授名单躺在桌上,随之而来的则是被辜教授的大巴掌,拍的“咚咚”作响。 “程仲浦,你解释解释,解聘我的理由是什么,否则任你是文科学长,我今天也要与你battle(战斗)到底!” 辜教授情急之下,飚出了英文,凰坎教授紧接着就指着仲浦先生的鼻子,当众质问道: “程学长,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放学湖边亭子见,只能出来一个人的那种!” “说话就说话嘛,别那么冲,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马教授开始了和稀泥道。 “马幼鱼,没你事,一边待着,我辜汤生从未受过如此侮辱,今天定要讨个说法!”辜教授虎视眈眈盯着仲浦先生。 “两位先坐下,别那么激动,既然上了这份名单,肯定是有原因的,先坐下,我好好给你解释解释!”仲浦先生伸手往下压,示意坐着聊。 哪知情绪激动的凰坎教授,随即冲着仲浦先生就喊道: “我不坐!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饶你不得!” “还要不要让人讲话了,就听见你一直嚷嚷着!”汤皖出声道。 “汤皖之!我奉劝你少管闲事!”凰坎教授又指向了汤皖,怒斥道。 凰坎教授大概是被触碰到了心里的逆鳞,在这么多人面前,上了解聘名单,脸上面子实在是挂不住。 如果说之前是新旧文学之争,现在则是涉及到了个人荣辱问题,文人嘛,最好面子的。 不过,汤皖被这么一吼,也是来了脾气,正准要干一仗,就被孑民先生眼神制止了,而后又摇摇头。 汤皖只好忍了下来,气呼呼的喝着茶,没办法,孑民先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而一向脾气火爆的钱玄,要不是头上带着孑民先生的安装的紧箍圈,怕是早就要火力全开了。 仲浦先生站起来,微笑着,仔细解释道: “不是我添上去的,是有许多学生和教授写信给我,说北大不能成为支持复辟的保皇党的保护伞,不能吃着今朝的粮食,替前朝的皇帝办事!” “谁支持复辟?谁替前朝办事?”凰坎教授大声质问,而后指着自己,气愤道:“在场的谁不知道,我凰坎当初干革命的时候,也是不怕死的!” “是谁在诬陷我,有种的出来当面对质,莫学长舌妇做派!” 仲浦先生连连示意不要激动,随即解释道: “这个说的不是凰坎教授,而是辜教授!” “岂有此理!”辜教授拍着桌子,愤然而起,大喊道:“老夫保皇党不假,但我辜汤生吃今朝的粮,办的也是今朝的事!” “说我支持复辟,就更没道理,康师找了我多少次,我都直接拒绝,这个是有目共睹的!” “辜教授,别激动嘛,所以我这不是把你列入聘请大名单了嘛,但有人写信,我总得受理吧,这也是按照流程办事!”仲浦先生再三解释道,才打消了辜教授的气。 辜教授刚下去,凰坎教授的事情还没完,继续追问道:“陈学长,我是因为什么上的名单?” 仲浦先生心里骇然,本来还想给凰坎教授留点面子,结果一直被逼问,无奈,只好解释道: “凰坎教授,你的问题是私德有亏,说你与数位女子同时有染,言之凿凿,有理有据,甚至具体哦时间地点都有!” “扑哧!!” “哈哈哈.....”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会议室里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有偷笑,有窃笑,有哈哈大笑。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给凰坎教授摸的个底朝天,写了一封匿名信给了仲浦先生。 随后,仲浦先生稍稍一查,惊讶的发现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既然发现了,肯定是要受理的,于是,便添上了凰坎教授的名字。 凰坎教授整张脸都扭曲了,心里的火一直烧到了头顶,顿时破口大骂道: “我私他个姥姥的德!” “砰!”一阵微风吹过会议桌,然后一本书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精准的砸到了凰坎教授的脑袋上。 然后汤皖便目瞪口呆的看到,身旁的钱玄拔地而起,悍然的扔出了第二本,第三本书,每一本书都朝向凰坎教授的脑袋飞去。 这一突发情况惊呆了众人,都这时候了,众人哪里还不明白,那封匿名信肯定是钱玄写的。 师弟写信举报师哥私德有亏,啧啧,好一出年度大戏,蓦的就上演了,这可是吃瓜群众的盛宴。 “好你个钱二愣子!!!”凰坎教授怒吼道,疯了一样,直接上桌子,就要朝着钱玄扑过来。 “我就知道是你在诋毁我,今天我不替老师打断你的腿,我就不叫凰坎!” 得亏是有丰富的临场救急经验的马教授,一把拦腰抱住了凰坎教授,劝解道: “都是师兄弟俩,别打了,让别人看了笑话!” 钱玄大方承认,怡然不惧,驳斥道: “就是我钱玄举报的,我就是不与私德有亏的人为伍,搞大了人姑娘的肚子,转眼就不认人,立马又跟别的姑娘好上了,你这不是私德有亏是什么?” “被师娘指着鼻子骂,不是私德有亏是什么?” “你才是败坏老师门庭,就应该将你清扫出师门!” ....... 钱玄一顿噼里啪啦的说话,又爆了好些黑料,甚至连凰坎教授在曰本的时候,干的一些风流事事也都统统爆出来了。 “钱!玄!同!我与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凰坎教授眼睛都要喷出火了,被马教授和几个教授拉着,也过不来打架。 钱玄似乎还不解气,还要爆黑料,如果说之前的还能听一听,那么接下来的简直就是凰坎教授的黑料中的黑料了。 真就应了那句话,“性感师弟,在线爆料,”什么别人家的媳妇的,什么好多数字飞啊,统统爆出来。 “德潜先生!先坐下,会议结束后留下来,我要与你谈谈话!”孑民先生赶紧打断,不能让钱玄爆下去了,否则真就收不住了! 孑民先生的紧箍圈一收,钱玄立马就老实了,任凭脸红脖子粗,也得乖乖坐下,只能喘着粗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最尴尬的则是凰坎教授,慌乱的解释道: “红口白牙一张嘴,全凭你胡说,污蔑,诽谤,我把话料这里,这事不算完,钱二愣子,你等着!” 作为一个有着新世纪价值观的正能量青年,是肯定看不惯这种现象的,而且钱玄为人正直,从来不屑于说谎话的。 如果说辜教授是观点之争,可以不计较,那么凰坎教授的渣男人设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忍受的。 汤皖第一个举起手,唾弃道: “当北大教授的前提是德行良好,像这种私德巨亏的人,我建议驱逐出北大,免得被那些受害者的家人堵到校门口,败坏了北大的名声。” “我赞同皖之先生建议!”汤皖的小老乡王星拱愤愤不平,第一个附和! “丢人!”汤皖的第二个小老乡刘文典,当即骂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开始鄙视,唾骂,直到最后孑民先生说道: “按照评议会规则,进行投票表决!”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差强人意,新文学以一票之差落败了,没能把凰坎教授赶出北大。 心有余悸的凰坎教授,咬着牙,盯着汤皖和钱玄两人,心里已经起了主意,要挖这俩人的黑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同样的,钱玄没有被挫折打倒,心里也是打定了主意,继续暗地里搜集他师兄的黑料,一定要把凰坎教授弄出北大。 【今日三更完毕,来张票吧!!】 ,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霸道总裁启瑞重装上线 在吵吵闹闹中,新北大的第一届评议会终于是结束了,总体来说,取得了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但是自这一届评议会之后,对北大造成的影响是空前巨大的,尤其是这些今年刚来北大的新教授。 就比如汤皖的两位徽州老乡:王星拱和刘文典,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心里大为所动。 在新北大的文化大熔炉中,新旧文化的激烈碰撞成了当仁不让的主角,同时又被周围的其他学派文化所包围。 每一次的激烈碰撞都极大的刺激着每个人的参与积极性,所有人都置身于其中,共同努力推动,一起孕育打破旧有枷锁的新文化。 校长办公室院子外面,汤皖和仲浦先生驻立于一侧,眺望着远处一片欣欣向荣新北大,满眼里的都是期待之色。 只是仲浦先生在满含期待中,多了一丝忧虑,绝不是北大内部能给予的忧虑,而是来自于《甲寅》的首常先生。 在章士钊先生的鼓励和支持下,《甲寅》给了首常先生充分发挥的空间,最近几个月发表了大量的文章,对当前的时局进行了激烈的抨击。 尤其是对当前启瑞与黎黄陂的“府院之争,”以及现在双方在对得国宣战问题上,有较大的冲突的抨击。 因为启瑞在年初通过中间的经办人叫西原龟三,签订了一系列的借款,因此史称“西原借款”。 第一笔500w日元已经在年初到账了,后续还有许多笔借款,总计借款数目超过了一个亿的日元。 其中,在签订借款时,就规定了要承认曰本接手得国在华夏鲁省权益的合法性,和华夏要随着曰本向得国宣战,以及绿岛,胶济铁路,东三省矿业、森林、铁路等等。 因此,在对得国宣战的问题上,由于借款的要求,启瑞必须从曰本方的立场出发,对得国宣战。 在3月初的时候,曰本方不断的催促启瑞尽快行动,于是,启瑞抛出了一份《对得绝交咨文》和《加入协约国条件节略》。 随后,霸道总裁启瑞重装上线,亲自带着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等一批重量级内阁成员,气势汹汹的冲到黎黄陂的办公室,要其当众签字盖戳。 但是,黎黄陂留了个心眼,企图把这些拿到国会上讨论,以利用国会的力量,来抗衡启瑞的强势,遂以事关重大,需要再三斟酌为由,拒绝签字盖戳。 霸道总裁启瑞当时就气炸了,在一帮小弟面前丢了脸,更重要的是,长久以来国会的牵绊,让其办事情碍手碍脚,很是不顺心,而梧桐全国的梦想也一拖再拖,遥遥无期。 于是,在各种负面情绪的影响中,霸道总裁一气之下,当即宣布辞职,劳资不干了,当晚就让菊长安排专车,去了平津小别野度假。 府院之争的激烈程度骤然拉升了几个档次,黎黄陂一看启瑞不干了,顿时心里希望的小火苗滋滋往上冒,天赐良机不可期,顿时觉得他又站起来了,可以借机重组内阁。 因此,立刻大手一挥,招来了徐卜五先生,王士珍以及时任副总的冯国璋,想让卜五先生干原来启瑞的活,王士珍担任陆军总长的职位。 但是,黎黄陂想的太简单了,当前国内最强军力的代表是皖系,正在一旁虎视眈眈,卜五先生和王士珍又不傻,俩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两人到了首都,见了黎黄陂后,当场就疯狂的摇头和摆手,连连作揖,以示拒绝,表示自己干不了这活。 徐卜五和王士珍俩人刚到首都,连一顿还没吃上,黎黄陂就陆续接到了皖系、直系以及奉系的电报,纷纷力挺启瑞,表示除了启瑞,绝不认可其他人。 黎黄陂当即泄气了,国内军力代表的前三名都只认启瑞,没办法之下,只好低声下气,委托副总冯国璋去平津请启瑞回来复职。 但是以启瑞的霸道总裁人设,在平津直接闭门不见人,副总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又托人来从中说和,表示可以商谈复职条件。 启瑞一看自己的目标达到了,于是打开了小别野的大门,开始与副总冯国璋谈条件。 经此一事,霸道总裁启瑞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自己必须要越过黎黄陂的这一道门槛,方才有话语权。 于是,在复职条件中,陡然加入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自己以后要干的事,黎黄陂不得反对;以及自己递送去的文件,黎黄陂不得拒绝签字盖戳。 这个条件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等于是把黎黄陂完全架空,只能在台子上享受供奉,其他啥事也干不了,因此副总冯国璋不能立即拍板决定。 至此时,双方还在平津启瑞的小别野里互相扯皮,也没谈成复职条件。 原本这是政冶上的事情,与这些校园里的文化人没啥关系,但是忧国忧民的首常先生实在是忍不住。 借助着《甲寅》日报,再拉上一帮爱好谈时局的小伙伴,疯狂的怼霸道总裁和黎黄陂,把衙门里的那些烂事,全部一股脑的给倒出来了。 “仲浦兄,你先去《甲寅》编辑部喊首常兄,中午来我家吃饭,就说许久没聚了,我等德潜一起回去准备一下。”汤皖想了想,说道。 “好!”仲浦先生欣然答道,转身就去找首常先生。 一个国家的二把手说不干就不干了,刷起了“小脾气”,也不乏是政冶上的操作,总之,这个场面看的着实让人糟心。 有着军力代表前三名和曰本人的支持,启瑞的霸道总裁已经近乎于猖獗,而南方的一众小老虎也不齐心。 导致黎黄陂在启瑞面前,就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任由其摧残和蹂躏,难怪白沙先生说看不到希望。 这哪是看不到希望,就从当前来看,简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 而且马上“西原借款”的雷也要爆了,总之,当下的华夏最高决策机构,是乌烟瘴气,把时局弄得一团糟。 “一帮蠢材,不好好抓住欧战的红利期,积蓄力量,整天搞内斗。”汤皖在心里暗骂道,但是此时,终究不是插手的最好时期,还得忍着。 汤皖靠在院墙上,愁眉紧锁,思索着等会要如何去劝说首常先生,不要过激,免得招来飞来横祸。 但是,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他的行动,首常先生就是那么一个人,他绝不惧怕成为谭嗣同先生,如果有需要,首常先生绝对愿意第一个成为谭嗣同先生。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钱玄已经出来,站在院门口已有片刻之久了。 “啊!”汤皖回过神来,轻哼道,随即拉着钱玄就走,说道:“先回去,这里说话不方便!” “神神秘秘的,什么事?”钱玄好奇道。 “先走!废话那么多!”汤皖不耐烦道,催促着赶紧回家。 见汤皖神色匆匆,钱玄也就不在磨蹭,出了校门,打了车就往回赶,一直忍到了小院里,实在忍不住,问道: “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忧心忡忡的汤皖,把首常先生在《甲寅》上,写了许多文章抨击政冶的事情,全盘托出。 哪知钱玄一脸的不屑,淡定的喝着茶,还道什么事情呢,不以为然道: “小事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无趣,还以为那帮老家伙来找麻烦了呢?” “你脑子里除了喷人以外,能不能装点别的事情,这件事一个搞不好,首常兄就得进去喝茶。”汤皖担心道。 钱玄鄙夷的看着汤皖,依然不为所动,轻飘飘说道: “再说,不是还有菊长了么,有什么担心的?” “首常兄喷的是启瑞、黎黄陂和整个衙门,出了事,菊长也保不了!” “那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不干人事,而且还不让人喷?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嘛?”钱玄固执道。 不对,不对,钱玄的今天的表现不对劲,太淡定了,就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汤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锐利的眼神,直逼钱玄,询问道: “你是不是也在《甲寅》上发表抨击政冶文章了?” “没有!”钱玄有些慌乱,眼神在闪躲,但是架不住汤皖的逼视,只好摊开手,老实交待道: “首常兄来找我约稿,我同意了!” “写了多少篇文章?”汤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问道。 “没多少!”钱玄轻声道,低着头,拿喝茶当做掩饰,见汤皖久久无动静,便抬头,就瞧见汤皖一脸的不相信。 “也就十几篇文章吧!”钱玄又再次说道,见汤皖还不相信,眼神还在逼视,索性摊牌了,不装了,大方承认道: “每天都写,大概几十篇文章吧!” 汤皖真是服了,脑瓜子嗡嗡的,既好气,又好笑,不由得笑骂道: “前段时间还在和旧文学骂战,最近事情又这么多,你哪来的时间给《甲寅》写稿子?” “时间嘛,挤挤就有了,再说骂他们,不需要技术,比骂那帮老家伙简单多了!”钱玄丝毫不在意,也没意识到有什么危险。 但是,汤皖却不这么认为,脑子已经在飞快的转动了,想着菊长没有来找自己,那么目前应该没有事情。 可是,这不代表就是安全的,还得去找菊长问问,心里才算踏实,不过文章却是不能让钱玄再写了。 当即要求道: “德潜,听我一句话,先别写文章了,可好?” “为什么?”钱玄不明白,眼瞅着这个国家时局一团糟,还不能说几句,再说自古读书人就是以死谏为荣。 因此,钱玄撇撇嘴,坚持道: “文章是不可能不写的,除非请我去喝茶!” ()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劝不动 《甲寅》编辑部里,高一涵正在忙着排版,首常先生在伏案写文章,其他人也都抓紧在忙着手里头的工作。 按道理,快到中午时候,应该是比较清闲的时候,只是因为一则来自平津的消息导致的。 据传这几天,三个军代表的电报向雪花一样,拍给了首都,给予了极大的压力。 但是黎黄陂和国会还在苦苦坚持着,不肯同意启瑞提出的复职条件。 因此,霸道总裁直接面子不留的,把副总冯国璋驱赶出门了,并且豪言表示,不同意就坚决不复职,还扬言,要在平津另起炉灶,搞个小朝廷。 所以,在今天的国会上,国抿党代表当众骂启瑞是独裁者,是袁老大第二,是共和的破坏者,两党又当场扔板凳,掀桌子打了起来。 得到消息的首常先生立刻开始提笔写文章,他怒喷霸道总裁启瑞;他要怒喷进补党;他怒喷三个军代表。 首常先生手里的笔如刀一般,肆意的在纸上宣泄着心中的怒火,要通过这篇文章,把二造共和的启瑞的独裁嘴脸暴露出来。 仲浦先生来的时候,看到如此繁忙的编辑部,却是没见到首常先生,甚是好奇,连问高一涵: “首常兄呢?” 高一涵面露担忧之意,犹豫再三,把仲浦先生拉到一个无人的房间里,关上门,小声说道: “仲浦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 “一涵,跟我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就说,能帮我肯定帮!”仲浦先生不假思索道。 “仲浦先生,首常他最近写的文章,已经非常露骨了,我担心.....”高一涵支支吾吾道。 但是仲浦先生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追问道: “章士钊先生呢,他没劝着么?” “章士钊先生上个月去了南方,还没回来,也联系不到!” “知道了,带我去找首常!”仲浦先生催促道。 仲浦先生随着高一涵来到了里屋,浑然不觉的首常先生正坐在炕上,裸着胳膊,眼睛红红的,手里的笔正在行云流水的写出一个个字。 直到仲浦先生的身影遮住了窗户的光,盖住了炕上的桌子,首常先生才反应过来,一抬头,才发现来人了。 “仲浦兄,你怎么来,快坐,今天的评议会上,皖之和德潜吵赢了没?”首常先生总算是放下了笔,在炕上四处飘散的纸张中间,收拾出一小块可以坐的地方。 “当然吵赢了,德潜还差点把他师哥给弄出北大了!”仲浦先生笑着搭话,很是随意的拿起了首常先生写了一半的文章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心脏病发了,又看了一眼正在倒茶的首常先生,不动声色的把文章放回了原位置。 “德潜的师兄,凰坎教授?哈哈哈......这对师兄弟俩也真是的,太炎先生怕也是头疼!”首常先生拎着茶壶,给倒茶,还没有发觉仲浦先生的异样。 门口的高一涵孤零零的干杵着,满是担忧的看着淡定自如的首常先生,然后又看向了坐在炕上的仲浦先生,意思不言而喻。 仲浦先生悄悄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接过首常先生的茶,喝了一口,忙问道: “你这写的什么文章,这么入神,让我瞧一瞧?” 首常先生顿时想起了,放下茶杯,就把文章收了起来,解释道: “唉.....我这半吊子水平,就不在陈学长面前献丑了。” 见如此,仲浦先生也不好戳破,喝了几口茶,才说道: “皖之中午在家设宴,让我专程来找你去,他和德潜回家准备着呢!还有一涵待会也跟我一起去。” “好的!”高一涵爽快答道。 但是首常先生却是陷入了深思中,文章还没写完,要是去吃饭,怕是时间来不及,只好推辞道: “实在是不巧,我这正有事情要忙,麻烦仲浦兄,帮我给皖之和德潜递个话,就说过几天我设宴请大家搓一顿!” “这话我可不帮你递,免得皖之嫌弃我办事不利,请个人都请不来,你还是自己当面和他说。再说大牛买了好些菜,不吃也浪费了!”仲浦先生说道。 首常先生看向了门口的高一涵,说道: “一涵,你不也去么,你帮我和皖之说一下!” 哪知高一涵却是摇摇头,说道: “你不去,我也不去。” “诶呀,你就吃个饭,能耽误你多久,吃完就回来呗!”仲浦先生又劝道。 “行吧!”首常先生无奈道,想着快去快回,回来接着写,便起身去换衣服。 趁着首常先生换衣服的空子,仲浦先生悄悄的把这篇写了一半的文章,塞进了口袋。 同时也感到庆幸,幸亏今天来的及时,否则明天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首常先生进去喝茶了。 而另一边,在院里的草棚子下面,汤皖好话歹话说了个遍,就是劝不动一根筋的钱玄。 茶水已经喝了一壶,嗓子都冒烟了,就是拿混不吝的钱玄没办法。 气急之下,汤皖说道: “你要是进去了,你家夫人和三个孩子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们么,实在不行就把她们送回老家,我哥哥嫂子会照顾的!”钱玄不在意道。 敢情连后事都已经想好了,这是一条路铁了心走到底了,汤皖当即呵斥道: “总之,你不准写了,启瑞此人号称‘六不’,可见其最是重名誉,你如此写,怕是要找你秋后算账的!” “你以为他重视名誉,就拿你没办法了,上下班路上,随便制造一个小事故,你就没了!”汤皖恐吓道。 “说的也对,我以后和你一起上下班!”钱玄若有所思道。 “你大爷的!!”汤皖久违的爆粗口,看着一脸笑意的钱玄,真是无可奈何。 索性朝着厨房的大牛喊道: “大牛,去一趟豫才先生家,看看豫才先生回来了没有,如果他在家,就说我设宴请他来吃饭!” “先生,我知道啦!我把饭煮一下就去!”大牛答道。 “先别煮了,直接去!”汤皖催促道。 大牛急急忙忙的跑出门,只剩下草棚子下面的两人,大眼瞪小眼,没过一会儿,仲浦先生等就到了。 “诶呦,一涵也来啊,快来做!”汤皖招呼着,看了一眼混不吝的钱玄,气的踢了一脚,说道: “去,重新沏一壶茶来!” 钱玄也不在意,正要起身,就发现茶壶被高一涵拿去了,说道: “德潜先生你坐着,我去沏茶就行!” “一涵,就让德潜去就行,哪有让客人沏茶的道理!”汤皖冲着高一涵的背影喊道。 只是高一涵就当做没听见,一路小跑着进了厨房。 “你个钱二愣子,今天是要气死我,好继承我的家产是么?”汤皖发泄着心里的不满,蜚语道。 “你有啥家产?连个房子都是租的,毛的古董也没见着,继承个啥?”钱玄无情拆穿道。 “皖之兄不是有钱么,咋不买个房产?”首常先生好奇道。 “呵呵!!”钱玄冷哼道,斜眼瞥向汤皖,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有钱是有钱,那城外工坊现在一个月分红都上千块大洋了,全被他给捐了。” “皖之兄工资一个月多少大洋?”首常先生又问道。 “280大洋!”仲浦先生脱口而出! “哼哼!!280大洋,给他2800大洋也不管用,该捐还是捐。”说起这个钱玄就来气,私下里劝了多少回,都不管用。 “豫才还知道存钱买个房子,他倒好,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全部捐了,一个子也不留!”钱玄抱怨道,喝了口茶,又冷言道: “以后还要娶我学生,总不能让我学生还跟着你一起租房子住吧?” “那不用!湘灵很有钱的,养我戳戳有余!”汤皖如实答道。 钱玄当即就不答应了,猛地站起来,指着汤皖,看向其他俩任,就鄙夷道: “听听,你们都听听,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随即喷道: “你好意思让我学生养你?你要是做的了初一,我钱玄就做得了初五,我给你写一篇文章,好把你汤皖之民国第一大善人的名头坐实了!” “哈哈哈.....”仲浦先生和首常先生偷着笑。 “这事儿,德潜能干得出来,我程仲浦第一个信。”仲浦先生首先表态,然后提醒汤皖道: “德潜连他师哥都敢写信举报,就更别说专门给你汤皖之写一篇文章了!” “哼!”钱玄背手气道,其实钱玄不反对汤皖捐款,有能力的状态下,自然可以多捐一些,但是反对汤皖这般不留后路的捐。 还有迅哥儿也是这样,把房子的钱存好了,每个月除了定量的给家里寄钱,其他的也都捐了。 为这事,钱玄私下里劝了这俩兄弟多少回,都不管用,正好今天也让汤皖尝尝劝不动人的滋味。 “得了!等结婚了,我把工资留下来,绝不亏待了你学生,这总行了吧!”汤皖真是怕了混不吝的钱玄,真就写一篇文章。 扯完蛋,就开始聊正事了,汤皖看了一眼仲浦先生,见其点点头,便已经明白了。 () ,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就是犟 汤皖心里感到莫名的烦闷,眼瞅着钱玄一副不听劝说的样子,着实感到无奈,现在又来了个更犟的首常先生。 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俩人真被请去喝茶吧,能捞的出来还好,要是捞不出来可怎么办? 而钱玄此时还在站着,背着众人,气的汤皖一把给钱玄拉到了石凳上面,没好气道: “我不捐工资了,你是不是也不写文章了?” 钱玄愣了愣,纳闷道: “这俩有什么必要关系么?” “没关系,但是你和首常现在完全是在刀尖上跳舞,你可能不觉得有什么,我便给你分析一下!” 汤皖耐心把所有的信息归纳起来后,说道: “首先,启瑞回到首都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只要三个军代表还在,启瑞的位子就固若金山。” “别以为骂几句启瑞没关系,我研究过他,说得好听点叫强势霸道,不好听就是刚愎自用,这样的人是不会让别人说他坏话的。” “而他要是对付文人也很简单,只需要让国会通过专门针对你们的某一项法案,那么请你们喝茶则就有了正当的理由。” “最后,我还想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要耐心等待,新文化才刚进入春天,现在不是流血的时候,勿做不必要的牺牲。” 钱玄倒是听了进去,没有说话,但是边上的首常先生坚决喊道: “我不同意!” “首常,你不同意哪里?”仲浦先生问道。 首常先生看了看仲浦先生,又看向了汤皖,面色决绝,冷言道: “仲浦兄,恕我冒昧,你那个20年不谈政冶的口号,根本就不切实际。如今时局混乱,在位者皆以私利为重,启瑞的野心已经暴露无疑,他要当袁老大第二。” “如此关键时候,我们怎么能视若无睹,万千人流血换来的共和,眼看着就要毁于一旦,这个时候,正需要我们发出声音,亮出我们的态度。” “不错,我认同首常兄说的,值此之际,我辈当发出我们的呐喊,让世人明白,启瑞的野心,以达到维护共和的目的。”钱玄附言道。 “错了!错了!”汤皖当即否决道。 “皖之兄,何错之有?”首常先生情绪有些激动,此时已经明白了今天汤皖设宴的目的,不过也打定了注意,既然要辩,那就辩个明白。 暖阳挥洒在这座不大不小的院里,草棚子落在地上的影子里,赫然有着四个傲然独立的身影。 院门口的大门大开着,来自巷子里的风肆意的往里灌,吹得刚抽出嫩芽的枝条摇摇摆摆。 汤皖被吹得浑身一激灵,随即跑到了大门口,关上了大门,横上了门栓,这才心安了许多。 又直奔房门口,招收示意草棚子下面的三人进房间,待关上房门那一刻,汤皖才说道: “你们俩个搞错的事情的本末。梁任公先生曾所: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其中少年难道就真的指少年么?” “我认为任公所说的少年泛指所有的普罗大众,少数人努力是无法救这个国家的,只有全部国人努力,才能救这个国家。现在的新文化正是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前些天,北大几个学生,与凰坎教授对簿公堂,最后赢了,你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最先接受新文化影响的学生群体思想已经在觉醒了。” “这是自新文化推行以来,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而府院之争最烂的结果,不过再来一场府院之争,他们已经烂到了极点,无非也就是那样。” “你现在大谈政冶,手里又无权,背上又没枪,你拿什么谈?一颗子弹换你一条性命,你觉得值得么?” 首常先生粗重的喘着气,愤然站起身来,背着手,迈着沉重的步伐在房间里踱步走着。 忽而说道: “你们去搞你们的新文化,我依旧坚持我自己的想法,反正北大那么多人,也不缺我一个。” 仲浦先生叹着气,把首常先生拉回座位,苦口婆心的说道: “当初我和你在曰本相遇时,那时你还能听得进去建议,为什么如今听不进劝了,难道我和皖之的话,都不值得信了么?” “我怎么不相信,我要是不相信,我刚刚就应该转头就走!”首常先生反驳道,随即愤吼道: “我倒要劝劝你们俩,多了解一下老百姓吧,看看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你们一个月200多的大洋,但你们可知普通老百姓一家全年赚的钱都没你们一个月的多。” “所以,你们沐浴在暖阳中,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老百姓们该怎么办?有谁管管他们了?” “他们干着最苦的活,还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受人白眼,生病了就只能等死,他们的命不是命么?” “他们想对这个国家说话,可没人替他们说啊,那些个当权的都忙着争权夺势,哪有空管老百姓的死活!” “所以,我就要替他们说话,我要替他们骂那些人,我要替他们骂那些不管他们死活的人。” “我这样做不对吗?有什么不对?” 首常先生近乎失去理智了,在疯狂的呐喊,以至于其双眼都是红的,最后却是失声痛哭了。 “有什么不对?”这几个字一直萦绕在汤皖的心尖,任汤皖的脑子中有着近乎无限华丽的词汇。 此时,在面对首常先生这样一句普通的疑问时,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甚至是空洞。 一时,房里寂静无声,唯有首常先生低声的抽泣在彷徨,因为没有人能回答的上这个问题。 “砰砰砰!!” 房门此时被敲响,高一涵沏好了茶,便发现院里无人,然后又听见了房里的说话声,在门外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高一涵很瘦弱,戴着一副眼镜,颧骨都凸出来了,听着首常先生的话,心里很是不少受。 在曰本留学的时候,俩人就认识了,回国后先在《晨钟报》任职,后在《甲寅》,一直以来都在首常先生背后默默的付出着。 便是因为时时陪伴在首常先生身边,才能知晓首常先生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进来后放下了茶壶便说道: “首常,你怎么这么固执,你是对的,但是也不能不顾危险吧?” “你想想,你要是真没了,你还怎么发出声音?” “什么意思?”汤皖捕捉到了高一涵话里的关键点,及时问道。 “没什么意思,我先和一涵回去了!”首常先生张着红红的眼眶,拉着高一涵就要走。 但是,瘦弱的高一涵却是挣脱了,给房内的几人行礼后,心有余悸的说道: “前些天,《甲寅》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说是要炸了《甲寅》编辑部,首常不让我和其他人说!” 众人顿时意识到事情变得严重了,汤皖连问道: “一涵,匿名信上可有提到什么事?” “针对的是首常发表关于启瑞和黎黄陂的文章!” “首常,你糊涂啊,先坐下,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你不说?”仲浦先生气愤道。 “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怕,炸了我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我!”首常先生怡然不惧,满眼都是决然。 “现如今,不需要你这个‘谭嗣同’去送死,怎么就这么犟呢?”汤皖拍着桌子,气急败坏道。 “到底是谁在犟,我赞成首常兄,如果首常兄有什么意外,我接着上,我钱玄甘愿做‘谭嗣同’第二!”钱玄也拍着桌子吼道。 仲浦先生一气之下拿起一把椅子,就坐到了房门口,发火道: “你们俩今天要想出去,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随后,从身上掏出首常先生写的一半的文章,扔向了汤皖,打开一看,汤皖脸都青了,不可置信的看向首常先生,惊呼道: “首常,你疯了么?你把这篇文章,当成你这辈子的最后一篇文章来写么?” 这半篇文章已经把启瑞称作独裁者,是共和制的毁灭者,撕毁共和的面具,则是一颗复辟的心脏,并且号召全国人民共同讨伐启瑞。 “我没疯,我做我认为是正确的事!”首常先生坚定说道。 “那你和启瑞有什么区别,他也是在做他认为是正确的事情,袁老大称帝也是认为他在做正确的事情,清廷闭关锁国也认为是正确的事情。” “这些都毫无意外被证明是错误的,你则是拿你自己的性命去实践自己的信念,但是你决定得了其他人的性命吗?一涵,赏识你的章士钊先生,还有《甲寅》编辑部里的那么多人,你问过他们了吗?” 首常先生愣住了,久久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随后又想道: “那我去其他报纸发表!” “有哪个报纸敢刊登这样一篇文章,他们嫌命长是么?”汤皖又打击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才行?”首常先生焦急道。 “再信我一次,等,据我得到的消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皒国必然会有大事发生。”汤皖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主意,皒国局势问题是现今国际上的前沿研究问题,关注度尤为之高。 【今日三更已经完毕,来张月票呗......】 ()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震惊世界的十天! 1917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将会发生许多对后世历史进程影响巨大的大事件。 而这一年发生的大事集结起来,也终将会让这个世界为之一颤,让整个世界近代史为之侧目。 当汤皖和仲浦先生在院里,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劝解首常先生和钱玄,不要意气用事,暂时不要做无畏的牺牲时。 一场空前猛烈的风暴开始在北半球的皒国首都彼得格勒上空集结,这一场风暴将持续大约十天左右,这便是著名的震惊世界的十天。 3月份,华夏首都已经进入了初春,首都人民纷纷开始卸下厚棉袄,换上了薄衫,然而北方的皒国依旧处于寒冷的天气里。 如果时间再往前回溯一个月左右,那时的皒国首都彼得格勒室外平均气温达到了零下二十九摄氏度。 而此时陷入欧战中的皒国,战线拉的很长,可无论是处于哪处战场上,对上了现代最强得国陆军,皒国军队都被打成了筛子。 粮食、枪械、士兵等补给,需要通过铁路,源源不断的运往前线,巨大的战争消耗,让本就怨声载道的皒国人民,更加的苦不堪言。 更加艰难的是,这一年的冬天,皒国下起了罕见的大雪,首都彼得格勒郊区的积雪,足足有一人之高。 大雪封闭了道路,全国各地的农产品无法进入首都,老式的蒸汽机车在严寒中无法启动,以至于,彼得格勒出现了粮食供应短缺问题。 下层人民中间渐渐出现了一些不安的情绪,各种流言蜚语接踵而来,因此,开始出现了恐慌性的抢购粮食等生活必需品的热潮。 由于大雪封路,彼得格勒的面包坊原料本就供应不足,面对大规模的抢购,很快就不得不停业闭店。 等到了3月份的时候,天气终于转暖,但是社会性恐慌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长久以来受到的压迫,不安,饥饿,战事失利以及对当局执政的不满,在这一刻统统汇集到一个点上,导致1905年大游行再现,人民纷纷走上街头。 “粮食!面包!生存!不要战争!” 人民嘴中高喊着口号,开始了大游行,期间有数不清的人民加入其中,游行人数一天之内骤然增加到了十几万之多。 饥饿使得其中一些人陷入了疯狂,打碎了商店的玻璃,阻碍了正常的交通,街头燃起了一堆堆的熊熊火焰。 然而,当局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认为不过是像以前一样,小打小闹,放之任之,不去管理。 但是,此时彼得格勒上空酝酿的风暴已经展开了獠牙,游行人数从十几万,一跃达到了几十万。 而迟迟得不到应诉的人民,情绪越来越激动,手中开始抄起了木棒,铁制品,打砸抢购商店里的食物。 也开始与维持治安的人员发生了冲突,造成了不少人民的受伤,等到了10号,参加示威游行的人数已经到达了惊人的三十万。 整个彼得格勒被迫处于停摆中,所有的工厂停工,而游行中开始出现了学生,教授,公务员的身影,而且这还不是风暴的最终形态。 各界组织和正党也不再隔岸观火,纷纷开始下水,在背后出谋划策,宣传单,小册子,长标语在人群中肆意传播,开始引导着风暴的前进方向。 自从拉斯普京被暗杀了之后,留在彼得格勒看家的三个人,一个是靠贿赂上位的内务大臣;混日子的軍事大臣以及“稚嫩”的軍区总司令。 三人在面对这场风暴的时候,傻乎乎的干瞪眼,一点措施都没有采取,以至于这场风暴缓慢演变成了终极形态。 终于,在10号的时候,前线的尼古拉二世给軍区总司令下令,要武力制止这场风暴。 接到命令后的一个小时之内,示威游行群众就被武力驱散了,还抓了大约100多名的各组织成员。 翌日,在“各界人士”背地里的组织下,游行示威群众再次来临,又踏上了街头,嘴里的口号喊的更加的响亮了。 于是,軍区总司令再次下令,武力驱散,大兵们得到命令,朝着人民开枪,出现了流血伤亡事件。 等到了12日,愤怒的人民依旧不为所动,不惧子弹,又走上了街头。 而且,首都卫戍的大兵们,在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后以及某些人的活动下,开始站到了人民的这一边。 工人和大兵们联合起来,第一时间夺取了军火库的控制权,被抓去的各组织人员也都被释放出来。 从此时开始,这场风暴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彼得格勒所有的重要地点,抓获了重要当局人员。 到13日的时候,整个彼得格勒的上空,再无一面沙皇旗帜飘扬,当局被工人和大兵彻底瓦解。 皒国短短十天的事态发展,迅速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围观的列强们无不瞠目结舌。 尽管事先已经有所预料,但是任谁也想不到事态的发展,超乎了人们的想象,实在是太快了。 以至于还在峡谷里打团战的尼古拉二世,刚返回到了第二个防御塔位置,就发现基地水晶蓦的爆炸了,老家被偷了! 而汤皖这段时间是最忙的,来自于各方面的第一手渠道资料,纷纷汇集到了手中。 作为当前国际关系中,最前沿的皒国问题,北大的国际关系课突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无数人士慕名前来旁听,课堂被挤得水泄不通,给学校安保人员增加了巨大的压力。 各国公馆也没有闲着,都想从北大的课堂上获取第一手皒国问题的研究分析资料。 所以,汤皖在结合手中了马克和约瑟递送的资料,再加上脑海中的历史资料。 开始给前来上课的学生们,从头理清这十天事件的前因后果以及来龙去脉。 最主要的因素便是人民的生活已经到达了不可忍受之最,所以出事是必然的。 其二、历史因素的影响下,游行示威已经深入人心。 其三、三个大傻缺没守住基地水晶是直接因素。 其四、尼古拉二世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自大。 其五、各界组织人士以及境外人士背后的卖力付出以及引导。 这一通条理清晰,层次分明,有理有据,深入浅出的分析,不禁让人们想起了去年,汤皖与曰本人和俄国人当众结下的“国际赌约”。 此时,再回过头来想一想,不由得从心底开始钦佩,汤皖对国际局势的敏锐以及目光的深远。 伴随着震惊世界的十天,汤皖在所有人的心中,正式坐实了世界国际关系大师的称号。 尽管当前皒国局势,只是验证了汤皖当初整体推测进程的一半,但丝毫不妨碍汤皖俘获了无数粉丝的芳心。 与此同时,世界许多知名学府都通过所在国驻华夏公使馆,向汤皖发来了演讲邀约,而且出场费高的惊人,其中不乏绿币,大镑等。 出去一趟既能免费吃喝,还能有许多钱拿,又能增加名声,汤皖简直要被幸福的馅饼给砸晕了。 但是,这些邀约最终都被一一婉拒了,无他尔,因为孑民先生瞅准时机,借着这趟东风,开始了国际班的招生工作。 这是北大除了新文化推广之外,最为重要的一个项目,而作为实际项目操刀人,是无论如何不能在此时,撂挑子不干的。 有着皒国问题的加持,国际班的招生工作异常的火爆,总共就招收三十人,对于上百的报名人数来说,实在是太少。 于是,一项眼高于顶的洋人,也学会了华夏的套路,开始刷起了小心思,一面大棒,一面奶糖,施压的施压,送礼的送礼,走后门的走后门。 汤皖自然也不能幸免,收到了许多明里暗里的暗示,不过统统视若无睹,一股脑的全推给了孑民先生。 最郁闷的大概就属曰本人了,因为招收政策上的人数限制,只招收两名曰本学生,而其他列强则是无此类限制。 因此,外教部的汪总长,不出意外的收到了来自曰方的抗议文件,言明为什么独独对曰本有人数限制,反观其他国家则是没有。 本来大家同一个起跑线,凭真本事考试入学,实际比拼中,要是曰本学生不如其他列强学生,也就算了。 但是北大搞的这么一出,导致曰本起跑天然的慢了一步,如此不公平的行为,让曰本有理由相信北大在搞歧视。 汪总长无奈,只好回了一封文件,表示对事情不了解,让曰方先行等待,等调查清楚后,在给一个答复。 这一等就是几天过去了,曰方迟迟收不到答复,于是再发抗议文件,催促汪总长尽快给予答复。 于是,默契的汪总长找到了默契的教育部范总长,过了几天后,默契的范总长找到了默契的孑民先生,又过了几天,默契的孑民先生找到了默契的汤皖。 这一圈默契下来,等曰方收到了回复时,国际班的招生工作已经结束了,30名学生已经全部招收完毕。 愤怒的曰方当即表示,你这分明是在耍人,哪有得一个回复需要这么久的,言之凿凿指着汪总长的鼻子质问道: “这就是歧视,你们华夏歧视我们曰本人!我要抗议!抗议!” 汪总长立刻就反驳道: “我们办事效率就是这么高,分明是你们提出的时间太迟了,导致我们来不及处理!” 曰方代表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明明提前半个月就抗议了,最后反倒成了己方的不对,于是,曰方代表威胁道: “我们要提升抗议等级,当作国际事务争端处理,我们要找启瑞抗议。” 但是启瑞此时已经辞职,不理事务,正在平津小别野里度假,曰方找不到启瑞,只好去找黎黄陂。 但是黎黄陂心里正与启瑞怄着气呢,哪里鸟曰本人的事情,又不是霉国爹来找,直言去找汪总长,兜兜转转一圈默契回来,又变成了汪总长和曰方互相扯皮。 最后,汪总长脑子一转,提出国际班上不了,可以去上中文班啊,反正都是一个教授教课,也没啥区别。 所以,几个曰本学生转而踏上了苦逼的学习中文的艰难路途!! 【由于能找的资料不多,以及某些方面限制,只能这么写了,有错误的地方还请指出来,我稍后会研究后修改!另外来点月票呗!】 ()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愤怒的汤皖 关于皒国专题课程,汤皖打算分为五节课程来讲,《皒国的起源》、《历史的演变》、《震惊世界的十天》、《对世界的影响》、《皒国的终极形态推演》。 等蹭完皒国的热度后,再来一个欧战的专题课程,一个学期的课程就算全部安排妥当了。 然而,计划的再好,也不如变化的迅速,想象的越是美好,往往出现小事故的概率也就越大。 薛定谔的猫,总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不往平坦的路走,偏偏要横生波澜,给汤皖增加教学负担。 外交部的汪总长本以为,曰方抗议北大国际班限制曰本学生人数这件事,会随着曰本学生学习中文后,上国际关系中文班而结束。 没想到,却是又收到了曰方的抗议文件,言及北大不遵守招生规则,质疑招生考试涉嫌违规。 因为,国际班第一天上课时,多出了两个一口蹩脚英文的华夏人。 至于多出的这两个华夏人自然是张桖良和冯庸了,一时间倒是让汪总长懵逼住了,不明情况的汪总长只好去问了范总长。 这才知道,多出的两个插班生来头很大,一时有些头疼,左右为难。 依着惯例,再没想到解决办法之前,汪总长一如既往的祭出了大杀器——拖字诀! 但是,吃了亏的曰方,这回却是不给汪总长拖的机会,抗议文件接二连三的发来。 短短一天的时间里,骤然提升了抗议等级,把这件小事硬是提升到了国际争端的高度。 那么,为什么曰方就抓着这一件小事不放,如此的执著呢? 因为,曰方通过这件事,感觉受到了歧视,作为现阶段的东亚一哥,没有感受到地位带来的的尊敬。 要知道,此时的曰本国力,经过欧战的偷发育,已经到达了一定的高度,单就海军舰船总吨位来说,已经妥妥的跻身世界前五强行列。 所以,依着世界通用规则,拳头大,说话嗓门才能大的原则,曰本应当与欧洲列强平起平坐,就更别提华夏这个破落户了。 再曰方给予的巨大压力下,汪总长找到了范总长,又拉来了孑民先生,三个人最终也没能想出个好办法,除非是增加曰本学生人数。 但是,汤皖对曰本一直是采取抵制态度的,这事儿就像是个死结,一方面是曰本的压力,一方面是汤皖的坚持。 于是,这一天下课,孑民先生特地把汤皖叫到了办公室,汪总长和范总长也在,想看看能不能从汤皖这里找出一条出路来。 校长办公室里的茶已经沏好了,两位总长同时都准备好了说辞,一张舒适的椅子也已经摆在位置上了,一切准备就绪。 汤皖进来的时候,甚是诧异,向两位总长行礼后,便在孑民先生的示意下,坐在了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 两位总长与汤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之间也没有陌生感,范总长亲自泡了一杯茶,递给了汤皖,热气翻腾,茶香四溢,一闻就知道绝对是好茶。 汤皖轻轻抿一口,感受着舌尖传来的清香与甘甜后,便放下来,等着两位总长说事情,情势已经很明显了,无事献殷勤呗! 毕竟不是个光彩的事情,还有汤皖如今的名气很大,范总长总是要顾忌的,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今天请皖之先生来呢,是有一件事,想征求一下意见!” “范总长,请说!”汤皖淡定答道。 “是这样,能否多让几个曰本学生来国际班上课?”范总长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嗯?”汤皖轻疑道,想不明白,孑民先生在开课之前明明答应自己的,不由得看向了孑民先生,却是第一次,看到了孑民先生凝重的侧脸。 既然没法从孑民先生那里得到信息反馈,汤皖便依着原则,说道: “范总长,抱歉,我甚至觉得我的课堂,两个曰本学生都嫌多。” “皖之先生,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见汤皖坚决的摇摇头,范总长又好言相劝道:“工资待遇都可以相谈的!” 汤皖不禁端起了茶杯,又轻轻抿了一口,只是这甘甜的茶水,此刻却是有些微微发苦,不由得嗤笑一声。 “谢范总长抬爱,我现在的工资待遇已经很好了,不敢有其他奢求。” 范总长听出了话里的婉拒,无奈的看向了汪总长后,便低头端起了茶杯,品起了茶,不再去说话。 现场一时变得安静起来,汪总长瞅着孑民先生和范总长都不说话,只得尴尬的笑了笑,示意汤皖继续喝茶。 转而从包里拿出了曰本的抗议文件,趁着汤皖放下茶杯的间隙,递了过来。 “汪总长,这是?”汤皖疑问道。 “皖之先生,你先看看,完了就能明白了。”汪总长指着文件说道。 汤皖旋即端详起抗议文件,一共有七八封,自上到下,一封比一封言辞激烈,曰方嚣张的态度昭然可现。 一个主权国家,竟被欺负至此,心里没来由的怒火丛生,气的汤皖把文件往桌上一摔,就说道: “请问汪总长,如果不按照他们的意思办事,是不是接下来就要向我国宣战?” “那倒不至于,到不了那样的高度!”汪总长答道。 “既然不开战,那又有何惧?”汤皖反问道,随即想起在曰本的留学生,受到的诸多不公平待遇,气愤道: “明明同样是去早稻田大学留学,欧美的学生只需花很少的钱,甚至还能拿到校方的生活补贴。而我华夏的留学生却需要付一大笔钱,生活补贴更是一分没有,这是不是歧视?”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什么歪理?你现在就个曰方说,要是他们能平等对待,我就平等对待。” “皖之先生,这......”汪总长支支吾吾,华夏留学生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还有很多,以上只是其中一条而已。 作为职业外交官的汪总长,自然是知道的,以前也向曰方抗议国过,不过人家根本不搭理。 甚至早稻田大学的态度更是傲慢,无所谓华夏留学生来不来,这件事后来也就慢慢不提了。 可虽是如此,有些话汪总长也不好明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拳头大的有道理。 更何况,现在启瑞与曰方打的火热,这件事就更难办了,汪总长思虑再三,委婉的继续说道: “皖之先生是研究国际关系的,尤其是对曰本了解的透彻,就更应该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有些话我不尽言明,只是希望先生还能在商榷一下,拜托了!” 汤皖当然能明白,只是心里的气怎么也无法消除,觉得窝囊的很。 更何况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凭什么要受人摆布,大不了把国际班停了,也不愿受这个气。 微微颤抖的手端着茶杯,茶水表面荡着一丝丝波纹,汤皖不顾及形象,仰头一口喝下,生着闷气。 突然的,脑中一道灵光闪过,点子立马就来,随即看向孑民先生,问道: “蔡公,北大校内事情无法决定的,是不是都要通过评议会投票?” “是的!”孑民先生如实回答。 汤皖把想到的点子在脑中仔细整理一番后,没好气的说道: “汪总长,我想到不让你为难的法子了,可愿意听听?” “哦?”汪总长来了兴趣,伸手示意道:“先生,请说!” “你给曰方发一份文件就说,北大的事情不归教育部管,由校评议会决定。然后在这周的校评议会上,我再提出因为曰方抗议的原因,停止国际班上课!”汤皖说道。 汪总长在心里捋着汤皖所说的话,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点,这是要借力打力,合纵连横,要用其列强来制衡曰方。 然而,孑民先生却是慌了,连忙走来,安抚汤皖说道: “皖之先生,还请三思啊,国际班目前的反应很好,怎么能说停就停呢?” “诶呀,孑民兄,你怎么糊涂了,国际班就是要停才好!”汪总长笑着,提示道。 “哈哈....孑民兄这是一头钻进了套子,出不来了!”范总长打趣道。 孑民先生愣了愣,刚刚只顾着着急,一时没能想明白,经过两个好友的一顿提示,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拍着脑袋,龇着嘴笑了起来,直言道: “倒是我糊涂了。” 随即看向了汤皖,抿着嘴笑道: “我这年纪大了,脑子迷糊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转的快,这个办法很好,好啊,我同意了!” “诶......”汤皖颇为憋屈且无奈道:“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么,国力拼不过,那就拼底蕴,拼老祖宗的智慧呗......” “哈哈哈哈........” 三人轰然大笑,只是这脸上的笑,多了许多万般无奈和愁容惨淡。 又喝了几杯茶,见主意已定,两位总长站起身来告辞,汪总长说道: “那我就先回去和他们扯皮去了,等你们北大的好消息!” 孑民先生摆摆手,待两位总长离开后,又招呼道: “皖之先生,坐,你这下了课,也没事,不如陪我喝喝茶。这上了年纪的人,最受不得冷清,总想找人说说话!” 孑民先生今年50的年纪,要是放在后世,还可以再放飞自我一把,但是处于这个时代,便是已经堪堪踏入老年的门槛。 汤皖忽然想到,被时代所局限的人或许可以称的上伟大,但是超越时代所局限的一定是伟人。 幸运的是,有许多人正在尝试突破这个时代的局限,前赴后继。 就拿北大破天荒的改革来说,已经在尝试超越这个时代了,因此,眼前这个50岁的身影,在汤皖的眼中,莫名高大了许多。 “北大还需要孑民先生掌舵,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哦!”汤皖说道。 “哈哈!”孑民先生笑了,端起一杯茶,饮了半杯,发出“呜呼”一声长叹。 随后,又给汤皖续上茶水,说道: “这个茶可是汪总长带来的,寻常轻易喝不到,皖之先生多尝尝!” 汤皖端起茶,轻轻吹了一口热气,喝着满是苦涩的茶水,便听到孑民先生继续说道: “今天的事,皖之先生请不要生气,我这两个老友,行事确实不妥,但是也请理解一下他们的苦衷,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嘛!” “他们俩来找我,跟我说了这个事,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我代我的两位老友,便以茶代酒,向皖之先生道个歉!”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国际班停课 说完,孑民先生便一口饮掉一杯茶水,汤皖没说话,只点点头,便算是原谅了,也回敬一杯茶水。 说实话,如果今天不是汤皖的咖位足够大,两位总长的态度绝不可能如此温和,更不会好言相劝,就别提升职加薪了。 但凡在北大,除了汤皖和辜教授之外,换做其他任意一个教授,今天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只有一个结果,不同意也得同意! 所以,汤皖怎么能不生气呢,若非给孑民先生面子,在这件事情上,怕是一步也不肯退,连办法都不会去想的。 不过,好在事情已经有了解决办法,而且又有孑民先生赔礼道歉,汤皖也就不去计较了,就当是帮了孑民先生的忙吧。 “评议会还有几天才能开,倒不如在明天的国际班课上,我先宣布暂时停课,至于理由也不说,让他们先猜着,自己去打听,这样停课就也不显得是刻意安排的!”汤皖想了想道。 孑民先生思量一番后,应声道: “好!就这么办,我再去通知仲浦兄,让所有评议员都来参加会议,搞得声势大一点!” 办法全部敲定,汤皖安心了喝了杯茶后,就辞别了孑民先生,回去准备着。 汪总长从汤皖这里讨来了解决办法,是一刻也不耽误,直往办公室奔,惹得范总长笑道: “你急个什么,这都快中午了,去我那儿吃个饭再回呗!” “哼,哪还有心思吃饭,这是大事!”汪总长抱怨道:“别看他辞了职,人在平津,但是衙门里的事,哪一件能逃过他的眼睛,曰本人不也正是抓住了这点,否则我才懒得搭理!” “呵呵!!‘六不’。”范总长蔑笑道:“衙门里马上就要换主人了,我们以后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是啊!”汪总长长叹一口气道:“黎黄陂终究落了下乘!” “不说了,我回了!”汪总长叹完气,收拾收拾沮丧的心情,一回办公室,就开始写回复曰方的文件。 言明北大独立于教育体系之外,校内一切大小事物,外教部和教育部无权干涉,均由北大校评议会决定,请曰方等待这周的北大校评议会结果。 这份文件很快就送到了曰方手里,顿时惹得曰方更大的不满,认为外教部再故意推辞,哪有大学不听教育部话的。 于是,曰方迅速发一封抗议文件,威胁到,如果不能处理,将直接向启瑞抗议,隐隐威胁要拿“西原借款”说事,这可是启瑞最看重的。 但是,汪总长沉住气了,不惧威胁,再次阐明了北大评议会,才是决定北大一切大小事务的机构,其他机构无权干涉。 同样的,从下午开始,北大校园里就有一股流言传出,当前关注度最高的国际关系国际班将要停课。 就像是一个石头扔进了小水塘里,顿时兴起了一系列的风言风语,甚至还有说是汤皖的英文不过关,洋学生上课听不明白,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这股流言是汤皖暗地里找到仲夏,让他传出去的,为的是给明天的宣布停课,提前给学生们一个心理接受的过程。 国际班停课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连外界都知道了,就别提洋学生们了。 张桖良和冯庸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一时很是想不明白,好好的国际班怎么就要没了。 心思沉稳的冯庸说道: “都没有正式的通知,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捣乱的,明天上课不就知道了么?” 但是张桖良却不这么认为,说道: “无风不起浪,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你说会不会是遭人眼红,有人暗地里给皖之先生下绊子?” “嗯?什么意思?”冯庸问道。 “你傻啊,皖之先生本就名气大,如今又开国际班,还都是洋学生,定然惹得许多人眼红。” 张桖良头头是道的分析着,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禁掏出腰上黑漆漆的家伙,恶狠狠的说道: “要是让劳资知道了,是谁在背后给先生搞事情,非赏他一颗花生米尝尝!” “把这玩意收起了,和你说了多少次,这里是首都不是东北!”冯庸劝解道。 “首都怎么了,劳资照样横着走,哪个不信来试试,看劳资敢不敢动他!”张桖良毫不在意道。 “呵呵,我说两个人,你动一下试试?”冯庸嘲讽道。 “说,谁?” “段鸿叶,曹士嵩,你敢试试?” “呃呃....”张桖良哑火了,这俩人现在确实惹不起,一个是现在公认的民国第一公子哥,另一个是不用说也都知道。 “山外有人,天外有天,这里不是东北,六子,以后别动不动就掏这玩意出来吓唬人,它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有本事对着曰本人去!”冯庸又说道。 这下子,张桖良彻底没了脾气,黯淡的把家伙收了起来,就往椅子上一口,喝着茶,默不作声。 第二天,汤皖如往日般,去北大上课,一进入校园,有学生看到,就问道: “先生,国际班的事是不是真的?” “先生,甭管听别人的,我们支持你!” “国际班一定会开下去的!” ....... 面对如此多的关心,倒是让汤皖觉得心里有些愧疚,但大事当前,也没有法子了,只得点点头行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等到了办公室里,无论新文学还是旧文学同事,都前来询问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国际班是北大的招牌,这是所有教授公认的,而且汤皖做的很好,把北大的知名度提高了不少。 北大的地位提高了,对于所有在北大任教的教授都是有好处的,最关键的是,国际班不涉及新旧文化之争。 因此,当汤皖只是隐晦的提出,遭受到了外界强大的压力,其他什么也没透露,但几乎是验证外面流言的真实性。 一时间,引起了所有教授的义愤填膺,纷纷出言鼓励汤皖,就连死对头凰坎教授也出言力挺。 在大是大非面前,新旧文化所有教授,抛开成见,统一战线。 在课堂上,汤皖依旧如之前讲课一样,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有学生主动提及这个问题,也都被汤皖搪塞到了课后说明。 为了的不想打扰学生的学习心态,一堂课平平静静的上下来后,只在课尾留了一些时间。 面对许多学生的提问,汤皖笑了,随即挥手制止了,宣布道: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现在就作一下解释。” 面对几十双眼睛,汤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随即进去了影帝时刻,款款深情说道: “我与诸君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是诸君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诸君的名字我都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汤皖把全班32位学生的名字一一准确念出,而后屏蔽左右,继续深情说道: “我们本应天南海北,各不相识,只是因为缘分,使得我们相聚在一起。” “你们有些是跨越了很远的距离,才来到了这里,我衷心的感谢你们能来上我的课!” “你们本应度过一段美好的学习时光,把从这里学习到的知识,传遍到世界各地。” “但是,华夏有句古话,叫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由于特殊原因所致,今天的这堂课,便是国际班的最后一节课!” “很抱歉,我要说声对不起!” 汤皖说完,郑重的行了一个礼后,飞快的夹起教案就大步走出门去,不给学生留恋和提问的机会。 皖之先生最后留下得背影,显得如此的决然和委屈,以至于让许多洋学生心里起了难过。 但是,汤皖只是宣布了停课的事实,却是没有说明停课的原因,一时惹得所有人的遐想。 现场大概除了两个曰本学生知道外,剩下的也就是仲夏了,但是仲夏明白皖之先生的意思,闭口不言。 所以,教室里沸沸扬扬,都在议论停课的原因,最终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张桖良打架风波 【261章《震惊世界的十天》已经解禁成功,没有看到的读者,现在可以去看了,整体没有作大改动,其他的多担待吧!】 从昨天开始,热议了一天的国际班停课风波,终于得到了皖之先生亲口的证实。 尤其是汤皖最后留下了一个含糊不清的理由,说是由于特殊原因所致,给人留下了无限的遐想。 学生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课走人,但是在教室的门口,却是被堵住了,围了乌泱泱的一片洋学生。 堵人的是瑛国和珐国的学生,几个身高马大的洋学生往教室门口一拦,顿时所有人就出不去门。 被堵的是曰本的两个留学生,此时正在用英文与对方进行交涉。 曰方对汪总长施压,要求增加国际班曰本留学生数量,这一系列的事情,马克和约瑟都清楚明白。 不过,曰方的行为又没有影响到其他留学生的利益,所以便一直冷言旁观。 但是,现在不同了,国际班停课,已经切实影响到了其他留学生的利益。 皒国的十天巨变,让这个世界浑身一阵哆嗦,对许多的国家来说,都是具有启发式的意义。 以工人和大兵阶级为代表的苏党,正式登上了世界的舞台。 这是当前国际关系研究领域的大热门话题,以前从来没有人专门研究过,后来才兴起的,而唯有汤皖一人在研究皒国局势的路上走的最远。 所以,大家都指望着从汤皖这里搞到第一手关于皒国的分析资料,然后加以分析,避免此类情况在自己国家出现。 身材娇小的两个曰本留学生,被一帮身材高大的洋学生围住在中间,显得“楚楚可怜”,嘴里不断的解释着: “国际班停课,和曰本没有关系!” 洋学生们可不惯着曰本人,个个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有小道消息的洋学生就质问道: “举报国际班招生违规,是不是你们俩干的?” “哇喔!”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看曰本留学生的眼光顿时就变了,边上立刻就有人问道: “举报招生违规是什么时候的事?有谁知道详情?” “问马克,他们瑛国人消息最灵通!” 大家又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立于一旁的马克,见此,马克没有多话,只是点了点头,确认有这么一回事。 而约瑟本就烦曰本人,根本就没什么好印象,在一旁紧接着就插话道: “他们曰本公使馆向华夏外教总长写抗议文件,实名举报国际班招生存在违规现象,说是多了两个华夏人。” “没有的事情,我们不知道!”曰本留学生矢口否认道。 事已至此,有了瑛国人的证实,不容两个曰本留学生狡辩,所有人都用不善的眼光盯着看。 有的洋学生人则是一脸不喜的,看向了站在边上的中国留学生,尤其是张桖良和冯庸两人。 张桖良从没有想过,国际班停课的真正原因居然是这个,是两个曰本留学生在背后搞得鬼。 平时再东北,耀武扬威惯了的公子哥,小暴脾气立马上头,一张青涩的脸庞,立刻变得怒气横生。 “卧槽你姥姥的!” 张桖良嘴里大骂,环顾四周,却是没有发现趁手的家伙,当着众人面,就从腰间掏出了黑漆漆的家伙,顶在了曰本留学生的头上。 吓得两个曰本留学生面色惊恐不定,不断地后退,直至靠在了墙上,恐慌道: “你要干什么,我们可是曰本人!” “他妈的,劳资要毙了你!”张桖良这时候上了头,眼睛都是红的,哪管得了这个。 围观的洋学生们瞪大了眼睛,在心里集体大喊一声“卧槽!”,同时,在心里第一次记住了这个华夏猛人同学。 生怕走火伤到了自己,赶忙撤到一边,乖乖当起了吃瓜群众,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不断地吹口哨,烘托气氛。 现在正是下课的时候,来往学生多,国际班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引来了许多北大学生的注意。 顿时被眼前火爆的场面吓呆住了,一个华夏学生用黑漆漆的家伙顶在了曰本人学生的脑袋上。 被逼到墙上的曰本留学生,心里慌的要死,但是嘴却硬的很,说道: “你要是敢开枪!那你就等着偿命!” “我去你姥姥的!”本就上头的张桖良,又被激到了,就要打开保险,真就准备赏一个花生米。 沉稳的冯庸觉得要是动了枪,有理也变的没理,而且死了曰本人,确实比较麻烦,眼疾手快之下,一把抢了过去。 “六子,别犯浑!”冯庸凑到张桖良耳边,悄悄说道:“动了枪不好收拾,这里不是东北。” “给我!劳资今天非毙了他,大不了劳资连夜回东北!”张桖良斜瞪着眼,伸着手,找冯庸要枪。 “总之,不准动枪,其他随你!”冯庸也是没办法了,急着把枪扔给了仲夏,催促道:“快拿走,找先生来!” 仲夏等三人慌慌张张就往办公室跑去,气的张桖良大骂:“仲夏,劳资艹娘的!” 一看枪没了,两个曰本留学生顿时放轻松了,推搡了一把张桖良,气焰嚣张的指着张桖良鼻子,威胁道: “记住你了,张桖良,敢用枪顶着我们曰本人的脑袋,你等着!” “砰!” 张桖良二话不说,一拳就锤在了曰本学生的脸上,另一名曰本学生上前要帮忙,紧接着就挨了冯庸一拳。 两名华夏人与两名曰本人在教室门口,摔倒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张桖良身材薄弱,体力渐渐不支,但是粗壮的冯庸却是越来越生猛,骑在曰本学生身上,“咔咔”几拳就锤的身下之人没了动静。 冯庸结束了自己的战斗,一把拉开了张桖良,上去就是一脚,然后紧接着一记左勾拳,接一记直拳,这个曰本学生就蓦的栽倒在地上。 这场2vs2小范围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张桖良和冯庸获得了胜利,俩人原地杵着,喘着粗气,享受着围观洋学生和北大学生暴躁的欢呼声和掌声。 “张桖良,好样的!” “打得好!” “冯庸,yyds!” “冯庸,牛皮!” “干死两个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 ........ 得胜归来的俩人,还没来得及多享受一会,就看到围观人群出现了一条缝隙,露出了几名教授的身影。 仲浦先生、汤皖和几名教授急匆匆的赶来了,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名曰本学生,不住的哀嚎,情形一目了然。 “没受伤吧?”汤皖跨过地上的曰本学生,走到俩人面前,全身上下看了一个遍,除了张桖良脸上有一条痕子以外,其他部位安好。 “没事!”张桖良满不在意道,还顺带抹了一把变得骚乱的发型。 “你呢?”汤皖看向了旁边,一脸愧疚的冯庸,问道。 冯庸低头,小声说道: “先生,我没事!” “既然都没事,那就随我来一趟办公室,仔细说说什么情况!”汤皖强忍着心里的笑,目光从倒在地上的两名曰本学生身上匆匆掠过。 而后看向了正一脸蛋疼的仲浦先生,说道: “仲浦兄,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带他们俩去了解情况!” “你先走吧!”仲浦先生啧啧嘴,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张桖良和冯庸两人。 汤皖带着打架的俩人走入办公室,顿时惹来了一帮教授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 “就是他们俩,打了曰本学生?” “有辱斯文,君子动口不动手!” “也不看看他老子是谁?” “谁?” “张雨亭!” “土匪头子啊!” “那难怪,龙生龙,凤生凤.....” ....... 张桖良听着一帮老教授对他评头论足,顿时就不乐意了,歪着眼就瞪了回去。 “怎么,小子,还想打老夫不成?” “别说你,就是你老子站我面前,老夫一样敢骂他几句!” ......... “诸位,就先别说了,想想法子,打了曰本人怎么处理好!”汤皖制止了老教授风凉话,当俩小孩面说他们老子的坏话,这事儿不地道,有本事当他们老子的面说,那才叫真本事。 “打了就打了,哪个大学有不打架的!” “不一样,这俩小子打的是曰本人!”有教授提醒道。 “曰本留学生一样是学生,只要是学生,那就得按照我们北大的规矩来,况且这俩曰本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听说张家小子掏枪了!性质不一样。” “不是还没开枪么,正常打架打不过,怪谁?” ........ 一帮老教授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汤皖领着两人走到了里面,示意坐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那把枪,呵斥道: “谁让你带这玩意进来的?” “嘿嘿.....”张桖良丝毫不惧怕,只咧着嘴笑,现在冷静下来了,自知理亏,不再说话。 “没收了!什么时候毕业,什么时候还你!”汤皖又重新把枪放进了抽屉里,锁好。 冯庸进来后,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偶像,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开除的准备,此时听到先生如此说,顿时眼中直冒精光,惊呼道: “这么说,我们俩不用被开除了?” “谁说要开除了?我还没有收到通知!”汤皖说道。 俩人心里一喜,紧接着就听到汤皖补充道: “你们俩这事儿,要经过校评议会讨论,才能知道结果!” “哦!!”两人刚刚燃起的心,又冷下去了,心里不由得想道,这帮老教授大概是不会替自己讲好话的。 “把事情的过程详细讲一遍,怎么就打架了!”汤皖问道。 张桖良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还把自己美化的一番,武力值加强了不少,惹得一旁的冯庸满心里的鄙视。 仔仔细细听完了张桖良的叙述,汤皖顿时皱起了眉头,疑问道: “这么说,是曰本留学生侮辱你们再先,然后你才掏枪指着他的脑袋是么?” 听的张桖良和冯庸一脸的懵逼,两人对视一眼,完全不明白先生的意思,明明是己方先动手的,怎么就变成了受到了侮辱,被迫动手了。 “诶,两个莽夫!”汤皖心里直叹气,只好手把手的教道:“马克说他们俩写举报信,举报你们俩不是正规考进来的,招生有违规现象,有没有这一回事?” “有!”张桖良懵逼的点点头道。 “那你们俩实际能不能考上呢?”汤皖又问道,见两人低着头不说话,便又说道: “你们俩明明就是凭真本事考上的,他非得说是走后门进来的,还写举报信,这不是侮辱是什么?” “可是,先生,我们俩是.......”憨厚老实的冯庸越说越没底气。 “你们俩确确实实是考进来的!”汤皖只能说到这里了,剩下的就靠俩人自己领悟了。 “我勒个去!”张桖良脑子转得快,一下了就想明白了先生的骚操作,顿时惊为天人,一巴掌拍在了冯庸的大腿上,直呼道: “我们俩什么?我们俩明明就是含辛茹苦的考进北大的,他们质疑违规操作,还写举报信,分明是对我张桖良人品的怀疑,这不是侮辱是什么?” “在东北,谁见了我张桖良,都得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赤裸裸的侮辱我,难道还不让我还击么?” 冯庸瞪大了眼珠子,活脱脱的不可置信,心里直犯嘀咕:“考进来的?” 只有汤皖暗地里露出了一脸的姨妈笑。 “孺子可教也!!”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曰方捏着鼻子认了 打架的全过程汤皖已经了解清楚了,想了想,随即嘱咐两人: “别乱跑,在这里等我回来!” 然后,就往校长办公室走去,准备找孑民先生想想办法,别再给俩人开除了。 张桖良这回在北大彻底是出名了,汤皖走在校园里,随时随地,都能听到学生们热议这件事。 其中不乏有把张桖良当做偶像的,毕竟打的还是曰本人,正面打架还赢了。 天然的就取得了国人的喝彩,更别说,国际班的停课还是这俩曰本学生举报的。 等到了校长办公室的时候,仲浦先生已经在里面了,见到汤皖来了,孑民先生立刻苦笑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准备去叫你来呢!” “打架的张桖良和冯庸听说被你带走了,现在人在哪里?”孑民先生示意汤皖坐,然后问道。 “老实待在办公室呢。”汤皖坐下,接过仲浦先生递来的茶水,便又说道: “我来是想说明一下这俩混小子打架的缘由,事情我都了解了,乃是曰本留学生侮辱他们再先,然后他们俩才被迫还手的。” “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张桖良的不对在于掏枪了,枪已经被我没收了,不过这个事得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况且他们俩也已经意识到错误了,我希望能在这周的校评议会上,就张桖良带枪这件事,公开讨论一下,出一个处罚方案。” 汤皖“啪啪”上来就是一顿说,给俩人说懵了,仲浦先生综合边上围观学生的口述,都说张桖良先是骂人,然后就掏枪指着人脑袋。 张桖良打人怎么就成了被迫的呢,难道里面有隐情,连问道: “皖之兄,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汤皖淡定了喝了一口茶,把事情的前应后果给讲明白了,并且就俩曰本留学生先侮辱人,作了详细的阐述。 “我看张桖良这孩子挺好的,性子直,眼里留不得沙子,大老远的从东北来北大求学,辛辛苦苦的考上了国际班,还被人诬陷,任谁也过意不去。” “再说,20岁不到的年轻人,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一副坏脾气,一言不合就动手,也能理解。” “冯庸更是憨厚,老好人一个人,之前还一直拉架来着,张桖良的枪就是他抢走的,最后不也实在忍不了,才动的手。” “依我看,这俩曰本留学生态度着实恶劣,不顾同窗情义,背地里举报同学,趁早开除得了。免得在我这里学到了知识,将来再回过头来对付我们,岂不是成了民族罪人!” 仲浦先生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补充道: “张桖良和冯庸确实是考进来的,这个自然没问题,国际班的招生肯定没有违规现象,我们北大一向讲究公平公正,不能任曰本留学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孑民先生哪里还不明白,端着笑,喝着茶,考虑了一会后,才说道: “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了,曰本留学生侮辱人再先,张桖良被迫还手,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 “这样吧,仲浦,你去通知所有的评议员,明天就开校评议会,不留到周末了。” “好!”仲浦先生答道。 两个曰本留学生在北大被两个华夏学生给打了,而且还被用枪给顶了脑袋,最主要的是,还没打过华夏学生。 这件事情被疯狂的传播,在这个外国人就是大爷的年代里,可想而知,引起了轩然大波。 紧接着,汪总长就收到了曰方的抗议文件,言明要中方立即捉拿打人的两名学生,给予严厉惩治,并且还要给予曰本留学生赔偿和道歉。 一头雾水的汪总长先是回复道:“静待查明事情原委!” 直至收到了教育部范总长转交而来的孑民先生亲手写的“张桖良打人事件报告”,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然后立即回复曰方,言明双方过错是非,并且再次提到北大的事情由校评议会决定。 曰方收到汪总长的回复,顿时一脸懵,怎么就成了曰本留学生的有错再先,事实黑白怎么就被颠倒了过来。 气愤的曰方挥手就继续施压,文件写到了一半,就陆续收到了其他公使馆的抗议文件,要求曰方不要再搞事情了,也不要阻挠国际班的正常开课。 要是一个两个还可以扯皮,但是一下子面对这么多公使馆的抗议,惹了众怒,曰方不得不慎重起来。 写了一半的抗议文件不得不撕毁,重新再写,言明要中方要立即处理两名打人学生,不再提及增加曰方国际课学生数量。 但是,得到的汪总长回复,只有简短一句话,“北大的事情由校评议会决定,打架事件,双方都有过错,曰方留学生需要先道歉,中方立刻就道歉!” 总之,就是互相扯皮而已,反正范总长熟于此道,绝不让曰方占一点便宜。 翌日,中曰学生北大打架事件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对这件事进行了详细而具体的描述。 起因是曰本留学生写举报信,公然质疑北大国际班招生存在违规行为,招了两个没有通过考试的华夏学生,也就是这件事的主角张桖良和冯庸。 然后,曰方公使馆开始给华夏外教部施加压力,要求增加国际班学生人数。 紧接着,经过调查核实,国际班招生并不存在违规现象,因此,外交部拒绝了这个曰方的无理要求。 再然后,曰方通过不同途径,给北大施加压力,导致国际班停课。 最后,事件的主角得知了情况后,感到受到了侮辱,与曰本留学生发生了肢体冲突。 经过报纸的舆论引导,以及打架事件的持续发酵,舆论的口碑开始一边倒的偏向华夏学生。 在这种情况下,北大的校评议会紧急召开了,今天所有的评议员全部全数出席,并且还邀来了记者旁听。 孑民先生先是对整件事情作了一个口述,并且出示了曰方的举报信,证明了两名曰本留学生举报再先。 然后当场出示了张桖良和冯庸的“入学考试试卷”,证明了两名学生是通过正常途径入学的,证明了国际班的招生不存在违规现象。 紧接着,仲浦先生就站起来了,提议道: “诸位,今天的会议,一共讨论三件事。” “其一,张桖良校园带枪的处罚!” “其二,开除两名曰本留学生的决议!” “其三,国际班是否停课!” 关于对张桖良的个人处罚,最终综合所有评议员的意见,制定出了要求张桖良写一封不再带枪进北大的保证书。 和带枪进北大的认错书,并且罚张桖良当一周时间的校园清理工。 在开除两名曰本留学生的议题上,汤皖态度强势,坚决不让这两名写举报信的留学生留下。 “诸位,在铁的事实面前,这两名写举报信的曰本留学生丝毫不知悔改,至今没有意识到错误,此乃无德!” “国际班是本人一手主持的,这两名学生质疑,就是对我的侮辱,并且事情真相大白之后,已然到了今日,我都没有收到他们一言一语的道歉,此乃无礼!” “这两名无德无礼的学生,我拒绝当其老师,教授其知识!” 尽管汤皖说的“有理有据”,但是考虑到国际影响,以及在日的华夏留学生数量庞大。 经过所有评议员的讨论,最终得出开除这两名曰本学生,重新再招两名曰本留学生的决定。 在国际班是否停课这个议题上,汤皖提出,要求曰方就错误的抗议,侮辱了北大的清誉进行道歉,否则拒绝重开国际班。 这一提议,由于在私下里已经提前通知过了,所以,在公开表决的时候,得到了所有评议员的支持。 “曰方无理,诋毁我北大名誉,必须给个说法!” “要求曰方撤回抗议,否则拒绝开课!” “公开道歉,否则绝不开课!” ......... 这回,所有评议员出奇的统一,一阵拍桌子吹胡子的表演,全部落入了几个旁观的记者眼中,并被如实的记录下去了。 果然,在次日的报纸上,这场北大校评议会,被栩栩如生的搬到了报纸上,要证据有证据,要说法有说法。 总之,老百姓的情绪是被全部调动出来了,纷纷嚷嚷着让曰方道歉,曰方不对这个说法已经深入人心了。 同时,汪总长继续与曰方扯皮,而曰方持续不断的收到了来自其他公使馆的压力。 没办法之下,曰方只得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个结果,写了一封不咸不淡的道歉信,声明是受到了两名学生的不实指正。 其实,曰方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有苦说不出,明知道张桖良和冯庸是走后门进来的,但是苦于找不到证据。 而且张桖良和冯庸确实会讲英文,不过是蹩脚了点而已。 另外招生考试主办方是北大,就更没法证实了,也就变相了坐实了曰本留学生侮辱人再先这个罪名。 此外,说歧视曰方这个说法也不尽然,因为国际班虽然限制了人数,但是中文班没有限制,所以说歧视太牵强。 最后就是,北大的做法,一不做二不休,明知道大伙对国际班看的很重要,索性直接停课,把曰方一下子顶到了风口浪尖上,惹了众怒,受尽了指责。 最重要的就是,这俩曰本留学生打架还没打过两个华夏人,是被抬着送回来的,着实丢尽了脸面。 反正国际班停课与张桖良打架事件,随着曰方的一封道歉信,以及不再提其他要求而终结,似乎是北大取得了胜利。 但是,细思之后,透过表面看事实,才能领会到,这一系列的事情,只能用两个字表面——憋屈!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五度搞事不言败的张勋 国际班风波总算是过去了,几天后,经过校评议会决定又重新开课了,除了更换了两个曰本留学生外,其他人员没有变动。 而学校对张桖良下发的处罚,张桖良也有没有异议,老老实实写了一封保证书和认错书。 保证书交到了蔡校长那里,而认错书则是张贴在了学校告示栏上,任由来往师生观看,以儆效尤。 不过张桖良的名头,凭借此事,在北大校园里,一炮打响,成了风云人物,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伙不好惹。 然而,这个校内风云人物,此时,却穿起了校内清洁工的工作服,嘴上叼着一片树叶,吊儿郎当的在清洁卫生。 一手抄着大扫把,一边哼着小曲,得意在校内路上,扫着地。 冯庸则是端着垃圾桶,跟在身后,不断催促着,道: “六子,快点扫,马上就上课了!” “等着!”张桖良一口吐掉树叶,朝着身后招招手,很快就走来了几个毕恭毕敬的学生。 “张老大,找我们有啥事?”这几个学生弯腰,态度谄媚,言语恭敬。 “在劳资下课之前,这条路给打扫好,放学就带你们去耍耍!”张桖良斜眼看向几人,指着这一条大约百来米的路。 这几个学生有些犹豫,你看我,我看你的,踌躇不前,毕竟待会还有课要上,随即支支吾吾道: “老大,待会有主课要上,实在是......还有就是凰坎教授这人吧,脾气不好,哥几个得罪不起。” 就见张桖良蓦的竖起了一根手指,横在几人眼前,冷哼一声,道: “一人点一个,干不干?” “干!干了!”几个学生眼里闪着光,凰坎教授立刻被抛到了一边,立刻上前,接过大扫把和垃圾桶,贴着笑脸。 “张老大,你放心,下课了,这条路绝对打扫好,妥妥的!”几个学生拍着胸脯,保证道。 “记住啊,否则别怪劳资翻脸不认人!”张桖良脱下工作服,扔到一个学生手里,不忘提醒道。 ....... 警告了一顿后,张桖良扭了扭腰,瞥了一眼身后已经在打扫的几人,嘴角生出一抹蔑笑。 边上的冯庸,若有所思,止步不前,疑虑道: “六子,听说凰坎教授不好惹,这么干,会不会惹出事?”张桖良眉头一挤,随即松开,拍拍袖子,淡定道: “有啥可担心的,我又没强迫,他们自愿的,干我何事?” 冯庸撇撇嘴,想想也是,就算凰坎教授找上门,也没个说头。 然而,凰坎上课的时候,忽然发现那几个学生座位空着没人,问过之后,才得知,逃课了。 逃课也就算了,竟然还正大光明的替人扫路,再一问之下,才得知是替张桖良顶差。 顿时,心里就气炸了,自己的学生在替汤皖之的学生顶差,岂不是意味着自己矮了汤皖之一截。 “你去,把他们找回来!”凰坎教授指向一个学生,口气不善道。 这个学生麻溜的行礼后,就跑出门去,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身后跟着几个逃课的学生。 “真是丢人,外面站着吧!”凰坎教授只瞥了一眼,没好气道。一堂课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上完了,刚下课,凰坎教授就夹着教案,匆匆去了校门口的路上。 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治治张桖良这个混世小魔王,气鼓鼓的背着双手,等着人来。 远远的就瞧见张桖良和冯庸有说有笑的下了课,身后还跟着一帮小弟,吆五喝六的走过来。 面对凰坎教授的一张冷脸,其他一帮小弟很没义气的直接开溜了。 “凰坎教授好!” “还知道行礼,怎么就尽干于礼不和的事情呢?”凰坎教授训斥道。 张桖良想还几句嘴,被边上的冯庸疯狂拉扯,制止了,示意不要还嘴,老老实实挨几句训斥得了,息事宁人。 “接着扫,我亲自盯着!”凰坎教授没好气道。 上午的课结束,此时校门口人流量最大,北大风云人物张桖良在凰坎教授的监督下,不得不抄起大扫把,不情不愿的扫着地。 来往的师生,见着了,高低笑着整两句。 “呦,张家小子,挺老实啊!” “不错!不错!” “张老大,你慢慢扫,我们先走了啊!” ....... 汤皖和钱玄下课路过的时候,自然也是见着了,看着生着闷气的凰坎教授,捏着笑就走了。 少年人的大学生活,是活泼好动的,是青春飞扬,有了偌大名头的张桖良和冯庸,自然混的如鱼得水。 但是,天生自带混世魔王属性的张桖良,哪能安稳下来,除了正常的学习上课之外,隔三差五的总要搞点事情出来。 喝酒,打架闹事,拉帮结队,招惹隔壁学院的姑娘,每周都要写上一封认罪书,贴到告示栏上。 儿子到处闯祸,老子自然就得跟在后面擦屁股,听说北大的图书馆藏书不够多,东北张大帅二话不说,直接捐钱。 听说北大教室年久失修,教育部经费不够,不肯拨款,张大帅大手一挥,这事算我账上。 有了张大帅的友情赞助,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桖良校园里几个月干的这些混账事,也就这么搪塞过去了。 但是,张桖良这小子,仗着家世,在首都城横行无忌,初生牛犊不怕虎,硬是在“怡红楼”,和冯庸两人,因为一个姑娘,把张镇芳给打了! 本来吧,按理说,打了也就打了,张桖良凭着他老子的面子,以及启瑞明里暗里的照顾,张镇芳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不凑巧的是,张桖良打人的时机不对劲,吃了亏的张镇芳自然咽不下这一口气,转身就带着一队辫子军,把张桖良和冯庸的枪给卸了,人给抓了。 那么张镇芳为何有底气,敢惹东北的张大帅和启瑞呢,这事还得从前面几个月说起。 霸道总裁启瑞,气势汹汹的带着一帮小弟,冲到黎黄陂办公室,要求黎黄陂当面签字盖戳。 黎黄陂留了一个心眼,想把文件拿到国会上讨论,凭借国会的力量,来制衡启瑞的强势,与之周旋。 “丢了面子”的启瑞,一气之下辞了职,连夜去往平津小别野度假,扬言要重开“小朝廷”。 黎黄陂以为是天赐良缘,立刻招来了“北洋三杰”其中的另外两人,徐世昌和王士珍,许以厚位相邀。 被两人当场拒绝,无奈之下,只好委托副总冯国璋去平津小别野,与启瑞商谈,要求其回来复职。 启瑞乘机提出了复职条件,其中有一条是:那就是自己以后要干的事,黎黄陂不得反对;以及自己递送去的文件,黎黄陂不得拒绝签字盖戳。 于是,黎黄陂,启瑞和中间人冯国璋,就围绕着复职条件,前前后后一直磨蹭到了5月,才最终敲定下来。 启瑞如愿以偿,站到了最后,君临天下,霸气回归; 反观黎黄陂自此以后,不得不敞开的衣襟,任由启瑞肆意索取。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府院之争”已然结束,巧合的是,启瑞前一天意气风发的回到首都城,正准备大刀阔斧的干一番大事。 次日,“西原借款”的事情就被知情人爆料出来了,这其中爆料的时机不得不说巧妙的很,启瑞一下子处于风口浪尖上。 无论是国会上,还是民间,都在疯狂的抨击启瑞,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等四人,更有甚者扬言为“卖国贼!” 黎黄陂顿时来了精神,以为自己站起来的机会又来了,借着各界舆论和国会的力量,乘机罢免了启瑞的职务。 霸道总裁回到首都,立志要干一番大事,结果椅子还没坐热,就又灰溜溜的被赶回了平津小别野。 这下子,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还被全国人民骂的够呛,气不过的启瑞当即脑洞大开,打出了两招强有力反制措施。 第一招,开始给皖系,直系以及奉系发电,以平津为基地,商议组建“小朝廷”,与首都的“大朝廷”对抗。 第二招,开始派心腹大将徐树铮,勾搭彭城的愣头青——张勋,要在徐州给黎黄陂下个套子,好一劳永逸的解决麻烦。 张勋是个传奇人物,本身是地主家庭,后因家道中落,成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子,少时好赌,输了不少钱,无奈进入了当地的豪绅许家,当了一个牧童。 聪明伶俐的张勋很快讨得了许家大少爷的欢喜,从一个牧童一跃为伴读,后经过许家老爷推荐,入了李中堂的淮军。 后来,李中堂去世,淮军内斗,张勋只好进入了平津的小站练兵,成了袁大头的部下。 在袁大头的体系里,张勋算是半路入伙,因此与嫡系“北洋三虎”的待遇,可谓天差地别。 张勋这人凭生有个执拗,那就是一心要搞复辟,别人搞复辟或多或少带有私心,但张勋这个人却是全心全意,不带私心的搞。 当年老佛爷匆匆从首都城开溜,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在观望,唯有张勋一人,带队北上要与洋人干仗,鞍前马后的护送老佛爷一路。 后来老佛爷回首都,特地把张勋调到自己跟前当,虽然名誉上还是袁老大部下,实则成了老佛爷的贴身保镖。 后来,老佛爷驾鹤西去,张勋从奉天一路小跑回首都,那哭的叫一个惨,亲自扶着灵柩,把老佛爷送进了东陵。 张勋给他亲爹都没守过孝,却给老佛爷守了俩月的孝,都把裕隆太后和一帮遗老遗少感动的不成样子。 到了辛亥大事件的时候,其他人要么反着干,要么劝清廷退位,唯有张勋一人,亲自带着军队北上勤王,拥护清廷。 张勋对清廷一路的衷心,换来了一身的功勋,要是单论谁的头衔多,受到的恩泽广,就连袁老大也比不过。 而且张勋还是个地道的实干家,光是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复辟动作,就数不胜数。 不像他康某人,嘴上复辟的口号喊的震天响,定睛一看原地杵,除了捞钱,啥事也没干。 当年,南方第二次搞事情的时候,袁老大派张勋和冯国璋去平息,一路上,张勋好言相劝,许以厚利。 对冯国璋说:“咱们兄弟俩约定下,谁先进了金陵城,谁就当苏省都督!” 又说:“咱们打下了苏省,就以苏省为基地,反了袁老大那丫的。以后你冯老弟说一不二,没事还可以瞪几眼袁老大,反正有长江天险,袁老大鞭长莫及。” 结果,张勋被黄教主的一个手下给拦住了,这个文弱书人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组织起了一千人,硬是扛了张勋2w人猛攻20天。 虽然进金陵城的过程稍稍有些坎坷,但是一门心思搞复辟的张勋,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进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清廷制度。 衙门办公,街上行人,穿着打扮,再到吃喝拉撒,全部按照清廷制式得来,俨然干起了复辟的勾当。 本来有心复辟的冯国璋一看,马德,连个金陵城都要打20天,这辫子军实在是“垃圾”,难以成大事。于是,转头就把张勋给卖了。 袁老大一看,好啊,你这小子以前还只敢偷摸着搞,现在都敢明目张胆的搞了,必须得教训一顿。 因此,张勋苏北的老根据地全部被没收了,苏省督军头衔也被撤了,换到了冯国璋头上。 张勋自己则是被贬成了“长江巡阅使”,专门管理长江五省沿途水面上的大小事务。 相比较苏省督军这一实权派职务,“长江巡阅使”就是个打酱油的,名头大得很,比苏省督军还高半截,实则啥用也没有。 张勋知道干大事,难免要忍气吞声,拳头干不过袁老大,索性蛰伏了起来,等待着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是,只要是干大事,就绝对少不了小钱钱。 于是,机制的张勋盯上了苏北大城——彭城,古来兵家必争之地,南北交通要道,把府邸按在了这里,开始收起了过路费,积蓄力量。手里有了点钱后,张勋又按捺不住自己骚动的心,背地里成立了一个“反民前沿基地”,收拢了一帮“志同道合”之人。 结果,手下人靠不住,还没开始起事,“讨袁檄文”就被泄露出去了,气的袁老大心肝疼,一度想着要不要作了张勋。 两度起事失败的张勋,开始反思自己,总结失败的缘由,最后决定要沉下心来,等待一个天赐良机,好一举成事。 这一等就是三年,袁老大称帝搞得天怒人怨,张勋一看,这不就是自己等待的天赐良机么,于是,偷摸着又联系了冯国璋,相约一起搞事情。 这时候,袁老大还剩最后一口气呢,老虎的余威还在,冯国璋胆小,又把张勋给卖了,转头就发了一封申明: “我冯某人,对袁老大衷心耿耿,绝无二心!” 三度起事失败的张勋,依旧没有灰心,其心中信念如芒,相信上天一定眷念有心人,选择了再度蛰伏。 好在,隔了俩月,袁老大一命呜呼,撒手西去,张勋得知后,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高喊着:“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 于是,张勋又偷摸着联系上了冯国璋,据说两人密谈了一个小时,规划什么的都约定好,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张勋带人从彭城北上,冯国璋用100w的借款组织一千人,配合张勋起事,立志满满的两人,气势冲天。 结果,霸道总裁启瑞不到1个月时间,就顺利的接过了袁老大的盘子,冯国璋见势不可为,又把张勋给卖了,开心的去首都当了副总。 四度起事失败,张勋瞪大了眼,裤子都脱了,不得不匆匆又穿上,内心不由得变得有些灰心,当晚一个人喝醉了酒。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张勋吐出一口浊气,立刻又元气满满,四次都失败了,总有一次会成功的,张勋坚定的认为自己一定会是那个天选之人。 古有韩信“胯下之辱”,又有“卧薪尝胆”,今有张勋受一时之屈辱,又算的了什么。 因此,张勋面对霸道总裁的强势,只好强忍着,又再度选择了蛰伏 俗话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四度失败不灰心的张勋,终于迎来了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东方的太阳将要在太和殿的上方升起。 启瑞与黎黄陂的府院之争,让张勋嗅到了成功的味道,于是,张勋乘机在彭城组建八省同盟,后扩大到了十三省同盟。 终于,张勋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十三省同盟的老大,启瑞到了平津小别野后,派徐树铮去勾搭张勋,结果鱼饵还没入水,张勋就迫不及待跳出了水面。 打出了受十三省委托,要进首都城调解矛盾的口号,黎黄陂迫于手里无兵,又被启瑞逼的实在没办法,着急忙慌之下,干了平生最蠢的一件事,招来了张勋。 要说张勋也是个小机灵鬼,带着五千辫子军,从彭城出发,星夜赶路,一路高喊着“进首都调解”的口号。 结果,一进首都城,立刻就卸下了伪装,开始搞复辟,弄得黎黄陂措手不及,大呼:“糟了张勋的骗!” 张勋把之前在金陵搞得那一套复辟程序,完美复制到了首都城里,只一天的时间,整个首都城就被搞的天怒人怨。 街上的假辫子,清廷服饰,销量蹭蹭的往上涨,遗老遗少们仿佛是迎来的春天,纷纷附和张勋的复辟。 而被张桖良打的张镇芳,前身贵为高官,其子张伯驹更是“民国四公子”之一。 并且,本身就名气大,名头响亮,又是第一个向张勋投诚,自然成了首都城里一时无二的风云人物。 所以,张镇芳哪能受这个气,直接把张桖良和冯庸两个混小子,请去喝了一顿大茶,好好出了一顿气。 从昨天辫子军进城开始,首都所有的大学就被迫停课了,汤皖也被迫待在了家里,等着这一出闹剧的结束。 但是,有的人就看不下去了,开始在报纸上骂张勋,比如耿直的首常先生与钱玄二人,在张勋还未入首都城的时候,就抨击张勋。 所以,辫子军一入城,就开始算旧账,要请这些人去喝茶,首常先生和钱玄两人,在汤皖拖菊长的关照之下,被偷偷送出了城,去了南方。 现在又得知张桖良和冯庸被请去喝茶了,汤皖又忙活了起来,着手写了一封信送给了菊长,想邀晚上来吃饭! 首都城里,从昨天开始,不时的有烟花闪过,尤其是普益家的方向,更是星光璀璨。 汤皖不用想,就能知道,现在一定是人山人海,旗帜飞扬,龙旗在高空飘扬。 想着自己收到的一封聘任文件,汤皖就想笑,这一出闹剧,谁要是敢凑上去,绝对要被事后喷死。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墙头草的骚操作 如果说愣头青张勋闹复辟说是一场所有人精心准备的海天盛宴,那么现在就是一场瓜分盛宴的狂欢大party。 普益宣布复位刚刚全国通电,立刻就招来的全国上下的一片骂声。 首先,南方多位重量级人物开始抨击,以逸仙先生,太炎先生,章士钊先生为主,后面无数位人士纷纷吆喝。 先是骂张勋,接着就是康师,然后就是被张勋坑惨了的黎黄陂,最后就是霸道总裁启瑞。 次日的一大早,迅哥儿就来到了汤皖家,俩人相约去教育部表明态度,别以后被人当做把柄来攻击。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还没全部露出来,只出了个大脸盘子,便把整个东方都映红了。 早上起了一丝风,有一丝沁人心脾的凉爽,迅哥儿今天穿了一身青色长衫,走起来健步如飞,胳膊里夹着一块长木牌子,上面盖着一层麻布。 这倒是引来了汤皖好奇,细细打量着木牌子,貌似隐隐约约刻着字,不禁纳闷道: “豫才,你这是干啥,是要给教育部送牌匾?” 迅哥儿把木牌子靠在石凳上,气呼呼的一口饮尽一杯茶,斜着瞪了一眼,道: “我敢送,他们敢挂么?” “嘿嘿.....”汤皖大笑道:“我倒只是写了一封信,表明自己态度!” 这几天已经有身穿朝服的教育部官员找到了汤皖,要求汤皖把新式学堂的五色旗下了,更改龙旗,不过却是被汤皖断然拒绝了。 今天汤皖打算把信送给教育部,亮明态度,那就是新式学堂拒绝更改挂龙旗。 俩人喝了一杯茶,随即出了门,从东交民巷的巷子口,出去的一瞬间。 汤皖忽然发现,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个首都城已经换了天地了。 这一刻,汤皖愣住了,觉得自己和迅哥儿仿佛乱入了时空,两个短发在满街的长辫子里面,显得异常突兀。 “短短几天,这辫子就长这么长,真是稀奇!”汤皖看着眼前来来回回,拖着长辫子的身影,感叹道。 “心里的辫子没剪掉而已!”迅哥儿不屑道。 “没剪掉的人,不在少数啊!”汤皖却是陷入了凝重中。 “老百姓为了生存,许多不得已而为之,怪不得!”迅哥儿垫了垫木牌子,随即瞥向远处走来两个穿着朝服的人。 “那些个人,才是指望着辫子,作威作福的。” 这时,街边一家商铺的小老板,凑到了边上,小声提醒道: “皖之先生,您小点声,可千万别让那两位听到了,否则有麻烦!” “有什么麻烦?”汤皖转身问道。 “嘘!”好心的小老板示意不要说话,转身快速回店里,取出两顶帽子,脑后拖着一条辫子,道: “先生,您还是戴上吧,否则被辫子军马队看到了,要被请去喝茶的。” 汤皖张眼往店铺里面一看,货柜上摆了好些个拖着辫子的帽子,指着问道: “你什么时候卖起了这个?” 小老板眼里冒着精光,道: “辫子军一进城,所有人都开始买辫子,我就进了一批货,都快卖完了。” “啧啧!”汤皖骇然,鉴于小老板的好心,把小老板拉倒店里,郑重嘱咐道: “剩下的这些个辫子,你最好赶紧处理了,马上就不值钱了,别糟蹋在自己手里了!” “这不是刚恢复,皇上都叫上了,还能再回去?”小老板将信将疑。 “总之,你要是信我的话,就赶紧处理了。”汤皖话不多说,点到为止。 小老板还是很信任皖之先生的,随即决定尽快处理了,随手拿了两条辫子,就要给汤皖和迅哥儿送去。 “我们不用,你赶快处理,还能卖些钱!”上了黄包车的汤皖,笑着拒绝了。 汤皖和迅哥儿赶到教育们门口,正是早上上班的时候,许多人往里走,其中不乏有直接身穿朝服进去办公的。 大多数都是脑袋上戴着一顶拖着辫子的帽子,只有少数几个,是短发,和之前打扮一样。 便是在这人来人往的教育部门口,迅哥儿蓦的掀开了木牌子上的麻布,上面刻着三个刀削的字“不干了!” 迅哥儿手扶着长木牌子,往地上一杵,正对着教育部大门口,眼神决绝,面不改色。 汤皖低头一看,顿时笑的前俯后仰,这确实是迅哥儿能干的出来的事情,随即站到了木牌子的边上,蹭一蹭“不干了!” 汤皖可是个大名人,教育部上班的几乎个个都认识,不一会儿,这件事就传了出去。 面对许多围观人的指指点点,小声议论,汤皖和迅哥儿也不在意。 “皖之先生,你这是做什么?”范总长的秘书闻声跑出来,脸色焦急,说道:“范总长让我来,请二位进去说!” “不用麻烦了,帮我把这份信交给范总长就行!”汤皖从口袋里掏出写好的信,递了过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当做在看一出戏,也有人去偷偷去找辫子军马队。 浑然不知的二人,见目的已经达到,就准备撤了,走之前,问道: “这牌子,你们有要用的么?” 这个时候,哪有人敢接这个,纷纷退后了一步,见此,汤皖道: “不要拉倒,走,带回家作柴火烧!” 辫子军马队来的时候,汤皖和迅哥儿已经走了,得知是汤皖和迅哥儿两人,便直朝东交民巷方向赶去,只可惜迟了一步,没赶上! 这几天的新闻头条张勋复辟本应该是绝对的主角,却不料,一个想不到的人突然空降全国热搜排行榜第一名。 脑子拎不清的皖系大将倪嗣冲,竟然在宣布复辟的第二天更换了门庭,公然挂上了龙旗,宣布效忠清廷。 这又一处闹剧的出现,着实震惊了众人,惊掉了一地的下巴,纷纷质疑倪嗣冲脑子是被门给夹了么? 这话还得从倪嗣冲和张勋是儿女亲家说起,在之前彭城的“十三省同盟会”上,别人都是蛊惑张勋去复辟,实则暗藏小心思。 唯有一人,没搞清楚形势,脑子转的没手里动作快,是真心要帮助张勋复辟,便是倪嗣冲。 为了帮助张勋顺利进入首都城,在黎黄陂撤了启瑞职位的时候,九省督军嘴上喊着闹单干,实则原地杵,也唯有倪嗣冲,真正的付出了行动。 首先九省闹单干支援启瑞,目的是要求解散国会,第一个发出声音的便是倪嗣冲,随后才是其他省的督军。 所谓抢打出头鸟,黎黄陂当即训斥倪嗣冲:“你要干啥子,你这是搞分家,是要被后人骂的,赶紧收手,为时不晚!” 但是,倪嗣冲冷哼一声,随即送去了一个白眼,根本不把手无一兵一卒的黎黄陂放在眼里,当即就出手搞了一波大事情。 派遣其亲弟弟时任皖北巡阅使,带着几千个大兵,坐着火车,顺着津浦线,一路北上,直接插到了平津城外,作为对黎黄陂的回应。 并且对时任京津警备总司令的王士珍说道:“老王,劳资不针对你,跟你没关系,你别瞎插手。不过你得去告诉黎黄陂一声,要他立马解散国会,重组议宪机关,把启瑞请回来,另外解除支持帝制那些人的罪名,否则劳资就带兵冲了他的水晶!” 这一招“清君侧”立刻就让黎黄陂骑虎难下,面面相觑,愁容满面,没了头绪。 之前就有人向黎黄陂提议让张勋带兵来首都,奈何黎黄陂知道张勋这人爱好搞复辟,怕出事,就一直压着。 现在被倪嗣冲这么一欺负,继任启瑞职务的李经曦因与张勋是老相识,就乘机向黎黄陂再一次提议道: “黎老总,我觉得还得让张勋来首都,一来倪嗣冲和张勋是儿女亲家,俩人好说话;二来九省闹单干,张勋不在其中。而且张勋作为‘十三省同盟’老大,还是有一定威信的。” 于是,黎黄陂在各种套路中,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让张勋来首都,进行调节,这才最终有了这么一出闹剧。 张勋扶持普益复位,发现第一个响应的是自己的,果然是儿女亲家倪嗣冲,于是,大手一挥,封了倪嗣冲一个‘徽州巡抚’的官职。 感恩涕零的老倪立刻更换门庭,撤了五色旗,挂上了龙旗,摆上了香案,穿上事先准备好的朝服,朝着首都城的方向,来了一个三叩首,以谢隆恩。 只是早上老倪兴高采烈的挂上了龙旗,当了一个大官,老倪家总算出人头地了,到了下午就发现了事情不对劲,为啥呢? 因为,老倪发现,当初一起在彭城签字的‘十三省同盟’,除了自己这条大鱼和其他边边角角的几条杂鱼声援张勋,其他的大鱼都在按兵不动。 并且,从下午开始,全国上下,铺天盖地,劈头盖脸的转而就开始喷自己,火力之猛,甚至超过了喷黎黄陂和启瑞。 这让老倪彻底懵逼了,搞不清楚形势了,不过不要急,隔壁的冯国璋眼睛尖着呢,派人去金陵问此时还是苏省督军的老冯就行了。 派去的人第二天慌慌张张的跑回来,大喊道:“不好啦!不好啦!隔壁老冯变节啦,老冯反对复辟!” 恰逢此时,启瑞率队在,马场誓师,通电全国,要组建“讨逆军”锤张勋,定三造共和之名! 老倪被眼前变幻莫测的局势彻底搞混了,不过不着急,启瑞已经发出了明确的信号,那就是要搞张勋。 本着跟着大哥混——准没跑的原则,老倪当即派人又悄悄挂上了五色旗,与龙旗并列,干起了墙头草的勾当。 一方面派人联系隔壁金陵的老冯,相约一起组队抄张勋的老巢——彭城; 另一方面给张勋发密电,说道:“不好啦,亲家,这帮人不讲信用,我帮不了你了,你最好还是先溜吧。不过你留在彭城的25000人,便宜了隔壁老冯,还不如便宜我,我先替你收了!” 张勋收到老倪的密电后,差点吐出一口血,接连被老冯卖了五次,最后还被自己最信任的亲家给卖了,直呼:“老倪、老冯,真不作人也!” 气呼呼的张勋,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索性正面与启瑞刚一波,招来了手下,立刻组织5000辫子军,要在城外决战。 然后又偷摸着派人去平津取回当初一起在彭城签字的黄绫,大家上面可是清清楚楚都签着字呢,这就是张勋的护身符,大不了鱼死网破,公布出去。 结果,派去平津的人回来后,告诉张勋,那条签字的黄绫被老冯花20w大洋,偷摸买通了人,拿走了。 事已至此,张勋明白,自己没有退路了,唯有背水一战,干掉启瑞的“讨逆军”,才有一线生机,站起来,愤喊道:“来吧!干吧!” 从张勋宣布复辟开始的随后几天里,国内局势风云突变,许多墙头草的骚操作震惊了世人,刷新了三观。 撤五色旗,挂龙旗,挂五色旗与龙旗共存,撤龙旗,宣布反对复辟,这一套流程下来,就属老倪干的最溜。 启瑞的“讨逆军”一起,众人都知道,张勋的日子不长了,于是,大家伙纷纷开始了行动,生怕落后一步。 首先是倪嗣冲和冯国璋要搞张勋的老巢,盯上了剩下守家的25000辫子军。 然后便是气呼呼的直隶都督曹锟,宣布反对复辟,要起兵声援启瑞,搞张勋。 为啥曹锟生这么大得气呢,因为张勋只给曹锟封了一个直隶都督,给他自己封了直隶总督。 换言之,曹锟职位降低了,成了张勋的手下,岂能不生气? ,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抽空结个婚!! 没过几天,启瑞的‘讨逆军’就组建完毕,分两路向首都城开进,甚至南苑航空学校的飞机都飞到了普益家屋顶上,扔下了两枚小炸弹。 等到了8号的时候,“讨逆军”已经达到了5w人,而辫子军才5000人,阵容一对比,立马显现高低。 傍晚的微风,带走了一天的炎热,血染的夕阳,把首都城笼罩在一片红色的朦胧之中。 院里草棚子下面的石桌上,已经摆上了几个菜,还有一壶小酒,现在正是晚饭时节。 汤皖驻立在院里,背着手,看着南方,城外想必会是辫子军与“讨逆军”的决战之地。 今晚,便是这一出闹剧的收场时分,戏剧化的十几天,终于是要过去了。 “呼!” 深呼了一口气,汤皖背转身,走回草棚子里,举着一杯酒,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安心的喝下去。 这短短的十几天,就像是一面照妖镜,把国内大大小小老虎的嘴脸,全都照了个遍,啼笑皆非,不过如此。 共和不像共和,民主不像民主,完全就是一锅大杂烩,若非有404限制,汤皖非得出去拉几个人,搞点大事情出来。 无奈现实如此,只得端着一杯浊酒,一饮而尽,皱起的额头,寓意着心里的不甘。 血色的夕阳,渐渐变成了暗红色,日光黯淡了许多,厨房的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 大牛提着一盏点好的灯笼,走了过来,挂在了草棚子顶上,却是发现先生,已经不声不响端坐着好久了。 “先生,再不吃,菜就要凉了!”大牛支着憨憨的脑袋,纳闷道。 “嘶!”汤皖深吸一口气,收回了思绪,环顾着四周,顿时陷入了短暂性的茫然之中,不禁有些颓然,苦笑着,再添上一杯酒。 晚风开始吹了起来,拂过了院里,空气中似乎弥漫了一丝硝烟的味道,难道开始了,汤皖心里怔怔想到,随后又想到,没听到声响呀! 不知不觉间,一杯酒已经过了半,天色已经差不多全部黑了,日光黯淡而去,只有晚吹着树叶“嘶嘶”作响。 “砰!砰!” 敲门声猛然响起,惊的汤皖一咋呼,还以为是城外传来的战斗声音,直到柔弱的敲门上再度响起,才反应过来。 “大牛!”汤皖朝着厨房呼喊道,整个人已经不想动弹了,却是看到大牛的脑袋伸了出来,随后伸出了一双全是面粉的手。 “先生,我这....”大牛杵眉道。 “行吧,我去看!”见此,汤皖放下了酒杯,托着忽然疲倦的身体,朝着大门口喊道: “来了!” 大门被推开了半扇,露出了一个曼妙的身影,轻启朱唇,盈盈笑语,道:“先生,好!” 伴随而来的晚风阵阵,脉脉暗香,只这一瞬间,汤皖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整个夏天。 “怎么回来,也不打声招呼?”汤皖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伸手接过湘灵的行礼,往院里走。 另一只手很自然的牵上了,两人并肩,缓慢而行,迎着漫天的夜色,无过多话,直至坐下后。 才听到厨房传来的惊呼,原来是大牛,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惊喜道: “湘灵小姐,你咋回来啦?” 湘灵颔首而笑,汤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看向厨房,道: “大牛,去给湘灵小姐取一副碗筷来!” “哦!”大牛转身就跑进厨房,用沾满面粉的双手,小心翼翼的端着一副碗筷而来。 给湘灵添上一杯酒,借着昏黄的灯光,虽言语不多,但是颇有后世烛光晚餐的感觉。 一杯酒,渐至一半,气氛刚好,汤皖正待说话,便听到南边传来了几声巨响,这回汤皖听的分明。 “打起来了!”汤皖蓦的站起身来,向南边看去。 “你从哪里进城的?”汤皖随即又问道。 “就是那里呀!”湘灵很是淡定,手指向了巨响的地方,解释道: “回来特意去看了一下,没什么的!” 汤皖大惊,随即释然,相比较于凡尔登战役,城外的场面大概只能算是不足为道的场面吧,不由得发出苦笑。 昏黄的光线,晚风阵阵,漫天的夜色,城外枪炮的轰鸣声,以及草棚子下面的相对两人。 “什么时候走?”汤皖道。 “明天.....一早!”湘灵道。 “这么快,就不能多待几天么?”汤皖不舍道,晚风拂过了湘灵的脸庞一阵,这一瞬间,心里没来由得揪住了。 “明天下午从平津港,就要出发了!我.....”湘灵鼓起勇气道:“我.....我只能待一晚上!” 木讷的汤皖愣是没听明白话里的意思,傻乎乎道: “好吧!” 低头浅饮一口,汤皖心里很是沉重,片刻之后,才说道: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平津!” 然而湘灵却是直直的看向了先生的眼睛,不偏不倚,显得很平静,说道: “先生,此一去不知如何,我.....我想今天就嫁给你!”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汤皖闻言笑了,借着晚风,帮湘灵理了理散乱的头发,道: “等我一下!” 在湘灵诧异的眼神中,汤皖走到了院里树边,弯腰摘下了一颗小草,结成了一枚草环,大约戒指大小。 然后又朝着厨房喊道: “大牛!” “先生,怎么了?”大牛拍拍手上的面粉,走出来问道。 “没别人了,就你凑合一下,当个见证,我要结个婚!”汤皖拍拍大牛憨憨的脑袋。 转而喜笑颜开的看向了湘灵,单膝下跪,双手递上草环,真诚道: “湘灵,你愿意,嫁给我吗?” 湘灵却是没想到,原来先生是要求婚,顿时捂住了嘴,点点头,道: “我愿意!” 汤皖起身,给把草环戴在了湘灵左手的无名指上,然后看向了一边还在傻瞪眼的大牛,道: “好了,没事了,你去忙吧!” “哦!”大牛憨憨的点点头,往后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木然问道: “这就结婚了?” “是啊!”汤皖笑着,随即看向了湘灵,问道:“是么?” “嗯!”湘灵挽上了先生的手,笑着看向了大牛,点点头。 这种结婚方式,大概超乎了大牛的想象,以至于短时间内还无法消化,机械式的揉搓着手里的面粉。 不住的自言自语道: “先生和小姐,咋就这样草率的结婚了呢?”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十里红妆 正在手打更新中,敬请期待。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捞钱都得吐出来 火车站外面的人影来来往往,穿梭如潮,阳光似乎天生是为每个行人而闪耀的,以至于汤皖眼中的每个人都熠熠生辉! 汤皖驻立于人潮中,却是突兀的,没来由的感到了一丝丝心慌。 平津方向,消失在天际的浓浓黑烟,让这一丝心慌,最后变成了巨大空洞感。 恍惚,惆怅,心慌,不断的在汤皖心中纠结,盘根互绕,最终让汤皖虽身处艳阳,却如同深陷冰窖。 汤皖伸手抹掉了额头的冷汗,不禁捂住了胸口的地方,寻了一处台阶,颓然的坐下。 人潮人海的身影,依旧在眼前匆匆掠过,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如此反复,唯独汤皖成了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艳阳终究不会苛责一个心向光明的人,一段时间以后,汤皖感受到了后背火辣辣的热。 抬起头的瞬间,眼前的人潮人海,蓦的变成了一个个清晰的面孔,都是真实存在的。 汤皖深吸一口气,不禁捏紧了挂在脖子上的同心符,随即向平津方向看去,天际边的黑烟已经散去,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名车夫早就注意到坐在台阶上,一直发愣的皖之先生了,只是怕耽误先生琢磨事情,便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候着,见先生终于回过神来,这才上前问道: “皖之先生,您要回家吗?” “啊?”汤皖这才注意道,站起身来,轻轻拍拍屁股,随即心有所感的,最后看了一眼平津方向,道: “走吧,回家!” “唉!”车夫应声答道,把车掉了个头,载着汤皖往回走去。 汤皖来时,一直陷入在离别不舍的浓浓情绪中,忽略了已然又焕然一新的首都城。 如今,在回去的路上,才堪堪发现了这其中的大变样。 人们脑后的那根辫子于悄然间消失不见,但是人们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少开心与兴奋,反而多了一丝彷徨。 这个时代是迷幻的,过去短短的十二天,在汤皖等人眼中只是一处闹剧。 但是,对于缺乏明辨是非的普通老百姓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却又是那么的真实,彷徨,迷惘,踌躇! 走至巷子口,之前送汤皖辫子的那个小老板店门口,此刻,已经围了不少人,个个手里提着一根辫子,正在激烈的与小老板对着话。 “才这么几天,辫子怎么就不能退了?” “对啊,这根辫子还和买来一样,就没怎么用过!” “你不能光顾着赚钱,就不顾我们死活了。” “一个月的饭钱呐,哪怕退一半也行啊!” “老板,你就行行好吧,收回去吧。” ........ 辫子军昨晚城外战败,启瑞“讨逆军”进城,首都城一夜之间,又换回了天地。 老百姓们见辫子没了用处,一大早就就赶来了,纷纷要来退货,把店铺围的水泄不通。 小老板被堵的出不去门,面对一大群的人,也不敢大声吱呼,生怕挨了揍,只是咬死了不能退。 “你们都退给我了,那我退哪儿去?” “你们要吃饭,我也要吃饭呐!” “又不是我求着你们买辫子的!” ....... 一名衣衫褴褛老大爷苦苦哀求,见退货不成,急的当场踉跄下跪,举着辫子说道: “老板,你就行行好,收了回去了,哪怕是一半也行,家里小孙女等着钱治病呢!” 可是小老板哪敢单独给老大爷退货,边上这么多人看着呢,急的“扑咚”一声就跪下。 “我真没法退,老大爷你就别为难我了!” “你不退,那我们找谁退去啊?”人群里有人发出疑问。 “找张勋,都是他搞得!” ....... 而张勋这会正在荷兰公使馆里呼呼大睡呢,谁还会管一帮穷老百姓的死活。 再过一段时间,张勋就要带着这么些年里,于彭城搜刮的8000w大洋,去平津开心的当一个逍遥的富家翁,安享晚年。 汤皖在店铺边上旁观了一会,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只是也无可奈何,徒增感伤。 自己确实可以帮的了几个人,但是帮不了一群人啊,更何况,首都城70多w人,根本就帮不过来。 索性,便当做没看见,背着手离开了,只是走了几步后,便忍不住回头,瞧上一眼举着辫子的,苦苦哀求退货的老百姓。 “呼!” 汤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回家,一头扎进房里,提笔写了一封信,用的是英文,署名Loviner。 随即,招来了大牛,在耳边私语一番,道: “把这封信交给《京报》的主编邵飘萍先生!” 大牛从未见先生如此谨慎小心过,顿时机谨起来,直往房间跑,换上了一身破烂衣服,脸上抹了一些乌漆嘛黑的东西。 把先生写好的信放在衣服里侧,随即跑出门去,一路小心谨慎,很快融入了大街上,成了一个不起眼的穷苦老百姓。 汤皖一直在院里草棚子下面等着,这一等就是一整天,直到天黑了,才听到了院墙上有一丝动静,紧接着便瞧见一个身影落下。 “先生,我送给了邵先生,他让我把这个给你!”大牛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这封信很简短,只有区区四句短行,仅仅二十字: “我有笔一支,堪比千万军;铁肩担道义,辣手棘文章。” 汤皖如释重负,反身回房内,提笔就开始写文章,这第一篇是起到投石问路作用,着重提到一点:启瑞当局如今已然掌控全国走向,理应弥补张勋复辟导致的过错。 比如,回收老百姓购买的辫子,并且还给启瑞找了一条来钱渠道,就是让那些借着复辟,乘机捞钱的人,如数吐出来。 名单汤皖都列好了,那天在养心殿参加朝拜的人,一个都不能少,岂能让他们捞了钱,留下一地鸡毛,无人善后。 这篇文章,明里暗里都透露出一丝威胁的讯息,那就是作者已经看穿了全局,如果当局没有相关的行动。 那么下一步,作者就要全盘揭露这一场复辟闹剧的背后,所有人所扮演的不光彩的角色,以及种种恶劣行径。 启瑞作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理应为此买单,而且那些乘机捞老百姓血汗钱的人,吃了都要吐出来,这便是汤皖要做的事情。 同时,也要明确告诉启瑞,莫要以为如今一手遮天,天下没人能看穿他的伎俩,小心拆了你“六不”的台子,贻笑大方! 汤皖的文章写好,为了以防万一,依旧还是用英文书写,而大牛的晚饭也刚刚做好了,孤孤单单一两个菜而已。 大牛接过先生递来的文章,二话不说,又换上了之前的破烂行头,不着痕迹的翻墙而去。 昏黄的光线,清冷的院子,孤寂的草棚子,一杯浊酒,一个傲然的身影,只是晚风阵阵依旧。 只是一杯酒以后,汤皖思念妻子的想法就再也扼制不住,一股脑的全部涌出来。 汤皖掰着手指头,数着剩下的日子,大约还要一年的时间,湘灵才能回来,不禁感到难熬。 又是几杯酒下肚,汤皖扒拉几口饭,索性钻进了房里,开始整理湘灵带回来关于船民的资料,着手继续编写大纲。 这一回,大牛回来的很快,夜色中一个身影悄然下落后,朝着先生点了点头,就去吃饭了。 翌日,汤皖写的这篇文章果然登上了《京报》的首刊位置,一下子就戳到了许多人的痛处。 除了引起了轩然大波外,更是带来了深刻的社会影响,尤其是对既得利益者的指控,那些乘机捞钱的人,如鲠在喉。 老百姓们终于发现有人替他们说话了,欢呼雀跃。 这篇文章直指着问题核心,辫子归谁管,总要有个人出来收拾烂局吧。 启瑞,当然也看到了,不过却是背后惊出了一声冷汗,因为其看出了这篇文章对自己的警告。 若是整件事被捅出来,首当其冲便是启瑞,然后才是其余人,至于还在上任路上的老总冯国璋也跑不掉。 舆论的威力,他们都是见识过的,被全国人民戳脊梁骨,这种滋味不好受。 刚好,文章给启瑞点明了一条路,那就是找那些支持复辟,乘机捞钱的人的麻烦,还可以顺水推舟。 因此,启瑞暂时忍着心中的不安和怒火,一方面派菊长去查文章的作者Loviner是谁,另一方面,着手贴出安民告示,准备行清算流程。 显然,在保密这一方面,邵飘萍先生吸取了之前吃过的亏,这回很是谨慎。 刊登的中文稿是邵飘萍先生翻译后的,事后不仅销毁了汤皖的英文原稿,更是言称作者是洋人。 线索到了这里就断了,再也没有办法查下去,因为公馆区,当局是没有资格进去调查的。 至于,事后清算,这项工作实在是太简单了,菊长轻车熟路,先是请人回来喝茶,也不严刑拷打,但就是不让出去。 只等着社会舆论的发酵,每天都给他们报纸看,却是不让有回应,只能干看着,啥事也干不了。 久而久之,扛不住的人只能花钱消灾,只要一个扛不住,就会形成连锁反应,进而进来喝茶的人都花钱了事。 钱到手了,那么回收辫子的工作自然就能开展了,借此,还能提高启瑞的名声,真是两不耽误,何乐而不为呢。 而那些喝茶的人出来后,冤有头,债有主,自然要找搞事人的麻烦,只是,连启瑞都找不到,更何况他们呢。 汤皖以为自己做的足够隐秘,没有人知道,但是忽略一件事,那就是人的直觉。 菊长虽没有证据显示是汤皖干的,但是冥冥之中的直觉显示,这件事和汤皖脱不了干系。 于是,在晚上只身悄悄的来了,拎着一瓶好酒,像是走亲访友一般,面无异色。 汤皖很是纳闷,最近也没啥大事,菊长怎么来了,还少见的带着酒,连招呼进来。 菊长闲庭漫步进了门,不经意间已经把四周打量了一个遍,没有别的情况,这才轻松一些。 脸上的神情也是变幻莫测,进门时一张笑脸,坐下时,已经是面露寒霜,直愣愣盯着汤皖看。 汤皖不知菊长因何事上门,因为这件事如此隐晦,不觉得会被菊长发现。 因此,面露坦诚之色,怡然不惧,还以为菊长是因为其他事而来,疑惑道: “怎么这么一副脸色?” 菊长还在盯着汤皖看,心里变得不确定了,但是直觉告诉菊长,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老乡。 在心里纠结了一下后,对上了汤皖真诚的目光,索性开口,一口咬定。 “文章是你写的吧?” “嗯?”在这一瞬间,汤皖的脸上生起了一丝骇然之色,不过马上就迅速恢复了过来,矢口否认道: “什么文章?” 菊长敏锐的目光,精准的捕捉到了汤皖脸上的细微表情,心中已然明了,文章是汤皖写的无疑。 “唉......” 菊长松了一口气,没有再言其他,转而朝着大牛喊道: “大牛,给劳资拿一副碗筷来!” 汤皖此时已经明白了,菊长既然能来自己,问这个问题,那么就代表菊长心里已经有了把握。 不禁感到很无奈,明明自己已经伪装的很好了,怎么还是被识破了,是哪里漏出了马脚么? 汤皖正待要问个明白,便看到菊长挥手,及时制止了汤皖说话,端着一杯酒,一饮而下。 酒精的刺激是的菊长的面庞变得发皱,片刻之后,酒精带来的愉悦,使得发皱的面庞得意愉悦的舒缓展开。 “喝酒吧,这是劳资珍藏的西凤,便宜你了!”菊长骂骂咧咧道。 汤皖接过菊长倒的酒,细细品位起来,甘柔顺畅,确实为难得的好酒,不禁一饮而尽,嘴里回味无穷。 一时间,院里安静的可怕,只有菊长吃菜的声音在回旋,几口菜之后,菊长忽然说起了自己办案的经验。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一直隐藏住,只要动弹了,必然会存在一丝痕迹,用和尚们的话来说,叫因果关系。” “古时候,有些案子是没有证据的,往往凭着办案人员的直觉,先把人抓了再说,再论其他。” “所以,往往会有屈打成招的案例,但也震慑了不少有心之人。” ....... “直觉!”这是汤皖领会到的意思,原来“马脚”是出在了这里,不由得苦笑一声,端起酒杯再一饮而尽。 至于其余的,菊长没有再说,点到为止,就着这几个小菜,一瓶酒很快就见地。 菊长饮完,站起身来,看了看汤皖几眼,其中的警告意味很明显。 那就是既然自己能察觉,那么就代表一定还有其他人,也对汤皖产生了怀疑,只是苦于无证据而已。 菊长深吸一口气,见提醒已经到位,就准备要走了,几步后,却是被汤皖叫住了。 “我结婚了,昨晚!”汤皖道。 “日踏马的,你结婚也不告诉劳资一声,可是那小记者?”菊长顿时调转回头,指着汤皖的鼻子,又坐下了。 “赶紧再拿一瓶酒来,喜酒得管够!”菊长开怀笑着,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值得送的礼物。 “好!好!酒管够!”汤皖爽快道,转身就向房里走去,从床下摸出了一瓶好酒。 回到桌前,却看到一只黑漆漆的家伙摆在桌上,菊长指着说道: “打开看看,试试顺不顺手!” “我要这玩意干啥!”汤皖笑道,随即推了回去,开始开酒。 菊长没搭理汤皖,而是自己打开了皮套,取出了,“咔咔”往后一拉,子弹就上了膛,然后又退了子弹。 郑重的,摆到汤皖的面前,意味深长的说道: “劳资算是看出来了,你定不是个省心的,这玩意你以后指定用得上,但.....但劳资希望你一辈子用不上。” “你们这一帮搞文化的,和其他的不一样,那个李首常,钱玄已经露出了苗头。” “日踏马的,劳资偏偏看的一清二楚,从一开始就看着!” “哈哈哈......”汤皖接过菊长递来的家伙,看着不大,但是很沉,也很硬朗,泛着黑光,随即手下了,感慨道: “那就一直看着,自古以来,文人不上马,武人不提笔,但真到了关键时候,文人也是可以上马的!” 菊长不再言其他,拎着酒瓶子,就开始倒酒,一杯接着一杯,用着老家话聊着天,说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夜色越发的弥漫了,隐隐有一些雾气滋生,昏黄的光线依旧在摇曳,草棚子下面渐渐显现出两个模糊的身影来。 许久之后,这一瓶酒已然见了底,肥胖的身影踉跄的站了起来,挺着大肚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 “都结婚了,不待家里相夫教子,跑大老远的,你以后得好好管管这个小记者。” “哈哈哈.....”汤皖摇摇头,无奈的笑着道:“管不住,说不定以后还要靠她养我!” “瞧你出息呢,还北大教授呢,丢人不?”菊长鄙夷道,拍拍衣服,挥挥手就往门口走。 肥胖的身影,几步之后,就被夜色所掩盖,不过却是从黑暗中蓦的传来一句话。 “洋文很好学吗?不妨多学几种,咱们可管不到洋人呐!” 说完,菊长的巨大身影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而草棚子下的汤皖却是愣住了。 细细品位菊长的言外之意,片刻后,不由得对着黑暗中,渐行渐远的身影,悄悄说了声“谢谢!” 鉴于菊长最后所提的建议,汤皖于心中打定了主意,开始把学习第二门外语提上日程,而且还要是悄悄进行,绝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不能请老师,只能自己自学,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仔细斟酌之下,汤皖决定先学习日语。 因为,国内会讲日语的人特别多,自己刚好可以混入其中,于悄然无声处发表文章。 ()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中和俱乐部徽州同乡会 钱玄和首常先生终于回首都了,俩人自从在张勋复辟前,被辫子军通缉而离京,至今已有将近20多天了。 俩人走的时候很狼狈,还是汤皖走的菊长的关系,才给俩人及时弄出城去。 不过,回来的时候,倒是很潇洒,特意走的京杭大运河,一路坐船往北方而去,买了不少的特产礼品。 水上航行几日后,在通县上的岸,又租了一辆大车,拉着东西就直奔首都城,一刻也不想耽误。 听首常先生说,钱玄意气风发,站在朝阳门前的青石板大路上,张口就喊道:“仰天大笑进城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首常先生家都没回,先来了汤皖这里,临别时,连一句“谢谢”之类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被送出去了城。 所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登门感谢,喊着大牛去巷子口的大车上搬东西。 汤皖听着院子里似乎是首常先生的声音,一骨碌就爬起来,推开门,便怔着眼。 瞧见首常先生驻立在院子中央,咧着嘴笑,弯腰作揖道: “皖之兄,别来无恙啊!” 首常先生虽一路风尘仆仆,但是精神尚好,青色长衫显得身形伟岸。 早上的日出还未显现,但已有几分光彩,首常先生的身影虽伟岸,但是与汤皖眼中,却是莫名多了几分单薄。 “自古燕赵之地多慷慨,首常兄,风采依旧否?”汤皖迎上前去,还礼道。 “哈哈哈......”首常先生大笑,深吸一口,昂首挺胸,应声道: “感谢皖之兄相助,只道是习惯了皖之兄相助,一下子改不过来了!” “唉......”汤皖就知道是这样,招呼着首常兄坐下,索性不再去说这些,反而问起钱玄,道: “德潜没和你一起回来么?” “德潜兄想念夫人久矣,温存片刻,想必会来。”首常先生轻饮一口茶水,哈哈笑道。 “这个钱二愣子!”汤皖坏笑,忽而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抱歉一声,就往房里走。 换好了衣服,厨房洗漱一遍,出来后,便瞧见钱玄正提着礼品走进门来。 “温存好了?”汤皖止步,坏笑着,蓦的问道:“如此之快,不应该啊,德潜还需好生注意!” 钱玄轻车熟路,坐于石桌前,打开了礼品,是几只包装精美的“湖笔”,取出一只,甚是欣赏。 随即,转而看向眼睛泛着光的汤皖,鄙夷之情不掩饰,道: “一回来就损我,这笔我看,还是留着好,就你那字,我看配不上这笔!” “瞎说!”汤皖当即否决,摸着光滑如玉肌的笔杆,喜爱之情不言而喻,小心的收拾好,道: “都知道我抠门,这么好的笔,既然进了门,哪有出去的道理!” “首常兄,看到了吧,这就是汤皖之的真面目!”钱玄指着“面目可憎”的汤皖,无奈道。 “我也有礼物要送皖之兄,你稍等一下!”首常先生从一堆物品中,找出一个笔架,放到桌上,道: “之前见皖之兄书桌上无笔架,此物刚好合适!” “有心了,首常兄!”汤皖接下了,看着一地的礼品,明知故问,道: “这些都是送我的?” “想得美!”钱玄当即嘲讽道,撇着嘴,白着眼,“待会还得送豫才,仲浦先生他们呢!” 复辟闹剧一出,北大立即停课,这一停就到了7月中,正值酷暑,孑民先生索性直接放假。 所以,最近大家都没事闲赋在家,空的很,想到此,汤皖建议道: “挨个送,多麻烦,我中午设宴,把他们统统邀来,正好我也有事要宣布!” 钱玄和首常先生相视一眼,觉得此法甚好,省的来回跑,不过却是对汤皖要宣布的事情,感到分外好奇。 “你要宣布什么事?”钱玄疑问道。 “我结婚了!”汤皖随意道,抱着心爱的礼品就要往房里走。 钱玄当即应声而起,指着汤皖的鼻子就指责道: “好你个汤皖之,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知会一声,我学生人呢?” “她去欧洲了,前几天刚走。再说,我们临时决定的,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汤皖边说着,便抱着自己喜爱的礼品回房里,放置好,顿时觉得书桌和谐了许多。 钱玄和首常先生正在小声嘀咕,见汤皖出来后,停止了,转而说道: “那你这酒席呢?不办我可不随份子?” “德潜你的份子,豫才帮你随了。”汤皖笑道。 正好,大牛进来了,便听见先生让去通知诸位先生中午来吃饭的事情,估摸着中午还要做饭,便一刻不停的先通知诸位先生去。 见钱玄还有些“愤愤不平”,汤皖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便是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 一方面是,人情往来不好躲,另一方面是,少见一些人就少许多事,再说新娘子还出门了,免得徒增尴尬。 大牛挨个通知一圈,都知道首常先生和钱玄回来了,个个兴致很高,换了一身衣服就往东交民巷赶来。 迅哥儿来的最早,把这几天作得一篇名为《皖之先生记事》的文章也带来了,文章内容则是记录那天结婚晚上的事情。 倒是可以让大家知晓一些个中情节,大家都称赞这种两情相悦,说结婚就结婚,真是飘逸,不吝好词好句来形容。 唯独倒了钱玄这里,惹来了一肚子的抱怨,心里郁结,虽是埋怨,却是好心提醒道: “你存点钱吧,别真传出去,成了吃软饭的,到时候洗都洗不掉!” “我们俩又不花什么钱,单存银行的利息就够生活了。”汤皖脱口而出道:“不过我这房子要是买下来,还挺贵的,到时候都借我点啊! 众人心中骇然,这哪里是娶媳妇,简直是娶了一座美貌与智慧并存的金山,羡煞旁人。 只有钱玄实在忍不住,吐槽道: “你也好意思找我们借钱?在座的,除了仲浦就是你工资最高,怎么说得出口的?” “还不是房价太高,我都问了,湘灵买的那个花了1000多大洋,我这不吃不喝也得存大半年,总之,难搞哦!”汤皖抱怨道,东交民巷的房价委实太高了。 大家在一起闲谈着,许久未见,自然少不了斗地主这一项娱乐活动,少不了一些欢声笑语。 一转眼,大半年已经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汤皖怔眼看着院里,上一次大家聚集起来,还是过年那会儿呢。 中午的一顿酒,汤皖是来者不拒,化身酒中仙,大发神威,放倒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依然傲立于院中。 不过,待众人被大牛送走后不久,汤皖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倒在了院里。 直至大牛回来后,才发现吐了一地的先生,已经在院里不省人事,呼呼大睡了。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醉酒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散去,这会脑子晕乎的很。 问大牛要了一杯温水,喝了下去,舒服许多,本想在继续睡会,便看到大牛从身上掏出一份信,递了过来。 “这是昨天下午,有人送来的!”大牛道。 “哦,可有说是谁?”汤皖问道,只见大牛摇摇头,道: “那人没说,就说把信给你,然后就走了!” 拆开信封,乃是一封邀请函,诚邀汤皖先生参加“中和俱乐部徽州同乡会”,地点首都安福胡同,邀请人徐树铮。 “中和俱乐部”名声在此时已经是响亮了,无疑其他,主要是皖系的一些高干,在此地邀请名妓,宴请客人之用,非身居高位,社会名人不得入。 要是按照后世的理解,大概就跟奢华私人会馆差不多,场所极其豪华,规格之高,安保之严密。 据说里面莺歌燕舞,富丽堂皇,麻将棋牌,餐点美食,应有尽有...... 由于是皖系高干的活动地,因此,徽州人是越来越多,恰逢此时启瑞再府强势回归,其已打定主意,不准备恢复临时约法。 委派皖系徐树铮,王揖唐、靳云鹏打算成立了一个完全由皖系说了算的国会,所以,大名鼎鼎的“安福俱乐部”之名便由此而来。 这一时期,徽州人无疑是全国的焦点,外有皖系军代表第一名,内有徽州人入主当局,文化方面亦有名震全国的皖之先生等。 因此,“安抚俱乐部”准备把所有混出名堂的徽州人聚到一起,沿用老乡的名义,共同出力,助力启瑞把持朝政等。 所以,汤皖不出意外的收到了邀请,一时头疼,有些难办,说实话是不想去。 但是邀请函是以同乡会的名义,如果不去,难免落下一个不给面子的话柄来。 还有一个便是邀请人是徐树铮,说实话,这个人天生就带有极大的危险感,汤皖觉得自己惹不起。 不过,想到既然是同乡会,菊长肯定是在的,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情,便就去一趟吧。 汤皖中午起来喝了一些稀饭,感觉好多了,下午便一直卧床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晚上踩着点去。 天刚黑,汤皖在房里,就听见了敲门声,来的人是菊长的副官,说菊长在安福胡同布置安保工作,来不了。 只这一瞬间,汤皖就想明白了事情,启瑞晚上也要来的,不过,一个简单的同乡会而已,用得着启瑞过来站台? 见菊长的副官还在门口等着,汤皖也不好耽误,转身回房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上了菊长的专车。 夜晚的华光不断在车窗外闪过,汤皖却是无心欣赏,大脑在高速转动,参照了脑中的历史,逐渐读懂了许多事。 也定下了晚上的策略,那就是谨言慎行,见机行事,能撤就撤。 胡同口已经站着荷枪实弹的大兵了,检查了证件后,车子继续往里开,停在了一众车子后面。 汤皖下了车,随着菊长的副官走到了一处门前,牌匾上写着“梁宅”两个字,敲响了门,递交了邀请函后,在门外等着。 不过一小会儿,整扇门打开,出来一个人,正是徐树铮,今晚穿的常服,倒是显得平易近人许多。 热情邀请,伸手示意道: “皖之先生,大驾光临,里面请!” “谢徐先生抬爱!”汤皖回礼,道。 随着徐树铮,跨入了门槛,顿时觉得门外门里,乃是两处天地,来不及欣赏院子里的精致美景,便进入了大厅。 “豁!好家伙!”偌大的大厅里,已经有穿着清爽的几名舞女跳上了,扭动着曼妙的腰肢,旁边还有声乐相奏。 大厅两旁的座椅上,已经坐了不少人,或精明强干,或油头大耳,或若有所思,或眼冒精光。 见徐树铮领着汤皖进来,皆投以疑问的目光而来,大概是汤皖与这类人很少见面的缘故,以至于现场很少有人认识汤皖。 徐树铮挥手暂停了跳舞和奏乐,向大家隆重介绍道: “诸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身旁的这位便是皖之先生,今晚应邀前来,大家欢迎一下。” “诶呀,原来是先生来啦!” “久仰,久仰!” “先生之名,如雷贯耳!” ........ “皖之先生”这个名头还是很响亮的,人虽然没见过,但是名字大家肯定听过,乃是现阶段徽州文人的代表。 面对一众纷至沓来的附和之声,汤皖皆一一回应,回礼,熟络着,尽量维持着面子工程。 有人要把靠前的位子礼让给汤皖坐,被婉拒了,最后,在后排一个不显眼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接过侍者递来的茶水,汤皖便定定的坐着,也不上前与人搭话,只欣赏着精致的舞蹈和动听的音乐。 不多久,徐树铮又凑到了边上,小声说道: “皖之先生,请随我来一下!” 汤皖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应该是启瑞要见他,点点头,便起身。 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厅,随着徐树铮来到了一处守卫森严的院房。 院子很普通,在薄弱的灯火下,依稀能瞧见时光斑驳的痕迹,院墙上爬满了苍绿的藤条。 但是院门口守卫众多,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才放俩人进去。 汤皖一进门,顿时一个肥胖的身影,迎面走来,大巴掌拍在汤皖的肩膀上,骂骂咧咧道: “日踏马的,听说你昨晚喝多了?真是稀罕事!” 上来就是一个警告,汤皖无语了,感情自己家周围已经被安排上了呗,幸亏没有说什么话,不过最近说话倒是要小心一些了。 “那么多人,轮着灌,就是铁人也是招架不住的!”汤皖白着眼,无语道。 “老徐,人带到了,你先走吧,这里交换给我就行!”菊长大大咧咧就带着汤皖往里走,突然顿住了,又说道: “招子擦亮点,今晚人多,别搞出来事情来!” “知道了,还用你提醒的!”徐树铮不耐烦道,直往院门口走去。 菊长领着汤皖进了门,进了里面,朝着里面一处专用房间走去,敲了敲门,说道: “老大,先生来了!” 房间里响起了一阵细微声响,片刻后,门被从里侧打开,出来一个手里捏着一粒白子的人,菊长称呼其为吴先生。 “吴先生,请皖之先生进来吧!”房间里传来启瑞的声音。 进房后,才发现,两人正在手谈,启瑞手捏一只黑子,陷入了深思,汤皖寻了一处座位,观看着场上的局势。 很明显,黑子现在处于劣势,白子只要继续稳步推进,不冒进,黑子基本翻盘无望。 【今天双倍月票活动啊,求一些月票吧,我明天多更一些啊.....】 【最近升职啦,导致天天加班,每天回家很晚,更的少,并不是要完结,放心哦!】 () ,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汤皖最怕的事情来了 两人正在棋盘上厮杀,显然黑子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汤皖不懂围棋,但是也能看得个七七八八,无他尔,棋盘上黑子越来越少,白子越来越多。 大概是启瑞这个臭棋篓子,平时输的多,输棋已经成了习惯,故平淡依旧,时而杵眉,时而深思,搞得这一局棋拖拖拉拉,一直也没能分出个胜负。 秉着观棋不语真君子的原则,实则汤皖根本就不会围棋,索性闭口不言,当个“难熬”的看客,位于一旁,开始打量起房内的设置。 这一间房子一眼看去,只能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朴素”,没什么闪光的地方,连汤皖这个没眼力劲的人,都能看出来的那种普通,可见就真的是普通了。 忽然间,听到了“啪”的一声,原来是启瑞把黑子扔到了棋盘上发出的声响,并且秉着臭棋篓子一贯的通病,拒绝输棋。 “晚上有事,乱了心智,才让你赢了一局,他日定讨回来!” 吴先生大概是早就预料到了,只得掩口失笑,收拾着棋局,回应道: “静待他日!” 启瑞是行伍出身,站起身来,活动一番筋骨,待吴先生收拾好棋盘出去后,才看向了一旁正襟危坐的汤皖,笑道: “皖之先生,可知我俩还是老乡呢,我出身庐州,说起来庐州与鸠兹不过数百里之遥,理应同乡同源才对。” 这一番话,倒是让汤皖对历史书上的那个被定为霸道总裁的启瑞,产生了质疑,全然没有了那一丝王霸之气。 这是汤皖与启瑞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开局启瑞就先用老乡来套近乎,属实出乎了汤皖的意料,实在不符合霸道总裁的人设。 不过,倒也不显得尴尬,汤皖答道: “我祖籍鸠兹,不过却是南洋长大,难免对家乡习俗有几分生疏。” “倒是与我差不多。”启瑞伸手示意汤皖坐到茶桌前,倒了一杯茶递来过来,而后才徜徉道: “我七岁离开庐州,随祖父去了苏省宿迁,上了8年私塾,后家中巨变,上了李中堂办的‘平津武备学堂,去了得国几年,才回来的。’” 其实两者经历除了共同祖籍是徽州,亦或者同是“家中巨变”,断没有差不多的经历。 不过,启瑞硬要这么说,汤皖总不能当面反驳吧,那也显得太不会做人,只好应承道: “原来段总还有这一出,倒是巧合。” 这杯茶,色泽苍绿,茶香四溢,即使汤皖再不懂茶,眼睛和鼻子还是好的,也能看出绝非凡品。 小口抿了一口之后,口齿留香,直通心尖,当得是好茶,倒是与之前在菊长那里喝到的“毛峰”差不多。 汤皖不明白,这位与历史书上貌似不相符的段总,叫自己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明白自己能帮的了他什么忙。 只能强忍着心里的疑问,和秉持着文人一贯的矜持,围绕着老乡这个话题,扯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 换言之,一位目前毫无疑问的民国第一人启瑞与国际关系大师汤皖,平生的第一次见面,竟然不扯局势,不扯国际关系,反而扯起了淡! 扯淡就扯淡吧,汤皖正乐此不疲,反正扯淡不花钱,只是眼角余光中,瞧见了启瑞有意无意的朝着门口看了几次。 汤皖判断,启瑞应该在等着人来,好借这个人的由头,转而到真正的目的上去。 那么到底会有谁,能插入到这场谈话中来呢,汤皖冷静的想了一番,却是始终没能抓住关键点。 在这一番不长不短的扯淡中,汤皖倒是又发现了启瑞的不凡之处,至少在当前国内一帮大大小小的老虎中,论谈吐和文采,绝对是排得上前的。 启瑞在苏省宿迁上了八年的私塾,后家道中落,不得已承担起一家之重,转而参军入伍。 刚好那是,在“师夷长技以制夷”的风潮下,李氏在平津建立了第一个现代化西式学堂,“平津武备学堂”,从原淮军中招纳有文化的学员,造成了北洋龙,虎,狗第一次的会面。 启瑞当时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的,后去了得国留学,还去了现代化极为先进的“克虏伯”工厂实习过。 学成归来的启瑞,本想意气风发的干一番大事业,却是遭遇了怀才不遇的尴尬境地,恰逢甲午之战,海军没了,新建陆军被提上日程。 袁老大被派到平津的小站练兵,下辖六正,受过新式文化熏陶的启瑞才算是正式踏上了这一段“光荣之旅”。 而另一位黎总,也是谈吐和文采皆具,而且学的还是炮兵专业,参加过甲午大东沟海战,当时在“广甲”舰上负责火炮。 “广甲”舰触礁之后,黎总与一众官兵跳入海中,靠着娴熟的水性,泅渡而归,实乃命运中的“必然”,否则哪有后来的“府院之争,”不得不说命运的奇特。 启瑞为人清瘦,身板挺得很值,从与汤皖说话到现在,无论是说话还是喝茶,就没弯腰过,大概是行伍风气所致。 汤皖与启瑞谈话的越多,就越发现自己好像是把对启瑞的印象固有化了,霸道总裁似乎并不霸道,只是有这种感觉,但是没有证据证明。 好在,时间不长,门口终于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便听到了菊长的声音传来了。 “梁先生来了!” 汤皖心中一愣,不由得想到,莫非菊长口中的梁先生是自己认为的“任公”么? 门打开后,进来一人,杵着拐杖,气质不凡,正式汤皖有过数次渊源的那位梁任公先生。 只是不甚明白,梁任公不是已经对政坛不抱有希望,转而于家中教习家中子女么,怎的来此呢? 不过,想来,很快就会知道,今日启瑞和梁任公邀自己前来的原因,所以汤皖不着急,继续等着说辞。 互相行礼后,梁任公坐在了茶桌的一侧,四边留有一侧空位,先是品了一番茶后,梁任公才说道: “皖之先生,今日来于此,是因我力荐之缘故,还望勿怪!” “是有什么事情么?”汤皖疑问道。 “古有刘玄德三顾茅庐,不过时间不允许,今日只好劳烦先生来此一趟,是为大计!”梁任公斩钉截铁道。 汤皖心中没法平静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来了,当即推脱道: “纸上谈兵者,古往今来数不胜数,更何况我不过一教书匠,怎可与孔明相提并论,谢任公抬爱。” “哈哈哈.....”任公笑出声来,忽而说道: “皖之啊,你不必自谦,我是知道你的,这可敷衍不了我。” “我读过先生全部文章,深知先生才学。”启瑞突然发声,然后又拿出一份《京报》,摆到了汤皖面前,道: “这篇文章,先生可看过!” 汤皖接过《京报》,经过菊长那么一出,此时脸不红,心不跳,淡定自如,只瞥了一眼,确定道: “看过!” “可是先生所著?”启瑞又问道,只是语气平和,听不出有生气的语气来。 “不是!”汤皖再次答道。 似乎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启瑞毫不意外,又发问: “先生对于文章中,所表达观点,也是如此认为?” “总体来说,大差不多,细微之处有待商议,不尽全然相信!”汤皖给启瑞留了一点面子,只差没有直接说是了。 “哈哈,皖之啊,你可是误会启瑞了!”任公接过话来,忙着解释道: “皖之对如今的共和,可以什么想法?” “呼!”汤皖悄悄吸了一口气,本着不想参与的原则,直接答道: “不甚熟悉,也不予置评。” “先生对皒国局势预判之精准,以及对欧洲之局势洞察之准确,全国无人能出左右,何以独缺华夏呢?”启瑞适时插话,言语无不敲打之意。 汤皖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启瑞话里的意思,只是实在不想参与其中,硬着头皮,婉拒道: “只是闲暇时,粗浅的研究过,不敢出来献丑!” “那就是有咯,皖之你不妨说说!”任公在一旁劝解,又说道:“文化大成者,其最终目的乃是为国为民,既以高薪,当为之效力!” 汤皖实在不明白,任公为什么要把自己拖进这个泥沼,但是眼观启瑞大有不罢休之意,一时难办,踌躇不定。 “先生尽可言说,一为同乡之情谊,二为国家之社稷。”启瑞再次说道。 汤皖已然明白,今晚怕是无法善了了,启瑞的态度很明显了,恐怕自己要是再拒绝,等会迎接的便是王霸之气了。 端起茶杯,轻轻抿上一口,尽是苦味,无奈道: “任公不妨起个头,我细细思量!” “皖之,你曾游历诸国,遍观欧洲历史,可曾见过独自上班之总里。”任公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戳启瑞的伤疤,反观启瑞似乎并不在意。 这件事的大概,汤皖倒是知道了,便是启瑞在平津小别野与副总冯国璋达成了复职条件,雄心壮志回首都准备干一番大事情。 哪知,关键时候,私下向曰本借款一事被知情人士捅出来了,引起了全国上下的一片声讨。 黎黄陂顺水推舟,趁机撸了启瑞的职位,但是依据《民元约法》,黎总只是个吉祥物,是没有权利直接撸启瑞的职位。 和后世的五常有一票否决权类似,因此启瑞以自己不同意为由,拒绝接受被撸,这是在《民元约法》的允许的范围之内的。 但是,此时启瑞的阁子成员为国抿党籍伍廷芳、陈锦涛、程避光,分任外务总长、财政总长、海军总长,竟然齐齐辞职不干了,因此启瑞顿时成了孤家寡人,才有一人上班的尴尬事件。 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尴尬的局面,纵观同时期全世界,唯有华夏而已,究其原因,还得追溯到宋教主给袁老大下套子。 当年,南北议和,逸仙先生让位,袁老大上台,为了限制袁老大,宋教主苦思冥想一夜,写出了《民元约法》,通篇解释下来的一个重要点便是,实权在总里,老总只是个吉祥物。 当时,参照的是霉国的老总制,但是霉国的老总被选出后,施政的乃是整个党派的证见,其施政团队都是从党派内提拔的。 宋教主在这里摆了袁老大一道,搞定了国抿党内部,有惊无险成了国会第一大党,妄图要架空袁老大,成为总里,结果招来了杀身之祸。 历史遗留的问题就到了启瑞这里,国抿党依旧是国会第一大党,选出的阁子成员自然也就是国抿党成员。 这就导致了一个奇葩现象,总里制约老总,阁子成员制约总里。 所以,一出闹剧接着一出闹剧的出,总里实在是被气的够呛,其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傅良佐便出了个馊主意。 为了能使《对得宣战》议案顺利通过,竟然组织“公民团”把国会包围了,实质上“公民团”的成员不过是小混混,流氓,妓女,乞丐等,大约一千人。 这彻底惹怒了国会议员,纷纷要求罢免启瑞,这才给了黎黄陂底气,在启瑞拒绝辞职之后,依旧强势无比的撸了启瑞职务,强行重组内阁,启用李经曦,也就是建议张勋调解的那个人。 这么一番理下来,汤皖还得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如实说道: “未曾见过!” “所以,皖之以为,此情此景之下,如何行之,才最好!”任公继续问道。 卧槽,汤皖差点吐了,这不是给自己挖坑跳么,而且,事实不是已经摆在眼前了么。 启瑞吃一堑,长一智,肯定借着张勋复辟的热潮,解散的老国会,定然是不同意再次启用的。 而且,还要借此次机会,重新组建一个完全听命于启瑞的新国会,也就是安福俱乐部。 前有安福俱乐部在国会占据主导权,后有皖系、直系和奉系的支持,启瑞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后顾无忧。” 汤皖不想直接回答,装傻充愣又过不去,只好饮茶,一杯过后,房内空气越发的凝固了。 无形给了汤皖巨大的压力,索性直接摊牌,大不了喝茶而已,反正是肯定不掺和的。 “段总,任公,我也不绕弯子了,你们想知道的,已经在实施了,只是我对此不感兴趣,只愿当一个教书匠而已。” 汤皖已经做好了去喝茶的心理准备,只是安静了一会儿后,没有等来启瑞的发怒,而是重新续满茶水的茶杯。 “先生,可是认为既不为我所有,便会引来我的迁怒?”启瑞蓦的问道。 “不知!”汤皖坦然道,反正已经亮明了态度,自己一个文弱书生,还不是别人想怎么样就怎样,索性端起茶杯,安心的品尝起来。 “任公,看来我启瑞在世人的眼中,坐实了坏名头了!”启瑞哈哈笑道,似是有些委屈,道: “连皖之先生,大概也是如此认为呢!” “他与你接触的少而已!”任公和起了稀泥,稍稍思索,道:“皖之,你老乡非你所想一般,世人狭隘了!” “愿闻其详!”汤皖道,倒要看看世人是如何狭隘的。 启瑞饮下了一杯茶,平静的说道: “辛亥那年,我领第一军疾驰武昌,于阵前严令不发一枪,后袁公罪责于我,而我反劝袁公共和,除非撤职,绝不拥护清廷。” “后清帝退,袁公于大公子鼓吹起帝心,我又劝之,五次无果,以至生嫌,徒增奈何。” “袁公去,留有遗名,其一黎黄陂,其二徐卜五,其三本为大公子,后改为我。当晚,众人皆举荐我为老总,我未接收,亲自派人去请黎黄陂,助其上位。” “张勋复辟,我一无权无职之人,临时授命,组‘讨逆军’,至今而已,得不到一个好名。” 这番话,忽悠的了别人,但是忽悠不了汤皖,十之有五为真,一半不可求证,但是“三造共和”却是实打实的历史功绩。 汤皖不语,继续品茶,但是任公似乎感触颇深,这不由得让汤皖想起“讨逆军”挥师之前的那篇气势雄壮的檄文,也是任公亲手写的。 而在那篇檄文历数了康师的几大罪状,看来,任公就从来没有对仕途灰心过,显然自己当初天真了。 “段总无需如此,后世人终究会有个公正的评价!”任公宽心道。 “历史选择了我,那我便要担起我的责任,华夏从来只有一个华夏,永远没有单干这个选项,这就是我的理念!”霸道总裁强势说道。 只是,汤皖想不明白,启瑞为何偏偏要对自己强调,自己明明绝无可能放下身段,掺和这一摊浑水的。 先不论404在一旁虎视眈眈,历史不容更改,但就稍微分析一下启瑞目前的形势,就可以轻易的判别,从而得出一个结论:现阶段梧桐全国,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最可惜的便要属袁老大,本可青史留名的,奈何糊涂了一把,也就落下了终生的骂名。 【加更一个大章,双倍月票期间求月票,晚上接着更,现在白银黄金盟有返现活动,优惠多多,可以瞅瞅,(狗头保命)】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诛心四问好开溜 一个人的好坏,是无法从其一时的言行和行为去判断的,纵观其一生,都不一定能得出一个公正的评价。 我们站在100年后,能很清楚的知道,这个时代的走向,因此,我会很理所当然的认为,背离这个时代走向的人就不是好人,顺应这个时代潮流的人便要受到推举。 所以,就不得不再次提到袁老大,结束了华夏2000年封建帝制的关键人物,因为后面一时脑子发昏,落得个遗臭万年的地步,实在是可惜。 那么袁老大的继承者启瑞,又将注定是一个备受争议的人物,你决计无法把他当做一个坏人来看,因为他自认为他是要为国为民的。 但是,你也决计无法把他当做一个好人来看,因为他任内干的事,没有一件是为了穷苦老百姓的。 再从启瑞,推广到后续许多具有争议的軍阀们,谁敢断定他们一生的好坏,便是史学家们,也只能徒增无奈。 所以,眼前的启瑞,开始让汤皖本就固化的思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破了。 当汤皖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从百年后逆时光回首当今在这个时代的时候,心中就已然明了,自己对眼前这个活生生启瑞的评价,是有失公允的。 尽管如此,汤皖依旧不愿意横插一杠子,如果把历史上的每一次朝代更迭当做一个节点的话,那么当前这个时间段,也将会是一个重大节点。 逸仙先生一手创造的共和,后到袁老大上台,至少中央集权依旧是能够维持,全国的拳头属袁老大的最大,基本是说一不二。 所以,表面依旧是一个完整的国家,即使大小軍阀们四立,至少表面也得装作一副听话的样子。 但是,从此时起,冯国璋来首都当老总,其手中是有兵权的,绝无可能像黎黄陂一样逆来顺受,府院之争必然要二度开启。 启瑞之前吃了国抿党的大亏,是绝不可能吃第二次亏的,如果不恢复老国会和临时约法,就必然会导致南方的《护法运动》兴起。 南方成立軍当局,与北方分庭抗争,自此迎来一个国家,两个当局的混乱场面,并且会一直持续下去,乃至百年后。 所以,汤皖此刻正站在一个重大历史节点上,可谓小心翼翼不为过,是绝不会多出一言,来影响正常历史走向的。 汤皖一连串的繁复思索,全部落入了任公和启瑞的眼中,见汤皖既然不吃软的,启瑞索性直接来硬的,咄咄逼人道: “先生既无意入仕,但是观先生之好友,兴趣颇高,如德潜先生,首常先生等!” 汤皖骇然,这属于赤裸裸的威胁了,当即就要甩手离去,刚站起身来,就不得不又强忍着坐下了。 同时,汤皖瞥向了一旁的任公,见其冷静如常,丝毫无出手缓和之意,便明白,自己今天如果不吐一点干货,怕是走不出这个门了。 “任公啊,任公!”汤皖心里不禁开始了无休止的吐槽,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何苦呢。 汤皖端起这一杯烫手的茶,眯着眼,轻抿一口,只好运用起了春秋笔法,模棱两可,言道: “纵观华夏历史上,从战国到秦大一统;汉末三国;东晋十六国;残唐五代;再到现在,可知用时最短为多少?” 启瑞皱眉显然不知,任公思索一番后,答道: “历时最短应该为宋朝建立,五代结束,大概50几年!” “准确的说,应该是53年,便像是一个轮回,如今与历史上的这些时间段是何其相似。” “实则,我们这个时代相比较于之前,更为艰难,因为我们的制度不再沿用之前老祖宗留下的制度,前路无迹可寻,同时我们的文化也正在经历着巨大的变革。” “再这双重变革之下,我们却是无半点经验可寻,全靠自己双手摸索,如今才刚刚过去6年,你们可知,已经摸索出什么了吗?”汤皖突然问道。 见两人不说话,汤皖继续提醒道: “复辟帝制已经被证实此路不通,那么民主共和呢?显然也存在着巨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任公不假思索问道。 “与其说是民主共和,不如说是精英民主。”汤皖突然调侃道:“一小部分所谓的精英人士所倡导的民主。” 启瑞嘴唇哆嗦着,显然被汤皖的话呛住了,反驳道: “难道不应该这样么?” 任公同样递来一个“难道不是这样”的目光,却又是被汤皖的一句话给堵住了。 “应该如此这般,便对么?” 话说到这份上,汤唯不介意再嘲讽一番启瑞固执的自我认知,说道: “袁老大离去,段总刚上台,此时手中无钱,连工资都发不起,可有此事?” “没错!”启瑞答道,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因为当时的情况就是如此,迅哥儿和汤皖还被拖欠了好几个月得工资呢。 “所以,你便委托在霉国公使顾维钧先生,借款600w美元,用于当局日常开销,可对?” “是的!”启瑞再次豪不犹豫答道。 “但是这600w美元的借款,差点功亏一篑,便是由于顾维钧先生的岳父唐绍仪,给顾维钧先生去电,要求终止借款,幸亏顾维钧先生没有听信,借款如期而至。” 《补充一下,唐绍仪是民国第一任总里,任内只干了俩月,就被袁老大赶走了。》 “唐绍仪先生既以辞职闲赋在家,如何能干涉国家大事?”汤皖凌厉反问。 启瑞和任公答不上来,或许说是无法回答,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帮搞精英民主的人,圈子就这么大,大家都是沾亲带故,就连启瑞现在不也一样搞朋党么? 见两人不语,汤皖再度发问,道: “800多个议员,可有一名是老百姓选出来的?” “6年了,国会两度重开,一共只干了两件事,宪法案与参战案,除此之外,可有一件事为了老百姓的?” “800多名议员,每个议员一年的工资是2000多大洋,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呢?老百姓养他们,不是让他们在国会上肢体接触的,而是要干实事的,但是我没看到干了一件实事?” 汤皖的接连四问,彻底让启瑞和任公歇火了,俩人面面相觑,始终答不上来,或许是说,他们也意识到了,但是没有解决办法。 在这个双重变革的时代,拥有旧思想,却想在新社会干大事的人,大有人在,但是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又得说到袁老大了,他按照宋教主的规划走过一段时间,但是发现根本走不通,前面是死路。 按照老一辈人的保守态度,既然走不通,那就往回走呗,于是欣然搞起了复辟帝制。 逸仙先生其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那一套,在华夏水土不服了,于是在1914年,悄然成了中华革名党,开始尝试搞个人崇拜。 直至现在,启瑞接过袁老大衣钵的同时,也吸取了袁老大失败的教训,那就是不搞复辟了,但是搞个人强权。 启瑞和黎黄陂还算好一点,至少文化水平还够,搞出的东西至少像是那么回事。 但是看看皖系下台之后的那两拨人,直系上台,曹锟一个老文盲,大字不识一个,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搞贿赂上台,简直贻笑大方, 再往后,东北虎入住首都城,按照《三国演义》上的那一套来,就是自己人,便是好兄弟,不按照那上面来,就是对手,就要弄死你。 以至于,张桖良的手下郭松龄看不上一帮绿林好汉,整体屁事不干,耀武扬威,鼓动张桖良单干,灭了他劳资。 返回到上面,启瑞和任公被汤皖的接连四问,给问倒了,想不出个回答,于是,又看向了汤皖,问道: “先生,既然看的如此明白,可以解决办法?” “没有!”汤皖当即答道:“不过,倒是可以沿着历史的轨迹,简要推测一波!” “哦?”任公大感兴趣,催促道:“皖之,你且说说看。” “6年之前,清廷退位,袁老大复辟失败,张勋复辟再度失败,标志着清廷已经彻底成了过去,这是一个进步。” “如今大家一心一意搞共和,这便是开始,任何一个处于历史浪潮中的人,都是这个时代前进的推动者。” “无需知道自己能否等到花开的那一天,但是花开了,肯定有你的一份努力。” “至于花开需要多久,我也不知道!” 汤皖继续使用着春秋笔法,什么都说了,但是什么也没说,当前依旧执着于当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绝不掺和这些事。 这个房间,汤皖走出门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黏的难受,这辈子都不想来第二次了,连看都不想在看一眼,便急忙往外走。 同时,心里对任公起了不少的怨气,平白无故让自己走一遭,差点就搞出来大事情。 与菊长悄悄说了几句话后,就在菊长的副官带领下,往胡同口走去,刚进过大厅,便瞧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一人抱着一个姑娘在喝花酒。 汤皖一时愣住了,顿时气冲冲的跑过去,一人送上一脚。 这俩混小子一个激灵站起来,顿时面色难堪,尴尬道: “老....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护法开始 张勋复辟闹剧一过,张桖良和冯庸这俩人就被放出来了,顿时如鱼游大海,翱翔天际。 出来的第一天,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带着一帮小喽啰,去了张镇芳家里,可劲儿的造作一番。 掀了桌子,砸了板凳,拆了大门,从里到外,砸烂个精光不说,并且还扬言,以后见张镇芳一次锤一次。 两个十几岁的人,憋着一肚子气,气势汹汹的,可把失了势的张镇芳吓坏了,没办法求到了他儿子张伯驹的头上。 张伯驹如今年方20左右,民国四公子之一,和袁科闻是表兄弟,而袁科闻和段鸿叶玩的好。 因此,张伯驹给身在沪市的袁科闻发了一封电报,让其在中间出出力,免得场面弄得不好看。 所以,袁科闻又发了一封电报给了段鸿叶,让段鸿叶出面调解一下张桖良和张镇芳的矛盾。 放眼全国上下,如今哪家公子面子大,非段鸿叶不可,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都得给段鸿叶几分面子。 几方关系之下,段鸿叶也答应了,找到了张桖良和冯庸俩人,意思是张镇芳出5000大洋赔偿费,卖他个面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张桖良一看,段鸿叶都发话了,也只好吞下这口恶气,刚好安福胡同晚上有聚会,就带着这俩小老弟来玩一玩。 别看这俩小子年龄不大,经验却足的很,一个搂着一个,开心的喝着花酒,刚好被从里侧房间出来的汤皖给碰着了。 被汤皖抓的个正着的俩人,这会酒也不喝了,手也不乱放了,尴尬的杵着,惹来了边上一群人的笑声。 “你小子也有怕的人?”段鸿叶嘲笑道,走过来拍了拍汤皖的肩膀,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叫你出来也不出来,整天歪着学校里有什么鸟劲?” 汤皖白了个眼,无奈道: “外面闹哄哄的,学校里落得个清净!” 随即,坐下来,结果侍者递来的一杯酒,与段鸿叶,和曹士嵩碰了个杯后,才给俩小子发话道: “坐下吧!” “哦!”俩人这才如释重负,老实的坐在沙发上,悄悄把酒换成了果汁。 曹士嵩一看,顿时来了乐子,就故意激俩人,道: “你家先生号称酒神,你们俩作为他的门生,怎么好赖活一点都没学到?” 张桖良忍着奚落,见先生在边上,也不好接话,撇过脸去,郁闷的喝着果汁,心里在想着等先生走了,非得给曹士嵩放趴下不可。 “诶,东北小子,说你呢,行不行啊?”曹士嵩端着酒杯,又故意激将俩人。 “曹公子,得了,俩小孩子,喝个什么酒!”汤皖说道,随即端起酒杯,道:“我陪你喝个痛快!” “哈哈.....我可不跟你喝,上回吃了大亏。”曹士嵩顿时往回一缩。 一杯酒后,汤皖熟络了一遍,想着自己在这里,这俩小子估计拘谨的很,索性直接离开吧,免得待会又有麻烦事找上自己。 临走之前,特意嘱咐张桖良和冯庸,说道: “明天早上,正常的上课时间,你们俩来我家上课,知道没?” “知道了,先生!”俩人恭敬的答道。 待汤皖走后,张桖良顿时生出一张苦瓜脸来,心想怎么都放假了,还要上课,本来都准备潇洒一个暑假的,现在看来无疾而终了。 反倒是冯庸,眼睛里生出光来,凑到张桖良耳边,轻声说道: “六子,你是不是傻,这是好事啊!” “好个鸟,那么多姑娘眼巴巴等着劳资去拯救,真是犯罪!”张桖良啧啧道。 “反正晚上得早点回去,不能耽误了明天的事!”冯庸力劝道,心里已经要爽飞了,一个粉丝最大的幸福不过是能与偶像朝夕相处而已。 ........ 汤皖耽误了一会,便悄无声息的溜出了门,反正这个地方是一刻也不想待了,而菊长的副官很有眼力劲的,早在外候着了。 夜色弥漫,晚风浮躁,离开了安福胡同,汤皖才长舒一口气,心里却是起了一丝后怕。 不过,也正好提个醒,以后要谨言慎行,懂得低调,离这些人远远的才好。 见先生一走,张桖良立马站起来了,撸起袖子,就要与曹士嵩拼酒,嘴里还嚷嚷着: “曹哥,别整那些虚的,晚上陪你喝个够。” 然后,立刻朝着刚刚的那个姑娘招招手,熟练的把手放到该放的位置上去,俨然又是一副潇洒公子哥做派。 这可给曹士嵩整乐乎了,心想喝不过你老师,还喝不过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么,当即答道: “正好,哥口渴了,规矩都懂吧。” “放心,一人一杯,保证不占你便宜。”张桖良毫不在意,朝着一旁的侍者,吩咐道: “换个大杯子,这个太小,不过瘾!” ........ 张桖良东北人,从小就开始喝酒,可以说是泡酒缸长大的,又是十几岁的心性,此刻存心要给曹士嵩放倒。 俩人各怀心思,一拍即合,端起大杯子,就咕隆咕隆往下灌。 一旁的段鸿叶咧着嘴笑看两人拼酒,开心的当起了一个吃瓜群众,边上围着一圈公子哥在加油打气。 最后的结局,倒是出乎意料,曹士嵩没能挺住,硬是被张桖良给干趴下了,赢得了一众掌声。 “哪里,哪里。”张桖良感受着热烈的掌声,谦虚道:“远不及我老师一二。” ....... 翌日,太阳从东方露出了整个身影,张桖良和冯庸掐着时间点,来到了东交民巷,敲响了门。 汤皖早就起来了,正在草棚子下面写小说大纲,见张桖良和冯庸俩人,大包小包提了一大堆,顿时不快道: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 “我俩是关门弟子,那待遇能一样么?”张桖良一边打量着院子里的布置,一边往里走,自来熟的朝着大牛喊道: “来来,给拿进房里去。” “先生,这?”大牛踌躇问道。 “拿进去吧!”汤皖道,示意两人坐下,各自倒了一杯茶水,这才说道: “给你们定个规矩,其一,从现在开始,到学校开学,都用英文与我对话。” “其二,重新开始学习英文,纠正发音!” 张桖良一下子就傻眼了,之前痛苦的学英文经历,还历历在目,如今还要从头学一遍,与二进宫何其相似。 这对于一个公子哥来说,简直太痛苦了,张桖良哭丧着脸,道: “先生,我说的英文,同学们都能听懂啊,就不需要再学了吧?” “你那一股东北大碴子味的英文,你也好意思说出来?不嫌丢人?”汤皖无情打击道。 张桖良胀红了脸,示意一旁的冯庸说说好话,哪知冯庸却是恭敬道: “谢谢先生,我一定纠正发音!” “嗯,不错!”汤皖甚是满意冯庸的态度,随即瞥向了一旁傻了眼的张桖良,没好气道: “好好跟冯庸学学,都是一般大,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张桖良瞪直了眼,呆住了,不敢相信这悲惨的现实,自己成了主角,只得硬着头皮,重新开启了英文学习生涯。 几天之后,汤皖终于发现了这俩人一口纯正的中式英文是怎么练出来的了,原来,这俩人读单词,不是靠音标拼读,而是在一旁用中文谐音注音。 如此看来,倒也不奇怪,张桖良学英文的方法,后世还有许多人这么干,真是不稀奇。 于是,汤皖准备从音标开始教,杜绝中文谐音注音,这才渐渐有了起色。 8月份的天气,进入了盛夏时节,北方的烈日狂躁的很,像是要火烤世间一切生物,整个华北直隶地区,都发生了大旱灾。 事实上,从今年开春开始,雨水就少,进入了梅雨季节,就零星飘了几滴雨。 首都城外的永定河已经全部干涸了,卢沟桥的桥墩享受着炙热的烘烤,长江以北,京杭大运河出现了几处断流。 眼看地里的庄稼全部枯死了,有余粮的老百姓还可以撑一撑,没有余粮的老百姓就只能开始逃荒,要么南下去往沪市,江浙一带,要么北上往首都,平津靠拢。 正如《无言的战斗》一书中所描述的那般,开始吃树皮,野菜充饥,一路都是逃荒的大人小孩。 近日来,首都城的难民越来越多,都囤积在城外的旷野之上,这还只是开始,随着时间往后,难民会越来越多。 而首都城里的那些大人物们,此时正忙的手忙脚乱,到处联络人,找关系,却不是为了华北大旱,而是因为南北又要搞对抗了。 从张勋复辟,到解散国会,南方就已经开始在准备了,逸仙先生是最先喊人组团的,开始联系文学大拿太炎先生,国抿党大佬廖仲恺,海军总长程避光等大佬。 但是启瑞给的信号很明确,那就是绝不开启老国会,正着手准备自己的安福俱乐部——安福国会,汤皖本来也是受邀者之一,不过却是拒绝了。 眼看双方谈不拢,那只能拼拳头大小了,逸仙先生准备带着一帮人回大本营羊城,开始搞护法。 但是,老话说得好,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逸仙先生一时犯了难,因为手里没钱,组不到队友啊。 比如,逸仙先生还在沪市踌躇不前的时候,有一次吃饭,海军总长程避光就委婉的提及道: “我们敬重逸仙先生和我们要吃饭是两码事,实在不行,停在沪市的十艘军舰开到羊城的油费总得报销吧,总不能又搭人,又往里添钱吧。” 恰巧,被在3月份驱赶走的得国公使辛策瞄到了机会,发电给得国驻沪总领事——克里平,联系到了国抿党高干曹亚光,转而联系上了为钱发愁的逸仙先生。 言道:“只要逸仙先生反对‘参战案’,推倒启瑞,我们愿意提供启动资金200w马克。” 此时马克汇率与美刀差不多,换言之为200w美元,乃是一笔巨款,于缺钱的逸仙先生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 不过,由于有中间商赚差价的缘故,据后来的国抿党档案解密,逸仙先生最终只收到了100w的马克。 有了钱就有底气,逸仙先生本着千金买马骨的原则,在沪市,当即财大气粗的给了海军总长程避光30w马克的油费。 同时,还组到了不少队友,高高兴兴坐着军舰,一路南下到了羊城,正式开始搞护法。 羊城的《讨段檄文》一经发出,立刻就得到了不少人的拥护,比如滇系唐继尧,两广陆荣廷,还有李烈均等一众大小老虎。 西南的这些老虎们本来就反对启瑞梧桐,正巧搭上了护法这一趟班车,大家一拍即合,旋即成了南方当局,与北方分庭抗争,拒不承认北洋系为正统。 启瑞一看,南方准备来真的,要拼拳头,正有此意,于是大手一挥,任命傅良佐为湘省督军,以制两广,任命吴光新为川省查办使,以制黔滇。 南北双方,纷纷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准备要火拼,不过依着惯例,火拼之前,得要先打一波嘴炮。 南方挥舞大旗,高喊:“拥护《民元约法》、恢复老国会、惩办祸首!” 北方不屑道:“欺负我们一帮大老粗,搞文字游戏,说好的总里职权最大,老总是吉祥物,结果一言不合就辞职,落得个光杆司令,打就打,谁怕谁!” 但是,打仗归打仗,城外数量日趋庞大的难民总得管管吧,还有华北旱灾也得要善后吧。 却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老百姓发声,汤皖亲自去找内务总长王揖唐谈这件事,一连几次连面都见不到。 无奈只好找到六爷,利用希望慈善基金会,发动民间力量,能救一个试一个,总不能眼巴巴看着饿死人吧。 还好,现在是暑假,大家不用上班,人多力量大,所有人分工合作,才算把城外的难民安置下来。 南北即将火拼,全国局势告急,汤皖没空去掺和,一面在家教张桖良和冯庸英语,一面忙着救难民,生活过得很忙。 今天,仲浦先生趁着大家稍微空一点,在家设宴,说是有事请大家来,汤皖和钱玄,迅哥儿应邀前往。 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个打扮颇为时尚,看着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早已经到场,规矩坐着与仲浦先生聊着天。 汤皖一愣,定眼一瞧,果然是他,随即笑道: “德潜,豫才,博士回国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正义的背后 仲浦先生家的院子,也如汤皖家一样,在正中间盖了一个大号的草棚子,刚好在炎炎夏日,起到遮阳的作用。 草棚子里已经来了一个人了,仲浦先生此时,正在作陪,两人正喝着凉茶,聊着事情。 而其中的一人,汤皖进了院子,定眼一瞧,赫然便是留学归来的胡博士。 哦!不对,准确的说,此时的胡氏直还没有拿到博士学位,因为其论文答辩还没有通过。 仲浦先生站起身来,朝着汤皖等一行三人打招呼,招招手,喊道: “快来,太阳大,进来喝凉茶!” 草棚子下面,一张茶几边上,汤皖寻了个地方坐下,抹抹额头的汗渍,接过钱玄递来的凉茶,一口饮尽,方才长叹一口浊气。 随即,看向了一旁正襟危坐的胡氏直,脸上挂着微微笑意,向汤皖轻轻点头致礼一番。 大概是,仲浦先生还未介绍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出于拘谨,胡氏直似乎有些紧张。 仲浦先生大笑,拍着胡氏直的肩膀,引荐道: “适之,我给你介绍介绍。” “这位便是汤皖之。” 随着仲浦先生的手示意的方向,胡氏直不禁大囧,原来皖之先生早已悄然而至。 胡氏直眼眸里酝酿出一丝神采,恭敬行礼道: “皖之先生,您好,我是胡氏直!” “你好,我是汤皖之,很高兴见到你!”汤皖随即还礼。 不待仲浦先生继续介绍,胡氏直开口言道: “那么这两位想必便是德潜先生与豫才先生了,久仰久仰!” “你胡氏直的大名,我们也是早有耳闻!”钱玄笑道,伸出了手,与胡氏直握在了一起,打趣道: “适之于霉国生活已久,那我便用西式握手礼吧。” “诶.....”胡氏直拉成了声调,被钱玄捧的尴尬的摇摇头,笑道: “远不及三位先生,我在霉国的时候,留学生圈子就已经传开了,言及新文化,必定先言三位先生之名,为此,留学生们还给三位先生起了一个别号。” “哦?”钱玄大感兴趣,直接问道:“给我们三人取了个什么别号?” “桃园三结义!”胡氏直道。 汤皖与钱玄和迅哥儿三人相顾一眼,顿时哈哈大笑,仔细想来觉得这个别号有那么一丝味道了。 不过,这个桃园三结义太过笼统,却是没分出个大哥二哥来。 于是,钱玄带着期望,继续问道: “适之啊,罗贯中先生可是给排了顺序的,我们三人何谓刘,何谓关,何谓张?” “这.....”倒是难倒了胡氏直,毕竟文人好脸嘛,对这个还是比较在意的,一时顿挫,不禁求救似的看向了一旁默默看戏的仲浦先生。 “哈哈!!!”仲浦先生大笑,看着一脸窘迫的胡氏直,顿时起了考教的心思,继续添柴加火,道: “适之之前有言,言及新文化,必定先言三位先生之大名,可是让我好一阵吃味,难道我沪市程仲浦不配拥有派面么?” 汤皖明白这是仲浦先生对胡氏直临场应变的考察,就没有去救场,而是端起了一杯凉茶,小口的品着,淡定的笑着。 胡氏直稍稍沉思一番后,便张口答道: “仲浦先生之名不必去说,有目共睹,南有《新年轻》,北方有《星火》。” “至于三位先生之于刘关张,德潜先生之于张,乃是秉性正值,脾气火爆,眼里容不得沙子。” “是一言不合就喷人吧?”汤皖道。 “皖之,你怎么老是拆我台子,我钱玄为人正直是有目共识的!”钱玄自夸,又言:“那皖之呢?” “皖之先生为人沉稳,之于刘!”胡氏直道。 “切。”钱玄心里不禁蜚语道:“那不是沉稳,那是苟!” “豫才先生之于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刀锋所向,寒气逼人。”胡氏直道。 总而言之,这个回答算是勉强过关,也说明胡氏直至少是对新文化做过一些了解的,不是夸夸其谈之辈。 倒是钱玄对于自己排行老三始终心里不舒服,与汤皖和迅哥儿争辩了好一会儿,惹得一众笑声。 日头已经完全升了起来,即使起了一丝微风,也不免有些燥热,因为吹来的风也是热的。 然而,胡氏直今天穿的则是正装,估计是第一次见面,显得郑重一些。 何谓正装,便是一整套的西装领带加皮鞋,里面还有裹了一件小马甲。 而身穿长衫的汤皖等三人,倒是无所谓,即使感到炎热,不过是卸下几颗纽扣而已。 倒是正装不宜如此,免得不雅,这些话时常飘在上层人之中,大概是胡氏直于霉国久矣,还未习惯国内下层人的生活。 因此,只得顶着炎热,不停地流着汗,可惜了一身昂贵的正装,沾染了一身的汗渍,让人惋惜。 不过,现场胡氏直年龄最小,心气还有些高,落到几人眼中,难免会有死要面子活受罪之嫌,只是凭白惹来了几声笑话。 好在,热心的君嫚见到了,回房中,取来了一柄扇子,就这样,正装的胡氏直解了暑,又能与几人交流了。 只是这扇子乃是手动的,需费些气力,既借了扇子之功,费些气力也应理所当然,却是惹来了胡氏直的不快,怀念道: “要是有霉国的电风扇就好了,无需手动。” “都怪这天气太热了,想来霉国的夏天应该没有这般热!”迅哥儿于外人前,一向不爱说话,但只要是一说话,必然会让人下不来台。 汤皖背地里轻轻踢了一脚迅哥儿,意思是初次见面,多原谅下这个年轻人。 但貌似胡氏直热的心发慌,大概是没能领会迅哥儿话里之讽刺意味,称口答道: “霉国的夏天与华夏不逞多让,不过有电风扇,会凉快些。” 汤皖低头不语,淡定了喝着凉茶,偷着笑,瞥了一眼迅哥儿,意思是点到为止,免得让仲浦先生尴尬。 草棚子下面的仲浦先生,只得拎着茶壶,不停的倒着茶水,掐摸着时间,随即岔开话题,说道: “首常怎么还没来,这都快到时间了。” 话刚说出口,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声响,紧接着进来一个人,正是首常先生,八字胡,薄薄的长衫,脸上晒得很黑。 “仲浦兄,有些事耽搁了,来迟了,见谅。” 随即看到了汤皖等人,大呼道: “诶呀,皖之,德潜,豫才也到啦,倒是我着相了。” “首常,快进来吧,不嫌热啊!”钱玄大嗓门招呼道。 “这不来了么,人来迟了,礼却不可迟!”首常先生走至草棚子前,驻立弯腰行礼,歉意道: “诸位,抱歉了!” “进来吧,说那场面话干啥。”汤皖拉扯着首常先生的衣袖,就往里拽,随即看向了胡氏直,道: “首常,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自霉国而归的胡博士。” “啊!!”首常先生定眼一瞧,咧着嘴笑道: “久闻大名,我叫李首常!” 胡氏直还礼道: “我叫胡氏直,久闻首常先生大名。” 首常先生还欲与胡氏直搭话,汤皖怕迅哥儿再发言,让其下不来台,让仲浦先生尴尬,便接过话,说道: “怎晒得这般黑,前几天还没这样,去哪里了?” 最近一直在忙着救助难民,汤皖的希望慈善基金会领头发起,首常先生,仲浦先生等一干人,都应声而起。 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总算是把城外的难民维持好,这才得以闲下来。 首常先生平时有点钱都接济穷人了,所以,身无分文,便想着多做些一些事来弥补,跑前跑后的,这不就晒黑了许多。 “这几天去了通县,大兴,想看看那边难民情况怎么样!”首常先生无所谓道。 “如何,可有难民?”汤皖问道。 “有,怎么会没有。”首常先生端起递来的凉茶一饮而尽,又言:“不过,我托当地的几个工人,跟难民说,让他们来首都城,集中一起好处理。” “辛苦了!”汤皖感谢道。 不过提到了难民这个议题,总是免不了对当前局势的抱怨,首常先生这个大喷子,直接开炮道: “民不聊生之际,首先当赈灾,可是,看看,这些人都在做什么?” “搞个鸟,马上又要打起来了,有这些钱,多少灾都不成问题,得能少饿死多少人。”钱玄骂道。 “我听闻,直隶,鲁省,不少地方已经开始饿死人了。”首常先生忧心忡忡,又言:“我准备这几天去看看,让他们都来首都。” “都来首都也不是个办法,我们能力有限,基金会里的钱出的太快了,很快就要空了。”汤皖皱着眉,寻思道: “我准备,这几天进行公开募捐,集结社会的力量,他们是靠不住的。” “唉.....”汤皖叹气,不禁有些后悔,道:“早知道把那钱收了,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真救几个老百姓来的划算。” “什么钱?”钱玄蓦的问道,惹来了大家的好奇。 汤皖一时失了嘴,本来还想当做一个秘密藏起来的,不过已经引来了好奇,只好苦笑着看向了仲浦先生,点点头。 “你啊你。”仲浦先生指责了一下,长吁一口气,没好气道: “有人找到了我和皖之,让我们领头成立一个组织,他们提供钱。” “做什么?”钱玄及时问道。 “做什么?”仲浦先生不禁深吸一口气,鄙夷道:“让我们倒段,倡议反参战案!” “呼......”一时,众人闻言不禁哗然,安静了片刻,迅哥儿却是问道:“什么人清楚么?” “得国人无疑!”汤皖断定,分析了一下局势,便推测道: “逸仙先生于沪市停留多日,一面是造声势,一面是筹款,不过却是没有筹到,后来突然就有钱回羊城了,想必也是得到了支援。” 连汤皖和仲浦先生都有人找,就更不用说首都城里的其他人了,想必这背地里的勾当不乏云云。 实际上,早在3月份,得国人就找到了启瑞,那时候得国公使辛策还没被驱逐出华夏,就对启瑞运用了“银弹攻势。” 据后来披露的文件解密,当时辛策承诺把鲁省还给华夏,停止一切赔款,还赠启瑞个人百万巨款,不过当时对得宣战,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启瑞以协约国给的利益多为由,婉拒了辛策的运作。但是得以一点窥全貌,当时辛策绝对不止对启瑞一人进行了“银弹攻势”,这其中定然有人沦陷了。 而已有一人,汤皖断定,定然是经历过得国的“银弹攻势”的,此人便是现任冯老总。 参战案之初,冯老总在金陵,态度暧昧,而后忽然明确反对参战案,但是不久之后,即刻倒转门楣,又同意参战案,这其中不可不暧昧。 同时,面对旱情的持续恶化,难民越来越多,促使汤皖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为了能少死人,也顾不得什么了。 一时间,草棚子里陷入了沉思,众人面面相觑,唯有胡氏直颇不在意,道: “这种事,在霉国很常见,每次大选之时,总是少不了,不见怪。” “是不见怪,可见霉国也不尽然都是好的。”迅哥儿若有所思道,意味分明,汤皖是明白的,没有说话。 好在此时,厨房里传来了君嫚的声音,道: “仲浦,先生们来齐了没有,菜都做好了!” “快了,再等等!”仲浦先生答道,不由得看向了门口,疑惑道: “秋明先生,还有刘半夏怎的还没到?” “秋明先生怕是真有事耽搁了,他这人啊,最是喜欢凑热闹了。”汤皖笑道。 “还有启明,怎么也没到?”仲浦先生看向了迅哥儿,问道。 “我在家里没看到他,大概是有事情吧。”迅哥儿道。 日光渐渐拉正,草棚子投在地上的影子渐渐转正,见人还没来,仲浦先生索性先开宴,不等了。 哪知,刚开始上菜,就瞧见三个人,急急忙忙依次跑进院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去了哪儿?”仲浦先生问道。 “咕隆!”秋明先生来不及言其他,接过茶水就是一口喝完,刘半夏和启明也是一样。 喝完茶后,秋明先生长舒一口气,这才抱歉道: “去城外难民那里,东西南北,全都跑了个遍,刚好遇到他们俩了,就拉着一起跑,这才耽误了。” “怎么了?”汤皖问道:“去哪里干嘛?” “前几天听六爷说,基金会账上钱不多了,我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要向公众募捐,我们的力量太小了,这不得先调查一番,好给募捐设个数目。”秋明先生仔细解释道。 “与我们想法不谋而合,刚刚我们还在议论呢,没想到你都去做了!”汤皖由衷的感动道。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百年孤独 如今是8月份的,天气燥热,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难民们进不了城,蜷缩在当局划定的一个小圈子里面,全部集结在城外的野地里。 晚上,仅有一些草棚子供遮挡露水,其余大部分都是背对黄土,肚皮朝天,露天休息。 而且,蛇虫鼠蚁,蚊子横行,排泄物也没法处置,总之便是脏乱差占全了。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拖儿带女的,孩子们都还小,又招惹蚊子咬,个个脸上身上全是包。 最主要的是,如此大规模的人群聚集,卫生条件又差,很容易滋生传染病。 这个年代,医药还不发达,一旦发成传染病,伤害是空前的,首都城70w人,又无防疫准备,简直不敢想象。 目前还是盛夏时节,野地里还可以勉强休息,再过俩个月就要入秋,天气陡然转凉,就要面对严寒了,那又将是一个大麻烦。 总之,目前的旱灾形式很严峻,向公众募捐无疑是最好的方法,此一点得到了全部人的同意。 大家一边心思不定的吃着饭,一边就把募捐事宜给敲定下来了,由秋明先生带头行事便可。 大概是胡氏直第一次与众人见面,想表现的积极一些,因此对于慈善事业异常的踊跃。 国家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众人也没了喝酒的心思,倒是白糟蹋了君嫚精心准备的一桌子好菜。 席间,皆呜呼哀叹,只是一帮书生,在枪杆子面前又能做些什么呢? 无非是发几句牢骚话而已,于实际没有一丝用处,也管不到即将而来的南北大战。 现在这个时间段,众人还可以骂骂当局,发一些牢骚,再过几年,等到张大帅入关,可就没有这么讲究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是也,绝无谈道理而言,动不动请喝茶是常事。 汤皖沉默不语,只怔怔而坐,综合着首常先生和秋明先生的见闻,愁云惨淡,吃不下一口菜。 不禁思绪漂浮在天际,想要在这混乱的天际间,为华北百万难民寻一条出路。 历史上,这次的护法中间经历几次转折,先是冯老总在中间态度摇摆不定,与南方暗中私通,提议主和。 在湘省的战事失利,是直接导致皖直决裂的开始,后启瑞不满冯老总暗中趋和,提出辞职,回到了平津小别野,组织了13省督军。 冯老总被迫让步,皖系重新掌握军政大权,直系打头部,集中力量,下湘省,攻岳阳。 在此一战期间,直系的后起之秀吴佩孚,展现了过人的军事天赋,带剑书生正式登上了近代史的大舞台。 如此想来,又是一场绵绵不绝的南北拉扯战,若是指望他们去管华北的百万数目之多的难民,怕是母猪也会上树了。 但是眼看着百万难民流离失所,易子而食,汤皖扪心自问做不到,必须要做点什么了,郁结之下,脸上阴晴不定。 在内务总长王揖唐面前的几次碰壁,其中未尝没有启瑞给汤皖的警告之意,既然不加入“朋党”,那么就不要妄图从中得到帮助。 几件事事情的交错纵横之下,促使汤皖心中郁结不已,很艰难的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靠人不如靠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满桌子美味的食物,也渐渐失去了滋味,燥热的天气往往使人作出冲动的举动,但是汤皖此刻的脑子异常的清晰。 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后,汤皖蓦的于席间站起来,看向了草棚子外的炎炎夏日,渐渐的闭起了眼睛。 众人都被汤皖这一行为迷惑了,唯有迅哥儿和钱玄若有所思,示意大家安静,不要打扰。 依着往日这般情况,知道汤皖大概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话,此时正在酝酿情绪。 片刻过后,汤皖睁开了双眼,眸子里多了一丝决然,喊道: “诸位先生们,我们需要做些什么了,百万难民于前,他们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我们既以决定要救首都城的难民,为什么不再迈出一步,去救整个华北的百万难民呢?” “难道他们就不是我们的同胞了么?有些事情,我们应该要去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皖之,我们现在救济这么点难民就已经捉襟见肘了,疲于奔波,百万难民,我们如何能救得过来?”秋明先生从实际情况出发,问道。 “现在不是讨论能不能救,而是先确定要不要救,得先定下这个前提,再去商讨如何去救,我的提议大家讨论一下。”汤皖这一刻脑子异常清晰,在“主义”和“实际问题”之间,决定先从“主义”入手,统一战线。 又言:“因为这需要所有人齐心协力,共克时难,非我一人之力可比之。” “要救!”钱玄第一个举手支持,附言道:“把这场旱灾当作一场战役,那么救济百万难免便是一场保卫战,我!钱玄!这辈子绝不赞同未战先怯!” 迅哥儿在口齿咀嚼间,未说一字,只是淡定的举起了手,表明了态度。 “豫才,你就不说些什么吗?”钱玄问道。 “说什么?”迅哥儿不解,却是疑惑道:“说的多了便不想做了,我喜欢做事,只需告诉我要做什么,为何要这么做就行了。” 桃园三兄弟已经明确表态了,仲浦先生稍稍思索之后,也举手表示同意,应和道: “定下个章程,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既然下定决心去做,便要做好。” “好!”首常先生情绪激动,大喊道:“皖之,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坐视难民不管,既然如此,我便把我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嗯?”汤皖眉头一皱,顿时觉得事情不简单,连忙问道:“首常,快说,到底如何了?” 首常先生如实道出自己的所见所闻,听沿途北上的难民说到,在鲁省和河北,山西都发生了大旱灾。 当局没有任何救灾措施,老百姓没吃的只能逃荒,从7月就开始有难民陆续离家逃荒了,现在是8月,换算一下,难民潮很快就要到来。 汤皖心里衡量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厨房就喊道: “君嫚!君嫚!” 君嫚系着围裙从厨房急忙跑出来,手还在围裙上蹭了几下,疑惑道: “皖之先生怎么了?” “市面上粮食是不是涨价了?”汤皖问道。 “是啊,从上月开始,就缓慢涨了,到今天已经涨了不少了,南方来的稻米已经涨了大概半成。” 南方稻米一般都是通过水运到首都,京杭大运河现在断流了,只能通过海运到平津港口,然后再走陆路到首都,如此一来,成本加上了不少,稻米涨价不奇怪。 “那关外的大米呢?”汤皖又问道,随即拍了自己的脑门,暗道糊涂,南方的稻米既然涨价了,那么东北的大米自然也涨价了,粮行们岂能放过这个涨价的机会。 “自然也是涨价了!”君嫚答道,却是不明白一帮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先生,怎么就担心其粮食来了。 “你先去忙吧!”仲浦先生道,随后拍拍手,看向众人,说道: “有不同意见的,尽可提出来,我们一起再讨论讨论!” 刘半夏和启明没有意见,秋明先生更是没意见,胡氏直也表示支持,见此,仲浦先生直接把桌子上吃了一半的菜撤了。 就这样,在炎炎夏日的草棚子下面直接开起了会,大家开始讨论起接下来的操作。 所谓赈灾便是需要粮食,而粮食是需要花钱买的,因此,话题就都转移到了如何搞钱上来。 公开募捐是一种方法,但是光靠这一种方法显然不够,仲浦先生提议: “募捐处不单设置首都一处,沪市等大城市也要设立,我们也不单要在首都掀起舆论,更要在全国掀起一股舆论,让全国上下都参与到赈灾上来!” “人手怕是不够!”秋明先生提示道。 “北大的学生和首都的有志学生都可以吸纳进来,他们有的马上就要毕业亦或者这个夏天刚毕业的,尽可当做一个社会实践,参与进来。”钱玄建议道。 “这个办法好,比如赵氏严这样的就不错,还有你们北大学生会,我赞同。”首常先生道。 “在舆论这一块,单靠我们声势不一定够!”汤皖担忧道,主要是启瑞目前对于难民这一块暧昧不清。 汤皖不清楚启瑞是单针对自己,还是原本就针对难民这件事,如果是针对汤皖自己,大不了汤皖低个头。 可若是针对这件事,那么舆论就有可能会被压制,这才是汤皖最担心的地方。 一旦舆论被压制,起不到应有的宣传效果,那么对于全国募捐则是致命的。 “你是想联系他们?”迅哥儿突兀的问道。 “我相信,他们会同意的,一旦我们所有人都聚集于同一个问题上,必定引起全国范围的讨论。”汤皖极其确定道:“我亲自登门去找辜汤生,他一定会答应的。” “他会答应的!”仲浦先生补充道:“在大义面前,辜汤生比任何人都看的清。” 第一步便是制造全国范围内的一场舆论,让华北巨大旱情真相让所有人知晓,然后则是设置募捐处。 但是如此还不够,汤皖再次议题道: “组织义演,群星荟萃的义演!” 义演在这个时代不稀奇,之前已经有过许多成功的例子,不过以往仅此于义演的演出费作为捐赠之用,面对百万难民,显得杯水车薪。 而汤皖想搞一个大的,借照后世的例子,在义演之后,搞一个盛大的慈善晚宴,组织一场拍卖会。 当汤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后,大家纷纷觉得甚是稀奇,又觉得应当如此,只是拍卖什么东西呢? “比如秋明先生的字,梅大师的个人物品,迅哥儿文章的原稿,和名人之物等!”汤皖说道。 还可以这般操作?大家纷纷被汤皖的脑洞所折服,而最后的举办地,汤皖也建议放在沪市,避免了南北双方的干涉。 只是这一番运作下来,怕是要把某些人给得罪死了,汤皖甚至能想到,自己绝对会成为不待见之人。 本来,当局就不想管难民的事情,但是迫于舆论的压力不得不管。 而且,舆论起来了,当局首当其中,定然要被许多人骂,他们岂能给汤皖这个始作俑者好果子吃。 因此,关于这一点,汤皖不打算把这其中得了厉害关系挑明,免得乱了军心,牵连到别人。 谈完了事情,喝了几杯茶,大家就开始依次退去,准备开始回家写文章,制造第一波社会舆论。 汤皖踱着步子,缓步慢走,愁眉紧锁,却是听见了仲浦先生呼唤的声音,旋即转过身来,问道: “仲浦兄,可还有什么事?” 仲浦先生低头沉思片刻,走上前来,总觉得汤皖藏着什么没说,于是,凑到耳边,道: “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多一个人多一个办法。” 汤皖低头浅笑,应付的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也是在这一刻,正式下定了决心,这件事就让自己一个人抗吧。 他们这些原本就存在的人,还有他们的历史任务需要完成,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匆匆的时空过客。 原本历史上的这次大旱情,本就被一笔带过,至于到底有多少人因此而亡,最终也没有个定论。 史书上的匆匆几笔,后人不可得知,但是汤皖亲眼目睹,如此之人间悲剧,又岂能袖手旁观呢? 胡同里依旧人来人往,孩子们在肆意穿梭玩耍,挑货郎高声吆喝着,引得一帮孩子们围观,直流口水。 微微西斜的阳光,在南边围墙下投放出一片阴凉之路,汤皖带着头,进入了这片微凉之中,刚一伸手就触碰到了烈阳,可谓如履薄冰不为过。 这一路上,汤皖寡言少语,尽可能快速的回家去,仔细想想如何去暗中布置,尽量把主犯这个头衔给拿下来。 尽管汤皖已经在全力掩饰了,却还是被身后的钱玄瞧出了异样,在一处开阔地方,追上了汤皖,便质问道: “皖之,你停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说?” 汤皖平淡如常,敲不出一丝慌乱,风轻云淡道: “能有什么事?” 钱玄却是不信,直觉告诉他,汤皖定然是藏着什么了,便又执著的说道: “你定是有事,不然在这大热天的,为何走的如此之快?” “回家写文章而已,刚理出了些思绪,想尽快落笔!”汤皖搭着话,就往前赶去。 与钱玄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分开,汤皖一头钻进寂静的房间里,开始在脑子里仔细搜索这次旱情的相关历史资料。 然而,只是得到了只言片语——1917年夏季,华北旱灾,护法运动起....... 史书真是一点都不温柔,明明是致使千上百万人流离失所的大旱灾,却是只得了四个字的一笔带过。 沪市的十里洋场,灯光酒绿,平津不夜城大舞台,首都八大胡同闻名全国......... 真是不敢相信,大旱灾发生的同时,这些地方仍然昼夜喧闹不止,繁华依旧,俨然一副太平盛世之模样。 他们纸醉金迷,舒心的过着奢华的上等人生活,而华北的老百姓已经开始饿的吃树皮、野菜、观音土。 天堂令人向往,地狱也不可怕,然而处于天堂与地狱相交地带的人,才是无比痛苦。 既得不到天堂的关爱,也下不去地狱一了百了,只能于挣扎,于迷茫,于纠结,徘徊于这个世界上。 那么这百万难民是犯了什么错?否则为何要遭受此般人间悲剧呢? 答案却是“没有”,他们没有犯错,他们本就是普普通通老百姓,能有什么错? 如果非要给他们定一个罪名的话,无非是多呼吸了一口空气,多吃了一粒米,多看了一眼这个世间。 一句话以蔽之,他们投错了胎而已,他们应该执着于当一个游魂野鬼,忍上百年孤独,只为等待那一个黄金盛世。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第一阶段完成 “游客如你,风景如我,无法避开,让你经过。”偌大的房间内,汤皖孤寂的独坐着,脑中不禁浮现出了这一句歌词。 正如此刻上演的时代惨剧,汤皖便是那一位时空游客,只是向这个时代瞥了一眼,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径直走来,以至于彻底成了一位民国人。 日光又向西倾斜了一些,透过窗户在孤寂的房内投入一束烈光,汤皖伸手想要抓住它,却是抓了个空,只是手背感到火辣辣热。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真的不能在真的,既然是真实的,那便不再躲了吧,躲得了今天也躲不过明天。 汤皖提起好友钱玄赠的“湖笔”,便开始按照脑中想好的部署,开始写文章,标题为《丁戊大奇荒再现》,把正在发生的华北旱灾,用夸张的手法表现出来。 并且号召全国人民,团结起来,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众志成城,共克时难,打败旱灾。 文章写完,就开始写信,乃是去往其他城市的人手安排,首常先生在金陵有熟人,便与高一涵去金陵募捐。 秋明先生对杭市比较熟悉,就带几个学生去杭市募捐;仲浦先生从沪市来的,便回沪市去,与孟邹一起募捐。 平津城的话,让钱玄和迅哥儿去,离得近,还可以互相照应;白沙先生在湘省,可以让仲浦先生给白沙先生去电说明。 再在脑中把所有的部署过了一遍后,汤皖没发现什么问题,便呼喊来了大牛,让其赶快把稿子和信件给送出去。 自己则是又往仲浦先生家里赶去,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说清楚,才能打消仲浦先生的疑虑,安心去沪市募捐。 仲浦先生正在家里提笔写文章,忽然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原来是汤皖,忙问道: “皖之,何事这么急?” “没什么大事,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汤皖抿嘴而笑,淡淡说道,尽量不引起仲浦先生怀疑。 草棚子下面,两人对立而坐,中间隔着几缕袅袅升起的白气,汤皖把派遣人手的打算如实道出,又言: “沪市是募捐的重点城市,金陵和杭市募捐来的钱款都要汇聚到沪市,然后再汇到首都,因此,我想拜托仲浦兄坐镇沪市。” “并且,义演也会在沪市举办,许多事情还需提前打点,需要一个熟悉沪市的人选,我思来想去周边所有人,唯有仲浦兄最合适,加之孟邹配合,定然无恙。” 汤皖说的有理有据,态度诚恳,言毕便端起凉茶,小口抿着,等待着回复。 仲浦先生倒不是不愿意出门,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来。 不由得怔怔的看向了汤皖,但汤皖既然已经打定了注意,把所有人都支开,又岂能让仲浦先生发现出异常,依旧淡定如常。 片刻之后,仲浦先生沉沉的吸进一口气,点了点头,道: “皖之,你放心,沪市募捐,那边我会安排妥当的。” “如此一来,南边我就放心了!”汤皖偷偷长舒一口气,抱拳作揖,笑道:“此时宜早不宜迟,还麻烦仲浦兄,早日出发。” “省的!我明日一早就出发去沪市,绝不耽误事!”仲浦先生回答的铿锵有力。 “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还要去拜访辜汤生一趟。”汤皖当即辞退。 日光把汤皖投在地上的影子拉长了,仲浦先生看着汤皖的背影怔怔出神,待汤皖即将走出院门那一刻,忽然叫住了。 汤皖只得收住了跨出得一只脚,深吸一口气,原地驻立回首,大笑道: “仲浦兄,还有什么事么?” “自我认识你一年多,你从未骗过我,皖之,这回,你不会骗我吧?”仲浦先生大声询问道。 “怎么会,仲浦兄,你想多了!”汤皖以笑应之,又言:“骗谁,也不会骗你仲浦兄的。” 仲浦先生依旧未察觉到哪里不对,大概是汤皖的伪装太好了,只好说道: “此一去沪市,大概月余时间,若是我发现你骗了我,等我回来,非要赖你一个月的酒!” “那你可就打错算盘了,我抠门是出了名的,岂能让你占了便宜,哈哈......”汤皖不在驻留,大笑着走出院门去。 烈日照耀下的首都城,地面热气腾腾,似是地下有一把大伙在燃烧,汤皖又岂能独身之外,赶紧跳入院墙的阴凉之下。 不禁回首看了一眼仲浦先生家门的方向,顿时笑出声来,呼呼猛吸几口烈日的余温,向胡同口走去,打了一辆车,去拜访辜教授。 仲浦先生靠着门框上,注视着院门口的方向,久久不曾动弹,陷入了沉思。 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哪里不对,但是直觉告诉仲浦先生,汤皖定是藏着事。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君嫚于屋内喊道,却是见仲浦先生无反应,只好走上前去,拍了拍肩膀。 “怎么了?”君嫚又问道:“刚听到皖之先生的声音了,是走了么?” “哦!”仲浦先生回过神来,回过头来,苦笑道:“是皖之来了,喝了一杯茶,又急匆匆走了。” “诶呀,皖之先生也真是的,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吃个晚饭再走,中午还留了好多菜呢。”君嫚道。 似是一道灵光在仲浦先生的脑中亮起,终于是被仲浦先生抓住了汤皖的小尾巴,不禁一把将君嫚拥入怀中。 “谢谢了,我终于想到了,他汤皖之休想瞒我。” “做什么呢,大白天的,再给孩子们看到了。”君嫚挣脱了仲浦先生的怀抱,娇羞着逃离了。 汤皖是一个从来不会主动的人,连结个婚都是湘灵主动的,就更别提主动把募捐人手和步骤安排一一妥当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从来不主动的人,忽然变得主动了,定然是有事情的。 仲浦先生顺着往下想,便可以想到这一番人手安排,除了汤皖一个人在首都,其他人都被安排出去了。 那么汤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答案毫无疑问,汤皖想一个人担下所有,不牵连其他人。 敢于利用舆论来募捐,却是让当局背负了骂名,肯定是要遭受清算的,无论结果沉重与否,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 否则,长此以往下去,任何一个人都敢利用舆论来给当局找事,岂不是无法无法了。 想通了这点,仲浦先生心里猛的往下一沉,坐如针扎,端起凉茶,一饮而尽,便往东交民巷赶去。 汤皖以为自己装的天衣无缝,便没往仲浦先生那边想,此时,正在辜教授家里,说着事情。 无事不登三宝殿,汤皖也懒得绕圈子,一杯茶后,直接开门见山,道尽事实,想让辜教授出手,联手制造舆论。 辜教授只是思考了片刻,便欣然应邀,抹了一把胡须,道: “为国为民之大事,又有皖之先生想邀,我辜汤生岂能不出力,冷眼旁观。” “呜呼!!”辜教授长吁,叹气道:“只是没想到华北旱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竟然一无所知,罪孽啊!” “罪孽的何止是一人尔,瞒而不报是为罪;铺张浪费是为罪;纸醉金迷是为罪;不作为亦为罪,我们这个国家,何人无罪?”汤皖不耻道。 “既如此,我便以‘罪’为题,写一篇文章,好让人知道,罪在何处?”辜教授深思,又言道: “阿三,去书房准备一下。” “那我就不打扰了,不过明日看来是赶不上发表了,便相约发在后日吧。”汤皖最后提议道。 “好!如此一来,我就再好好润色一番!”辜教授点头应道。 辜教授既然诚心应约,汤皖又怎么舍得坑他呢,推迟一日发表,就算到时候算账,断然清算不到辜教授头上来。 汤皖从辜教授家中走出的时候,安心的吐出一口热气,打了个车,心满意足的归家去。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待舆论一起,便可以募捐,拿钱买粮,救济难民,一切似乎都走在正轨上。 只是,汤皖没有预料到,仲浦先生已经在院里等着呢,一见汤皖,就劈头盖脸的指责道: “汤皖之,你要干什么?还说没骗我,这一个月的酒你赖不掉了。” 汤皖骇然,顿时意识到计划有变,脸不红,心不跳的切换到备用方案上来,装起了糊涂,佯装疑惑道: “仲浦兄,细细说来,我骗你什么了?” “哼,还说没骗我,你把大家都支开,想逞英雄是么?”仲浦先生不容有疑,直接拆穿。 “你越说我越迷糊了,都什么跟什么呀。”汤皖继续装糊涂,反正是绝不能承认的,道: “我怎么就逞英雄了?” 仲浦先生纳闷了,汤皖的反应与自己预想的差太多,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岔了,还是说汤皖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出。 不管如何,反正仲浦先生不会坐视不管,把自己的分析全盘道出,说道: “你休想撇开我单干!” “哈哈哈.....”汤皖大笑,给仲浦先生满上茶,解释道: “我道什么事情呢,原来是这个啊,这都不是事,放心吧,我早就想好了对策。” “什么对策,你说来听听!”仲浦先生问道。 “其一,我是救济难民,又不是针对当局,所以他们没有直接理由针对我。” “其二,纸包不住火,这件事瞒不住的,届时只会损伤当局的公信力,我这么做,乃是在帮助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找我麻烦呢。” “其三,我现在也算是小有薄名,又没有作奸犯科,他们能拿我怎么办,除非救人也是罪。” “其四,现在皖系当政,换言之,都是老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犯不着为这点小事为难我。” “其五,他们现在麻烦已经够多的,一个南方就让他们头疼不已,何必来惹我们这个群体呢。” 汤皖面不改色,侃侃而谈,一连说出五条,条条皆有道理,倒是给仲浦先生干懵了,彻底迷糊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汤皖反问道。 “没有!”仲浦先生应道,又陷入了久久沉思之中,越想越有道理,不禁问道: “这么说,真的没事?” “能有什么事?”汤皖不屑一顾,淡定道:“菊长还在呢,我能有什么事?” 半信半疑的仲浦先生,陷入了汤皖布置的思维怪圈之后,浑然忘却了他们的本质是旧軍阀,奉行旧軍阀思想行事。。 即使,当时不找汤皖的麻烦,但是事后,岂能咽下这口气,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请汤皖喝茶。 一个国家的内务总长能干出,让妓女,乞丐,小混混围困国会,辱骂殴打议员这等苟且之事,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所以,没准哪天汤皖走在街上,忽然被人泼粪,或者被一辆大车给撞了,就绝对不是一个意外那么简单了。 但是,仲浦先生目前还想不到这些,已经在汤皖的连番攻势下,暂时打消了疑虑,只认为是汤皖已经全部想好了,和自己纯粹想多了罢。 就这样,汤皖又成功的把仲浦先生给糊弄过去了,直到仲浦先生答应明天一早去沪市,才彻底放下心来。 仲浦先生走的时候,身影有些犹豫,眉头总是拧巴着,踉跄了几步后,终于是消失了。 “嘿嘿.....”汤皖窃喜,总算是把紧绷着的心,放下来,得意安静的喝起茶来。 ,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派往东北 日头西斜,依旧余威不减,院里的苍绿树叶都蔫吧了,低着头,无精打采,整个天地间都还是燥热的很。 但是,躺在躺椅上的汤皖却是心思活跃,满心里的灵动,眯着眼,思索接下来的步骤。 不久后,大牛回来了,送出信的同时,也带回了回信,一封封拆开完,又是一小会过去了。 与预料的差不多,首常先生,秋明先生和迅哥儿、钱玄他们都没有问题,早的明天就出发,迟的后天出发。 “大牛,z再麻烦你一趟,去把张桖良和冯庸叫来,就说我有急事!”汤皖朝着厨房门口,坐在门槛上休息的大牛喊道:“如果他们人不在,就跟门房说一声,说我等着他们来。” “唉.....”大牛应一声,双手撑着膝盖,就站起身,又风一样的消失在院子里。 汤皖本以为,这俩混小子逮着一天空,早迫不及待的潇洒玩乐去了,没成想,一会儿就见到了三人一起来了。 张桖良这个风流少年郎倒是想出去玩,眼巴巴瞅着外面的花花世界,无奈的是,冯庸这个小粉丝,一丝不苟的完成先生布置的家庭作业。 所以,连带着张桖良都不好意思出去玩,免得课业落后了,面儿上过不去,被冯庸嘲笑。 于是,一周仅有的一天休息时间,俩人好赖端着书本,在家里互相写作业,复习,练习口语。 “哟!今天没出去玩?”汤皖甚是稀奇,待两人行完礼后,招招手,道: “找你们俩来,是有急事,问问你们的意见。” 张桖良顿时感到不妙,莫非先生又要添加什么课业?一门英文就已经欲仙欲死了,再来一门岂不是要关门当和尚了。 情急之下,不断用胳膊偷偷捅冯庸的胳膊肘,提醒冯庸千万别脑子一热,立刻上头,直接就应下了。 哪知,憨厚的冯庸应声而起,恭敬道: “先生,你只管说,能办的我一定尽量办到。” 张桖良闻言后,眯紧了眼睛,心里直吐血,撇过头去,已经不想再去看冯庸了,真怕自己忍不住,上去爆锤一顿这个冯愣子。 心里不断的蜚语:“你是不是虎?是不是虎?是不是虎?” 只要冯庸答应了,张桖良也必然被迫答应,半路开溜,说出去脸上实在是没面子,再说家里老子也不答应啊。 而且,这俩混小子在汤皖这里求学的事情,大老张和大老冯都已经知道了,开心的合不拢嘴。 并且,发电来首都,特意警告这俩混小子,一定要对先生尊重,好好学知识,要是惹着先生了,一顿东北大铁锅炖菜少不了。 主要是,皖之先生名气大啊,放眼全国上下,乃至国际级上,都是有知名度的,这俩混小子能在名师门下求学,是占了老大的便宜。 大老张和大老冯绿林好汉起家,如今才混的个东北王,别看地位高,但是骨子里还是传统的,那就是下一代要读书走正路。 冯庸的实诚和张桖良的郁闷,被汤皖尽收眼底,俩小子怕是以为自己要给增加课业,忍着一肚子的笑,招呼道: “快坐下,喝口茶,去去暑!” 冯庸“啪”的一声就坐下,态度端正,等着先生吩咐,而张桖良则是憋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坐下,等着先生的宣判。 “别唉声叹气,又不是增加课业。”汤皖笑着,不过却是立马鄙夷道:“我说你们俩这英文也学的时间不短了,怎么就学成这副模样,克扣了上一位老师的教书钱?” 虽说,在汤皖的刻意调整下,口音已经纠正了一些,但是长时间的习惯,还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效果是有的,但是不显著。 由此,汤皖不禁想到自己跟着湘灵学英文的时候,进度一日千里,与俩人相比,真是一个天一个地,郁闷道: “你们连华夏话都能讲,怎么连个英文都说的踉踉跄跄,这种简单的语言,不是有嘴就会的么?” “有嘴就会?”张桖良瞪大了眼,想起自己磕磕碰碰学了这么久,才学的一口东北碴子味的英文,心里不禁起了一丝忧伤,只觉得先生装的实在是清新脱俗,瞬间逼格都起来了。 但是,一想到先生从不会,到会一口熟练的英文,仅仅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顿时就心悦诚服起来。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张桖良默默低下头去,与先生一比,自己和冯庸就是个学习渣渣。 不过,先生竟然不是增加课业,这倒是让张桖良浑身轻松下来,暗地里长吁一口气。 却是,好奇起来,先生来找,是为了何事,首都地界上,应该没什么事能难倒先生的。 毕竟,先生与段鸿叶,曹士嵩关系还挺不错的,能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和冯庸帮忙的。 一想到,自己还是有大用的,顿时一颗备受打击的心,瞬间就重新站起来了,豪气道: “先生,是什么事,要去搞谁,只管报个名,我保证办的妥妥的。” “唉......”一听到着,汤皖就忍不住想喷两句,瞪直了眼,训斥道: “一天到晚,不是鬼混就是打架,能不能和冯庸好好学学,难道偌大的一个首都,容不下你张桖良一张安静的书桌么?” “what?”张桖良出现了一张问号脸,打架的时候,明明是冯庸锤人最猛,往往张桖良还没放完狠话,冯庸就已经瞅着机会下手了,怎么突然就成了好学生了。 “嗯嗯,先生,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监督六子读书的。”冯庸淡定的说道。 冯黑啊,冯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张桖良顿时就不干了,就要当面拆穿,嚷嚷道: “先生,不是这样的,冯黑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粗壮的冯庸按倒在桌面上了,嘴还被捂住了,挣脱不得,只见冯庸抱歉道: “先生,等我会,六子话多,我和他出去谈谈,让他安静点。” “嗯!”汤皖应声,点点头,挥挥手,又嘱咐道: “去吧,不过动作轻点,别扰了街坊邻居。” 冯庸一手紧紧捂着嘴,一手抱着瘦弱的张桖良出了大门,不消一会儿,两人就回来了。 张桖良鼓着嘴,吸着气,瞥向了面色如常的冯庸,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想来还是冯庸的威胁起了作用。 “解决好了?”汤皖品着茶,笑道。 “先生,都处理好了!”冯庸道。 要不是冯庸用张桖良的黑料相威胁,要不是俩人武力值相差太多,张桖良高低不受这个气。 脑海里频频出现冯庸的这句话:“六子,你要是毁我在先生心中形象,我便毁你在你表嫂心里的形象。” 俩人算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张桖良那点事,冯庸全部都知道,不但知道,而且何时何地一清二楚。 “是这样的,眼下华北遭受旱灾,受灾人数达百万之多,我和其他多位先生们在南方诸多大城市设置了募捐点,但是东北还没有,找你们俩来,就是想问问,可有熟于东北而善于慈善的人选?”汤皖道。 原来是这个事,还以为是啥事呢,东北那地界,还不是是张桖良一句话的事情,而且还可以光明正大的不用上课,乃一箭双雕之举。 想想就兴奋,正待要满声应和,就听见冯庸抢先一步,说道: “先生,不用找别人,我和六子就行,华北人民受灾,我东北理应出一份力。” 汤皖又看向了张桖良,问道: “你呢?” “没问题,我和冯庸回去一趟就行。”张桖良应声保证道。 “开学之前,必须回来上课,能做的到吗?”汤皖嘱咐道,怕的是这俩小子回了东北,玩疯了,没影子,不愿意回来上课,那就顾此失彼了。 “放心吧,先生,一定准时来上课。”俩人齐齐答道。 “那就好!尽快回去,时间紧!”汤皖嘱咐道:“路上小心点,别搞出纰漏来!” 所有的部署完成,汤皖浑身感到一阵疲惫,扭动着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倒在躺椅上,沐浴着夕阳,盯着草棚子顶发愣。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却因浊酒恋红尘 张桖良和冯庸领了差事,屁股不沾板凳,回了住处,就开始招呼人手,收拾东西往奉天赶。 若是以为张桖良是为了先生的嘱咐,才这么匆忙的赶路,那就大错特错了。 全然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不用上课的潇洒日子而已,这才马不停蹄,一刻不留的开溜。 反倒是冯庸,不断地在斟酌着什么,怎么才能把先生交待的事情办得好,还要办的漂亮。 “冯黑子,你想什么呢?东西也不收拾?”张桖良快活的靠在椅子上,指挥着人手干活,转眼看见冯庸安稳坐在桌前,愁眉不展。 经过今天之后,冯庸在张桖良心中,已然换了称呼,正式更名为“冯黑子”,还别说,此名字与冯庸颇有几分巧妙之意。 冯庸本来就长得壮实,在首都武备学堂的几年里,由于天天在操场训练,皮肤本就黝黑,再加上腹黑的性格,冯黑子无跑了。 冯庸闻言,瞥了一眼张桖良,道:“咱们俩可是先生的关门弟子,奉天募捐全靠咱们俩,可没人帮咱,我听说傅斯文,仲夏他们都有其他先生跟着,若是事情办的不好,怕是要给先生丢脸。” “切!”张桖良小眼睛一瞥,满不在乎,吊儿郎当道: “募捐?还募捐个鸟,放心,劳资早就想好了。” 冯庸眉头一杵,立刻就猜到了张桖良的用意,无非还是老一套,顿觉得不妥。 深吸一口气后,堪堪道: “六子,知道咱们先生是什么人么?” “皖之先生啊,北大教授,不然还是什么人?”张桖良不假思索道。 但是,冯庸却不这么认为,在其心中,皖之先生是全国最牛逼的教授,乃至国际上都是赫赫有名,是名副其实的大学问家。 而自己作为他的关门弟子,将来自然是要继承先生的衣钵的,即使不能闻名全世界,也要在国内首屈一指,换言之,也要成为一个文化人,大学问家。 既然是先生的门下弟子,便是文化人无疑,那么就不能再用过去的老一套行事,威逼利诱已经不适宜了。 “我们已经是文化人了,要以德服人,要他们心甘情愿的捐款才对。”冯庸意味深长的说道。 张桖良顿时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发生了变化,立刻坐直了身子,大呼道: “对哦!劳资如今也是文化人。” 又言:“既然劳资是文化人,是该得募捐的!” “不是募捐,是心甘情愿的募捐!”冯庸再次提醒道。 “明白,他们会心甘情愿的。”张桖良深以为然,不觉得谁会不卖他面子,。 “那是对付小的,没花头,搞不来几个钱。”冯庸一眼就看穿了,深思片刻,问道: “钱在老的手里,搞定了他们,才真叫办成了事情。” “嘿嘿......”张桖良冷笑,脑子一转,点子就来,窃喜道: “他们一帮老兄弟,只要搞定了你我老子,其他就都没问题,都是好面的没文化,好忽悠。” 这个点子,还是来源于去年,汤皖和段鸿叶在广和居的酒桌上募捐,有了段鸿叶带头捐款,其他人哪好意思不捐的。 把这个点子完美移植到张桖良他们老子那里,只要大老张和大老冯做东,摆一桌子,等酒喝到差不多的时候。 席间,张桖良和冯庸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道一番,然后大老张和大老冯先讲个话,表个态,带头捐一波,其他人定然纷纷跟上,则募捐事成矣。 “好主意!”冯庸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 回奉天的战略步骤已经全部想好,张桖良和冯庸带着下人,即刻冲往火车站,踏着星程往回赶。 再怎么说,张桖良也才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离家也大几个月了,定然是想家的。 而冯庸更不用说,已经离家几年了,一年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早已想家想的不行。 自俩混小子从院子里离开后,汤皖便一直躺在躺椅上,盯着草棚子的顶,发着愣。 不消一会儿,眼皮渐渐变得沉重了,慢慢的全闭上了,竟是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睡到了傍晚,日头到了最西边,天上是红彤彤的火烧云,温度终于是往下降了些,天地间也起了一丝小风。 大牛已经做好了晚饭,坐在厨房的门槛上,呆呆的盯着草棚子,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先生有醒的迹象。 眼瞅着日头就要往下落,大牛踌躇着走上前,轻轻呼喊道: “先生,先生,起来吃饭了!” 一连几声,汤皖才慢慢睁开了双眼,张着嘴,打了呵欠,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朴素的草棚子顶,再无其他。 “原来是一场梦!”汤皖心里暗道,还以为回到了从前呢。 酝酿了片刻,瞥了一眼左右,双手撑着躺椅边缘,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天空已经在往黑处走,不禁问道: “稍稍一躺,怎会半天时间就过了,真快!” 大牛不明白先生的感触,只觉得在先生睡着得这段时间里,自己清洗了厨房,坐在厨房门槛上休息了一会,然后便是做晚饭,之后又坐在了门槛上。 仔细算来,半天的时间过得不快啊,大牛不懂,只好应道: “先生,你睡着啦,当然觉得快!” 汤皖仔细一想,觉得有道理,自言自语道: “做事情的时间都过得慢,吃闲饭的时候倒是过得快。” 又言:“本可以吃闲饭的,偏偏做起了事情,天意弄人!” 大牛又迷糊了,不由得摸着脑壳,缓步走向了厨房,想不明白自己和先生过得时间明明一样,怎么做事情就变得慢了。 于是,大牛就又把不明白先生的话,归咎于读书人说的话大概都是这般令人听不懂吧。 傍晚的小风把院里蔫吧的树叶,吹得精神抖擞,也吹得人浑身舒畅,就着一杯浊酒,三两小菜,自当浮一大白。 不得不说,大牛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现在炒得几个小菜,不但味道不错,更是讲究色泽好看,真当是表里如一。 大牛受不得夸,坐在桌边,埋着头,咧着嘴吃着饭。 再一看之,如今大牛吃饭也不像以前那般狼吞虎咽,而是懂得细嚼慢咽。 一杯酒缓慢抿完,汤皖悄然抬头,才始觉日头已经完全落了下去,晚霞也不似之前那般殷红,在这灰蒙蒙的天色里。 大门突然被敲响了,大牛放下了碗筷,去开门,原来是迅哥儿,还提着一瓶酒,正好赶上了半途吃饭的时候。 “豫才,你混饭吃的技术还有待提高,点掐的不准。”汤皖招呼着,示意大牛去添一副碗筷。 迅哥儿今天话不多,坐下就开了自己带来的一瓶酒,各自斟满一杯后,便开始夹菜吃。 几口之后,方才停下,举杯共饮一杯,似是有话要说,却是到了嘴边又没的说。 大概是这黯淡的晚霞,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让人没了说话的欲望。 不方便说话,但是不妨碍行动,蓦的低下头,从腰间卸下一个布袋子,沉甸甸的放在了桌上,推到了汤皖面前。 打开一看,里面是半袋子银元,汤皖看了一眼,不解道: “豫才,你这是什么意思,包养我?” 又笑道:“包养我的话,这些可不够,我媳妇可比你大方多了!” “哈哈哈......”迅哥儿被逗得发笑,玄妙的氛围被汤皖一句玩笑话驱赶而空,鄙夷道: “想的美,去八大胡同也不给你!” “你是被钱二愣子带坏了吧,啧啧!”汤皖坏笑,紧盯着迅哥儿的脸看,感叹道: “也对,这么久了,理解,理解!” 迅哥儿却是不理会,端起酒杯就小抿一口,才说道: “我明天和德潜去平津了,这是我的捐款。” “乖乖,你房子买好了?”汤皖诧异道。 “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迅哥儿嘲讽道。 “也对,谁让我媳妇有钱呢!”汤皖哈哈笑道,昂着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却是让迅哥儿郁闷了,怎么生的一副厚面皮。 一顿饭吃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草棚子顶上的灯笼点了起来,柔和的烛光,向四周散去。 桌上摆着一壶清茶,地上对影二人,汤皖轻轻吹了一口热茶,饮下一口,口味着嘴里的甘苦。 片刻后,望着同样品茶的迅哥儿,沉默不语的坐着,也不离去,想来是有什么事情了。 便问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我想不通一件事?”迅哥儿盯着汤皖,目光灼灼。 “什么事呢?” “一个怕死的人,怎的忽然不怕死了?” “嗯?”汤皖轻哼道,却是愣住了,随即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无非是把糊弄仲浦先生的说辞,再说一遍,想来糊弄迅哥儿也不再话下,不过多费些口舌。 哪知,迅哥儿早已看穿了汤皖的伎俩,不给汤皖狡辩的机会,抢先说道: “你既然已经决定这么做,必然想好了说辞,反正糊弄人的事情你常干,我绝不上你的当。” “我只想知道理由是什么?” “否则,我不同意!” “呼......”汤皖久违的失了手,不过脑子一转,又一个糊弄人的点子新鲜出炉,转而目光铮铮看向了迅哥儿,呜呼哀叹道: “这回可是百万之多的难民呐,我哪能袖手旁观,岂非书都白读了?” “呵呵......”迅哥儿毫不掩饰的讽刺笑着,继续说道: “这个糊弄不了我,依着旧例,你是定然看不惯的,不过却不是自己挺身而出,而是等着别人带头,你再待在后面出谋划策,我说的可对?” 迅哥儿怔怔笑着,看的汤皖尴尬不已,没想到又失手了,只得无奈道: “就知道糊弄不过去,诶......你真想知道?” “说吧!”迅哥儿端着茶杯,轻抿一口,笑意盎然。 “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红尘。”汤皖说出了一句网络热语,真心感触道: “这回结婚了,便是有了家,落了地生了根,这辈子就逃不掉了,我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如何能不亲力亲为?” 迅哥儿撇撇嘴,思索了半天,终是被这个理由折服了,沉默的喝了半杯茶,又说道: “既以结了婚,当安稳些好,便让我留在这里吧,你与德潜去平津,也是一样的。” “哼!”汤皖挖苦道:“没听桃园三结义,我乃刘,岂有落在你身后之理。” “再说了,论面子,还得是我大,你就和德潜去平津多搞一些钱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汤皖明明说的是好话,但迅哥儿怎么听怎么刺挠的慌,总感觉自己凭白又吃了亏,却还得感谢他,真是没个说理的地方。 既然,说不透这个理,那便不说了吧,蓦的起身,甩了汤皖一个脸色,就步入了黑暗中,留下一句话来。 “你岂止面子大,你更是面皮厚!”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全国剧烈反应中 正在手打更新中,敬请期待。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最后的晚餐 过去了五天,正当汤皖以为今天又可以赚一天,却是没想到,在晚霞千里,日光西斜里,菊长踏上了门槛。 菊长是一个人先进的门,还带着一瓶酒,没了往日的粗大骂声,反倒是对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院子,仔细的打量起来。 汤皖正在坐在草棚子下面,如往日里一般,冲着菊长招招手,招呼道: “怎的了?又不是没来过。” 菊长还是不作声,踌躇了一下,径直走向了草棚子,端坐着。 把酒摆上了桌子,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似是懊悔道: “日踏马的,早知道迟点来的。” 又冲着厨房喊道:“大牛,炒菜了没?好了就端上来!” “好嘞!”大牛应声道,拉着长长的调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端着两碟小炒菜,往草棚子这边走来,以为还和往日里一样,憨厚道: “怎么今天来的早了?幸亏炒好了。” “哼!”菊长冷声道,没有搭话,便低头开酒,似是心中酝有怒气,连开酒的动作都粗鲁了不少,拧了好几下,却是没打开,顿时不满道: “日踏马的破酒瓶子,整这般麻烦作什么!” “诶呀!”大牛见菊长开了半天都没看,见状,急着走过去,拿过酒瓶子,道: “这个要这么拧,反向错了!” “就你知道,劳资会不知道?”菊长骂骂咧咧,大牛也生气,光是憨厚着笑,又跑回厨房,端了一个小菜出来。 菊长是个酒中老手,怎么会连个酒瓶子都不会开呢,大概是该来的要来了,菊长慌乱了些。 汤皖不语,心中已然明白了,事了临头,却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款款而笑,接过菊长递来的,斟的满满的一杯酒,单是闻着酒香,便知道是菊长珍藏的,寻常人喝不到的西凤酒。 不禁开起了玩笑,转着杯子,盯着看,良久深思道: “这里面加料了么?” 又杵眉,言:“不加料,寡淡无味,饮之无趣,白糟蹋了西凤之名。” 菊长一愣,明白了过来,旋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唾弃了汤皖一脸,骂道: “劳资说过,只要劳资在,就保你一天,要是劳资保不住.......” 话至一半,菊长反而是生生止住了口,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仰头一口下肚,仿佛喝的是水不是酒。 放下杯子,却见,汤皖怔怔盯着自己看,菊长一下子就来了火气,呵斥道: “这么好的酒,你不喝,盯着劳资看干啥,劳资脸上长出花儿来了?” 汤皖哈哈大笑,指着身前空空如也的杯子,笑道: “刚才,你喝了两杯,我喝了一杯,你不给我斟酒,我如何喝?” “就你踏马事儿多,一杯酒嫌不够,还要喝第二杯,酒这玩意,哪有那么好喝的。劳资早就劝你,任你酒量如山,终有喝醉的一天,可惜,你把劳资的话当做耳旁风。” 菊长发怒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细如蚊吟:“你不听啊......你们有哪个听过劳资的话啊......” “一个个都是救世主,这个世上,就只有你们才高尚,劳资们都是蝼蚁。” “但只有蝼蚁才能活的久,才能活的长,劳资虽然没读多少书,但也知道,这个天下终究是蝼蚁的天下。” 菊长说话的间隙,却是一口菜也没吃,又囫囵喝了一个满杯,连着三杯,急了些,声音有些踉跄。 汤皖便劝道: “先吃些菜。” 看了一眼日渐微微暗的天色,又说道: “时间还有一些,容得下你我好好吃一顿晚饭。” 菊长闭起了眼,顿挫了一下,吐了一口酒气后,拿起筷子就吃菜,但只是吃菜,什么话也不说了。 桌上的三俩小菜,虽不丰盛,但是胜在精致,汤皖忽然笑了,拿起筷子就夹起一口。 在嘴里仔细的品尝着,从来未有过像如今这般认真品尝过,似乎是把要把每一丝味道都深深刻进骨子里。 直到此刻,汤皖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往日里,不起眼的平凡生活,才是人生最大的快意,可惜自己领悟的太迟,白白糟蹋了那么久的时间。 “大牛,来,添一副碗筷!”汤皖突然朝着厨房喊道。 “好嘞!”大牛端着就往院子走来,临靠近,才看到先生示意自己坐下,原来,这一副碗筷是为大牛准备的。 “坐下,一起吃饭!”汤皖道。 大牛憨笑,指着厨房里的大锅,道:“先生,饭还没好呢,我等会再吃!” “不用等会了,锅又跑不了,你先坐下,与我饮一杯!”汤皖说着,便提起酒瓶子,替大牛斟满了一杯,示意道: “来,陪我喝一杯,这可是西凤酒,寻常人大概是喝不到的!” 大牛扣扣脑门,举起了酒杯,硬着头皮把辛辣的酒喝下,被呛红了脸,直至咳嗽了几声,才稍稍缓过来。 “真是牛嚼牡丹。”汤皖笑骂道,又替大牛满上了一杯,叮嘱道:“先吃几口菜压压,慢点喝,一杯作几口,这么大了,不会喝酒怎么行呢?” “马上就要结婚了,别在结婚的时候,被人给灌倒了,入不了洞房,那就闹笑话了。” 大牛低头偷笑,一想起等过年的时候就回家,与村里的小花成亲,就止不住的傻乐乎,吃菜的时候,就连白花花的牙花子都整个露出来了。 正说着,汤皖忽然想起了什么事,看向了菊长,苦笑道: “差点忘记了正事,等我会,取个‘不打紧’的东西来。” 汤皖缓慢走进了房里,留恋的看了一眼普普通通的房间,闭起了眼,贪婪的吸了一口屋子里的味道。 片刻后,睁开眼,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布袋子和一个小木盒,还有一个长木盒子。 除此之外,房内再无任何值钱物品,最后又看了一眼,才灭了灯,仔细的关上门,笑着向草棚子走去。 把三样东西亲手交给了大牛,嘱咐道: “你这马上结婚了,家里肯定缺钱,这几日倒是忙糊涂了,这是本该早就给你的份子钱,记得这几日就寄回家去,把老家布置妥当,重新盖个房子,这样回家就可以成婚。” “要不怎么说,记性最近真不好,怕是熬夜的久了,答应给湘虎的聘礼也没给,你现在就给湘虎送去,就说菊长在我家吃饭,稍晚一些我去找他有事说。” 大牛眼中满是不解,犹豫着,还是站了起来,准备去湘虎家,却是被菊长及时叫住了,沉思片刻道: “等会吧.......吃完了饭再去,湘虎家又跑不了。” 汤皖暗地里叹了口气,满含忧心,不敢看向大牛,只得夹着菜,干硬的嚼着,看来门外有不少人呐。 那三样东西就一直放在大牛的膝盖上,却是最终没个去处,大牛只定定的坐着,这会也不再吃了,紧盯着先生看。 即使大牛再怎么的脑子不开窍,这会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头了,先生之前明明说好,过年与自己一同回老家的,要亲手给自己办婚礼。 先生一定是遇到麻烦了,大牛从来未有过的确定,索性便只坐在先生边上,好好保护先生。 “去厨房看看饭好了没?”菊长说道,见大牛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去了,却把东西给拉下了,顿时就骂道: “东西带着,毛手毛脚的,这是你家先生的聘礼,别弄丢了。” 大牛被菊长唬住了,怔怔站着,一瞬间汗毛陡然炸起,看了看先生,又看向了大门,手不禁摸向了腰间。 便又听到菊长大骂道: “赶紧滚!!去厨房待着,看饭熟了没,就那么几碗饭,够谁吃的?” 汤皖一愣,赶紧上前拍了拍大牛的肩膀,安抚道: “去厨房,再烧一锅饭,我待会要和菊长参加一个聚会,迟点回来,还有其他先生们也要来,怕是都饿着肚子呢!” 大牛抱紧了先生给的三样东西,一步一回头的向厨房走去,眼中立刻晶莹剔透,满是不舍之情,正待汤皖转身,忽然听到了“扑通”一声。 微光朦胧的小院里,这一声响清脆响亮,敲击着汤皖的心灵,不由得闭起了眼。 叹着气,睁开了眼,才发现周围尽是朦胧与迷离,无奈的转过身子来。 便瞧见大牛抱着东西,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而后额头抵向地面。 “做什么呢?”汤皖提步上前,一把扶起了大牛,顿时怒道: “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这样,白学了是不?平时是怎么教你的,除了天、地、你父母,此外没有任何人能让你这样。” “听明白了没?”汤皖又骂道。 大牛咬紧了唇齿,抱紧了身前的三样东西,缓缓站起身来,仔细盯着先生脸看,良久之后点点头,便径直向厨房走去,不再回头。 日头已经完全下去了,院里模糊一片,说不上黑,也说不上白,只有天际露着一丝丝微光。 草棚子也没点上灯笼,厨房里也只有灶台的柴火光在跳动,在尽是模糊里,异常的显眼。 虽是如此,但隐约可以看到菊长宽厚的身影,端坐着,手托着最后一杯酒,只等汤皖来,共饮。 夏日的燥热终于是渐渐散去,因为起了一丝风,沁人心脾,院里的小树叶,立刻就随之欢声鼓舞,啪嗒啪嗒的发出声响。 汤皖目送着大牛进入了厨房,安稳的坐在灶台前,跳动的火光,映照在大牛脸庞,隐约有晶光闪过。 “你,终究是不同意的,这件事就没商量了是么?”菊长最终才开口问道。 “让我加入他们,如此一来,他们便算是一开始就赈灾了,只是南方战事即将点燃,所以......接下来似乎也无需多说,大概便是这个意思吧?”汤皖不屑一顾的念叨着。 “这样就可以利用舆论对南方作出攻击,真当打的一个好算盘,谁想出来的?” “关键是,你怎么想的?”菊长不待回答,反问道。 “如果不答应,这就是最后一顿饭了是么?”汤皖反而是目光铮铮的看向了菊长,丝毫不畏惧,横生怒意,道:“既如此,便不答应罢!” 【今天开始加更了,明天上大封推,每天不少于1w字.......看到的,来张月票鼓励下。】 【另外,征求一下建议,要不要开防盗章,因为我发现看盗版还骂我,实在是不爽!】 ,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夜幕下的首都城 汤皖态度决绝,不妥协,即便是最后一顿饭又如何,希望慈善基金会账目全在六爷那里。 募捐事宜已经走上了正轨,等到迅哥儿和钱玄回来,发现自己不在了,自然会亲手接过来。 有仲浦先生他们在一旁协助,定然没什么大事的,大牛这边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无非是自己一个人而已。 况且,汤皖笃定,他们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无非是吃一些苦头,喝茶的时间长一点,生存环境恶劣一点。 假使,真当下了狠手,那也就不欠这个时代什么了,独独亏歉了湘灵而已,想来湘灵会原谅自己的吧。 至于,想让自己站到他们那一边,成为攻击南方的马前卒,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 既如此,菊长已然全部明白,颓然的站起身来,叹气道:“走吧!” 汤皖跟在菊长身后,毅然步入了黑暗之中,只是忍不住,再度回首看了一眼,这个熟悉的,充满着生活气味的小院子。 最后,弥留之际,伸手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放入内衣,贴在胸膛上,便昂首挺胸,傲然跨出大门去。 门外四处阴暗的地方,频频有人影闪动,远处的巷子口,虽是夜色弥漫,白气茫茫,像极了电视剧里,杀机四伏的场景。 但是这一切,汤皖已经无法决定了,唯有心里盼着,大牛能听话,好好的把一锅饭做熟了,千万不要逞能跑出来。 万幸的是,大牛没有出来,而是定定的坐在灶台前,里面的干柴烧的火正烈,大锅上冒着滚滚热气。 跳动的火光照亮的大牛抽搐的脸庞,留下两条烤干的泪痕,双脚死死的踩着脚下的几块红砖,竖起耳朵,打着十万分精神,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即使大牛再怎么想冲出去,也知道先生所托付的东西,一定无比贵重,一定要把先生交待的最后一件事给办好。 只待人一走,好把东西交给湘虎,然后在伺机寻求机会,解救先生。 许久之后,一锅米饭终于烧熟了,大牛“蹭”的一跃而起,就往院子里奔去。 但见草棚子下面的桌子上,还留有空空的酒杯三只,和三个装有剩菜的碟子。 夜色漫漫之际,余着空空如也,先生早已没了踪迹,院里安静的很,似乎连晚风也停止了吹拂。 大牛很想哭,却是忍住了,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使劲咬着唇齿,在院里的边防四周仔细聆听,直到没了一点动静,确定无人后。 才返回厨房,取出埋在地下的三样东西,轻声翻墙而去,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溜到了湘虎家,翻过了院墙。 湘虎正在洗澡,听着院里传来的动静,以为是进了贼,随便裹了一件衣服,摸着一根木棒就悄悄贴着墙,盯着外面。 直到听到了大牛轻声的呼喊,才辨别出来人,只见大牛情色慌张,结结巴巴的说了一遍事情,而后亮出怀里的三样东西。 湘虎震惊了,满眼的不可置信,似乎是回到了父亲绝笔信的那一夜,熟悉的感觉油然而出。 结果大牛递来的东西,打开三样物品就查看起来,一本是《狂人之记》的原稿,盒子里装是湘灵的嫁妆,以及布袋子里是给大牛准备结婚的银元。 “先生,临走之前,有说什么话没?”湘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同样的选择再度重来,而湘虎已经不是那个愣头青了。 大牛摇摇头,没说话,意味着先生没有留下任何交待,湘虎不禁陷入了深思之中,情况已经到了这般危急的地步么? 不过想到是菊长带走的人,心里不禁稍稍放松了一些,想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这大概只是先是为以防万一,留的后手,怕有人事后来搜查屋子,将东西掠了去。 但是,大牛管不了那么多了,见东西已经送到,就一刻也不想耽误,掏出了腰间的黑漆漆的家伙,直往门外走。 “你干什么去?”湘虎急着问道。 “俺要救先生去!”大牛坚决道,面露狠色。 只凭大牛一个人,一把家伙,显然是不够的。 另外,目前的情况扑朔迷离,从先生最后让大牛待在厨房不要出来,便可知晓,先生不愿意大牛以身犯险。 想通了这些,湘虎一步蹿出去,追上了正要离去的大牛,硬拖着不让走,劝解道: “你先不要去,那么些人在,去了也没用。” “俺不管,俺要去救先生!”大牛不管不顾,用力挣脱湘虎的拉扯,眼睛都红了。 湘虎硬是不让,仗着比大牛年长一些,拦腰抱住了大牛的腹部,就往院里走,再次劝解道: “菊长还在呢,先不要急,容我好好想想怎么办!” 上了头的大牛可管不了这些,直接用枪顶住了湘虎的脑袋,冷声威胁道: “你放不放?” 湘虎手臂没有松开的迹象,却是先清楚的听到了保险打开的声音,后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大牛红着眼,抽搐着脸,喘着粗气,再次历声威胁道: “放开!!别以为你是湘灵小姐的哥哥,俺就不敢开枪。” 湘虎打定了主意,不能放大牛离开,他们或许暂时还不敢对先生怎么样。 但是,只要大牛敢莽撞救人,就一定会对大牛开枪,这简直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甚至,他们擒下了大牛,以此作为威胁先生的筹码,岂不是让先生更加的被动。 一息之后,湘虎把大牛抱得更紧了,说道: “你开枪吧,除非打死我,否则休想出门去。” 大牛真的是急坏了,挣也挣脱不得,也不能开枪,直到挣扎的精疲力尽,也没法挣脱开来。 便颓然的瘫倒在地上,孤立无助的哭泣着,央求道: “求求你,让俺要去救先生,你不去,还不让俺去!” 湘虎收了大牛的枪,待大牛哭过后,情绪稍稍平复些,才冷静的说道: “听着,我知道你想救先生,但是你现在去只能帮倒忙,甚至会害了先生。” 又言:“我敢断定,先生此刻没有危险,有什么事,明天打听完了消息再行动。” “真的?先生真的没危险?莫骗我?”大牛怔怔问道。 “肯定没有危险,因为有菊长在。”湘虎也不确定,但只能这么说,先把大牛给稳住了。 然后,把大牛带进了房里,换好了衣服,仔细的思考之后,还是决定连夜去平津,先把消息告诉德潜先生和豫才先生,一起想办法营救先生。 一样的夜色,差不多的时间,湘虎又踏上了熟悉的旅途,只是这回不是去往沪市,而是去平津。 汤皖出了门,走下了台阶,从黑暗中立刻走来一群人影。 一拥而上,围住了汤皖,圈在了中间,架着胳膊就往巷子口走去。 汤皖索性不去挣扎,任由他们架着走,因为挣扎只会徒费气力,没有任何好处。 菊长缓步走在前面,似是在深思,似是在犹豫,最终却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几步之后,突然间就止住了步子,弯下腰,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顿时就大骂道: “日踏马的,哪里来的不长眼的蚊子,敢吸劳资的血。” 中指一弹,却是啥也没有,对着空气弹了个寂寞,只是在大腿上,留下了五个异常清晰的大手印。 然后,又装模作样挠了几下,才直起腰,不紧不慢往巷子口走去。 所有人都被菊长拍蚊子给吸引了,无人注意到,远处的黑暗中,有一道身影,听见了菊长的骂声后,悄然离去。 巷子口一共停了两辆车,菊长上了前面一辆,汤皖被押到后面一辆车上,单独乘坐。 开车的是个生面孔,偷偷朝着后视镜,瞥了一眼汤皖后,便立刻低下头去,紧盯着前面。 汤皖知道自己逃不掉,便安稳的坐在车后,索性闭目养神起来。 直到车子发动,行驶了一小会后,司机又通过后视镜瞅了一眼后排,发现眼睛闭住了,不禁出声提醒道: “皖之先生,快醒醒,快到地方了。” “嗯?”汤皖闻声睁开眼,却见周围漆黑一片,前面是菊长的车,后面跟着不少人。 而且这条路,汤皖也走了很多次,明明才走了一小半还不到,怎么就快到地方了呢? 想到这里,汤皖骇然,莫非是要中途营造事故,借机拜托骂名么? “哈哈......”汤皖不禁惨笑道,想不到他们干的如此决绝,不给自己一丝的机会。 既如此,那边最后再看一眼这个时代吧,汤皖欣然接受这个结局,一手捏紧了脖子上的同心符,一边看向了夜幕下的首都城。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偷天换日 正在手打更新中,敬请期待。 ,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魂兮,归来! 说实话,坐马车的感觉并不是很舒服,颠簸感比较强烈,但是汤皖却是满眼里的享受。 每一次颠簸都是那么的真实,都是在向这个时代诉苦,都是在告诉汤皖,你获得了自由新生。 许久之后,汤皖才堪堪从车厢上爬起来,撩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银光闪闪。 目之所及,皆是有月光在莞尔流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夏风吹得芃芃茅草,随风飘扬。 像极了银河里的条条波纹,把夏风的每一次吹拂,都赠向远方的夜色。 汤皖便托着下巴,怔怔看着帘外的夜景,着了迷。 然而,此刻,首都城里,冲天火光已不再有,车子烧的只剩一个铁壳子,里面化为一片灰烬,赫然留有一具烧焦的男尸。 菊长杵在跟前,不知怎么办到的,硬是生生挤出了几滴眼泪,一张大脸盘子愣是爬满了悲伤。 悲伤的不只是这些而已,街坊四邻知道了皖之先生被活活烧死后,闻者皆震惊不已,而后潸然泪下。 很难把那个北大教授的皖之先生;那个让穷人的孩子读书的皖之先生;那个从来不摆架子的皖之先生;以及那个风度翩翩的皖之先生,与眼前烧焦的男尸联想到一起。 人们都围了上来,紧盯着烧焦的“皖之先生”看,紧盯着活活烧死的“皖之先生”看,念过先生好的老百姓顿时就唰唰往下流泪了。 “给先生盖上吧,晚上冷!”有人哽咽道。 有人立刻回家取了一床崭新的被单,几个人合力将遗体搬到被单上,裹起来。 “快通知先生的家人吧!”有人想道。 但是,久久无人动弹,因为大家都知道,皖之先生住在东交民巷,家无双亲,只有一个下人。 于是,有几道身影,立刻转身步入了夜色中,朝东交民巷赶去,让大牛前来带先生回家。 还有人回家取了鞭炮和纸钱,就在街上烧了起来,嘴里念叨着: “皖之先生,带些钱再走吧。” “先生,别忘了取些钱!” “先生,一路走好。” “嘣!嘣!嘣!” 天上的烟花猛然炸开,炙热的烟火短暂点亮了夜空,这一闪而逝的绚烂,多么的符合先生的一生,短暂而又绚烂。 天上的烟花接二连三的炸开,剧烈的爆炸声惊喜了许多人,都从床上起来,前来打听。 不久之后,这一条街上,陆陆续续有老百姓前来凭吊,对着地上的“皖之先生”行礼。 人们知道先生无后也无亲人,孤苦伶仃一人,从南洋回国,如今惨遭横祸,却连个执礼的后人都没有。 于是,有老人就对凭吊的老百姓说道: “古来师者逝世,门下弟子当执子礼,你们有受过先生的恩泽,家中孩子在先生办的学堂读书的,都来给先生执师礼。” “我家孩子就在先生的学堂读书,我回去叫来。”说话的是一个小贩,家中孩子今年春天刚上小学。 “我也回家叫来!” “还有我家!” “先生无子,我们的孩子便是您的孩子!” ........ 菊长带着人退到了一边,只定定看着老百姓自发的为“汤皖”凭吊,天上的烟花一直就没停过绽放,并且老百姓不断的往这里送烟花。 不一会儿,有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头上带着白帽子,跪在了“汤皖”身前,拿起草纸,一张一张的点燃。 “魂兮,归来!” “皖之先生,归来!” “魂兮,归来!” ........ 人们口中不断的在呼喊着汤皖的名字,希望他能回来看看,不要忘记了有这么多人挂念他。 突然,从街道远处,一阵夜风袭来,卷的得地上的纸钱的灰烬直往半空中而去,最后冲上了天际。 “是先生回来了!” “一定是先生回来取钱了!” “先生回来啦!” ....... 老百姓们在张着嘴,呐喊着,对着跪在地上的孩子,嘱咐道: “烧纸钱,一定要在心里喊先生的名字,这样先生才能收到。” “起风了”菊长嘴角喃喃道,而后,面若寒霜,对着副官吩咐道: “你带一队人,在这里维持秩序。” “收到!”副官答道。 “其他人和我走!”菊长最后瞥了一眼地上的“汤皖”,便径直走向车子,对着领头人喊道: “去王揖唐家,都给劳资把家伙准备好!” 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汤皖刚好乘坐在第二辆车上;那几辆大车刚好从巷子出来;两者刚好相撞,还刚好装满了稻草。 所以,这一切刚刚好的解释便是,这是一个阴谋,定是有人要害汤皖。 那么会是谁呢?菊长率先给出了答案,便是内务总长有重大作案嫌疑。 菊长打算恶人先告状,用先入为主的观念,把矛头指向王揖唐,这人一直看汤皖不顺眼,定然是有重大作案嫌疑的。 而且,菊长已经替王揖唐想好了刺杀汤皖的三条完美理由: 其一,王揖唐是内务总长,是旱灾的直接负责人,负责赈灾,救济难民,之前汤皖去找过王揖唐,商量旱灾问题,几次请求会面皆被拒。 其二,华北旱灾被爆,民众指责当局的不作为,公信力持续下降,王揖唐付主要责任,很有可能职务会被罢免,以消民众心中之怒气,因此王揖唐迁怒于汤皖。 其三,除掉汤皖,那么由当局接手希望慈善基金会,赈灾救民。于公,可挽回当局形象,于私,保住个人职务。 如此一来,首先被怀疑的对象就从菊长身上转移开了,而且这回用的人都是菊长的亲信,就连副官都不知情。 再加上菊长摸爬滚打多年,学会的浑然天成的演技,只要菊长不自己承认,那么被怀疑的永远都是别人。 这个时代,司法机关基本形同于摆设,没有举证例案一说,请人喝茶全靠:我认为你有作案嫌疑,我就请你来协助调查,你要是不来,那你就是做贼心虚,请你喝茶准没跑。 假使,汤皖露面了,那也应该会在一个月后,因为,菊长给汤皖买了一张去欧洲的蜜月船票。 届时,汤皖没死的消息即使传回国内,菊长也不用慌,因为还留有一招后手,专为此设置。 可以顺势把锅推到南方的头上,认为是他们派人来,故意搞事情,目的是攻击北方当局。 总之,菊长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并且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接下来的一步就是强制性请王揖唐喝茶。 首都城上空的烟花持续的绽放着,“皖之先生遇害”,这一则惊人的消息在这个夜晚,便如绽放的烟花般,形成了涟漪效应。 越来越多的普通老百姓,往这里赶,自发的进行凭吊,夜虽往深处走,但是来人却不减。 一个人,出生的时候为零,死去的时候便是其一生最终的定格,这一刻,其一生的功过都被会被无限放大,供时人评价。 如果把一个人一生的功和过用100分制来表现的话,那么古往今来第一个满分应该是大汉冠军侯,因其一生过于短暂,但功绩实在是卓越,闪耀华夏两千年历史。 而汤皖于这个时代而言,显然因其独特性,受到了老百姓的拥戴,并且年龄短,没有犯过错,拿个50分不为过。 所以,只要于老百姓有功的事情,便会得到进一步的拔高,进而引起广泛的同情心理。 六爷是通过黄包车夫知道的消息,赶来的时候,看着浑身烧焦的“汤皖”,一时间,不禁老泪纵横。 脑中不由的闪现出先生生平的画面,从第一次六爷上门,到冬日里救助难民,再到修建新式学堂,像是一部电影一般。 “先生,何至于如此下场啊?”六爷杵着拐杖,慢慢瘫坐在“汤皖”的身边,仔细的把有些发皱的床单叠整齐。 喃喃道:“先生平生最是爱干净,冬日里,都要每天洗澡,如今却......唉.......” 如今却是成了这幅模样的皖之先生,那个风度翩翩,爱干净的皖之先生永远的留在了众人心里,不由的让人感到唏嘘,物是人非,昨日黄花,不过如此。 去东交民巷的几个人回来了,带来了一个消息,先生家中无人,敲门无人应和,院里一片黑暗。 “去东门学校吧,那里是先生一生的归宿。”六爷说道。 留下来维持秩序的副官,见这条街道,在深夜里越聚越多,而且明天白天,肯定还有更多的人前来,届时定会水泄不通。 况且,流落街头,于死者不敬,便一边差人将情况反馈给菊长那边,一边带大兵持枪在前方开道。 大家一起把“汤皖”抬上一块门板,在夜色弥漫中,浩浩汤汤的穿过了朝阳门,往城外学校走去。 “皖之先生!” “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 一路从城内缓慢前行,沿途但闻此噩耗的老百姓,大多加入了队伍之中,一起嘴中喊着,送先生去学校。 这个无眠的夜晚,尽管夜色依旧弥漫,尽管夏风依旧阵阵,但昔人已去,总是不免失去了几分色彩,夜,终究不只是夜!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杀人诛心夜 另一边,菊长带着大兵们,怒气冲冲的赶到了王揖唐家,个个枪以上膛,保险已开,严阵以待。 家中下人打开大门,顿时被门前的场景惊呆了,面对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吓得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王揖唐,可在家里?”菊长挺着大肚子,严厉问道。 “老爷在.....在家!”门仆断断续续道。 “带路!”菊长跨过门槛,后面的大兵举着枪,列队进入院子。 正在与小妾嬉戏的王揖唐,根本没想到,如今还有人敢半夜闯进他家中,随便裹上一件衣服就冲出来。 还没瞧见来人是谁,就劈头盖脸的骂道: “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劳资家里,活的不耐烦了?” 菊长懒得掰扯,直接厉声下令,道: “衣服穿好,和劳资走一趟吧!” 王揖唐这才看清来人是菊长,就更为不屑了,毕竟他如今可是启瑞的“四大金刚”之一,当之无愧的红人。 而菊长不过是首都管安保的,无论是手中职权还是地位,都比菊长高,岂能受这个气。 “刘老五,我看你是昏了头吧,敢来找劳资的麻烦。”王揖唐蔑视着,冲着门仆吩咐道: “端一张椅子来,劳资倒要看看,你刘老五的本事。” 院里巨大的吵闹声,惊醒了四周,一一盏盏灯被点亮,其家人悉数前来,皆被荷枪实弹的大兵们制住了。 “卧曹尼玛的刘老五,你tm来真的?”那一个个顶在脑袋上的黑洞洞的枪口,乃是真实存在的,不禁让王揖唐暴跳如雷。 “带走!”菊长冷声道,不再废话,随后就背转身子,朝着门口走去。 两个大兵得令上前,架着胳膊,提着王揖唐就往门外走,塞进了菊长的车里。 大兵们整齐的队列声,晃荡在夜晚的大街上,像是死神的镰刀,收割者聆听者的心脏。 王揖唐从最初的不屑,到现在的惶恐,不过是一杯茶的功夫,此时如坐针毡。 菊长面若凝霜,不怒自威,双眼微闭着,不发一语,车内狭小的空间,本就压抑,此时更是让王揖唐噤若寒蝉。 王揖唐放下了高高的架子,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被如此对待。 如果说让妓女,乞丐和小混混去围殴国会议员,那也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要清算早就清算了。 剩下的莫过于收了得国人的钱,却是没有办事,但是收得国人的钱,又不止他王揖唐一个,明的暗的,单王揖唐知道的就不下一手之数。 “老五......到底怎么了?”王揖唐弱了语气问道,即使被请喝茶,至少也得有个理由,当个明白鬼。 菊长缓缓转过脸,冷的可怕,此时已然把王揖唐当做了犯人了,这种沉浸式表演的极致,就是连自己也被代入其中,宣泄真实的情绪。 民国的这些人啊,本质上来说,个个都是演员,有的是天生的,有的则是后天不断历练的。 要想能在这个时代如鱼得水的一直风光下去,演技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之一。 明明高傲,却要演的低下;明明蔑视,却要演的敬重;明明看不惯,却要演的逆来顺受....... 菊长可是名副其实的两朝元老,一直以来,对于此道钻研颇深,已然得其几分奥秘,哪是这个初窥蹊跷的王揖唐所能比拟的。 斜着眼,冷冷的说道:“知道你现在坐的地方,还有谁坐过么?” “谁?”王揖唐不明所以,问道。 “汤皖之!”菊长沉声道。 “他?”王揖唐更迷糊了,不知道自己被请喝茶和汤皖有什么关系,历数与汤皖的交道,屈指可数,根本算不上有交情而言。 “劳资都不认识他,跟我有什么关系?”王揖唐质问道。 菊长没有应答,沉默,车里除了夜风的呼啸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外,还是死一般的沉默,王揖唐急了,追问道: “到底怎么了?劳资到底犯了什么事?” 回答他的还是只有沉默,片刻之后,菊长的目光寒气逼人,紧盯着王揖唐看,道: “他死了!被刺杀的。” 王揖唐睁大了眼睛,即使与汤皖没有交情,但是也知道,汤皖作为国际知名大学者,北大知名教授,闻名全国,被刺杀了,这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事件。 况且,汤皖是一介文人,从不涉政,专注于学界,教育界,以及慈善事业,怎么会被刺杀呢? 但是,转念一想,他汤皖之被刺杀,和他王揖唐被请喝茶有什么关系? “和劳资有什么关系?”王揖唐还是听的云里雾里。 但是,接下来菊长的一句话,顿时就让王揖唐瞠目结舌,不敢置信,以至于后背发凉,如芒刺背。 “汤皖之被刺杀,你王揖唐脱不了干系!”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不是劳资,劳资没干,劳资根本不认识他!”王揖唐本能的矢口否认,甚至激动的想站起来,一个没注意,一头撞倒了车顶上。 捂着头的王揖唐,顾不得头上的疼痛,此时脸上只有骇然之色,汤皖之刺杀案,便如一个巨大的旋涡,无论谁被扯上,都没好果子吃。 单是遭受全国文人的骂,就不是个能忍受的事情,当年宋教主,陈其美刺杀案可是前车之鉴,就连当时权势滔天的袁老大都不敢接这一茬。 特别是文人的一张嘴,别看这个群体没有实权,但是可以让你遗臭万年,让你生生世世背负骂名。 再说,这件事根本王揖唐根本就没干过,如何能顶这个罪,惶恐之下,拼命的解释道: “老五,真不是我干的,劳资根本就没想过动他。” “那天开会,劳资只是要来喝茶,好劝劝他站到我们这一边,从来没想过要刺杀他啊。” “他一个文人,劳资犯不着和他动粗啊,真不是劳资干的啊.......” 菊长当然知道不是王揖唐干的,汤皖此时人还好好的,不过,得有个人先帮忙转移一下注意力。 徐树铮反正不能得罪,另外两个又和汤皖没关系,柿子挑软的捏,只能委屈王揖唐,顶一个月的罪了。 菊长开始替王揖唐理清楚他的犯罪动机,一共是三条,条理清晰,却是字字诛心,吓得王揖唐后背冷汗直流,瞪直了眼。 “老五,你tm血口欧喷人,不是劳资干的。” 菊长不再去理会,闭着眼,只是嘴角的肌肉不断抽搐着,良久之后,才淡淡说道: “有哪个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 王揖唐呆住了,怔怔坐着,被凭空飞来的一口大锅,牢牢罩住了,心里简直委屈死了。 从来只有他冤枉别人,终究有一天轮到他自己了,验证了那一句古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不禁转头看向了车窗外的漫漫夜色,白气阵阵,真当是一个杀人诛心的好时辰。 “劳资明天要见段总,劳资没干过的事情,就是打死劳资,也不会认的。”王揖唐铮铮说道。 “唉.......”菊长长叹一口气,道:“劳资明天亲自去禀告,其他的,再看吧!” ........ 夜幕下的朝阳门外,老百姓自发的组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正在向学校进发。 六爷杵着拐杖,陪着先生一起走,这条路上,六爷与先生一起走了许多遍,只是这回,六爷还和往日一般,先生却是被抬着走。 希望慈善基金会的账目全部在六爷那里,因此,六爷知道先生的好友都去了外地募捐,偌大的首都城能陪先生走完最后一程,便只有年迈的六爷了。 永定门外,专门做丧事的张家,大晚上的门被敲得叮当响,来的是一群人,要其连夜出工。 本来想拒绝的,却是听见了皖之先生的噩耗,顿时就穿起衣服,准备出工,无他,其孩子在新式学堂读书呢。 一群人抬着棺木,带着举办丧事的一切用品,急急忙忙朝城外赶去,是要去设灵堂,准备白天来人祭拜。 大牛和湘虎此时还在去往平津的火车上,不知这个消息,大概到了凌晨时分,火车才到站。 一下车,俩人从车站工作人员那里打听平津募捐的消息,得知了募捐地点,出门车站就直奔而去。 夜半时分,募捐处早就没了人,俩人就在附近的宾馆,挨家挨户的问,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是打听到了两位先生的住处。 “砰砰砰!!”的剧烈敲门声,惊醒了正在沉睡的钱玄,以及隔壁的迅哥儿,门外是湘虎的焦急声。 片刻之后,钱玄衣衫不整的开了门,诧异道: “你们俩怎么来了?” “德潜先生,俺家先生.....俺家先生被抓了。”大牛憋了一晚上,可算是找到了德潜先生,便以为找到了依靠,竟是呜呜的流出了泪。 隔壁的迅哥儿预感大事不妙,慌张跑出来,见状,拉着两人就进了房间。 “先进来。”迅哥儿左右看了一眼,除了空荡荡的走廊,再无其他,关上门,仔细问道: “说说事情经过!” 大牛一五一十的,把汤皖被带走的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惹得迅哥儿懊悔不已,一拳锤在了桌子上。 “又被他给糊弄了,这个汤皖之。” 另一边,钱玄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收拾东西,催促道: “豫才,你快去收拾一下,马上回去。” 迅哥儿不为所动,在脑中把事情前前后后过了一遍,得出了和湘虎一样的结论,汤皖暂时不会有危险。 而平津的募捐已经开始了,从昨天上午,便陆陆续续有人来捐款,此时,若是两人都撤离,那么平津的募捐事宜该如何办呢? 汤皖废了这么大的力气,不就是为了募捐善款,好救济更多的难民么,若是平津募捐作废,岂不是与汤皖的原始意愿,背道而驰。 权衡之下,迅哥儿说道: “德潜,你留下继续主持募捐事宜,我回去打探情况。” 钱玄的性子急躁,别一个搞不好,再把自己搭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迅哥儿考虑的很周到。 但是钱玄却不干,好友被连夜请去喝茶,营救好友才是排在第一位的事情,断然没有不管不顾之理。 “豫才,你待着,我回去!” 俩人为谁回谁留,僵持不下,最终,迅哥儿还是拧不过上了头的钱玄,只得留下继续主持募捐事宜,钱玄、湘虎和大牛连夜赶回首都。 正文 首页大封推感言 这篇一时之作,字数已然接近百万之巨,实乃出乎本人之意料。 期间,一波三折,个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也。 如今,再度回首,曾经的创作之路,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只能感慨:造化弄人。 本篇小说的原始创作动力,来自王梓均之《文豪崛起》,在我看完了这一部小说之后,便想着找几篇同类型小说。 然而,遗憾的是,我并未寻找到,于是,冲动之下,愤然开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之旅。 本人之前无任何创作小说之经验,如此说来,本文之开始,全凭上头而已,不禁啼笑皆非。 更艰难的是,本人装模作样,东施效颦了一番,创作了一个所谓的大纲,不过读者朋友们都知道,这份大纲最终却是没有派上用场,出师未捷身先死,半道无疾而终。 在经过了404大神,屡屡光顾之后,本人不禁收起了小性子,在徒叹无奈之际,也只能尽本人之所长,努力创作。 本篇小说,6w字才收到签约提示,而后在7月初被屏蔽一周之余,直至12w字,才有了第一个推荐。 一路走来,颇为艰辛,其中有本人的不自信,以及意念的松弛,和日常工作的干扰。 因本人有工作在身,所以平日里只能熬夜码字,时常会更新不固定,倒是引来不少读者的吐槽。 实则,你们的吐槽,我都有观看哦,包括你们的所有,无论好的还是坏的评价,我都有去看。 诚然,大多读者都是极好的,但总是会有那么一部分,用尽了恶言恶语。 本人也不知,得罪了谁?如果觉得本文不符合你之价值观,尽可不看,何以用恶毒之言语来攻击本人呢。 本来,于近几日,本人想开防盗章节的,但是细思之下,不禁扪心自问,难道看盗版的读者全然于作者冷言嘲讽么? 无论正版还是盗版读者,冷言嘲讽者,大抵还是少数吧,索性便不再去开防盗章节了。 本人期希看盗版的读者朋友,也能于本人一个美好的念想,不必去说,文章极好之类的话,只需点开每一章节,仔细阅读,便是对本人劳动的尊重。 这一路走下来,诚然,本人于广大作者群体,不过一萤火尔,岂敢与皓月争辉。 另外,本人也有自知之明,亦不敢说自夸自雷之话。 但是,本人会竭尽全力,努力去提高自己,这一条创作之路,有你们相伴,与之鼓励,本人定然不会辜负。 ,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无形推手 正在手打更新中,敬请期待。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兴登堡防线 冯老总背后的小算盘打的叮当响,《沪市会谈》也如期举行,但是结果却是差强人意。 南方坚持“民元约法”,恢复老国会,而段总坚持废除老国会,成立新的国会,一个完全听命于他自己的国会。 双方在这一方问题上,久久僵持不下,被和平人士寄予巨大期望的《沪市会谈》,一时陷入了拉锯之中。 核心问题依着当前的现状,南北双方是无法达成共识的。 段总有着绝对充足的理由拒绝回复,而目前以逸仙先生为主的南方,也有绝对必要反对的理由。 眼见双方谈不拢,和谈的发起人冯老总只得出来当好人,劝大家冷静下来,仔细商榷。 诸位朋友们,可别以为我们的这位冯老总,真是一番好心,乃是行大公无私之举。 实则不然,可被忘了,愣头青张勋可就吃过冯老总的亏,并且还是三番五次的吃亏。 但即便是这样,冯国璋依旧成为了华夏的老总,你能认为他是一个庸才么? 按照宋教主拟定的“民元约法”,华夏老总只是一个荣誉吉祥物,总里才是一个国家的实权人物。 黎黄陂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吉祥物,但冯老总可不一样,与之最大的不同,便是在于冯老总是直系出身,手中是有兵权的,绝不是一个任人宰割之辈。 而黎黄陂先生一个手无兵权的三无人士,都不甘心当一个任人摆布的吉祥物,更何况背后是有直系支持的冯老总呢? 于是,冯老总开始运筹维护,促成《沪市会谈》,囚最后会谈失败,冯老总就可以顺势摊开双手,再卖个惨,无奈的告诉全国人民: “我尽力促成了南北和谈,但是和谈还是失败了,锅不在我,在于南北双方。” 然后,冯老总可以借此,轻易的俘获一帮小迷弟的心脏,实乃好处多多。 再往下深思一下,依着段总强势的性格,定然是要把梧桐进行到的。 所以,冯老总联系东北虎,给段总来个夹心饼干,皖系大败,段总下台。 冯老总又可以站在大义的角度,高调宣布,和平统一才是主旋律,段总挑起内战,损耗国力,于国于民都是祸端,因此,我迫不得已才出手。 瞧瞧,张口闭口都是大义,于悄然间,直系取代皖系,成为国内第一,实乃众望所归之举。 所以,《沪市会谈》实质上不过是冯老总为收获民心,刻意举办的一档华夏真人秀栏目而已,其内心深处,也是不希望南北和谈成功的。 甚至巴不得你们赶紧打,打的越火热约好,越是天怒人怨,人民就越是念叨冯老总的好。 因此,这一系列的事件,从“汤皖刺杀案”开始,到《沪市会谈》,策划人菊长是想真心为这个国家做好事。 汤皖也借机解决了华北旱灾的赈灾问题,南北双方局势实则没有太大的变化,反而丢掉了大批民心。 只有冯老总站到了最后,是名副其实的幕后大boss,不但成为了这条街最靓的那个仔,还收割了一大批粉丝,声望值蹭蹭往上涨。 时间是伤痛最好的解药,几天后,迅哥儿等人把“汤皖”葬在了朝阳门外的一处原野之上,回家就写了一篇文章《纪念汤皖之君》。 半个月后,“汤皖刺杀案”余波已经散去,所有人的焦点都转移到了《沪市会谈》上面,期盼着南北上方能握手言和。 一个月后,南北双方代表人,经过数次会面,皆无法达成共识,《沪市会谈》正式宣布谈判破裂,南北双方即刻恢复备战。 而此时的汤皖终于有惊无险,耗时一个月之久,才堪堪踏上了欧洲大陆,游轮停靠在了瑛国西北部的一个港口城市——利物浦。 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港口,前线的英法联军,其来自世界各地的物资补给,大多汇集到利物浦港口亦或者朴茨茅斯港口。 而说起这个城市,汤皖有着别样的看法,便是因为这里诞生了一只伟大的足球俱乐部——红军利物浦。 1917年对于红军来说,是极其关键的一年,这一年,利物浦升入了甲级联赛,正式开启了传奇的旅途。 特别是“伊斯坦布尔之夜”,每当提及,汤皖总是会感到莫名的兴奋,如果需要一个解释的话,应该就是奇迹。 由于受到湾流的影响,利物浦的气候有着比较显著的特征,温和而潮湿,在盛夏时节,一般室外气温大约在30摄氏度左右。 对于,一个南方人来说,可以无缝连接当地的气候,很是舒适。 行走在城市的街道上,有一种与华夏迥然不同的异域风情,入眼之内,皆是以红色为主的建筑群。 这些建筑大多是白色的围栏,红色的墙壁,玻璃窗户,屋前有一块草地亦或者花园之类的,倒是与后世的复古小别野差不多。 这种建筑风格是受到乔治亚时期与中世纪风格的影响,恰巧此时瑛国国王是爱德华七世,因此这一类型的建筑被统称为爱德华式建筑。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正在发生的一战,一言以蔽之,就是大家族亲戚之间的大乱斗。 细致说来,爱德华七世还有得国血统的,他老妈就是货真价实的得国公主。 简单理一下,一战差不多就是一群得国旧贵族和珐国大混战。 按理说,大家都是亲戚,有什么话可以坐下来,好好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打打杀杀多不好。 但是,这帮子亲戚可不管这些,上层王室之间继续通婚,下面战场接着干仗,还是往死里干的那种。 汤皖只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相关资料,就直犯模糊,欧洲王室的关系,怎一个乱字了得,要是认真计较起来,大家都是亲戚。 不过,现在的汤皖可管不了这些,唯一的想法就是骑着自己心爱的小摩托,赶紧去找自己的小媳妇。 1916年,经过了凡尔登绞肉机战和索姆河地狱战后,得国的西线攻势难进寸步,而东线攻势也让得国分心应对。 主要是得国的废物盟友们,实在是不给力,但凡稍微给点力,局势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因此,得国决定,修建一条防线来抵御西线的英法联军,准备亲手收拾东线的那些渣渣。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兴登堡防线,位于索姆河得军后方的一条阵线,为了能让前线得军安全撤退和转移,不被联军追击。 所以,得军在兴登堡防线的前方,又修建了两条防线,齐格飞防线和米歇尔防线。 兴登堡防线由纵横交错的铁桩和铁丝网组成的障碍工事组成,拥有深达40英尺的地下坑道网以及庞大的弹药储备库和齐全的生活设施等, 得国人相信,这条防线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固、最完备的防御工事,完全可以把囤积的军队撤下来换到东线战场。 事实上,1917年对于得国来说,本来是天降祥瑞的一年,皒国经过了二月大事件,已然决定要提前开溜,这样一来东线战事压力骤然减小,剩下几个渣渣根本不在话下。 哪知,霉国佬在4月正式宣布对得宣战,用的借口是得国在公海进行的无限制潜艇战,击毁了霉国的船只。 实际上,霉国佬主要是怕英法两个超级大债主打了败仗,二十多亿美刀的债款打了水漂,于是半路横插一杠子,顶了皒国的缺。 不妨做一个假设,如果皒国东线撤退,霉国佬又没有派兵,那么一战的最终走向会是如何呢? 法国北部的加莱省,滨海布各涅小城,再往前大约距离10公里,便是得国的兴登堡防线。 在这里,有专门为华夏劳工设置的特殊工营,此时已有10多个,人数大约为2w。 来自华夏的劳工,飘扬过海,到了欧洲大陆,立刻就被分配到了各处,或人手稀缺的工厂从事生产,或去往这些特殊工营,为英法联军提供后勤服务。 根据合同的规定,劳工们无需持枪战斗,一般是后方清洗维护设备、从前线把伤员运到后方、从后方基地把武器弹药运送到前方阵线。 由于,经常出入一线阵地,运气不好的劳工则会被战场上的流弹,炸弹碎片击中,因此而丧命者,不可谓不多。 而且,华夏劳工初次来欧洲,居住环境差,吃食不习惯,语言又不熟悉,还濒临传染病的威胁,这些都是比较严峻的问题。 湘灵的工作,一方面实时记录华夏劳工们的日常工作,一边充当翻译,有时还要策划一些活动,缓解劳工们的思乡之情。 但是,往前推一个月左右,湘灵如往常一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晚上回到了营地,却是收到了一条来自国内的加急电文。 电文是湘虎拍的,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皖之先生被刺杀,已逝。 犹如晴天霹雳,湘灵怔怔坐着,始终不敢相信,把这份电文看了一遍又一遍,蓦的眼睛就红了。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以至于湘灵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抱着双腿,呆坐着,无助的哭泣着。 这个夜晚,对于异国他乡的湘灵来说,过于残酷。 尽管数十公里外,震天响的炮火声络绎不绝,此起彼伏,能清晰的传至这里。 但是,湘灵的世界里,却是无声的,寂静的,冰冷的........ ,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每一张纸都承载着一个灵魂 今天的索姆河沿岸,飘起了蒙蒙细雨,白天的时候,整个阵地上都是灰蒙蒙的一片,瞧不清晰。 夜幕下的营地,亮起了排排灯光,在这个阴雨绵绵的夜色中,营地仿若是黑夜里的一座“孤岛”。 也犹如此刻湘灵的内心,一座从今晚开始,就要彻底飘荡在大洋深处,无法靠岸的“孤岛”。 尽管前线阵地上,每天都有大量士兵阵亡,按理说,湘灵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 但事了临头,丈夫逝去,亦是痛的窒息,直让湘灵的胸口仿佛压有千斤之巨的重物,以至于喘不过来气。 低沉的抽泣声,弥漫在帐篷内,一顿一顿,上一次如此哭泣的时候,还是在湘灵家中亲人逝世的时候。 短短两年时间,湘灵先是丧失双亲与兄长,后又丧失丈夫,即使湘灵再怎么成长,再怎么强装坚强,也抵挡不住心理防线的溃败。 帐篷里低沉的抽泣声持续很短,便停止了,片刻后,湘灵撩开帐篷门,面如死色的走出来。 泥水浸湿了鞋子,细雨沾湿的头发,湘灵不管不顾,径直朝着营地不远处的一个湖边走去。 那里以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后来成为了战场,战火让这片树林付之一炬,如今只剩下一个个焦黑的枯树桩。 湘灵循着记忆,熟悉的来到了一个枯树桩前,在这个树桩的下面,正对着湖泊的是一个弹坑,刚好可以容得下一个人躺下去。 平日里,湘灵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躺在这个弹坑里,怔怔看着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一张先生的侧脸照,亦或者阅读先生曾经写过的文章。 此时,湘灵轻轻躺进了这个弹坑,感受着泥泞土地带来的希望,感受着一闪而逝的细雨落在脸上的死亡,望着眼前一片漆黑,突然凄惨的哭出来了。 没有压抑,只有绝望,任由丝丝细雨扑在脸上,嘴里,以及心中,或许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蓦的,空中出现了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打雷声。 空中一闪而逝的明亮,让湘灵面前的湖面短暂的如明镜,丝丝细雨落在湖面,形成圈圈细小的波纹。 渐渐地,圈圈细小的波纹越来越大,丝丝细雨也变成了磅礴大雨,肆意的冲刷着世间万物,似乎是要洗涤土地里,躺着的枯萎的灵魂。 落雨声,打雷声,湘灵的哭泣声,彼此交相呼应,直至湘灵已经全身湿透,依旧躺在这个弹坑里,不愿起来。 许久之后,雨小了,打雷声消失了,湘灵也停止了哭泣,才缓缓从弹坑里爬起来。 从口袋里拿出被雨水浸湿的先生的照片,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将两者共同埋葬在了这个弹坑里。 做完了这一切,湘灵站起来,拨弄开了额前湿漉漉的头发,不禁看向了远处的营地,那里住了大约数万名华夏同胞。 他们不远万里来到了这里,每天都有一些人,永远回不了家乡,成为异国战场的华夏亡魂。 而湘灵还要做的一件事,则是负责在他们离去之后,通过周边人的叙述,把他做过的事情记录下来,以后回国交给他的家人。 每一张纸都承载着一个灵魂,就意味着一个同胞的离去,而自从湘灵来到这里后,已经写满了不下300张纸了。 刚刚的那场大雨,彻底浇灭了湘灵心里的某个念头,与其做无谓的解脱,不如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把不幸离去的同胞的灵魂,安然的带回到他的故乡去,让他们在天地间消散之前,最后在看一眼生他养他的故土。 湘灵又蓦的眼角湿润了,似有晶光在闪动,隐约间,仿佛看到了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着长衫的人。 黑漆漆的夜里,湘灵看的不怎么清楚,但是冥冥中的感应,却是让湘灵十分确定,是先生来看她了。 容不得湘灵思虑,便义无反顾的奔向那个身影,等到了近前,却是空无一物,依旧是黑漆漆的夜。 湘灵环顾四周,仍旧空空如也,便怔怔站在这,哭泣道: “先生,我不能去寻你了.......” 随后的一个月里,湘灵没事就去那个湖泊前的弹坑里躺着,经常会呆呆的发愣,眼前总是会出现先生的影子。 而关于这一切,湘灵从未对旁人说起过,每天按部就班的做着事情,白天倒还好,深夜独自一人才是煎熬。 每当先生的影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湘灵总是会忍不住去看,渐渐的,湘灵便忍着不再去看了,因为,影子可以随时消失,但悲痛却是与日俱增。 汤皖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打听到了湘灵的所在地,因为,欧洲战场上的华夏战地记者,仅湘灵一名。 没有在利物浦作过多的停留,便匆忙的往法国北部的加莱省,滨海布各涅小城赶去。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久违的晴朗天气,没有了灰蒙蒙的阴雨,天空一片湛蓝,晴空万里。 只是连日来的阴雨,脚下的泥土依旧泥泞,汤皖顺着路人的指引,往前走去,没多久便看到了一片连绵不绝的白色帐篷组成的营地。 正值中午时分,阳光异常明媚,远处地面上的水坑闪着亮光,再与远处的营地连为一体,像是站在一片白色的海洋前头。 英法联军像是和得军约好了一般,今日没有进行战事,难的了给所有战士放了个空。 在这异国他乡,汤皖却是生出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来,亦步亦趋的向营地走近。 也慢慢瞧的清楚了些,这些劳工的辫子都被剪掉了,正在排着队,站在营地旁边的灶台前,等着领中午的饭。 劳工们每领到一个硕大的,白乎乎的馒头,就随便找个地方,然后蹲下,满足的啃着大馒头。 汤皖走的更近了,仔细的打量着,像这样吃饭的场景,一共有三处,所以,入眼之处,全部都是人影在闪动。 汤皖便杵在跟前,想在人群中找出湘灵来,却是看了老半天,都没找到。 只好上前,亲切向一位劳工问道: “你好,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正蹲在地上啃大馒头的劳工,闻声抬起头,才发现一个国内先生打扮一样的人,正站在眼前。 于是,立即站起来,止住了啃馒头,惊讶道: “先生,你想打听什么事?” “你知道,李记者在哪里么?”汤皖笑道,又补充道:“我是她丈夫,特地来寻她的。” “啊!!”这位劳工又惊讶了,忙上下打量了汤皖一眼,便去问周边人,道:“你们有谁知道,李记者去哪里了?她丈夫从老家来了!”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来往人多,立刻就有人回道: “我刚还看到,李记者一个人去了湖边。” “先生,我知道李记者在哪里了,我带你去!”这位热心的劳工把大馒头往怀里一塞,就要作势带路。 却是被汤皖婉拒了,笑道: “你这正在吃饭呢,我就不打扰了,你告诉我在哪个方向,我自己去就行!” 这位劳工领着汤皖走到了营地的后面,手指着一个方向,道: “先生,顺着这个方向走,不一会儿就能看到一个湖泊,李记者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哪里待着。” “谢谢!”汤皖行礼道,辞别了这位劳工,便往前走去,确实没走一小会儿,就远远的看到了湖泊。 湖泊的跟前是付之一炬的小树林,汤皖一览无余,仔细扫视了几遍,都没看到湘灵的身影。 于是,便张起嗓门,呼喊道: “湘灵,你在哪儿?” 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莫非湘灵不在这里,去了别处了么,汤皖不知,便打算返回营地等。 转过身,正待要走,似是心有感应,突然止住了脚步,猛地回首,便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枯树桩边上,站着一个曼妙的身影。 正是湘灵,先是怔怔看了一眼汤皖,而后迅速撇过头去,随即坐在了枯树桩上,这倒是给汤皖弄得迷糊了,不明所以。 “湘灵,我来了!”汤皖边往前走,边呼喊。 这回湘灵听的真确,鼓起勇气,缓缓转过头来,定眼瞧了片刻,却是痛苦的又撇开了,因为先生的身影实在是太真实了。 湘灵怕自己会忍不住,再次冲上去,然而,无数个深夜里,先生都曾这般站在湘灵的面前,轻声呼喊她,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拥抱,都纷纷化为了更深的悲痛。 汤皖离的更近了,湘灵听到了脚步声,心里怦怦跳,终于是忍不住,又看向了先生的方向。 便看到自己渐渐被一个身影所遮挡,先生就像活过来了一般。 “你怎么了?”汤皖弯下腰,轻声问道:“我来找你了!” “真是你?”湘灵“蹭”的一声站起来,直往眼前的汤皖身上抱,这一回抱得分明,没有消散。 湘灵不可置信,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直往下落,双臂死死的抱住先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生怕怀里的先生又要消散了。 眼泪很快就打湿了汤皖胸前的衣服,直到湘灵听到了先生真真切切的心跳声,才敢确定,先生没有逝世,就活生生的在自己的怀里。 汤皖也搂住了妻子的腰肢,长久以来的思念,在这一刻,猛然汇聚成海洋,眼角不禁也有些湿润了。 两人就这样,杵在湖泊前的枯树桩前,久久的抱在一起。 许久之后,才松开彼此,汤皖挽起袖襟,帮湘灵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心疼道: “都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但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感,却是让湘灵的心彻底化为了柔软,这一刻,湘灵只想在先生的怀里,肆无忌惮的哭泣。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恶性绑架案” 湛蓝的天际,一望无垠,卷卷云朵,阳光舒缓世间,面前的湖面古波不澜,岸边的枯树桩成列队纵横。 战火燃烧后的土地上,焦黑一片,被前日的雨水浸湿后,此时还有些许泥泞。 这一方天地里,充满了雨后初晴的芳香,沁人心脾,仔细听,隐约间似乎能听到远处劳工营地传来的细微讲话声。 但是,这一切对于湘灵来说,都不重要,唯有耳中先生“扑咚扑咚”心跳声,才是这个世间最美妙的声响。 在这个湖边,在这片焦黑的土地上,俩人就这么抱着,久久才舍得分开。 大概是今日的阳光实在是太明媚了,又刚好投在了湘灵的嘴唇上,闪闪发光。 于是,汤皖没有忍住,缓缓低下头,轻轻的吻住了妻子的嘴唇。 环绕在汤皖腰上的纤细手臂,把汤皖抱得更紧了,直至诱人的潮红爬满了湘灵的脸颊。 汤皖才舍得放过,迎着湘灵目光灼灼的目光,轻声问道: “怎么不说话了?” “月前收到了二哥的电文。”湘灵呼吸急促,低下头,携着款款笑意,又重新仰头,看向了先生,欢喜道: “我还以为先生.......就要离我而去了。” 如此一来,湘灵之前的怪异行为就能说得通的,怕是以为自己不在人世了,汤皖懊恼的拍了自己的脑门。 忘了来之前,给湘灵拍一封电文,细细说明,凭白害的湘灵伤心了一个月之久。 汤皖抱歉道: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湘灵抿嘴不语,想起这一个月的痛苦煎熬,哪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能抵消的。 不过,失而复得之后,却是让湘灵更加的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不禁又重新贴在了先生的胸口。 “只要先生安在,一切就好!” 汤皖把菊长偷天换日,来欧洲公费度婚假的事情,一一道出,不过想到了来之前,路过的偌大劳工营地,想来湘灵应该没这个空。 但度假的形式又不一定非要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只要在一起不就是度假么,想到这里,汤皖就释怀了。 “走,回去吃饭吧!”汤皖道。 “嗯!”湘灵轻哼道。 走在回营地的路上,就远远的见到一帮人,眼巴巴瞅着这边看。 刚刚那名劳工给汤皖指完了路,一回去逢人就说,李记者的丈夫来找她了,顿时就引起了大家的好奇之心。 劳工们平日里的生活既苦闷又危险,好不容易有个既闲暇又不用担惊受怕的假日,自然重拾八卦之心。 李记者模样俊,身段好,还能吃的苦,胆子还大,敢一个人上战场,用古话说,就是巾帼不让须眉。 自然惹得劳工营地里一竿子20来岁的小伙子的爱慕,不过听闻李记者已经结婚了,只好纷纷按捺住了内心的躁动。 又听闻李记者的丈夫不远万里前来,怎么不惹起一众目光注视? 一众人,但见到李记者挽着丈夫的手臂,而其丈夫一身先生打扮,面容俊俏,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士,真当是郎才女貌之合。 “记者lin,听说你丈夫来了?”俩人刚走到跟前,就看到不远处的护士营地,有一个外国女子走过来。 汤皖会英文,但是没听明白,应该是法文,湘灵回复道: “是的,凯瑞!” “是吗?我的天哪?”这名珐国女护士身穿一身白,走到跟前,仔细打量着汤皖,又问道: “是从华夏来的么?” 汤皖只是笑着,没说话,就听到湘灵提示道: “凯瑞,我丈夫会英文的!” “那太好了!”凯瑞很热情,直邀请俩人去护士营地做客。 说是护士营地,不如说是一个庞大的野战医院,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挂上了红十字,白大褂进进出出。 今日没有战事,也就没有从前线运下来的伤兵,护士们自然也比平日轻松一些,享受一个来之不易的假日。 凯瑞是湘灵的珐国朋友,从凡尔登战役认识,那时候湘灵是前线战地记者,腹部中弹,手术后就是凯瑞照顾的,友情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凯瑞是专业医学院学生,还没毕业,由于战情吃紧,大量士兵伤亡,继续救治文员,就被派到了前线野战医院当一个护士。 后来凯瑞遇到了一个受伤的士兵德利,一个巴黎军事学院的高材生,在前线当实习参谋,久而久之,不免陷入了爱河。 但天不遂人愿,德利伤好后,又被派去了前线,不幸倒在了索姆河沿岸。 凯瑞把俩人领进一个帐篷,拿出一本书递给了汤皖,不掩悲伤之情,说道: “汤皖先生,能在麻烦你一件事么?” 汤皖接过书,一看之下,竟然是《r国威胁论》英文版,不禁迷惑。 后经过湘灵解释,才知道这本书是德利的,因此知道了德利与凯瑞的爱情故事。 “没事,你说!”汤皖同情道。 “就写一句话:祝德利21岁生日快乐!”凯瑞道,因为德利遇难的那天,正好是他的21岁生日。 汤皖没有犹豫,接过笔便写下这段话,递了回去。 凯瑞小心的收拾好,十分感激,怀念道: “德利很喜欢这本书,他说您是华夏最聪明的人,还说等战争结束了,要去华夏上您的课。” “这场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到时候,你也可以来华夏。”汤皖道。 战争是要结束了,但是人不在了,不免令人唏嘘,辞别了凯瑞,回到了湘灵的帐篷里,却是感到了一丝疲倦。 不过,汤皖还想起来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没做,要不是湘灵提醒,怕是要忘记了。 迅哥儿和钱玄他们指不定怎么担心自己的,一想起这,就心虚,准备下午就去拍电文。 总不能自己在欧洲度婚假,然后国内一帮好友以为自己挂了,一个劲的悼念,那画面想想就滑稽,也很不厚道。 啃完了劳工吃的大馒头,喝点水,仔细想来,顿觉得,若是直接给迅哥儿和钱玄拍电文,有些不妥。 现在国内局势什么情况也不明白,万一钱玄这个大嘴巴,到处嚷嚷,可别坏了菊长的事情,置菊长于险地。 再三斟酌之后,还是决定,用湘灵的名义,先给菊长拍一封电文,以汤皖妻子的身份,严词问其“汤皖刺杀案”的始末。 想来以菊长的机智,定是能理解这份电文隐藏在其中的奥秘,一定是汤皖安全到了欧洲,找到了湘灵。 事实上,菊长也在估摸着汤皖什么时候到,以及什么时候给回信,好实施下一步动作。 这些天里,见到了汤皖的好友们,给汤皖办的丧礼,说实话,菊长只在“出殡”的时候露了一脸,其余时候都猫在了一旁。 一来,汤皖明明活蹦乱跳的,给活人办“丧礼”,怎么想怎么怪诞。 二来,“汤皖刺杀案”是菊长一手策划的,生怕露面的次数多了,露出了马脚。 这一天,菊长像往常一样上班,收到了一封来自欧洲的电文,顿时就意识到了什么。 刚好,国内的局势,已经成了定局,《沪市会谈》失败,南北和谈无望。 菊长已经不抱有期待,顺势实施接下来的步骤,好让汤皖能正常的露脸和回归。 又过了几日,首都的《京报》编辑邵飘萍收到了一封来自欧洲的跨洋电文。 当时的邵飘萍先生正在编辑部喝茶,打开电文之后,看到是汤皖的名字,一口茶水就直接喷到了墙上。 整个人顿时就震惊了,下巴都掉下来了,汤皖不是被刺杀了么,邵飘萍先生还参加了葬礼,这么时隔一个月之后,从欧洲给发回了一封电文。 邵飘萍先生瞪大了眼珠子,仔细盯着手里的电文看,越看越是心惊,这幅模样引得了其他编辑的好奇,忙问道: “先生,你这是怎么?” “没死?”邵飘萍先生震惊的大呼道。 “什么没死?”同是越来越疑惑了,又问道。 邵飘萍先生一手把电文拍在桌上,激动的说道: “皖之先生没死!没死!他被绑架到欧洲了,我们都被骗了!” 汤皖在给《京报》的电文中,历声控诉了一个叫“和平会”的组织,采取不法手段,将自己绑架到欧洲。 途中不允许自己与外界联系,控制自己的人生自由,一直到了瑛国,获知南北和谈无望,才释放了自己。 汤皖希望《京报》能将此事件通晓公众,还原这起恶劣绑架事件的始末,让民众不再遭受“和平会”的欺骗。 另外,汤皖在重获自由之余,期希国内有关部门,能严查这起恶劣绑架事件,还自己一个公道。 偌大的《京报》编辑部,都被这起消息震惊了,直言荒唐,荒唐,滑天下之大稽,整个华夏都被蒙骗了。 震惊的不只是《京报》编辑部,迅哥儿也收到了汤皖的电文,翻来覆去看了七八遍,总觉得像是一出恶作剧。 但是迅哥儿的内心却是升起了一股莫民的激动,无比希望这不是恶作剧,而是真的。 想来汤皖要是没死的话,那么一定不会单给自己一个人发电文,于是,迅哥儿迫不及待赶去了钱玄家。 刚至钱玄家大门口,迎头就碰上慌慌张张出门而去的钱玄,手里同样捏着一封电文,俩人互相一对眼,竟是异口同声问道: “皖之没死?” 为了以防万一,俩人又直奔湘虎家里,而此时的湘虎正看着妹妹湘灵的电文,一时瞠目结舌,没了动静。 直到听到了敲门声,才缓过来,发现来者是两位先生,想来也是为了此事来的,直往房里引去。 拿起湘灵的电文就递给了迅哥儿和钱玄,直到此时,这俩人才确信,汤皖真的没有挂,人现正在珐国和湘灵度婚假!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阴谋论者 “汤皖没死,被绑架到珐国了。”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开始在汤皖友人之间迅速传播,不消半天的功夫,就已经人尽皆知了,闻者无不瞠目结舌。 城外的为汤皖所立的那座坟,至今仍是新土,每天都还有难民前去祭拜。 如此说来,之前的丧礼是给活人办的,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再一问之下,便得知,汤皖在珐国重获自由之后,没有急着回国,反而去找他妻子度婚假了,闻者亦无不啼笑皆非。 9月份,北大已经重新开学了,学生们都已经归来,张桖良和冯庸完美的完成了先生的嘱咐,在东北募集到了不少善款,全部都交到了希望慈善基金会。 却是,中途听闻先生被刺杀了,其心中感到异常的难过,但还是依着回东北前,与先生作下的约定,及时的回来上课。 只下午的一条消息,却是让俩人一时愣住了,消息来源于当局,说是先生没死,被绑架到了珐国。 冯庸原本沮丧的心,一下子充满了活力,拉着张桖良冲到了学校里,一刻不停的冲到学校办公室,要找先生的好友——德潜先生求证。 钱玄下午没课,不在办公室,其他教授看到张桖良和冯庸兴致冲冲,进了办公室,便问道: “不去上课,干嘛来了?” 张桖良一看德潜先生不在,调转屁股,火急火燎的就准备去找校长求证,哪还管老教授的问题。 这下子,可给老教授气坏了,竟然受到了无视,岂能不顾师礼,当即大喊道: “张家小子,还有你,都给老夫站住!” 张桖良闻言止住了步子,暗道不好,惹着老夫子了,只得舔着一张笑脸,道; “教授,找我何事?” “先回答老夫的问题,来干嘛来了?”老教授气势汹汹道。 “听闻皖之先生没死,被绑架到了珐国,我们想找德潜先生求证。”张桖良答道。 “什么?”老教授惊呼,连带着办公室里的其他教授都听到了,个个瞪直了眼,感到不可思议。 老教授一把给张桖良重新拉回了办公室,都忘了发火和训斥张桖良,仔细问道: “你给老夫仔细说说,皖之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张桖良把他从当局知道的小道消息全部说出来了,让办公室里一大帮子教授感到匪夷所思。 特别是对于新文化阵营,刚被聘请的教授,可谓心花怒放,有两个年轻教授直冲上来,是刘半夏和启明。 带头往门外走去,喊道: “一起去找蔡校长求证,他定然收到了消息。” 虽说办公室里的教授们各个阵营不一,但是有一个统一点便是文人,除却学术意见相左以外,对皖之先生这个人还是相当钦佩的。 “汤皖”的丧礼,在座的所有教授都出席了,就连凰坎教授也亲自送上了一副高评价的挽联,现听闻皖之先生或者,如何能不动容。 大家齐哄哄的往校长办公室冲去,十几位教授裹着张桖良和冯庸,一起出动,情色激动,不明白的还以为张桖良和冯庸又干坏事了。 可惜,孑民先生先在不在办公室,而是正在教育部,听着范总长说起汤皖的事情,直言幸哉!幸哉! 孑民先生没有多做停留,想着得赶紧回学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仲浦先生和其他教授。 结果,刚回到学校,一只脚跨进院子,就看到办公室门口,站满了等消息的教授,加上其他渠道获知消息的教授,不下20多位。 面对七嘴八舌的求证,孑民先生手一挥,示意大家先安静,而后点点头,大笑道: “我刚从教育部回来,有好消息与诸位先生分享,皖之先生现确实在珐国,人没事!” “哈哈哈哈......”有教授大笑,并且开玩笑道:“等皖之先生回国,我得去要回份子钱。” “同去,同去。” “就是,哪有活人收份子钱的!” “不退份子钱,反正一顿饭跑不了!” ....... 孑民先生脸上洋溢着笑,环视了一圈,却没发现仲浦先生,便问道: “你们有谁知道,程学长去哪儿了?” 话音刚毕,就看见仲浦先生自院子外,高声答道: “我来了,哈哈......” 这一笑,便已然明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北大,而后是其他大学,不得不说,汤皖在学生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第二天,“汤皖绑架案”和汤皖的控诉信,齐齐登上了《京报》的首页,整个华北瞬间就沸腾了,引起了舆论一片哗然。 比之“汤皖刺杀案”,有过之而无不及,人们在为汤皖感到庆幸的同时,不禁感到被戏弄的愚蠢。 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版本的猜想,以及各种衍生而来的种种脑洞大开的阴谋论。 王揖唐平白无故被关了一个月,虽说菊长没有趁机下黑手,反而是好吃好喝招待着,但任谁也受不了这个气。 汤皖是没法找麻烦了,毕竟他被绑架了,没有人身自由,真要算起来也是苦主之一。 但是,不意味着他王揖唐就要白喝一个月的茶,生生吞下这个苦果子。 首先要找麻烦的,便是汤皖控诉信中提到的“和平会”组织,这个劳什子组织。 此前没有一丝线索,便是菊长也只能双手一摊,双眼一抹黑。 但是,气呼呼的王揖唐显然不会善罢甘休,再与徐树铮等人交流分析后,惊讶的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和平会”很有可能是南方集团借壳上市。 首先“汤皖刺杀案”发生的时间节点很暧昧,正值南北双方开战前的舆论大战。 “汤皖刺杀案”一起,北方集团首当其冲,是“报纸暴力”的直接受害者,民间声望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 虽然南方集团也受到了些许指责,但是与北方集团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可谓是直接利益获得者。 若不是受到了“报纸暴力”,依着段总强势的性格,断然不会给南方集团缓和的机会,更不会有后来的《沪市会谈》。 因此,段总等人,再找不到“和平会”的相关讯息后,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汤皖刺杀案”就是南方集团策划的一个针对己方的阴谋。 再者说了,那个劳什子“和平会”,听听这个名字,一看就是南方人起的,与什么光复会,自强会等,定是一个爹妈养的。 而其目的有三: 其一、想让北方集团离心离德,损失民心,为他所用。 其二、双方都想争取舆论的支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好让己方师出有名。 其三、希望能用社会各界舆论的压力,妄图使得北方集团被迫接受和谈,从而达到恢复老国会和恢复“民元约法”。 仔细想来,段总不禁浑身直冒虚汗,幸好是顶住了压力,《沪市会谈》没有成功。 却也是对逸仙先生刮目相看,只一招,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整个北方集团陷入了巨大的被动之中。 不得不说,这一手棋走的妙,爱好手谈的段总在心里偷偷给逸仙先生点了个赞。 自此收起了轻视的心思,打起了十万分的注意,准备接下来的南北大战。 因此,在段总的授意之下,王揖唐纠结了一帮人,开始朝着南方集团开炮。 意指“汤皖刺杀案”是南方集团针对北方集团的一个阴谋。 南方集团一看,顿时不干了,还tm乱泼脏水,明明就是北方集团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最后的好处分明就被冯老总捞去了。 《沪市会谈》的消息一经爆出,冯老总这个组织者,顿时就收获了一大批粉丝,俘获了一大批民心,是名副其实的获利者。 北方集团:“我们北方需要自导自演么?实力弱小的才会做戏,拖延时间;实力强大的从来都是平推,平推!” 南方集团:“呵呵,别说冯老总不是你们北方集团的?现在看来,码的,冯老总就是个伪君子!” 又言:“是我们要打你们,北伐?懂不懂什么意思?所以我们南方会怕你们北方?” 北方集团:“就你们那几个见风使舵的战五渣,还实力个毛,平推!” 南方集团:“来啊,有本事来干我啊,别逼逼。” 北方集团:“哈哈,干啥啥不行,吹牛逼你第一名,等着,劳资很快就平推过去。” 南方集团:“劳资等你,袁老大都在护国中被干了,还怕个球!” 北方集团:“马德,气死劳资了,平推!平推!” ........ 南北双方在即将开战之前,围绕着“汤皖绑架案”,再一次,进行了大规模的口水大战...... 华北旱情已经赈灾完毕,汤皖虽然被绑架,但是目前安全,没有生命危险。 面对报纸上战的火热的口水大战,文化界的一众人等,很是有眼力劲的选择了闭嘴,你们两方继续喷,反正我们文化界的人没事,我们就看个热闹....... 汤皖人在珐国,却是每天在注意着国内的最新局势,对此,也无可奈何。 只能感叹:历史大势终究不可阻挡,菊长已经尽力了。 然而,汤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好友们,已经私下里商量好了,就等着汤皖回国,准备送他一份“超级大礼包!”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生命终结的见证 由“汤皖绑架案”导致的外界一系列连锁反应,沸沸扬扬,喧闹不止,各种阴谋论飞起。 而菊长这个幕后总策划,此时正淡定的待在办公室,听着手下的汇报,不禁露出了一个无奈又满意的复杂笑容。 无奈是因为天不遂人愿,终究无法作出改变,满意是因为这个系列策划,菊长没有被暴露出去。 一张大沙发上,菊长硕大的身姿,慵懒的躺着,起手拿起一杯茶,干净利落的一口饮完。 又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而后朝着门外喊道: “大牛,进来!” “诶!”大牛高亢的回复道。 身板挺得直直的,穿着一身新军装,龇着一张嘴,毫不掩饰的喜悦心情,就走进来,道: “找俺啥事?” 菊长斜眼一撇,就笑骂道: “日踏马的,没大没小,你就这么跟劳资讲话的?” “菊长大人,找俺啥事?”大牛挠挠头,憨厚的笑道。 “瞧你出息样?”菊长鄙夷道:“赶紧滚回去,把家里收拾收拾!” “好嘞!”大牛欣然答道,实际上,从上午听到了先生人没事的消息,大牛就已经忍不住想回东交民巷,等先生回家了。 先生历经此事,在大牛看来,乃是命里的一个劫难,按照老家的习俗,需将家中打扫一新,准备好火盆,等待先生归来。 但是,自从先生被刺杀后,大牛就被菊长招来了,入了军籍,当起了一个小跟班。 虽说每天都有大鱼大肉吃,但是大牛却是闷闷不乐,心里始终郁结着。 可是,大牛既然入了军籍,当了菊长的跟班,又跟了先生这么久,自然知晓了许多道理。 明白成了菊长的小跟班,就不是说想走就走了,以至于大牛走到了门口,突然顿住了,抿着嘴,问道: “俺明天还要来么?” “老子让你滚,你就滚,哪来这么多废话!”菊长嫌弃的大声骂道,待大牛转过身,又听到菊长说道: “老子给你军籍留着,记得每个月来领饷。” 大牛知道菊长这人面冷心热,为自己好,本来下意识的想下跪感谢菊长,却是半途中,想起了先生的嘱咐,跪天跪地跪父母。 于是,大牛便学着先生们的模样,顺势改给菊长弯腰作揖了,以示感谢之意。 “哈哈......”菊长笑着,一个背着长枪的大兵竟然学着文人弯腰作揖,甚是滑稽,挥挥手道: “赶紧滚,晚上做几个小菜,等劳资去。” 说完,又朝大牛扔了一个银元,便抹过头去,倒起了茶水。 国内的局势大体已经成定局,汤皖也就不再去操心了,转而开始享受为期一个月的结婚蜜月。 为啥是一个月呢?因为这是孑民先生给定下的,毕竟国际关系一科就一个教授,穷的揭不开锅,就等着汤皖回来开课呢! 不过,汤皖的结婚蜜月,比较特殊,与寻常人的不一样,毕竟10公里之外就是一战的真实战场,想想还是很带劲的。 每天都听着飞机的螺旋桨声和大炮的轰鸣声,刚开始见到战场上退下来的伤病,缺胳膊,短腿的,甚至一命呜呼的,会有些不习惯。 但是一周的时间以后,汤皖便熟悉了这种这个环境,除了前线阵地,湘灵坚持不让去以外,其他工作都让汤皖跟着。 今天,有四名劳工出事了,其中一名劳工在送弹药去前线的途中,一枚炮弹落在了身边不远处,肆飞的弹片好巧不巧的切断了颈动脉。 被同行的劳工背回来了,止不住的流血,10公里的路,都没来的及回营地救治,就已经没了呼吸。 这名劳工是华夏鲁省兰陵县的,名叫刘茴相,大家一般叫他老相,因为“茴相”通“回乡”,而“乡”与“相”发音想近。 30多岁的年龄,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家中留有妻子和两个孩子,一个孩子还是个瘸子,经常生病。 再加上家中土地本来就不多,今年春季雨水落得少,眼看着地里没了收成,愁眉不展,刚好看到了劳工招牌广告。 普通劳工一个月工资是十几个银元,自己留几枚银元生活,剩余的大约10银元则是寄回国内,供家里生活开销。 一个月十几个银元,是非常高的工资了,超过了全国99%的人。 所以,刘茴相当即就作了决定,要成为一名劳工,也成功经过了筛选。 然而,不幸的是,刘茴相永远的留在了这片土地上,再也不能回到家乡了。 晚上的时候,汤皖随着湘灵,来到了刘茴相住的帐篷,十几平米不到的空间。 没有床,是打的地铺,一共3个铺位,最下面一层草,草上面铺着的是统一发放的凉席。 帐篷中间挂着许多统一制式的衣服,地上摆着歪七八扭的鞋子。 一进来就能闻到一股潮湿的味道,霉味和汗臭味,湘灵倒是习以为常,面不改色。 两个同乡早就在等着了,也很配合,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明天晚上还能回到营地。 湘灵摊开了笔记本,像是寻常聊天般,说道: “你们对他印象最深的是哪一点?” 一名同乡指着进门左侧的一个地铺,比另外两个地铺下面的草,明显多了不少。 没见着凉席,只有一些破布碎片,凌乱的铺在草上面。 “哈哈哈......老相最抠门儿!”两名同乡异口同声的答道:“发的凉席都不舍得铺,非要带回老家去。” 汤皖看向刘茴相的铺位,眼睛一瞥,就看到帐篷的角落,靠着一张包好的凉席,惋惜道: “这可倒好,带不回去了!” “诶.....”一名劳工笑道:“俺知道他家住哪儿,等俺回去了,就给老相带回去,交给他媳妇!” “哦哦......”汤皖焕然大悟,想来同乡应该离的不远,可以顺路带回去。 又问道:“老相抽烟么?我看有许多人抽烟。” “先生,不是俺说,老相连一个凉席都不舍得铺的人,哪还舍得抽烟!” “那他平时放假,也不出去玩玩?”依据劳动合同,是有节假日的,许多劳工便会成群结队去外面逛逛。 “老相来这几个月,一次都木出去过,全存着呢!” ........ 汤皖在与两位劳工搭着话,就像是普通聊天扯淡一般,聊着关于刘茴相的一些事,而湘灵则是飞快的记录着。 不过,据汤皖了解,劳工的工资还算可以,按道理,刘茴相没必要这么节约吧,便疑惑道: “他......家里有苦难?” “哪个家里没困难嘛?没困难谁还大老远来这里,动不动小命就丢了。” “那他这是?” “老相就是抠,他自己说要存钱给他家老二娶媳妇用。”一名劳工似是在回忆道: “他家老二好像从小就得了一种病,现在长大了,走路一瘸一拐,木有钱,啷个娶媳妇嘛?” 小儿麻痹症,汤皖猜测道,大概是这种病,一般都是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得病,轻则长大后一瘸一拐,重则丧命。 汤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吃的一种糖丸子,貌似就是预防得小儿麻痹症的。 而且汤皖的初中班主任就是小时候得了这种病,没钱治疗,落得个终生一瘸一拐的毛病。 正在这时,帐篷门又被掀开了,进来一个劳工,见了汤皖和湘灵,立刻客气道: “李记者和先生,这么早就都来了啊!” “老相给你代的工,把命都搭去了,真是倒霉!” “俺也不知道啊,俺今天实在累得慌,早上的时候,俺就随口一说,老相就说他今天休息,正好可以代工。”刚进来的劳工一脸的愧疚。 “俺知道不怪你,要怪就怪老相他自己,抠门,非要那几个代工钱,俺都劝了多少回,不管用。”老相的同乡劳工继续说道: “老相和俺们俩一起来的,除了全体放假,就没休息过,一轮到他放假,就去给别人代工。” 这大概就是时也命也罢,汤皖想到,有时候,往往越想做一件事,就越是不顺利,总是会半路横生一些岔子。 “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专欺可怜人!”汤皖感慨道。 湘灵笔一顿,然后把这句话也加了进去。 “还是先生有文化,俺们知道是这么个理,就是说不出来。”劳工尴尬的笑道。 “老相出事的时候,是什么样?”汤皖继续问道。 “先生,你稍等,俺去叫人来,今天他和老相搭的工。”老相代工的那名劳工,一边说,一边朝着外面喊: “老王八,快来,先生和李记者找你,问问老相的事情。” 话音刚落,进来一个人高马大的人,身子很壮实,脖子很长,脑袋有点尖,走路有点佝着腰,可不就有些像王八。 “老王八,你告诉先生,老相是咋出事的?” “biu!嘣!”老王八先是用了两个拟声词,来形容下落的炸弹,然后结结巴巴说道: “老......老......相.......” “诶.....老相,被炸弹炸了是么?”原来老王八是个结巴,急的边上的人猜测道。 老王八点点头,意思是这样,然后说道:“俺......俺.......就.......” “你就把老相背回来了是么?” 老王八又点点头,意思是事情是这样的,然后做着一个背人的动作,手还从后背往下甩,道: “流......留血,好......多!” “没了?”汤皖问道。 老王八点点头,意思就是这么多了,便又听到汤皖问道: “老相临走的时候,可留了什么话?” 老王八眉头一皱,顿时想起一件事,指着老相代工的那个劳工,结巴道: “工......钱......钱......给.......” “老相临走前交代你,让他付代工钱是么?”汤皖猜测道。 “.......嗯!”老王八重重点点头。 “这个老相,真是想钱想疯了,临死都不忘代工钱,有什么用,又带不下去。”老相的同乡似是抱怨道。 老相代工的那个劳工,二话不说返回了帐篷,不一会儿,就拿着钱来了,递给了老相的同乡,道: “不管怎么说,老相是代我的工,把命搭进去的,这是老相的代工钱,这是我个人给他的补偿。” 补偿的钱大约几十个生丁,换算成大概有一银元,外加代工钱大概五角,也就是说为了一元五角,老相把命搭进去了。 老相的同乡接过了钱,又把老相存的钱一起拿出来,当着众人面,点了个数,老相干了大概两个月,一共存了约十二个银元。 “李记者,你记一下,要是俺们俩活着回老家了,就照这个数,到时候,俺给老相家里送去。”老相的同乡说道。 “嗯!”湘灵点头道,在最后记下了老相的存款数。 完了最后,在这张记录老相最后的生命的纸张的下面,老相的同乡和另外两人。 都按上了手印,意思是对老相最后生命的见证,这张纸最后是要给老相家里人的。 而这张纸,还记录了老相什么时候到的珐国,在什么地方遇难,以及具体时间,和存款数。 想来老相的后人若是有心,便可以凭借这张纸,来到老相遇难的地方祭奠他。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塞纳河畔 昨天还是一个活生生的老相,今天就已经没了身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但汤皖观老相的两个同乡并没有多少的悲痛之情,莫非真像迅哥儿所说的那般,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么? 直到汤皖与湘灵出了帐篷,站在星光下,才恍然大悟道: “大概对于他们而言,死亡不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了!” 汤皖回想起自己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即使再怎么的豁达,也不免会生出许多异样的情绪。 假使某一天,身边的同行人不幸离去,自己是绝对无法如老相的同乡那般坦然接受的。 “回去吧!”湘灵挽起先生的胳膊,轻声说道。 “好!”汤皖收回了思绪。 今天晚上,依旧还能听到大炮不时的轰鸣声,然而,汤皖抬头看到的却是繁星点点,以及一片静谧的壮丽星河。 湿润的晚风迎面吹来,如此的令人沁人心脾,你绝不可说这晚风不够温馨,但无论如何,心里就是没了细致享受的想法。 俩人相互依偎着,静谧无声,走过了万千个漂泊的帐篷门口,走过了一路的星程,才堪堪到达了帐篷住所。 湘灵把记录老相的那张纸,放入了一个专门的盒子中,汤皖扫了一眼,已经是厚厚的一叠了。 轻轻取出几张薄纸,便可以看到一个同胞的生命的终结,这一瞬间,生命怕是再也傲慢的资格,去俯视世间了,也再无法高高在上了。 汤皖看着手里一张张薄纸,嘴角喃喃道: “让她重新寻个好人家吧。” “告诉她,俺回不去了,辛苦些,把孩子养大。” “老大,好好照顾你娘和两个妹妹,俺回不去了。” “俺对不起俺老娘.......” “清明、冬至的时候,别忘了给俺送一碗杏花酒。” “将来娃儿有出息了,记得接俺回老家去。” “俺看到俺爹了,他来接俺回家了。” “老娘,俺想你了.” ........ 汤皖不忍直视,小心的把手里的薄纸,叠好,放入了盒子中,便再也无法克制住了。 明明已经习惯了生死离别,眼眶却是分明有了湿润感,这是来自内心深处最原始的触动啊! 湘灵明明用的是最普通的文字,最直白的记录,最浅显的表达,但汤皖蓦的,仿若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生命在身前消失。 “都是一帮了不起的人呐!”汤皖自言自语,又看向了湘灵,郑重说道:“你真了不起,谢谢!” 湘灵径直走上来,抱住了先生,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似是难过,道: “我能做的也只能于此,但他们还有很多,很多.......” 十几万劳工,那么多人,分布在这片大陆上的各个地方,而湘灵只有一个人,却是无法顾及到所有人。 汤皖又想到,一战中,来自华夏的劳工不幸遇难的那么多,最终能被找到的却是寥寥无几。 可无论如何,说他们是为了金钱弄丢了性命也罢,但至少他们的姓名,应该被记录下来,全当是对亡灵的祭奠而已。 所以,汤皖准备尽自己之力,来做点什么,或许后世的华夏劳工遇难者名单上会多几个名字,会多出几件关于他们的事迹。 即使,历史的洪流注定会将他们这批人淹没掉,后人不也会想起他们,但至少证明,有这样一批华夏人,他们存在过,他们来过,后来他们被弄丢了...... 夜已深,大炮的轰鸣声停止了,但是星空依旧繁星点点,温润的夜风还在继续吹拂。 湘灵忽然说道: “先生,我们要个孩子吧!” “好!”汤皖没有犹豫,把湘灵揽入怀中....... ........ 这几日,汤皖一直在思索如何让更多的人,加入到湘灵的这份工作中来,却是一直没个头绪。 然而,一个洋人的到来,却是提醒了汤皖,这件事或许真的有办法能办到。 这个洋人叫萨维奇,湘灵是这么翻译的,是珐国巴黎高等政治学校政治学院院长,看到了《泰晤士报》,知道了汤皖人在珐国的消息。 年初的时候,皒国二月大事件爆发的时候,汤皖收到了许多世界知名大学的演讲邀请,其中就有巴黎高等政治学校。 不过,此时的巴黎高等政治学校名声还不显,毕竟排在他前头的还有十三尊大家伙,只不过等到了二战之后,这所学校就要迎来它的辉煌期。 而它在新世纪的名字叫巴黎政治学院,二战之后的珐国总统大多出自此学校,汤皖来之前,现任法国总统小马就是其中之一。 说起巴黎高等政治学校,倒是与华夏有些不痛不痒的关系,据说北大隔壁园子里的老陈就曾在这里读过书。 现如今,华夏北大是全世界第一个设立国际关系课程的大学,原有历史中,得要等到一战结束,瑛国威尔士大学才设置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国际关系教席。 因此,国际关系现如今一直被认为是一个最新的前沿学科,尤其是一战的爆发,国际关系学科进一步被重视。 实则不然,国际关系在历史中,早就有了它的身影,不过是没有形成一个系统的学科而已。 举个例子:华夏战国时期中的合纵连横,就是典型的地缘国际关系经典案例。 最主要的是,去演讲还有不菲的报酬可以拿,还能借机办事情,何乐而不为呢,汤皖爽快的答应了。 汤皖越来越发现湘灵的厉害之处了,流利的三国外语,娶了个老婆,还顺带娶了一个翻译先生,莫非优秀的人总是能吸引优秀的人么? 湘灵笑而不语,默默的收拾着行礼,温婉的一晚,次日一早,俩人就踏上了去往浪漫之都的旅程。 从加莱省到巴黎,就这么一小段的路程,结果却是花了一天多的时间,不过也算是结束了“炮火连天”下的蜜月婚假。 俩人互相依偎着,走在了塞纳河岸,汤皖果真找到了一家咖啡店,要了两杯,便与湘灵在河岸边,享受难得的美好时光。 “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 “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 “留下唇印的嘴。” 此时,必须来一首周董的歌,汤皖在心中爽快的唱着,心里的开心溢于言表。 在河边走走停停,徜徉了一下午,晚上才按照萨维奇留下的地址,找到了早已安排好的酒店入住。 逛了一天,汤皖着实有些累,但是湘灵却是兴致不减,真是应了那句话,每个女人都有一个逛街不累的天赋。 办理好了入住,拿到了钥匙,房间在三楼,立刻就有侍者上前来提行礼。 侍者是个黄皮肤的东方青年,以为汤皖和湘灵是曰本人,便用培训的日语问候: “先生,女士,请问是住哪个房间?” 湘灵当即一愣,便用日语问道: “你不是曰本人吧?华夏人?” 侍者点点头,虽然日语不是很精通,但是简单的日常用语,还是会的。 因为像这类高端酒店,来居住的东方面孔,基本都是曰本人。 “我们是华夏人!”湘灵道。 “呀!”侍者惊呼,紧接着就看向汤皖,问道:“您是皖之先生么?” “我是!你好!”在国外能看见同胞,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汤皖想着他们在国外生活,应该用的是西式握手礼。 却没成想,情色激动的华夏同胞,当即弯腰作揖,行师礼,并介绍道: “先生,我叫李林玉,是法华教育会资助的留学生,我......我们几天前就知道先生要来演讲,就一直等着。” “法华教育会。”这是孑民先生、李石曾先生等人创办的,目的是资助国内优质学生来珐国留学。 从1912年,李石曾先生回国,创办“留法俭学会”开始,几年来,资助了一批又一批的年轻学子走出了国门,见识到了这个世界。 “去房间里说吧,刚好我也有事找你们呢!”汤皖亲切的说道,拎着行礼就往踏上了楼梯。 “先生,我来吧!”李林玉上前要帮忙,却是被汤皖婉拒道:“不用,我又不是搬不动。” 萨维奇与汤皖约定好,便先回了学校,因此,华夏留学生们就知道了汤皖要来学校演讲的消息。 此时,在巴黎的华夏留学生有好几百名,分布在不同的大学里面,一方面有“法华教育会”的资助,另一方面靠打零工维持生活。 他们生活的很寒酸,但是学习很艰苦,每个学生心中都有一团火,要把学来的先进知识,带回祖国。 事实上,在一批又一批的留法学生中,出现了不少的优质人才,其中不乏大名鼎鼎的人物,比如:遐延,遐乔,赵氏严等。 房间是个套房,里侧是个卧室,外面是个客厅,湘灵在卧室里收拾,汤皖在客厅里与李玉林说着话。 “坐,别拘谨。”汤皖笑着,伸手示意,道:“你老家哪里的?” “苏省,金陵六合县。” “诶呀......”汤皖道:“那咱们可以用老家话交流,我老家鸠兹,离的可不远。” 又言:“我知道你们哪儿有个名菜叫活珠子,还有一个湖叫金牛湖,可对?” “对的!对的!”李玉林欣喜答道:“先生,去过我老家?” “我没去过,不过我父亲去过,他以前与我说的。”汤皖说道,几番家常扯下来,已经让李玉林没了拘谨感。 习惯性的想泡一杯茶,却是看到客厅里没有茶具,便只好倒了两杯水,递给了李玉林一杯。 “在这边生活怎么样呀?”汤皖问道。 李玉林低头抿了一口水后,高昂起头颅,龇着嘴,道: “先生,只要能读书,生活就不苦。” “有志气!”汤皖真心夸赞道,又拉扯着李玉林,道:“坐下说,我又不吃人。” 但是,李玉林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抱歉道: “先生,我得先走了,等我下了班再来!” 汤皖忽然意识到,李玉林还在上班呢,哪能一直待着,便催促道: “赶紧去,别耽误了,下了班就来,我还有许多话要同你说呢。” “唉!”李玉林爽快答道,辞别了先生,便匆忙返回大厅,心中不禁为先生感到骄傲,能在这里的大学演讲,实在是一个殊荣。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有钱不赚是傻子 在珐国第一大河流卢瓦尔河和塞纳河之间,有一座小城叫蒙达尔纪,离首都巴黎大概100公里左右,这里风光秀丽,小桥流水,倒是与华夏江南水乡颇为相似。 李石曾先生初来珐国时,便是居住于此,后来更是办了一座制作豆腐的工厂,把传统东方美食豆腐,带到了珐国。 为此,李石曾先生特意回了家乡布里村,招了40多名满怀壮志的同乡前往珐国。 他们白天做工,晚上坚持学习法文,仅仅两年,就已经在珐国站住了脚跟,这应该算是华夏最早的勤工俭学留法。 如今,经过好几年的发展,留法学生数量比之前多了不少,等到了1919年以后,留法学生会迎来一个高潮,人数会达到千人之多。 湘灵刚刚在卧室里收拾,等出来时,李玉林已经没了人影,汤皖坐在沙发上,怔怔想着事情。 见着湘灵来了,便笑着伸手揽了过来,温馨了片刻,汤皖问道: “你可知晓,留学生的事情?” “自费留学生么?”湘灵疑问道:“我们国家,目前还没有公派名额。” “如何自费?” “一般大概400大洋,除去船票130大洋,剩下的要足够3个月生活所需的费用,然后再勤工俭学赚取生活费的同时,晚上读书学习。”湘灵娓娓道来。 却是让汤皖心里一愣,单是400大洋的初始费用,就要拦倒一大批人,不是每个都如湘灵这般土豪的。 以前倒是没有怎么关注过这个留学生群体,如今想来,他们在珐国的生活怕是过得极其艰难,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一下呢? 湘灵估摸着先生再想这个问题,便说道: “据我了解,国内蔡先生和李石曾先生,正在筹备留法预备学校,届时会有公派名额。” “哦?”汤皖笑了,道:“那就好,能让国内有志青年来外面多见见世面,是有很意义的。” 大概6点钟的时候,房间门被敲响了,来者是李玉林,刚下班。 正好,酒店的晚餐也送来了,服务人员把丰盛的菜肴置于餐桌上,便退了去。 “还没吃饭吧,来,一起吃!”汤皖抽出一张椅子,邀请李玉林坐。 “不用,先生......我吃过了,我先不打扰您用餐了,待会再来。”李玉林喉结上下耸动,右手捂住了鼓出来的口袋,行了一个礼后,就要走。 汤皖眼睛尖着呢,哪还能看不出来,上前拉住李玉林,就把他置于椅子上,随意道: “坐,我们俩不讲究,一起吃热闹。” 担心李玉林放不开,便又说道: “况且,还有事需要你帮忙,就借花献佛,请你吃一顿。” 三个人吃饭都很快,汤碗对法餐不感冒,湘灵在前线养成了吃饭极快的习惯,李玉林就更不用说,拘谨着,吃的少又快,到最后,桌上还剩下了不少。 饭后,谈话中,汤皖顺势提出了让李玉林回去问问其他留学生,有没有要去劳工营,作湘灵那样工作的留学生,工资可以商谈。 李玉林想了想,没有立即答复,而是说要回去问问他们,临走之际,心疼的看了桌上的剩余食物一眼。 等到了门口,却是听到了汤皖的声音,甚是惋惜,道: “玉林,这食物我们又吃不下,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打包带回去。” “这......好么?”李玉林很是尴尬,右手不禁又捂住了口袋。 桌上的食物还有许多,毕竟刚刚都还没吃饱,而且还可以拿回去,分给同伴们吃,只是初次见面,李玉林觉得不好。 湘灵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袋子,在李玉林犹豫的功夫,就已经打包好了个七七八八,笑着递了过去。 “谢谢!谢谢!”李玉林见此,两次低头行礼,便不再拒绝。 翌日,上午9点钟的时候,萨维奇来了,邀请汤皖夫妇去学校参观,好熟悉一下明天的演讲场地。 当汤皖下车,第一次来到学校门口时,怎么说呢,就是感觉很怪异,如果不是有萨维奇指引,汤皖肯定会忽略了校门入口。 城堡一样的建筑,土黄色的墙壁,镶嵌着几个高高的小铁门,门面就是人行道,再往前就是大马路。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的,在学校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杵着不少青年男女,正在交头接耳的聊着天,嘴里散漫的吐着白圈圈。 不过进了校门,又让汤皖迷惑了,怎么还是街道和商业区,一路走着,一路听萨维奇介绍,才知道,这个学校竟然没有校区。 所谓的学校便是一块区域内,教学楼零星的散布着,这里一栋,那里一栋,若不是听过巴黎高等政治学校这个名头,汤皖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野鸡大学”。 直到来到了主体教学楼,才有了那么一丝大学的味道,这里有一个小花园,长长的斜坡,上面长满了茵茵绿草,日光漫漫,边上围着一圈绿荫。 在斜坡的草地上,有不少的学生,或坐着,或躺着,或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聊着天,看着书。 等进入了教学楼内部,才是发觉,这真是一所学校,夹着书本的学生们来来往往,不时地能听到教室里的教授们上课的激昂声。 兜兜转转一上午,走的汤皖腿都累了,中午在学校食堂吃了一顿饭。 下午的时候,经过萨维奇的介绍,认识了几个政治学院的教授,聊了一些关于当前战争的看法。 这些个老教授们对于汤皖的名字有所耳闻,知道汤皖是搞得国际关系的,而国际关系作为政治的延伸,两者有许多共通之处。 在聊天途中,汤皖提到: “此次战争结束,意味着一个新的世界秩序的建立,霉国和曰本将会崛起,成为新的世界级强国。” “欧洲传统强国在对东亚的应对策略也会随之更改,如何保证在华利益和限制曰本,将会是一个新的国际热点问题。” 当有教授问及皒国局势时,汤皖笑而不语,沉默许久,担心细细说来,怕是要惹来404光顾。 而且皒国局势很复杂,没法细说,索性讲了一个笑话,以作比喻。 “一个苦苦寻匿心上人,而单身了三十年之久的男士,恰巧遇到了一见钟情的靓丽女士,要么结成夫妻,要么坐牢。” 大家哈哈大笑,有教授说道:“汤先生,华夏教授都是如您这般幽默吗?” “不!不!不!”汤皖疯狂否认,说道:“我这样话多的,一般而言都是泛泛之辈,那些话不多的,基本都是知识渊博之辈。” “为什么呢?” “因为传统东方人比较内敛,谦虚,只会做事情,不会讲话。” 汤皖的一顿自贬,当然也被他们认作了是东方人的谦虚,实则而言,汤皖真的是一个泛泛之辈,比起国内某些人,差之久矣。 ........ 次日,上午时分,已经没了昨日的阳光明媚,今日阴雨绵绵,踩着时间点,下了楼,坐上了萨维奇安排的车。 汤皖的演讲,倒是没有引起多少轰动,毕竟汤皖在国际上,虽说有一定的知名度,但是离顶尖的教授还有一些差距。 另外皒国二月大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热度也散了不少,再者而言,国际关系一科在当前,只是一个小众学科。 小礼堂内已经到了不少人,倒是有不少的教授,也来了一些感兴趣的学生,在中间的一排座位上,汤皖看到了李玉林和一些留学生。 等到了演讲的时间,小礼堂内总算是坐满了人,除了辜教授以外,汤皖大概是第二个在欧洲大学作演讲的华夏人了。 汤皖穿着妻子准备好的西服,昂首挺胸的走上了演讲台,行礼后,说道: “我们国家的辜汤生教授,想来他的名字你们都听过,他会9门外语,自然也包括法语了。” “但是,我没辜教授会的多,只能用英文来说了,还请见谅。” “今天我就说说什么是国际关系,然后再来谈其他。” “国际关系是政治学的一个分支,研究国际社会之间的外交事务和关系,也分为地缘国际关系和世界国际关系。” “国际关系一直以来都存在,只是没有被单独提出来,它的足迹遍布政治、经济、民族、军事、文化、宗教、地域等。” “在许多著作中,也有它的足迹,比如古希腊史学家修昔底德创作《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和华夏的《战国策》等。” “所以,综上所述,国际关系是一门既年轻又很古老的学科!” “今天,我便从国际关系方面,来讲讲现在的欧战的起源!” 欧战(一战)的起源,汤皖信口拈来,已经讲了许多次了,全程如丝滑般,不带一点顿挫的讲完,就像是在北大上课一样,很轻松。 从1914年开始,现在已经是1917年下半年,得国海军被封死,海上补给被切断,一方面在索姆河与英法联军对峙,另一面还要抵挡东面的霉国军队。 总体而言,当面的欧战局势已经很明显,同盟国必败无疑,即使强如得国陆军,也无力回天。 在对当面的战争形式做了一番大的分析后,汤皖提出: “欧战结束开始进入倒计时!” “汤先生,你猜测还有多久?”有教授问道。 汤皖想了想,随即伸出了一根手指,坚信道: “大概还需一年时间左右。” 这个预估倒是与政治学院的教授们预估的相差不大,因此赢得了掌声。 汤皖的分析也打开了许多人的思维的窗户,从历史、文化、经济等不同的角度来分析欧战,得出一样的结果,使得他们意识到,即使萨拉热窝事件没有发生,欧战依然要打起来。 所以,演讲者的文化素质决定了演讲质量的高低,从汤皖的演讲中,不难看出,汤皖对欧洲的历史,政治,经济,文化等有很深的了解,绝不是一个大水货。 “啪啪啪啪.......” 演讲结束,政治学院的教授和学生们给予的高度的赞扬,纷纷扬起了手臂,鼓起了掌。 现场的留学生团体感到与有荣焉,卖力的鼓掌着,为先生喝彩。 萨维奇对今日的演讲感到很满意,但美中不足的是,汤皖没有谈及国际关系热点问题,那就是皒国局势。 汤皖对皒国局势的精准分析,让人们第一次知道了国际关系这个学科,也一下子把皒国局势推到了国际前沿课题。 因此,在演讲之后,萨维奇又找到了汤皖,请求道: “汤先生,能再演讲一次么?” 汤皖纳闷了,这不是刚才讲完么,而且一次演讲费用还价值不费,莫非遇到了土豪? 所以,汤皖欣然同意,有钱不赚才是傻子,只要萨维奇愿意,汤皖可以一直演讲到大学破产为止。 但是听到萨维奇说换个演讲课题,触及皒国局势,汤皖陷入了沉思,脸上露出了难办的表情。 主要是,皒国局势比较敏感,404大神在一旁虎视眈眈,上一次分析二月大事件就被干掉了一个章节。 如果,再来分析皒国局势,怕是又要引得404大神光顾。 萨维奇见汤皖犹豫着,便立刻把劳务费提高到5000珐琅一场,汤皖闻言,愣住了,按照当前珐琅与银元的汇率,1珐琅大概是2块银元。 也就是说,一场演讲就可以赚到1w大洋,一个留法学生需要400大洋,就等于可以资助25个学生来法国勤工俭读。 汤皖当即决定干了,两个小时可以赚1w大洋,不干才是傻子,不过得好好准备下演讲稿,于是把日期定到了2日后。 ,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定稿十月大事件 与萨维奇确定了再演讲一次后,汤皖便辞别了,朝着门口等待的李玉林一行留学生走去。 几个学生汤皖和湘灵走来,面色激动,先弯腰作揖,行礼,待汤皖还礼后,便邀请道: “走,寻一处餐厅,我请你们吃饭!” 大家一边走,一边聊着天,汤皖了解到,这几人都是江浙一带的,相比较而言,家庭还算富庶的,至少能出的起400大洋。 不过,到了珐国之后,没了家庭供给,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全然靠自己勤工俭学,想来着实不已。 这些大都20岁左右的年轻人,有的还是第一次出国,只是因为怀揣着梦想,便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汤皖不禁想到,后世20来岁的年轻人在干什么呢? 留学生们在珐国的第一站便是马赛港口,被法华教育会的人接走后,根据身上余钱的多少在具体商议。 余钱多的则是被协助去往巴黎市区等消费高的地方找工作,余钱少的则被协助去往蒙达尔纪等小城寻找工作。 大高个子叫王飞,老家浙省桐乡人,皮肤黝黑的,长得孔武粗壮,一说话总是喜欢挠着头,嘿嘿发笑。 另一个高个子是李玉林表弟,也是金陵六合县人,不过比较瘦弱,像个竹竿,话不多,除非点到,才会说话。 剩下的则是年龄最小的钱鹏,今年只有16岁,还没完全发育完,脸上还有青春疙瘩,不过性格活泼,像个小话痨。 一路叽叽喳喳,和先生说着珐国的生活,介绍着一路的风景,领着众人来到了一家餐厅,这里正是钱鹏打工的地方。 餐厅不算高级,但是胜在布置温馨,老板娘是一个40多岁的精致女人,老公和儿子都上了前线,不幸战死了,只剩她和一个女儿生活。 楼梯上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法国女孩,金发碧眼,身材高挑,便是老板娘的女儿,叫阿娜伊斯。 阿娜伊斯很热情,听说钱鹏的华夏老师来了,很是热情,亲自招待着,倒是给汤皖看的迷糊了。 主要是热情的过头了,像一朵热情的法兰西玫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倒是让话痨的钱鹏一下子尴尬住了,红着脸。 上了菜,便开始吃饭,正好说了一上午,汤皖饿了,顺道开了一个餐前小玩笑。 “别顾忌我们俩的感受,都开始吃吧。” 大家一边吃,一边随意聊着天,汤皖也就更能深入的了解他们的生活。 王飞在距离大约50公里远的圣厦门钢铁厂当翻砂工,孔武有力都是锻炼出来的。 上午要干四个半小时的高强度工作,中午吃饭和午休一个半小时,下午接着干三个半小时的工作,晚上读三个小时的书,到九点休息。 李玉林表弟性子闷闷的,不爱说话,不过却能在施耐德兵工厂里,当起了一名钳工,他说要等回国以后造武器,报效国家。 还有许多留学生,今天本来也要来的,但实在走不开,毕竟,能获得一份工作殊为不易。 虽然生活条件很艰苦,但是面前这几个年轻人依旧欢声笑语,丝毫没有被生活打败的挫败感。 管中窥豹便可得知,在珐国的华夏留学生们的处境,虽艰苦,但心中怀有梦想,这些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些留学生身上蓬勃的朝气,使得汤皖备受感动,饭毕,辞别之时,汤皖对李玉林说道: “2天后,我在巴黎高等政治学校还要作一场演讲,关于皒国局势的专题演讲,让他们有兴趣的可以来听听。” “等演讲结束,还是在这里,像今天这样,我请所有人吃大餐!” 这次演讲是有许多干货的,绝不是瞎几把吹牛的那种,留学生们思想开放,脑子灵活,若是能从中嗅到一些味道,绝对大有收益。 不过,李玉林却是想到,先生特意嘱咐的,一定是重要的演讲,想必听后定是会有所收益,于是欣然答道: “请先生放心,我定会一一通知到位。” 回到了酒店,汤皖正式开始准备写演讲稿,这玩意不能写的太细,但是粗略的写又不合适,倒是好一阵纠结。 那就只能用细致的春秋笔法来写了,汤皖感到无奈,和谐神兽,实在太可爱了。 任何一件大事的发生,都是有其历史缘由的,若是分析皒国十月大事件,就得从古罗斯地区形成统一说起。 沙俄的前身是莫斯科大公国,同时期古罗斯地区有上百个封建小国,莫斯科大公国每灭掉一个小国,就把土地分封给征战的贵族。 这些贵族把当地的自由民众圈禁起来,只为自己服务,由此形成了农奴制,而贵族得到了好处,便忠诚于莫斯科大公国。 渐渐的,莫斯科大公国接二连三的圈地,成功的把周边上百个封建小国吞并,统一了古罗斯地区,形成了初具规模的莫斯科大公国。 1453年,拜占庭帝国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打败,君士坦丁堡陷落,在1495年,伊凡四世号称继承罗马,登基为凯撒(沙俄的俄语音译),建立了第三罗马沙皇皒国。(此处文献太多,推荐《拜占庭帝国》一书,可以了解。) 后经过彼得大帝、叶卡捷琳娜大帝等许多牛逼的人物领导之后,把这种圈地行为发挥到极致,吞并了整个西伯利亚,最远的甚至到达了北美。 19世纪,西方国家都开始了资产阶级革命,而沙俄的还是一个封闭的农奴制国家,农奴们过着苦不堪言的生活,势必要反抗的。 同时,农奴制度下,贵族们圈地圈人,农奴穷困潦倒,没有购买力,而且贵族圈人行为,导致自由民众极少,无法推动皒国工业化。 因此,要想跟上同时期西方已经资产阶级改革的国家,皒国就必须也要作出改革,为此,皒国内部形成了两个派别。 斯拉夫派认为皒国应该走自己的特色发展道路,发展皒国农村公社,保留农村公社和地主的土地。 然后废除农奴制,使地主和农民可以和平共处,农村就会安定下来,不再发生反对沙俄统治的情况。 自由派认为皒国应该走西方的道路,不过需要徐徐图之,一点一点消除农奴制,最后实现君主立宪。 再往后,自由派内部又一分为二,其一为原有的自由派,主张不变; 其二是革命民主派,想法非常激进,主张推翻沙俄专制,废除奴隶制并且为此不断开始搞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沙俄国内,搞事情越来越频繁,内部矛盾被激化,在得不到有效缓解的情况下,沙俄决定发动一场外部战争,来转移国内矛盾。 于是,在1853年,沙俄把土耳其猛锤了一顿,但是土耳其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处于三个大洲交界出。 因此,英法两国即刻出兵,强势的工业国家对上了落后的封建农奴制国家,其结果可想而知,皒国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举个例子:英法用的是来复枪,而皒国还是用的滑膛枪;海军就差别更大了,帆船对阵蒸汽船。 这一巴掌彻底把沙俄抽醒了,意识到要是再不进行改革,皒国怕是要挂,内部本来就矛盾重重,外面又干不过别人。 所以,在1861年,压力山大二世颁布《关于脱离农奴依附关系的农民法令》,农奴制被废除,农奴们成为了自由民众。 然而,令人愕然的是,这项发令的颁发实则没有什么卵用,皒国是封建农奴制国家的本体没有一丝改变。 首先农奴要恢复自由身,需要赎金,本来农奴就穷的一塌糊涂,哪里还有钱给自己赎身,因此大多数农奴还是农奴。 第二,废除农奴制虽然有法令颁发,但是贵族们非常抗拒,农奴们成了自由人,就没人替他们卖力气干活了。 而且,自由人的聘请价格太高,农奴们可以无限制的剥削,相比之下,自然会阻挠颁布的法令。 最主要的是,皒国工业占比极少,将近两亿的人口,占据世界六分之一的土地面积,工业占比只有4%不到。 所以,这些自由民没法获得工作,土地又被贵族占据着,生活的反而更加的苦不堪言。 而这些自由民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贫农,就是连肚子都填不保的农民,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等到了20世纪的时候,臃肿的皒国内部,又一个尖锐的问题凸显了,便是民族矛盾。 首先皒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在经过不断的圈地圈人之后,土地面积异常庞大。 原本占比极高的莫斯科本族占比,竟然下降道了40%左右,其他民族又捞不着好处,纷纷闹着要单干。 刚好,此时的曰本经过了明治维新之后,国力大大增强,又在大东沟干掉了北洋舰队,获得了巨量的赔款。 面对东亚一哥的挑衅,皒国顿时就不干了,心里想着干不过英法,还干不过你这个亚洲小个子么。 于是,《日俄战争》爆发了,不过意外的是,皒国又被东亚一哥按在地上摩擦了。 这一下子,皒国内部矛盾终于无法遮盖了,1905年,彼得格勒宪兵队朝请愿民众开枪,此为《血色星期日》事件。 然而此事件,没有吓退民众,随之而来的便是更为大规模的罢工,游行示威。 终于,尼古拉二世下达了《十月诏书》,皒国形成了名义上的君主立宪。 但是,实际的情况却是,尼古拉二世在经过一系列的操作之后,还是那个拥有实权的沙皇,《十月诏书》如同废纸一张。 并且,开始在国内大肆捕捉苏党和其他党派人士,因此,大家纷纷流亡海外,开始了新一轮的蛰伏。 1914年欧战开始,到1917年,落后的封建皒国在欧洲战场上,对上了此阶段地表最强陆军——得军。 皒国军队又被按在地上摩擦了,在加上国内矛盾激化,拉斯普京被暗杀,人民无法再生活,已经到了忍受的极致,因此爆发了二月大事件。 尼古拉二世直接被赶下了台,连个君主立宪都捞不到了,皒国由国家杜马和苏党掌握。 国家杜马是决策机构,孟党下的苏党不参与政治,但是被广大民众信耐,由此,变相的形成了一个国家,两个当局并行的怪异现象。 但是,国家杜马并没有贯彻人民的意志,再加上英法的从中斡旋,皒国依旧没有从欧战中撤离,人民依旧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 布党趁机提出了《四月提纲》,认为必须要有枪杆子,才能干成大事情。 首先要停战,撤回被打成筛子的皒国军队,彻底废除农奴制,土地归农民,工厂归工人。 不过,全然只是被大家当成一个笑话来听,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弗拉基米尔同志的话。 在6月份时候,皒国猛然觉得自己又行了,觉得新国家新气象,必须要在欧战中,取得一场大胜来庆祝,于是,悍然发动了六月攻势。 结果,这次依旧不出意外,被从西线赶来的工业化得军,打的连妈都不认识。 战争失败了,肯定需要一个背锅的,否则没法向全国民众交待,于是,提议撤军的布党弗拉基米尔同志,又被迫开始了流亡生活。 这下子,国内民众彻底炸毛了,不干了,认清了国家杜马和孟党为首的苏党真面目,纷纷开始支持布党。 再加上不久前,皒国军事总长和保皇党大臣科尔尼洛夫竟然妄图搞军事政变,虽然没有成功,却是让皒国局势更加的沉重。 在民众的急切呼吁下,弗拉基米尔同志为首的布党,被去除通敌得国的罪名,踏着七彩小祥云,王者归来。 并且在前几天的苏党大选中,一举击败孟党,开始执掌苏党,但是一个国家,两个当局并行的局面依旧持续。 一个是资产阶级为代表的国家杜马,一个是以无产阶级为代表的苏党,两者必然只能存在一个,其结果是必然的。 汤皖写写停停,修修改改,一直到了天亮时分,才算定稿,不由的伸了个懒腰。 而湘灵已经在沙发上熟睡了,汤皖摇摇头,走过去,拦腰抱住,就往卧室走去。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本世纪最伟大的变革 马赛港口的薄雾中,一艘远洋轮船在驳船的牵引下,缓缓靠岸,来自另一片大陆的客人们正翘首以盼,等着下船; 圣厦门钢铁厂的锅炉里,炙热的铁水正在经过一道道的程序,最终形成标准模样的钢铁模块; 施耐德兵工厂的灯光,昼夜不息,一挺挺崭新的机枪正在被打包,源源不断的被送往一线阵地; 蒙达尔纪的华夏豆腐工厂,一块块白色的东方豆腐,正在制作出来,清晨时分,外面已经排满了等候的车辆。 源自朗格勒高原的甘凉泉水,跨越了法兰西岛,来到了这座浪漫之都,薄雾弥漫下的塞纳河畔,已经有了几位行人驻足停留。 清晨时分,微凉的晨风走过每一条街道,扣响了每一扇关闭着的门,沉睡了一夜的城市开始苏醒。 汤皖拦腰抱住了在沙发上沉睡的妻子,缓慢走向卧室,轻轻放在床上,盖上了薄被。 晨风掀起了窗帘的一角,露出了清凉的晨光,汤皖走过去,悄悄的关上窗户。 转过身,正待要去浴室洗个澡再睡觉,却见湘灵已经醒来了,正慵懒的靠在床头,问道: “现在什么时候了?” “天快亮了!” “噢!”湘灵轻哼道,起了身,取出了一套换洗衣服,递了过去。 洗完了澡的汤皖,浑身精神,熬了一夜的疲惫感也消散了不少。 思考了一夜的发言稿,惯性使然,这一刻,脑子里还在高速的旋转着。 汤皖索性靠在了床头,怔怔的看着,湘灵在一旁,缓缓的呼吸着,胳膊搭在被子上。 怕湘灵受了凉,汤皖便轻轻往上提了提被子,把露在外面的胳膊放回了被子里。 “嗯.....”湘灵轻哼,整个身子轻轻贴在了先生身上,迷糊的说道:“怎么还不睡?” “还不想睡,等会吧!”汤皖伸手搂住了妻子。 “怎么了?”湘灵睁开了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先生的怀里。 “没怎么。”汤皖应道,又忽然说道:“教我外语吧!” “是法语么?”湘灵下意识问道。 “先学日语吧!”汤皖道,毕竟汤皖在首都,私下里自学过日语,有一定的基础。 而且,汤皖发现日语其实也挺好学的,起步先继续学假名,后在学五十音图等。 湘灵闻言后,手衬着床,坐了起来,从床头柜上取来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开始写写画画。 不消一会儿,湘灵就写好了全部的片假名和平假名,说道: “先把这个记下来,然后再.......” 只是,后面的话再也无法说出了,因为嘴唇被含上了,汤皖的一双大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等会再学吧!”汤皖凑到了湘灵耳边,悄悄说道。 ....... 两天的时间里,夫妻俩都待在房间里,没有出门,湘灵细心的教着汤皖学日语。 得益于变态的记忆力,汤皖很快就摸到了日语的门槛,不过却是累着了湘灵。 在教授日语的同时,还有兼职其他工作,一边是教授日语,另一边还要兼职教日语。 而在这两天里,李玉林把在巴黎的几十名留学生,全部挨个通知到位,大家约定好,到时候一起去听皖之先生的演讲。 同样的,汤皖对于皒国局势的演讲,也吸引了不少其他学校的同行,比如巴黎一大,二大和六大等顶尖学府。 从皒国二月大事件以后,汤皖就一直从事教学工作,基本没有关于皒国局势的最新言论出来。 这一回演讲,大家都很期待,汤皖能够带来一些最新的干货,一些与众不同的思路。 今天是演讲的日子,早晨刚起来,湘灵透过窗棂向外看去,整个城市都被一层蒙蒙雨雾包裹住。 湘灵扭头,看着还在熟睡的先生,不禁露出了温馨的笑,洗漱完毕,便开始给先生搭配今天的服装。 一套西式服装,领口有些皱了,湘灵取来熨斗,在客厅里,仔细的熨烫好,直到折痕棱角分明。 再把鞋架上的皮鞋,涂上酒店里的鞋油,细致的用毛刷擦拭着,直到皮鞋表面泛着明亮的光泽。 最后,则是一件白色的衬衣,湘灵用熨斗简单熨烫了袖口和领口,却是在选择一条褐色还是深蓝色的领带上,起了犹豫。 湘灵两只手提着两条领带,这边看看,另一边在看看,犹豫不决之际,忽而感受到身后传来了一抹温暖。 紧接着,湘灵的腰肢就被先生的两条手臂环绕住了,感受耳旁传来的炙热呼吸气息,湘灵脑袋轻巧的一撇,躲了多去。 “先生,今日用哪条领带?”湘灵问道,左手是褐色的,右手是深蓝色的。 “你选的,我都喜欢!”汤皖轻声说道,活动着脖子和肩膀,便往洗手间走去。 最终,湘灵选择了那条深蓝色的领带,因为深蓝色比较沉稳,大气,更加符合先生的气质,也比较适合今天的场合。 离出发的时间尚早,汤皖洗漱完,便径直走向了书桌,拿起了演讲稿,最后在审阅一遍。 片刻之后,便过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不禁往椅子上一靠,目光透过玻璃,看到了外面的细雨朦胧。 屋内橘黄色的灯光,窗外的蒙蒙细雨,与黯淡的天色,让汤皖忽而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思绪畅游了片刻,回过神来,便看到了湘灵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指勾勒着耳旁的头发,折叠着待会要穿的衣服。 汤皖明白了,之所以有家的感觉,不是因为天色正好,也不是因为屋内灯光明亮,而是因为有了妻子的陪伴。 温馨的时光,难免会让人留恋与其中,这一刻,汤皖不免想起了萨维奇的邀请,在巴黎高等政治学校当一个教授。 只是,转瞬之间,汤皖就清醒了过来,安逸的日子不免太过无趣,有激情,有梦想的生活,才是人间真实。 况且,国内的诸多好友,都在翘首以盼,自己若是流连于安逸,未免太多自私自利了。 所以,汤皖打算演讲之后,组织好湘灵的帮手,就准备启程归国,与好兄弟们一起并肩奋斗。 屋檐下不时下落着雨滴,地面流淌着细细的水流,远处酒店门口焕然一新的油绿草地,以及不远处街上撑着的伞。 汤皖换上了妻子准备的衣服,挽着妻子的手臂,登上了等待的车子,在烟雨朦胧中,往学校赶去。 今天来的人多,演讲场地更换到了一个更大的礼堂,汤皖从容的走上演讲台,放眼看过去,不下几百人。 大胡子,黄头发,白头发,蓝眼睛,白皮肤,在满是洋人堆中间,突兀的出现了几十个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华夏人。 这是华夏珐国留学生,李林玉组织的,见到了先生后,留学生们齐齐站起身,弯腰向演讲台上的先生行礼。 礼堂的前排坐满了教授,有许多还是其他大学的,后面则是学生们,也有许多是来自于其他大学。 他们是第一次当面见识汤皖,也是第一次怀着谦虚求教的心态,来听一个华夏人的演讲。 汤皖还是按照华夏的文人礼节,演讲之前,先向话筒旁边走了一步,而后弯腰行礼。 只有留学生们站起身弯腰作揖,洋人们不懂,但是见到华夏留学生的举动后,也像模像样的学了起来,站起身弯腰作揖。 很快,整个礼堂内就都被洋人们高大的身影所占据,留学生们的身影淹没于其中,汤皖只能听到留学生们发出的整齐的“先生好”的声音。 汤皖往下压了压手,示意都坐下,而后回到了演讲台前,对着话筒说道: “诸位先生们,没想到吧,我还没走,又回来演讲了。” 然后手指着偌大的礼堂,又言:“并且这回演讲的礼堂更大了,来的人也更多了,谢谢举办方与萨维奇先生!” “啪啪啪........” 汤皖上来一个小玩笑,活跃了气氛,洋人们笑出声,纷纷鼓掌,同时也意识到,汤皖与他们印象中的古板华夏人,一点也不相似,反而有些幽默。 “我从酒店出来的时候,看到今天的巴黎,飘荡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我的祖国。” “同样的,在这个时节,我的华夏老家,大江之南,也会是一片烟雨朦胧。” “不过,与巴黎空气里含有的二氧化硫不同的是,我的老家是原生态的,袅袅炊烟,小桥流水人家,廊桥花房,沃野千里,雨后空气清新。” “只不过,再过些年,我老家的空气大概也会含有二氧化硫了。” “工业革命,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这一次,西方走在了东方的前头。” “只是,西方在领衔这个世界的时候,似乎是迷茫了,于是,有了现在正在进行的战争。” “但是,正义必将战胜邪恶,协约国也必将取得胜利,我希望明年我再来的时候,战争已经停止。” 上来一顿不长不短的吹捧,让这帮洋人内心很是适用,汤皖觉得毕竟是收了钱的,讲些好话也是应该的。 “啪啪啪.......” 台下又传来了一阵掌声,洋人们发现台上的这个东方人很适合他们的胃口,奉上一些掌声也是应该的。 于是,在你侬我侬中,汤皖又说道: “我在之前的演讲中说道:这一次大规模的战争之后,伴随而来的一个问题,便是战后世界秩序的重组。” “毫无疑问的是,霉国和东亚的曰本,将会成为一个世界级的强国,东亚问题会是一个最炙手可热的国际关系前沿课题。” “然而,在国际关系领域中,有一个问题就连战后东亚问题与之相比,也要相形见绌。” “这便是,我今日要演讲的课题——皒国局势。” 听汤皖扯了一达通,终于等到了上正菜,台下的观众纷纷打起了精神,摊开准备好的小本本,手里拿着笔,以便随时记录。 “一个占据世界陆地面积六分之一的国家,一个人口超过两亿的国家,一个地跨欧洲、亚洲、美洲的国家。”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之内,即将上演一出本世纪最伟大的变革,彻底告别封建农奴制。 “朋友们,想一想,一个人划着船,船的边上突然有一条成年座头鲸冲出了水面,遮天蔽日,划船的人会是什么心情?” 震惊,震撼,亦或者恐惧,反正肯定是无法视若无睹,也难免会被座头鲸的波涛所影响,荡起的水花所溅到。 “一件事物的出现,必然有其理由,那么,这场变革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呢?” 汤皖取出了演讲稿,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分析着,说道: “这场变革真的要深究起来,还得追溯到17世纪的克里米亚战争,但克里米亚战争为何会发生呢?所以我觉得从沙俄的前身,莫斯科大公国说起。” 台下的人一听,13世纪的莫斯科大公国会对20世纪初沙俄变革产生影响,不禁面布疑云,却也是引起了更深的兴趣。 不过,汤皖看到有许多人,面露疑色,似乎对莫斯科大公国没什么了解。 于是,汤教授不得不再次上线,开始对历史中的一些知识点,进行现场科普。 一边按照演讲稿上的内容进行演讲,一边对历史不精通的观众进行人文科普,汤皖从历史,人文,科技,政治等多方面,对皒国之所以形成如今局势进行了深度剖析。 原本预计2个小时的演讲,因为其中穿插了很多科普知识,因此,硬生生拖到了3个多小时,才得以演讲结束。 汤皖实际演讲的内容,远比比演讲稿上细致的多,如果写出来,定然是要被404掉的,而细致深刻的剖析,使得下面的教授们,顿时眼前一亮。 “啪......啪......啪........” 演讲结束后,热烈的掌声响彻整个大礼堂,这是发自内心的,对一个国际知名学者渊博知识的尊重。 萨维奇教授鼓动着手掌,不禁露出了笑容,对着旁边的同行说道: “从今天开始,marxism类书籍的销量怕是要提高不少了。” “哈哈......我可是早就买好了。”一名白头发的老教授说道:“真希望汤先生是珐国人。” “落后的东方竟然出现了一个智者,真是不可思议。”有人感叹道。 而汤皖则是迎着掌声,微笑着,低头行礼,随后目光看向了群情激昂的留学生团体以及前排一脸骄傲的妻子。 掌声还在持续着,经久不息,汤皖最后又行了一个礼,挥挥手道: “感谢你们来听我的演讲,本倍感荣幸,下次再会!”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遇见最美的自己 台下的观众席里,有几个教授凑到了一起,正在商量着事情,不过很快就得出了结果。 只见一名老教授走向了演讲台,说道: “汤先生,不知道您接下来是否还有时间?” 汤皖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像是闻到了小钱钱的味道,不过该做的姿态还是做的,得矜持着,免得被低看了。 所以,此时这位教授眼里的汤先生,正陷入了深思,一脸的凝重,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 “不凑巧,我的婚假快结束了,却还没与我的妻子好好的享受过,抱歉!” “噢!!”老教授非常遗憾,似这样顶尖学者的演讲,如果没有在巴黎一大,简直就是莫大的浪费。 因此,继续挽留道: “汤先生,还希望您仔细考虑,我代表巴黎一大,郑重的向您邀请,来巴黎一大进行公开演讲。” “这......”汤皖陷入了犹豫当中,实则内心窃喜。 但还没有听到小钱钱的味道,不免有些踌躇,别被忽悠干了活,却没有报酬拿。 巴黎一大的老教授,按照西方人的行事步骤,又继续说道: “我们会付同等报酬,以及您和您妻子演讲期间的住宿、餐饮费用。” 汤皖心里松下一口气,1w大洋稳了,装模作样的纠结了几下,正准备要答应,突然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西方社会宣传的机会如此之少,怎么能少的了《r过威胁论》呢? 于是,汤皖计上心来,就说道: “首先谢谢您的邀请,本人倍感荣幸,不得不说,您的真诚打动了我,只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您说!”老教授示意道。 “目前,国际关系领域,有三个课题最热门,欧战、皒国局势以及东亚问题。”汤皖思索道。 又言:“前两个课题,我已经演讲过了,不知道您需要我演讲哪个?” 老教授没有立即回复,抱歉着说道:“汤先生,您稍等!” 说完就立刻走了回去,与同行的几个教授讨论过后,意气风发的走向了演讲台,对着汤皖,阔气的说道: “汤先生,经过我们慎重的考虑,如果您的时间允许,三个课题演讲,我们都要。” 欧战的演讲,这名老教授没有来,但是今天的演讲是亲自在场的,有这等水平,想来其他两个课题定然不差,再者说了,巴黎一大不缺这几个钱。 小孩子才会做选择,成年人选择都要,汤皖当时就被巴黎一大的阔绰镇住了,整整3w大洋,又可以资助75个留法学生,实在没有道理拒绝啊。 汤皖伸出了右手,与老教授的手握在了一起,说道: “荣幸之至!” 老教授给汤皖留下了一个地址,这是巴黎一大专门接待尊贵来宾的高档酒店,就在塞纳河沿岸,打开窗户就能欣赏美丽的塞纳河畔风光。 瞧瞧,这才是土豪学校,无愧无巴黎一大的名声,动不动就全要,汤皖心里已然乐开了花。 湘灵慢慢走来,汤皖收拾好了演讲稿,小声的说着这件事,与妻子分享着喜悦。 演讲结束之后,留学生们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汤皖牵着湘灵的手,正待要往门口走去,便又听到了背后有人在呼喊。 来人是巴黎二大的教授,刚刚才商量好,兴冲冲的向汤皖走来,开门见山,说道: “打扰了汤皖先生,我代表巴黎二大,想邀请您来我们学校演讲。” “这个.......”汤皖尴尬的笑着,面露难色,只是稍稍握紧湘灵的手,出卖了汤皖此时内心的窃喜,片刻之后,才叹气道: “不得不说,您的真诚打动了我,只是,目前国际关系领域,有三个课题最热门,欧战、皒国局势以及东亚问题。” 又言:“不知,您想让我演讲哪个课题。” 巴黎二大的教授们,刚刚已经打听清楚了,巴黎一大把三个课题都包了。 所以,一直想把一大掀翻在地的巴黎二大无论如何,也不能落下这个面子。 老教授豪气的说道: “三个课题演讲,我们二大都要!” 得!又遇到一个土豪,动不动就全要,汤皖已经要麻木了,本着有钱不赚王八蛋的理念,汤皖愉悦的伸出了右手,与老教授握在了一起。 湘灵觉得先生连着演讲,怕是要很辛苦,不由得担心起来,便劝道: “先生,后面肯定还有别的学校邀请,就不要接了吧,好好的休息一下。” 哪知汤皖却是凑到了湘灵的耳边,轻声说道: “这回不用你养我了,可算赚到钱了,回去我就把房子买了,以后我养你了。” 湘灵闻言,面抿嘴,蜜的笑着,挽住了先生的手臂,两人携手,一起走向了门外。 蒙蒙细雨已经没了踪影,天空中亮堂了不少,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眼前的世界又变换了模样,成了彩色的世界。 夫妻俩在一大帮留学生的簇拥下,浩浩汤汤,向着王鹏打工的餐厅走去,一路上欢声笑语。 平日里,在陌生的国度,华夏留学生们被人指指点点,遭受白眼这种事少不了。 而今日先生演讲,受到了许多洋人追捧,留学生们与有荣焉,因此格外的开心与兴奋。 华夏人好像都是这样,有些传统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使两个省份的人,相隔千里之远,但是出了国之后,遇到了国人就会产生莫名的亲近感。 若是要细究起来,大抵还是要把功劳归到秦皇的头上,有了车同轨,书同文,华夏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 钱鹏早就和老板娘打了招呼,今天中午,先生要把饭店给包了,因此而得知,钱鹏嘴里的先生是一个国际知名大学者,顿时肃然起敬。 敬重知识分子,貌似没有地域之分,貌似也跨越了种族,总之,老板娘知道后,特意精心准备了许多精美的食物。 快到日光正中的时候,一帮人才堪堪走到钱鹏打工的餐厅,里面桌子椅子已经摆好了,大家都随便就坐。 几十号人一拥而入,分分钟让这个安静的餐厅变得热闹非凡,虽说都是留学生,又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但是平日里,留学生们的工作实在是太累了,太忙了,大家有时候,个把月都不见得能见上一面。 如今,趁着先生请客的机会,见着了自然要好好拉拉家常,说说话什么的。 都是20来岁的年轻人,要是在国内,个个都是家里的宝,如今只身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过得实在是一言难尽。 汤皖只随意的一眼扫过去,就不禁鼻子一酸,或晒得黝黑,或手指开裂,或头发凌乱,或面黄肌瘦....... 精美的食物,从厨房一盘一盘的端上桌,诱人的香味,芳香四溢,晶润的色泽,垂涎欲滴。 有的学生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上下抽动着喉结,吞吐着口水,大概是许久未吃过一顿好的了吧。 于是,未等菜上齐,汤皖便说道: “吃吧,我刚好饿了,多吃点,不够再点!” 其实,学生们心里明白着呢,哪里是先生饿了,分明给大家台阶下呢,只是这许久未感受过的关心,却是让其中一些感性的学生心里堵的慌。 有时候,有些事,不提还好,一提就等于是打开了一个缺口,剩下的便是无穷无尽。 学生们大受感动之余,却不忘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因为国外的生活实在是太苦了。 听李玉林说,他们这些在巴黎、马赛等大城市的留学生,因为工资高,生活还能稍微好点,半个月能见着一顿荤腥,那些在小城市工作的,一个月才能见一次。 汤皖想到,在这个时间段,能拿出400大洋供孩子出国留学的华夏家庭,想来生活的应该是不差的,断不会半个月才见一次荤腥。 可这些年轻人甘愿放弃家庭的遮风挡雨,出来闯荡,不可谓没有勇气,不可谓没有梦想,值得被尊敬。 精致的食物正在被一道接着一道,往桌上送,送上桌的同时,服务员刚好把空空的盘子撤下,如此反复,直到个个都吃饱了,才作罢。 汤皖凑到了湘灵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让餐厅多做一份菜,给每个学生打包带回去一份。 随后,便看到了学生们站起来,弯腰行礼的场面,齐齐喊道: “谢谢,先生!” “都吃饱了没?”汤皖站起身,低头回礼,笑道。 “先生,吃饱了!”有学生的高亢的答道。 “吃饱了就好,吃饱了就好啊!”看着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孔,汤皖心里很是欣慰。 李玉林是今天的发起人,趁机站起来,说道: “先生,今天大家都在,寻常也难见一面,趁着这个机会,与我们讲些话吧。” “是啊,先生,同我们讲讲吧。”有学生符合着。 “先生,给我们提一些建议吧!” ........ 在此起彼伏的呼喊中,汤皖只得继续站着,沉思了片刻,也没能想出要说什么好,便说道: “在你们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勇气,能在异国他乡坚持着梦想,我想我是羡慕的。” 汤皖不禁想到自己在20岁的时候,正在上大学,饭是舍友带的,三天两头的逃课,整天就知道窝在宿舍里打游戏,声音比谁都大,一看还是个祖安白银选手,倒是练就了一手脸滚键盘的绝技。 “我在国内的时候,还未注意到有你们这一批人,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是我狭隘了,你们是是了不起的先行者!” “不是先生说的那样,我出来时,就是想学点东西回去!”有学生谦逊道。 “哈哈......”汤皖大笑,走过去,认真端详着这名学生的脸,郑重说道: “你现在或许不觉得,但是50年后,100年后,历史会给你们证明,你们是了不起的一批人。” 事实上,留法的这批人,包括后面的那些人,都对华夏近代史,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所以,留法岁月是近代史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然,汤皖眼前的这些年轻人,想不到那么多,只是觉得是先生对他们的鼓励,对他们的看重,因此,内心汹涌彭拜,有种辛勤的劳动终于获得了认可的满足感。 只是汤皖接下来的话,很快就让他们心里憋屈的难受,因为,汤皖有感而发,决定即兴来一个简短的演讲。 “我们的国家在工业化时代,走的慢了,现正在遭受着千年未有之磨难和屈辱,外夷们只要抬起大炮对准我们,就只能举手投降。” “甲午大东沟一战,我们败的很彻底,输光了家底,丧失了尊严,但只凭此,并不能让华夏民族就此低下头颅,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先生,如今内战将起,外敌环伺,如何能有一战之力?”有学生颤抖的问道。 “如何不能再战?”汤皖却是反问,柔和的目光看向眼前年轻的众多面孔,骄傲的说道: “梁先生说,少年强则国强,便是有了你们,才让我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你们来此受难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强国么?” “是的,先生,我们为强国而来!” “我要学会了知识,回去报效国家!” “我就是想看看,列强们是怎么变强的!” ........ 学生们一个一个的说着自己来的目的,畅谈着心中的梦想,仿佛所受的一切磨难,都将是值得的。 跳动着的颗颗赤诚之心,无疑让汤皖这个百年前的灵魂,相形见绌,这个时代的青年风貌,是如此的鲜明,可爱.......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每个人都有容身之处;这个世界也很小,万里之遥的国度的军舰总是在家门口游荡着。” “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家门口游荡的军舰会是我们自己的,而创造这一切的正是遭受磨难的今天的你们,明天的你们以及后来的你们!” “今日所受的一切苦难,都将是明日的勋章,同学们,只管埋头前行,不必去担心前路怎样,因为,梦想不会辜负一个虔诚上进的心灵。” “最后,我衷心的祝愿你们,历经千辛不畏险,踏破万难不惧然。” “无论何时何地,身处于何方,遇见的都是最美年华的自己!” “啪啪啪.......” 简短的演讲结束,留学生们大受鼓舞,纷纷鼓起了掌,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信念,那就是学好了知识,带回国去。 事实上,汤皖在鼓舞着他人的同时,何尝不是在鼓舞着自己前行,明知道是一条充满了艰难险阻的道路,随时随地会丢掉性命,但不也毫不畏惧的去做了。 因为,身处于这个时代,如果不尽自己的力量去做一些事情,真的会感到愧疚,和自责。 所以,湘灵想要一个孩子,因为湘灵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先生会随时随地的离去。 而汤皖也想要一个孩子,因为,自己如果真的去了,也可以给湘灵留下点念想。 湘灵趁着汤皖演讲的功夫,偷摸去了后厨,找到了老板娘,所以,这会儿,服务员将打包好的食物,一一送到学生的面前。 “这是多点的,大家一人带一个,可别浪费了,都是钱呢!”汤皖笑着大声说道。 但是,学生们又怎么会不明白,先生的心思呢,只是想让大家再吃一顿好的而已。 临行前,学生们纷纷逐次上前来行礼,然后从桌上提着一份食物再离去,最后还剩下了六名学生。 “他们经过了深思熟虑,决定要去劳工营。”李玉林适时说道。 “哈哈哈......”汤皖又笑了,然后问道:“都知道要去劳工营做什么事情了吧?” “先生,李玉林已经和我们说了,我们没别的要求,管饭就行!”其中一个学生爽快的说道。 “对,有饭吃就行!” “我们很乐意帮助他们!” ......... “那怎么能行呢,按照你们正常的工资开,可不能占你们便宜哦!”汤皖幽默的说道,而后和湘灵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他们先去加莱省劳工营跟着学习几天,然后再去别的地方劳工营工作。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前进着,这让汤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心,下午的时候,夫妻俩没事干,索性又游览了一遍塞纳河畔.......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超级豪华大礼包 徜徉在塞纳河畔的微风中,是如此的令人心旷神怡,汤皖携着湘灵驻足与河畔,走走停停,一路欣赏着美景。 或靠在河边围栏上,喝上一杯咖啡,或走进街边小店,买上一瓶香水,或买上一份小吃,品尝美味....... 只是,渐渐的,汤皖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现象,无论是咖啡的汤勺还是香水的瓶子,生产地竟然是曰本。 曰本在一战之前,事实上,只是刚从农业国向工业国迈进,其国内生产主体,仍然以农业为主。 但是,巴黎街头的曰本制品,让汤皖敏锐的察觉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讯息。 汤皖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带着湘灵,逛了甜品店,服饰店,面包店等,都不出意外的发现了曰本制品的踪迹。 由于一战,英法等国,着力发展重工业制品,因此,曰本的轻工业制品得以进入轻松进入欧洲。 但是,别忘了,新世纪的华夏,复兴之路,也是从遍布全球的madeinChina开始的,如今从头看来,似曾相识啊。 带着这个疑问,汤皖在回到酒店后,开始对要演讲的东亚课题,添加了一个“经济崛起的曰本”的课题,作为对“R国威胁论”的补充。 在巴黎一大演讲的第一个课题,汤皖准备先讲东亚课题,所以,当汤皖拎着个小袋子,带着提前准备好的道具,走上演讲台的时候,惹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汤皖却是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袋子,而是按照正常的步骤,与台下观众打过招呼之后,等待了片刻,吊足了胃口,才说道: “我刚走进来,发现你们都盯着我提的袋子看,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是的,汤先生!”洋人回答道。 汤皖缓缓而笑,从袋子里依次取出了道具,两个杯子,一个汤勺,一个香水瓶子,却是更加的引起观众的好奇了。 一件一件的将袋子里的道具,取出与观众见了个面后,皆是一些寻常的物件。 而后汤皖才结束了卖关子,解释道: “我昨天下午,与我妻子在街头闲逛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它们的产地都是曰本,因为买下了。” 又言:“那么曰本制品进入欧洲,意味着什么呢?” 观众们议论纷纷,觉得不过是一些没技术含量的笑东西,无关痛痒,不过却是被汤皖急事的止住了,道: “先别急着回答,真要细究起来,绝不亚于一个单独的课题演讲。” 观众们觉得汤皖大题小做了,都在暗自窃笑,索性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不过,依着对汤皖的了解,认为其是一个有很高水平的教授,绝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因此,又都被吊足了胃口。 接下来,汤皖正式开始了东亚问题的演讲,围绕着《R国威胁论》这本书,先是对曰本进行一通精密的分析。 等观众们对曰本这个国家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汤皖便开始夹带私活,替曰本拉仇恨值了。 一战到目前为止,打了三年多,对于英法来说,影响是巨大的,死了无数人不说,好处还没捞到什么。 非但如此,连世界老大的位子都摇摇欲坠,欠了霉国一屁股账,世界经济中心从欧洲转移到了霉国。 就连曰本也凭借此偷发育,一举站到了与英法同等地位的位置上,而汤皖要做的,就是要告诉洋人们,你们不行了,曰本已经快要超过你们了,赶紧行动起来吧。 所以,又是一番繁杂精密的分析演讲之后,汤皖抛出了一组数据,无疑是最直观的。 一战前的世界工业产值占比,1913年,曰本工业占世界工业比例不到1%,美国为35.8%、得国为15.7%,珐国6.4%,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即使意大利的2.4%的工业产值也足足是日本的2-3倍。 以钢铁产量为例,此时曰本的钢铁产量约为32万吨,而霉国的钢铁产量则为3180万吨,得国为1760万吨,曰本的钢铁产量还没有欧美工业强国的零头多。 而现在,曰本工业占世界工业比例为2.4%,在大跨步飞跃,而钢铁产量也上升到了90万吨,特别是对华贸易这一块,曰本已经取代了瑛国,成了华夏的头号贸易对象。 华夏甲午海战失利,曰本获得了2.3亿两白银的天价巨额赔款,并且割占了华夏台湾以及周边岛屿。 日俄战争,曰本获得了华夏东北一半的权益,这些都给曰本在一战中的经济腾飞提供了助力。 1917年,曰本的出口总额是战前的2倍,黄金储备更是从一战前的3.5亿激增到将近20亿,一下子从入超状态变成出超状态,由债务国变成了债权国。 同时日本的工业迅速发展,造船工业和海运业发展尤为迅速,1918年的造船总量比战前增加了6倍,从世界第六升到世界第三。 因此,日本趁着欧洲列强大战,物资紧张的机遇,大发战争横财,赚的盆满钵满。 大家都知道曰本明治维新后的工业革命学习的对象是西方列强,陆军学习得国,海军学习瑛国等,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十年内,即将上演徒弟干掉师傅的戏码。 这对于高傲的西方列强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当一战还在进行时,为了防止曰本倒向同盟国,西方列强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当一战结束后,就有时间腾出手来,好好的思考如何限制曰本了,这个东亚的世界性强国。 如今,战争马上就要结束,汤皖这个时候再次提出这个问题,就是要好好的给西方列强上上眼。 不出意外的是,以上这番实打实的数据,引起了下方激烈的讨论,不等他们继续讨论,汤皖紧接着就说道: “我在《R国威胁论》里,具体阐述国曰本,是一个学习能力超级强,野心超级大,对陆地有着天然向往的国家。” “尤其是目前的曰本,为軍政府所把持,他们是一帮狂热的战争分子,侵略其他国家,提高己方的综合国力已经让他们尝到了甜头。” “如果再没有力量去制止,我敢断言,东亚不出20年,将会有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届时,西方又将重新经历一遍战火,除非你们能全部舍弃远东的利益。” “可若是西方选择不插手曰本的侵略扩张,那么整个东亚都将成为曰本的殖民地,届时,西方就要准备世界大战了。” 战争带来的危害是十分巨大的,珐国人已经尝到了苦头,并且是刻苦铭心的,所以,汤皖的话不禁让台下的这帮珐国绅士陷入了深思之中。 有时候,含糊不清的话,最能引起重视,汤皖依照当前的世界局势,加上漫天的猜想,成功的渲染了曰本的威胁。 最后,汤皖呼吁道: “人类初次进入工业时代,还不擅长把控工业的巨大能量,以至于每一次的战争,就会是无尽的痛苦。” “如果工业的能量能够被正确引导,对于全人类而言,无疑有巨大益处的,可若是被一些战争分子掌握住,那么对于人类而言无疑是灾难。” “大航海时代以来,我们认识到世界是一个整体,而地球只有一个,是全人类共同的家园。我认为工业文明先进的国家,比如珐国、瑛国和霉国等,应当为我们的家园保驾护航,这是时代赋予你们的责任。” “啪啪啪啪.......” 这一顿马屁拍的让台下的珐国绅士们,心里十分顺畅,天然的产生了好感,所以,送上了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内,围绕着东亚课题、皒国局势、欧战专题,汤皖一边夹带私活的于高校里演讲,一边赚着小钱钱,别提多开心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高质量的演讲总是能引起许多人的注视,尤其是国际关系知名学者演讲当前国际上最热门的前沿课题,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场演讲,前来的收听的人数都节节攀升。 《法国欧洲时报》首页刊:“本世界最伟大的社会变革即将到来!” 珐国历史最悠久,最权威性报纸《费加罗报》报道:“珐国等西方国家应该为全人类的家园负责。” 就连瑛国的《泰晤士报》也报道:“东亚的战争在酝酿。” 而《字林西报》欧洲版发表的文章标题,最是直接:“汤皖预言:曰本在20年内开始发动战争。” 还有有的媒体,用了更加夸张的标题:“世界大战即将到来!” ........ 总之,汤皖在西方火了,连带着又收到了许多演讲邀请,不乏一些世界级的名校,比如瑛国的剑桥,牛津等。 估算着婚假剩下不多的时间,为了能最大利用化,汤皖选择性的接受了邀请,演讲题目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东亚课题,倡导世界和平》。 华夏首都,一间四合院里,大草棚子下面已经来了许多人了,今天仲浦先生特地在家里设宴,款待众多新文化人士。 开学已经有月余了,经历了戏剧性的“汤皖刺杀案”之后,众人又开始了紧张忙碌的教学工作。 新学期有不少的新文化教授来到了北大,比如湘省的杨昌济先生,刘半夏,启明等...... 所以,作为文科学长的仲浦先生,趁着大家都用空,便把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大家聊聊天,畅谈新文化接下的走向。 十月份的天气,首都依旧很热,今天是个大旱灾年份,秋老虎威势不减比,往昔更甚,烤的院里的空地上都起了黄晕。 草棚子下面,大约十几人,虽热的额头冒着细汗,但兴致颇高,大家喝着凉茶,畅谈着家国大事,像极了文人雅士的聚会。 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汤皖的身上,主要是汤皖在欧洲活动的影响太大,消息被国内的媒体纷纷转载,毕竟能在欧洲混的开的华夏人,这个阶段除却汤皖一人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京报》作为汤皖的战略合作伙伴,自然不遗余力的转载关于汤皖的每一份报道,让国人时刻获悉汤皖在欧洲的动向。 因此,汤皖得到了一个老百姓给取的爱称:“汤一万。” 为啥呢,因为汤皖一场演讲的报酬为一万大洋,国人闻者,无不惊呼,实在是超出了想象,令人汗颜。 北大最顶级的教授工资,仲浦先生作为文科学长月薪300大洋,孑民先生作为北大校长,一个月600大洋。 而汤皖一场演讲顶人家一年的工资,在欧洲转了一圈,十场演讲下来就是10万大洋,如何能让人不惊叹。 所以“汤一万”这个爱称,自然是名副其实的,虽是惹得许多人红眼,但汤皖在洋人那里,就是能混的开,徒增奈何。 钱玄从身上取出了一份电文,篇幅很长,密密麻麻,发电人是汤皖,笑道: “诸位,汤一万不日即将归国,都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哦?”众人闻言惊喜,仲浦先生大笑道:“皖之终于是舍得回国啦,看来钱赚够了。” “这是把电文当成了写信,汤一万不魁为汤一万。”秋明先生龇着嘴笑道。 汤皖在登船前,给钱玄发了一封长长的电文,简略说了一下情况,让准备到平津码头接人,因为汤皖在回国前,买了许多的书籍,不下几大车。 这些书籍涵盖个个分类,文科工科都有,基本都是最新的学术成果,对于国内学生有很重要的作用。 光是托运费就价值不费,不过,汤皖也不在乎啦,赚了这么多钱,总得花掉不是么,另外还给大家买了不少礼物。 “不错,还记得给我们带礼物!”仲浦先生放下了电文,又说道:“念在皖之有心,我们的欢迎仪式,是不是稍稍友好一些呢?” 迅哥儿瞥了一眼电文,而后淡定的喝了一杯茶,细思之后,不禁笑了起来,安逸的长舒一口气,便靠在了椅子上。 “豫才,你笑啥,可是有什么想法?”旁边得钱玄问道。 迅哥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噗呲”一笑,道: “想法没有,不过建议倒是有一条!” “豫才,什么建议?”首常先生凑上来,坏笑道。 “太简单了!”迅哥儿点道,一想起这么多人为汤皖悲伤,嚎啕大哭的场景,迅哥儿就觉得滑稽,便又说道: “似皖之这等面皮,怕是城墙也不及,你们低看了,这等欢迎仪式于皖之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呀!豫才,你和我想到一起了!”首常先生顿时一个激灵,沿着迅哥儿的话,就说道: “得给皖之准备一个全套的!” “首常,什么是全套?”此时,还稍显稚嫩的胡氏直,不明白的问道。 “对啊,首常,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什么是全套?”钱玄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连忙催促道。 迅哥儿与首常先生相视一笑,看来是想到一块去了,迅哥儿淡定说道: “当然是丧事一条龙,给皖之准备齐活了,相信他会喜欢的。” “哈哈哈.......” 大家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感情把“汤皖”下葬之时的场景再现,让汤皖在亲身体验一回,自己出殡时的场景。 本来为活人举办丧礼就已经够奇葩了,结果现在还要让汤皖这个大活人,亲自去经历一遍自己的丧礼是怎么举办的,简直就是奇葩中的奇葩。 “这么欢迎皖之先生,会不会太过了?”杨昌济先生对汤皖不熟悉,不过依着华夏传统,不免有些担忧道。 “过?”钱玄轻哼道,却是卖力的摇了摇头,贼兮兮的笑道: “你不懂皖之,他这个人啊,嘿嘿......连吃软饭都沾沾自喜,便可窥之。” 又言:“总之,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了,永定门外,我亲自去联系,保证办的妥妥的。” “豫才,那还是我们俩指挥?”仲浦先生笑的合不拢嘴, “都办过一次了,有经验,仲浦兄你一人就行。”迅哥儿想了想道。 “那你呢?”钱玄问道。 “我去盯着皖之,寸步不离的盯着,谨防他开溜!”迅哥儿若有所思的说道:“依着我对皖之的了解,这事他干的出来。” “好!”钱玄拍板,似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是豫才想的周到,确实需要人盯着,否则被他溜了,可就懊恼了。” 而此时还漂泊在大海上的汤皖,哪里知道,国内的好友已经给他准备了一份超级豪华大礼包。 若是提前知道了,定然会在沪市上岸,然后避过风头,再回首都的。 【刚回来,晚上加班了,抱歉啦,大章就不断了。】 , 正文 第三百章、“汤一万”归国 汤皖原本配合菊长的计划,来了一招金蝉脱壳,以期达成南北和谈,为国家做点好事情,少点内耗,少死些国人。 只是,最终的结果却是事与愿违,迫于“汤皖刺杀案”的巨大社会舆论,在“老好人”冯老总的张罗下,南北双方进行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沪市会谈”。 其最终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南北双方谈崩了,逸仙先生早有预料,拿着得国人递来的百万马克,二话不说回了羊城。 立刻着手联系西南六省(两广,滇,黔,湘,川)的大小老虎们,打着恢复老国会,坚持“民元约法”的口号,号称要北伐,维护共和。 在羊城大本营,逸仙先生召集到了许多有志之士前来参与“维护共和”大计,其中就包括汤皖的老师太炎先生,海军总司令程避光,两广巡阅使陆荣廷,滇系老大唐继尧等一干人等。 还有一些是在首都混不上饭吃的原老国会议员大约80多人,浩浩汤汤南下,响应逸仙先生的号召,来到了羊城。 见人都到齐了,逸仙先生也不拖拉,便开始差人组织南方当局,首先要干的事就是要组织国会,只不过其中发生了一些小故事。 因为根据“民元约法”规定,国会要想顺利召开,是要有人数限制的,不得低于两院人数之三分之二。 很明显的是,在羊城举办国会,议员人数肯定不够,但是逸仙先生可是要号称坚持“民元约法”的呀,怎么能带头不遵守法律呢,于是,“非常国会”诞生了。 “非常国会”顾名思义,非常状态下召开的一次特殊国会,华夏人早就有在特殊关头,灵活运用之先例了,比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所以,苦于国会议员人数不够,开一个“非常国会”也就能理解了,再说当前的头等大事,是要组织人手北伐,维护共和,所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可有可无了。 “非常国会”在各方的默契下,顺利的召开了,逸仙先生被选举为海陆军大元帅,而有军权在手的两广巡阅使陆荣廷,滇系老大唐继尧仅仅是元帅一职。 按照南方当局的规章制度,海陆军大元帅为最大,其他什么元帅,巡阅使等都要受到大元帅节制,所以,会议结果一出来,西南大小老虎们纷纷不干了。 西南大小老虎是希望能建立一个类似于推倒袁老大,在护国运动时期建立的軍政府当局,大家按照实际拳头大小来排职位。 因此,一气之下,西南大小老虎纷纷不肯就职,不接受任命,撂挑子不干了。 理由是:凭啥我们出兵出钱,还要听你一个啥也没有的人的话,不过是借你逸仙先生的名头来用一用,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逸仙先生一看,顿时不乐意的,要是没我的话,你们这些人充其量也就是不上台面的西南大小老虎罢了,不过是仗着手里的几杆子破枪,耀武扬威而已。 于是,逸仙先生立刻任命听命于自己的“壮士”,来担任这些没人就职的职位,勉勉强强,踉踉跄跄下,南方当局也算是成立了。 这些西南大小老虎一看,顿时气炸了,只是迫于北方段总的强大压力,只得暂时忍气吞声,联合起来,借着逸仙先生的名头,求个师出有名。 华夏人有个传统,历来对外干仗在大义上都是不甚讲究的,只要外夷碰我一下子,我就把你干到死,匈奴人的老家就是被这么抄掉的。 等到了东汉末年,北方的羌人的外夷就混的更惨了,三千白马义从可以将外夷副本打通关,还有那个七进七出,唯一能与《三国演义》的的赵云比肩的孟获。 ........ 在此就不浪费笔墨了,总之,老祖宗们的对外战争都是不怎么讲究大义的,打着打着,打到最后,这些外夷要么远遁,要么就都莫名其妙成了华夏文明的一份子了。 但是,对内战争就十分讲究了,必须要“师出有名”,就是我打你,得要有一个正当的名头,有时候没有正当名头,也得捏造一个出来。 这件事,干的最牛掰的就属三国刘皇叔了,自称中山靖王之后,神tm知道刘胜这个生命制造者留下了多少个后,而刘胜的后人又有多少后人。 但是刘皇叔占了皇家的正统,就等于是有了大义,谁要是来打刘皇叔,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骂他为“逆贼”或者“你打我就是叛军”等。 所以,民国初年的这些西南大小老虎们也是深受老祖宗的熏陶,就不得不借着逸仙先生的名头,暂时委曲求全的联合起来,共同抵御段总。 说到“师出有名”,逸仙先生提出了一个“维护共和”,意思是段总不遵守“民元约法”,破坏共和,所以我要起兵讨伐。 那么段总自然也是要有个“正当”的理由的,于是提出了一个口号“再造共和”,何谓“再共和”,顾名思义,就是以前的共和是假共和,所以要重新造就新共和。 实质上,“再造共和”不过是一个幌子,本质还是梧桐,但是经过文人的笔杆子稍稍一修改,听起来意思立刻就大不一样了。 “梧桐”这个词是段总提出来的,但是其前任袁老大已经付出实际行动了,不过失败了而已。 从民初这个时代往前推,基本上所有封建王朝都是经过“梧桐”建立的,往后退,无论是曹吴,还是奉张,乃至国共,以至于到了新世纪,“梧桐”依旧没有被遗忘。 因为,这些经过一路艰辛,摸爬滚打,最终到了华夏权利顶峰的牛人,都看清了大一统的实质,和平统一都是废话,只有拳头硬才是真理。 如此一想来,菊长的做法也只能算的上是天真,历史的最终走向还是拼拳头大小,南北终究是要有一战,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绝没有东风西风共存的。 于此,弗拉基米尔同志也是深谙此道,布党一上台,立刻就朝国家杜马下手,一个国家怎么能有两个声音呢? 所以,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这个道理都是相通的,无外乎所喊得口号不一罢了。 这么一来,时间就来到了11月了,汤皖从10月份登船,在茫茫大海上,漂泊了一个月之多,才返回了华夏,抵达了平津港。 在这期间,十月大事件(皒历)空降世界热门排行榜新闻热搜第一,汤皖在欧洲进行的演讲,其中对于皒国局势的分析,再一次得到了精准的验证。 如果汤皖此时在回到欧洲,蹭一下热度,再来开几场演讲,想来演出费定然会是天价,只可惜时机不对,终究是错付了。 由于汤皖提前给迅哥儿发了电文,告知了船只的确切到港时间,所以汤皖一下船,就在茫茫人海的码头上,看到了迅哥儿等一行人。 迅哥儿依旧还是那副打扮,一袭青色长衫,背着双手,犀利的目光无视了其余纷纷杂杂的身影,直接锁定在了人潮中的汤皖身上。 与迅哥儿一起来的,还有首常先生,火热的眼光看的汤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知道的能理解首常先生激动的心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在搞不正经的事情。 主要是,十月大事件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不亚于人类第一次登月来的震撼,从此,除了资产阶级以外,无产阶级之路又摆在了各国有志青年的面前。 首常先生作为一个很早就被汤皖开拨过的有志之士,自然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一条被证明过得,崭新的康庄大道摆在了眼前,如何不令人为之兴奋。 因此,在迅哥儿来平津接汤皖之时,首常先生就主动请缨,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通过汤皖,搞清楚什么是无产阶级运动。 汤皖穿过人潮,款款向俩人走去,直至跟前,不禁心生喜悦,一转眼已经过了两个月了,颇有小别胜新欢之喜。 “别来无恙啊,豫才,首常,想我没?”汤皖龇着嘴,大笑道。 “想念谈不上,悼念确有几分真!”迅哥儿仔细打量了汤皖,又说道:“瘦了些,怎的,赚了洋人那么些钱,舍不得吃些好的?” “洋人的东西不合胃口,吃的少。”汤皖应道,便开起了玩笑,道:“再说了,白天吃,晚上就消耗,营养再多,也白搭,如何不瘦?” “哈哈哈哈......”首常先生坏笑,一拳轻轻锤在汤皖的肩膀上,忍俊不禁道:“皖之,你这不是欺负人么,豫才又没经历过,如何能知晓,简直对牛弹琴。” 迅哥儿脸都绿了,怎么会不知道俩人说的什么呢,一上来就嘲讽,必定还击,稍稍一沉思就反击道: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就没见过年猪越长越瘦的,老百姓岂非欲哭无泪。” “老百姓哭不哭我不清楚,但是没吃过猪肉就是没吃过。哈哈哈.......”汤皖不待迅哥儿回击,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挥手道: “走,取书去,花了许多钱,可不能弄丢了,都是宝贝。” 迅哥儿早就叫好人了,朝着后方停车的地方招招手,几个工人拉着大车就往这边跑。 在轮船的货舱里,包裹好的崭新的书籍,整整填满了三大车,浩浩荡荡的从码头上经过,吸引了足够多的目光。 有人立刻就认出了汤皖来,口口相传之下,越来越多的人被引来注视,毕竟汤皖在欧洲转了一圈,再加上国内媒体的造神吹捧,“汤一万”的名头响当当。 “皖之先生,回来啦!” “先生为国争光!” “先生受累了!” ....... 恭维的话络绎不绝的传来,汤皖秉着平常心,能回复的就尽量回复,与问候的人打着招呼,在许多人的印象中,依旧还是那个接地气的“皖之先生”。 “直接回,还是休息一晚!”迅哥儿问道,毕竟坐了一路的船,想来很是疲惫,要是现在赶回首都,得要到大半夜才能到。 “回,立刻回,马不停蹄的回。”船上住了一个多月狭小的空间,汤皖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大床近在咫尺,如何能等。 迅哥儿心里一算,明天刚好周日,想来钱玄他们已经安排好了,正好赶上个大家都休息的时间,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 既然,汤皖如此的迫切,岂能不如他的愿,于是,三个人带着三车书,急急忙忙的朝火车站赶去。 等火车开动,天已经黑了,白天倒是热得慌,晚上1000000000000000000000小风一吹,顿时就冷了,好在车厢里热气大。 又加上,汤皖非常阔绰的买了三张头等座,吃着热气腾腾的“汤达人”方便面,也就不感到冷了。 这还是第一回坐头等座,车厢里除了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外,倒是安静的很,连座椅都是软和的,而不是二等座硬邦邦的木头。 不得不说,有钱是真好,连带着车厢里的服务人员见到了,都是笑嘻嘻的,全然没有了二等座见到的冷冰冰模样。 总共就几个小时的车程,三人也没有睡觉的心思,首常先生可算等到时机了,迫不及待的问道: “皖之,北边的那个事情,你与我好好说道说道。” 汤皖闻言,顿时就精神了,这可是一个系统的大事件,寻常几句话是很难说的清的,而且首常先生事情对布党也不是很了解。 思来想去,汤皖只得从随身携带的包中,取出了翻译一半的稿子,递给了首常先生,道: “这是老马著作的翻译稿,我在船上无事干,不过只翻译了一半,你且先看看。” 这个翻译稿说实话,汤皖是不满意的,不是说会讲英文就会翻译,而且老马的著作原文是德文,汤皖看的还是英文版,所以想要翻译出原汁原味,差了不少意思。 不过,当前国内,翻译家们还没有进行翻译,所以,汤皖的这个不伦不类的翻译,只能解燃眉之急。 就只是这样,首常先生依旧如获至宝,借着车厢里昏暗的灯光,仔细的读了起来,片刻后就沉浸在其中。 突然的,汤皖想到了什么,咧着嘴,紧紧的盯住了迅哥儿,看的迅哥儿一头雾水,以为汤皖又在打什么主意,心里一阵紧张。 “豫才,你德文挺不错的。”汤皖道:“有件小事,需要你帮助一下。” “什么事?”迅哥儿心中警惕,总觉得汤皖要挖坑给自己跳。 “是这样的,我翻译了一本书,但是总觉的不对劲,你帮我看看,是哪里不对!” 迅哥儿还道什么事,原来就这,顿时应道: “我看看!” 于是,汤皖着急忙慌招来了乘务员,去了货仓取了德文版的老马著作,递给了迅哥儿和翻译稿。 迅哥儿只匆匆阅读了一页纸,就将汤皖的翻译稿,鄙夷的丢在了桌上,杵着眉,不满道: “你跟首常什么仇什么怨?” 首常先生一脸懵,还如获至宝的捏着汤皖的翻译稿,忙问道: “豫才,咋啦,皖之对我做了什么?” 迅哥儿对于学术是非常认真的,对于翻译也是很有心得体会,迅哥儿一身的文学作品中,翻译多达三分之二,其中欧洲文学基本都是通过德文翻译来的。 又耐心的说道: “翻译不仅仅是把原著的意思分毫不差的表达出来,有时候,原作者笔下的意思也不见得是其最准确的表达,所以翻译的时候要尽量把原作者心里的想法完美的表现出来。” 然后迅哥儿看向了汤皖的翻译稿,鄙夷之情更胜,叹气道: “你这非但没能把原作者的意思表现出来,反而丢三落四了许多,幸亏没流传出去。” “没你说的这么差吧?”汤皖还想反驳一下,虽说自己翻译的垃圾,但是也没像迅哥儿说的那般不堪吧。 迅哥儿话不多,拿起笔就开始挑错,单是第一页,就挑出了不下十几处错误,然后又修改了过来。 汤皖一看,脸都红了,但是见目的已经悄然达到,也就不作挣扎了。 然后,默不作声的把剩下的翻译稿递到了迅哥儿面前,意思不言而喻,你那么能耐,就你来翻译吧。 而另一边,首常先生眼中精光闪闪的盯着迅哥儿看,就差没借迅哥儿的脑子一用,好直接看原著了。 此时,迅哥儿才明白过来,敢情又着了汤皖的道,面对这一本厚厚的德文原著,简直欲哭无泪。 但架不住首常先生炙热的眼光盯着,看的迅哥儿心里直犯拧巴,只得叹气一声,拿起笔,开始修改起来。 不得不说迅哥儿的德文功底很强,有些句子,仅仅是更换几个词,原句立刻就变得简洁明了起来。 这一翻译起来,就停不下来,一直到了凌晨时分,火车到了首都城火车站,才停止了翻译工作。 夜空中繁星点点,火车的灯光直照向远处,丝丝雾气漂浮,夜色弥漫的下的首都城,已然有些微冷。 汤皖踏上了首都的地界,深呼吸了一口空气,顿时心旷神怡,这个火车站,来的次数不多,却是“可爱”极了。 顾不得微冷,便四下环顾,一圈之后,心中大定,还是那个配方,还是那个味道,首都城还是那个首都城。 凌晨时分,车站外已经没了工人,汤皖与车站工作人员交涉后,得益于偌大的“皖之先生”的名头,才得以把书籍暂时存在车站,明天派人来取,顺便付了一些存放费。 走出车站,踏上了台阶,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如果此时再来熟悉的一声“皖之先生,您是要回家么?”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外面也没有黄包车,没有小贩,只有下了车,匆匆往家赶的旅客,以及无尽的夜晚,还有微寒的夜风。 “走吧,没了车,刚好走走路!”汤皖道。 “夜路走多了,不好,得小心点。”迅哥儿没来由的接上一句话。 首常先生借着夜色的掩饰,偷着笑,倒是让汤皖愣住了,如此想来,确实有些不对,总觉得冥冥之中,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但是,汤皖脑子转悠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说道: “偶尔走走,全当散个心。” .......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给汤皖办一个见面会 从火车站回去的路上,同行的人越来越少,夜色弥漫下的首都城,渐渐归于沉寂,夜色吹拂来了些寒冷,也渐渐吹散了萦绕在汤皖心头的魂牵梦绕。 在巷子口三人分别了,首常先生和迅哥儿同行离去,汤皖驻在原地,回想起,那个夜晚,菊长带他离开时的场景。 原以为,那个夜晚就要与这个时代告别,没成想,生活还在继续,一切的一切都是杞人忧天,真像一个梦。 汤皖笑着,就站在巷子口傻笑着,过了一会儿,才一头扎进了巷子,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这条巷子,汤皖走过了无数次,即使是在夜里,什么也看不清,也依然能知晓,哪里有坑,哪里平坦。 于是,汤皖索性闭起了眼睛,反正睁着眼也这看不清黑暗里的路,仅凭借着先知先觉,竟是毫发无损的走到了家门口。 “砰砰砰!” 汤皖抬手敲响了门,想来这会儿,大牛肯定睡着了,没成想,半扇大门立刻就被推开了,露出了大牛憨憨的脑袋。 “怎么还不睡,都这会了!”汤皖跨进门槛,正要往里走,就听见了大牛急促的声音。 “先生,等会,等会......”大牛很是急迫,转身就朝着院里走去,片刻后就端着一个盆,放在了门槛之下,点燃了里面的稻草。 跳动的火苗照亮了黑夜的一角,大牛满目笑容清晰可现,拉着先生的衣袖,来到火盆前,说道: “先生,跨过去,把霉运都丢掉!” “哈哈.......哪有你说的这么神!”汤皖虽然嘴上说着不屑,但还是一丝不苟的跨过去了。 草棚子外面的凉席已经拉上去了,顶上的灯笼露着橘黄的光线,石桌上摆放着一壶茶,汤皖坐到了躺椅上,习惯性的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茶还是热乎乎的,轻轻抿一口,还是原来的味道,入口有些苦,而后又有些甘甜,算不上好茶,胜在恰当。 大牛不知何时进了厨房,点上了灯,揭开锅盖,顿时冒出了阵阵白气,便朝着院里喊道: “先生,水烧开了,可以洗澡了!” “来了!”汤皖应声道,放下了茶杯,去了房里,熟悉的取了一件换洗衣服,便去洗澡。 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便一眼瞧见灶台上,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走进一看,两个煎的焦黄的荷包蛋分外显眼。 汤皖又笑了,伸头朝着院里看了一眼,没瞧见大牛的身影,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便端着面条去了院里,坐在石桌前,抄起面条就开吃,越吃越有食欲,在欧洲待了两个月,兜兜转转才发现,还是大牛做的饭好吃。 “这么晚,洗什么衣服,明天再弄啊.......”汤皖余光瞥见大牛端着一个大木盆,从黑暗中走出来。 “俺没事干,又睡不着,衣服洗了,明早就干了。”大牛拆开包袱,发现里面是西装,就犹豫了,磨磨蹭蹭问道: “先生,洋人的衣服要怎么洗?” “找个架子挂起来就行,甭管它,反正短时间又不穿。”汤皖一边埋头吃面,一百年说着。 西服是湘灵在巴黎买的,花了不少钱,实际上,汤皖也不知道怎么洗,这里又没干洗店,便等湘灵回来再说吧,算算日子,又过了俩月,快了,一年不到了。 夜色已经深了,也有些冷了,吃完了面,汤皖便进了房里,钻进了被子里,顿时就闻道了一股阳光的味道,看来大牛最近把被子晒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这两个月就像不曾发生过那些事一般,夜晚的院子里是如此的平淡,没有一丝波澜,不由得道一声“真好”。 一路上的疲劳,由不得汤皖多想,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得如此的坦然,以至于打起了鼾。 天色微微凉,气温还有些薄凉,钱玄就已经起床了,穿戴好,就直奔永定门外的老张家,专门做白事的。 在汤皖给钱玄发电文,告知确切到平津港的日期后,钱玄就已经打了招呼,这会是催老张家去学校布置灵堂的。 “钱爷,你们真搞啊.......那皖之先生他知道不?”老张还是不敢相信,活了一大把岁数,真是活见鬼,头一回见到给活人办丧事的。 “只管按照那天的章程来,不少付你一个子!”钱玄淡定说道,在老张家院子前转了一圈,给汤皖选了一个大红漆的房子。 “用这个,宽敞,躺进去舒服。” “得嘞......”老张实在是无语,磨蹭了一会儿,带着不少人,抬着家伙事就往城外学校赶去。 这会街上已经有行人了,钱玄打头,后面跟着老张家办丧事的家伙事,汤皖的大红房子格外惹人眼。 有认识的就喊上一句: “钱爷,来真的啊?” “可不么!”钱玄应道,大手指向众人,就吆喝道:“都来卖我个面子,嚎几嗓子啊,谢谢了!” “高低得给钱爷个面子,天亮了就去。”大家笑哈哈的说道。 一路上,钱玄带着老张家的家伙事,招摇过市,逢人就打招呼,天亮了去嚎几嗓子,惹得大伙一阵大笑。 等到钱玄到了学校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雾气太大,直到走近了,才瞧见学校门口站着一个人,等再走近了些,才发现是仲浦先生。 “仲浦兄,来的这么早?” “都来了,在里面等着呢,我寻思着家伙事怎么还不到位,就出来瞧瞧。”仲浦先生走进了,用手拍在了汤皖的大红房子上。 “嘣嘣嘣”声不绝于耳,一听就知道是个好家伙,称赞道: “不错,这个好,比之前的要大上不少,适合活人住。” 家伙事被抬进了学校,老张有经验,直接带人去操场布置,有条不紊的布置着灵堂。 “咔!” 一道白光闪过,布置灵堂的情景被相机记录下来,这是要登报的,亦是作为这件事的资料。 “邵主编,这么早就来了。”钱玄被白光吓得一激灵,转过头才看到了邵飘萍先生。 “这等盛事,当许早不许晚,何况今天又不用随份子钱,还能白吃白喝,岂能不早来。”邵飘萍先生笑道。 “诶呦,都到了啊,我还以为我来早了呢!”首常先生进了门,就看到操场上已经在忙活了。 “首常啊,快去食堂吃早餐,他们都在呢。”钱玄盯着现场,指着食堂说道。 首常先生背着手,非常惬意的路过灵堂,突然止步,疑惑道: “德潜,你是不是忘了一样东西?” “什么?”钱玄问道。 “鞭炮啊,得弄出动静来。”首常先生提示道。 “诶呦,我倒是忘了,马上买。”钱玄找来了老张,吩咐了一声,让其派人去买鞭炮。 首常先生哼着小曲,走进了食堂,定睛一瞧,乖乖,都到了啊,秋明先生、老朱、迅哥儿、刘半夏,启明...... 再往后面一瞧,端着个饭,凑到碗沿,猛吸一口粥汁的孑民先生,还有不远处围着一圈的北大教授,不下几十人。 “首常,快点的,斗几把地主,等会还要去接皖之来。”秋明先生催促道。 “马上,等我吃碗粥。”首常先生一听斗地主就来劲,着急忙慌得去盛早餐,又慌慌张张的凑到了秋明先生背后。 “老朱,你行不行啊,关键时候,别放水。”这一把秋明先生和老朱是农民,迅哥儿是地主。 老朱是新手,此时迅哥儿和秋明先生手里皆是只有两只牌,不知是出单还是对子好,犹豫不决。 实际上,秋明先生已经在刷赖了,大牌已经全部没了,唯有一只最大的a就在他手里,迅哥儿则是一对q在手。 “放不放水都一样,老朱一手牌走不掉,还是要出单啊,你怎么走?”迅哥儿不动声色,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老朱明显经验不够,想着单牌走不掉,索性堵上对子,让秋明先生过,没想到却是着了迅哥儿的道。 “对6!”老朱扔出。 “哈哈,对q。”迅哥儿大呼道。 “诶呀,老朱,你咋回事,他最后一个顺子,还剩两只牌,明显是要跑路,肯定是对子啊。”秋明先生又开始了牌后复盘,气的扔给了迅哥儿几个铜板。 “哎呀......”老朱很是懊悔,抠抠索索的从私房钱里掏出几个铜板丢给了迅哥儿,心里简直在滴血。 首常先生一顿早饭很快吃完,老朱因为牌技太差,被挤下了,定然是不愿意的,说道: “我都输了钱,哪能走,等我赢回来。” “老朱,你这半吊子水平,就别玩了,小心私房钱输光了。”秋明先生打趣道。 刚好另一边传来了胡氏直的声音: “逷先先生,快来,三缺一。” “诶,来了!”老朱一听打麻将,顿时就来劲了,斗地主不在行,打麻将可是师传的,技术杠杠的,再说胡氏直几个毛头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着私房钱又能进上不少,老朱开心的胡子直往上翘,不成想,却是掉进了大坑里。 胡氏直那可是麻将老手,刘半夏号称沪市麻将小王子,启明明明是个送钱的,无奈人家有新手大礼包,运气爆棚。 很快,食堂里的麻将和斗地主是一桌接着一桌,欢乐声不绝于耳。 孑民先生背着手一会儿看看这桌麻将,一会儿看看那桌斗地主,顺带着指点一下启明这个新手。 等到天大亮了,操场上已经全部布置好,钱玄冲进了食堂,忍着心里的瘾虫,就喊道: “别打了,出发去接人来。” ....... 早晨的太阳刚刚露头,外面依旧是雾气弥漫,二十几米外就看不见人了,路边的野草上沾满了露水。 一行人哈哈大笑上了路,往城里走去,只见到前面的路上泛着微微红色,那是阳光的映照。 等到了城门口,钱玄还不忘与小贩们打招呼,叮嘱着,等会下了市,去嚎几嗓子。 眼一瞥,忽然瞧见了混沌摊位上有两个熟悉的影子,是张桖良和冯庸,正在大口吃着混沌。 “你们俩别吃了,跟我一起去接你老师来。”钱玄道。 “德潜先生,马上好!”冯庸端起碗,咕噜咕噜几口就下肚,拉着张桖良就跟上了队伍。 等到了巷子口,远远的就瞧见站着一群学生,走近了才发现是仲夏和傅斯文一行人,不下十几个。 而汤皖此时还在睡觉呢,迷迷糊糊听见院子里有许多人的声音,再仔细一听,都是些老熟人,心想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一时心里大受感动,想来是知道自己回来了,都是来看望自己的,于是,一个野猪翻滚就起了床,飞快的穿好了衣服。 推开门,便瞧见,院子里沾满了人,有好友,有学生,皆是齐刷刷的看向自己,只是这气氛怎么怪怪的。 钱玄和迅哥儿等人,老神在在的坐在石桌前喝茶,学生们则是行礼后,就都背过脸去,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特别是张桖良捂着张嘴在偷笑,就连冯庸这个小迷弟,也是在憋着笑,总之,画风很不正经,但是汤皖一时又说不上来,哪里不正经。 “快点的,大家都在等着呢?”钱玄咋咋呼呼道。 “等什么?”汤皖扣扣脑门,不明所以。 “哦,好久不见,大家都怪想你的,给你办了个见面会。”钱玄一本正经说道:“都到了,孑民先生和仲浦兄场地都布置好了,就差你一人了。” 一听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在等着,汤皖瞬间感动极了,看来自己在大家心目中还是有分量的,又不免抱怨道: “怎么不早点叫醒我,让大家等着,多不合适。” “这不是怕你累着了,想让你多休息会,以最好的面貌来与大家见面。”钱玄故作深沉道。 “赶紧去洗漱,有这磨蹭功夫,早都洗好了。”迅哥儿催促道,生怕钱玄说话露出了马脚。 “诶......你们这.......搞得多不好意思,来就来,还专门办什么见面会的。”汤皖不好意思道,实则内心窃喜不已。 麻溜的钻进了厨房,一阵倒腾,很快就洗漱好了,还不忘把头发打湿,捯饬了一下发型,这么一看,整个一精神小伙。 汤皖跨过厨房门槛,进入了院子,就瞧见大家又都齐刷刷的看过来,眼神更加的怪异了,说不出来的那种怪异。 迅哥儿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着,会心一笑,道: “你还有没有衣服了,西服呢,今天场面挺大的,打扮的庄重肃穆一些。” 汤皖低头左右看了看自己,觉得穿长衫没毛病啊,况且大家都没穿西服,就自己一个人穿,显得不伦不类,索性推辞道: “其实吧,我们是一样的,西服再好看,那也是洋人的玩意,长衫挺好,舒服宽敞。” “现在不用宽敞,等会有你宽敞的,还是西服吧,显得比较正式,还要作演讲呢,记者都来了,明天还要登报的。”迅哥儿努力,憋着笑劝解道。 “我第一次见你的那身行头,就非常不错,就穿那个,赶紧的,都等着呢。”钱玄不耐烦催促道。 汤皖左右看看,见大家都点头,认为穿西服好,只得少数服从多数,去了房里换西服去。 汤皖前脚刚进房门,后脚大家就都笑了,一个个捂着嘴,生怕露出了一丁点声音,就连大牛都看不出不对劲了。 然后就看到冯庸和张桖良一左一右,夹着大牛进了屋子,等到汤皖换好了西服出来后,大家又都和之前一个样。 该喝茶的喝茶,该聊天的聊天,唯独不见了张桖良和冯庸,还有大牛。 “大牛呢?”汤皖问道。 “买菜去了!” “那俩混小子呢?刚人还在的。”汤皖又问道。 “哦,让他们俩买点东西去了,等会他们俩直接去。” “走了!”迅哥儿不待汤皖犹豫,直接发话,钱玄立刻就走到了汤皖右边,一群人把汤皖簇拥在中间,就朝着大门走去。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丧礼进行时 大雾天气,总是很难看清路的,汤皖被一群人簇拥着向门外走去,生怕走的跌倒了,时时刻刻注意着脚下的路。 但是迅哥儿和钱玄,像是左右保镖一般,一步不差,不断地催促着: “这般磨蹭做什么?” “磨磨唧唧的,搞快点,都等着呢!” 汤皖这会儿总算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太反常了,莫非有什么事要等着自己? 不由得瞥向左右,但见二人面色如常,倒是边上的学生们,个个掩嘴失笑,似乎在等着什么。 “等一等!”汤皖止住了步子,这会还没到巷子口,不待左右保镖反应,就想往回逃,先避开总是没错的。 况且,还有突然消失的张桖良,冯庸和大牛,这个早晨太不寻常了,处处都透露着诡异与不寻常。 当汤皖把所有的线索汇集到一起后,不难得出,这个所谓的见面会,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定然有诈。 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只见迅哥儿和钱玄心有所感,一人立刻牢牢抓着汤皖的一只胳膊,煮熟的鸭子,岂能让它飞了? 汤皖挣脱不得,顿时已然明了,那么这两人的意图已经昭然若现,图穷匕见了。 “先说说,都准备了什么来招待我?”汤皖见走不脱,索性不走了,现在只想弄清楚这帮损友要干嘛,好作计量。 早晨的巷子里,走动的人不多,何况现在大雾弥漫,就走了这么一小会,个个头发都已经湿了,像是刚洗头一般。 一大群人把汤皖围住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面对汤皖的提问,钱玄却是不想正面回答,只是说道: “从了吧,也别问了,总之,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不行!”汤皖头摇的像拨浪鼓,反抗着,说道:“就是要死,也得当个明白鬼。” 又言:“再说我早饭还没吃,总不能饿着肚子上刑场,历朝历代,就没有这规矩,高低讲究些,容许我吃个早饭。” 只是,汤皖的缓兵之计早就被迅哥儿一眼给看穿,毫不留情的戳破,道: “别想歪点子了,乖乖走一趟吧,到了地方,自然饿不着你。” 俩人一左一右架着汤皖的胳膊,就往前走,即使汤皖再这么争辩,口吐莲花,也无济于事。 “唉......”汤皖心生无奈之情,知道这帮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环伺四周,但见学生们个个捂着嘴偷笑,把四周挡的严严实实,是一点机会也不留。 出了巷子口,大街上立刻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吆喝声,大雾天里,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人影在晃动,瞧不出个分明。 但是,这一大群人,还是惹起了行人的注意,巷子口卖粮油的小老板,眼睛尖的很,一眼就认出了被簇拥在中央的汤皖。 连忙吊着嗓子,热乎的打起了招呼,贴上来,说道: “呦.......皖之先生回来啦,等雾散了,我就去凑个热闹。” “是啊,昨晚回来的。”汤皖回应着,突然灵机一动,既然钱玄和迅哥儿守口如瓶,不妨从小老板嘴里套点有用的话来。 便又提议,说道: “等什么雾散啊,就现在一起,刚好顺道。” 小老板龇着嘴,指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就说道: “早上还有一波生意没做完呢,等过了这茬就去,鞭炮都准备好了,保证响亮着呢。” 这就又给汤皖整迷惑了,怎么还要放起鞭炮了,正待还要问仔细一点,就被两人架着,走过了小老板的粮油店。 这一大帮人招摇过市,自然引得了旁人的关注,见识到了今日的主角皖之先生,又不免打起了招呼。 “皖之先生回来啦.......” “等会去凑个热闹.......” “先生倒是让我等开了眼界!” “哈哈......此闻所未闻呐!” ........ 汤皖心中隐隐生出不安,这俩货一路上寡言少语,太反常了,越是这样,说明憋的大招越厉害。 再加上,一路上听到的各种云里雾里的话,让汤皖抓不住一点苗头。 倒不是说,担心这俩货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无非是一些玩闹之举,只是对于未知事物敬畏,让汤皖心里直刺挠的慌。 “豫才,德潜,稍微透露点,猜的难受!”汤皖眼巴巴瞅着左右二人。 这俩人依旧咧着嘴,不发一语,没办法之下的汤皖,只好求救似的看向了边上的仲夏,道: “仲夏,你来说说。” 仲夏拼命的摇头,一张脸都笑成了花儿一样,露出着一排大白眼。 汤皖又看向了胖胖的傅斯文,只见傅斯文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转而撇过头去,当成了没看见。 “王依云,你跟着我学的时间最长,你提示提示。”没办法,汤皖只得打起了亲情牌,柔和的问道。 “先生.......我.......”王依云吞吞吐吐,左右为难,瘦瘦高高,像个竹竿似的,眉头皱着,嘴巴却是龇着的。 犹豫了片刻,快速的丢下两个字,便往后一缩,不发一言。 “丧礼!” 这两个字在汤皖的脑中被迅速放大,然后所有的关键信息都被串联起来,丧礼,放鞭炮,穿着打扮。 “先生倒是让我等开了眼界!” “哈哈......此闻所未闻呐!” 还有老百姓说的这两句话,汤皖心里细细一思量,顿时得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论,惊的嘴巴成了“O”形状。 汤皖简直不敢置信,这俩货竟然给自己举办了一个丧礼,还拉着自己前来参加,亲眼看着自己的丧礼是如何举办的。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有木有;简直不干人事啊,有木有....... 给大活人举办丧礼,真是活见鬼,汤皖真是头一遭见,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要被后世人笑话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汤皖就不寒而栗,说什么也不能去,又生生停下了步子,大呼道: “豫才,德潜,留点面子,好歹我现在也算是有牌面的北大教授,传出去,我还要不要脸了。” 又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钱玄可不管了,哈哈大笑,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皖之,你就从了吧。”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迅哥儿死死的抓着汤皖的胳膊,生怕汤皖溜了。 “这事儿,可不能让我开这个头,否则我要被笑话一百年的。”汤皖真是怕了,苦苦哀求。 汤皖已经不敢想象,百年后的某度百科和知乎上,吃瓜群众们会拿这件事如何笑话自己了,那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既然苦求不成,那就利诱,汤皖又说道: “一人一个月的饭钱和酒钱,我包了。” 俩人不为所动,汤皖只好再加码,道: “两个月的,不能再多了。” 然而回答汤皖的只有“唰唰”的走路声,俩人依旧不啃一声,见此,汤皖咬着牙,又说道: “最多半年的,不能再多了。” “千金难买大伙开心,皖之啊,我劝你,别做无畏的挣扎了。”迅哥儿劝解道。 “你以前不是常说,乖乖躺下么,我也劝你,乖乖躺下!”钱玄道。 “这么说,没得谈咯?”汤皖道。 俩人皆是摇头,意思这事没得谈,气的汤皖心肝都疼,忽然想到,最开始迅哥儿说过一句话,“大家都在等着了。” 莫非这俩货还喊了不少人来了,汤皖小心翼翼的问道: “除了我们这一波人,还有其他人么?” “该来的都来了!”钱玄道。 “不该来的也都来了!”迅哥儿补充道。 “呼!”汤皖已经心肝疼的厉害,这俩人的“恶劣”行径已经不是丧心病狂,而是恶贯满盈了,被那么多人盯着,岂不是要生生的尴尬死呢。 总之,汤皖被连拉带拽的出了朝阳门,即使一万个不愿意,也架不住俩人拼命的“保护”,得不到一丝逃跑的机会。 城外的雾气更甚了,漫天都是白雾弥漫,前方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隐隐约约倒是听见了半空中鞭炮绽放的声响。 汤皖自知那鞭炮的绽放声,大概是为了死去的“自己”准备的,不免感到无奈,想不到终日打雁,终是被“雁”啄了眼睛,只得颓然叹气。 湿漉漉的水滴顺着头发往下滴,出门时,捯饬的发型,此刻也化为乌有,想到待会在那么些人面前出溴,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是,“弥留之际”,汤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再挣扎一下子,冲着左右,喊道: “这个太丢面了,换一个,只要不是这个,我都认了。” “没戏!” 回答汤皖的只是硬邦邦的两个字,杜绝了汤皖最后的幻想,想不到“一世英明”,竟被这俩损友毁于一旦,想想就呼吸粗重。 汤皖接连使出三计,皆被识破,不禁对俩人另眼相看了,依着往日,这俩人的尿性,怕是早就被忽悠瘸了。 坚挺的迅哥儿和钱玄,忽而激发了汤皖的求生欲,脑子一转,点子就来,只得出大招了,猛吸就几口气,开始酝酿情绪。 雾气漫漫的天色里,远处一片白茫茫,眼睛里除了白色还是白色,这一片世界是寂静无声的,心有所感的汤皖瞬间带入了情绪,仿佛回到了那一夜。 那天晚上,菊长要来带走汤皖,以为会与这个世界告白,所以那一刻的汤皖,其内心是枯萎的,破碎的。 情绪已经酝酿到位,汤皖的眼睛瞬间变得迷蒙,不挣扎,也不说话了,仿若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任何留恋的东西。 片刻后,钱玄和迅哥儿察觉到了异样,怎么忽然安静起来了,不像汤皖的作风。 只见汤皖一脸的枯寂,其中泛着点点微笑,像极了一个饱受欺凌的人,行将就木前的认命。 却是让钱玄和迅哥儿迷糊了,不知道怎么了,便听到汤皖沉寂着,又似有哽咽声,说道: “其实,两个月前的那个晚上,我就已经死了一回了,如今看来,这个丧礼,倒也恰如其分。” “呵呵......” 汤皖释怀的笑着,仿佛看透了人生,而后抹了一把脸上,露水打湿了脸庞,看不出是露水还是泪水。 左右稍稍一瞥,见俩人还是毫无反应,便又继续进行表演,深情说道: “在大洋上的时候,我被两个人看着,动弹不得,就如现在一样,那个时候我也死了一回。” “先生,怎么了?”钱玄和迅哥儿依旧毫无反应,反倒是学生们被带入了其中,凑过来担忧道。 “没怎么,我本来想与其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不如索性与海洋来个亲密接触。” “先生......”仲夏听明白了,不由得心里感到难受,替先生感到揪心。 “诶.......事与愿违,想活着比死了难,想死反而活着。”汤皖又说道:“在劳工营,每天看着同胞一天天变少,有时候今天与你在一起吃饭,聊着家常,明天就再也看不到他人了。” 汤皖在大雾天气里,深情的描绘着劳工营的情景,每天都要面对生死,引得学生们个个情绪低沉。 最后,话锋却是一转,哀叹道: “很庆幸,我还能见到你们,我想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 “受苦了!”钱玄似乎是被感动了,总算是冒出一句话了。 只是,钱玄的手却是没有松动的痕迹,而迅哥儿则是继续沉默不语,不时的瞅一眼汤皖,若有所思。 “放开吧,我不会走的,再说这么多人,我能往哪里逃呢?”汤皖坦然面对,纵情说道。 “两位先生,我们都在呢,皖之先生不会走的。”有学生求情道。 钱玄个迅哥儿似是在犹豫,相视一眼后,慢慢松开了手,而汤皖也是很配合的没有挣扎,连一丝反抗的迹象都没有表露出来。 继续往前走,已经至城外马路一半的路程,学校上空绽放的烟花声清晰可闻,像极了在劳工营听到了炮声。 在慢慢大雾中,汤皖一边走,一边给卖力的给学生描述,在战场上的所见所闻,就连迅哥儿和钱玄也听的入神。 “在战争面前,生命已经成了一种负担,站在后方的人,品着红酒,随意的一条命令下达,就是成千上万个年轻生命的消失。” 然后,汤皖又说起了女护士凯瑞和珐国大兵的浪漫爱情故事,待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的时候,汤皖忽然指着侧边的不远处,惊呼道: “快看,那里是什么?” 顺着汤皖手指的方向,大家皆看去,结果空空如也,除了白雾还是白雾。 “那地上,是不是趴着几个人?”汤皖继续惊呼道。 “哪里呀?” “没看见?” “就在那里。”汤皖手指着一个地方,脸色焦急,十分确认道。 待学生们前去查看,迅哥儿和钱玄也都向那边看时,汤皖趁着众人不注意,猛地起身,转头就往城门口跑去。 等迅哥儿和钱玄反应过来时,慢了片刻,汤皖已经跑开几步了,正迈着大长腿,拼命的开溜,忽悠人总比社死要好得多。 “好你个汤皖之.......” 钱玄大呼上当,便开始追,迅哥儿也暗道失手,没想到还是着了汤皖的道道,提着衣襟就追赶。 所以,在大雾天气里,汤皖在前面跑路,后面跟着一帮人追赶,边追边喊: “先生,你忽悠我们.......” “汤皖之,你站住!” “你逃不掉的,快站住。” ........ 汤皖哪管这些,先溜了再说,好巧不巧的是,正跑着,忽然看见前方站着两个身影,待走进了,发现竟然是冯庸和张桖良,俩人正咧着嘴在大笑。 “先生,束手就擒吧!” “先生,对不起了!” 人算不如天算,终是栽在了这俩混小子手里,汤皖大口喘着粗气,弯着腰,衬托着膝盖,不禁抬头看向了老天,觉得冥冥之中,受到了针对。 前有狼,后有虎,汤皖被堵在路中央,插翅难逃,这回是真的认命了,叹气道: “走吧!” 这一次,上过当的众人,把汤皖围的死死的,一个缝隙都不留,直到走进了学校门口,看到了操场上的阵仗。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了,汤皖围绕着灵堂转了一圈,心里的滋味没法形容,尤其是醒目的大红棺材。 钱玄敲着大红棺材,发出清脆的声响,得意的笑道: “怎么样,我替你选的,要不要躺进去,看看合不合身?” 汤皖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没去搭理钱二愣子,转到了灵堂正前方,看到了桌子上拜访的祭品,顺手摸了一个茶叶蛋,就当场吃了起来。 走了这么远的路,中间还没溜掉,刚好脚下有三个蒲团,索性一屁股坐在了蒲团上,大口吃着茶叶蛋。 “咔!” 一道白光亮起,汤皖在自己的丧礼上,吃自己的祭品茶叶蛋,这一画面永远的定格在了相机了。 “先生,那是祭品,不能吃的。”专门办丧事的老张好心提醒道。 这个灵堂简直太辣眼睛,汤皖只撇了一眼,就说道: “这个茶叶蛋是不是给这位吃的?” “嗯呐!”老张应声道。 “这位不就是我么,所以我就是应该吃啊!” 老张摸摸脑后勺,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无法反驳,可是现场吃祭品,活了大半辈子,却是头一回见,真是活见鬼。 汤皖就坐在灵堂前的蒲团上,一连吃了好几个,这才止住了饿,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盯着自己看。 “咔!” 汤皖嘴里还在咀嚼着茶叶蛋,坐在了灵堂前的蒲团上,边上围着一圈汤皖的好友们,在哈哈大笑,这个情境又被相机给及时记录下来了。 “看也看了,可以撤了吧?”汤皖爬起来,尴尬的脸庞直抽抽。 “这才哪到哪儿啊,别急,有程序的。”仲浦先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灵堂前,说道: “诸位,皖之来了,咱们按照事先安排的,开始吧!” 汤皖被迅哥儿拉到了一旁,首先便瞧见,钱玄拿着一张纸,龇着嘴,大声的读着悼文: “唔之好友皖之先生,平生最害怕三件事,怕死,怕死,还是怕死!” ....... 众人简直要笑喷了,而汤皖忍不住撇过头去,因为实在是太丢脸了,连忙朝着邵飘萍先生喊道: “这段掐掉,德潜胡说,不算的,千万不能上报纸!” 不等汤皖继续说话,仲浦先生又喊道: “开始祭拜!” 只见大家又都排着队,依次走至灵堂正前方,虔诚祭拜,喊道: “皖之,一路走好!” “先生,一路走好!” “先生,我好想你啊......”张桖良这小子扯着嗓子,卖力的吆喝着,嘴里说着最悲伤的话,脸上笑的比谁都开心。 汤皖脸都绿了,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不要生气,为了张桖良这小子好,那就多布置一些作业吧,尤其是周末,好学生都是在家里做作业的。 ........ 大家挨个的祭拜,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怪异,明明当事人就在现场看着,而大家还在装模作样,虔诚的祭拜着。 总之,汤皖已经不忍直视,完全看不下去了,尴尬症犯了,只得揪着面庞,背过脸去。 不出意外的是,这一瞬间的画面,又被相机给定格住了。 漫天的大雾;花花绿绿的花圈;白色的挽联;半空中不时响起的烟花声;不伦不类的灵堂;少了几个茶叶蛋的祭品;火盆里的草纸在燃烧;以及亮瞎眼的大红棺材。 汤皖的尴尬症已经完全被触发,真想躺进大红棺材里得了。 只是,极致的尴尬便是不尴尬,反而心态却是慢慢恢复过来了,不过是一时无法接受,一旦跨过那个门槛,实际上也就那个样。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秉持着这个信念,汤皖索性当了一个看客,看谁顶不住。 奇怪的是,汤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又好像不曾发生过。 仿佛在另一个时空里,自己真的丧命了,而好友们也正是这么举办丧礼的。 直到此刻,汤皖才完全摆着了心态,觉得这个丧礼,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其中。 汤皖便直挺挺的杵在那儿,陷入了深思里,直到迅哥儿碰了砰胳膊,才回过神来,疑问道: “怎么了?结束了?” “轮到你自己了,快去给祭拜你自己。”迅哥儿坏笑道。 “什么?”汤皖又震惊了,还有自己祭拜自己的?这是什么骚操作,闻所未闻,便听到仲浦先生说道: “你不是常说昨日的你与今日的你,是两个你么,那今日的你就给昨日的你祭拜吧。” 汤皖闻言怔怔的傻笑,这帮人连这个理由都给想好了,饶是汤皖脸皮再怎么厚,再怎么自我安慰,在祭拜自己的时候,也不住的手抖了抖。 “咔!” 这场丧礼最高光的时刻诞生了,便是汤皖给自己祭拜,这张照片可以作为封面使用,连标题邵飘萍先生都已经想好了,就叫《今日的皖之先生祭奠昨日的皖之先生》。 汤皖祭奠完自己之后,便是排队等候的老百姓前来祭奠,个个都是天赋型表演选手,还有人愣是嚎出悲伤的感觉。 鞭炮放的震天响,又是好长一段时间过了,老百姓才祭奠完,而汤皖已经麻木了。 最后一步,则是亡者与亲朋好友见最后一步,大红棺材被打开了,里面啥也没有,众人又挨个探着脑袋,朝着空空如也的棺材看了一眼,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轮到汤皖的时候,也朝着棺材里看了一眼,里面依旧空空如也,却又好像看到躺着一个人,没了呼吸。 至此,仲浦先生高声呼喊道: “结束!” 在震天响的鞭炮声中,老张带着人,手脚麻利的把灵台拆的个大卸八块,不一会儿,操场上就空荡荡的。 亦如往昔,岁月匆匆而过,亦如当下,满是真实,汤皖目送着客人们离开,到最后,只留下一帮损友,笑的前俯后仰。 “皖之,作何感想?”首常先生凑上前来,拍着汤皖的肩膀,问道。 “我说我现在很感激你们举办的丧礼,你敢信么?”汤皖却是反问道。 “切!忽悠鬼吧!”钱玄第一个不信,其他人则是哄堂大笑,倒是迅哥儿只是微微一笑。 “好吧,就知道你们不信。”汤皖抿着嘴笑道,看向众人,而后就大声笑骂道: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心里则是想道:“回家就把今天的事情,全部记到日记本上,没一个能跑的!” “人生如此,当及时行乐,皖之开了个好头,快哉,快哉!”钱二愣子大声呼喊。 “哈哈哈.......” 众人大笑,这件事怕是要伴随这帮人一生的,等到闲来无事,便可以拿出来聊聊,即使将来相隔天涯海角,依旧可以与旁人分享。 “撤了,撤了!干饭去,酒桌上,一个都不许跑啊.......”汤皖招呼道,忽然发现了人堆里,开怀大笑的孑民先生,便又说道:“孑民先生也来了啊,刚好,逃不掉了,今天可没有蔡校长。” “好!好!皖之,今年是吃你的席,你最大!”孑民先生应道。 ....... 【大章就不更改啦,月票都来吧.......嘤嘤嘤!!】 ,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吃席 大雾天气慢慢消散去了,露出了空旷的操场,来凑热闹的人也渐渐离去了,只有地上的一片狼藉,在证明着,不久之前的一处“闹剧”。 汤皖的损友们,特地为了迎接汤皖回归,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丧礼”,依着规矩,中午是要“吃席”的。 食堂里已经开始在准备着了,反正今日放假,损友们都留了下来,一群人,热热闹闹冲向了食堂。 离午饭还有些时间,自然是要娱乐一番的,很快就把摊子支起来,麻将桌,斗地主,玩的不亦乐乎。 汤皖上了个厕所回来,惊讶的发现,一大帮教授们外三层,里三层围在一起,麻将也不打了,地主也不斗了。 只听见,人堆里传来了张桖良的大喊声,汤皖嗤笑一声,便向着人堆走去,突然听见张桖良激动的喊道: “天九,通杀三道!” 汤皖一听就明白了,咋改成推牌九了,学生坐庄,推牌九给诸位教授们下,便止不住的感到好笑,稀奇古怪的事情凑到了一起。 连忙走上前,拨开一道缝,就瞧见,俩人立在桌前,紧盯着桌面,一人出牌,一人熟练的在桌上吃钱。 冯庸的跟前已经放了一小堆铜板,中间还夹着几个大洋,明显赢了不少。 “下定离手!”张桖良吆喝着,手捏一双筛子,往跟前的碗里一甩,点数为五,又喊道: “九点!天三下四手!” “哈哈,张小子,别嘚瑟,通吃不能掷九,你这把必定是个憋十!” “德潜,行不行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押这么点,被吃怕了?”首常先生和钱玄坐天门,俩人拿了第三幅派,一翻是个蛾八。 “哈哈......怎么样,这个八点,必赢!”首常先生高兴的连连呼道。 “地杠!哈哈......”老朱牌一翻,红人八配地牌,最主要的是,老朱下注和人不一样,一般人最多下三道,老朱怕输下了五道,地杠刚好赢四道,如何不激动。 而边上钓小鱼的一干人等,在老朱那边下了注,个个喊道: “稳了,稳了,还有一只老天,除非他天杠!” 坐在下首的是胡氏直和仲浦先生,两人不作声,牌一翻开,是个杂七配杂八,五点,按理说也不小了。 怎奈张桖良这小子运气爆棚,先把一只牌往手背上一按,出来两道密密麻麻的点数,顿时高喊道: “老天在手。” 众人心惊,连忙去数牌,六,七,八,全部出来了,老朱和钱玄已经稳了,剩下就是仲浦先生那一方待定。 只见,张桖良老练的把食指往牌面上过一遍,顿时眉头一皱,暗道不好,牌面太粗了,点数过了头,牌一翻,果真是个麻十。 “天亮了,哈哈......是个两点,怎么样,我说的吧,通吃不能掷九!”老教授得意洋洋说道。 “别急,等我下把杀你!” 张桖良这小子一看就是牌中老手,等冯庸赔完了钱,接着出牌,动作干净利落,赏心悦目,手中俩筛子精准的落入碗中。 一阵“霹雳啪啦”的声响过后,最终的点数为十,张桖良一手拿掉最末尾的一副牌,一边大喊道: “六数自摞尾,天门得二位!” 老朱:“乌龙九。” 钱玄:“状元六。” 胡氏直蛋疼道:“六五一。” 结果张桖良牌一翻,是个地九,又是通吃,杀老朱的乌龙九,可把老朱气的够呛。 一连好多把之后,张桖良都运气爆棚,虽是如此,但是老朱那一方,运用老祖宗的玄学,靠着遗留下来的招数,竟然还赢了。 天门的钱玄一方不输不赢,倒是苦了仲浦先生那一方,别人赢他们俩输,别人输他们俩还输。 而汤皖坐不上正位,就带领着迅哥儿,孑民先生,秋明先生等,四处钓小鱼,基本赢面多。 “皖之,我观你之选择,似乎其中有深意啊?”孑民先生问道。 “这个啊,无非是概率学问题,每一把都可以计算出来一个大概赢的概率,虽说一把两把可能失手,但是次数多了,定然是赢面大。”汤皖侃侃而谈,不过是仗着记忆好,能记住所有的牌以及每一把的输赢等。 “他今天是东道主,自然运气好,别听他瞎忽悠人。”钱玄适时取笑道。 “是!你说的都对!我就该晚上单独和你推牌九的!”汤皖道。 丧礼的东道主大晚上找人推牌九,想想就吓人,汤皖的一番话,顿时惹来了一阵笑。 “哈哈,这个简单,只要我先下去,你就拿我没办法!”钱玄作死的说道。 ........ “皖之先生讲究科学,他那一套我们可学不会,但是老祖宗摸爬滚打出来的招数,还是有些作用的,上一把张小子又通吃,他这把要是掷九点,定要通赔。”老朱那一方的老教授,捻须笑道。 结果,张桖良真就掷了一个九点,还真就应了老教授的话,这一把差点通赔,只是仲浦先生那一方不给力,摸了个憋十。 胡氏直坐不住了,一直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转头问道: “仲浦先生,得想想办法,老朱他们靠老招数取胜的,皖之先生他们靠科学之概率取胜,我方该如何取胜?” 仲浦先生是搞历史出身,善于统管全局,面对如今一直输的局面,却是不慌张,安慰道: “一时的胜利,不算胜利,到最后取胜者,方才为胜利,而运气也不可能一直好下去,且等他的颓势期。” 事实上,也正如仲浦先生所言一般,一个人的运气不可能无限的好下去,张桖良之前凭借运气周璇三方,等到运气没了,自然就落了下势。 但是,这小子脑子灵活,根本就不按部就班的出牌,而是开始变换招数,把牌打乱,出了牌之后,见哪方的牌好,就更换牌。 便是靠着这样一个简单的变招,顿时让场上的老招数派,科学概率派以及历史派,统统落了下乘。 “张小子,你怎么不按套路来?”老朱那一方的老教授,捻须愤愤问道。 张桖良推牌九,从小玩到大,什么时候用什么招数,早就了然于胸,摸摸后脑壳,回复道: “换位子,换招数,换人,换牌........方法多着呢!” 这是纯粹的经验派,灵活运用,随机应变,跳出了老框架的限定,倒是在牌桌上,让各位教授们,好好见识一番。 “不错,有道理。”孑民先生俯视全场,说教道: “这打牌和做学问有类似之处,在前朝的时候,讲究循规蹈矩,作出来的文章很难有鲜活之气。” “如今在看来,已经大不一样了,既有古文,又有白话,白话之中又有白话诗,白话文学小说等。” “所以,诸位,做学问者,莫不知变通,当随机应变,这样作出来的文章才有生命力。” ........ 推完了牌九,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时分,气温也升高了不少,偌大的食堂里,倒也不显的冷清。 食堂的大锅饭,看起来还不错,众人吃的津津有味,张桖良和冯庸赢了教授们不少钱,得意的端着餐盘,从走道路过的时候。 一旁的老教授打趣道: “张小子,听说前段时间,你在八大胡同,又把人皇亲国戚给打了?” 无非是花花公子哥去喝花酒,为争姑娘而大打出手的戏码,那些个仗着变卖前朝遗物而花天酒地的,自然入不得张桖良这类靠着拳头大富大贵的眼。 再说了,张桖良他老子,如今人正在首都城里呢,他家的军队正已经开拨到了直隶,河北一带,正在给冯老总上眼药,整个首都城谁敢惹他的眉头。 “我那是打人么,明明是友好的交流!”张桖良脑瓜子以转动,就不动声色的回击了回去。 众所周知,“友好的交流”如今已经成了文化界的一个梗了,起源于北大教授们开会打架,孑民先生要处罚凰坎教授和钱玄。 汤皖灵机一动,把打架称之为“友好的交流”,给了孑民先生一个台阶下,免了处罚,后来不知怎么的,这话就传了出去。 “那你去八大胡同,也是友好的交流?”又有教授问道。 “那叫亲切的交流!”张桖良沾沾自喜道。 殊不知,汤皖的一张老脸都要黑了,这要是传出去了,外人还以为“亲切的交流”是从汤皖嘴里出来的呢。 如果不是皖之先生说的,那他弟子张桖良怎么会把逛八大胡同,称之为“亲切的交流。” “你们俩不但自己去,还带同学去,我说的可对?” 冯庸低着头往嘴里扒饭,暗地里踢了张桖良一脚,意思是不要说了,先生在呢,顾忌着点。 张桖良似是领会了冯庸的意思,眼前稍稍一瞥,就看到先生正眼神凌厉,斜着看过来,吓得埋头干饭,不再搭话。 “张小子,怎么不说了?”看见混小子张桖良吃瘪,引起了一帮教授的哈哈大笑,只是汤皖却是埋起了头,感到异常的丢脸。 “咳咳......”汤皖清了清嗓子,制止了这个话题,狠狠的瞪了一眼后,端着餐盘,凑到了孑民先生的桌上。 “皖之,可是有什么事要说?”孑民先生捏着一颗小黄豆,问道。 “我不是买了一批图书么,准备捐给学校,怎么个流程?”汤皖抄起一筷子饭,边咀嚼便说道。 “好事啊,直接入库就行,不需要流程。”孑民先生又说道:“等到明年红楼建好了,到时候把书放到那里面去,供师生阅读。” 红楼从去年就开始建了,到今年的话,主体工程已经快要建好了,原计划图书馆就设置在红楼里面。 目前北大图书管理员的职位是章士钊先生担任,马上就要更改为首常先生担任了,大概等红楼建好了,就要上任了。 “好,我下午就去车站,让人拉到学校去。”汤皖道。 “先生,我和冯庸去车站拉书就行。”张桖良眼疾手快,揽下了这个差事。 “不去交流了?”汤皖没好气道。 “不了!”俩个活宝,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又惹得众人一阵大笑,倒是让汤皖的气消了,叮嘱道: “小心点,别弄丢了。” “放心吧,先生,我们省的。”俩人拍着胸脯,保证道。 【今天接着更.......争取更个1w字】 ,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挖碑 早上是漫天的大雾,中午时分,艳阳高照,气温上升了不少,午饭毕,突然的刮起了风,太阳很快消失了踪影。 这风来的很猛烈,吹得操场上尘土飞扬,食堂的门窗呜呜作响,秋老虎的燥热一扫而空,气温陡然的凉下来了。 也是,都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了,气温总是要降下来的,再这么热下去,终归是不像话的。 怕是下午要下雨了,汤皖站在食堂门口,欢送着前来参加丧礼的损友们。 开玩笑道:“要是觉得吃的好,下回再来啊!” “那就不知道要过多久了!” 又言:“仲浦兄,你肯定是吃不到我的席了,我可比你小不少。” 仲浦先生端着一张笑脸,怔怔指着汤皖,吐槽道:“要吃也是先吃孑民兄的席,他这只兔子比我大一轮。” “有甚好忌讳的,早也是吃,晚也是吃,当许早不许晚。”首常先生看着漫天黄沙的操场,不屑一顾。 “这个李首常,哪有这么说话的。”仲浦先生哭笑不得,摇了摇头,紧随其后,步入了大风中。 “吃个席,有什么好争的,我这个老兔子到时候请你们先吃。”孑民先生慷慨大笑,走了出去。 ........ 汤皖的损友们,挨个走出食堂,往城里赶去,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日光黯淡了不少,可见是下雨的前兆。 “怕是要下大雨了,贼老天总算知道现在是秋天。”汤皖瞥了刮着大风的天空一眼,扭过头来,瞧见张桖良和冯庸还没走,杵在那里,手里捏着一个东西。 “做什么呢?还不回去,待会要下雨了。”汤皖扭头问道。 张桖良递过来一张请帖,嘿嘿笑道:“先生,我父亲想请你晚上吃个饭。” “行了,我知道了,告诉你父亲,我准时赴宴。”汤皖接过请帖,又不免嘱咐道: “早点回去,别在外面瞎转悠,功课准备好,下个周日我要检查的。” “啊.......”张桖良悲叹道,丧气着个脸,就知道逃不过,和冯庸行了礼后,飞快的跑出去。 偌大的食堂,很快除了大风在呜呜作响外,没了任何声音,迅哥儿和钱玄还没走,坐在远处,正嘴里冒着白圈圈。 “走了!要下雨了。”汤皖朝着俩人大喊。 俩人似乎是没听见,仍旁若无人的吐着白圈圈,汤皖嗤笑一声,就往俩人走去,待走近了,又喊道: “走了,回城去,要下雨了。” 迅哥儿长长吐出一口后,掐掉了手里的火,伸展着臂膀,道: “走!” 不过不是走向食堂门口,而是走向了后厨,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却是手里提着两把锹,递给了钱玄一把。 这倒是给汤皖弄得糊涂了,不回城,拿着两把锹干啥,忙问道: “你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挖墓碑,不嫌弃膈的慌?”迅哥儿没好气的反问道。 汤皖一想,确实膈应的很,哪有给活人立墓碑的,就要跟上迅哥儿的步子,却又被钱玄给生生叫停住了。 “我说,用不着兴师动众,拿个笔,把名字画个圈得了。”钱玄提议道,然后瞥着汤皖,讽刺道:“也好给他提个醒,以后别动不动逞英雄。” 迅哥儿一想,觉得钱玄说的话有道理,把这个墓碑给汤皖留作念想,好时时提醒,就把锹往墙上一靠,去取笔。 汤皖哭笑不得,这成什么话,以后这块地界可是主城区呀,万一后世人把这个墓碑给留下了,当做一个景点,供人参观,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别啊,我人还活着,留着不是成心让我难堪么?”汤皖苦笑,就要去拿锹。 “诶呦........”钱玄凑上来,一把夺过了汤皖手里的锹,斜眼鄙视道: “你把我和豫才骗的团团转,你咋不觉得难堪呢?只准我们俩难堪,就不准你难堪了?” “不行!不行!一个难堪在嘴里,一个难堪是刻在碑上,能一样么?”汤皖反驳道。 钱玄顿时不干了,一下子就来了气,瞪着汤皖就怒道: “这是什么道理?都是难堪,有什么区别?莫非道理长在你汤皖之嘴里?” 汤皖自知理亏,没跟俩人说实话确实不应该,但那是有多方面原因的,又不能言明,只好搪塞道: “情况紧急嘛,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你何时见我平时忽悠你俩了?” 不说还好,一说钱玄更来气了,指着汤皖的鼻子,就开喷道: “还平时?你早上就忽悠我俩了,差点让你溜了,至于以前的,要我给你数数?” “你汤皖之最拿手的是国际关系一科,我看,远不及你忽悠人的功夫。” 这会食堂里无人,就剩这三兄弟了,钱玄可算是把这两个月,心里的气给撒出来了,火力全开,怼的汤皖汗颜。 “旱灾一开始,你就全盘计划好了,主动把所有事揽到自己身上,出了事也是你自己扛,你可曾把我们当做兄弟来着?” 钱玄目光寒气逼人,直愣愣的盯着,讥讽道: “汤皖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呢?” “要我们明哲保身,还说什么君子不利于围墙之下,全tm狗屁话,我只不过发表了几篇文章而已,就被骂得个半死,到头来,才发现不及你九牛一毛!” “这不一样?”汤皖道。 “如何不一样?”钱玄大声质问道。 “你骂张勋,他真会动你的。”汤皖解释道。 “哈哈......”钱玄被气的大笑,艮着脖子又质问道: “敢情什么都是你说的对呗?” 随即瞥向了一旁怔怔坐着的迅哥儿,气呼呼道: “豫才,你来评评理,他说的这叫什么话,就他汤皖之面子大,能骂得,别人就骂不得?” “有一种人,只要他觉得他有道理,别人就都没道理了;还有一种人,只顾着他自己的道义,哪还有别人的道义。”迅哥儿嘴里吐着白圈圈,不紧不慢的说道。 汤皖明白了,这俩人怕是商量好了,专门等人走了,好来发一顿火的,于是赶紧赔礼道歉,道: “行了,我知道了,墓碑不挖就不挖吧,去圈名字吧。” “你现在名气大,做事更得要小心谨慎,绝不能用你自己的道义来约束别人,反而忽略了自己。” 迅哥儿指责道,不去理会汤皖的催促,又忽而说道: “这个社会是一个大道义,个人是小道义,如何能用自己的道义去别人画圈圈呢?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独特的。” “南海先生为什么被诟病?因为他自己提出一夫一妻制,却是没遵守,注诸如此类,太多太多了。” “这个世道,醒着的人本就是少数,少一个都是损失,你好生思量。” ........ 这大概是汤皖自认识迅哥儿以来,长篇大论最多的一次了,突然的,汤皖又想到,这个丧礼的举办,怕也是这俩好友煞费苦心的结果。 只是啊,有时候,人生在世,会有遇到许多不得已而面对的情况,而汤皖还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徒增奈何。 不过,面对两个好友的一番苦心,汤皖虽然无法言明真相,但还是非常感动的,真诚的认了个错。 “知道错啦......我一个做大哥的,被二弟,三弟教育,好歹给留点面儿,到此为止啊!” “去你的,你哪个样子能成为大哥?”钱玄第一个不服气。 “走了,走了!”迅哥儿瞥着一眼汤皖,站起身,带头走出门去,意思不言而喻,他才是大哥。 外面依旧是大风天,卷的尘土飞扬,三个人用衣袖遮住脸,冲了进去,向着不远处的墓地走去。 城外旷野上,虽然风也大,由于都覆盖着枯黄的杂草,远没有学校里的灰尘大,远远的就能瞧见了。 墓地在一处高坡上,说是高坡,其实也就是一个小土堆,地方是六爷选的,说是这里视角好,在晴朗的天气里,能看到城门。 六爷今天没有来凑热闹,说是年纪大了,避嫌,让他儿子来的,倒是买来了许多鞭炮,给一顿炸。 等走的近了,汤皖还发现墓种了两颗小树苗,被大风吹得摇晃,地面上满是草纸燃烧的痕迹,和鞭炮燃烧后的落了色的碎屑。 凸起来的那一块想必就是“汤皖”睡觉的地方了,前面矗立着一块黑色墓碑,上面刻了汤皖的生平,出声年月,妻子那一栏写上了湘灵的名字。 迅哥儿蹲下了身子,拿起笔,把汤皖和湘灵的名字用笔给圈住了,只是墓碑是黑色的,笔墨也是黑色的,看不分明。 “先就这样吧,改天我用刻刀刻一个圈来。”迅哥儿站起身来,挤着眉头道。 “行了,走吧!”汤皖抬头望着天际,光线又黯淡了不少,打南边开始变黑了,催促道: “赶紧回去,马上就下雨了,天凉了,别冻着了。” 三人急急忙忙朝着城里赶去,打了黄包车,刚一到家,雨水就“噼里啪啦”的倒了下来,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里就全是水雾。 汤皖脱了紧身的西服,换上了宽松的长衫,顿时轻松了不少,捂着头,冲进了雨里,坐到了草棚子下面的躺椅上。 这雨来的急,又很大,棚檐四面的雨水连成了一条水线,像是挂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地面上很快就形成了水流。 院里的树枝上,本就摇摇欲坠的叶片,经不住雨水的冲刷,很快就败下阵来,终究是要落到了地上。 大牛在厨房里提着一壶茶,撑着伞,放到了桌上,却是没有离去,摸索着身上,取出了一个布袋子。 这是汤皖被菊长带走的那晚,交给大牛的,是给大牛过年回家结婚用的。 汤皖指着沉甸甸的布袋子,望向了大牛,问道: “怎么没寄回家里?” 大牛掰着手指头,回复道: “这太多了,都寄回家里,不安全,俺取了五个寄回去了。” “嘶!”汤皖暗道大意了,农村里哪见过这么多钱的,况且大牛家就他妈和一个生病的弟弟在家,万一来了歹人,岂不是祸害了。 “那你存着吧,反正也是给你的。”汤皖把布袋子丢过了大牛。 “先生,俺.......俺不能要。”大牛却是拒绝道,往后退了几步,单是杵着,低着头,似是有话说不出口。 “怎么了?本就是给你结婚用的!”汤皖疑惑道,又把布袋子塞到了大牛手里。 大牛以为先生给这么多钱的意思是回家结婚,不让来首都,继续跟着了,支支吾吾道: “俺不能要这钱,俺还想跟着先生.......” 原来大牛是这个意思,汤皖明白了,顿时掩嘴失笑,说道: “你就放心的收着,我不赶你走的,好不容易有热饭吃,谁还愿意天天吃西红柿鸡蛋面啊。” 大牛憨憨傻笑,收了布袋子就冲进了雨里,往房里跑去,得藏好了,心里却是放下心来,想着晚上做什么菜给先生吃。 突然的,大牛想起了什么,拿着桌上的一封信,塞进了衣服里,匆匆去了院里,递给了先生,道: “这是湘灵小姐的信,中午的时候送来的。” “哦!”汤皖高兴的轻哼道,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接过电文,粗看之下,密密麻麻写满了一页纸,把电文当信来写,暗道这个败家娘们,这得花多少钱啊。 细看之后,才知道湘灵在电文里说留学生已经安排到了劳工营里的事情,然后就是一些夫妻之间的话,在电文的最后,说了一个事情,那就是湘灵怀孕了。 汤皖心中狂喜,喜笑颜开,不禁握住了拳头,内心里止不住的狂喊道: “两个月了,整整两个月了,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大牛瞧见先生笑容满面,嘴角都咧开了,笑的像一朵花,便好奇问道: “先生,湘灵小姐说了什么,这么开心?” “哈哈.......”如此好消息,当然要分享啊,汤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开心道: “湘灵怀孕了,我有孩子了。” 大牛闻言,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为先生感到高兴,终于有后了,不过立刻就担忧了起来,说道: “先生,湘灵小姐怀孕了,在那大老远的地方,万一出个事可咋办。” “对哦!”大牛的话,让汤皖瞬间一激灵,得赶紧让她回来修养,忘记了外面还在下雨,就冲向了房里,提笔写了一封电文。 这雨来的如此之急,又下的这么大,按理说一会就停的,但偏偏还在一直下着,丝毫看不到雨停的迹象。 汤皖也顾不得那么多,撑着一把伞,就匆匆出了门,直奔电报局而去,把电文发向了欧洲。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有血有肉的世界 电报局里的人很多,排着长队,汤皖等了许久,才轮到了,递上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张,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清晰。 发报员接过了纸张,用很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嘴角却是轻轻抿起了,分明是在偷笑,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把电文当成了信件发的。 更何况,这可是发往欧洲的呀,价格更是不知凡几,再说,后面还排着老长的队伍呢,这一封长长的电文拍完,怕是要耽误许久。 出于好心,便委婉的提示道: “皖之先生,要不您在修改修改,对于你们大教授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汤皖接过了发报员递回的纸张,感受着后方传来得众多目光,自知有些不妥,抱歉一笑,说道: “稍等,我改改,马上就好。” 把纸张翻个背面,提起笔就写下一句简单的话: “秋日的末尾,巧遇大雨,天也顺带凉了,薄被已换,床已暖和,盼归!” 汤皖递回了纸张,付了钱,沉浸在甜蜜中,竟是忘了取回纸张,便撑着伞,跨过门槛,步入了大雨中。 这场秋雨看来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落在了纸伞上,又弹了起来,溅起了一朵朵水花,纷纷扬扬的散落着,迷蒙一大片。 汤皖便驻立在街上,怔怔的看着前方,这一片水汽弥漫的世界,渐渐的,眼眶也变得迷蒙了。 街上穿着蓑衣的行人,模糊的身影在晃动,汤皖却是不在意,即使雨水打湿了鞋子,溅湿了衣襟,甚至还悄悄的往心头蔓延。 蓦的,汤皖笑了,含泪而笑,眼前竟是浮现了,与湘灵相识相识的一幕幕过往,浮现了湘灵的一颦一笑,似在眼前。 汤皖又往雨里伸出了手,想去触摸,却是感受了雨滴的凉意,那是一种身临其境的真实啊。 就是在此刻,汤皖无比确信,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时代,经历了逃避,迷茫,挣扎,彷徨,坦然,无畏等等之后,依旧还是有血有肉啊。 大雨还在下,水雾还在滋生,尽管汤皖的眼中还是一片迷蒙,但是已经不在原地了,而是在奔跑,快速的奔跑....... 每踏出一步,就意味着一片浑浊的水花四溅,无数个“浑浊”被踩空后,汤皖来到了好友钱玄的家门口,要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与之分享。 开门的是钱玄的夫人,见到了汗水夹杂着雨水,却是一脸喜悦的皖之先生,很是惊讶,连忙邀请入内,疑惑道: “先生,这是怎么了?” “我有孩子了,想来谢谢德潜。” “诶呀!!”钱玄夫人又惊讶了,盈盈笑脸,倍感欣慰,指向了书房,笑道:“德潜在书房里呢!” 钱玄夫人找到了一条干净毛巾,转过身想递给汤皖擦擦脸,只是客厅里已经没了汤皖的身影,只有站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丝丝水迹。 于是乎,便拿着毛巾,抿嘴而笑,怔怔出神,不禁一时心生感慨,既为皖之先生感到庆幸,又为豫才先生感到发愁,徒留一声叹气,便向书房走去。 下雨天,没事干,钱玄正在书房里读书,便瞧见书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了,闯进来一个浑身湿漉漉的身影,定睛一瞧,原来是汤皖。 钱玄以为又发生了什么紧急的大事,顾不得关心,也没留意到汤皖的笑,便急切问道: “皖之,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 “我有孩子了。”汤皖道。 “哈哈哈.......”钱玄回过神来便大笑,还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等大事。 立刻上前,抱拳道:“恭喜皖之兄。” 又言:“这回,你真得请客了。” “小事,都是小事!”汤皖满不在乎,往椅子上一坐,便自顾自的倒起了茶水。 “倒是忘了,你这浑身湿透了。”钱玄正待去客厅拿毛巾,便迎头碰到了钱玄夫人,接过了毛巾,扔到了汤皖头上。 “赶紧擦擦,别着凉了。” “如此之好消息,可惜豫才不在。”钱玄弯腰从书柜下面,取出了一瓶老酒,道:“不等他了,这下雨天的,只怪他没有口福。” 这是一瓶陈年花雕酒,单看着凋零陈旧的封口,就知道年份久远,打开后,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刻扑面而来。 钱玄夫人笑着摇摇头,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端着两个凉菜来了,然后又悄然掩上了门。 屋檐下的水线不知何时已断,成了一滴滴的往下落,再一瞧,天色亮堂了许多,原来大雨已经停了,留下了满院子的芬芳。 迅哥儿抬头望着清澈的天空,不禁露出了笑容,折起了雨伞,抖了抖水,便敲响了钱玄家的大门。 上午的丧礼细节,迅哥儿无法一一观察到位,这是要做一篇文章来记录这次的盛会,于是便想来与钱玄沟通一下。 不巧,正好遇上了在书房喝酒的汤皖和钱玄,得知了湘灵有喜的消息,欣然加入了酒局。 两个凉菜,后来又添加了几个炒菜,在雨后的芬芳下,钱玄的书房里,三兄弟久违的畅饮一番。 期间,初为人父的汤皖,竟是向俩人,给为出世的孩子,提前邀起名字来。 “急什么,还早着呢,容我好好想想。”迅哥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轻轻抿上一口酒。 “就是,起码还有大半年的时间。”钱玄有三个孩子,有经验,又说道: “不如这样,男孩子我来取,女孩子豫才取。” “只要名字好就行。”汤皖嘿嘿的傻笑,倒是惹来了钱玄的白眼,鄙夷道: “还文化人呢?豫才,你说说,他哪里像文化人?” “大家都认为他是文化人,那他就是。”迅哥儿淡定的说道。 ........ 只是不待一杯酒后,迅哥儿便已经想好了一个名字,说道: “星光璀璨,傲气如筠,取名星筠,如何?” “如星星璀璨,如青竹高傲,更有谐音幸运之意,不错!”汤皖点头称赞。 “万古凌霄,尧风舜雨,取名霄尧,如何?”钱玄问道。 “霄尧,寓意太平盛世,国泰民安,有谐音逍遥之意,不错!”汤皖亦是点头称赞。 “哈哈哈.......” 三人顿时大笑,说好的不急不急,时间还有大半年,结果转眼间就取好了名字,便共饮一杯吧。 从午后至傍晚,迅哥儿和钱玄已有醉意,而汤皖却是觉得正常如故,扶着迅哥儿出了门,打了一辆车,报了地址,送了回去。 雨后的巷子,稍显冷清,路面坑坑洼洼,些许浊水,汤皖蹑手蹑脚,朝着家门口走去,路不远,但却耗费时间,得避着走。 进了院子,就听到了张桖良和冯庸的声音,这俩小子已经来了有一会儿,见先生不在家,便只好边饮茶水,边等着。 但见先生微微醉意,嘴角夹笑,乘兴而归,便知道先生心情好,是遇到好事情了。 俩人上前行礼,便问道: “先生,遇到何事,如此开心?” 汤皖一愣,摸了摸嘴角还在上扬的脸庞,微微低头,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见着先生的背影,是如此的欢快,张桖良却是皱起了眉,转而问向了一旁的冯庸,疑虑之下,道: “先生说我小孩子,我小么?” “反正没我大!”冯庸斜着向下瞥了一眼,鄙夷道。 “中看不中用!”张桖良反驳道。 “用过的都说好,你懂啥?”冯庸歪嘴嘲讽。 “滚蛋!” .......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南北往事 汤皖这边准备回屋里换一件衣服,再去赴宴,而另一边,广和居里,今日已被包了场,雨帅已然到达,领着几个弟兄,要好生宴请,闻名遐迩的皖之先生。 东北王张雨亭外号东北虎,亦是东北海陆空三军大元帅,亦称之为雨帅,是当前华夏三大军代表之一奉军灵魂人物。 按理说,雨帅如今应该在东北待着,怎会带着兄弟们,来到了首都呢?这事儿说起来,还得与南北大战有关。 打仗就意味着花钱,这年头,没钱就没动力,就没人肯卖命,众所周知,段总背靠皖系,实际上手里是没什么兵权的。 于是,段总便叫财政总长梁任公与次长李思浩商议筹款,约了瑛,珐,皒,日等四国,其他三国都在打仗,没余钱,唯有此阶段富得流油的曰本肯借钱给段总。 用的是华夏盐税余款作为担保,共借得一千万元,年利息七厘,再加上中间人过了一手,到手的数目定然就不足一千万了。 不过好赖梧桐的启动资金是够了,段总任傅良佐为湘省督军,原督军是由高官谭延闿兼任的,主要因为谭延闿是老国抿党人,段总不放心,怕其给傅良佐背后插刀子。 傅良佐一到任上,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零陵镇守使刘建藩给撤职了。 这一下子惹得刘建藩炸毛了,受了无妄之灾的刘建藩,立刻就召集周边共进退的兄弟们,通电全国,要单干。 傅良佐反手就是一招镇压术,派遣李右文一军前往零陵,哪知竟然被策反了,据说刘建藩给的钱比较多。 气急败坏的傅良佐当即下令,派遣王汝贤第八师,范国璋第二十师以及陈复初的湘军第二师,全力进攻,势必要找回场子。 恰巧段总拨款已至,口袋已满,三路大军气势汹汹,接连取胜,拔衡山,取宝庆,直逼零陵。 另外徽州督军倪嗣冲,收到了拨款后,又接段总密电,出军援助湘省战事,出其不意,取下攸县。 段总等一帮幕僚团队,在京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观梧桐形式一片大好,立刻又打出了一记离间计。 民国以来,实行军民分治,即高官治民,督军治军,但实际上,在这个拳头大的年代里,督军才是正儿八经的土霸王。 所以,段总卸了粤省督军陈炳坤职衔,命高官李耀汉兼任,想俩人省内鹬蚌相争,无暇他顾,正好来一招反间计。 但是陈炳坤岂能中计,随即出兵援助湘省刘建藩,两军协同作战,不日就夺回了宝庆,衡阳,还顺便攻占了湘潭。 傅良佐脑瓜子嗡嗡的,急向京求助,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段总只好任命王汝贤为总司令,范国璋为副总司令,以期这俩人能反攻粤军和刘建藩。 但是,这俩人私下里得了冯老总的令,非但没有反攻,反而全国通电,大谈同室操戈,是为不智,倡导世界和平。 段总眼珠子都掉下来了,直呼上当受骗,王汝贤和范国璋隔岸观火,倒是苦了段总,只得眼睁睁看着湘粤联军连下多城,进逼沙市。 吓得傅良佐这个怂瓜蛋,连夜开溜,去了岳州,气不过的段总就要找王汝贤和范国璋的麻烦,哪知却是被冯老总挡住了。 恰逢四省联名通电,撤兵停战,倡导世界和平,是为直隶督军曹锟、鄂省督军王占元、苏省督军李纯、赣省督军陈关远等四人。 值此关键时刻之通电,而且这四省督军都出自直系,那么冯老总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是了。 段总气啊,说好的向南方开炮,结果大后方有人朝他开炮,一气之下,辞职了,不干了,陆军总长与总里全全不要了,去了平津小别野。 说来也好笑,冯老总还假模假样的劝解段总,陆军总长不干就不干吧,总里好歹别不干啊,一个国家没有总里像什么话。 段总气的牙痒痒,总里不带陆军总长一职,岂不是成了吉祥物了。 段总谁啊,霸道总裁一个,高低不受这个气,都辞了一了百了。 范老总背后嘿嘿一笑,是你自己要辞职的,不是我逼你的哦。 于是欣然之下,任命外交总长汪总长为总里,却是被婉拒了,最后找到了德高望重的直系老人王士珍。 总里换了人,那么内阁自然也要换人,所以我们的财政总长梁任公先生,竟然被辞退了,只得回家教学。 此处浪费一点笔墨,写一下新任内阁名单,往后有大用。 外交总长陆征祥、内务总长钱能训(王揖唐被辞)、财政总长王克敏、教育总长傅增湘、交通总长曹汝林,至于其他的农商,司法,有没有没啥区别。 但就是在内阁换任,冯老总密电王汝贤和冯国璋大谈世界和平,主动示好的时候,湘粤联军竟然不讲道义,反而乘虚而入,一举拿下湘省省会沙市。 并且湘省内的其他小老虎们,比如随县王安澜、黄州谢超等,纷纷发电宣布单干,这简直就是啪啪啪的打冯老总的脸。 话说段总回了平津,越想越生气,任谁在背后给捅了一刀,定然是不爽的,于是,派遣徐树铮进行南北游说,大搞银弹攻势。 要说徐树铮也是个人才,先是搞定了倪嗣冲,顺带着搞定了鲁省督军张怀芝,北上后又说动了东北虎,最牛逼的是,竟然成功策反了曹锟。 由此,直隶督军曹锟时获国人喜赠一爱称,名曰:“虎变将军”,以此来形容其墙头草做派。 但曹锟却是不在乎,人人皆笑他为虎变,殊不知,曹督军笑人人不知银弹香,徒增奈何。 在徐树铮的辛劳奔波下,《平津会议》开始了,一经发出,多方响应,比如晋省督军阎锡山、上海护军使卢永祥、豫省督军赵倜等,共计十几位。 冯老总终于是体验了一把黎黄陂的苦,被绝地反击的段总,给架在了火上烤,不得已之下,只好示弱,同意梧桐方案。 恰逢湘粤联军继续进军,非但没能理解冯老总的好意,反而又取了岳州,就更加的确定了《平津会议》的正确性。 冯老总不但被逼着确定了梧桐方向,还不得不请段总回来继续主持梧桐大计。 憋屈之下,竟是耍了一个心眼,王士珍继续留任,倒是想出了一个新职位:参战督办。 但是段总又不傻,不给陆军总长,什么参战督办或者总里,都是瞎忽悠人的。 冯老总索性再生一计,把陆军总长给了段总的嫡系段芝贵,一个两面倒的人。 自此段芝贵平步青云,如何不感恩戴德,亲自前往平津,请段总回京,并且言明,他这个陆军总长愿惟段总马首是瞻。 段总一看小老弟如此的给面子,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再说当前梧桐大业,才是最重要的,也就不再计较了。 原以为到此,北方内部应该彻底统一了阵线,段总这下子总可以专心进行梧桐大业了吧,哪知我们的冯老总又出了幺蛾子。 段总刚回到首都,又差人借了不少钱,准备拨款开干,就等着冯老总下令,哪知冯老总却是一夜之间,人不见了。 大变活人不过如此,冯老总想着虚与委蛇,便带着百来个护卫,从正阳门溜出,去了平津,找虎变将军曹锟商议大事。 两人密约一晚,最后达成共识,先主战后,后主和,只求收付湘省,便不再梧桐,又坐实了虎变之名。 次日,冯老总顺津浦线南下,直奔徽州,想要会面倪嗣冲,怎奈想得很好,银弹不够,现实就很残酷了,反倒招来了山东督军张怀芝。 冯老总一看情势不对,就要开溜,欲往金陵,找亲信李秀之(苏省督军李纯),哪知被倪嗣冲半道拦腰截住,并且放言道: “欲要谋和,则老总去位,否则必战,战则启用段总为大任。” 冯老总无奈,只得返京,由张怀芝“护送”至鲁省出境,刚一回京,就收到湘省急报,湘粤联军攻克岳州后,继续突进,又连下数城。 眼看南方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本欲给段总下绊子的冯老总,心中自然气氛至极,便当即签字,准备与南方开站。 现在好不容易,北方的段总和冯老总,总算是统一了战线,正要拨款给前线,哪知,徐树铮又在中间搞起了事情。 此番之下,北方统一战线,决意与南方一战,胜算极大,等到梧桐成功之后,岂不是又要被冯老总独摘了桃子? 为啥呢?因为段总现在只是一个参战督办,连个陆军总长都没混上呢,所以,徐树铮脑瓜子一转悠,点子就来。 邀请东北虎带军驻扎在首都,直隶这一块,并且据军不走,诶,就是玩儿,虎视眈眈看着盯着首都城。 冯老总心里刺挠的慌,便差人去问东北虎,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要援湘,怎么停在了这里,不走了? 怎料东北虎嚣张的说道:“劳资只听的段总的差遣,你算个什么玩意,一边去,只要段总没有恢复职位,劳资就一日不动弹。” 冯老总凭白得了东北虎的一顿臭骂,气的是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不由得感到头疼,若是主动拉下脸再去邀段总回来复职,这也太没面了吧。 一时想不出好主意之下,冯老总又拉不下面,事情便一直在这里僵住了,反正东北虎又不着急。 这不,今日特在广和居设宴,邀请儿子的先生前来吃饭,话说这位皖之先生名声之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绿林好汉出身的张雨亭可早就想见见了,刚好有这么个机会,便主动进了城,提前到了场,是给足了面子。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喝酒,干翻全场(shall we talk加更) 十一月份,白天的光线本就比夏天短,一到傍晚,就日光黯淡,恰巧今日还下了大雨,天气陡然凉了些许。 大概是首都城里的老百姓一下子没能适应过来,所以,天刚一黑,街上黑洞洞的,没什么人了,冷清的很。 但是,广和居里却是热闹非凡,今日张大帅包了场,手下将士来了不少。 好不容易能在首都广和居吃上一顿饭,讲义气的张大帅自然不能亏待了部下。 只是,客人还没到,张大帅虽是绿林出身,也晓得要等待得道理,况且天虽然黑了,但是时间还充裕着。 于是,一帮东北汉子闲不住了,从广和居老板那里借了一副牌,就在大包间的侧厅里,当众推起了牌九来。 都是些**,也不甚讲究,乌烟瘴气的,骂骂咧咧声不绝于耳,乌泱泱的把大桌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乍一看之下,不下二十多人。 坐庄的是一个短发,小眼睛,长马脸的汉子,人称狗肉将军张宗昌是也,一只脚踏在椅子上,一只手快速的出牌。 手里捏着一双筛子,大骂道: “妈了个巴子的,都他娘的利索点,下定离手。” 碗里的两只筛子疯狂的转了不知多少圈后,终于停了下来,两个六,为十二点。 “八八八,发发发,看劳资通吃一把。”张宗昌中指往牌面一搭,立刻就摸出牌来,是一个天牌,顿时就来劲了。 把两只牌合在一起,把天牌往下拉,开始拨后面的那一只牌,结果是个人牌,乃是天杠是也。 “砰!”的一声巨响,张宗昌把天杠往桌上用力一拍,狂喜喊道: “妈了个巴子的,劳资天杠,还有谁?” 场上顿时一片哀叹之声,天杠五道,通杀全场,张宗昌大手把桌上的钱一把摞到跟前,兴奋的当场吟诗,道 “推牌九,牌九推,推完牌九睡娘们,飞一起,一起飞,真他娘的好滋味。” ........ 外面的大厅里也坐了不少人,居高位的便是张大帅,下首依次为杨宇霆,郭松龄,徐树铮,大厅四周站着几个荷枪实弹的东北大兵。 此次张大帅出关,一共带了三员大将,张宗昌部驻扎在丰台、郭松龄部驻扎在廊坊、杨宇霆部驻扎在独流,刚好扼制首都的南大门。 倒不如说是,正好卡在了冯老总的脖子上,让冯老总寝食难安,坐立不住。 而这个计谋便是出自奉军内,有“小诸葛”之称的杨宇霆,如今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长的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徐树铮之所以能搭上张大帅这条线,还得感谢杨宇霆在其中穿针引线,因为俩人是老同学,同在曰本士官学校求学过。 而徐树铮不可谓胆子不大,上来就是一出大手笔,直接拿冯老总购买曰本的军械投诚,来个借花献佛。 就更别说绿林出身的张大帅,和急于出头的杨宇霆了,三人一拍即合,在秦皇岛,把冯老总的订购的军械给截留了。 这便是民国有名的“秦皇岛截械案”,让冯老总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便是靠着这招借花献佛,徐树铮才拉来了张大帅这条大腿,每天肆意的在冯老总面前蹦跶,直教冯老总心生郁结。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时间也来到了六点,汤皖还没到,侧厅里不断的传来推牌九的喧闹声。 杨宇霆皱着眉,心生不悦,回头瞥了一眼,道: “皖之先生要到了吧,如此之吵,怕是不雅。” “什么雅不雅的,劳资就这个样,该什么德行就什么德行。”张大帅不屑一顾,如不是自己为东道主,怕是早就进入坐庄了。 “大帅,皖之先生毕竟是个文化人,这着实.......”杨宇霆还欲再说,却瞧见张大帅的眼睛又瞥向了侧室,便不再说了。 “放心吧,汤皖之跟别的文化人不一样,待会你就知道了。”徐树铮神秘的笑道。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他混他的文化界,劳资混劳资的东北,不过是请客吃个饭,哪来的那些穷讲究。”张大帅站起身,就要往侧室走,准备来几把过个瘾。 正好听见了广和居伙计在院门口,高声喊道: “欢迎皖之先生,大驾光临!” 张大帅一脚提开了侧室门上,大手一挥,招呼道: “都tm停了,停了,人到了。” 汤皖刚进大包厢,正巧撞上侧室里牌九场散场,整个大厅里,顿时全是人,房顶上缠绕着白烟。 虽然没见过面,但是汤皖却是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了张大帅,因为带头大哥的气场实在是太足了,单是往那里一站,周围三丈都没人敢靠近。 张桖良领着先生,与张大帅第一次见面,果然没错,汤皖暗道,正犹豫着该用什么见面礼时,便感受到了一双大手拍在了肩膀上。 “皖之先生,久仰久仰,劳烦照顾犬子了。”张大帅嗓音洪亮, “小事而已,过谦了,感谢雨帅设宴款待。”汤皖知道张大帅信奉《三国演义》,便双手抱拳,行江湖礼仪。 “哈哈......”张大帅乐了,乍一看,皖之先生这个文化人,倒是很对他胃口,没有一点文绉绉的样子,便看向杨宇霆,道: “怎么样,邻葛,皖之先生可不娇气。” “皖之先生,在下杨宇霆,久闻大名。”杨宇霆行的是文人礼,汤皖便低头回礼,毕竟地位摆在这里了。 “亦是久仰大名。”汤皖夸赞道。 “皖之先生,别来无恙啊。”徐树铮站起身来,与之互相行礼。 “好久不见!”汤皖回道。 另外不认识的人前来打招呼,汤皖皆是一一点头回礼,场面工作倒是做足了。 张大帅拉着汤皖坐到了左手位置,便喊道: “六子,上菜。” 又朝着冯庸招招,笑道: “你小子,来我边上坐着。” 菜早就做好了,只待在后厨等候着,不一会儿,就上满了桌子,然后便开始上酒,不消一会儿,酒气纵横。 酒杯是小杯子,大概一两一杯,都是些东北老爷们,嫌弃小,不过瘾,便吆喝着侍者换大杯子,怎奈最大的杯子也不过二两一杯。 “没大杯子,就上碗。”张宗昌咋咋呼呼道。 张大帅便凑过来问道: “先生,别介意啊,我这帮兄弟都是粗人,不讲究。” “没事,给我也换碗。”汤皖道。 “诶呦.......”张宗昌惊讶了,倒是第一次遇到个不怕死的,还是个文化人,顿时来了兴趣,起哄道: “兄弟们,来活了。” “省的!” “都tm消停点,按着规矩来。”张大帅桌子一派,生怕这帮人喝酒不讲规矩,落了面子。 换了大碗,待每只碗都斟满了,张大帅起身,带头一口闷掉一整晚,这叫门前酒,按着规矩,其他人也要一口闷,算是热个身。 汤皖也不落下风,端起碗就一口干掉,完了还面不改色,淡定的吃了一口菜。 张大帅二度端起碗,道: “先生,这杯敬你!” 说完又是一口闷掉,汤皖同样回敬一碗,而后坐下,开始吃菜,肚子得要填饱了,否则酒量会打折扣。 很明显,今晚是要拼酒了,汤皖可是带着搞钱的目的来的,别钱没搞到,人给先放倒了,岂不是亏大了。 上来就是两碗下肚,汤皖倒是还行,张大帅已经有些脸红了,汤皖嘿嘿一笑,端起碗,就说道: “雨帅,感谢设宴款待,话不多说,全在碗里。” “咕隆咕隆”,就是一碗下肚,毫不含糊,倒是给张大帅干懵了,硬着头皮又是一碗下肚。 连干三碗,快一斤了,饶是张大帅酒量惊人,此时也不得不缓一缓,暗道失了算,却也是对汤皖高看了一眼。 汤皖快速的吃着菜,填着肚子,等席面上热络完了以后,依着东北规矩,便开始玩游戏,比如敲七,数蛤蟆等。 敲七很简单,依着顺序报数字,轮到7或者7的倍数,不能喊出来,要用筷子敲碗,否则便要喝酒。 仗着脑子清晰和记忆好,好大一会游戏玩下来,汤皖是一碗酒没捞着,尽看着别人喝酒了。 这怎么能行呢,今天的客人是汤皖,没给他放倒,说出去丢人。 既然玩游戏玩不过汤皖,那就换别的招数,张宗昌站起身,端起碗,冲着汤皖就喊话道: “皖之先生,碰一个。” 所谓碰一个就是两只碗碰到一起,发出声响,只要众人听到了响声,势必要一碗干完,不能有剩余。 张宗昌一碗干完,抹了抹嘴后,把碗倒置,没有一滴酒流出来,而汤皖也同样一碗干完,稍微斯文点,没有抹嘴。 “硬气,俺老张喜欢。”张宗昌是鲁省人,纯粹的北方汉子,袖子往上一卷,就再次斟满,道: “先生,可敢再来一碗?” “来!”汤皖不退缩,抬起碗就几口干完了,反倒是让张宗昌难堪了,本想吓唬一下汤皖,随便来一口,意思意思的。 哪成想汤皖又是一碗,张宗昌只好抽着脸,干下了一碗,这会又也上了酒劲,坐在椅子上,暂时不敢动弹了,生怕再来几碗,给放倒了。 生猛的汤皖,激起了桌上其他人的火气,个个前来敬酒,眼看就要演变成车轮战了。 张大帅觉得脸上面子挂不住,大手拍在桌子上,骂道: “tm的,讲点规矩,要喝一起喝,丢人不。” 上来接连三碗,张大帅吃了劲,这会也缓了不少,端起碗,环视全场,道: “都来,一起喝,谁也不带怂的,不能喝的,趁早滚蛋。” 张大帅带着全场干了一碗,汤皖趁机又带着全场干了一碗,这会儿,桌上已经倒了一大半了。 杨宇霆指挥者人,把倒下的拖走,趴在桌上碍眼,别惹了兴致。 见喝的差不多了,汤皖知道晚上能不能搞到钱,在此一举了,便端起碗,郑重说道: “雨帅,感谢慷慨解囊,捐钱救助旱灾,我代难民谢谢了。” “不用谢,都是小事,先生下回遇到,尽可开口。”张大帅已经有了些许酒意,分外豪爽道。 汤皖等着就是这个机会,一碗干完,不待斟酒,便继续说道: “雨帅大气,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倒是遇到了点难事,雨帅不妨听听看。” “先生说,我听着,如能帮忙,定当出手相助。”张大帅又一碗干完,此时已经快招架不住了。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为留法学生搞钱 今天的酒喝的猛,也不知道谁开的头,搞得大家敬酒,没好意思一碗作几口,动不动就一碗干,着实难为人。 张大帅明显着了自己的道,因为就是他自己带头一碗干的,倒是省了汤皖不少的功夫,懒得挨个问候。 汤皖也不扭捏,开始绘声绘色的形容珐国留学生们的困难生活,以及打算在国内开设留法预备学校,争取让更多的年轻人去珐国留学,开拓眼界等等。 哪知张大帅在酒劲的催发下,竟十分阔绰的说道: “先生,办那个什么劳什子学校,还差多少?” “也没差多少了,我在欧洲搞了几场演讲,赚了大概10w大洋,全部投进去,差不多凑了一半。”汤碗轻描淡写道。 这短短的一句话,蕴含了巨大的信息,倒是让桌上几个还没醉的人,满是震惊,几场演讲就能赚10w大洋,洋人的钱有那么好赚? 张大帅虽然酒劲上来了,但是脑子不糊涂,汤皖有个外号叫“汤一万”,便是由此而来,出钱是肯定要出的,只是要犹豫出多少。 要想马儿跑,必须给吃草,汤皖自然懂这个道理,便又乘胜追击,说道: “不满雨帅,珐国巴黎的那些世界名牌大学,就是不一样,我们国内差了不少,国内年轻人要是能去深造一番,想必定是极好的。” 张大帅那还能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论及国内,他张大帅自然说话铿锵有力,但是到了国外,影响力比汤皖差了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届时张桖良到了珐国,还得承蒙汤皖多照拂,细思之后,顿时拍板定案,道: “年轻人出去走走,这是好事,应当支持,剩下的劳资包一半。” 也就意味着张大帅为了张桖良,出了5w大洋,不过这点钱对于张大帅来说,九牛一毛而已。 就更别说不久前,才在秦皇岛,截下了冯老总真正6个混成旅的军械,算算不下大几百万之巨了。 眼看赞助到手,汤皖顿时精神一震,心中估算了能赞助多少个学生去珐国,却是算不出来,一时迷糊了,反正肯定是有一百多位了。 汤皖为表示诚挚谢意,当即起身,自干了一碗酒,到了这会,已经喝了不少酒了,酒劲也起来了。 张桖良见状,去倒了两杯茶,给了先生和他老子各一杯,以便解解酒。 怎奈张宗昌等人,坐不住了,酒喝到现在,兄弟倒是被放倒了不少,汤皖还好好的,有说有笑,传出去,面子实在是挂不住。 “皖之先生为国为民,俺老张打心眼里佩服,想着也尽上一份力。”张宗昌歇息了一会,如今酒劲缓了不少,打着算盘说道。 汤皖本来酒劲上来了,一听又来钱了,顿时一个激灵,就站起身,连忙道谢,道: “谢谢张将军了。” “诶......先别急着谢。”张宗昌却是诡魅一笑,便说道:“俺有个小要求,就看先生能不能答应。” “什么要求?” “一碗酒,一千大洋,先生可敢接下?” 汤皖心里一琢磨,一千大洋也就够两个学生的,但又一想,多两个也是好的,二话不说,端起碗就要干了。 却是被张大帅伸手给拦下了,破口大骂道: “先生一场演讲就一万大洋,岂是缺你那两个臭钱的,劳资定个规矩,一碗酒五千,要是不够,劳资替你顶!” 汤皖闻言,顿时精神焕发,什么酒劲就统统没有了,这等捞钱的好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的。 张宗昌马上赔着笑,其实心里倍儿清楚,寻思着汤皖最多也就两三碗的量了,也就一万多大洋,小钱而已,还能顺带拍了张大帅的马屁,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立刻大气的说道: “就按大帅说的办,一碗酒五千大洋,俺老张不淌这个怂。” 大包厢里的人,瞬间都来了精神,皆是凑上前来,准备看戏,还在一旁高声大喊,烘托气氛。 喝酒喝到这份上,恐怕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汤皖端起碗就一杯下肚。 空的碗马上就被斟满了酒,汤皖势头不减,端起又一饮而尽,连续两碗下肚,不由得让看热闹的人,大呼过瘾。 汤皖夹了口菜,顿了顿,紧接着就端起碗,仰头一饮而下,这回让边上的人都止不住的喝彩,已经三碗了。 “先生,加油!” “再来一碗!” “五千大洋!五千大洋!” ........ 汤皖吐着嘴里的酒气,歇息了片刻,强忍着,压住心里的犯呕,憋着气,又喝下了第四碗。 此时,就连张大帅也站起来了,拍着汤皖的后背,递上了茶水。 汤皖点头感谢,长长吐出一口气后,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 已经两万大洋到手,汤皖却是不准备收手,为了送更多的学生去珐国留学,汤皖闭着眼,吞下了这第五碗。 连续五碗,是真的让众人服了气,就连张宗昌也无话可说,这钱捐的不冤枉,端起碗,钦佩道: “俺喝酒这么多年,从来没服气过,先生是第一个,这最后一碗,俺敬你!” 汤皖深吸了几口气,捏住了鼻子,把这一碗喝下,生生的止住了呕吐,心里很是明了,喝不下去了。 不过想到又多赚了3w大洋,心里就止不住的开心,踉踉跄跄的往后一靠,幸亏张桖良和冯庸眼疾手快,扶住了。 汤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又是怎么躺在了床上,总之头胀的厉害,心里恶心犯呕,简直生不如死。 整个人刚开始沉重的很,手脚不听使唤,就像是镶嵌在床上似的。 过了会后,整个身体又变的轻飘飘的,像是浮在了半空中,整个世界一片空白,什么声响都消失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好像是听到了有人在呼喊,渐渐的分辨出是大牛的声音,在喊道: “先生,喝点水!” 汤皖这才意识到,嘴巴,喉咙,火辣辣的干涸,凑到了杯子边缘,小口的抿着水。 “现在什么时候了?”汤皖虚弱的问道。 大牛看了一眼窗外,道: “快天亮了。” “嘶!”汤皖努力的吸着气,却是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是怎么回来了,意识到断片了。 不过张大帅的五万大洋,张宗昌的三万大洋,却是怎么也忘不了。 又突然想到,今天是周一没要上课,但是这副模样,怕是连路走走不动了,便嘱咐道: “你早点去德潜先生家里,就说我有急事找!” “好嘞,俺知道了。”大牛又喂了些水,才出了门,准备做早饭。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大牛:先生昨晚撞了邪 清晨一般是微冷的,尤其是一场秋雨之后,气温陡然下降,就更显得冷了,待大牛走后,房间里就变的空荡荡的了,说实话,着实有些冷清。 人一般在最虚弱的时候,都喜欢胡思乱想,对周围环境都比较敏感,尤其是这种冷清的环境。 大概每一个醉酒的人,都会不自觉的陷入到,无限回忆醉酒前发生的事情的循环中。 特别是像汤皖这种,喝到最后直接断片的,记忆像是凭空被截取了一段,就愈加的想知道了。 此时的汤皖,浑身软绵绵的,连坐着都费劲,只得靠在床头,嗅着屋内呕吐物的刺激性气味。 忽然,手感觉碰到了什么,从被窝里拿出来一看,是一截桃木枝,不但被窝里,连枕头下面也有,再一张望,窗台上也摆放了几根。 还来不及细想,汤皖突然憋住了气,没来由的感到心里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呕吐感,便顺势伏在了床沿上,朝着床下的盆,哗啦啦的吐出了一大滩消化物。 酒水混合着消化液的刺鼻味顿时就充满了房间,汤皖现在是闻不得这种气味的,于是,就像是河流决堤了,一发不可收拾,直至最后只能呕吐出黄色的,腐蚀性的胃酸。 这是汤皖第二次醉成这样,第一次是找段鸿叶募捐建新式学堂,而这一回则是找张大帅搞钱建留法预备学校。 不得不说,这两次有异曲同工之妙,其一都是为了搞钱,其二都是为了办学校,其三都被干趴了,只不过这回更加的严重,断片了。 汤皖趴在床沿上,不想去看盆里的呕吐物,却是想起了上一次醉酒的事情,不禁苦笑了起来,心里祈祷,但愿不要有第三次,“养猪”的日子真不是滋味。 好在有大牛服侍,擦了嘴,清扫了“作案现场”,打开窗户通风,却是嘟囔着个嘴,担忧道: “先生,以后可不能这么喝了,昨晚吓坏俺了。” “怎么啦?” “你不记得啦?”大牛愁容满面,像是某件事情终于被确定,一时踌躇不安,面色惶恐。 “发什么了什么?”汤皖好奇问道。 大牛杵在床前,掰着手指头,犹豫着要不要说,四下张望了好几次,终于鼓足了勇气,凑近了些,慌张兮兮的说道: “先生,昨晚院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啥?”汤皖愣住了,忽然想明白了这些桃木的作用,是用来辟邪了,一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本来,汤皖作为一个新世纪红旗下长大的五好青年,平生只相信科学,但是自从来到了这里,经历了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后,其内心的信念已经悄然破碎,莫非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所以,当汤皖听闻了大牛说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后,本能的感到了恐惧,神情凝重,细思之下,这些东西说不定真的有。 连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呢? “你说说,昨晚怎么了?”汤皖摒着呼吸,问道。 大牛又开始了四下张望,面带惧色,让本就光线黯淡的房间,氛围玄之又玄,随后就紧紧盯着先生看,不发一语。 汤皖顺着大牛的目光,缓缓看向了床里侧,黑乎乎的,空荡荡,啥也没有啊,又看了一眼紧张兮兮的大牛,忍不住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生,你就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大牛皱着头皮,又问道。 “嘶!”汤皖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捏紧了被窝里的桃木,已经真的信了了大牛,被搞得人心惶惶,不禁再次急促道: “快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不干净的东西,昨晚上了你的身!”大牛索性直言,却是让汤皖直接傻了眼,顿时浑身感到发冷,难道不记得事情了,是因为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而导致的么? 被子里的热气正在快速消失,汤皖的大腿不自觉的绷的笔直,被窝里的桃木枝捏的嘎吱响,浑身肌肉绷紧了,结结巴巴的问道: “然......然后呢?” “两位小先生送你回来后,俺让放在院里的躺椅上,然后他们就走了。俺准备给你洗脚洗脸的,就去了厨房,热水打了一半,就听见你在院里大声的喊。” “我喊什么了?”汤皖急迫的问道。 “俺就出来了,看到你不知怎么就站起来了,抱着院里的那棵树不撒手,非要说是湘灵小姐。俺去拉你,怎么拉都拉不动。”大牛紧绷着脸,透过窗户,看向了院里,目光中透露着恐惧,便宜是的握紧了拳头。 有时候,精心营造的氛围,往往因为一句话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就比如,之前恐怖的气氛,因为大牛的一席话,于刹那间荡然无存。 汤皖不由的闭起了眼,把头歪了过去,尴尬的实在是无法面对大牛。 汤皖尽量平缓的呼吸着,慢慢的将被窝里抓在一起的脚趾松开了,手里的桃木枝也放下了,却是无法给耳朵堵上。 大牛继续说道: “你还要把湘灵小姐,哦,不对,是院里的树搬到房里,说要一起睡。俺就说那是树,不是湘灵小姐,你就骂俺,说俺眼睛瞎了。” “你不但骂俺,你还骂了德潜先生,说他眼睛也瞎了,还说哪有丈夫不认识妻子的。” 汤皖闭着的眼睛猛然间睁开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不可置信道: “德潜先生昨晚也来了?” “啊!”大牛被先生激烈的反应惊着了,连害怕都忘记了,只点点头道:“俺去喊德潜先生来的!” “为啥要喊他来啊?”汤皖下意识问道。 “你使劲的摇晃树,还要把树抱回房里睡,而且力气特别大,俺一个人拉不动你,想找德潜先生来帮忙。”大牛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汤皖心里顿时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果钱玄只是看到自己把树当成了湘灵,不外乎太多于思念,想来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就往床头一靠,继续问道: “德潜先生来了以后呢?” “就看到你在跟树打架。” “什么?”汤皖震惊了,一骨碌又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不敢相信:“我在跟树打架?” “是啊,我我去了厨房打水,听到德潜先生喊我出来帮忙。等俺出来后,就看到你在跟树打架,用拳头锤,还咬了几口,嘴里还骂树是小gui子........” 总之,大牛后面的话,汤皖的大脑已经自动屏蔽了,“嗖”的一声,就往下滑进了被子里,蒙住了头。 这时候,才隐隐感觉到手背有些疼,以及牙龈有胀痛的感觉,不过这些身体上的痛倒是能忍受,只是心里的“痛”该如何化解呢? 汤皖甚至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一定是自己再跟院里的树“撕打”,而钱玄肯定是在一旁哈哈大笑。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汤皖探出头,弱弱的问道: “当时德潜先生笑了没?” “俺看到德潜先生笑了,笑的可欢了。” “俺当时就觉得奇怪,先生你都在跟树打架了,德潜先生怎么不拉着,反倒是在一旁笑。” 大牛说着说着,就见先生又把被子往上拉,蒙住了头,以为先生害怕的不敢听了,便小声的问道: “先生,还要听么?” “不用说了!”汤皖挤出一句话,不过又想到,这和不干净的东西没有关系啊,便又忍着尴尬的不适,说道:“还是说吧。” “哦!”大牛应道:“俺和德潜先生把你送进屋里,过了一会儿,您就开始吐了,然后就睡着了。” “等德潜先生走后,俺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先生,你想啊,你平时从来没这样,上回醉酒也没这样。而且你和树打架的时候,可凶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俺和德潜先生去拉你的时候,你都不认识俺俩,还要揍俺俩。” “俺想,一定是有脏东西上了你的身,所以俺就去折了不少的桃树枝,老家人说脏东西怕桃树枝。” 被子里的汤皖牙齿咬的嘎吱响,不是咬牙切齿,而是纯粹的尴尬,极致的尴尬,乃至于无法向大牛解释都是醉酒惹得祸。 于是,隔着被子,汤皖压抑着声音,强行安慰道: “大牛,没有脏东西的,放心吧,把桃木枝都撤了吧。” “可是,先生......还是先放着吧,万一脏东西再来找你呢?”大牛憨憨说道。 “不会的,我不会再给他机会了,放心吧,撤了。”汤皖确信道,然后想了想,既然钱玄知道自己醉酒了,那自然会代请假的,还是暂时不要见面了吧。 待大牛收拾房里桃木枝的时候,便听到了被子里传来的先生说话的声音。 “早上不用去找德潜先生了。” “哦!”大牛轻哼道,手里拿着一把桃木枝,一步一回头的出了门,还是有些担心脏东西来。 不过,又想到,先生是大文化家,懂得那么多,先生说没有,就肯定没有了,一时放下了心。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麻烦把钱二愣子轰出去 待大牛犹犹豫豫出了房门,便又听到了房里头,传出来了先生嘱咐的声音。 “大牛,这事别往外说,影响房价。” “先生,俺晓得了!”大牛慎重的答道,想到若是别人知道了房子里有脏东西,总是不好的。 先生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这个房子,要是掉了价,岂不是亏大了,于是,大牛赶忙捂紧了嘴。 房间里终于又恢复了冷清,空荡荡的,汤皖从被子里伸出头来,大口呼吸了一口空气,哀叹一声: “真是作孽哦!” 是不是作孽,暂不得知,但是尴尬却是真的,是比起给活人办丧礼更加的尴尬。 有的时候,越是不想面对尴尬,往往尴尬越是会凑到你跟前来,这不,大牛刚帮汤皖回忆完酒后的事情,尴尬紧接着就来了。 早上太阳还没出来,天上泛着白光,由于昨日大雨,今早的气温愈是低了,不过倒是没有起大雾。 巷子里的青石板路面也变得湿哒哒的,钱玄今日起了个大早,早饭都没吃,就急不可耐的迈出了门槛,踏上了青石板路。 脚尖的朝向明显是奔着汤皖家的方向,几步之后,突然的顿住了,原地转向,奔向了另一头,乃是迅哥儿家。 似汤皖这等糗事,乃是可遇不可求,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矣,怎么能光顾着一个人乐乎呢,必须得分享共同损友。 所以,些许时间过后,待太阳露出了半个大脸盘子,把东方的天空映红了的时候,小院里不出意外的迎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乃是迅哥儿与钱玄。 树还是那棵树,光秃秃的没有一个叶片,只是躯干上莫名了多了几排牙印,深深的嵌入了其中。 不只是于此,树的躯干的下面,也凭白多了不少的脚印,异常的醒目,想来是昨晚战斗的遗留。 迅哥儿蹲下了身子,仔细打量着牙印和脚印,不禁歪嘴笑出声来,指着暴露在外面的树根,似是惋惜道: “好好的一棵树,招谁惹谁了,凭白挨了一顿毒打,还没个说理的地方。” “这世道就这样,讲理的人毕竟还是少数,不过马上过冬了,树根却露在了外面,怕是要丢了性命。” 钱玄强忍着笑,找来了一把锹,给树根掩上土,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迅哥儿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壮丽的日出盛景,一时心中感触万千,思如泉涌,便想写文章了,只是苦于无笔墨。 但是仅于此,却是难不倒迅哥儿,张口便说道: “唔之好友皖之先生,成就斐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闻名海内外。” “平时朴素,无甚独特,但好杯中之物,酒量莫测,平日好友约酒,定是最后取胜之人。” “偶有马失前蹄,不过一二次,显其独特本质,乃侠义者,且精通拳脚功夫,但凡醉酒,必定邀人切磋。” “与常人不同,受邀者为一树,且长于家院中,受其恩惠,因此敢怒不敢言,苦于久矣。” “试问,乱世之秋,寻常之人,只为饱腹,不知肉糜,唔之好友,家境殷实,号汤一万者也。” “院中之树者,平日米饭,常有肉糜,旁人皆羡之,岂能怒?岂能言?” “唔不忍,便问之,何不长于院外,世界之大,且精彩更甚,不过二三年轮,正待年轻,岂能困与一方院落,供他人娱乐?” “树不语,唔亦明了,逆来顺受者为树之本性,树与树之悲欢并不相通矣。” ........ “哈哈哈哈.......” 钱玄捂着肚子在哈哈大笑,这要是真的写出来,岂不是把汤皖给黑死了,不过是和树打了一架,哪能背上这等骂名,便劝解道: “豫才,过了,过了,那树本来就不会说话,你问他,岂不是对牛弹琴?” “天生不会说话的多了,忍不了,自然要学会说话的。”迅哥儿却是咧着笑,反问。 大牛拎着一壶热茶给送到院里,听着两位先生的对话,越发的好奇,便问道: “要是哑巴,该怎么办呢?” “哈哈......豫才,要是哑巴,你该如何让他说话?”钱玄接着问道。 “天下‘哑巴者’,十之八九,不稀奇,古来‘哑巴’开口,或朝纲崩塌,或康平盛世。”迅哥儿一针见血的说道。 钱玄闻言,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点点头,便不再言语。 汤皖其实醒了有一会儿,哪还不知道这俩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正在一唱一和,唱双簧戏呢。 只是这一顿无情的嘲讽,气的汤皖着实忍不了,顶着尴尬,便朝着窗户喊话,反驳道: “你们俩人欺负我一个‘哑巴’,也好意思?” 汤皖现在浑身无力,更是无法起床,只得抱恙卧床,这俩人倒是没一丝异样,反而在院里侃侃而谈,大谈天下间的事情,还不忘嘲笑一番。 所以,对于这俩人而言,卧床的汤皖岂不是也正如“哑巴”一般,任他们俩欺负,任他们俩黑。 “哟.......忍不住,醒了?”钱玄放下杯子,嘿嘿一笑,招呼道: “走,瞧瞧去,问个明白。” 俩人进了房间,径直走向里侧,一屁股就坐到了床上,见汤皖整个人缩在了被子里,索性往下拉了一些,顿时露出了一张尴尬的脸来。 六目相对之下,有两对尽显嘲讽之意,独留一对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乃是尴尬,以至于汤皖尴尬的脚趾能扣除一个三室一厅来。 “咳咳......”迅哥儿笑过之后,仔细端详了一眼,便好奇问道: “最后,谁赢了?” “我都躺成这样了,他们还能好哪儿去?”汤皖强势说道,认怂是不可能认怂的,只是背过了脸,不想与两人对视。 却是听到了迅哥儿哈哈大笑声,道: “我问的是,昨晚你和树打架,谁赢了?” 钱玄埋着头在偷笑,汤皖顿时就尬住了,感到丢脸丢大发了,本以为俩人好赖见了面,顾忌着点面子。 没成想,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只能怪运气不好,怎么就被钱玄这个大嘴巴知道了,怕不是明天整个北大就知道了。 便用力朝着钱玄屁股上,踹上一脚,怒道: “你个钱二愣子,可算是让你给抓住了。” 哪知钱玄早有预料,蓦的站了起来,刚好避开了这一脚,端着个笑脸,就嘲讽道: “我学生什么时候回国了,我怎么不知道?” “呼!”汤皖努力把这俩人的嘲讽,当做耳旁风,沉静了一下,调整调整心态,便说道: “行了,别说了,我昨晚是办的正事去了,刚好你俩都在,正好说道说道。” 当汤皖说完准备建留法预备学校的事情后,便听到迅哥儿淡淡的说道: “这么看来,倒是不亏,8w大洋,啧啧.......” 汤皖当然知道迅哥儿话里话外的关心,认为再有钱,也买不来健康,只是有时候不得已而为之,弱弱的道: “诶,这不是想多几个留法学生么,一时托了大,不过也就躺几天的事情,不碍事。” “行了,你心里有数就行。”迅哥儿点到即止,不再多说,转而问起了留法的事情:“说说吧,怎么个章程?” 汤皖这才把这段时间以来,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其一便是让希望慈善基金会与法华教育会合作,共同推动留法事项。 首先就是要建立留学预备学校,让学生出国前,至少会讲法语,不至于到了珐国,两眼一抹黑,再说了,不会法语,也就没法勤工俭学。 而且留法预备学校可以与新式学堂共用,凭白能省不少钱的,物尽其用,显然在汤皖的计划之内。 其二就是开展国际交换生,让国外学生来北大读书,然后挑选优质学生送往国外的大学,只是目前整个北大也就国际关系这一科,能拿得出手,显然交换生的名额不会太多。 最主要的是,送去珐国勤工俭学的学生,很大一部分都没能在正规大学读书,送他们去,更多的是起到开拓眼界的作用。 所以,如果能成功开展国际交换生项目,送优质学生去珐国名牌大学读书,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留法。 迅哥儿和钱玄静静的听汤皖阐述完,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底,首先对于汤皖的想法,俩人是绝对支持的。 只是,对于留法勤工俭学这项事宜,还是不是很了解,为了稳妥起见,迅哥儿仔细考虑后,道: “我等会去找孑民先生问问,先了解了解,对了,8w大洋给你了没?” “放心吧,这个赖不掉的。”对于这8w大洋,汤皖绝对放心,比山都稳当,毕竟他们还干不出赖账的事情。 “一顿饭8w大洋,皖之,整个天下间无人能出你左右。”当钱玄在说这句话的事情,其实是比较尊重的,并没有嘲笑的意味。 是发自内心的尊重,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将8w大洋视若无睹的,而汤皖说捐就捐了,非但如此,他自己演讲的10w大洋同样倾囊而出,怎么能不让人为之钦佩。 只是,当钱玄与汤皖四目相对之后,本来是深情的一幕,忽然就变的滑稽了,画风突变之后,紧接着就听到了钱玄的朗朗笑声。 气的汤皖心肝疼,大叫道: “豫才,麻烦把钱二愣子轰出去,他在这里,我要少活好几年。” 又言:“哦!对了,你也出去,你在这里,我活的时间更短。” ........ “走了!”钱玄起了身,忽而回首看向了床上的汤皖,态度庄重,郑重的行礼,道: “皖之兄,辛苦了!” “辛苦了!”迅哥儿亦是同样弯腰作揖,行礼道。 汤皖脸上笑开了花,却是不耐烦的挥挥手,嫌弃着说道: “赶紧走,别打扰我休息.......” 又言:“对了,中午回来,带一份便宜坊烤鸭,好久没吃了。” “记住了!”钱玄欣然答道。 【月票,打赏多一些的话,晚上就继续加更!】 ,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为观澜听雨加更)“酒神”之名,蔡公慰问 <script id="encontentloader"> window.encontent = "salsfnuel17piqygovhvgzpcybxky+auny7hy3+5umyljs2trnlhjynb11lnsrtslolwsx6bftan4kbr4vhempvlufblewblixbnmixvekcxbstxm0pwzwalksowqpxrippyh+oewa2lrgoo3gemqmry15pheoj71qfags/kg0icvizrl+iin1jr0sw33t6pnqku5xtuka8ea1u5prisvs5csdyxh75coh0aiybin5f1xstpiztp8adtlvbaq6p4t3fjh90sfrmshhvpik8dha0mrweicmbbkvit4qjjymr/1igsg4p/dez5rj2cfblfkjc3visxizgqrig7ock/sqactwtlbplew870x0awgrg0o1t+1r1khn3z0jodsj3ya2z4k56ajbkptf7fles9p7z3mrd1tm9hecry5+zmo4sx2roktryqgqkgfrsns50r/h0dacteni2uopno6s6y8m16nkgu5oyy7bqkpcpyuonnfkyplkqxhdqqybek1+lrxaxrygkhk2gqenryslcw4rbih4la/ispyqvdaxs6lpuwiea+0to74dqhr/khmf4mzbe4dalgs/r3cdoaflrr0nspmz5roossmvjeyot1ucwq6aj6ltrvlnpv8fhyu2jjp070vxpetq+bwx4ov7pyt4ybkrow5ccvgdcdofawznfm7rf6hmkhlt2vm5jtcljw6k96jtf7/5avvsv3q6r2aqj78xxw0z/fsvmkzctouvia8tfi59evz1b+h6z0xziiuqjo4/neyjbt+6/2bpqojqexyy+cv8ww+igyk2erj6qelwbi24uatljyozlf1tr2oabqcbebvd9p6zx+dcvoa4rxopztpobpkml+nyvxnbyxv0hhahvskyczhp34d1r+d3pmwdx1uvk1zkrrxkhnwoglmmyqrxmqz2nf39qt2o7gwpj9vkvkgs+by6dgyncqigmakws1fqytwdyfknh08eqmttxbkesqrmwd5ughh4o6lasia9+jk1oz4zeduyo0fkk8hcatzo1ri2p4tmntb/kt0t5gka8kcq3plu0i5s4q941oeuiym80eq4gr1dmapl9qdodflcytiqrgdhcx2laz7zvkyinrulhisdfgksdpi3bar0nbcwxlsmkebocl/tf5j3qwvb3emj3jjkkzezplcxpatcik4+lhb+nku3d/xcsxcqqx5bvggf5m5usjl4m1wls/z+/eo5r/tp8iu+ysy75rrifafeq+mr3546s8aagpm4auy7ckdjytddt4td+lsokxt91lqekmomt8cgj7izowiq45hbulfi9pbwdkwmuee4oasm3nn6njxn222eonhuukbx5patnex/mp+tj8pyi7wjeljjxnutyosi2etafzrkjc6ltl6ben7eclhg22w/9brnvhdshmjqpdjy5a3slxhs+o/ubknioaodubmjxov32snmdif87cvvutj7kkmoewep+0hu1+xi736saugkyyiqlqg7y+uoezwv4skh0o4s0ip9wtlsrvjonufzflivrydchqpwdyzjm88gvs7pydjq/jin30ho6/ywm+wdox3psz6neuu5x4lpfdxjthpvrqydhdu66u3cj9bvqkqi2xzwzkpurhqmztjwejsdta00t6wg4nj59032wkzcayq93xwaz9mpsnxfkitpvzme0uigpbsvqbcbvihwf2gt96twvp1x4fidzb7w7vakf5xtnwzcfhfqntm9mryzgg6bpvw5djpgjkhgnmww8fnlwgfdbkpvxwb3h+n2hhez8pds5vrdrcjz8msntfrv8znlnja3/wnkuwdy6cuuzfomhplkn1uc96r9msfklniquwwbxbgpip6lkdlvhqo/c63ejndacnb2+bzzltfbztxgtxtawcpffa42bzjjjs2zqzjxbh3tgq4oykpmhheshftjcquncrzlvljacvpnehoih6tnuymfsvmowra/revnr2mnj5ujlr1d92ratmgoqphayr3++ixeonpswrhiamhulsvcaeppy0slegivxhzonvpaw+fhoh3yizmxbco/fgu2j8irmtqn26eh1dcbetekuxkcxl48nltqvkjpiy3tavcauj8o792vl9su6o+cimfzbm7uradwe0n2b8m4dedjsutwfve8j4wba+gutzu24ufwyr1n5woojzoitfpsdubwd/jategreqsivkrrykehu4w6qn+ogyioyqemoad747bzd+kcq/lqx/+o85s6qhowkazycjhp8nmyg+p59askrtq8zsdqh44yuf9faqkohlud6lnscwsnz6bxinbinuci/asfoy34kuz8x73llpphirw269dt7pnuxtuutxgbj0avqsx/znyhdowjfsm7xiri5qy4/f/08xp87ob+wljuedpkouq2xm0ex/vc9gjlr2rlbbelxzq3bj2wcfxmmkhv3qijb24gxpzipvrn00d9giu9uuidiwh4ft6nd3qr+c+jwge5nbtir20nbxx63qpxdtxrwdfj4mz1brfjjamb+guvo7jrbrtqeugywqpei7mqfd5vz65tp2dcuvknmvsqpj43s8oqg359+af8cmkcyki+t/5wfx3q7sbvw12h98nxtivti/ub0fidv/l2alge+hzryhl/89mqwpjjyrnemsjnxyuecymabpeltduym4cpqajvvbofatw80kwzg3qjm5zcaexbdagfozojd8+72vrt2nig7clxqubogkarn2wehkkingwm6fufs26r4lbz9gvausixlj5fqdbudezeokhzbhjysmf9b/rkxqqtw3pcn5bynktc6vjffqsjxpbi2jadiwbtxkt+v2i06t4zxrlzeu7moyzrzyjwrto/bcaed7c/ou0pn99kcpljri0dq5kgyjpm9sslvtncahlg4eupxjlcrxyk4juhm3naz4cj1txpu7/hyhsw0iliy7htec7pby6vts0omw1zmy2sicyk76acdemk6qi4kayfeexsc4sd5rzotjbrzinu6+jzr52yc6ydmm3ydxrkrzsu+fbtokxd9jgjgxrn8nvut3l8oxaj5ys7ycrobpjgojzs5vawb4edhjdy/pjasd5hssriwgcdwuaabc13xeu7a7in5ncpyukzbmtxobty53oeaqqemd8vo00v3jhoni8zoijr6ahxbjitu9bpnjvj3kcfdkpyj44exzzsef4gsuctw6kewfyk6opfhkaouexkukb8gsjlce5zwbl2n1u4tweud58kjko5ajln9yh7q2iualbzvevwapbdpvux7hmtgqpp0epkustzocriesiw556h4x1l08lufj2wurncurwv86/ffjccrqt8tgw2hgvx6yxclibnpo3w4fet9ndfisassodun/osesqp1wx9b4eqzzdkelmvrf/vlvh3e6uviyqohwdbjxc/tkn50hvuxhqhcimyxodku2+6ubm3ct2qpmgbesr3hckgy4sm4sskx3i0xt9ivsldli5heybt3pjtxgrrfkax3lkng4ghjy2mofjfli771xolqvtpwsyrmq0qxohilc1/g5v9tnvlx4sergd/rjt43qdtnpiavqjmomiymjsdwl9avuuvadpnv5zar2epiip/qv8wtyqgubtzmqz/jcgnp07bdikzagfrkohazfhspks6ftxinguxbzabw+0txhosxld8+bupjnzbznvacghseblrp3dv9/0r1nunjfxl4reznwzet5wwmsh4ys7cye8modnvzf6bqa5stjvmcq7la9xnsluhkxywz4o+jl8pxiswewv4i+bdlaox9uckxcznwolnwmurisgke9yfdccovlpxjeo+yenmrjthal8i0+j24gg3v1pihsmz9nhrlkngnvmuhr+v3dtor9castdh5zf7gwhu8ovulrnmifv886k8bej8swzrzdv80ggremwmosg88qbzrr+f8avob7isuz6zsp80fkx6ug393i2z91wswswew8gy3h/jlu+w2isqewkvdkb70hdpw8pxm9i61pvig1gufbvcu5b00pwk6m/pmveeod42s/u7e6a0xzf5o4kpb3lfza34bnd2l6/kpy1btqlppl1hvt+wpqhzrpn3zsdb0sjhvjkz1wlxtdn7hbr/tuhoiq8rzpqbsi17tusercnc4j4/lkkzrl+z2bzmkt/yj40rkfgpczcgwg/wjfrvcltvivijxtll4vaeuc82nc2bhnfhe1mmhxit2rmu32kwixyfuri6+iaksin98ux25jtxirekhsnc7jujhwo9wokr09b36fpomsaomy8vzaswr2c0zzijuc4dbeagojhdht9ffgxjrpxj83tv8bgcvfe0fonavsa/hbn9sd5ti8mer/glfjpd4hysmn61q/5ateec2vuw0nlzxbot6i2nxfecipiwfsrrlr39bx5fujdti9ep15m3ji8qizd1c8vfjz0//m5savx3lofkw7i8kkacpalgk2+xabwoytx3avos123dw/5wlq34xzewehhp+opghhpzqndhacdw8lhtxgejqsjc86dtddpesg0llzzjnmicaubxc52t908jhwunvmyidy/zamkpwesrj/wrdagzxchvqtr99plmqpr92rtkc5mtrexljuchlammog3y+hoe4xxnoidwj9ps83laxorb1dun61agsxdqxvik1lylootxl07cabsuhaxxnbpzzujidmqifpxspjbtovd3gfsevkexxy40d6/cxxkne1wjcbqbhzlyqzkfiwbkl0js6c/qnnf4xdtv9h2h5crytyfmj0njgrkomcpc372zcsdlrtzdjyqhkwnjwyd6zltapxo5e/8hirkyl35lvjjp5zrfbe+5zh4rwj/ldrjlpk9c2okr0w9bvqqutoiuopdzvu655ibfijq/ymwcdm4nisqwuevm+xhda1rprcxiafsrxul3v7adiktoj5te5gmrduslsxjx3ua2bytkmaaafqmsi/av4kyye648eoa2w1h2nws6xh7gv9h7zte8a88plhm3qif3ubufwx3oovnrtfbx65g062qpyzor/zminyj68kqsajsoqorkvq/zkvq9sgfcxndqt46bopji1ga5s66u0pfybvq0we8z0oix6roohmgfh18555tysmqgx300glwfullgd3gyquqkx7ieayu50iaqpiszhejzdqhim1v8gtdzind5gcf/uqwtzapmu8n47jkkbnrxgifan6u81z0nu5bijo2jdptcrauqzxyvuweynf1bdtpcvbuoxf90filfyczk79x3fn40kll6b+a3902t1m6blvzof9clhkdmnjzcreecw4zvdar6avy4n/jvc8kl0cvqf6cvd0dusgbkf03gsuoa14xbznq9ncbkr1pxioy+czkecvduwscyplcisf5ojl5cl+odxxt1yu66raijxu9i0abt5meq6b91sjric6koa0bj68vdyxh6lzbdwmdl0/lu1hxmifaorwao5wnfar2dnb7pfk0yp3p0afwiq2q27myle/cu4nig2du3t1zuaywrp1vy19y9sgauij54r4hlv83mjfced1n58y4klz4duvm7rebqphwacblpm6qebgxfp1zs2m/k6avh6v719cyjybry5v7qayu4dcwppglt8kzksl+k6mivfuwgag1fjhajumnosmgbit+wgntqv3pzazgjdbaah1hvi5zz9lmjboougb2gnpctuqkjonhuedc8jiisfld9of8rcdmqje0s2vxze8olerauzlae9rh0kqpxqs3f+phmp3nqbnfx6ojdvuuoonbpi9z83thgl9zdhh9gij3eqxfpaapb5pwr0tnee7r0plc+0owr55da3smqsxslkuxmc6dwxojyobjxkxqnjb+22ul8q8ggyvd3uxkwgakmzqmormxakhf3cno6pvic0jbo1ptfhonflelgldwyz73fs6xmlbyhomkc3qaktw2tro/hhqlzezyl5crddgrv5yqhryqsyidbkexo/udgq9m/xd5nttm15v6jxile5gfrk1yqxmfi8pinflmx65zx3pwfqkeom6k1et+ei+qdc904dytmktaearmoc5wpjwgadictgazlratvv9acgy5w/xcin7doxohbdy5vo8s8rcs2dm4mzffuobf8ovjgeuuw8xu/purwdgfqghy2qxh5yscktd4xm9mfsfpdteqqffth3hlu18xy3t/0sui6w1k44hjnu0revha1y94fiieexv2mhxpl2d8/lxkwxsuyb4+unxae23j9jlucjdesezivxuy6ss1vt6joctupkvkrtluy8m0cmqxxcyqhljniasenatvmj/4zbsyr7eujy9ijrhuhs8la95dmm4uxqnpnunid7xima9fnzygfl5jyue4qrtw5zvy67ff9bs9fbezxdth0/uzq6xxe1w8r2xwfnlxq36nrm+vxkly7oha7kdc9blbkobannppu/a5marnvtg2aoxpziesf3kgckk1xwiee3/zinmisuzh0+iyv4o8zic4mathc1xiprt+etty0mlnvivbp0t882tc+xp/r+jj0xzcjskivwl6fjswyvofifkoo+ynagj8li4wate0h6nrlsy5cbas3ruvxu65vf1roozd2f2e9rnhayiorrermwbzvvktmy1ncqb6bv2aoipp1xuloawtw5ztbrzex39nkzj2rymtw2uum2vejejpv9igqaag6dr43w3rj/v728wcswqldq4mzpang8grczrlmqfbgu01ztzzqqgvc635slhgsgp7m5wy7v5hmpikjmdejj4epu4ii8zrktvkl87kmvwnznceknww9bvwxqpofipezt0mbleqfiytn08/j6f1xkswpyr45kibhrvrk2quqllnxuegcqmg2jjmevczhnnijpt9r7s3jjk5fbxmm2nkyfl4xlztcj7txfd8a886yfip9dafoqwlreljpksq2qnegwe37gxhthpx0eff5hsqdua6xrt6tijnf+np8netoraw07afmrxitdedckzkfbkm4lvnqihf+udwsrebgkbsupvfkmekm8a/slhhr0rygfw35bkhv5wlxt18x627/7rmxyunfr+ltvz69kodmheyzxwmebbiuwsoeeolmddsop/rqgx8b/hxlwc8kndzynwkvaqcbzj6j3ynt1hwil3akm+xlbilupyk3cdttsfid7q33ibfzaxjcclejeewcmthwhgd4jhbqgjhd7a13uxhweiqrhb+x9a6lmskc+a3a8ydylrpghxjcnzgw+g+r+cn0cy8qvkhfnckh8vw7v8bln4u8beof3cjsff0iiv1nklyouu0selahwta0byzgqmkpsjjl5s/azi+pq9n5skmeiirnjxek7+cziaeprwlzpnmg0lvry/vwswhmiupxxa3qc2jompmadbpoyythgj5/nc9e84pxld+tc6utpjqq/heydz/3f3xp/ft/qvendiyosomvvbri4/nic1kpnugxb6lahhme2rdeunefhpjo5a+zewhcfigdir9srq8khhtex4hjhkqzlapevxl454di+3sks4rbxjbo+hmawjmwxoiqq598jp0fv1fkysktdhenr31x3sldenwko46ixwj5hzxd5vayj2trftw9t9ecoayrlxzxzmkxm3d2zvt90uyaaztuzmxiqwxrcdneq+zyyfas6vev1yzyhagwckuqesre7s5cp2iv81ug1ez2ryezlvt9mwzxv34u7ever/0epzg+ol8d3r9ofoobq/8qqlvoaptmock025wmqv3vlkpcrocq+ik1k1+wy4dl4a6lunqd7oeaq6rihh6xkbfn8pvxkqlfzsfrhoyrbgwgbgp+28hy639nobnseowkhtsijtgc78eyfpd4rgpzlyfngowmpjvydtrm96drmoer706wtqpr2lr/u5ar6a0vyw4yv0w1m8o5bgmythwxf2bi8mmseeuu2oq5hycqqyvouumgmdhvhmgv6177v3wftfnijun+kbfzfkxvvgiw7rqvg5gy+p9y1jk3lmwf+9wljh5gtczuloq0in0fq+k1c0svpcxbyicrlj6w/gapxswivemivkg8gfga69ji03cdhgvnsdjaee79bsuypunna4rvxyhdcqedd5v1kfoaw4bhgkk37jidchmak43xizsfq5vyiaidi0or2ziyt8vexv7ykjuwbawy5tqpwpxuip4+fq1kruct3xqd1s+gcruhsyawna/z9dorrydq3qujlzjl1dgmm/idsyqa7s+7rjeohq2ziusqdzxsg/shcdnowqflm3veaevjz9g1o9z/wg3wpxybqqtq/2iyeo25ryecd7c9ubzq+crrxzqdw8w375nz0a/mvsfiewt/l7wq66d/btub4kjpi/hifvdxl8eidq9c/8czkamg38vk6cxavjallbs7znoqw/+pcbfqeuoynehyg+01k9gmbt8fin6fjax1kbavq7qvmfzpqkd8x63+x5mhpveb8air2qu5gozkdhrxnttncakckv0ikjite670spyplhy1dmcegbotpvdfnhskw95g4safb0rvjjhddob6v0abezliwue9wwyeazzwk7gmmevwqnlluadqqoi1lvmsia2xb04sw+vbkhirvmvb1+7sowd2z2uwkdfubzkgw5af5tke7p7pq42hjp53x+xyiiyn0rbgzwjd5apviwazutirdf5vmb6gduc4ejb5q0adr3xnl/2pvhaslfylsyzc7d9ptvlnzz2qvnxmauodjhhnnooz0xf1nt+qhejt8ejmxgbeeenrvalnblp3ntfq6m16xm6rjruawfydvyjyoxmdky6amv0nksj2uzryu4jcfu4dmvyhjl13w9ct1x0wb5ew0rvyr5hclznrsxrbirisf2oobblso34fayi75vkhra+6ulwf+jxmiehcwtc3rgf93ewcxt6bbfku1/qqx/2z092higmfmx1qlgh6f/amd4rvtiwz8e2mtm2nzpomhqglfbm/vtwvjx4/k0g5rk83rsiz3pucereadrobitjh/k30axb2f9q5cati27caqw8sf7dsi88n4vmcw/wdqzfyacfzbxn+pgxxqz0dpmuqnq57wt8dzvlmq8b7sjprbw5tj0uicqwmra0nnq5iybtmvwrwiwle/rox0vsyjpsa831eqyid/vekojnhckl/nmsnnhi10asd78os1qd4puu7pijgwmltz0ltffpdzo61zs/yujmxscycykrd+uycj9t0jjc4dkdyq4way/xuy5gynqh8bkqiz1tn5fmgiuipx2yktqnoayi+zy6lirtd9dmhg8lipqmnut+cc4dmvamlq7uva7hyimednrjcymab1oy7ybahdlezg1r55heliqmanzlz0ujkkfbqw7prvkhwysbrno69nwsf4xib9mwexrawxxeixcifklxsjmxm9gvotuevpvou5ynjky7t5bnuwxjj3jlk9xtwb+mwmlsefnzejr530spdyosi7owuut0gozgg5hrqbc9mf2eenuaezwqlar6ajxg2b4ixjhslagrrnh3ewzxruj3uvo/mvgbklqh+mof6k/ku9b59wiby2gwdtanlaqsqozf3okydvsjbmimy17kwh85zceu51maqfnhydjfjiwayy8pe+bm/ptr1zobkkeraryrlfdk9hv3ojwj4l7f5oapmo4cn5yynqvgipgmm4rva7mobdczj44l6raqbsusycxbqhu5wix9xwzvkr8yz16mrhmp4vqujm0jqzaavyh0cpiqgyuw1f43mxfhpi+iyxea6mdqtddvky8dxywbtwgues24i+gp3a7weyqcc4lhhi/+uq50auipg7sap9save0o1mmukhmkw6c+fhwvygwi8qom3k+muqut5vnyd/kmwzt4yu038nd+avonj1qdzlwogacalffjrw5evj7lpcodcq1vupf6ytggd/1p1a1c0fschierswz0yxaemibbx/fpwv1wxbbrarp3azqfbmxwffabsdj17grlmk7tlawzf3xojny6h57eddvdewl7lyt36pnebhl1cobfx0p1a6p5ibfdvu/+0a0ca5t7o3tdro+c/xaaivboupyf6hqevnwdimslwnmmux5tmwog0nhxz8fyjgk16tt57nrahn/za91bnlgfkv/picasit2dexxkqjxby1/f6ed1ala+imq+11mw4igzuppgqqeeckzxyzdksxoqqs5qa0c1nbz5n/3h7kmglfjwiqowkj5pfydxhzr5hmegfecjvi/2bbmvnlc5n8hmne5xbptbk6bn55dajcf+gn1juq0ifppu8aib9ajpe+f3jnx6l88ngoq8nve6pjxizb3k1ut2cwmu/obcigktlzd2vlma82sx0wpdn78j6r2q/myartxvkphzrybefrlthb4tnhzdfm+xy7bnvuraectbneitkbj7hekfwd79p4y5upvg3iynt+1pw5pvlqsj5lq4oabvjg5aqoacjx7zwnqljxkac1uudfvgmpnxpvpbcy69/kjogjlryrxiad0p5mvngdif1htntthykrbbphs9km8cine66fxjnz9mvlnt9trtzuhqs2pupm1y8jpj4rzp+q8+9gkqfyb/nuzif/uqouzxg36uo4lfler/w8uh2uy7pbswvi9duuvmxugfjjfur9ikb19gwr8sc5villhhdnk4al30njb5unay2v3gs9oumtovnywf0xwwdovkft+gneln15zys+2on0nwctgcyksuicpnbdrcniwicks16mcmayyssdohbvgoxfvojmgfkgafwm39ry4w+uiocigsydon2szcvaibwt0altwd9ugg+krqvtn4uzvr1spqldwtaxfel9phfpvya3s/96hld6fzy23eujsvnoie9ekvmao9ezg9dmslvl02nxucrrndrdy/8qrajaepfdoz5i0i8ofhjkd9dl1mlb8xhbk46rqqvazvvsqysmb9tehorklbzes4zz7x6tuaeigawre81yj9k8/g+/gwox5qsnparg+bpocrp6ygz79psteffe5sjj2ksj+sr6h+zuxtyyda/ktpzoaqj0a8i4ipzikg0dhxegqakicyb2s+abyeqr+dwgep/0iw3dppnzonljsvb88e9y+pd9dkgnoqgzrlkcbz7xnx3oen26bz3rdfd1yz4bjjno5oawznuwzkthtmcpea3dyw6ity08x1hcsosdiusck8082ni5afqj3puqqjiuwwwm/3r+mo1c/xqx5fiali4+ybz03d19yok/cat/liuyfostj1limzo3o8fuojyjbymaxwa8yuvaogxcgs3aryvctpiwivn0sqxsh57q9rz+emdhgdw+lm84nse+spnlnhsnctkraeg3omvi8mukdhmpgbpf6sms=" window.cuchapterid = "684075173"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1umevpae1ovjr0dfnqztzxsvfsu0dwdtvtu1vrlzzucgi1wkjclzb6me9ruexveurlby9md1nwczrxr0rfwlm5bxz5rk80ym5dvvpkthdpylu3alzztg90bvvjk0wzd1cwzjivbgxinnbwa2oxsg5qzur0dgpvzk0xafj5v1qrkzdozut3enz3k3lpc095qvavmwlutkptau1boexjtffkttdty0v4c3rczfh6deiyv3dwd0qyvvbtbkwxr0permppenv0avffvknsrhfsmgn2ujzknwnewmlvawhetjd3ae9vugd2rtewn1e9iiwgmtyzntc1nzqymsk=" window.fens = "1" var el = document.queryselector("#encontentloader") el.parentnode.removechild(el) </script>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豪掷一万大洋 秋高气爽的天气里,总是很适宜的,再加上吹起了一丝微风,总之,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大家今日却是没有饮酒,但就着汤皖的笑话,总是不时的出来几句欢声笑语与打趣的话,正是下饭的好配菜。 可怜了汤皖,只能端着一碗清粥,坐于一旁,观他人食美味菜肴。 午饭过后,照例来杯清茶,入口微苦,而后舌尖甘甜,便如人生一般,总是要经历磨难的。 孑民先生给三兄弟讲起了留法勤工俭学的一些事情,在今年的夏天,李石曾先生与其同乡段子均(早期同盟会成员),在其老家直隶范阳道高阳县布里村,建立了第一个留法预备学校。 主要是对留法学生进行先期培养,他们要在学校里学习国文和法语,以及一些其他的社会工作技能,以便到了珐国能自力更生,勤工俭学。 这些学生从留法预备学校毕业后,就要伴着地中海的涛声和马赛港的笛鸣,踏上寻找救国救民之路的漫漫征程。 汤皖去过了珐国,见到了他们其中的一些人,了解过他们的生活,因此,才决定要回国支持留法事项。 双方一拍即合,也就意味着希望慈善基金会与法华教育会,在留法事项上,达成了合作意向。 李石曾先生受孑民先生所邀,回国在北大任教,教授生物学,一周上一节课,其余时间基本都在为留法事宜奔波。 如今,李石曾先生与段子均先生正遇资金短缺,主要由于学校初建,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单就建立教学楼和场地就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第一期刚好招了大约60名学生,吃喝用住,哪一样不花钱,李石曾先生连北大任教的工资都搭进去了,却还是不及耗费之资。 于是,两人相商之下,忽而想起了汤皖他们在华北旱灾的时候,在沪市举办了一个慈善拍卖会,当时邀请了许多戏剧大家进行义演,进而募捐善款。 另外,李石曾先生少年时代师从冀省名儒齐禊亭,齐氏家族在冀省本土乃是一个名门望族,中有一人名齐占山,乃是李石曾先生幼时好友,后在珐国又期遇。 齐占山与李石曾先生理念相近,共推“互助合作”,后李石曾先生在珐国办理豆腐工厂,齐占山回布里村招收40多名同乡,共赴珐国。 在辛亥大事件过后,齐占山归国,作为一个理论戏剧学家,对当时小有名气的梅兰芳先生,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且提出了不少的好建议,最终成为挚友, 如此一来,李石曾先生便想通过好友齐占山这层关系,邀请梅兰芳先生行义演募捐,通过梅先生,再号召其他戏剧名家比如韩世昌、姜妙香等。 恰巧,在俩人相商之际,李石曾先生收到了孑民先生,从首都发来的加急电文,打开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段子均先生正疑惑,接过电文一看,喜上心头,大呼道: “石僧,成了,成了,不用担心了。” “哈哈......”李石曾先生抹抹八字胡,拍了拍大腿上的灰尘,道: “子均,走,现在就去首都,拜会拜会。” “现在?”段子均先生指了指天上,意思是马上就天黑了,再说现在也没车去保定了。 “不如,明天去吧,我好有时间去买一些礼品,哪有初次上门,空手的。” 可是,李石曾先生正如久旱逢甘霖,岂能坐的住,便说道: “皖之先生这个人,素来风评极好,为人正直,贵重礼品怕是不会收的。” 再说都这会了,一穷二白的,俩人哪还有钱买贵重礼品赠人,李石曾先生稍稍一沉思后,又言: “孑民兄说皖之先生为了这8w大洋,可是吃了不少的亏,正在家休息,与其带一些礼品,不如带高阳特产麻山药,健脾补肺、益胃补肾,正适合皖之先生食之。” 段子均先生闻言后,顿觉得有道理,二话不说,去了村里老乡家,逛了一圈,搜罗了一大袋高阳麻山药。 俩人当即背着麻山药,连夜就往首都赶,一路风尘仆仆,到了第二日下午,才堪堪到了首都。 一夜未睡,舟车劳顿,却是余兴不减,为了省钱,步行前往东交民巷。 经过了昨日一整天的修养,汤皖浑身感觉好多了,呼吸顺畅了不少不说,连带着身子都轻松的不少。 恰逢秋日作美,吃过了午饭后,便躺在院里的躺椅上,一边品着茶,一边端着一本书再看。 听见门被敲响,放下书,前去开门,但见俩个儒雅之人,身着长衫,蓬头垢面,其中一人,身背一个粗麻布袋,沉甸甸的,不下几十斤之重。 “两位先生,找谁?”汤皖问道。 “我叫李石曾,他是段子均,我们找皖之先生。”李石曾先生此时疲态尽显,满面倦容。 “呀!,我就是。”汤皖惊呼,连连邀请两位先生入内,喜道:“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得要过几天呢。” 李石曾先生步入院中,细微一打量,一个草棚子忽入眼中,棚下有一石桌,一壶茶,一本书,再环视四周,尽是寻常人家之物,院子朴素之至极。 汤皖引两位先生入棚而坐,倒上茶水,招呼道: “两位先生长途跋涉,劳累了,请先饮茶,后在说事。” 段子均先生将背上的粗麻布袋小心放下,接过茶杯,饮一大口后,解开布袋,取出一根麻山药,似有些尴尬道: “带了些特产赠予皖之先生,麻山药,健脾补肺,益胃补肾之效。” 汤皖龇着嘴,咧着笑,接过了段先生手里的麻山药,上面还占有泥土,虽是不贵重,单就大老远背来,情义沉重,岂能是钱财所能衡量的。 没有多话,叫来了大牛,收了这一粗麻布袋麻山药,感谢道: “两位先生,不辞辛苦,大老远的,还带特产,备受感动。” 见汤皖收了,李石曾先生和段子均先生才算放下心来,饮完了一杯茶,便开始谈筹款之事。 这是最重要的事,一刻不敲定,李石曾先生就一刻不放心。 “不知两位先生,如今还缺多少钱款?”汤皖听闻了李石曾先生的阐述后,问道。 两位先生相视一眼,其实再来的路上,俩人就已经相商好了,算上了明年的扩招之需,布里村不比大城市,物价少上许多。 如能从汤皖这里筹款5000大洋,是最好不过,实在不行,3000大洋也可,省吃俭用,至少可坚持一年之久。 “5000大洋。”李石曾先生说道,但见汤皖眉头紧锁,不言一语,以为是要多了,又改口道: “3000大洋也行。” 实际上,汤皖正在依着李石曾先生所言,畅想布里村留法预备学校之事,觉得如果宣传动员一到位,全国上下定然有许多有志青年来投,届时怕是所需不菲。 况且,布里村离首都比较远,接受最新资讯不便,最好是能在首都城外,兴建一座留法预备学校,供青年们来投。 那么,扩建哪座新式学堂作为留法预备学校呢,目前首都城外一共有四座新式学堂,汤皖心来想去,觉得唯有永定门外的那座最好。 其一,永定门外住的都是各行各业老百姓,有点类似现在的天通苑,物价稍稍便宜些,没有浮夸之风。 其二,那里临近西南要道,交通发达,补需简单,不用进城采购。 哪知,李石曾先生却是误会了,以为3000大洋还是多了,汤皖不好开口拒绝,只得沉默应对,所以又往下降。 “2000大洋,皖之先生,这已经把明年的扩招所需都加进去了,真的不能再少了。” 汤皖刚刚想好,收回了思绪,便听到了李石曾先生,为了留法预备学校筹款,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话。 这让汤皖心中一阵刺痛,没来由的心里憋住了气,直嫌闷的慌,立刻说道: “两位先生抱歉了,我刚刚再想事情,一时疏忽了,没仔细听,能再说一次,需要多少?” 李石曾先生与段子均先生均尴尬一笑,想着能筹一点试一点,便硬着头皮,再次说道: “1000大洋就够了。” 汤皖静下了,抿了一口茶,片刻后,说道: “我看1000大洋远远不够。 李石曾先生一时疑惑,不知道汤皖唱的是哪出戏,便紧接着听到汤皖继续说道: “我这边拆出10000大洋。” “呀!”两位先生闻言后,顿时开怀大笑,却不成想,乃是意外之喜,连忙站起身,弯腰作揖,异常激动道: “谢皖之先生,慷慨相赠,真是.......真是太感谢了。” “不用谢,你们又不是为了自己之用,乃是为国为民,无需如此。”汤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可不是谦虚推脱之词。 只是,两位先生实在是太激动了,以至于段子均先生急忙背过了脸去,想必是热泪盈眶了。 谁又能知道李石曾先生与段子均先生,为了建布里村留法预备学校吃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白眼。 李石曾先生用光了积蓄,北大教授的工资也搭进去了,为了能筹到钱建学校,不惜拉下脸,去找赞助。 一路以来的艰辛,除却先生来人以外,怕是无人道之,换句话而言,如果两位先生不去做这个事情,怕也是殷实家境吧。 如今得了汤皖捐赠的10000大洋,这可是留法预备学校的两年之需啊,如何不激动。 待两位先生情绪平复后,汤皖又与两位先生相商了准备把永定门外的新式学堂,扩建成一所留法预备学校的事情,得到了两位先生的支持。 李石曾先生还表示,皆是学校设计之事,交于他来便可,因为布里村留法预备学校便是李石曾先生亲自设计的。 这是一处堪称民国华夏北方农村独一无二的建筑,学校的大门并不高大,但风格奇特。 上方一个造型挺秀的尖顶,指向天空;尖顶两侧是向外延伸的美妙弧线;再两侧是青砖立柱,立柱顶端各有一个球形装饰。 看上去有一点西方哥特式建筑的味道,尖顶下方的大门顶部呈拱形,又是华夏传统民居的建筑风格。 汤皖是个办事爽快之人,见一切事宜都敲定妥当,又与两位先生想谈甚欢,便起身去了房里,取了存折,一道赶去银行。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校评议会再度来袭 恒和银行门口的大街上,地处前门大街闹市区,人来人往,拉车的,骆驼背货的,挑着担子叫唤的,喧闹声不绝于耳。 但李石曾先生却是无暇他顾,拿着着手里的存折,仔细端详着上面的数字,一时心中感慨万千。 虽是汤皖已经答应,但是等10000大洋真到了手,还是面存激动,不可置信。 “皖之先生,实在是谢谢了。”两位先生齐齐行礼。 倒是让汤皖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郑重的弯腰作揖,回了一个礼,道: “永定门外的留法预备学校设计之事,就拜托两位先生了。” “放下吧,我明日就去实地看看,年底就能出设计图纸。”李石曾先生,拍着胸脯保证道。 在银行门口,相互辞别后,汤皖抬头瞥向散发着温暖光辉的太阳,感叹道又是美好的一天,秋高气爽,微风徜徉。 再一低头,步入人流中的两位先生,已然没了身影,悄然消失于众生之间,是啊,都是些普通的人呀。 打了一辆车,回到了院里,便瞧见大牛正在用水刷洗沾着泥土的麻山药,每洗好一根,便摆在一旁,已经不下几十根了。 “这么多,咱们也吃不完,等洗好了,给诸位先生们都送一些去。”汤皖躺在躺椅上,闭着目,说道。 却是没看到大牛一脸的心疼,刚刚先生的谈话大牛可是全都听到了,那80000大洋可是先生拿命换回来了,一转眼就去了10000大洋,就换回了这么些麻山药。 可是先生却是要把这些全部分了,怎能不让大牛肉疼,不过先生决定了,大牛也只能照办,鼓着个嘴,声音低沉,道: “俺知道了!” 汤皖听出了大牛的语气,似乎不太高兴,便问道: “遇到什么事了?” 大牛支支吾吾,汤皖皱眉,便再次催促道: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听着呢。” 大牛道: “先生,那么多钱才换回了这么些麻山药,就都送了,也不给湘灵小姐留点。” 汤皖哈哈大笑,算是听明白了,大牛明明是心疼大洋,这些麻山药在大牛眼里就是那10000大洋,哪里是心疼山药呢。 “那就留下几根。”汤皖想了想道:“下回两位先生来首都,我拜托他们多带点来。” ........ 翌日,汤皖终于是修养好了,来上新学期的第一节课,刚进入校园,就引来了许多异样的目光。 汤皖还以为身上哪里不对,周身看了一遍,也没找出哪里不对劲来,便问起一个学生,这才知道学生们之间流传着一件趣事,乃是皖之先生醉酒后,与树打架。 大囧之下,汤皖夹着教案,一口气冲到了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围过来一大帮教授。 个个目含笑意,想起汤皖酒后干的事,又是啼笑皆非,便有老教授问道: “皖之先生,最后谁赢了?” 汤皖哪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掩面失笑,道: “李教授,树还是那棵树,人还是那个人,不论输赢,但论此刻。” 正在此刻,钱玄进了办公室,一瞧汤皖办公桌前围了许多人,便知汤皖来了,立刻凑过去,打招呼,说道: “诶呦,舍得来上课了?” 不提还好,一提汤皖就来气,这件事不过二三人知道,至于大家怎么都知道了,不用想,便知乃是钱玄这个大嘴巴,到处散播的。 扔了个大白眼给了钱玄,却是又冤枉钱玄了,这件事之所以传开,迅哥儿与孑民先生说了,孑民先生与仲浦先生闲聊到了此事,恰巧办公室里来了其他教授,而后北大就传开了。 听到汤皖来上课了,仲浦先生急忙赶来办公室,这几天事情多,马上要开校评议会,也没时间去东交民巷。 一见面,就仔细叮嘱汤皖,道: “皖之,树是棵好树,别委屈了它。” 汤皖简直要吐血了,夹着教案就匆匆逃离了办公室,朝着教室走去,离上课尚有一些时间,但是已经来了不少的学生了。 一进教室门,大家都齐刷刷的看过来,顿时让汤皖一惊,生怕来一句: “先生,别委屈了那颗树!” 好在,学生们总是顾忌着点先生的面子,只在私下里说,唯独张桖良这小子,老是盯着先生莫名的笑。 所以,上课之后,张桖良就傻眼了,每当先生提问的时候,无论他有没有举手,只要是有难度的问题都会被点名回答,大多都是回答不上来的,然后就遭先生一顿训斥。 反观先生提问,只要是简单的问题,必然不会提问张桖良,哪怕举手了,先生也是视若无睹。 因此,张桖良感觉遭到了先生的针对,可细想之下,最近没有出去鬼混,老老实实在家复习英文,怎么会如此呢? 憨憨的张桖良自然不会明白,笑也是分时机的,错误的时机笑,便是会招来先生的“恶意”针对。 几天上课下来,汤皖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节奏,开始了规律性的工作,却是突兀的被仲浦先生请去了办公室,说是有事要谈。 汤皖觉得,大概是要谈明天的校评议会事宜,其实已经有所耳闻,听钱玄说教育部点明要开除参与张勋复辟的教授。 段总辞职下台,王士珍重新组阁,所以范源廉总长下台了,新任教育总长是傅增湘,川省人士,清廷庶进士。 傅增湘是崇尚教育,1905年,在平津创办女学,后来又到首都任京师女子学院校长,此后如开枝散叶,全国各地女学兴起。 此番,张勋复辟闹剧之后,便是清算的时刻,比如我们的南海先生已经溜之大吉了,首都哪还有他的身影。 剩下来的一些人当众,当属北大的辜教授为首,据说是参与了复辟,一时为国人所不耻,有人就提向教育部建议,要求北大开除辜教授等。 面对民间的迫切呼吁,教育部不得不重视,但是孑民先生任北大校长之初,就曾与教育部约定好,北大校内大小事,皆由校评议会决定。 所以,教育部要是直接责令北大开除辜教授,便是有违当初之约定。 傅总长便提议,取消辜教授的评议员资格,至于是否留任由校评议会投票决定。 仲浦先生所讲的第一件确实是这件事,便是辜教授是否要被开除,只是还有一件事与汤皖有关,便是学期已经过半,汤皖的课程落下许多,需要补回来。 汤皖又傻眼了,半个学期上完一个学期的课,教学工作陡然翻倍,外加留法事宜刚起步,不禁一时头疼。 不过想着既然拿着这份高薪,就得把事情办好,大不了辛劳一些,没有过多的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回去的时候,汤皖愁眉不展,躺在躺椅上,想着如何安排好接下来的紧张教学工作,却是听到了大牛捏着一封信,跑来了。 “上午刚到的,湘灵小姐的信。” 汤皖一听,顿时就把其他的抛开了,接过信,再无密密麻麻,写满一页的字,而是一行短短的电文: “等安排好,不日便回。” 这无疑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总算是舒缓了繁忙工作的压抑,观先生之开心模样,大牛便问道: “先生,湘灵小姐是不是要回来了?” “是啊,快了,下雪的时候,就能到家了。”在妻子归来消息的刺激下,汤皖来了兴致,开怀笑道:“中午饮点酒。” 哪知大牛却是不让,说道: “先生,你前几天刚大醉,得再过几天才能喝。” “那就再加一个菜吧,哈哈.......” ........ 翌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端的是个好天气,汤皖吃完了早餐,看了会报纸,掐着点去了学校,暗道:糟蹋了好天气,今日怕是又要吵架了。 但是对于钱玄来说,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正适合吵架干仗,拳打他师哥,脚踢辜教授。 所以,刚到校门口的汤皖与钱玄不期而遇,与钱玄的气势汹汹不同,汤皖却是有些犹豫,在是否支持开除辜教授这点上,没有取得一个定论。 在汤皖看来,辜教授这人吧,虽然是个倔脾气的保皇党,但是其与南海先生之流有着本质的区别。 一来辜教授没有私心,一心为国为民,他只是坚持他的道路,不像某些人,借着保皇之名,大肆捞钱,赚的个盆满钵满。 二来辜教授确实在张勋搞复辟期间,去了养心殿,这是菊长亲口说的,可见此事确实为真。 最主要的是辜教授还接受了外务部侍郎一职,也就是外交次长,失败后,才回了北大,这才是他最为被诟病的地方。 否则,真就去了养心殿,见了普益,又能怎么样呢? 其实吧,辜教授的想法,汤皖大概是能理解的,为什么呢? 站在后世人的角度,明知道张勋复辟是一场闹剧,就连当时的许多人都看出来了,难道辜教授就看不出来么? 实则不然,很大概率其心中早有定论,那就是必定会失败的,只不是在生命的最后尽头,做一番尝试罢了。 众所周知,辜教授学在西洋,对于欧洲列强的文化很是了解,便是因为了解,所以才担心华夏变成欧洲那般,分裂成无数个小国家。 当前的形式,虽说是首推共和,但是国内依旧大小山头一片,大小老虎一抓一大把,对首都的任令基本没有理会的,大多阳奉阴违。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必定会造成各地区隔阂,如果没有出现一个强权人物,统一全国,则后果不堪设想。 辜教授大概是想借着复辟从而实现立宪制度,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国内如何的内战,华夏名誉上始终都是一个整体。 一路上,对于辜教授这一点,汤皖始终愁眉不展,交相纠结,但是对于凰坎教授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坚决支持开除。 【求点月票哦,可以的话,晚上加更......】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墨水四飞,成黑脸包公 开校评议会依旧还是老地方,乃是校长办公室,汤皖与钱玄联袂而来,刚一进门就惹了不少的关注。 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已经到了,也还是坐在老地方,另一边则是理科学长夏元瑮。 而胡氏直作为北大的网红教授,是第一次亮相,参加这个会议,毕竟年轻人嘛,稍显兴奋。 朝着门口,直招手,意思是坐到这里来,汤皖朝着众人打了招呼,坐到了仲浦先生下方。 对面坐着章士钊先生和刘师培先生,独独少了两个老面孔,凰坎教授和辜教授。 辜教授是因为支持复辟,不赞成共和,被罢免了校评议会资格,实属厚非。 但是凰坎教授以前可是干过大事的啊,自然是赞成共和的,这一点是无法拿捏的。 而教育部对北大校评议员选拔的第二点,则是不同层次的代表,这一点凰坎教授自然也是符合的。 那么凰坎教授的评议员资格为何被罢免了呢,其一,凰坎教授攻击异己,实在是不讲究,经常在课堂上破口大骂,比如胡氏直成了凰坎教授课堂上的常客。 本来大家都是文化人,偶尔骂骂也就得了,如果实在看不惯或见解不同,可以写文章发表,或者湖边亭子线下真人pk都可。 但若是长此以往的利用课堂,来泄私人之愤,定然是与北大校风不符合的,因此被不少教授和学生所诟病。 这还不是其评议员资格被罢免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便是其私德有亏,比如闹得沸沸扬扬的骗婚案,真是脸都不要了。 还差几个教授没来,会议就不能开始,在这段空暇时间里,大家伙聊起了天,自然少不得与汤皖搭几句话。 汤皖脑子里还在想着辜教授的事情,怔怔的坐着,直到仲浦先生轻轻推了一把,才缓过神来。 便瞧见孑民先生笑着看过来,问道: “皖之,身体可好利索了?” 孑民先生自然是问了醉酒之事,这都已经过去快一周了,早就无碍了,汤皖笑道: “谢孑民先生关心,早已经好了。” “好了就行,听仲浦说,你这教学工作马上要翻个倍,没个好身体可不行。” 汤皖点头致谢,哪知孑民先生醉翁之意不在酒,忽而又言: “你身体是好了,你家的树,伤也好了么?” “哈哈哈.......” 此言一处,会议室里顿时哄堂大笑,汤皖就知道此种场合,少不得被拿出来说道,却不成想,孑民先生也来凑一份热闹。 只得哀呼叹口气后,不卑不亢,不缓不慢,答道: “再这么说下去,树的伤好了,我就又要受伤了。” 仲浦先生揶揄道: “你受的什么伤?” “我受的什么伤?”汤皖指着自己心脏的地方,耸拉着脑袋道:“这里受了伤,马上就全国皆知,怕是以后我一出门,就有人问,你家的树伤好了没?” “这个问题好解决!”章士钊先生道:“我在《甲寅》和《新年轻》上给你写上一篇文章,就说你家的树,伤好了,如此大家就都知道了,怎会再去问。” “这个办法好,一劳永逸,省的人天天问,皖之,回头我帮你去澄清,每家报刊都发表。”钱玄不怕火大,补充道。 “哈哈哈.......” 众人再次大笑,汤皖苦笑,真要是这么干了,岂不是丢脸丢到全国了,连连求饶道: “诸位,行行好,饶了我吧,给留点面子。”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是一帮学生,汤皖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定是傅斯文、仲夏、王依云等人。 仲浦先生走到门口,一数之下,不下二十多位学生,便问道: “你们前来,所谓何事?” 众学生皆齐齐行礼,而后首推仲夏,不卑不亢,说道: “先生,我们想旁听评议会,可以么?” 历来校评议会都没有学生代表旁听的先例,仲浦先生一时为难,但见学生们一脸的期望,又不忍拒绝,便说道: “你们稍等,我进去商议一下。” 会议室里面的教授们,还正在好奇,今天周日不上课,学生们前来所谓何事,一听仲浦先生所言,立刻就形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之所以是校评议会,便是只能评议员有资格参加,如何能让学生进来旁听呢? 另一派则认为,学生旁听也不是什么坏事,新文化提倡民主与科学,让学生进来旁听,不也真是民主的表现么? 况且,学生只是旁听,既不干涉会议进程,又不扰乱会议秩序,旁听也无妨。 两派争执不下,汤皖思考之后,倾向于让学生进来听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便提议道: “不要全部进来,选几个代表就行,况且学校是为学生服务的,没了他们,说不过去。” “我同意皖之先生所言,没了学生参与,如何能谓之学校?”胡氏直立刻附和道。 “规矩就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而且评议规章内,只规定了评议员有资格参加会议。”理科学长夏元瑮反对道。 “老夏,别激动,无规矩不成方圆是对的,不过学生们只是来旁听,算不得参与。”仲浦先生道。 夏元瑮还欲再说,却是被孑民先生挥手打断,道: “我们北大,本就讲究兼容包并,提倡文学荟萃,百家争鸣,自然能容得下学生进来旁听。” 又言:“就依皖之所言,让学生们选****进来旁听!” 仲浦先生去了门口宣布,最终学生中自发推举了三位代表,傅斯文,仲夏和王依云。 三人进来后,向诸位教授一一行礼,被安排在了末席旁听。 不一会儿,其他评议员都到了,孑民先生宣布评议会开始,下方的评议员们立刻就激烈的讨论起来。 此时,哪还有会议之前,一片嬉笑娱乐,互相礼遇的场景,皆是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争的脸红脖子粗。 钱玄凑到了汤皖的耳边,问道: “皖之,你什么意见?” “凰坎教授没疑问,辜教授我还没想好。”汤皖如实回答。 钱玄闻言,沉默不语,待细思片刻后,首先开口,率先开炮,道: “诸位,辜教授参与复辟,这是铁打的事实,世人皆知,毋庸置疑。至于凰坎教授,私德败坏,令人不耻,我建议统统开除。” “德潜先生,言过了,辜教授学识过人,备受洋人推崇,却被自己国家的大学开除,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复古派老教授反驳道。 “皖之先生也备受洋人推崇,我们怎么不去讨论开除皖之先生呢?”秋明先生却是反问道。 “沈秋明,你这是诡辩,辜教授是辜教授,皖之先生是皖之先生,如何能混为一谈?”复古派再度反驳。 “但是辜教授参与复辟,此事为真,如今全国推举共和,辜教授逆流大体,支持张勋,为祸首都城,就不需要惩治?” “沈秋明,说话要有证据,你说辜教授参与复辟,拿出证据来!”老教授白胡子一上一下,瞪着秋明先生质问道。 “辜鸿铭去了养心殿,见了普益,后接受外交部侍郎一职,这不是参与复辟,这是什么?”秋明先生言之凿凿,猛烈驳斥道。 “见了普益就是参与复辟了?你沈秋明不也见过普益么?”老教授今天是火力全开,指着在场所有人,质问道:“在座的有谁是没见过普益的?又能代表什么?” “至于外交部侍郎一职,辜教授又没有利用职位做谋私利的事,单凭这一点,就开除辜教授,如何能说的通?” 秋明先生也来了火气,针锋相对说道: “我看你是在诡辩,接受了职位,足以说明辜教授心不在民国,而是清廷,他拿的是今朝的俸禄,却是替前朝办事,是谓不忠,开除有何不可?” 秋明先生话音刚落,钱玄紧接着怒喷道: “好,复辟这事暂时不提,我就说一点,辜教授一年的课程,只讲了六首瑛国诗,分摊下来,一节课讲不了一句诗,课堂尽用来宣讲他那些君君臣臣主义了,导致学生都不愿来上课。” “辜教授的课堂上,只有几个学生来听讲,北大人人皆知,这是一个大学教授该干的事情吗?” “拿着280大洋一个月的工资,干着5块大洋一个月的活,其业务水平,也不过尔尔。” 钱玄算是喷到了点子上,这件事在学校里流传甚广,毕竟拿着高工资,不付出相对应的劳动,自然惹得许多人不快,让人诟病,也无可厚非。 老教授们一时无法反驳,只能艮着脖子,面红耳赤,倔强的反对开除,却是说不出个道道来。 正在这时,章士钊先生站了出来,替辜教授开脱,说道: “我与辜教授吃饭的时候,亲口问了,辜教授预先不知道复辟的事,等到了养心殿才知道的。” “而且,外交部侍郎也是他们强给的,辜教授其实没有接收职位。” “另外,辞退的关键,得是看辜教授是不是运用北大的课堂,来宣传策划复辟观念。” 钱玄丝毫不给章士钊先生面子,当即就激烈反驳道: “不知道复辟,简直贻笑大方,辫子军都进了城,人人都知道要复辟,三岁小孩都知道往头上带一个辫子,辜教授会不知道?” “外交部侍郎强给的,就更是无稽之谈,明明是他接受的,当时也给其他人发了任令,怎么就他还跑去上班?” “他的课堂,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将他自己的那一套复辟理论,不信可以问问上过他课的学生,一问便知。” 关于钱玄的第一条,老教授们闻言后,怒目而视,劈头盖脸便骂道: “钱玄,你简直数典忘祖,别忘了你祖宗也是有辫子的。” 钱玄也是气的够呛,手一甩,张口就骂回去: “所以,都该进棺材里去,少出来丢人现眼。” ....... 几个老教授,个个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张口就骂人,钱玄自然反骂回去,顺便拉上了秋明先生,两人丝毫不落下风。 双方火气越来越大,唾沫横飞,已经开始进而人身攻击了,钱玄怡然不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 来了,来了,又是熟悉的节奏,接下来就要开始动手了,汤皖心里默数三声之后,果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书本撕破空气的声音,不偏不倚,砸向了钱玄,却是被钱玄腰肢一扭,轻易躲过。 但是老教授们可就没有钱玄那么好的身手了,结结实实挨了钱玄一本书,而后又挨了一笔,墨水沾的满脸都是,脸上黑乎乎的。 见状,汤皖立刻就站起身,溜到了一旁,而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早就闪开了,免得遭受飞来横祸。 只见,骂也骂不过,干也干不过的老教授们,一气之下,端起墨水,就朝钱玄泼了过去。 这下子,钱玄避无可避,老老实实用脸接上了,顿时成了一个大黑脸,那么钱玄手里的墨水自然也不会安稳了。 墨水泼的到处都是,会议桌上,窗台上,地上,椅子上,衣服上,脸上,到处都是,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 眼看就要动手了,孑民先生及时的止住了,桌子一拍,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过,吵过了之后,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就很微妙了,也太戏谑的吧,看着对面一排的怒气冲冲的黑脸包公,汤皖就忍不住想笑。 却又不敢笑,只能硬生生忍住,生怕惹来了墨水,最后不知道是谁先笑了,结果大家就都笑开了。 反正会议是没法继续开下去了,最后孑民先生说道: “辜教授的事情,意见分歧比较大,暂时搁置,先来表决凰坎教授吧!” 结果不出意外,大概是实在看不过去了,在表决的时候,汤皖竟然看到了,对面突兀的举起了一只黑黑的手。 “凰坎教授开除成立,由文科学长开解聘书。”孑民先生宣布,而后又说道: “至于,辜教授,就暂时搁置吧,我去和他谈谈。” 孑民先生委婉的表明了自己的建议,大家也都很识趣,卖了孑民先生一个面子,同意暂时搁置。 【加更啦,来点票.......】 ,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混血宝宝辜教授,遭遇老年危机 辜教授很久以前,时常说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好人,一个是我辜汤生,另一个就是蔡公。” 可见,辜教授是打内心深处崇拜孑民先生的,但凡有人说孑民先生坏话,辜教授必定舍身上前与人争论,维护孑民先生。 那么眼高于顶的辜教授为何独独崇拜于孑民先生呢? 众所周知,辜教授出身与南洋,父亲是华侨,母亲是葡萄牙人,所以辜教授事实上是个混血宝宝。 后世人经常说混血宝宝会异常聪慧,也不知有没有科学依据,还是说只是人云亦云? 反正,混血宝宝辜教授自幼聪慧,智商极高,显示出卓尔不凡的才华,十四岁,便前往西洋求学,先后毕业爱丁堡大学和莱比锡大学。 据说习得了九门外语和十三个博士学位,因其父亲留言,学成回归祖国,并且加上多年以来,过着在外漂泊,寄人篱下的生活,使得混血宝宝辜教授产生了强烈的归国意愿。 1880年,混血宝宝辜教授学成归来,回到了祖国,第一次全面的接触国学,顿时惊为天人,什么踏马的西洋文化,统统靠边站,原来国学才是最屌的。 但是辜教授乃西学出身,乍一碰国学,却是吃了个闭门羹,由于没有引路人,始终无法摸到国学的门槛。 直到四年以后,辜教授经人介绍,在两广总督张之洞先生手下做事。 幸得张之洞先生青睐,手把手教学之下,辜教授才算初登国学门槛,从此在国学这条道路上,混血宝宝辜教授陷入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 张之洞先生是两榜进士出身,殿试为探花郎,辜教授由于受到张之洞先生指点,自然也想考取一个功名,只是“时运不济”,没能赶上最后一班科举的末班车。 这成了辜教授一生的遗憾,所以每当遇到在科举场上,大杀四方的牛人,辜教授的眼中,总是流露出崇拜和羡慕的目光。 后来孑民先生办新北大,在全国网络诸多人才,提倡兼容包并,文学荟萃,百家争鸣,混血宝宝辜教授想都没想,欣然受邀。 其一、乃是北大作为最高学府,其办学宗旨,自由且烂漫,极具吸引力。 另外教授工资贼高,天花板的高,280大洋一个月,啧啧,辜教授断然没有理由拒绝的。 其二,孑民先生是个名副其实的科举牛人,十七岁中秀才,二十一岁中举,二十六岁中进士,授翰林院编修,若是干得好的话,以后妥妥的一方大员。 想想范进同志,胡子一大把,头发白了,54岁才中了个举人,结果喜极而疯,真是个悲催的故事,如此一比,可想而知孑民先生的牛比之处了吧。 但奇怪的是,孑民先生放着好好的皇家铁饭碗不端,一个人文科生,偏偏学人造炸弹,搞暗杀,还想干掉金主老佛爷。 混血宝宝辜教授虽然弄了个“文学进士”名誉头衔,但相比较于孑民先生这个牛的不能再牛的科举正规军,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所以啊,基于以上两点,辜教授对孑民先生,那是发自内心的羡慕和崇拜,无疑是一名坚定的铁粉。 而孑民先生对于自己的这位铁粉,向来以宽容大度待之,这不,北大校评议会一结束,就匆匆打了个车,去了辜教授家。 而辜教授此时正在家中优哉游哉的躺在躺椅上,左手摆着精致糕点,右手摸一把名贵宠物,渴了有人把茶水送到嘴边,身后还有小妾按摩,日子甭提有多潇洒了。 想想也是,混血宝宝一周就两节瑛国文学课,还是随便说说的那种,反正又没学生听。 平时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又拿着高薪,闲着没事干,不如娶个几房小妾,多学几门外语,人的一生就该不停的学习,显然辜教授深谙此道。 总之,混血宝宝辜教授的潇洒日子,神仙见了羡慕,阎王见了大哭,汤皖等人见了也只有流泪的份。 但是,辜教授很快潇洒不起来了,因为他的偶像亲自登门,且面色凝重,表情严肃。 偶像来了,辜教授自然窃喜,从躺椅上一骨碌爬起来,嘱咐下人前去沏茶,要好生招待。 孑民先生却是没个好脸色,只端着个严肃脸,面若凝霜,冷言道: “不用了,汤生,我来是想通知你一件事。” “蔡公,整这么严肃干啥,谁又说我坏话了,搞的心慌慌。”辜教授不认为有什么大事,那帮人无非是拿张勋那件事来说道,这都过去几个月了,不还是过着潇洒地日子么。 便头一瞥,朝着按摩的小妾吩咐道:“去,来几盘糕点,给蔡公尝尝。” “哼!”孑民先生冷声,见辜教授丝毫没有意识到错误,决定恐吓一下,让其知道错误的严重性,便说道: “经校评议会决定,你被开除了!” 这是一个晴天霹雳的坏消息,来得是那么的突然,又是那么的干脆,打的辜教授一个措手不及,精神恍惚。 时间仿佛都停滞不前了,过了好久,混血宝宝辜教授才缓过神来,瞪大了眼珠子,直呼不可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就难以言信道: “我,混血宝宝辜汤生,要被开除了?” “嗯呐!”孑民先生点点头,态度严峻,又说道:“参与张勋复辟,一年就教了六首英文诗,业务水平差劲,这两样都有铁证。” 孑民先生上来的一顿恐吓,着实给辜教授吓得不轻,只见辜教授面容呆滞,轻松潇洒,惬意之情立刻荡然无存。 辜教授吐着浊气,手指微微颤抖,拿起大烟枪,啪嗒啪嗒吸了半天,却是一口白烟也没冒出来,原来是根本没点着,吸了个寂寞。 饶是眼高于顶的辜教授,遇到老年失业危机,此时也慌了神,没了高薪,如何能养小妾;如何能抽的起大烟;如何能住得上大房子;如何再过潇洒的日子........ 要知道,此时的混血宝宝年纪也大了呀,已经是花甲之年了,即使能再找一份工作,哪还有这么高的薪水?哪还有这么清闲? 最主要的是,被北大辞退,这也太丢脸了,传出去,面子挂不住。 要知道,北大可是被辜教授视为捍卫国学的阵地,如果阵地丢了,那还如何去打赢文化之争这场战役。 所以辜教授无法接受这个结果,露着苦笑,解释道:“蔡公,是旁人误会我了。” 孑民先生闻言,眉头一皱,却是不动声色,问道:“如何误会了?” 辜教授仔细解释,那日是被忽悠到了养心殿,以为就是普通的会面,哪成想,等到了地方,才发现是张勋在搞事情。 但是,悔时晚矣,走不掉了,门外都是荷枪实弹的大头兵,只好待着在了养心殿。 “所以,是被忽悠了?”孑民先生又问道。 “嗯呐!”辜教授答道干脆。 “那一年只讲六首英文诗,这个也是被忽悠的?”孑民先生反问道。 “他们哪里配听我讲课,再说了,英文诗远不及我华夏文化,不讲也罢。” 孑民先生真是稀奇了,业务水平差劲,竟然也能找到如此之奇葩理由,顿时就来了气,决定将恐吓进行到底,丢下一句话后,就拂袖离去。 “汤生,你好好想想吧,丢了这份工作,你要怎么养活自己?” “蔡公,蔡公......”见孑民先生怒而离去,辜教授真是慌了神,悔不该说狂妄的话,想上前挽留,怎奈孑民先生不给机会,匆匆几步就消失不见了。 辜教授挽留了一波空气后,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发着呆,特别是孑民先生临走时的灵魂拷问,辜教授却是无从回答。 孑民先生刚走不久,就又有人登门了,乃是复古派评议员,几个老教授被墨水泼了一脸黑,散会后回家洗了洗,便就匆匆赶来了。 把评议会上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哀叹道: “辜教授,新文化那帮人太猖獗了,又得蔡校长之庇护,哪还有我们等人之立身之地啊。” “如今,凰坎教授已失,若是辜教授再失,岂不是新文化一家独大了?” “估计这几天就要表决了,新文化人数占多,无力回天啊!” “文言之末日!!” ......... 辜教授此刻心烦意乱,在加上一帮教授哀鸿遍野,只觉得心中郁结不已,不耐烦道: “你们先回去了,我想静静!” 静!怎么可能静的下来呢,一想到自己晚节不保,名誉受损,辜教授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此时,旁边的仆人递上来一杯茶,辜教授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长叹一声,说道: “阿大,以后你可怎么过呢?” 这是辜教授的仆人,头发都白了,年轻时遇难,幸得辜教授救助,为报恩便一直服侍到现在。 “有口吃的就行,先生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啊大道。 啊大的一番话,大概是寒冬里的一抹温暖,酷夏里的一抹冰凉,直让辜教授大受感动之余,不禁想到,怕是除了啊大,没人愿意陪他过苦日子的。 这一刻的辜教授老态尽显,疲态尽露,啊大扶着先生缓缓躺在了躺椅上,又拿来了梳子,仔细的打理着先生的辫子,一目之下,竟无一根黑色。 不由的感叹一声:混血宝宝,终究是老了呀。 校评议会在对辜教授是否被开除,在最后投票表决阶段却是被搁置了,对于这一结果,各方理解不同。 正常来说,现阶段,评议员分布,新文化人士居多,若是投票表决,辜教授定被开除无疑,所以常人看来,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 但是,汤皖心里很清楚,辜教授怕是还得留在北大,因为孑民先生隐晦的态度,是倾向于让辜教授留任的。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理由,便是失了凰坎教授后,如果复古派再失辜教授,让新文化一家独大,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鲶鱼效应,如果没有了鲶鱼,又怎么能催动新文化的创造力呢? 再者说了,若是辜教授被开除,怕是会招来全国上下一众复古派人士的骂声,别看现在新文化蒸蒸日上,但复古派乃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所以,还是温水煮青蛙的好,北大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并不是一个明智选择。 汤皖想和钱玄说道说道,哪知钱玄出了门,打了出就扬长而去,根本不给汤皖搭话的机会,这是生气了。 钱玄生气的理由是充分的,面对如此之好的机会,汤皖没有作出表率,今天的评议会上,没有说一句话。 虽说汤皖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但是思想却还是百年后的,看待问题,不会只从当前的角度出发,所以,就没有钱玄的想法激进。 所以,汤皖本来想着等散会后,好好与钱玄解释一番,奈何钱玄正在气头上呢。 与其他友人寒暄了几句,打了车便去追钱玄,势必要当面说清楚,免得起了隔阂。 无奈,等汤皖赶去钱玄家,却是扑了个空,钱玄没有回家,不知道哪儿去了,只得暂时回家。 无独有偶的是,辜教授在经过了一夜的思想斗争后,毅然决定,要做最后的努力,必须要留在北大。 此时,辜教授心中的其他想法全都没了,只想着,用尽一切办法,继续留在阵地上,为文言而战,为清誉而战。 所以,辜教授由此而联想到,为什么评议会到了最后,却是没有进行投票,这里面意味深长。 辜教授敏锐的觉察到了异样,细思之后,猛然醒悟,是了,一定是偶像抬了自己一手。 否则,孑民先生怎么在关键时候搁置表决,并且在会后第一时间,前来责问自己,爱之深,责之切啊。 辜教授顺着继续往下想,偶像为什么特意来吓唬自己,便是要作出改变,不要维持现状,比如:把不愿意听课的学生请回来。 一想到此时,辜教授茅塞顿开,不就是让学生来听课么,soeasy的事情,简直不费吃灰之力啊。 因此,辜教授准备主动出击,去找偶像说清楚,好好的认个错,然后提高教学业务水平,留在北大,好与新文化死磕到底。 说干就干,混血宝宝辜教授一刻也不想浪费,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仆人就出了门去,却是没有直接去找孑民先生,而是绕道去了糕点店,准备买点小礼物。 孑民先生是南方人,辜教授知道荷花酥是有名的南方糕点,精致又不贵重,正适合相送,便买了两盒。 【今天就一个大章了,抱歉啦......啦啦啦啦啦】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我之信念亦不可塌 正如汤皖所预料的那般,孑民先生无论是为公,还是为私,皆没有辞退辜教授的理由。 但也不能任由辜教授这般继续“咸鱼”下去,新北大正如一个蓬勃朝气的新生儿,是容不得暮气沉沉的。 因此,孑民先生既要给予辜教授适量的敲打,也要顾忌到各方面的平衡,现在只盼着辜教授能领悟到孑民先生的深意。 事实证明,混血宝宝辜教授很上路,这不,第二天就拎着荷花酥上了门,殊不知孑民先生早就等着辜教授上门了。 华夏人都喜欢赶早,无论是出远门,还是去菜市场买菜,或者拜访亲朋好友,但辜教授赶早皆不属于其中任意一样,乃是“认错”来了。 孑民先生早餐刚吃过,正收拾着身上的着装,一听门人来报,辜教授来了,顿时脸上挂着笑,便又坐回了原位,忽而变得严肃,面色凝重。 “汤生,这么早就来了,吃了没?”孑民先生示意坐到对面去,便又招人来奉茶,全程不苟言笑。 “蔡公,吃过了来的。”辜教授道,把荷花酥放到桌面上,又言:“蔡公,听闻你是南方人,想必这荷花酥应该符合您口味。” 孑民先生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道:“荷花酥,苏州名点嘛,汤生,破费了。” “不值一提尔!”辜教授稍稍放下了心,缓缓坐下,接过茶水,轻抿一口,寒暄道: “蔡公,昨日听君一言,醍醐灌顶,惭愧不已。” “噢?”孑民先生轻哼,伸手示意道:“汤生,你继续说。” “我虽是保皇党,但与之不同,我不为私利,人人皆知。”辜教授言真意切,掏心窝子说道:“南海先生来寻,欲让我振臂挥手,扛起复辟大业,我没有同意。” “为何?”孑民先生发问。 “不为何,必败无疑,也少牵连一些人进来!”辜教授怔怔说道。 “既知必败无疑,为何还要参与?”孑民先生不解道。 “小时候穿的鞋子合脚,长大了如何再穿小时候的鞋子?”辜教授却是反问,自知必败,嗤笑一声后,道出缘由,徜徉道:“但我之信念不可塌啊!!” “另外,我国如此之大,又遇千年劫难,稍有闪失,万劫不复矣,当先统一,再论其他,免得步欧洲列强之后尘。” 孑民先生肃然起敬,却是没想到辜教授心里还有这一层打算,人人皆知辜教授保皇,却不知其心乃是保国。 忽而想起汤皖曾经说过得意句话,“皆是为国为民,乃选择的路不一样。” “汤生,那现在呢?还是如此前一般?”孑民先生又问道。 却见辜教授轻轻闭起了眼,缓缓摇了摇头,等到再一睁开眼,目光已经浑浊许多,徒留悲伤,感叹道: “蔡公,我老了,这个时代不属于我了。” 又言:“汤皖之说的对,我的这条路走不通,尽力了。” 孑民先生原以为很了解辜教授,如今看来,还是欠缺少许,当目光移到辜教授身上时,忽而发现发已白,壑已深,眼睛已浑浊。 曾经的辜教授,可是名震西方世界,洋人慕名前来听其演讲,还要购买昂贵的门票,方可入内。 一来一回,不禁感叹岁月的无情,又不免联想到己身,何尝不是已知天命之年。 “任何一个时代都属于年轻人,这便是大学教育的意义,汤生,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辜教授笑着点点头道:“蔡公,我如何不能明白,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只是,我怕是看不到咯。” “教育关键在于传承,汤生你一身学识,如若埋没,实在可惜。” “怎会埋没?我虽已老,但还能吃得下饭,走得动路,说的了话。”辜教授看出了孑民先生的担心,无非是学生不愿意听,顿时哈哈大笑道: “蔡公,可是担心,无人愿意来听?” 孑民先生抿嘴而笑,意思不言而喻,但听闻辜教授继续说道: “蔡公,尽可放心,如果三节课之内,学生不坐满课堂,我辜汤生自动辞去北大教授一职。” “汤生,不可托大。”孑民先生思虑一番,顿觉不妥,有说道:“一个月,以一个月为期限。” “哈哈,谢蔡公好意!”哪知辜教授却是挥挥手,自信慢慢的说道:“不用一个月,就以三节课为期限。” “可以计划?” 辜教授捻须道:“我准备办一个演讲,题目就叫《华夏人的精神》。” “好!”孑民先生稍稍一思索,便爽快答道。 ........ 昨天的评议会虽然确定了开除凰坎教授的决定,但是对于辜教授是否开除,还未有一个定论。 所以,早上的时候,汤皖一进办公室,便听到了诸多教授在讨论这件事,随即眼光瞥到了一个座位上,已经被收拾的空空如也。 恃才傲物的凰坎教授怕是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被驱离出北大。 汤皖没有凑过去讨论,定定回到了办工桌,眼睛一瞥,钱玄还没有到,只得无奈的笑了笑。 收拾着教案,没过一会儿,仲浦先生进来了,朝着汤皖招招手,意思是有话要说。 正巧出门的时候,看到钱玄被仲浦先生截住了,杵在走廊里,即使汤皖主动凑上去,也不拿正眼瞧。 “还生气呢?”汤皖主动示好。 “哼!”钱玄冷言,加速朝前头走去,倒是让仲浦先生一愣,随即问道: “德潜怎么了?” 汤皖哑然失笑,叹气道:“我把他得罪的不轻。” 待仲浦先生听闻缘由后,却是没有出声,而是沉默不语,等到了办公室门口,又说道: “嗯,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 “嗯?”汤皖不解,进了办公室,瞧见钱玄扭头坐在椅子上,边上空着一个椅子。 汤皖忍了疑惑,先是一屁股坐到了钱玄边上,正待要问,便看见仲浦先生关上了们,说起了正题。 “孑民兄刚与我说了他关于辜教授的想法,我便与你们商讨一下。” 然后,便听闻了孑民先生与辜教授约定三节课,让学生回到课堂,否则自动离去的事情,与汤皖的推测不约而同。 说是商量,其实哪里是商量,提前告知的目标,便是想要新文化人士,在评议会上,投票同意孑民先生的建议,华夏人历来熟悉这一套。 钱玄怔怔不可置信,愠怒道: “如此一来,要着评议会有何用?” 刚直不阿的热血青年钱玄,一时上了头,随即甩袖离去,不给汤皖和仲浦先生劝解的机会。 结果便是,在中午召开的临时评议会上,孑民先生问道: “对这一决定,大家举手表决。” 然后便看到唯有钱玄一人,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孤零零的举起了手,显得那么的独特,那么的与众不同。 会后,大家都各自离去,唯有钱玄被留了下来,大概是孑民先生要与钱玄说一些话,汤皖让他人先离去,自己独自在院子外面等着。 没过一会儿,钱玄就出来了,脸色显然不好看,冷冰冰的,见到汤皖在等着,倒是愣了一下。 汤皖上前问道:“说了什么?” 钱玄回首看了一眼院内,愠怒道:“他之信念不可塌,我之信念亦不可塌。” 听的汤皖云里雾里的,正待要问个清楚,却见钱玄已经快步离去了,背影傲然,衣襟飘动,行动决绝。 汤皖想搞清楚,到底谈了什么,便又进了校长办公室,见孑民先生一人怔怔坐在椅子上,显然的是,刚刚俩人的谈话不愉快。 “皖之,怎么还没走?”孑民先生回过神来,立刻又变得儒雅了许多,招呼着坐。 汤皖还没开口,便听到孑民先生感慨道: “有德潜先生一人,足矣!” 孑民先生又道歉道:“这件事,说到底总是我的错,但有时候,总是明知是错,还是会去犯错,希望皖之你能理解。” 如此一来,汤皖大概是明白了什么事,也明白了孑民先生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他统筹全局,顾忌各方感受,讲究中庸之道。 汤皖露出了一个理解的笑容,却是没有多说,便起身辞退了,正待要去往钱玄家里,忽而半道调转方向,去了迅哥儿家里。 迅哥儿正在忙着留法预备学校的事情,汤皖扑了个空,旋即一想,便往永定门外的新式学堂赶去。 果然不出所料,迅哥儿在此,只是意外的是,钱玄没有回家,也是在此,俩人品着茶,正在办公室里说这话。 汤皖刚至门口,便听见了钱玄鄙夷道:“哼,先晾他几天再说,免得他一天到晚,自视甚高,以为就他一个人精明着。” “差不多得了,皖之怕是又去了你家,有一有二不可三。”迅哥儿道。 “我回去问问,看他去了没?”钱玄道。 门外的汤皖哭笑不得,想了想,索性随了钱玄的愿,悄然退去了,回去的路上,顺道去了钱玄家里打了个卡。 【晚上接着更,不过要迟些.......咋都没票了呢?】 ,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兄弟和好,差点翻车 钱玄在永定门外的新式学堂,聊了会天,便回了家,特意问了了一下,得知汤皖果然来了,顿时心中一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装作还在生气,怒道: “他来做什么,下回来了就说我不在。” 钱玄太太一头雾水,不解道:“怎么还像个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等到了晚上,汤皖掐着饭点,拉来了迅哥儿,一同联袂前来,刚敲响了门,就露出钱玄的身影来。 “你来做什么?”钱玄杵着眉头,语气似是不喜,随后手一伸,佯装不耐烦道:“既然来都来了,进来吧。” 汤皖强忍着笑,提着两坛酒,进了门,朝着迅哥儿挤了挤眼睛,意思是我赢了,记得待会罚酒。 迅哥儿则是哀声叹气,没好气的瞪了钱玄一眼,本来就喝不过汤皖,这下好了,平白无故要多喝一杯。 实际上,中午的时候,钱玄刚一走,其他先生进了办公室,就问道:“两位先生都走了?” 迅哥儿还纳闷道:“哪来的两位先生?” “德潜先生和皖之先生啊!”那人亦是纳闷道:“我刚还看见皖之先生来了,还打了招呼的。” 迅哥儿顿时明了,心中暗笑,想必汤皖在门外听了话,便走了,准备给钱玄来点惊喜。 果不其然,晚饭之前,汤皖邀迅哥儿一道去钱玄家,还顺道买了两瓶酒。 来的路上,汤皖说道:“豫才,待会光看德潜一个人表演,未免无趣,不如打个赌,输了自罚一杯,如何?” 迅哥儿疑惑道:“赌什么?” “就赌德潜待会见了我,第一句话说什么?” 这倒是新奇得赌法,迅哥儿想了老半天,依着钱玄的性子,从诸多的开场白中,选了一个,道: “你怎么来了?” 汤皖想了想,依着钱玄的做派,虽心里没了气,但是嘴肯定还是硬的很,便说道: “你来干嘛?” 钱玄刚刚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来做什么?” 显然,是汤皖的“你来干嘛”,意思比较贴切。 三人入内,正赶上饭点,汤皖又拎着两瓶酒,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来蹭饭的。 “两位先生来啦!”钱玄夫人先是打招呼。 哪知,却听到钱玄霸气的命令道:“还站在干啥,去多炒几个菜来?” 钱玄夫人当时愣住了,习惯性的就要上前“动手”,就瞧见钱玄习惯性的头一瞥,却是什么也没发生。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钱玄顿时有了底气,又大了声调,催促道。 钱玄夫人顾忌着钱玄在好友面前的面子,瞥了一眼,没有还嘴,就去了厨房,想着晚上别想上床了。 汤皖和迅哥儿则是低着头,偷着笑,全然当成了一场表演,都一起厮混这么久了,谁还不知道钱玄是个什么家庭地位,虽是比老朱惧内好的多,但远远没有到今天这般地步。 酒开了封口,汤皖提起就倒满了一杯,看向了迅哥儿,迅哥儿自然也不耍赖,端起就是一口饮完,完了还瞪了钱玄一眼。 却是给钱玄干懵了,咋上来就干了一杯,疑惑道: “豫才,莫非你渴了?” 迅哥儿却是不理,拿着筷子就开始吃菜,几口下了肚,端着酒杯就要和钱玄拼酒。 刚开始钱玄还会推脱,躲着点酒,等到第一瓶酒见了底,钱玄就不再躲酒了,而是来者不拒。 又喝下一整杯,汤皖知道差不多了,就不在给钱玄添酒,再喝下去,钱玄就要喝趴了,就不好玩了。 便问道: “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钱玄瞪着一双醉眼,哈哈大笑道:“都是好兄弟,不生气。” “还有别的没?”汤皖又问道。 “别的?”钱玄挤着眉头,怔怔想了老半天,忽然说道:“下回带你俩一起去。” 汤皖朝着四周一看,幸亏钱玄夫人不在,见钱玄又要往外冒话,吓得汤皖赶紧岔开了话题。 只是汤皖又一想,钱玄这般喝的要倒不倒的,万一等自己走了以后,说了不该说的醉话,岂不是要闹出家庭矛盾。 索性直接放倒去睡觉得了,免得乱说话,于是,一会儿过去了,钱玄便理所应当的趴在了桌上,呼呼大睡。 翌日,早上,汤皖到了办公室,朝着钱玄的座位一瞧,果然没来,一想起钱玄的做派,就忍不住想笑。 没过一会儿,钱玄才姗姗来迟,打着呵欠,面容憔悴,瞧见汤皖捂着嘴再笑,就气不打一处来。 见面第一句话则是:“以后不许来我家喝酒了!” 原来啊,汤皖昨晚给钱玄放倒的不彻底,以至于,等俩人走后,钱玄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 所以,早上钱玄醒来的时候,猛地发现自己躺在了书房里,连着被子,衣服,一股脑的都在。 于是,钱玄兴师问罪,去了客厅,问做了什么,要被赶到书房里。 这不问还好,一问就炸了锅,只见钱玄夫人横眉怒道: “你昨晚说的都忘了?” “我说了什么?”钱玄醉酒,哪还能知道说了什么,正迷惑间,便听到钱玄夫人冷声道: “小青是谁?” 钱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是佯装镇定,连连说道:“夫人,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让!小!青!来!”钱玄夫人一字一顿,缓缓说出。 钱玄差点汗如雨下,脑子转的飞快,急中生智,解释道: “夫人,你听错了,是让消停点。” “让小青来,让消停点。”猛地一听,颇为相似,钱玄见夫人还在疑惑,立刻搬出兄弟当挡箭牌,道: “不信你去问皖之和豫才。” 对于皖之先生和豫才先生的人品,钱玄夫人是绝对信任的,索性也就不再往下追究了,这件事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只不过这件事,让钱玄明白了一个道理,喝酒误事,古人诚不说假,暗道以后千万不能喝这么多酒,差点翻车了。 所以,钱玄不久之前才刚大难不死,幸免于难,这会还心有余悸,又见着了汤皖在笑,哪能给汤皖好脸色看。 “不让去你家喝酒,这是什么道理?”汤皖咧着嘴笑,不怀好意道:“你昨晚说,下回要带我和豫才一起去,还算数么?” 钱玄眼中稍显一丝慌乱,一息之后,便荡然无存,面色决绝,坚定说道: “我!钱玄!从不去那等地方,少污我清白!” 只道是没有手机给录下来,否则汤皖真就当面放给钱玄听,来个“啪啪啪”,当面打脸。 现在苦无罪证,明知道钱玄红口白牙,端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是拿他丝毫没有办法。 【我看看,晚上还能不能多更一章了!!】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华夏人的精神》 早上的时候,汤皖来上班,路过学校告示栏,看到围着一大帮学生,上面贴着辜教授明天要演讲的告示,不过在学生们中的反响不一。 鉴于辜教授长时间以来的“咸鱼”教学,许多学生嗤之以鼻,可见学生们怨气还是挺多的。 有学生当即就表示,坚决不去看演讲,也有的学生表示会去,总之,褒贬不一。 “明天辜教授演讲,你去不去捧场?”开完了玩笑,汤皖问起了钱玄。 “去,干吗不去?”钱玄却是反问,虽是不喜辜教授这人,但是其演讲还是很有水平的,否则怎么会受那么些洋人的追捧。 “不去白不去?”钱玄又道,却是让汤皖好笑不已,不过辜教授的演讲一般都是要收门票的,2块大洋一张,想来这回是不需要的了。 没一会儿,仲浦先生进来了办公室,号召诸多教授在上课的时候,动员一下学生,明天去听听看,给辜教授捧捧场。 要说动员学生,汤皖倒是有办法,打好了注意,上午的课结束后,在课堂上宣布了辜教授明天演讲的消息,然后私下里找到了张桖良,冯庸,以及仲夏,傅斯文几个。 张桖良在学校里已经混成了带头大哥,手下一帮小弟,而傅斯文听说成了学生会的会长,想来在学生中,号召力还是很强的。 辜教授演讲的题目是《华夏人的精神》,早在几年前,这本书就已经出版了,下午的时候,汤皖特意去书店买了一本,就着一壶茶,草棚子下面,一看就是一下午。 不得不说,辜教授还是很有门道的,里面的诸多观点,汤皖还是很认同的,但是对于洋人的认知,汤皖却是没有辜教授的认识深刻。 辜教授把华夏人、霉国人、瑛国人、得国人、珐国人,进行了一番比较,而后得出一个结论: 霉国人博大、纯朴,但不深沉; 瑛国人深沉、纯朴,却不博大; 得国人博大、深沉,而不纯朴; 珐国人没有得国人天然的深沉,也不如霉国人心胸博大和瑛国心地纯朴,却拥有这三个民族所缺乏的灵敏; 只有华夏人全面具备了这四种优秀的精神特质,从民族角度来说,确实可以这么理解,但若是从国家的角度而言,弱国是没有资格谈论博大、纯朴,深沉的。 辜教授还提出一个观点,即华夏人的精神第一个就是温良,温良并不是天性软弱,也不是脆弱屈服,而是没有强硬、苛刻、粗鲁和暴力。 华夏是农耕文明起步,老百姓一般都比较安稳,有口吃的,日子能过就行,没有游牧民族天然的桀骜不驯。 但若是以此,认为华夏人骨子里软弱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华夏民族比任何一个民族都有韧性,也很有血性。 特别是2000多年来,培养的与生俱来的大一统观念,每当华夏民族遇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整个民族都会凝结为一体,从而爆发出强悍的战斗力。 不过,这本书在现阶段,对于提升民族自信心,还是很有益处的,也可以让西方进一步了解东方文明。 总之,汤皖在看完了整本书后,第一个感觉,就是辜教授在玩命的夸华夏人,运用各种方法手段,反衬对比的夸,已经夸出了花样来,想必观众很吃这一套。 与汤皖预料的不差,翌日,辜教授的演讲现场,气氛很是火爆,不得不说,辜教授调动现场观众情绪,特别有一手。 原本抱着来看一看想法的学生,不自觉的就被辜教授的演讲,带入了其中,转而成为了一名呐喊分子。 辜教授就随意的站在了演讲台上,杵着一根拐杖,每每讲完一个观点,学生们便毫不犹豫的喝彩,现场掌声雷动。 “皖之,你觉得怎么样?”鼓掌之余,仲浦先生凑到汤皖耳边,悄悄问道。 汤皖抿嘴而笑,摊开了因为鼓掌而变得通红的手掌,意思不言而喻。 辜教授今日的演讲,备受好评,此后,辜教授再接再厉,一连开了两场演讲,题目依旧还是《华夏人的精神》,场场人数爆棚,若不是限制为北大学生,怕是要挤爆了演讲场地。 辜教授的老年职业危机算是解除了,北大教授的职位是保住了,所以那个无论走到哪,身后都要带着仆人,左手大烟枪,右手茶壶,气场十足的辜教授又回来了。 复古派们顿时精神为之一震,眼见情势扶摇直上,纷纷踏上了辜教授的车,寻机开办演讲,比如,刘师培先生就搞了一个题目叫《左传研习》的演讲。 新文化人士自然不甘落后于复古派,首推汤皖进行演讲,这对于汤皖来说,不算事,把在欧洲的三场演讲搬过来就行。 汤皖的演讲也是异常火爆,从第一场演讲后,北大就收到了各方的来信,希望能让校外人士前来观看,哪怕是付费都行。 所以,汤皖的第二场演讲,场地顿时被围的水泄不通,其中不乏许多洋人,还是自带翻译的那种。 不单单汤皖的演讲人来的多,钱玄搞得《国学专场》,也是吸引了许多人来看。 另外还有秋明先生的书法演讲专场,仲浦先生的《宋史》专场,胡氏直的哲学专场....... 总之,北大新文化派与复古派,打擂台演讲,今天你来,明天我来,经过诸多报纸的报道,火出了圈子,在华北文化圈,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这不,新文化派后来居上,眼见复古派演讲失微,渐渐落入了下风,有人就坐不住了,这一日,孑民先生收到了复古派大佬林纾先生的信。 其中,林纾先生说道,要带领桐城派人士,来北大演讲,与新文化派打擂台,希望能获得允许。 新文化人士一听,好家伙,谁怕谁啊,来就来,所以,社会人士也开始在北大里开始搞演讲....... 在双方默契之下,复古派与新文化派的联合“炒作”是非常成功的,引得了全国报纸争相报道,北大校园里充满了浓郁的学术氛围。 最近的时间很繁忙,汤皖要一边进行紧张的教学工作,一边搞演讲,还要顾忌着留法预备学校那边的事情。 留法预备学校已经开始筹备了,李石曾先生的设计图纸全部出来了,迅哥儿跟进,六爷依旧负责联系施工人员。 所以,汤皖要一个人分成三个人来用,顿时感觉时间不够用,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是又被仲浦先生给找到了。 因为,北大辞退外籍教授,遇到了困难,双方闹得很僵,急需会英文的教授,组成一个谈判团,与瑛国公馆方面交涉。 【今日三更已经完毕,月票都来吧........】 【最近会节奏写的快一点,有什么建议,可以提提哦!】 ,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留法预备学校开工在即 正在手打更新中,敬请期待。 , 正文 第322章 辜教授喷胡氏直 李石曾先生做事讲究效率,和汤皖谈完了事情,就一刻也不想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是要去工地上转转。 汤皖道:“现在下的这么大的雪,都盖住了,能看到啥?” 李石曾先生笑笑,没说话,整理好公文包,就步入了大雪中,汤皖无奈,喊住了,道: “拿把伞,别感冒了。” 老一辈人大概都是这样,无论做什么事,必须要亲自看着,才能放下心。 才下午,离天黑还有许久时间,天色却是已经昏暗了,黑压压的一片,这场大雪酝酿了许久,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草棚子四周的草席已经放下来了,大牛拎来了火炉子,没一会儿,棚里温度就起来了,汤皖此时却是没了休息的心思,不由得又开始想念起了妻子。 “什么才能到家呢?”“到哪儿了?”这两个问题不停地在汤皖的脑子里交替上演,最后只化为了一声“嗐......” 正在此时,大门又被敲响了,汤皖立刻来了精神,想着会不会是湘灵,结果门打开,来者是仲浦先生和胡氏直。 “怎么是你们俩啊?”汤皖白欢喜一场。 “怎么?不欢迎?”仲浦先生斜眼问道,拉着脸,径直走入院内,熟练的掀起草席,就往躺椅上一躺。 汤皖纳闷了,明显仲浦先生心情不好,指着指着草棚子,问道: “这是怎么了?” 胡氏直面色尴尬,想了想,轻轻说道: “刚在辜教授那儿碰了壁。” 待汤皖细问后,方才得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原来啊,仲浦先生想着上门求人,空着手总归是不好的,俩人便去买了些礼品。 哪知前几天第一次登门拜访,却是扑了个空,辜教授家的仆人说辜教授不在家,出去拜访朋友了。 仲浦先生愣了愣,想着辜教授无论去哪儿,总是会带着两个仆人,结果仆人在家,辜教授却不在家,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过仲浦先生没戳破,也没有多话,既然辜教授要摆谱,那就随了他的意,谁让他求人办事呢,只好忍着。 昨天,仲浦先生拉着胡氏直第二次登门,结果这回,辜教授连个搪塞理由都不想找了,仆人告知门口的俩人,辜教授正在屋里作文章,没空见。 仲浦先生感觉面子挂不住,不过为了谈判的事情,硬是生生忍住了没发作,只瞪着大门看了一眼,就甩手离去。 话说事不过三,仲浦先生为了顾全大局,只好再次拉下脸,而且今天还下着大雪,外面冷的很,可见诚意是绝对足够了。 不过俩人见是见到了辜教授,仲浦先生却是差点要和辜教授干起仗来,要不是胡氏直拉着,俩人怕是真就大雪天里,湖边亭子见。 一见面,辜教授就没给俩人好脸色,瞪着胡氏直,指着的鼻子,就鄙夷道: “能和我辜汤生一起吃饭的人有许多,但你胡氏直不配,可需要我详细的说道说道,为何不配?” 胡氏直当场就呆住了,被人指名道姓,当场骂,着实面子挂不住,吱吱呀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只是被辜教授骂个一句两句也就算了,毕竟辜教授咖位摆着这里,骂骂也无妨,可是观辜教授这意思,似乎是还不罢休,心里犹不解气呢。 要知道,胡氏直可是仲浦先生带来的,辜教授当面骂胡氏直,这跟当面骂仲浦先生没区别。 胡氏直顶着一张尴尬的脸,左顾右盼,无言以对,但文科学长仲浦先生却是忍不下,想着前几次来受的气,心里的小宇宙瞬间就爆发了,当即还以颜色,嘲讽道:“我们自然是不配与辜教授吃饭的,毕竟辜教授吃皇家饭吃惯了,寻常老百姓的饭哪能入的了眼!” 这下可好了,辜教授心里本来就憋着气,想着要不是之前偶像抬了一手,自己就要被北大扫地出门,颜面尽丢。 而去参加谈判也是偶像亲自打了招呼的,辜教授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否则这俩人就是踏破了门槛,辜教授也是不想搭理的。 现在,被仲浦先生的话一顶,辜教授顿时火大,也不再顾忌文科学长的面子,就应道: “话不用说开,有自知之明就行,不配就是不配。” “既然如此,辜教授想必很有底气,那就湖边亭子见,我也好验验真伪。”仲浦先生发出挑战,势必要与辜教授好好论道。 “好!走吧!”辜教授自然是不会认怂的,干脆答道。 屋外飘着大雪,寒气逼人,而屋里的俩人却是顶起了牛,谁也不让谁,辜教授召唤来仆人,就要换衣服,换鞋准备出门。 仲浦先生,拉着脸,生着气,背着双手,就在一旁等,见此,胡氏直强拉着仲浦先生就走,还一边道歉道: “辜教授,雪大,不要去,我们先走了。” 不分由说的分开了俩人,好在胡氏直强拉着仲浦先生走了,这才好歹没弄出一场雪中湖边亭子论道。 仲浦先生躺在躺椅上,闭起了眼睛,但是呼吸急促,显然还在生气中,这让汤皖不禁哈哈大笑,点头道: “是了,是了,这确实是辜教授的作风。” “还笑?”仲浦先生闻言,睁开眼就瞪向汤皖,埋怨道:“我和氏直被一顿奚落,你倒是舒服,躺在这里,过悠闲日子。” “辜教授明明骂的是氏直,和你有什么关系?”汤皖偷笑道。 “那是骂氏直么?明明骂的就是我程仲浦!”仲浦先生怒道:“他有什么可嘚瑟的?” 这是汤皖自认识仲浦先生以来,头一回瞧见仲浦先生发脾气,就这么躺在躺椅上,一连喷了辜教授不知道多少句,就跟棚外的大雪一般,数不清。 “行了,别装了,不就是想让我去辜教授家么?”汤皖笑道:“明天我就亲自去。” “我没装,我是真生气!”仲浦先生言之凿凿,却是蓦的嘴角笑开了,笑了出来,又补充道:“皖之,我可真没装生气。” “知道了!知道了!”汤皖点头应道,却是狂笑不止,道:“你!没!生!气.......” “哈哈哈哈.......” 汤皖一般轻易不会笑,除非忍不住,连带着仲浦先生也兀的笑出声,犹不解气道: “这个辜汤生,说他什么好,面子给足了,还非要来惹我!” 只是仲浦先生的笑,却是让胡氏直产生了质疑,难道仲浦先生为自己出头,不是真心的吗? 胡氏直哪里知道华夏人的为人处世原则,虚虚实实,假假真真,做戏亦或者不做戏,皆在一念之间,换句话而言,表面看着是在做戏,下一秒就来真的了。 所以啊,后世的那些个军演,总是会让一帮人心惊胆战,如芒刺背,谁知道一场普普通通的军演,下一秒会不会变成实战呢? 正文 第323章 谈判团组建完毕 次日,上午课一上完,汤皖就匆匆往校门处赶,钱玄跟着汤皖出了门,一转眼,已经落了汤皖许多距离,急着在背后追着喊: “皖之,你跑什么呀?” “啊?”汤皖闻言转身,见着钱玄才跑了这么一小段路,就气喘吁吁,顿时打趣道: “天天运动,怎么也不见减肥?” “瞎说,天天运动还得了!”钱玄翻着眼,问道:“说你呢,干嘛去?” “去辜教授家!” “去他家干嘛?”钱玄纳闷道。 “替仲浦兄找回场子!”汤皖坏笑道。 昨天胡氏直被辜教授骂的事情,也不知道哪个大嘴巴说的,今天一到学校,顿时就传开了。 钱玄号称消息收集器,怎么会错这等消息呢,况且钱玄本就对辜教授不爽久矣,不愤道: “他要是敢骂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汤皖撇撇嘴,却是不信,道:“你确定,你能收拾的了辜教授?” 昨天大雪下了一下午和整晚,给大地像是盖上了一层杯子,路的两旁是高高的积雪,只剩下路中间走出的一条几人宽的道。 很明显,今天的黄包车是没法出工的,汤皖混入了人群中,提快了步伐,朝着辜教授家中赶,心里祈祷着,可千万别错过了饭点。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还真就被汤皖给赶上了,辜教授刚坐上饭桌,就听见仆人来报,说是皖之先生来寻。 说实话,辜教授对汤皖还是很有好感的,俩人出身很是相似,都是出身南洋,又都最终回国。 而且吧,汤皖这人还和别人不一样,不贪图钱财,人品更是没的说,学识也是顶呱呱。 所以,听闻汤皖来寻,辜教授二话不说,起了身,就要前去迎接,以示尊崇。 “皖之先生,怎么现在来啊?”辜教授低头行礼道。 “想来蹭一顿辜教授的饭,掐着饭点来的,可有错过?”汤皖道。 “哈哈哈......”辜教授顿时乐了,还从来没听过,有人蹭饭蹭的如此理直气壮的,赶忙伸手示意入内。 不过,辜教授哪里肯相信汤皖说是蹭饭的话,想必是有什么事,便引着汤皖进了大厅,招呼仆人去沏茶。 汤皖来到大厅一看,没有餐桌,却见辜教授坐在了椅子上,笑道: “皖之先生,别卖关子了,来找老夫是为了何事?” “蹭饭啊!”汤皖答道,见辜教授还是不相信,赶紧补充道:“我是真的来蹭饭的,不讲假话!” “当真?”辜教授疑问道。 “千真万确!”汤皖道。 “哈哈哈.......”辜教授捻须,哈哈大笑,指着汤皖就说道:“可真有你的,蹭饭蹭到老夫这里来了。” “穷啊,听说辜教授家的饭菜丰盛,一时没忍住。” “你穷?”辜教授却是不信,戳破说道:“你那外号我都听了,汤一万,啧啧,老夫年轻时,也没这个待遇。” “钱都花了,一个字没留,不然也不会来蹭饭!”汤皖如是说道。 辜教授家的仆人好不容易沏好了茶,拎来大厅,便又听到辜教授吩咐,去添一副碗筷来,虽是迷惑,却还是照办了。 等到了餐厅,才明白了过来,皖之先生果真是来蹭饭的,顿时乐乎了,不禁辜教授家的仆人,连带着辜教授的女人,也都乐乎着,对着汤皖就是一顿看。 汤皖仗着脸皮厚,也不在乎,端着饭碗,目不斜视,咔咔就是一顿吃,不得不说,辜教授家的厨子,还是很有水平的,大牛还有进步的空间。 饭吃完了,辜教授便想,这回总该说正事了吧,便又领进了大厅,听汤皖说完,顿时不亦乐乎,道: “你来,就为了这件事?” “是啊,没你在,和瑛国人讲话不硬气。”汤皖往高处捧了说。 “哈哈......老夫便答应你了!”其实吧,辜教授早就答应了孑民先生,借机骂胡氏直,乃是报之前的仇,出一口恶气罢了。 汤皖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辜教授豪爽的答应了,眼见事情办妥,饭已蹭完,便要起身告辞。 哪知,却被辜教授拦下了,说道: “也真就你了,别人来我家别说吃饭,还得带礼,你非但不带礼,反倒蹭了老夫的饭,真是稀奇的很!” 汤皖戳了戳自己的厚脸皮,自嘲道: “全靠它了,不然也干不出蹭饭的事。” “这倒是实话!”辜教授见汤皖吃完饭就要走,怎么想怎么亏,便拦着说道:“你蹭老夫的饭,也不要你还,便留下来与老夫说说话,全当还债了。” “那敢情好啊,以后我天天来蹭饭。”汤皖候着脸皮说道。 ........ 原本辜教授以为汤皖要说昨天他骂胡氏直的事情,哪知汤皖却是半个字没提,这下子倒是轮到辜教授忍不住了,便问道: “你就不问问昨天的事?” “是你骂胡氏直,还是你要和仲浦先生约战湖边亭子?” 辜教授真是不习惯汤皖的不按套路出牌,反倒是被汤皖问的顿住了,一时脑子没转过来,怔怔说不出话来。 “多大点事,不就是骂人么,不至于。”汤皖无所谓道,实则是不想说起这个话题,随便糊弄过去了。 就这一壶茶,汤皖想着下午反正没事,索性便聊会儿,结果一聊就收不住,一转眼,老半天过去了,眼看天快黑了。 “不继续蹭晚饭了?”辜教授笑话道。 “不蹭了。”汤皖指着外面,又下起了大雪,说道:“天黑了,回家不安全。” 汤皖来的时候,没有下雪,走的时候却又下起了雪,所以名正言顺的摸走了一把辜教授家的伞,倒是又让辜教授哭笑不得。 想起下午与辜教授的聊天,汤皖就觉得很有意思,其中有一件发生于辜教授和他友人之子的故事,汤皖觉得挺有道理的。 有一天,曾任学部侍郎的乔樾带着即将出国留学的儿子来向辜教授辞别,乃是因为辜教授曾是其儿子的英文老师。 乔樾的儿子对老师郑重拜了三鞠躬,见此,辜教授有些感慨地说: “时间过得真快,你都读完大学了。可惜,国家拿钱把你培养得像点人样了,你却要去霉国了!早知你学英文是为了出国,我才不收你这个学生呢!” 乔樾赔着笑脸说: “汤生兄是留学的前辈,看在老友面上,临行前,对犬子多作些训示吧。” 辜教授却是摇了摇手,笑道: “我可不是什么留学前辈,这顶桂冠只有唐三藏戴得。如果每个华夏的留学生都能像唐三藏那样努力,带不少东西出去,又能带不少有益的东西归来,那我们都敬重他。” 既然好友相求,辜教授总是抹不开面拒绝,便看了一眼好友之子,道: “我便考考你的英文水平,出了国门,代表的就是华夏人的形象,莫丢了脸。” 于是,辜教授让好友之子,对着一节论语,翻译成英文,过来一会儿,好友之子翻译完,辜教授一看,捻须道: “还行,至少出去不丢脸了!” 随即,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好友,道: “你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怎么允许他去霉国经商,岂不是奇耻大辱?” 乔樾无奈,摊手道:“我哪里会同意,但他执意如此,能奈何?” 辜教授随即看向好友之子,冷哼了一声,问道: “你是打算在国外定居,找个洋妞?还是回来和中国大家闺秀完婚?” 好友之子被问得有点语无伦次,支支吾吾道: “不......当然要回来,像辜伯那般,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闻言后,辜鸿铭脸上微微有了一丝儿笑意,道: “对,不要在异乡定居,乡无比好湖山,此间乐,焉能不思蜀?” 又言:“国家养士,万勿做那些“土阿福”,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数典忘祖的留学生,国家多一个这样的留学生,就多了一个通敌卖国的汉奸!若是哪天知道了我的学生是汉奸,岂不是让我死不瞑目?” 辜教授的这一番训话,使得好友之子背后冷汗直冒,直到走回来家,方才缓过神来,如遇大赦。 其实啊,辜教授担心的是有道理的,崇洋媚外似乎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行当,拿钱办事的还能理解,那些骨子里媚外的真就想不通了。 不过,汤皖又想到,即使是在百年后,依然少不得崇洋媚外的人,更何况是现在这个阶段,崇洋媚外怕是成了一种时尚吧。 天地间日光黯淡,又飘起了大雪,簌簌的往下落个不停,就仿佛如这个世道一般,水往低出流,人往高处走。 “唉.......”汤皖叹着气,撇开了这些思绪,撑着伞,缓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只不是,一想到又要下一整夜的雪,不禁就为晚上一个人睡感到发愁,却是没个取暖的人。 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睡,汤皖便缓缓走着,想着不着急,好好欣赏这漫天雪景,偶尔停下来,抓起一把雪,揉成一个团,再重重砸到墙上。 “老家的雪,从来没有这般大过!”汤皖站住了,看着漫天的雪,喃喃说道。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第一个五年计划 天色又黯淡了不少,倒是没有起风,所以整个天地间一下子都安静了,只有“簌簌”的雪落声在荡漾,微微闪着白色的希望。 东交民巷的小院里,地上铺满了一层又一层的积雪,屋内的灯光全部被点亮了,橘黄色的灯光映照在雪地上,刹是好看。 草棚子顶上挂着一顶灯笼,把棚内照的透亮,透过遮挡的草席,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女子的倩影来,躺在了躺椅上,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 大牛抄着一把锹,不时的在雪地上,清理出一条道,一会看看草棚子,一会又跑到了大门口,心里想着先生怎么还没回来呢。 大牛又想着,照着往日,先生早该回来了,莫非去豫才先生或者德潜先生家里喝酒去了? 厨房里,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听先生说湘灵小姐这几日就回来,大牛早早的买好了羊肉,反正下雪天里,羊肉放几日也不会坏。 大牛做好了晚饭,把院里的道路清理了一遍又一遍,不愿其烦,生怕怀有身孕的湘灵小姐走路滑倒了。 不知道清理了多少遍后,大门口终于传来了动静,大牛抬眼一瞧,正是撑着伞回来的先生,忙迎上去,凑到先生耳边,开心道: “先生,湘灵小姐回来了,正等着你呢!” 汤皖闻言后,为之一愣,随即咧开了嘴,把伞往大牛手里一塞,就往院里走去。 刚一转角,就瞧见灯光透亮里,湘灵站在哪儿,抚摸着肚子,微微笑着看过来。 “快进去,别冻着了!”汤皖穿过大雪,提步走上前,握住了温暖的手,不禁问道: “怎么也不发个电文,我好去接你啊!” 湘灵款款而笑,却是不语,知道先生最近忙,要是去平津,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一整天,况且这大雪天里的,定是不便。 再说,湘灵又不是那般柔弱的女子,可是上过战场的,这点事对湘灵来说,根本不算事。 俩人从欧洲分开,至今两个多月过去了,那时的汤皖壮硕一些,回国后,紧张工作纷至沓来,如今脸庞清瘦了些许。 “先生,你瘦了!”湘灵抚摸着先生的脸庞,心疼道。 “瘦点好,免得和德潜一个样,稍稍一跑路,就气喘的不行!”汤皖揽过了妻子,诉说着连日来的趣事,喋喋不休。 湘灵则是依偎在先生的怀着,只安静的听着,便觉得没来由的感到安心,雪落落,昏黄的光影闪动,不消一会儿,竟是睡了过去。 看着怀中的妻子,汤皖不由得搂得更紧了,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馨,直到大牛端着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上来,才轻轻唤醒了湘灵。 “吃了晚饭,再去睡。” “嗯!”湘灵轻启双眼,闻到了羊肉的香味,不禁食欲大振........ 雪夜漫漫,孤寂无声,悄然落了一整夜,次日一早,屋外已然是冰天雪地,入眼处皆是一片白。 汤皖瞥了一眼,还在床上酣睡的妻子,不由得笑容满面,收拾一统,吃了早饭,踩着雪地,就往学校里赶去。 妻子安全归来,汤皖心情十分顺畅,遇到了学生或者教授,都主动的打招呼,任谁也看出来,皖之先生肯定是遇到了喜事。 等到钱玄来的时候,从汤皖嘴里得知,湘灵回来了,然后学校里就都知道,皖之先生妻子回来了。 众人焕然大悟,怪不得皖之先生心情好,原来是老婆回来了,结束了单身汉生活,岂能不喜悦? 年底的时候,按理说是一年中最清闲的时刻,但是汤皖却是忙的不亦乐乎,这边留法预备学校冒着雪破土动工,另一边,参加谈判团,与瑛国人扯皮。 北大谈判团在年前与瑛国公使馆举行了两次谈判,结果皆是不欢而散,北大方面坚持认为,辞退克莱曼教授,是因其教学水平不过关,不附带任何责任。 而瑛国公使馆方面则是认为,克莱曼教授当初签订合同的对象乃是民国教育部,因此北大无法单方面解聘克莱曼教授,并且还要追加北大的违约金以及这几个月来的工资。 这两次谈判,汤皖都参加了,说实话,心里大为恼火,态度傲慢的瑛国人似乎并不把北大谈判团当做一回事,年前的最后一次谈判,竟是被瑛国公使馆单方面拒绝了。 你没听错,瑛国公使馆单方面的拒绝了与北大谈判团的接触,只发来了一封函件,意思是瑛国公使馆即将与民国教育部进行谈判。 北大谈判四人组,活生生的被挡在了英国公使馆门前,公使朱尔典拒不接待,辜教授看着手里的函件,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回了家就写了一篇文章,满篇痛斥瑛国公使馆的傲慢无礼,自称绅士,却是有失绅士风度,总之,辜教授的发怒行径,倒是给汤皖打开了一扇天窗。 不过,目前时机还不太成熟,得要等事情发酵到一定程度,再说还有几天就春节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春节上,哪还有心思关心其他事情。 春节是华夏人最为关注的传统节日,需避开这个点,一旦春节过了,那时候,才是真正动手的时候。 几天一晃而过,不知不觉,1917年就这么过去了,其他人或许还有短暂的春节假期,汤皖真是忙的不可开交。 谈判团的事情暂时放下,留法预备学校工地上又无缝接上,李石曾先生一刻不停的监工,迅哥儿则是负责采办工程材料,黄揽则是负责后勤等一干人的吃喝拉撒。 本来,像这等工程都是直接打包出去的,只需要一个监工监督着工程就行,说到底,这般亲力亲为,还是为了省钱,和不被人忽悠。 为了赶进度,大年三十这天,工地还在施工中,黄揽得了汤皖的吩咐,找来了学校大厨老张,做了几个丰盛的大锅菜,又买了不少酒,让整个工地上的几十号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 过了初三,工地再次开工,汤皖估摸着,照这个进度下去,到了三月份,怎么也能完工了,虽说比正常学校开学迟一些,但总体来说,不碍事的。 初四这天,汤皖把李石曾先生,迅哥儿,黄揽以及钱玄邀到了院里,准备请客喝酒吃饭,大家忙活了这么久,该一起交流交流了。 大牛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被众人一扫而空,在饭后喝茶的时候,汤皖问道: “豫才,目前报名的学生有多少?” 迅哥儿不声不响,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名单,上面列举了确定来读书的学生信息,一看之下,不下几十个。 这些学生都是通过众人身边的亲朋,以及诸多北大同僚推荐来的,比如遐延和遐乔就是仲浦先生推荐的。 汤皖仔细打量着名单,倒是发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全国各地都有,但江浙,徽州,湘省,山城较多。 “还不够啊,得要在多招一些才行!”汤皖如是说道:“至少三个班,一个班30人。” 迅哥儿便劝解道:“皖之,我知你意思,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但一个留法学生需要400大洋。” 汤皖当然知道迅哥儿的意思,无非是钱不够用,再说留法班每年都招,又不是只办一期,长此以往下去,需要的钱那是一笔天文数字。 “是啊,皖之,一步一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石曾先生也劝解道。 “一个学生400大洋,还不包括学校里的日常等。唉.......”钱玄无力道。 而汤皖想的是,既然留法这个热潮已经开始有了热度,就要持续的让热度攀升,能多送一个年轻人出去,就多动送一个。 汤皖还想到,不单单要送去珐国,还要送去瑛国,霉国等世界上的先进国家,出去多看看总是没错的。 有人曾说过,困难都是克服的,无非是钱不够呗,那就想办法赚钱,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国内的年轻人走出去。 汤皖粗略估计了账上的余钱,想着目前招收三个班肯定是够的,还剩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想办法赚钱,时间绰绰有余。 “就按三个班来招,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汤皖敲定,端起茶一饮而尽,起身后目光,从迅哥儿,钱玄,李石曾先生以及黄揽身上,一一停留,想着得要说一些话,打打气,画画大饼。 “诸位,留法工程,利国利民,全然系于你我之手,不可不慎重。” 却是话锋一转,高亢道: “但国立维弱至如此,亦不可不用猛力,当前的国家大事我们管不了,但我们就仅此不作为了吗?” “我认为我们要着眼于未来,长远的不说,把目光放到10年之后,定下一个目标,留法工程就是要培养十年后的国家接班人。” “我们现在送出去的年轻人,大多十七八,十年以后,他们就是二十七八,正值年轻力壮,豪情万丈之时,届时这个国家会如何,我们拭目以待!” “如果再把目光放远一点,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四十年后,届时这个国家会不会就换了个新面貌呢?” 这一番话,还是有一些作用的,而且说的也都是有理有据,也不是那种空谈,至少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了。 “干了!”钱玄拍着桌子就应和道:“不就是钱不够么,一起想办法,活人还能给尿憋死吗?” 汤皖又言: “我们的留法工程,不要局限于珐国一隅,要把目光放到全世界先进国家,放于世界,再归于国家。” 汤皖所描述的,正是李石曾先生心中所畅想的,但是实际实施起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单就一个布里村留法预备学校,李石曾先生就为此准备了将近10年的时间。 可即便如此,李石曾深知汤皖的描述有可能永远只存在于纸上,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也心甘情愿为此付出一切努力,当即表态道: “我同意,但.......” 李石曾先生不想扫了兴,所以丧气的话到了嘴边,终究是生生吞下了,只艮着脖子,执拗的目光,诉说着内心的坚决。 “先生,可是怕想的太多,实现的太少?”汤皖察觉到了,抿嘴而笑道: “诸位,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哈哈.......” 几人大笑,正如汤皖所说的,梦想还是要有的,有可能不经意间就实现了呢。 一个生动的例子便在众人眼前,大概李石曾先生也不会想到,会在首都办一所如此之大的留法预备学校。 当谈及此事,李石曾先生却是尴尬的笑道: “托了皖之的好,否则我和子均俩人,就是跑断腿,也断然不会有此结果的。” “还是因为你和子均先生付出了努力,否则我又如何能注意到呢?”汤皖道。 又言:“我们付出了如此多的努力,那贼老天真就眼睁睁辜负了?岂不是没脸没皮?” 迅哥儿笑着摇摇头,端起一杯茶,轻轻饮下,接过话,指着阴沉的天空,道: “它若是有脸有皮,哪会让这么多人,来到这世间受苦受难呢?” “就别在骂则贼老天了,我估计啊,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骂它,所以啊,骂它的人那么多,又岂会在乎我们几个。” 汤皖开起了玩笑,却是说出了无奈的实情,最后说道: “天大地大,不如自己最大,诸位,我把以上的计划统称为第一个五年计划,就是在未来的五年内,我们要实现的,可同意?” “干了!”钱玄激动道。 “同意!”李石曾先生笑道。 “嗯!”迅哥儿轻哼道。 ...... , 正文 第325章 妻子的支持 以留法工程为基础的,一个涵盖世界先进国家的大型留学工程计划,在1918年大年初四的这一天,悄然确立了。 从现阶段来看,大概除了汤皖一个人有些信心能实现以外,其余几人估计都不太会相信,毕竟这个梦做的也太大了,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能想象的界限。 其中最难的就是钱,所以汤皖要克服的困难就是搞钱,在年假仅有的几天空余时间里,汤皖都在想着如何去搞钱,整天待在草棚子里,找寻门路。 为此,汤皖很是苦恼,来路不正的钱不能搞,来路正的钱又搞不到,教育部那个穷衙门,会舍得拨款给留学工程?想想就不可能。 还得是自己想办法呀,方便面工坊倒是每个月都有分红,有好几千大洋,对于普通人已经是一笔天文数字,但是在庞大的留学工程面前,依旧是车水杯薪。 这一日,吃过了午饭,汤皖躺在了躺椅上,怔怔看着棚顶发呆,两天过去了,赚钱的门路依然不得入门。 湘灵自然是知道先生这几日在为什么事情发愁,在湘灵的心里,先生是文化人,应当为了文化发愁。 只是先生的理想是为了这个国家,所以,便担上了许多责任,想及此处,湘灵便心中不忍,虽是一个妇道人家,但湘灵的见识,远非普通人所比。 知道不能拖先生的后退,况且已经是夫妻了,自当共进退,没有多犹豫,便起床,从柜子下面取出了木盒子。 这是湘灵的嫁妆,汤皖没有细数过,粗略的看过一眼,只知道是一笔巨款,但到底数目有多少,却是不清楚。 盒子里放着一叠厚厚的存单,本想取出几张,以作备用,但是转念一想,房子已经买好了,再加上俩人日常生活所需,费用极少,便把取出的几张都放了回去。 草棚子的火炉子烧的很旺,热气直往棚顶翻腾融化的雪水,顺着棚檐往下流水,湘灵撩开草席,走了进去。 “外面这么冷,怎么出来?”汤皖撑着躺椅两旁,坐了起来,伸手揽过妻子,坐在了腿上,手掌不由得放在了湘灵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我听德潜说,小家伙会踢人,是不?” “才几个月呢,再等几个月,就踢人了。”湘灵侧着身子,靠在了先生的肩膀上,慵懒的说道。 自从怀孕了后,湘灵越发的不想动弹了,总是想睡觉,一睡就是一天,胃口也好了很多。 于是,靠在先生的肩膀,变成了躺在先生的怀里了,双手环绕着先生的脖子,也越发的粘人了。 “怎么了?”汤皖轻轻问道,总觉得湘灵心里有着事情。 “先生,是在想学校的事情吗?”湘灵道。 “北大?无非是和瑛国人扯皮,这个不用担心,我早有对策了。”汤皖自信道,一个成熟的计划已经诞生,只等年一过,正常上班,就开始实施,定叫瑛国人捏着鼻子认了。 哪知,湘灵却是说道: “不是北大,是留法,可是为了那事?” “哦,这个啊,没事,能有什么事?”汤皖安慰道。 又言:“豫才先生和李石曾先生在看着呢,没事的。” 男人嘛,总是喜欢独自扛着事情,不会把烦恼带到家里,所以女人看到的丈夫,得到的永远都是“一切都好”之类的话。 汤皖自然也不例外,努力的安慰着湘灵,不想让还有身孕的湘灵为他的事情分心,所以连想赚钱的门路,都避着湘灵,来到了院里棚里。 可是,又怎么能瞒的过学霸湘灵呢,从那天先生和诸多其他先生,饭后的谈话内容以及先生这几天的反常表现,湘灵只稍稍一推算,就能猜出来。 经过了重大家庭变故之后,湘灵变得沉默寡言许多,和心思缜密起来,有时候,湘灵不说并不是代表不知道。 湘灵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正对着汤皖的双眼,问道: “先生,可是为了钱发愁?” 汤皖只看了湘灵的眼睛一眼,就明白了过来,她都知道,也就不在藏着掖着了,苦笑道: “就知道瞒不过你。” “先生,能和我具体说说么?”湘灵又问道。 既然湘灵想听,汤皖便把留学计划详细说了一遍,实际上,湘灵能主动关心,已然超出了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女子了,汤皖是很乐意看到的。 湘灵听闻,稍稍一沉思,转而有把头贴在了先生的胸口处,听着先生的“砰砰”心跳声,突如其来的感到异常宽心。 是啊,湘灵原本喜欢的正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先生,一个为了许多人的先生,一个为了国家的先生。 “那钱,先生便拿去吧,做了事,比放在银行的好。” 汤皖当然知道湘灵说的是什么,定然不肯接受,那可是湘灵的嫁妆,而且可是一笔巨款,当即摇摇头道: “不行,我不接受,我可以想办法的。” 湘灵笑了,从先生的怀里离开,坐到了石凳上,与先生相视而坐,从旁边的红利小火炉上拎起了茶壶,倒了两杯热茶。 “先生目前赚钱的来源有三,一是工资,而是演讲,三是工坊分红,可对?” 汤皖却是没想到湘灵准备说服自己,笑着接过了茶水,也坐到了桌前,轻轻抿一口,道: “嗯!” “听先生之言,留学工程遍布世界列强,所需数目不下几十万之巨,乃至更多,以至无从计算,可对?” “是的!”汤皖点点头道。 “工坊分红固定,工资固定,莫非先生想靠演讲?可若是靠演讲,定会耽误教学工作,蔡校长肯定不允许。” 湘灵继续分析道: “教育部也不会拨款,只能先生自己想办法,便是开源,先生可想到开源之法?” “还没有!”汤皖尴尬道。 “即使想到了,如何实施也是个大问题,国内环境错综复杂,如果一个工坊能赚如此之多的钱,想必也不会安生,方便面工坊便是如此,先生可同意?” 面对湘灵有条有理的分析,汤皖无从反驳,事实也确实如湘灵所言那般,如果有这么个金疙瘩,怕是又来一个段鸿叶了。 只得无奈道:“同意!” 点到为止,湘灵便不再说话了,转身去了房里,取来了木盒子,推到了汤皖的面前,说道: “这里大概有30w银元,先生,拿去用吧。” 汤皖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湘灵,原本以为湘灵只是个寻常富婆,哪里知道湘灵简直就是个超级富婆啊,30w银元的现金,啧啧,真是豪。 说实话,汤皖心动了,有了这笔钱,虽说对于庞大的留学工程可能还是不够,但至少可以把这个计划往前推动一小步。 虽是如此,汤皖依然不想接受,毕竟还没到那个份上,如今还有许多时间可以想办法,便把盒子推到了湘灵面前。 汤皖虽未言明,但是意思不言而喻,不愿意接受,湘灵自然明白,只淡淡问道: “先生,是拿我当外人看待吗?” “怎么会,你是我妻子,我的爱人,怎会是外人?”汤皖诚挚道。 “既如此,便拿去用吧,夫妻不分彼此,难道不是这样吗?” 湘灵的反问彻底让汤皖哑火了,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暖,觉得眼眶变得温热了许多。 “先放着吧,不得已在用。” “好!”湘灵道。 汤皖重新躺在了躺椅上,湘灵又躺进了先生温暖的怀抱里,外面的世界寒风凛冽,棚里的俩人异常温馨。 许久之后,汤皖徜徉叹气道:“唉......这钱要是真用了,我岂不是就没软饭可吃了?” 湘灵笑笑不语,忽而又说道: “先生,我想去工作。” “嗯?”汤皖轻哼,担心道:“你这怀着身孕,如何能工作?” “能,西方的孕妇都可以工作,我也可以,再说,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 汤皖沉思,想着后世孕妇也会上班,问题应该不大,便问道: “你想做什么工作?” “等留法预备学校建成,我想去教法语,” 以湘灵的同声翻译法语水平,当一个法语老师戳戳有余,而且工作地点也不是很远,想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出于丈夫对孕期妻子的关心,汤皖婉约说道: “要不,等坐完了月子,再工作也不迟。” “我想赚钱!”湘灵闭起了眼,说道。 “这么想赚钱的吗?” “嗯,赚钱养先生。” “哈哈哈........”汤皖闻言大笑,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却不料这是湘灵对汤皖之前所说吃软饭的回应。 正文 第326章 第一个“跪舔”就诞生了 民国初年,春节其实是不放假的,学的是洋人的那一套,过得是元旦,等到袁老大上台以后,顺应民意,又过回了春节。 一般都是定假三天,只不过啊,华夏人的传统可不是那么好改的,等到了现在,虽说法定节假日是三天,但衙门里有人带头,过了初三也不来上班。 所以,各方默契妥协之下,过了初七才算正式上班,等到到了金陵为首都的时候,又开始不过春节了,重新过起了元旦。 从民国节假日的频繁变更,就可以看出衙门权利更迭的速度之快,朝令夕改不为过,一会儿他上台,一会儿又轮到他,不可谓不热闹。 但这个“热闹”却是用错了地方,换句话而言,华夏人搞“热闹”那是出了名的,花样尽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但是,此阶段,无论是谁大权在握,一旦遇到洋人,就都怂了,恨不得把洋人供奉起来,用后世的一个词来形容,便是“跪舔”。 巧合的是,1918年,刚过完了春节小长假,第一个“跪舔”就诞生了。 西方人只过圣诞节,不过春节,所以华夏人过春节的时候,瑛国公使馆是正常上班的,直接给外交部发了公函。 于是几天之后,也就是初八这天,外交部陆征祥才找到了教育部傅总长,要求尽快解决克莱曼与北大的纠纷,切勿引起国际外交纠纷。 傅总长仔细阅读了这份公函,顿时心生不快,气的把公函就往桌上一扔,便反驳道: “克莱曼这事,我是知道的,那就是普通工作纠纷,现在瑛国人来这一套,摆明了不讲理,陆总长,我教育部什么时候,开始干外交部的活了?” 说实话,陆总长也不愿意,奈何陆总长得了段总的明里暗里的暗示,切勿将事情闹大,毕竟段总现在一心只想干掉南方,不想惹瑛国人。 面对傅总长的不配合,陆总长也没辙,外交部是没法管到北大的,无奈之下,只好道出,这是段总的授意。 傅总长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拿着公函就兴冲冲去找段总,要当面问清楚。 陆总长没有劝解,反而是留在办公室里喝着茶,等着傅总长碰壁而归,果然不出所料,没过一会儿,傅总长就怒气冲冲的返回了。 “润沅,上头是这个意思吧?”陆总长淡定的喝着茶,劝解道:“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不过是赔几个钱,也省了一桩事。” 傅总长把手里的函件挥的“咔咔”作响,怒视道:“这是赔几个钱的事?” 又追问道:“你是搞外交的,你心里跟明镜似的,还用的着我说透么?” 陆总长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不过瑛国人势大,哪是好惹的,欠笑道: “润沅,消消气,喝喝茶。” “呼”傅总长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接过茶水,边喝边想办法,依着对北大那帮文人的了解,此事若是这个结果,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夹在中间的傅总长很是难办,等一杯茶饮完,还是没能想出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倒是,陆总长给出了个主意,提示道: “润沅,这事说到底,还是北大和瑛国公使馆的事,我们当个传话筒就行。” “那如何能.......”傅总长想也不想就回道,却是说了半句停住了,看向了陆总长,顿时明白了过来。 傅总长只需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北大那帮人,也不做命令,剩下的全看北大那帮人的表演就行,有本事就去和瑛国人谈判,没本事就只能忍气吞声接受。 反正他傅总长是不愿意得罪北大那帮文人,再说傅总长打心眼里,也看不惯,瑛国嗯咄咄逼人的态势。 说干就干,此事宜早不宜迟,傅总长当即让人把这封函件原件送到了孑民先生家里,没有其他任何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看北大那么帮人怎么想了。 大家都是人精,活了这么大岁数,有些事情不用说,就都明白了,孑民先生收到了函件,还特意问了送件人,傅总长可有嘱咐什么。 回答孑民先生的是送件人的摇摇头,顿时,孑民先生心中已然明了,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一般来说,学生要过了正月十五才上课,但是北大谈判团成员初八这天,突然接到孑民先生的紧急通知,要来学校开会。 汤皖只稍稍一想,大概就明白了过来,大概是瑛国人施加压力了,正好,给瑛国人准备的菜也该上了。 北大的校长办公室里,气氛不太融洽,完全没有新年的气象,大家都表情严肃,心事重重。 瑛国人的公函,就像是横在心里的一根刺,直教人不舒坦。 汤皖离的最远,来的稍稍迟了些,一进门,见大家都到了,连忙抱歉道: “诸位,来迟了,见谅。” “皖之,你先看看这个?”孑民先生指了指桌上的公函。 汤皖接过一看,顿时心中一喜,咧着嘴笑,瑛国人给送来的炮弹,得好好留着,马上就有大用处了。 “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笑的出来?”仲浦先生不喜道。 “为什么不笑?”汤皖却是反问,只希望像这样的公函再来几封,火才能点起来。 “哦?”辜教授疑问道:“莫非有办法了?” “我且说说,诸位且听听看。”汤皖道。 众人一听,都打起了精神,皆是凑了过来,满含期待,见汤皖还在酝酿,仲浦先生催促道: “诶呀,别卖关子了,快说。” 汤皖的办法很简单,还是得靠舆论战,当前瑛国还在打欧战,其本身也没有精力去管东亚的事情,如果上升到了国际外交的高度,对于瑛国来说简直就是小题大做。 所以,汤皖断定,瑛国公使朱尔典就是吓唬人的,见北大不吃这一套,就掉转头,用外交事件来吓唬衙门里的人。 衙门里的那帮人逆来顺受惯了,素来就吃洋人这一套,只要被吓唬,膝盖立刻就软,再说当前南北大战,估计也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想尽快平息了这件事。 所以,瑛国人的外交函件才被转交到了北大,否则这封外交函件,此时就应该在外交部待着,哪能到这里来。 因此,北大目前急需一场表演,还要演出受气的样子,越是受气,舆论的效果就越是突出,当万夫所指之下,衙门里的人在这个紧要关头,是无法背民意而为之的。 瑛国人一看吓唬不到北大,又吓唬不到衙门里的人,而且闹得华夏民愿沸腾,要知道两次抵制曰货行动在前,谁敢保证不来一次抵制瑛国行动。 综合之下,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瑛国人被迫妥协,其根本犯不着为了克莱曼这点小事,费力不讨好,毕竟有曰本的前车之鉴在前, 听闻了汤皖的一顿细致分析,大家心中细思之后,顿觉得可行,却是生不出喜悦之情来,办公室里一片哀叹之声,众人只觉得感到了莫大的屈辱。 “所以,我们先生什么也不做?”仲浦先生问道。 汤皖点头道:“对,现在就不动弹,等瑛国人的第二份和第三封函件。” “就按照皖之说的办!”孑民先生拍板道。 ....... 北大谈判团静等事态朝着汤皖预判的方向发展,这几天没有传出一丝动静,实则个个窝在家中磨拳擦掌,开始着笔屯文章。 若是论别的事情,这帮人文可能不行,但若是论写文章骂人,那可是文人的拿手好戏。 而且谈判组几人分工明确,汤皖统筹全局,大家听他发号施令,辜教授担任主攻手,负责骂瑛国人和段总。 仲浦先生这个搞历史的,负责把克莱曼这件事,用适当的修辞手法,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老百姓说清楚,好引起同仇敌忾。 胡氏直负责打野位置,哪里缺人补哪里,而孑民先生负责应付衙门里的大小事情。 所以,这下子轮到瑛国人懵圈了,咋外交函件发过去了,却是没个声响,难道华夏人还在过春节么? 陆总长和傅总长深知其中厉害关系,索性不参与,只想当一个淡定的吃瓜群众,有什么事就传达,要问结果是什么,那就是正在处理中,请稍等。 两天过去了,瑛国人坐不住了,发了第二封外交函件,言辞比第一封要激烈一些,不出意外,这封函件又到了汤皖的手中,只稍稍一看,便觉得分量还是不够。 于是,北大谈判团,继续蛰伏不发声,埋头在家里屯文章,只等着汤皖的一声令下。 这第二封外交函件依旧没有个声响,这下子,瑛国人彻底坐不住了,瑛国公使朱尔典是个典型的华夏通,经历华夏两朝更替,深知华夏人的秉性。 此时,哪里还不知道,华夏人竟然用对付曰本人的“拖字诀”,来对于他,顿时气坏了。 不等再间隔一天,直接发了第三封外交函件,言辞格外的激烈,并且给定了限定日期,两日之后,必须给出一个结果,否则后果自负。 瞧瞧,这口气,这节奏,比起曰本,那是强悍的多,曰本还知道事先打打嘴炮,朱尔典则是直接开门见山,明晃晃的威胁。 所以,段总沉不住气了,直接拟定了一份文件,并且盖上了戳,严令北大需按照瑛国人的要求,照办一切事宜。 当汤皖接到了瑛国人的第三封外交函件和段总的文件,明白时机已经成熟,顿时笑了,开始一一通知众人,可以开搞了。 因此,邵飘萍主编又苦恼了,都已经定好了明日的首刊,结果下午接到了辜教授骂的文章,以及仲浦先生的文章,只得连夜更改首刊。 我们的时代 第327章 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次日,《京报》一经发售,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平地起惊雷般,老百姓们顿时不干了,群起抗争,纷纷嚷嚷着拒不接受瑛国人的威胁。 如果仅以为靠两篇文章,就能让瑛国人妥协,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下午的时候,据说有不明人士透露了瑛国人的三封外交函件内容,连带着段总亲自盖了戳的文件的内容。 这下子,老百姓的火气更大了,却是没成想,衙门里竟然也是帮着瑛国人,欺负北大,舆论又被点了一把火,怒气值已经拉满。 朱尔典听着手下汇报消息,顿时起了难,想着若是就此罢手,岂不是很没面子,堂堂大瑛,哪能受这个气。 可若是继续施压,搞不好就要爆发抵制运动,现在的首都民众对于抵制运动,那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简直伸手就来一场。 最关键的是,朱尔典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报告给国内,全凭个人做主,虽是有一个保护瑛国公民权益不受损的理由,但要真是闹大了,也是不好交待的。 最终,朱尔典再三权衡之下,还是觉得大瑛的面子重要,在面对抵制运动时,曰本好歹还抗争了几下,瑛国要是直接交枪,岂不是要被曰本笑话。 所以,这一回,瑛国公使馆,直接递交了有史以来,言辞最为激烈的外交函件,责令华夏衙门尽快处理,若是由此引发的抵制运动,一切后果由华夏方面负责。 段总顿时头大了,一方面是不敢得罪瑛国人,另一方面是受到国内舆论的压力,两相比较之下,只得选择不吱声。 瑛国人强势逼迫,段总选择不吱声,老百姓顿时气炸了,所以,接下来轮到首常先生上场了,带着之前遗留的旗帜标语,开始组织人手,走上了街头。 这一回,打头阵的变成了学生,长辛店的工人们在后面,浩浩汤汤走上了街头,朝着衙门前行,标语林立,口号喊起。 “坚决抵制瑛国人无理要求!” “坚决辞退克莱曼!” “不接受威胁!” ........ 同时,北大的新文化和复古派,开始联手,大量发表文章,目标直指瑛国公使馆,大家有意无意选择性的忽视了段总。 参加游行队伍的民众越来越来,离衙门也是越来越近,以至于到了门口的时候,队伍后面乌泱泱的看不到尾巴,得有千人之多。 事情发展的如此之快,以至于段总措手不及,立刻招来了菊长,要求其维护好治安。 这事儿,菊长熟悉,早就组织好了人手,静待游行队伍前来,而且菊长都摸清了,带头的依然还是李首常。 就跟正常交班一样,游行队伍到了衙门口,菊长骂骂咧咧上前训话,然后首常先生点头明白,开始吆喝道: “今日散场,明日接着来!” “不同意,就继续!” “标语旗帜都带好,还能用!” ........ 前头的有组织的学生和工人瞬间就散去了,半路进来队伍的也随之散去,首常先生向菊长点头示意,就转身一去,不消一会儿,千人之多的游行队伍就消散了。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游行,散去,游戏,散去....... 但是北大所有教授的火力全开,却是引来了全国的瞩目,其他的省市的学校也开始纷纷声援,全国舆论一片倒,要求衙门拒绝接受无理要求。 南方集团也趁机来凑热闹,反正只要是能让段总为难的事情,他们都乐意干,直言这是丧权辱国的条件,哪个要是敢答应,就是卖国贼。 “咣当”就是一顶大帽子,谁也不敢戴,瑛国人方面还没有松口,段总更不想撕破脸皮,只能和瑛国较劲,看谁先扛不住舆论压力。 尽管其他协约国成员,纷纷发来函件,希望瑛国方面能顾忌协约国内部稳定,顾全大局,但瑛国公使朱尔典觉得自己还能再抗。 虽然,华夏文人把瑛国骂翻了天,尤其是辜教授,那骂的叫一个犀利,拿瑛国人的黑历史说事,比如直接起瑛国人的老底,非人道的长达四个世纪之久的奴隶贸易。 事实上,辜教授与瑛国公使朱尔典的私交还是不错的,但是在公事面前,辜教授可是丝毫不给面子,气的朱尔典手指都颤抖。 汤皖每天都掌握着外界的最新动态,到目前为止,事件正在朝着预料的方向发展,换言之,一切尽在掌握中。 若是按照这个进程下去,大概率是段总先扛不住舆论的压力,率先表态,拒绝接受瑛国人的无理要求。 然后,瑛国公使馆本着不想闹大,再加上其他协约国成员的劝架,本来也是一件小事情,所以,也就这么过去了。 哪知道,第四天,南方集团直接通电全国,声称代表华夏当局,拒绝接受瑛国的无理要求,力挺北大开除克莱曼。 事情有了戏剧性的变化,要知道此时的南北双方,都在力争正统华夏当局,等到了明年,南方集团还要力争代表华夏,参加巴黎和会呢。 而南方集团的背后的支持者是瑛国、霉国等,北方集团背后的支持者是曰本,所以,南方集团的一顿通电,让朱尔典气的跳脚,直言这是出卖。 有了南方集团的掺和,段总顿时乐开了花,前面的浑水已经有人蹚了,自然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于是,段总紧跟着通电全国,言明拒绝接受瑛方条件。 事情到了这一步,除了南方集团的半路参团以外,其他的都在汤皖的意料之内,心里估摸着,再来几次游行,瑛国人怕是要妥协了。 事实上,许多人都已经看清楚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所以,有些人坐不住了,必须要抓住这次的机会,来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连续五天,首常先生都组织人手,走上街头,每次都是点到为止,所以菊长也不会去为难什么。 但是这一日,有几个学生突然闯入了汤皖家,个个面露惊恐,神情骇然,身上沾了不少新鲜的血迹。 见此,汤皖心中顿时一沉,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我看看等会还能不能再更了.......】 我们的时代 第328章 爆炸案 过了年,正月里,虽是没有下雪,但是北方的气候还是干冷得很,院里的边边角角依然留有积雪。 草棚子里的火炉子烧的正旺,躺椅上铺好了被褥,湘灵正躺在上面,手里拿着一本日文的教材。 外面的事情,大局已定,汤皖已经放下心来,这会儿得了空,正在跟着湘灵学曰语呢。 这还没开始学多久,就听见大门被敲得“嗡嗡”作响,声音杂乱无章,一听就知道来者定是有急事。 没等大牛去开门,汤皖就撩开席子,冲到了门口,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好像是出了大事。 待门打开,就见着几个学生面孔,其中一个汤皖倒是认出来了,是之前与仲夏一道与凰坎教授打官司八人里的一个。 几个学生颤颤巍巍的行礼,手指颤抖,学生服饰上,或是胸口,或是腿上,或是胳膊,都沾染了大片的血迹。 “怎么了?”汤皖上前,急着问道:“出了什么事?血哪儿来的?” “先生,我们......我们被炸了。”这些学生都是生活在象牙塔里,哪里经历过这等血腥事件,眼睁睁看着同窗失去性命,倒在血泊中。 “轰!” 汤皖闻言,只觉得五雷轰顶,发生了突发留血事件,惊恐道: “可有谁受伤?” “有!”学生们报了几个名字,由于语气颤抖并且惊吓的吐词含糊不清,汤皖没能听出来,但是记着数字,有四人受伤。 “是怎么弄的?”汤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又问道。 “我们和前几次一样,走到街上,忽然边上就爆炸了,离的最近的几个同学就.......”大概爆炸的画面太过于骇然,几个学生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个个不知所措,汤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棚里,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我出去办点事,嗯......晚上就不要等我吃饭了。” 湘灵听出了先生话里的不对劲,睁开眼,想了想,却还是指着房门说道: “身上带点钱吧,天冷,晚上早点回来。” “好!”汤皖应道,转身就去了房里取了钱,跑到了门口,拉着学生就喊道: “他们在哪个医院,快带我去。” 今天的例行游行突发了巨大事故,走到半道的时候,路边忽然有东西爆炸了,几个学生倒下了,染红的一大片。 无论是学生,工人还是普通民众,还从未遇见过这等事情,皆是一时慌了神,四散逃离现场。 好在首常先生忍着腿上的巨疼,指挥者剩下的学生和工人,把受伤的学生送往离的最近的珐国医院。 之前书贵的儿子,就是在珐国医院接受治疗的,首常先生脸庞抽搐,眼看无法走路,见此,身材魁梧的书贵,二话不说,扛着首常先生就往医院跑。 菊长还在衙门门口等,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游行队伍来人,忽见前面来有人来报告,说是游行队伍被炸倒了几个人。 菊长顿时震惊了,知道出了大事,一边派人去通知段总,一边带人急着朝现场赶去,等到了地方,只看见染红的地面,已经没了人在。 不过爆炸的痕迹,却是瞒不过菊长的眼睛,毕竟经常打交道的,立刻就得出一个结论,这是有人蓄意制造的一起爆炸案。 “给劳资挨家挨户问周边老百姓,昨晚有没有看见可疑人物。”菊长命令道,喘着粗气,仔细的观看着爆炸现场,从墙缝里,扣出了一枚钢质弹片。 “劳资日踏马的!”菊长骂道,指挥者一队人:“给劳资把地方看好了。” 然后又带上另一队人,匆匆赶往医院,有些事需要问当事人,菊长深知,这个案件如果不尽快查处,怕是要出大事情的。 等菊长到了医院,瞧见门口围着一大帮学生和工人,粗目之下,大约几十个,阻碍了交通不说,很容易让歹人有二次出手的机会。 忙上前,骂道: “快TM混回家,没事别出来,劳资正在调查,等消息就行。” 可首常先生和受伤的学生还在里面了,外面的人哪里肯走,竟是与菊长对峙上了,怒气冲冲的吼道: “是不是你们干的?现在又想赶我们走,我们就不走,有本事炸了我们。” 经历了爆炸案后,众人起先大多是惊恐不安,而一段时间以后,便是无与伦比的愤怒,衙门也无法免于被怀疑。 这是有理由的,因为现今衙门本就公信力不足,老百姓已经瞧了个通透,说不定衙门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被瑛国威胁,只好用这个手段,来杀几只鸡敬猴。 菊长彻底是发怒了,指挥者几个大兵,上前就绑了带头闹事的几个学生和工人,朝着一群人就骂道: “赶紧滚走,否则别怪劳资不客气。” 学生和工人没有被菊长吓唬住,个个硬气的很,直接顶上来了,大喊大叫道: “就不走,有本事再炸啊!” “炸个鸟,日踏马的,不是劳资动的手。”菊长急于澄清道:“不是劳资干的,让开!” ........ 现在,连菊长想进医院,学生和工人都不让进,就在医院门口,两拨人僵持了,幸好汤皖及时赶来了。 学生们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顿时眼睛就红了,哭诉着: “先生,就是他们干的?” “劳资再说一遍,不是劳资干的,快让开,劳资要进去查案。”菊长暴跳如雷,真是急的下巴肉一颤一颤的。 其实,来的路上,汤皖就做过了预想,首先要确定一件事,确不确定是人为制造的,便问道: “是人为的?” 菊长没说话,却是点点头,汤皖最后的一丝幻想破灭,顿时心中骇然,那这就是一起有预谋的恶劣爆炸案。 凶手预先在游行人员经过的路边埋好了炸弹,只等人群路过,便引爆炸弹,以此来制造时局动荡。 运用排除法,会不会是段总所为呢? 可能性不大,一来克莱曼工作纠纷很快就会解决,舆论就会平息,没必要多生枝节。 而且南北大战,湘省战场战斗的火热,段总无暇他顾,整天除了到处借钱和拨款以及笼络人心外,哪里还有闲心搞这等事情。 另外,依着汤皖对菊长的了解,菊长是万万做不出,对学生下手的事情来。 假使事情真是段总所为,又岂能瞒的住菊长之耳,所以,爆炸案对于段总是有百害而无一利,首先可以排除段总这个选项。 汤皖正面对学生和工人,挥手示意安静,然后说道: “大家先冷静,人已经在里面救治,其他人都先回去,等着消息就行。” “可是先生,他们呢?”有学生怒气冲冲指着菊长。 “让他一个人随我进去,取口供,其他人都在外面待着。”汤皖指着菊长说道。 在汤皖的劝说下,众人才安下心来,却是对菊长没个好脸色,死死的盯着。 “都先回去,别围着了,”在汤皖一次又一次的劝说下,学生和工人才渐渐离去,医院门口,顿时空旷了许多。 待进了医院,没了外面的视野,汤皖拉着菊长,在医院里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当即质问道: “真不是你们干的?” 菊长怒了,压低着声音,就骂道: “日踏马的,劳资是干这种事的人么?” “唉......”汤皖叹气,赔笑道:“我就问问,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菊长没给好脸色,觉得受到了侵犯,转身就走,骂骂咧咧道:“日踏马的.......” 抢救室前,有一道大门,堵住了书贵和仲夏等几人的路,学生们坐在椅子上,工人们蹲在地上,皆是面色焦急的看向那道生死门。 直到汤皖走到了跟前,他们也没发现,忽然,门被打开了,走出来一个洋人医生,用着不太熟练的华夏语说道: “抱歉,你们送来的迟了。” 听闻噩耗,仲夏等几人顿时就留下了眼泪,央求着医生,救救他们的同窗,大概是见惯了生死,医生只淡淡的解释道: “弹片进入心脏,无法抢救。” 另外三人失血过多,还在抢救中,看样子情形也不容乐观,不过医生却是嘱咐众人,做好随时献血的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医生说完就又进去了,众人抹着眼泪回过头,这才发现汤皖来了,书贵立刻把凑到了汤皖耳边,悄悄说道: “先生,首常先生让我给你带话,让你来了,第一时间去找他。” “他在哪儿?没事吧?”汤皖迫切问道。 书贵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警惕的看了菊长一眼,就匆匆在前面带路。 汤皖瞥了一眼仲夏,嘱咐不要走,等他回来,便招呼着菊长,跟上了书贵。 书贵似乎不太愿意菊长跟着,忽然停下了,盯着菊长不肯动弹,汤皖及时说道: “相信我,书贵,不是他干的,他要调查,需要问一些话。” 书贵是肯定相信汤皖的,见此,便不再多话,就又往前带路,在一个病房里,看到了正在包扎大腿的首常先生。 刚一见面,首常先生就情绪激动,怒道: “皖之,这是蓄意的,是阴谋。” “别急,慢慢说事情的经过。”汤皖道:“越详细越好。”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路过时,炸弹爆炸了,人群慌乱逃跑,现场混乱不堪,有几个学生倒下了。 首常先生还把从腿上取出弹片亮了出来,但是也仅此能证明,这是有人故意做的,其他什么线索也没有。 【三更已经完毕,月票呢.....嘿嘿】 我们的时代 第329章 瑛国人慌了 首常先生的大腿刚包扎好,白色的纱布边缘,还残留有点点猩红,现在已经有了止痛剂等药物,但为了省钱,全靠意志硬抗,可想而知,痛的首常先生嘴角直吸冷气。 汤皖扶着首常先生往病床上躺着,却是被拒绝了,首常先生要去抢救室门口,等剩余三个学生。想及此处,首常先生的面孔,不禁愤怒到了扭曲,而后苍然泪下。 “是我害了他们呀!”首常先生非常懊悔,抓着汤皖的衣袖,就央求道:“皖之,带我去等他们出来。” 其实,归根到底,何尝不是汤皖的错,要知道这个计划的策划者可是汤皖。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被首常先生的话一点,汤皖的心里顿时生出了巨大的负罪感。 但汤皖知道,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当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确保其他三名学生的生命安全,随即嘱咐书贵道: “好好看着首常先生,我去那边等着。” “唉!”书贵满口答应,不顾首常先生的强烈反对,径直抱起首常先生,往床上放去。 “皖之......皖之.......”首常先生的呼喊声渐渐抛之而后,汤皖走出病房后,长长吐出一口气,靠在的走道的墙壁上。 菊长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递了过去,汤皖竟是接过了,起身去往外侧无人的地方,这还是第一次吞云吐雾,白烟从口鼻间涌出,呛的汤皖连连咳嗽。 “咳咳.......”低沉的咳嗽声,连绵不断,只是汤皖无心他顾,眼睛渐渐就湿润了,一想到一条年轻的生命已经消失,还有三条等待宣判,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白烟渐渐靠近指尖,直至被丢弃在了地上,汤皖转头看向菊长,问道: “可有一丝发现了?” 菊长肥硕的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弹弹手指间的灰烬,竟是久违的安静了起来,只怕是还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吧。 “嘶!”汤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已然明了,既然是蓄意的,又怎会留下一些明显的痕迹呢? 汤皖知道菊长已经尽力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心里都不好受,走过去,拍了拍肩膀,道: “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最新的发现,记得告诉我一声!” 菊长还是没吭声,背地里嘴角微微张了张,最终是没说出口,只叹气道: “日踏马的,作孽哦!” 对于菊长这个人,你不能说他是一个好人,因为坏人干的事情,他偶尔也会干;你也不能说他是一个坏人,因为好人干的事情,他也会干。 他是一个错综复杂的人,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便是无论是谁当家,菊长都会安然无恙的坐在那个位置上,你能说他是一个草包吗? 能一直坐在那个位子上的,纯粹的好人干不了,纯粹的坏人也干不了,只有菊长这样的人,大概才能胜任吧。 但汤皖很清楚,对手无寸铁的学生动手,定然不是菊长的作风,在大是大非面前,菊长仿佛天然的能看的清。 菊长走了,步伐有些踉踉跄跄,大概是这件事触动了菊长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所以,往日看起来小山一样的背影,如今看起来也不再那么的魁梧了。 只是,菊长一出医院大门,立刻就变了脸,变得“凶狠蛮横”,气势陡然攀升,朝着一队大头兵,就发号施令。 “你们俩回去,把人都劳资叫出来。” “其他的都把家伙上膛,日踏马的,敢在劳资的地盘上搞事情,反了天了。” ....... 当汤皖回到医院大厅,迎头碰上了前来的张桖良和冯庸,观俩人全身上下完好,顿时放心了不少,问道: “你们俩这时候来干嘛了?” “先生!”俩人行礼,张桖良把背后的布袋子塞给了冯庸,就拉着汤皖,慌慌张张往外面跑,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烧焦的纸,还没指甲盖大。 张桖良在没来北大之前,是在东北讲武堂上的学,别看这小子平时混不吝,但是一到考试,次次拿第一名。 毕竟张桖良是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有一定的军事素养,所以当爆炸声一响,现场顿时混乱不已。张桖良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一起蓄意的爆炸,随即发现最靠近路边的那所房子可能有问题,便拉着冯庸,艺高人胆大的就直奔房子而去。 不过,俩人却是被慌乱的人群阻碍的片刻,等到了房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还在燃烧的火盆,张桖良立刻一脚踩上去灭了火,只剩有烧毁的纸片。 “你们不要命了?万一歹人还在,哪还有你们俩活的?”汤皖真是心有余悸,想想就后怕,若是张桖良和冯庸出现了什么意外,怕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当时,没想那么多!”张桖良顾不上后怕,便急着说道:“先生,这一定是凶手留下的。” “等抓到了,劳资亲自毙了他,好给他们报仇!” 汤皖手托着这张烧的焦黄的小纸片,隐隐约约看到上面有几个英文字母,却是瞧不出个分明,但是也不那么重要了。 单就几个英文字母,虽是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同时也透露出许多问题了,联系到北大与瑛国公使馆的纠纷,这更像是一桩栽赃。 “先生,会不会是瑛国人干的?”张桖良问道。 汤皖闻言后,陷入了沉思,浅显分析瑛国人的动机,绝对没有制造爆炸案这个选项,聪明的瑛国人虽然自大,目空一切,但是远远没有到这个程度。 另外,留下的这张烧焦的小纸片,上面还有的几个英文字母,若真是瑛国人干的,绝对不会傻傻留下这个。 所以,汤皖简短的一番分析后,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否认,而是说道: “可能性不大,但是不能排除,不过,这件事先不要往外说。” 现在汤皖脑子里乱的很,无论想什么事,都无法深入思考,唯一担心的就是剩下的三个学生,待回到了医院大厅,便瞧见冯庸一脸焦急。 “六子,六子,钱不够,得再想想办法!” 张桖良和冯庸和众多同学、工人把受伤的同窗送到了医院,但是不交钱,医院就不给医治,哪有人随身携带那么多现金的。 大家零零散散凑了不少,还是远远不够,最后张桖良和冯庸把随身的手表作为抵押,让医院先救治,俩人回去取钱。 “我有!”汤皖道,幸好临走之时,湘灵让带了钱,刚好够缴完了费用。 抢救室的门口,大家都在眼巴巴等着结果,气氛可见的低迷,毕竟刚刚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之间就消失了,这对于众人的认知绝对是一个重大的考验。 当死亡只存在与口齿间,存在与文字上,大家或许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可若是直面死亡,却是很难抑制内心深处的恐惧。 没过一会儿,门里出来了一个护士,迫切道: “需要输血,赶紧去验血。” 怕是弹片割破了血管,导致失血过多,心率降低,汤皖当即起身,撸起袖子,示意道: “先抽我的,我是o形血。” 护士一脸惊喜,不过出于谨慎考虑,还是问道: “先生,你怎么会知晓的?” “我以前验过血!”汤皖干脆答道,准确的说,是没来这里之前,就是o型血,体检单子上明确标准的。 没有犹豫,护士直接让汤皖进来,领着进了一个抢救室,一个医生拿着一个粗壮的针筒就开始抽血,刚抽完就往学生体内注入。 医生们说着一些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这里面也没有现代医疗设备,汤皖想看看学生怎么样了,视线却是全部被挡住了。 所以,目前受伤学生的状态无从得知,但是输完血后,汤皖很明显的能看到医生松了一口气,这就代表情况在好转。 这边抽完,紧接着就去了另一个抢救室,这一针筒抽完后,汤皖忽然发现眼皮很沉重,想睡觉了,但定然是不能睡的,还有下一个等着救。 等到第三针筒抽了一半,汤皖再也扛不住了,只觉得眼前一黑,控制不住就往下倒去,整个世界慢慢变得安静了。 一个成年正常人的血量是4000cc到5000cc,如果一次性抽血超过了20%,就会产生休克,汤皖这一会儿抽了起码得有800cc的血量,肯定扛不住的。 汤皖这会儿昏了过去,是安静了不少,但是外界却是炸翻了天,就像是一锅沸水,不断地在上下翻滚。 孑民先生和北大的诸多教授正在匆忙往医院赶,几个学生的家长也在往这里赶,各家新闻机构的记者也在往医院赶。 段总第一时间得知后,明令菊长彻查此事,并立刻向外界发出布告,宣布这起爆炸案的事件经过。 这是急于摆脱自身的嫌疑,这起爆炸案就像是一个大漩涡,谁要是被牵扯进去,迎接他的就将是万千国人的口水。 所以,瑛国公使朱尔典得知事情后,顿时呆住了,发疯的怒吼道: “这是谁干的?” 目前来说,明面上,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瑛国公使馆,如果瑛国人不能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那就得准备为这起非人道的爆炸案负责。 若是在往后推20年,像这类爆炸案就很稀松平常了,但是目前来说,绝对是震惊世人的,因为其突破了社会道德的底线。 世界各国列强,或许可以挑起战争,但那是在宣战的情况下,此时为和平期,发生这种事,是要遭受各国谴责的,何况华夏还是协约国成员。 与此同时,其他公使馆的公函纷至沓来,朱尔典一方面迫切给予澄清,一方面着手派人着手调查这件事,还特意给外交部发正式公函,仔细解释这起爆炸案不是他们干的。 我们的时代 第330章 赖上瑛国人 汤皖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很久的梦,时间都仿佛停滞了,在梦里,汤皖背着沉重的行囊,正独自一人,走在一条吹着夜风的乡间小路上。 皎洁的月光照耀着世界万物,一切显得熠熠生辉,一大片芦苇被夜风吹得翻飞,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走着走着,便瞧见了路的尽头,有一个茅草屋,孤零零的杵在路边,窗户散发着柔和的昏黄灯光,突然,茅草屋的门被打开了。 走出来一个倩丽的身影,莞尔一笑,随即招手,呼唤道: “先生,回来啦!” 是湘灵,汤皖心中一喜,脱下了沉重的行囊,就往妻子那儿跑去,这咫尺天涯的距离,耗尽了汤皖的全身力气,始终是差一点儿。 忽然,湘灵伸出了手,拉了一把,汤皖终是走过了最后剩余的一点路程。 正在这时,夜空变成了屋顶,茅草屋也没了,变成了四周的帷幔,夜风也没了,成了湘灵呼吸的气息。 汤皖醒了,这才发现自己正握着湘灵的手,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而湘灵正趴在自己耳边,睡着了。 汤皖想往里面腾一点地方,好让湘灵来床上睡,现在天气很冷,湘灵又怀着孕,别冻坏了。 大概是腾挪的动静稍微大了点,只见湘灵的睫毛动了一下,而后便睁开了,瞧见了先生已经醒了。 “醒了?饿了没?”湘灵习惯性的想往厨房走,忽然意识到这是在医院,哪里有吃的。 不说还好,一说汤皖还真就感到了一股强烈的饥饿感,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抬着头,急着问道: “三个学生,救回来了没?” “救回来了。”湘灵肯定的答道, “一个都没少?” “嗯嗯,三个都救回来了。” “唉.......还是少了一个。”汤皖悲伤道。 不过其他三个都救回来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着实让汤皖顿时松了一口气,舒舒服服的躺下了。 嘴角喃喃道: “救回来就好,要是都救回来,该多好啊!” 突然,帷幔被撩开,进来一个人,是钱玄,听着汤皖和湘灵说话的声音,知道汤皖醒了,便开始招呼道: “蔡校长,仲浦兄,皖之醒了!” 汤皖昏过去后,被送到了病房,剩下的要输的血是外面的学生输的,有惊无险,三个学生终于是被救回来了。 不过,目前状态是稳定了,但是还不能最终确定无误,依然存在着巨大的伤后感染风险,只有度过了那一关,才算是真正捡回了一条命。 孑民先生与医院相商,包下了一间大病房,受伤的学生、汤皖和仲浦先生都在一块,费用由学校支出。 这都晚上了,大家也不肯走,生怕在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孑民先生,仲浦先生等诸多教授都在陪护着。 帷幔被收了,众人顿时围了过来,孑民先生站在床头,挤出了一丝笑容,感谢道: “皖之,辛苦了!” “诶.......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出的主意,也不会这样了。”汤皖懊恼道。 “不必自责,和你没关系。”孑民先生道。 “是啊,这是有人蓄意的,有你何事?”秋明先生安慰道。 “只是,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钱玄气愤道。 “瑛国公使馆,有什么消息?”汤皖又问道。 “发了一封申明,说不是他们干的,我看,少不了他们的事,岂能放过!”钱玄回道。 “那我们的衙门呢?” “出了公告,说是要严查这起事件,还社会一个公道。”钱玄对衙门的说辞,充满了不屑,道: “只怕真要查出来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不是不敢公布,搪塞老百姓是一把好手。” “咳咳.......” 孑民先生打断了,指了指外面,意思是点到为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汤皖看看外面,又看看钱玄,意思是外面有人,只见钱玄没再说话,脸憋得通红,却是微微点点头。 很显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但明天报纸一经发出,定会引起全社会的舆论哗然,现在最迫切的就是要找出凶手。 最重要的是,自从段总向瑛国人低头了之后,众人已经不再相信衙门的话了,所以对衙门派来保护的人,充满了警惕。 孑民先生宁愿发动北大的教授来陪护,也不愿衙门的人进来病房,可见态度之坚决。 不知什么时候,汤皖渐渐成了众人背后出谋划策之人,孑民先生等到现在,其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想等汤皖醒来,好问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所以,目前摆在众人眼前为首的事情便是找出凶手,其二才是克莱曼工作纠纷,汤皖心里也有很多话要与大家说。 伸手招来站在一旁,一声不发的迅哥儿,凑到了耳边,轻轻说道: “我没事,不过是输血太多,一时昏迷而已,等会就回东交民巷,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迅哥儿一一凑到众人耳边,把汤皖的话小声传递给大家,只见孑民先生似是犹豫,踌躇不定,怕汤皖再出事情。 “一次抽血多了些,只要好生修养,这几天不做体力劳动,是没有关系的,放心吧。”汤皖看出了大家的担心,索性安慰道。 事实上,一次性抽了这么多血,是不宜动弹的,汤皖就这说话的一小会儿功夫,直感到头昏的很,但事有轻重缓急,相比较之下,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汤皖咬着牙从床上爬了起来,走了没两步,就一个踉跄,幸亏迅哥儿眼疾手快扶住了,不然就摔地上了。 见此,众人相劝,但汤皖执意要回去,无奈之下,钱玄跑去借了两个担架,汤皖躺一个,首常先生躺一个,硬是在夜里回了东交民巷。 院里的草棚子下面,围坐着一群人,大牛知道先生们要谈大事,识趣的去了边旁四周,把警惕心拉到最高。 汤皖躺在躺椅上,飞快的吃了一碗饭,饮了一杯茶,便开始了分析。 目前来说,第一嫌疑人是瑛国人,其次是南方集团、得国、曰本,然后便是衙门和其他列强。 瑛国人的嫌疑最大,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他们有着最直接的动机,待明天的报纸发售,首先便要迎接一波来自国人猛烈的国骂。 相比较于爆炸案的重要性,克莱曼工作纠纷实在是小事一桩,并且再这个时节,瑛国人根本不会再次提及克莱曼案,最终,会在双方的有意无意之下,被默契和谐掉。 另外,瑛国人是肯定不会相信华夏衙门的调查行动,面对突然飞来的一口大黑锅,瑛国人也定是不愿意接的。 所以,瑛国人要想自证清白,会从两方面行动,一是给华夏衙门强大的压力,催促调查速度。 二是要自己动手,暗地里亲自调查,否则这件事拖得越久,瑛国人就越是洗不清。 若是等到最后,调查结果无疾而终,找不出凶手,那么全体华夏人都会把这个账记在瑛国人头上。 所以,汤皖的第一个建议,便是在没有找出凶手之前,必须要死死的咬住瑛国人不松口,无论瑛国人如何解释,不分由说,一口笃定就是瑛国人干的就完了。 这就像是在那一根鞭子,抽在抽瑛国人的屁股上,时时刻刻督促着瑛国人调查,瑛国人就会去催促华夏衙门。 否则,这个调查的最终结果,恐怕就是没有结果或者随便拉个垫背的,应付了事。 “好,明白了,回去就写文章,咬瑛国人。”钱玄直接应道。 “越狠越好。”汤皖补充道,继续说道:“还要找瑛国人赔偿,让他们付医药费和死亡赔偿金,数额越大越好。” 汤皖的这个建议却是让大家迷惑了,只有孑民先生明白了过来,这是在潜移默化的引导舆论,让大家以为瑛国人就是凶手,否则北大怎么会找瑛国人赔偿。 “好,明天我就通过北大发出声明。” 南方集团也有巨大的嫌疑,目前南北双方打的不可开交,这个爆炸案发生的时机,很是玄妙,一来是可以打击北方集团的声望。 二来,可以给北方集团制造麻烦,事情又牵扯到了列强,段总必须要十分注意,仗可以迟点打,但是洋人的事情不能不办。 最主要的是,南方集团可以从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北方集团,蓄意制造事端,刀剑向内,只为奉承洋人。 得国自然也是有巨大嫌疑的,当前得国虽然已经没有正式公使驻在华夏,但是沪市和首都,仍然有得国人设立的办事处。 比如,得国人用“银弹攻势”,来收买国会议会,以此来反对段总提出的“对德宣战”,以及资助逸仙先生百万马克的护法启动资金等。 在协约国内部,制造一起爆炸案,不但可以牵扯瑛国的精力,还可以分化协约国成员,让大家离心离德,实在是好处多多。 别看曰本在这件事,从头到尾没有路过脸,但是曰本的嫌疑也不小,首先便是汤皖与曰本的私人恩怨。 如果这个不谈的话,单从曰本的动机出发,也是有好几条。 其一、挑拨北方集团与英美等国的关系。 别看北方集团的背后是曰本,南方集团的背后是英美,实则大家都互相有牵连,比如段总要借钱打南方,不也找英美银行借款么。 袁老大要打南方,曰本不同意,私下里公然接触西南,送钱送武器等。 另外,南方的武器弹药哪里来的,绝大部分不还是从曰本那里买的么。 其二、这起爆炸案,作为对前几次抵制曰货行动的报复,还可以栽赃给别人,何乐而不为。 其三、彻底打乱华夏国内局势,要知道,一个统一的华夏,曰本人是不希望看到的。 其四、打击西方列强的国际名声。 当然,华夏衙门也脱不得干系,之前就发生过妓女,乞丐围殴国会议员的事件,这等骚操作都干过,要是说爆炸案也是他们干的,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其他列强们,虽然可能性极小,但是也不能排除,总之,这件事目前来说,汤皖就只能分析这么多了。 在场的都是一帮文人,手里没枪没炮,只有一根笔杆子,如果想要获得真相,唯有赖上瑛国人,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大家统一了行动,便都各自回去,开始着笔写文章,赖瑛国人,徒增奈何...... 我们的时代 第331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各大报纸媒体机构的刊印机,一直工作到了大半夜才停歇,第二天,这起爆炸案的消息便通过各大报纸,传递给了千万家。 有人在学生游行的路上,引爆了炸弹,一死三伤,这个消息顿时引爆了整个华北的舆论。 就像是一颗大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引起一圈巨大的涟漪,并且不断的在向外扩散。 又过了一日后,全国媒体开始纷纷报道首都的爆炸案,全体国人开始发声,要求瑛国公使馆给出一个解释。 较比之克莱曼的工作纠纷,国人对爆炸案的反应空前的强烈与愤怒,他们或许能不相信衙门,也或许能接受衙门卑躬屈膝,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某些人对学生下手。 所以,段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各方皆来电,纷纷要求段总下令彻查,找出凶手,还原事实的真相。 北大的全体教授,发表文章,要求瑛国人给予赔偿,并就为爆炸案道歉,也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社会各界,都陆续开始发声。 只经过了短短两天,这起恶劣事件,就引起的全体华夏人的同仇敌忾,势必要为遇难的无辜学生讨回一个公道。 瑛国人首当其中,率先接受国人的怒火,因此,瑛国公使朱尔典,不由得感到头大,很后悔为克莱曼出头,从而使得瑛国被扯进一桩莫须有的爆炸案中。 而从瑛国跨洋而来的电文,则是命令驻华夏公使朱尔典,运用一切办法,尽快平息华夏舆论,找出凶手,把瑛国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关键是,现在华夏人正在火头上,朱尔典也不敢随便发声了,生怕引起了更大的反应,所以,只得把气都撒到了华夏衙门。 督促办案人员尽快搞清楚这件事,找到凶手,还瑛国公使馆一个清白,正如汤皖所料一般,只要咬紧了瑛国公使馆,就等于变相的催衙门。 但是,既然是蓄意制造的一起案件,又岂是这么容易能被查清的,现场留下的证据少之又少,菊长后来也发现了张桖良说的路边的房子。 只是,火盆里只有文件烧毁的灰烬,再无利用的价值,同时,菊长又走访摸排了周围的居民,只知道那是一间无人居住的屋子,其他一无所获。 这几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物,所以,线索到了这个地方就断了,饶是菊长办案经验丰富,也不得不感到棘手。 但是,愤怒的国人可不会去管你查案有没有难度,一日没有真相,不给个交待,国人的愤怒便会与日俱增。 所以,几天过去了,依旧没个明确的答复后,首都城的老百姓彻底不干了,这回没有人组织,大家自发的走上了街头。 有了前两次抵制曰货的经验,不消半天的功夫,就聚集了上千人的队伍,而且队伍前行的方向不是向衙门开进,而是东交民巷瑛国公使馆。 东交民巷是一条长长的巷子,里面驻扎着各国公使馆,已及一些其他外国机构,例如汇丰银行之类的。 并且,根据《辛丑条约》,东郊民巷行政管理权完全归使馆,华夏当局无权过问,并且更改了名字,洋人称之为使馆街,还派兵驻扎。 因此,当得知首都老百姓的游行队伍,朝着东交民巷开进的时候,在巷子的两头,洋人开始设卡,拦住老百姓,不让进。 荷枪实弹的洋人兵,不但架起了铁丝网,还端起了长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手无寸铁的首都老百姓。 愤怒的老百姓一看被拦住了去路,并且还看到虎视眈眈的洋人兵端着枪,胆子小的不禁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但是,总有一些人不怕这些洋人兵,见无法进去,索性直接开骂,吐口水,各种国粹尽出,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洋人兵虽然听不懂老百姓骂的是什么,但是观老百姓的表情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话,一时间也是气的不行。 平时看起来像兔子一样的华夏老百姓,什么时候也敢骂洋大人了,岂不是反了天了,只见领头的洋人拿出枪,朝天上开了一枪。 “嘣!” 巨大的枪声震住了老百姓一时,但是震不住一世,随之而来的便是老百姓更大的谩骂声,声量一浪比一浪高。 “嘣!嘣!” 又是连续两枪对天警告,但老百姓却是丝毫不退却,想起了这么些年受到的屈辱,有些人当即眼睛就红了,拿起臭菜叶子,就朝着洋人兵扔过去。 铺天盖地的臭菜叶子,奔向了巷子口的洋人兵,并且臭菜叶子连续不断,因为有人专门驾车从菜市场往这里源源不断的拉过来。 这一刻,老百姓是愤怒的,无惧的,他们不相信洋人兵敢开枪,所以,肆无忌惮的发泄着长久以来,对洋人的不爽。 事实上,洋人兵确实不敢开枪,因为得了瑛国公使馆的命令,只需要挡住不让进,千万不可再度挑起事端,否则真就不可收拾了。 所以,洋人兵们见恐吓不管用,黔驴技穷也,就只得用洋人高大的身躯来接受,来自于老百姓“无私的馈赠。” 别看洋人兵不敢动手,但是黑洞洞的枪口依然对准了老百姓,谁敢保证不会发生擦枪走火,或者哪个洋人兵忍受不住开枪。 因此,东交民巷的巷子口,首都老百姓与洋人兵的对峙,迅速吸引了各方的关注,最快到达的便是闻风而来的西方记者,以及首都各大报刊记者。 当然最迫切的还是段总,听闻后,只感觉头皮发麻,后背发凉,立即招来了菊长,尽快去解决此事,免得引起更大的冲突。 菊长当然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二话不说,带着两队人匆匆往事发地赶,是一刻也不敢耽误。 只是,等菊长赶到了东交民巷巷子口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乌泱泱的一大片老百姓,一目之下,千人之多,把这片小小的区域,挤得水泄不通。 情急之下,菊长掏出枪,朝着天,连开三枪,来自身后的枪响,使得老百姓为之一愣,转过身后便瞧见了两队大头兵。 菊长瞪着大眼珠子,面色凶狠,拉着一张肥硕的脸,气场十足,从拥挤的人群里深深挤开了一条路,还不忘破口大骂道: “日踏马的,都tm滚一边去。” “劳资现在好好跟你们说话,惹怒了劳资,都tm进去喝茶。” 还别说,菊长的这招还真的停管用,倒是镇住了不少人,但是与之前一样,总有几个不惧的,瞪着菊长就骂道: “狗腿子。” “洋人的狗腿子!” ........ 菊长只瞥了一眼那几个说话的人,顿时感到事情不对劲,直觉告诉菊长,这里面有人在搞事情。然后菊长挺着个大肚子,上去二话不说,就赏了一个大嘴巴子,揪住那人的领口,就朝着身后的大头兵,命令道: “把他送去喝茶。” 其他几个感到不对劲,悄悄的就要往后溜,菊长早就注意到了,一脚就把一个要逃的人,踢的一个大趔趄。 “敢tm在劳资的眼皮底下搞事情,劳资看你是活腻歪了。” 结果不出所料,这几个混迹在人群中的带头起哄的人,被眼尖的菊长一一抓获,一对大头兵押着往回走。 另一队大头兵被菊长安排在了老百姓和洋人兵之间,生生把对峙现场一分为二,避免了洋人兵与老百姓的直接接触。 有了菊长的乱入,和那几个拱火的人被抓,火爆的现场顿时冷淡了许多,老百姓此刻或许敢撑着胆子去骂洋人,但是绝对没有胆子去惹菊长。 菊长虽然不敢开枪,但是可以请人喝茶,而且刚刚那几个被请去喝茶的人,给了大家极大的忌惮,谁敢出头,就请谁喝茶。 菊长瞪着眼横扫一圈,便问道: “刚那几个人,你们有谁认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皆一时懵了,再说现场一千多人,又愤怒的上头,谁会记得这几个人是干什么的? 而且,人挤着人,都没能看清那几个人长什么样,不过,这更加让菊长起了疑心,待会去就撬那几个人的嘴。 眼看这边事了,菊长就要回去,拐了个弯后突然又回过了头,朝着老百姓就骂骂咧咧道: “别tm伤了劳资的人,否则绕不了你们。” 说完就直接开溜,一会儿小山一样的身影就消失不见,刚开始老百姓还忌惮菊长的话,皆怒目瞪着巷子口的一排大头兵。 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菊长话里有话,也就是说只要不伤了他的大头兵,其他一切照旧,所以,臭菜叶子隔着大头兵,纷纷抛向了后面的洋人堆里。 大头兵们,临行前得了菊长的嘱咐,不准拿枪对着老百姓,只需要排成一排,把老百姓挡在巷子口外面就行,其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这会儿,大头兵们个个目不斜视,整齐的排成一行,老老实实的当成了人墙,对于老百姓扔菜叶子,视若无睹。 汤皖几天前抽了那么些的血,这会还没缓过来,正躺家里修养,巷子口那么大的声响,自然是听见了,便让大牛去看看什么情况。 刚开始,老百姓与洋人兵直接对峙,汤皖还比较担心,生怕擦枪走火,有人丢了性命,后来听到菊长来了,顿时就放下了心。 只是心里却始终不是个滋味,自己国家的土地上,国人却被拦在了外面,不得入内,想想就气愤不已,顿时就连咳了好几声。 前几天汤皖连夜从医院往家赶,刚好身子弱时,被冷风一吹,立刻就生病感冒了,后来就演变成了咳嗽,一直持续到此刻,还没好过来。 湘灵端起了一杯热茶,示意喝一口,只是汤皖喝了一口,还是止不住的叹着气道: “国力维弱,还需自强啊!” “会好的!”湘灵道,随后便拿起了日语教材,继续开始教日语。 ........ 另一边,菊长一边派人去跟段总报告现场已经控制住了,一边着急提审那几个抓回来的人。 这是一间特制的房间,里面的墙上挂满了刑具,房间里阴暗潮湿,四周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如果门一关,将会是漆黑一片。 在菊长审问之前,那几个人已经按照老规矩,不分由说先被抽了一顿了,身上衣服被鞭子抽出了一条条染着血的痕迹。 所以,当一个个被带进来之时,已经被吓得不清了,虽是如此,却是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话。 菊长问,为什么去现场带头拱火,这几个一口咬定是看不惯瑛国人的做派,无论问什么,这几个人回答的都大差不差的。 得了这几个人的姓名,派去这几人家里搜查的副官,愣是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搜出来,事情一时犯了难。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证明这几个人,就是纯粹的普通老百姓,带头只是因为看瑛国人不爽,所以,情绪一时激动,上了头。 但是,菊长凭借的多年办案的经验,越来越确定,这几个人绝对有事情,因为,几人的回答就像是商量过一样。 另外,菊长敏锐的发现了,这几个人都是长辫子,而且辫子保养的极好,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菊长的脑海中喷薄而出。 莫非这几人皆是遗老遗少?东北来的?若是如此的话,那这里面的事情,就太大了。 菊长脸上平淡如常,招呼着手下将几个人带下去,暗中叮嘱副官,这几天多带一些人看守着,另外,无论是谁,没有菊长的点头,都不得见这几人。 一旦菊长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那么这几个人,便是唯一的线索,所以,菊长不得不慎重,甚至恶狠狠的说道: “谁要是不听劳资的话,让这几人见了外面的人,要是被劳资知道了,别怪劳资不讲情面。” “分开关着,不许他们见面。” 然后,菊长便开始着手调查这几人的身世,而且,在出城门口,让人加紧了对留有辫子的人的关注,要知道,那些个遗老遗少,是宁愿不要命,也不会剪掉辫子的。 另外,菊长还知道,他们有用炸弹炸人的先例的,1916年,东北虎在奉天,差点被炸死,就是东北“宗社党”与曰本人共同策划的。 所以啊,一想到这里,菊长的呼吸就变得急促了,第一时间找段总要人,要对全城的遗老遗少们进行排查,就是为了找“宗社党”的蛛丝马迹。 剩下的就是想办法,要逐一撬开这几个人的嘴,从他们那里搞来一些有用的讯息,这件案子能不能查清楚,给国人一个交待,在此一举! 我们的时代 第332章 肃亲王善耆 段总这个人,总体来说,还是讲社会准则的,不像他的后几任,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说不过就开始动手。 所以,一旦遇到了文人的事情,段总就头疼,先有“汤皖刺杀案”在前,好不容易消停了,这会又来个“爆炸案。” 本来一帮嘴皮子功夫利索的文化人就不好对付,而且这会还把洋人给牵扯进来了,另外全国各方势力都在施加压力,可想而知段总头有多大。 南方集团是蹦跶的最厉害的,通电像是不要钱一样,一条接着一条往外发,目标直指北方集团。 南方集团:“对学生动手,简直丧心病狂。” 某人附和:“说不定贼喊捉贼,就是他们自己干的。” 北方集团怒回:“不是我们干的。” 南方集团:“你说不是就不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干的?” 北方集团:“目前还没证据,不过正在找。” 南方集团:“哼,就算查到了什么,嘴长你们身上,还不是随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北方集团呛声:“说不定就是你们干的,再说这事你们有前科。” 南方集团嘲讽:“我们那是搞你们,我们什么时候搞过别人了?” 北方集团反嘲:“你们也不是什么好鸟,干啥啥不行,搞我们是第一名!” ........ 报纸上南北双方都呛上了,互相指责对方的不是,而瑛国人也是头疼的厉害,一面私下亲自查案,一面天天催段总,主要北大这帮人啥也不找,就死死咬着瑛国人不松口。 每天都要发表个十几篇骂人瑛国人的文章,引得舆论一直猛攻瑛国人,东交民巷的巷子口,成天有老百姓集结在那里,扔臭菜叶子。 市面上,各种阴谋论肆意散播,在没有一个公认的结果出来以前,所有的集团和个体或者洋人,都成了怀疑对象。 甚至还有一个阴谋版本认为是北大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所有人都被北大耍了,其目的是为了能在克莱曼工作纠纷中,占据主动,不惜以生命来捍卫尊严。 1918年刚开始,就因为一场爆炸案,这个社会变得沸沸扬扬,没一个能沉得下来心的,大概除了北大,段总以及瑛国人真想找出凶手以外,其他都势力都在尽量把水搅浑,好从中谋利。 只是,这个世间的任何一件事,都有其存在的痕迹,你可以消除绝大部分,但是绝对消除不了所有的痕迹,势必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菊长紧追着“宗社党”这条线索不放手,在整个首都城撒下了天罗地网,两天之后,有了惊人的发现,肃亲王善耆竟然在首都。 肃亲王善耆是正儿八经的顽固分子,拒绝接受共和,1911年大事件过去以后,逃至旅顺,成了“宗社党”骨干,勾结曰本人,策划过两次搞单干没成功,还炸过东北虎(1916年)。 这个人最为出名的还是因为其亲生女儿,便是后世影视剧中一个“大名鼎鼎”的女间谍——川岛芳子。 说起一件趣事,也与肃亲王善耆有关,当年热血方钢的汪精卫,带着几个人到北京搞刺杀,目标就是摄政王——载沣。 几个人事先摸好了载沣的日常行进路线,最后选定在一座桥下埋炸药,第一天晚上,几个人笨手笨脚的没埋好。 所以第二天晚上就接着埋炸药,哪知被人发现了,所以几个人出师未捷身先死,踉跄被抓进去喝茶。 当时的汪精卫还是很有骨气的,即使被抓去喝茶,明知要被处死,却是怡然不惧,准备慷慨就义,且留有诗句: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按理说然刺杀摄政王是要脑袋搬家的,但肃亲王善耆当时被汪精卫的一腔热血所打动,便从中运作,最终免了汪精卫的死罪。 如果汪精卫当时在热血方钢的年纪,就知道了自己以后要干的事,恐怕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当场就义吧? 如果当汪精卫的生命终结在刺杀摄政王未遂这一刻,想必后世人一定会传颂他之名号的,只是没有如果而已,这便是历史的正义,岁月的无情。 只是这一回,肃亲王善耆已经不再是那个当初被一腔热血所感动的肃亲王善耆了,终于是泄露了行踪,被菊长给抓住了。 这天晚上,衙门里的冯老总办公室里,正在开着一场紧急的闭门会议,参与者为冯老总,段总,徐树铮,菊长以及得到密电,刚从平津赶回来的直隶都督曹锟。 这也是冯老总和段总久违的一次会面,上次因为在湘省战场,俩人闹得不愉快,后两度请段总出山,才算暂时和解了,实则明争暗斗依旧在继续。 不过这一回,“爆炸案”事关北方集团整体利益,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得暂时握手言和,共同面对。 当菊长把近些日子得到的线索一一汇总之后,矛头无疑指向了东北的“宗社党”,若是要想进一步,就必须请肃亲王善耆来喝茶。 假使是“宗社党”策划的爆炸案,那么一切都能说的通了,挑拨北方集团与民众的关系,还把瑛国人给牵扯进来了,从而迫使北方集团显示出“卑躬屈膝与无能”的一面。 说到底,“宗社党”这帮人还是忘不了搞复辟,前两次在东北搞单干,被东北虎打击的不清,甚至还想炸了东北虎。 即使“宗社党”有曰本人支持,但老虎屁股依旧不是他们能摸的,这不就被撵着走么,偷摸进了首都城,瞅着了这么一个机会。 另外说起来,“宗社党”看北大不爽久矣,如今的北大也就是以前的“京师大学堂”,推崇新文化,推举共和,天天骂复辟,在文化界,北大就是反复辟的先锋。 所以这起爆炸案也是“宗社党”对北大的报复行动,就这么一条条数下来,“宗社党”的动机已然十分的充分。 足够让段总和冯老总共同下定决心,抄了“宗社党”,段总当即写条子,冯老总当即签字盖戳,两人一拍即合。 说干就干,众人是一刻也不想等,就想着尽快结案,给老百姓一个真相,结束这场风波,好专心干南方。 夜幕下的首都城,这一夜肃杀之气肆虐,曹锟亲自带队,堵住了所有的出城口,除了洋人和有条子的人,其余人等一个都不放,生怕让“宗社党”跑了一个人。 另一边,菊长集结所有人手,开始抓捕肃亲王善耆等一干人等,荷枪实弹的大头兵朝着事先摸排的点靠近。 “嘣!嘣.......” 枪声打破了夜幕的安静,巷战开始,不过持续没一会儿,就被菊长带人给端了老窝,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长辫子。 血腥味弥漫了这一方空间,菊长看向了里侧的一间点着灯的房,一脚踹开了房门,只见一名长辫子的老者,正不慌不忙的梳着辫子,想必就是肃亲王善耆了。 菊长大步走向内,把家伙往桌上一拍,气势汹汹,瞪着眼说道: “肃亲王善耆,随劳资走一趟吧!” “是你?”善耆轻蔑的笑了笑,若是在十年前,十个菊长这样的都不够他一脚踩的,如今竟是落得个如此地步。 “我如果说爆炸案,不是我做的,你信么?”善耆梳好了辫子,仔仔细细的扎好,瞥向了菊长。 菊长深思,又联想到“宗社党”的背景,不免一愣,随即破口大骂: “你这条老狗,不是你干的,你来首都干嘛?” 善耆却是没有生气,转而走到了菊长对面,端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菊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菊长不喝,怒目瞪着善耆,实则暗地里已经把家伙的保险给打开了,若是接下来善耆敢牵扯出别的大人物,菊长不介意今晚就给“爆炸案”做个了结。 “怎么不喝?怕有毒?”善耆哈哈大笑,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便嘲讽道:“我一个马上就要死的老头子,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随即瞥向了门外,又言:“让他们都撤了吧,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说,若是一声不吭的下去,恐怕会背负一世骂名的。” 菊长的脑子转的飞快,但是打定了主意,为了避嫌,坚决不给善耆独处的机会,站起身就要走,并且说道: “劳资行得正,坐的端,有什么要说的,等到了地方自然有你说话的。” “哈哈哈........”善耆大笑,从身上摸出一粒小药丸,往嘴里一塞,就咽下了肚,菊长即使冲的再快,也没能阻止,厉声问道: “日踏马的,你吃的是什么?” 善耆不语,淡定的从身上又摸出了一颗小药丸,递给了菊长,嘲笑道: “给你,你敢吃么?” “啪!”枪声响起,菊长真的怒了,冒着烟的枪口,直接顶到了善耆的头上,再次厉声问道: “告诉劳资,吃的是什么?” 其实菊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被善耆戏耍了一番,着实不爽,话音刚落,善耆的嘴里开始有鲜血往外流,那颗药丸无疑是毒药了。 “让他们走,我有话单独与你说。”善耆即使明知活不过一刻钟,但仍是笑着,露出了鲜红的牙齿。 因为善耆心里很清楚,一旦有外人在场,菊长是不会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的,自知逃不过的善耆,索性直接服下毒药,逼迫菊长就范。 是的,菊长确实被难到了,如果菊长只想把“爆炸案”调查到这里,得出“宗社党”是幕后的主使的话,那么菊长就会眼睁睁看善耆带着秘密下去。 但偏偏,菊长想要得出“爆炸案”的全部真相,眼见善耆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命不久矣,菊长急着朝着门口喊道: “日踏马的,你们几个憋尿了没?” 外面几个大头兵立刻会意,嚷嚷道: “早就憋着了呢。” “那还不快去,憋坏了,劳资可不赔。” “好嘞!”几个大头兵得了命令,带上了门,跑到了院子,提起裤子就开始撒尿,响起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如今房内只剩善耆和菊长两人,只见善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慢慢的就要往下倒,幸亏菊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便听见善耆面色煞白,自嘲道: “我上当了。” “上了谁的当?”菊长反问。 善耆缓缓转眼看向了菊长,脸上微笑已经不在,用尽了这一生的力气,一字一句说道: “曰!本!人!” “炸弹是曰本人埋的?”菊长迫切问道。 只是善耆已经无力再说话,毒药已经完全发作,又是一大口血吐出来,已然没了呼吸。 离最后的真相只差一步,菊长怎可放过,揪着善耆的领口,就追问道: “老狗,快说,是不是曰本人埋的?” 回答菊长的只是善耆死不瞑目的双眼,瞪着菊长不肯闭,气的菊长一把将善耆扔到了地上,怒骂道: “日踏马的,就不能迟点再死,劳资最恨的就是说一半留一半的人。” 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善耆临死前,沾着血的手在桌上写了一个“曰”字,还有一个“木”字,最后的一横只开了个头。 是了,菊长已经得到了心中的答案,眼神变得锐利无比,抹去了桌上的字,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善耆,便抬腿出去了。 “收拾一下,只要有气的,都带去喝茶,一个别放过。” “收到!”副官当即答道。 【回来啦,晚上继续更.......】 我们的时代 第333章 准备救人 善耆一心复辟,见首都共和势大,知道首都无法施展手脚,便在东北谋划满蒙单干,结果两次精心策划都被东北虎给搅黄了。 第二次还搞炸弹炸东北虎,于是被通缉,只得去旅顺,寻求曰本人的庇护。 曰本人其实对东北虎是不满意的,因为东北虎手里有军权,虽然表面上与曰本人打的火热,实则双方都戒备着对方。 所以,曰本人便扶持一心复辟的“宗社党”,与东北虎对着干,不让东北虎一家独大,并且暗中支持满蒙单干运动。 历史上,善耆没过几年就要老死在旅顺,此番之所以来首都,是因为曰本人要善耆接普益出首都城。 普益虽然已经退位,但是仍有号召力,到时候振臂一挥,在东北搞第三次满蒙单干运动,成功的几率大大提升,所以善耆心动了。 在曰本人的暗中运作下,善耆有惊无险的入了首都城,还未与普益见着面,就出了“爆炸案”,并且还知晓了是自己带来的人实施的“爆炸案”。 这一下子,善耆立马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明白了曰本人叫他来首都城的目的,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让他来当替死鬼的。 所以善耆哪会坐以待毙,准备伺机开溜,不背这口锅,哪知曰本人早有料到,吃定善耆必定要背这口黑锅。 曰本人在给善耆信中威胁称,如果事情没有泄露,那么就继续之前的计划,接普益出首都城,回满蒙地区搞单干; 如果事情一旦泄露,善耆要背起这口锅,否则曰本人将不再支持复辟运动,不再对大连和东京的“宗社党”提供庇护。 所以善耆生生止住了开溜的步伐,不得不替曰本人背这口黑锅,因为复辟是善耆下半生唯一的目标。 但是善耆留了一个心眼,创造了一个与菊长独处的机会,将实情吐露了出来后,就一命呜呼,撒手西去。 如果菊长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到曰本人身上,那么善耆已经畏罪自杀,等于是背起了这口黑锅,曰本人没有借口发作; 如果菊长把这件事压下去,那么“爆炸案”到此为止,善耆伏法,也算是给全国上下一个交待了。 那么接下去,“爆炸案”的具体走向就交到了菊长的手里,这着实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所以菊长一时迷惑了。 在稍晚一下向段总和冯老总汇报的时候,菊长却是掐去了曰本人这一条线索,只说是善耆已经伏法,“爆炸案”成功告破。 事实上,善耆伏法是最好,若是善耆不伏法也不是什么大事,总之这件事在冯老总和段总决定的那一刻起,就是善耆主谋的。 只是冯老总和段总心照不宣,没有表露出来而已,“爆炸案”的主谋是谁重要么?不重要,只要能给大众交待就行。 这一夜菊长的抓捕行动和曹锟的大动干戈,闹得首都城沸沸扬扬,一直到大半夜才消停下来,第二天一大早,经过有心人的爆料,善耆浮出了水面。 在稍后衙门公布的告示里,详细说明了“爆炸案”的前因后果,善耆确认为主谋,换而言,“爆炸案”成功告破。 一时间,众人开始扒“宗社党”的黑料,这不扒不要紧,一扒吓一跳,然后在稍稍一脑补,善耆是主谋就变得越来越合理。 第一个放下心的是段总,总算不要被各方逼迫了,第二个舒坦的是瑛国人,再也不用背负骂名了,第三个则是众多北大同仁。 “爆炸案”一告破,东交民巷立刻通顺了,汤皖经过了几天的精心调养,终于是恢复了过来,不过汤皖敏锐的意识到,其中应有曲折在其中,隐隐约约指向了曰本人。 不过汤皖现在没精力去想这些,而是迫不及待的准备去医院,看望还没度过危险期的三位学生。 其中两位学生恢复的很好,还有一位同学一直处于高烧状态,持续昏迷不醒,显然是伤后感染了,现在只能靠其自身的免疫系统硬抗,抗得过就能活,抗不过就........ 汤皖前去问主治医生,能否使用磺胺,因为在1908年,磺胺就已经被发现,被证明对某些细菌具有抑制作用。 主治医生像是看傻子一样看汤皖,转身就走了,没有搭理,主要是目前还未有磺胺类药物的出现,大多停留在实验室里。 实际上,如果此刻要是有青霉素的话,就一定能救回这个伤口感染的学生,只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只是在生物课本上有简单的提到青霉素的制作方法。 但是汤皖还是决定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制造出一些青霉素来,好救回这个学生的命,刚好李石曾先生巴斯德学院及巴黎大学学过生物。 不过再找李石曾先生之前,汤皖还得做一些准备工作,先是从感染的学生身上取得了伤口感染的脓水,然后搞了一块培养皿,从发霉的水果上刮下了青霉菌。 汤皖凭借着一些浅显的知识,私下里偷摸着实验,几天之后培养皿有了变化,青霉菌落的中间没有其他细菌,只有边上有。 然后汤皖才偷摸着找到了李石曾先生,带回来家,小心翼翼的捧出了培养皿,说道: “我发现了青霉菌,对其他细菌有抑制作用。” 学过生物学的李石曾先生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就问道: “你怎么发现的?” 借口嘛,汤皖当然是早就想好了的,反正是给李石曾先生糊弄过去了,像是宝贝一样,看着培养皿上的青霉菌,问道: “先生,你说这青霉菌能不能治疗伤口感染?据我所知,伤口感染大多是细菌繁殖造成的。” “伤口感染大多是病原微生物导致的,细菌或者真菌繁殖,或者其他一些毒体入侵。”李石曾先生眼光火热,贪婪的看着培养皿。 “试一试就知道了!” “怎么试?”汤皖问。 “从学生的伤口处,取下脓水,然后培养成菌落,加入青霉菌,有没有效果,一试便知。”李石曾思路清晰,光是想一想就已经忍不住要动手了。 为了保险起见,汤皖没有告知李石曾先生这块培养皿已经加入了脓水,便是想着让李石曾先生重新试一试,确定有没有效果。 另外,为了保证这个消息不被泄露,汤皖偷偷租了一个院子,并且千叮咛万嘱咐李石曾先生,一定不要泄露了,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一个划时代的产品,一个孱弱的国家是不配拥有的,不过还是先救人要紧,这才是汤皖本来的目的,至于其他日后再考虑。 【今天状态好,继续码字中......】 我们的时代 第334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民国初年,整个华夏是没有生物实验室的,甚至许多大学都没有设立生物系,如果非要把生物学和国内某个机构扯上点联系的话,那大概也只有“华夏科学社”了。 1914年,留美学生任鸿隽等人,在霉国发起筹备,于1915年1月在国内发行《科学》杂志,10月正式成立了“华夏科学社”,生物学家秉志就是发起人之一。 到了1918年末,中国科学社总部正准备从霉国迁往华夏沪市,所以,汤皖打算如果自己和李石曾先生搞不定的话,就得偷偷找秉志先生帮忙了。 主要国内没有这方面人才,也没有相应的基础设施,一切都只能靠土办法,汤皖虽然靠着脑子里的那点东西,但从未动手过,所以这一切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青霉素最关键的就是提纯,否则即使是制作出来了,也是无法使用的,那里面有各种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如果贸然使用,别人没救活,反倒是变成“杀人”了。 还有一个比较难的点就是温度的控制,青霉菌的事宜培养需要大概25度的恒温,现在没有恒温设备,也是比较头疼的一件事。 所以,经常有小说穿越回古代,徒手提纯青霉素,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能被小批量制造出来,是救命药还是毒药尚未可知。 好在现在已经有了温度计,屋内加热设备就是大火炉子,一点一点来找到最合适的温度,然后才能开始做事。 李石曾先生对此,疑问道: “皖之,这冬天食物腐烂依旧会产生青霉,为何一定对温度如此苛刻?” 汤皖只知道书上是这么说的,想了想,说道: “夏天食物腐烂得快,冬天食物腐烂的慢,可见温度对于真菌繁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提高温度,可以节约时间。” 如此一来,倒也说的通,李石曾先生想着汤皖现在一门心思救人,估计是怕时间来不及,也就没做多问,便开始制作培养皿。 书上说用高温煮过的洋芋混合液,但是现在没有,所以便退而求其次用高温煮过的玉米汁液,然后一点一点添置到消毒过的小碟子上。 碟子是用巴氏消毒法消毒的,李石曾先生曾在巴斯德学院学习过,所以这点工作轻车熟路,不在话下,可惜没有无菌室。 木头架子上摆放了不下几十个这样的小碟子,然后再从发了霉的桔子,苹果等食物上取下青霉菌,放于小碟子里。 边上挂着两个温度计,温度在25度左右,剩下的只需要等待着青霉菌的繁殖便可,这个时间大约需要一周的时间。 做完了这一切,李石曾先生在笔记上记录制作步骤,并且留下来陪伴青霉菌一周的时间,对于这项陪伴,李石曾先生十分乐意。 这间房子也是在东交民巷,就在湘虎家的隔壁,所以吃喝不用愁,而且东交民巷闲杂人少,可以起到保密作用。 不过,现在这个阶段,即使被人探知了,怕是也没人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但是保险点总是没错的。 青霉菌那边有李石曾先生看着,留法预备学校工地的收尾工作有迅哥儿和黄揽顾着,所以汤皖闲了下来,开始思索“爆炸案”的种种不合理的地方。 汤皖冥冥之中有一种直觉,这起“爆炸案”的主谋“宗社党”很可能是背锅的,否则有几点很难解释的清楚: 其一、“宗社党”是如何从东北,悄无声息的入了首都城,并且连菊长这个地头蛇都不得知,肯定有人暗中相助,而“宗社党”背后的金主,人尽皆知,乃是曰本人。 如果是曰本人助“宗社党”的话,那么就能说的通了,而且“炸药”的获取途径也有可能是曰本人提供的。 其二、据公告披露告破的细节,最开始的源头乃是发现了在老百姓队伍中夹杂着几个拱火的人,由此进一步联想到了“宗社党”。 这就更扯淡了,当时所有机构和势力都是怀疑对象,唯独“宗社党”这个山疙瘩里面的小势力无人问津,此时他们只需要不露头,暗中看戏就行,何必自露马脚呢? 其三、也是最不能理解的,从“爆炸案”发生到告破,这中间有足够的时间够“宗社党”跑路无数次,结果肃亲王硬是不开溜,等着菊长去抓,这不是忽悠人吗? 如果肃亲王真的是个没脑子的话,“宗社党”在东北早就应该被东北虎灭了N次了,哪还能跑到首都来搞出事情。 所以,想到最后,汤皖大胆的猜测,“宗社党”只是一个背黑锅的,真正的幕后大佬另有其人。 但是问题又来了,“宗社党”为什么要自露马脚,被菊长顺藤摸瓜呢?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爆炸案”幕后的大佬感觉要暴露了,不得已才把预先准备好背黑锅的“宗社党”推出来。 是菊长查到了什么得劲的地方吗?汤皖无从得知,但是汤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得要从菊长嘴里套出话来,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以此来验证自己的猜想,会不会幕后大佬是曰本人?如果真是的话,冤有头,债有主,还是得找曰本人的麻烦,否则如何对得起遇难的学生。 突然的,汤皖又想到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立刻招来大牛,把最近的订阅的所有报纸都翻出来,草棚子里堆了一大摞。 汤皖要从这些报纸中找出曰本人最近的动态,为了赶时间,顺便拉来了湘灵,夫妻俩费了好大力气,只是找到了曰本人在“爆炸案”发生之初,谴责凶手之类的报道。 相比较于其他国家,曰本人的发言少的可怜,曰本是一个极度自卑的民族,现在更是东亚一哥,所以任何能凸显曰本国家地位的事件,曰本人都会发出响亮的声音,以此来显露曰本的国际地位。 首都“爆炸案”牵扯各方势力,瑛国,霉国,珐国等国家都发表了不少的言论,唯独曰本人安静的可怕,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现在,汤皖对曰本人的怀疑越来越浓了,只是暂时没有证据表明曰本人牵扯其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如何去找证据? “先生?”湘灵看着陷入了深思中的汤皖轻轻呼唤了一声,见没反应,便轻轻碰了碰,道: “先生,可是对‘爆炸案’有疑惑?” “是啊!”汤皖脱口而出,方才感到到不对劲,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湘灵淡淡的笑了笑,先生这一下午的时间都在想事情,现在又在找关于曰本人在“爆炸案”中的发言,如何能瞒的过湘灵。 “算了,你不要想事情了,好好养身体。”汤皖怕湘灵耗神,便准备收拾报纸,去李石曾先生那里转转。 哪知湘灵却是说道: “先生,我给你说个事,你听听,可有帮助?” 汤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了湘灵,问道: “什么事?” “那则公告说,肃亲王被抓获,当场死亡,还是服毒自尽。”湘灵只是提到了这一点,但是却给汤皖的思路推开了一扇窗户。 肃亲王为什么要服毒自尽,这中间有充裕的时间不逃跑,也不自尽,非要等菊长抓他时,才服毒自尽,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汤皖笑了,在湘灵的提醒下,总算是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所以汤皖等不及要诈菊长了,因为肃亲王死前,见得最后一个人就是菊长。 “哈哈哈.......”汤皖大笑,顺势揽过了湘灵的腰肢,轻轻吻上了,只见湘灵的脸上渐渐布满了晚霞,呼吸急促。 “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的!”汤皖大大咧咧道。 “哪有,先生尽说胡话!”湘灵羞涩道,低着头,捂着满是晚霞的脸,匆匆回了房里。 汤皖看着娇滴滴的妻子,不由得笑的更开心了,连忙追进了房里,却不是奔向湘灵,而是提起笔就开始给菊长写信。 并且还找了一个借口,湘灵还未以汤皖妻子的身份与菊长见面,此回设宴,就是要正式介绍认识。 想必菊长是没有借口推脱不来的,只要菊长来了,汤皖就有办法从菊长嘴里诈出话来。 信件一会儿就写好,交给了大牛,而汤皖则是淡定的坐在草棚子里,躺在了躺椅上,喝着茶水,稳坐钓鱼台,就等菊长上钩。 大牛接了信件,二话没说,就跑出门去....... 【晚上接着更......】 我们的时代 第335章 来个送人头的 年刚过没多久,如今天气还是寒冷,草棚子里的火炉子热气直往上翻腾,汤皖淡定的饮着茶,想着如何去诈菊长。 不消一会儿,汤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已然想好了注意,正好大牛回来了,朝着先生点点头,便去了厨房准备。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菊长酒给灌多了,事情也就成功了一半,不过,若是只有汤皖一人,菊长怕是不会上这个当,所以还有要有人打掩护。 所以,汤皖急匆匆去了留法预备工地上,去寻迅哥儿,无疑是最好的帮手。 迅哥儿酒量不是很差,而且迅哥儿说话很有技巧,几句话一顶,菊长就得来脾气。 剩下的不用多说,菊长定是要来脾气,哪能忍受迅哥儿挑衅,必然要在酒桌上解决的,如此一来,汤皖的机会就来了。 迅哥儿听闻了汤皖晚上针对菊长设下的局,没做多想,就点头同意了,只是对这几天汤皖的所作所为颇有疑问,但这地方人多眼杂,又不好直说。 “你先回去,我回趟家,洗个澡换个衣服,再准备一下,就去你那儿。”迅哥儿手脚灵活的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碰巧黄揽进来了,省的迅哥儿专门去找,交待了几句话: “晚上我估计回不来了,你切记看好工地,明天一早我来接你班。” 黄揽一脸疑惑,寻思着豫才先生这是遇到什么事,晚上回不来了,哪里知道迅哥儿准备晚上舍身成仁。 没作多问,只是点头道: “豫才先生,我知道了。” 迅哥儿为了节省时间,出门打了个车,一回到家开始洗澡,捣鼓几下,换了身衣服后,就去了街上的一处酒坊。 掌柜的和迅哥儿是老熟人了,见迅哥儿来,笑脸相迎,招呼道: “豫才先生,这是要打酒?” 迅哥儿也不多话,直往店里侧走,指着一个大缸,说道: “来三斤!” 不过,随即杵眉,又言:“来五斤!” 掌柜的大惊,连忙提醒道: “豫才先生,这可是烧刀子,烈酒,一般人可喝不了这个,五斤是不是.......” 掌柜的是好意,担心迅哥儿买岔了,造成浪费,却不知,迅哥儿就是奔着“烧刀子”烈酒的名头来的,普通酒如何能放倒菊长。 当即说道:“谢谢王掌柜,就它了,五斤,马上就要!” 这个“烧刀子”原产地乃是东北,就是以“酒烈”闻名,酒精度七十多度,喝惯了四十二度或者五十六度的白酒,咋一喝“烧刀子”怕是要遭罪。 当年,武松要是喝这玩意,来个十八碗,怕是就没了景阳冈打虎,而是多了一例酒精中毒的案例了。 见此,掌柜的也就不再多劝,取来了酒壶,招来了伙计,打了五斤酒,临走时,还不忘嘱咐迅哥儿,道: “豫才先生,喝不完记得带回来,我给你退。” “哈哈哈......”迅哥儿露出了笑脸,开玩笑道:“掌柜的,这五斤酒要是晚上能喝完,以后我就买你家酒了。” “豫才先生,您就别说笑了,就是‘酒神’皖之先生喝它,我也敢打包票,一斤就得倒。”掌柜的拍着胸脯,自信保证道。 “好,我倒要看看皖之先生,晚上倒不倒?”迅哥儿大笑着走出去。 “呀!真和皖之先生喝酒啊!”掌柜的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不禁为迅哥儿感到担心,冲着迅哥儿离去的背影喊道: “豫才先生,小心着喝!” 这边汤皖刚回了家,提前嘱咐大牛准备醒酒汤,晚上要拼酒,人岂能好端端站着,实则是为迅哥儿准备的。 就这,汤皖还是觉得不妥,又去了湘虎那里,打了招呼,晚上给迅哥儿打扫出一个睡觉的地方。 等汤皖做完了一切,这才静静的坐在草棚子下面,饮着茶,等着迅哥儿和菊长上门。 一杯茶还没喝完,就见迅哥儿收拾的干净利落的来了,还提着一个大酒壶,刚到跟前,汤皖就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酒精气味。 意识到这便是迅哥儿的准备,汤皖打开了盖子,闻了一下,顿时被呛到了,直言: “这哪是酒,这是酒精吧?” 迅哥儿白了一眼,意思是少见多怪,把酒放在了桌上,转而自顾自的倒起了茶,环顾着院子,便问道: “德潜呢?晚上不叫来?” 汤皖寻思着这等喝酒场面,恰巧又是这等烈酒,怕不是要钱玄来送人头,古怪的说道: “豫才,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德潜有意见了?” “我对德潜能有什么意见?”迅哥儿却是纳闷了,提示道:“我怕德潜知道了,要生气,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 “就是知道他的性子,才不让他来,否则又得麻烦嫂子了。”汤皖窃笑道。 “那倒也是,他那小酒量,要不了三碗。”迅哥儿腹黑道:“别几天下不了床,急坏了他家夫人。” “别光说别人,以前好歹有我垫底,现在呢,就你一个,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汤皖趁机打趣道。 迅哥儿低头不语,沉默的喝着茶,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更别提迅哥儿这执拗的性子,哪是肯向现实低头的人。 沉默许久,迅哥儿才说道: “嗯!今年寻个空,回一趟老家,把他们都接过来!” “早就该这样了,你房子都买了,一家子人在一块,好歹有个照应。”汤皖实话实说,迅哥儿这么些年大小事情,都是独自面对,开心不开心都是一人承受,时间久了人会压抑的。 迅哥儿没在这方面多说,只是叹着气,实际上,汤皖成家立业,迅哥儿打心底高兴,却也是羡慕,谁不想呢,对不? 没能等迅哥儿惆怅,趁着现在还有一些时间,汤皖还是决定把做青霉素的事情告诉了迅哥儿。 迅哥儿闻言后,一时愣住了,直言不可置信,要知道迅哥儿可是学医的,对于当下伤口感染这个“绝症”,远比普通人的认识要深刻的多。 “如果真能做出来,简直就是医学奇迹。”迅哥儿感叹道,不由得陷入了青霉素成功制造后的美好愿景中。 只是,片刻之后,就被残酷的现实给拉回来了,刻意压低了声音,郑重警告道: “这事儿,切记保密,否则我们几个生死难料。” “我知道,目前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汤皖哪能不知道泄密的后果,又言:“具体怎么样,还得看试验结果。” 接下来,汤皖又详细的说起了自己对“爆炸案”的怀疑,矛头无疑对准了曰本人,引得迅哥儿又是一阵头脑风暴。 迅哥儿忽然发现,只最近一段时间没怎么见面,汤皖不声不响竟然憋着这么大的事情,不由得多看了汤皖一眼,疑惑道: “你脑子是怎么长得?” 汤皖苦笑:“被逼的而已!” 迅哥儿追问:“谁在逼你?” “这个世间的公道在逼我,学生的命在逼我,我如何能停滞不前?”汤皖悠悠然道。 “也是!”迅哥儿很能理解汤皖,实则是为同路人,自然多有见解,道:“天冷了,世道就冷,世道冷了,人心就开始不古了,能奈何?”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只见钱玄跨着大步子迈进院子,一个转角就瞧见了迅哥儿也在,疑惑道: “巧了,豫才也在!” “得了,来个送人头的!”汤皖和迅哥儿哈哈大笑。 【我看看还能不能再更一章?】 我们的时代 第336章 准备报复 钱玄顿时就不乐意了,咋就成了送人头的,一看这俩人笑的那个样,就气不打一出来,直愣愣的冲进了草棚子,瞧见着了桌上的大酒壶,顿时就傻眼了。 浓烈的酒精味,让钱玄“心惊胆战”,指着大酒壶,就气馁道: “用这玩意来招待我?也太看起我了吧?” “想的美!”汤皖鄙视道,眼看天色不早了,钱玄来都来了,总不能赶走吧,岂不是要炸毛,便长话短说了一遍。 钱玄顿时明白了,眯着眼,脸庞抽搐着,冷声道: “日踏马的,劳资就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怎么还学起菊长说起话来了,汤皖皱着眉头,就怕钱玄知道事情后,控制不住情绪,警告道: “待会别被菊长瞧出端倪来了,他人精着呢!” “知道啦!”钱玄不爽道,怔怔看着大酒壶发着愣,嘴里又冒出了一句话:“真是日踏马的!” “哪个在学劳资?”菊长人未至草棚子,洪亮的声音先到了,果然,拐角处先出现了菊长的大肚子,而后才是菊长的大脸盘子。 菊长今天没有穿工作服,而是穿着常服,头发梳的油光亮,倒像是刚从哪个聚会上来的,怀里夹着个精致的红色盒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菊长定眼一瞧,草棚子里三兄弟已经在等着了,径直走了过去,一眼就瞧见了桌上的大酒壶。 顿时就乐乎了,先是闻了一下,又用手掂量了一下分量,然后不屑的看了一眼钱玄,就挖苦道: “你小子行不行啊?” “嘶!”谁也没想到菊长一上来就怼钱玄,暴脾气的钱玄自然不会认怂,当即站起来,就开喷道: “说那话有啥意思,喝就完了。” “嘿.......”菊长来了兴致,把怀里的盒子往桌上一放,二话不说见真章,就开始打开酒壶,准备就要开搞。 钱玄深知喝就喝不过,但是气势不能输,夸下海口,就说道: “皖之,杯子不过瘾,换碗来!” 汤皖简直要吐血,装作没听见,这回换到菊长说话了,先是把桌上的杯子一收,张着大嗓门,就朝厨房喊道: “日踏马的,大牛,给劳资拿几个碗来!” 随即瞪向了钱玄,就骂道: “不给你见识见识,当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唉!”大牛应道,转眼的功夫,就端着碗来了,收走了桌上的酒杯,这下子是不用碗都不行了,看的迅哥儿脸都绿了。 菜还没开始上,菊长就开始整活,一人面前一碗烧刀子,浓烈的酒精味立刻就充满了院子,但大家都没认怂的,硬着头皮准备拼酒。 钱玄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自己就是个“送人头”,但是要“送”的有价值,不能白“送”,端起碗就朝着菊长喊话: “废话不多说,敢不敢来?” “一碗?”菊长还真被钱玄的气势给唬住了,疑问道。 “当然,谁TM还一口一口的喝,敢不敢就完了?”钱玄再往前逼近一步。 “日踏马的!”菊长来了火气,扭动了一下子脖子,抄起大碗就“咕隆咕隆”往下灌,而钱玄亦是往下灌酒。 这哪里是喝酒,更别说是烧刀子,就像是在喝水一样,看了汤皖和迅哥儿目瞪口呆,不由得耸动着喉结,往下直咽口水。 然而,当菊长和钱玄干完一碗酒后,俩个人顿时就不好了,钱玄是整张脸都红了,闭着眼,皱着眉头,呛的直咳嗽,半天没缓过来。 而菊长虽是酒中老手,猛然喝烧刀子,还是这么急,也被呛的不轻,片刻之后,才缓了过来,不由得多看了钱玄一眼。 汤皖适当是时候,弱弱的问道: “要不,换杯子?” 此时,已经热血上头的钱玄,自知自己坚持不了多久,趁热打铁,哪里肯换,“蹭”的就站起身,麻利的又倒了满满的一碗。 “是个带把的,就再干一碗。”钱玄不怕死,但是菊长是真的有点怂了,因为只有一口干掉烧刀子的人,才能体验烈酒的猛,直烧心。 但是,大家都在看着,钱玄又咄咄逼人,菊长抹不开面不接下这一茬,咬着牙就干第二碗烧刀子。 第二碗,俩人喝的速度都慢了不少,虽是如此,但是也都分毫不差的喝完了碗里的酒。 钱玄圆满完成任务,只听见“啪”的一声,碗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稀碎,而整个人已经趴在了桌上,神志不清。 “日踏马的!你小子有种!”菊长两碗烧刀子下肚,这会脑门竟然起了一些眩晕感,却是对钱玄又高看了一眼,不为别的,就为这份勇气。 趁着上菜的间隙,汤皖和迅哥儿抬着钱玄进了大牛的屋子,盖好了被子,就瞧见迅哥儿猛吸了一口气,准备上战场。 大牛准备了不少的好菜,菊长两杯酒下肚,急需吃菜,咣咣一顿吃,不一会儿一碟子菜就见了底。 此时,湘灵来了,汤皖正式给菊长介绍,菊长之前听闻湘灵怀孕了,来这之前,还特意买了礼物,打开红色盒子里,取出一枚金锁。 “我这个当伯伯的,给未出世的娃儿准备的,以后用得上。”菊长大大咧咧,往湘灵手里一塞。 “这太贵重了!”湘灵不肯收,就要递回去。 便又看见菊长把金锁,顺势往汤皖手里一塞,说道: “你媳妇不要,你接了,磨磨唧唧的,这个金锁就是一个意思,希望保他以后平平安安就行。” 汤皖知菊长性格,便不再推脱,接过了,放到了湘灵的手里,朝着菊长感谢道: “谢了!” 而后端起碗,抿了一小口,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大概只有喝烧刀子,才能懂得烧刀子的烈,酒劲直往头上冲。 打完了招呼,湘灵款款行礼后,便回了房,菊长笑着点点头,转而又瞪向了汤皖,告诫道: “你运气好,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就该好好过日子,将来娃儿出了世,有爹没爹差的,可不止一点两点。” “这个世上,孩子没有爹的多了去了,谁会知道呢?”汤皖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打起了马虎眼。 菊长也懒得说,知道这帮人都是一个臭脾气,随即没好气瞥向了另一个脾气更拗的人,便问道: “你们那个学校建的怎么样了?” “快好了!”迅哥儿答道,端起一碗酒,道:“浅饮一口。” 哪知菊长又来了脾气,有不要命的钱玄在前,迅哥儿与之相比,在菊长心中,高下立现,没好气道: “什么浅饮浅饮的,要来就半碗!” 迅哥儿没有多话,端起碗,强忍着心中难受,开始喝,半碗已经喝完,却是不停,直至一碗饮尽,方才停歇。 然后提着大酒壶,开始给自己斟酒,菊长老脸一红,二话不说,端着剩下的半碗酒,就来个一口闷。 饶是酒烈,迅哥儿也不含糊,在接下了一段时间里,硬是干了几大碗,才渐渐不支,醉倒了,反观菊长还能再战。 只是此时的菊长,酒已经高了,汤皖见机会来了,哪能放过,撸起袖子,就开始拼酒,以至于喝到菊长舌头打转才作罢。 这是汤皖第一次见菊长酒喝多,本来就胖,又热,菊长索性敞开了衣服,露出了毛茸茸的大肚子,含糊不清的说着一些风流韵事。 什么这家的俏媳妇,另一家的俊寡妇的,听的汤皖心里一阵汗颜,没想到菊长与曹操还有同样的爱好,真是稀奇的很。 待菊长酒劲又发作了一下,汤皖才正式开始进入主题,尝试着问道: “肃亲王最后说了什么?” “日踏马的!”菊长爆出了粗口,顿时气的不行,张口就骂肃亲王,道:“那条老狗临死还想咬劳资一口。” 正菜来了,汤皖摒着呼吸,继续追问道: “为什么要咬你一口?” 菊长眯着一双醉眼,瞥了一眼四周,然后凑到了汤皖耳边,悄悄说道: “他既怕曰本人报复,又不想背名声,就告诉劳资凶手是曰本人,想让劳资替他张罗出去,想得美,劳资才不上这个当。” “轰轰!” 汤皖闻言,心中一惊,菊长嘴里的话自然是没错的,那么幕后大佬便是曰本人无疑,真是使得好一招金蝉脱壳。 为了以防再三,汤皖又问了一句: “确定是曰本人干的?” 菊长的大脸盘子连着往下点了两下,不屑道: “他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怎么会逃得掉劳资的眼睛?” “你发现了什么?”汤皖急着问道。 “那天晚上有个没死透,救了回来,说是曰本人送他们来的首都。”酒劲已经完全发作,菊长再也架不住,说完这句话,就要往后一倒,幸好汤皖离的近,一下子托住了菊长的后背。 “还有没?”汤皖再次催促道,只是菊长已经打起了鼾声,闭起了眼睛,显然睡了过去。 不过总算是确定一件事,“爆炸案”的主谋就是曰本人,不枉费钱玄和迅哥儿的付出,接下来就轮到汤皖发挥了。 没细想,首先要解决眼前菊长休息的问题,汤皖招来了大牛,先是把菊长送到了湘虎家里,然后只得把迅哥儿送到了李石曾先生那里。 夜已深,院里人已经散去,浓烈的酒味依旧充斥着,草棚子里的火炉子还是烧的正旺,气温也下降了不少。 但汤皖浑身热的厉害,没有一点想睡的意思,独自一人躺在躺椅上,怔怔的想着事情,势必要找曰本人报仇。 只是,如何才能绕过菊长,若是直接说出去,怕是菊长没有好果子吃,所以汤皖考虑的是,怎么才能把菊长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去? 忽然的,汤皖想到了什么,曰本人之所以要把“宗社党”推出来,定是被人查到了什么,除了菊长在查,还有瑛国人也在查。 瑛国人,对了,让瑛国人找曰本人的麻烦,此番瑛国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若是知道曰本人栽赃陷害,以瑛国人的性子,岂能一声不吭的吞下了? 就像是一道数学题,汤皖只需要告诉瑛国人答案,那么数学题的推导过程,瑛国人自然会替汤皖完成。 那么接下来,汤皖要做的就很简单了,只需要报纸上,把自己对曰本人是幕后主使的怀疑写成文章发表出来,剩下的交给瑛国人就行。 【哼哼........票来吧.......】 我们的时代 第337章 都是有心人 寂静无声的夜色,是凭白日里的遮蔽,是白日受损心灵的修补,是光天化日的庇护所,给了有心人的机会。 还是那个草棚子,顶上挂着一个灯笼,发出昏黄的柔和的灯光,露出一个低头深思的身影,是独留院里的汤皖。 夜也深,微微扰动的夜色,让人心驰神往,但汤皖依旧怔怔的坐着,直到棚里露出一个倩影,是湘灵。 “休息吧,明天的事,明天在办吧。”湘灵的温柔,总算是把沉浸在深思里的汤皖拉出来。 汤皖闻言不禁站起身,环顾着四周的黑,只是此时却是没有睡觉的心思,把湘灵送回了房里,嘱咐道: “我去一趟医院,看看学生怎么样了,我不放心。” “不能明天再去么?都这么晚了!”湘灵杵眉,走进了丈夫的怀抱中,感受了不到片刻便又退出了,仔细的替丈夫整理好衣领,道 “那早点回来。” “嗯!”汤皖带上房门,跨入了夜色中,大牛不声不响的跟在了先生的身后,向着医院走去。 空旷的病房里,黄色的灯光,昼夜通明,另外两个学生已经回家修养,唯留有一个伤口感染的学生,发着高烧。 汤皖站在了病房门口,轻轻推开一道缝隙,见病床前围着一堵白色帷幔,心中已然明白,便转身离去,只愿这堵白色帷幔多坚持一点时间吧....... 东交民巷的三两间屋子里依旧点着灯,显然里面的人还未睡,汤皖从门前路过,轻轻扣响了门环,进了去。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李石曾先生披着外套,手里托着一盏灯。 “睡不着,就去了医院一趟,看到你还没睡,便来看看。”汤皖打发大牛先回去,随李石曾先生步入房中。 顿时一股温暖袭来,两个大火炉子烧的正旺盛,木架子上的培养皿似乎是起来一丝变化,像是多了一些绿色。 李石曾先生笑着打趣道: “哪有这么快的,这才一天时间。” “倒是我心急了,哈哈.......”汤皖又看向了床上熟睡的迅哥儿,微微打着鼾,想到晚上的拼酒,就心里愈发的好笑,同时也愈发的烦闷。 刚好看到了现场的笔墨,索性直接开始写文章,通篇的主题很明确,“爆炸案”的幕后大佬直指曰本人,署上了真实的姓名。 李石曾先生提醒道: “皖之,最好还是谨慎些。” “就用真名,这才有说服力,才能与阴谋论区分开。”汤皖想了又想,就是用自己的名声来给大家指路,来说服瑛国人,否则瑛国人凭什么去相信这篇文章。 虽是如此,李石曾先生还是忍不住劝解道: “皖之,我知你为人,但你日后行事还得注意些,留法预备学校,山城的综合性大学,青霉素,北大,这些都需要你,做事万不可鲁莽。” 李石曾先生为人处世多年,此时又无旁人在场,便说了些掏心窝子话,不是什么时候开始,汤皖周边的人,都不由的被汤皖给聚到了一起。 比如仲浦先生,钱玄,迅哥儿,北大,李石曾先生以及黄揽,渐渐的形成了一个以汤皖为圆心的圈子,一旦没了汤皖,这个圈子就会分崩离析,这也是李石曾先生担心的。 汤皖哪能不知道李石曾先生的好心,笑着说道: “不躲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换先生,该如何选?” “哈哈.......”李石曾先生抿嘴而笑,便开始仔细端详汤皖刚写的文章,忍不住问道: “确定了?” 但见汤皖确定的点了点头后,李石曾先生怒道: “当然是伸头一刀。” 由此可见,这群人之所以聚到了一起,还是因为“臭味相投”,否则如何能共事,如何能叙以后? 下半夜更加的安静了,隔壁菊长的鼾声已经没了,不过却是传出了菊长的说话声,就那个大嗓门,汤皖在隔壁听的一清二楚。 “日踏马的,明天你去告诉你妹夫,有本事下回单挑,给劳资下套,赢了也不光彩。” “好的,我一定告知!”湘虎答道。 “呸!”菊长吐了一口唾沫,就骂道:“日踏马的三个文化人,欺负劳资半个文化人,心里黑着呢!” 又忽而来了灵感,驻足不前,就吟诗道: “今个点子有点背。” “日踏马的喝大醉。” “一条巷子走到黑,” “三个欺负半个没。” “待到劳资修养好,” “统统都给丫干倒。” 汤皖听了个全部,不禁啼笑皆非,知道了菊长诗里表达的意思,这家伙晚上虽是喝的酩酊大醉,心里却是明白着呢。 是啊,像菊长这等人精,哪里是说能喝醉就喝醉的,哪里是喝醉就能套出话来的,显然是放水了呀,不过是心照不宣而已,倒是又欠了个人情。 “唉.......”汤皖苦笑道:“先生,这首诗如何?” 李石曾先生龇着嘴笑道:“听说过他的名号,如今想来,倒是符合他的气质,是个妙人。” ....... 翌日,一大早,汤皖就起来了,就着一碗清粥,快速浏览了早上的报纸,几乎全是对“宗社党”的批判,甚至有人呼吁,要求衙门令东北虎,剿了“宗社党”的老巢。 同时,生活在首都的遗老遗少皆成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大家有气没处撒,只好把目标对准了他们,倒是凭白被牵连了。 汤皖甚至待在家里不出门,就能想象到笔杆子选手与老百姓们,是如何对遗老遗少口诛笔伐的,定是一片“热闹”的场景。 不过,汤皖只是叹叹气,没准备参与进去,拿着昨晚写好的信就要去召集小伙伴们,准备相商“讨伐”幕后大佬的事情。 等走到了大门口,汤皖却是停住了步伐,又掉头回去了院子里,怔怔坐着,最终还是决定不与他们相商了,这件事便自己作罢。 随着新文化在北大的推广越来越快,渐渐的汤皖感受到了在新文化团体内部的不同分歧,起先是以仲浦先生为代表的二十年不谈国家大事,专注于思想启蒙。 与首常先生为代表的大事要谈,思想启蒙要继续的两手抓,后来仲浦先生也意识到大事不谈不行,开始向首常先生靠拢。 但是新文化内部的间隙,却是没有随仲浦先生的靠拢而消失,而是越发的分明,通过早上的报纸便可知晓一二。 首常先生等人就没有发表关于对“宗社党”的文章,而是觉得背后有异样,等待观望。 而有的则是已经认定“爆炸案”成功告破,巴不得此事到此为止,该把重心转移到学术上来。 任何一个团体人多了以后,便会出现意见分歧,古来如此,未来如此,国抿党如此,进补党如此,复古派如此,新文化派亦是如此....... 所以,汤皖决定坚持走自己的路,文章先发表出去,若是意见相向者,自然不会来寻,若是志同道合者,不必去说,自会来问个明白。 汤皖随即招来了大牛,递了信件,嘱咐道:“送给邵飘萍先生,不用做改动,直接发就行。” 大牛没多话,把信件塞进了衣服里,就跑出了门去...... 早晨的空气很好,清晰微冷,适合动脑子的人想事情,所以汤皖皱着眉头在思索,倒是遗忘了醉酒的钱玄,一脸幽怨的走过来........ 【晚上接着更........昨天输的,记得投票啊!】 我们的时代 第338章 《爆炸案之幕后推手——曰本人》 宿醉的钱玄,早上一起来,脸色煞白,肚子里空空如也,走路都使不上劲,像是虚脱了般,走到了草棚子里,就往桌上一趴。 汤皖正在想事情呢,倒是被钱玄弄出的声响惊着了,起身一瞅,咋把钱爷给忘记了,忙招呼道: “你简单洗漱下,吃点儿!” 钱玄歪着头,伏在桌上,没动弹,有气无力,却是心心念叨: “后来怎么了?” “嗯!”汤皖轻哼,便算是回复了。 哪知钱玄“蹭”就站起来,冷着脸就去了厨房,漱口后,用冷水往脸上一扑,抄起碗就喝稀粥,边喝边骂,骂还不解气,还要回去写文章骂,找人一起骂。 汤皖连忙阻止,道: “等明天看看什么情况,若是可以,你在寻机出手。” 又言:“还有一两天就开学了,也不知会如何?” “更好,到时候我亲自领着学生上街去。”钱玄呼啦啦喝完一碗粥,犹不解饿,赶忙跑去厨房,又盛了一大碗。 这一碗刚吃完,大门就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了张桖良和冯庸的声音,北大这两天就要开学了,念叨着先生,这不一到地方,就先来拜见。 俩人遵守礼节,带了不少的礼物,知道师母怀孕了,特意搞了一些东北特产人参,听说是纯野生的,要是放到后世,怕是值不少钱。 不过,俩人来此拜访先生是其一,更有大事要与先生说,见着了德潜先生也在,也没避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证据。 “宗社党”里的人在东北被抓了,交待的一份供词,有点后世笔录的意思,乃是曰本人如何协助“宗社党”来到的首都。 俩人见着先生没有意料之外的喜悦,反倒是平平淡淡,不禁纳闷了,倒是边上的钱玄给予了解答,道: “你们先生神机妙算,明天注意看报,你就知道了。” 如此说来,先生已经预料到了,反倒是让俩人大吃一惊,顿时更加的崇拜起了先生,便缠着先生,问道: “先生,你是如何得知的?” 汤皖苦笑,没说话,然而边上的钱玄却是吃味儿了,想着自己和迅哥儿喝的伶仃大醉,才助汤皖放倒了菊长,得来了消息,这俩小子可倒好,眼里只有一个先生。 “咳咳.......”钱玄清了清嗓子,起了捉弄的心思,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们先生的本事,你们俩怕是学不到了。” “为啥学不到了?”冯庸立刻就问道。 “为啥?”钱玄古怪的笑,“你们俩喝酒不行。” 这让俩人更加的迷惑了,却是不明白这与酒量大小有什么关系,便瞧见先生让坐下,开始说起了如何从分析“爆炸案”,到推断幕后之人乃是“曰本人”的详细过程。 听的俩人津津有味,涨了大见识,原来这里面还涉及到了国际关系方面的知识运用,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 就又听到了先生在问春节回家有没有继续学课业,俩人一时尴尬住了,都过年过节的,属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学习什么的早就抛之脑后了。 汤皖瞪眼,先是训斥了一顿,而后说道: “马上留法预备学校就要开学了,到时候你们俩也去报名参加法语班,跟着你师母学法语。” 张桖良闻言,晴天霹雳不为过,自己英文还没学明白,国际关系一知半解,又要学法文,还让不让人活了,弱弱的说道: “先生,要不先学好了英文吧?” “胡说话!”汤皖真是被张桖良这个混小子气着了,当即就又训斥道: “我都不稀的说你,英文学了这么久,还讲不出洋人的能听懂的话,你都快20了,已经是男子汉了,霍去病在你这个时候,已经打下了整个河西走廊。” “张骞出使西域,十三年才归国,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汉人的坚韧不拔,永不言败的精神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失传了?” 这一番话劈头盖脸的就朝张桖良扑来,听的脸都红了,愣是说不出一句话,反倒是冯庸热血沸腾,自信道: “先生,我一定学好法语,不教您失望。” 这话倒是让汤皖心里舒服了许多,随即又斜眼瞪向了张桖良,没好气道: “好好同冯庸学学,你呢?你这个汉卿,怎么说?” “先生,请放心,我一定学会法语。”张桖良干脆答道,瞥了一眼边上的冯黑,起了不服输的心思。 被冯庸一刺激,张桖良这会心里正憋着一口气呢,心想不就是一门法语了,一门是学,两门也是学,多大点事,还就不信学不会了。 “知道就好!”汤皖态度温和了许多,硬的说完了,接下来就要说软话了,便语重心长道: “等你们学会了法语,欧战也就结束了,正好去珐国留学,学校我也给你们俩找好了,都是欧洲顶尖的大学。” “你们以后要接触的,是这个世界最先进的思想,最先进的知识,如果不懂他们的语言,如何去学呢?” “当你们在国外的时候,代表的就是我们国家的脸面,要用他们能听的懂的语言去维护自己的国家。” “把先进的东西带进国门,把我国的形象带出去,所有,一定要刻苦学习,坚持不懈,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可明白了?” 这时,俩人心里已经是一片感动,哪还能不明白先生的一片苦心,牢记住了先生的叮嘱,齐齐行礼道: “先生,我们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明白了就好,时间不过了,要抓紧啊!”汤皖喃喃道,说着一些人听不懂的话。 这个时间段,估计也不会有人能听的懂的,从汤皖来到这里,一转眼就快要三年过去了,大概只有汤皖才能明白时间过得是多么的快,时间已经很少了,所以心里很着急。 留法预备学校建的很急,完工的很急,学生们来的也很急,这不,张桖良和冯庸前脚刚离开,遐延和遐乔就来了。 兄弟俩人刚从沪市来首都,准备去留法预备学校读书,哪知道前脚刚到,后脚遐延就和仲浦先生吵起来了。 遐延和遐乔这会深受吴稚辉的无政府自由主义影响,坚持认为无政府自由主义才是解救国家的唯一出路,与其父亲意见不和,吵了一顿,便又出了家门。 俩人在首都人生地不熟,幸好想起了皖之先生,便问了路,前来拜访,还有便是想问问,皖之先生对无政府自由主义的看法。 汤皖一开门,见到了俩兄弟,先是一愣,而后乐开了花,领着俩兄弟进了院子,给钱玄介绍道: “德潜,这就是仲浦先生的两个孩子。” 随后摸摸遐乔的头,由衷的感叹道:“又长高了不少,不过清瘦了些。” “嘿嘿......”遐乔挠着后脑勺憨笑道:“长高了,自然就瘦了。” 钱玄仔细打量着俩兄弟,但见俩兄弟穿的破破烂烂,浑身上下都打着补丁,但是兄弟俩眸子都是闪着精光,一派勃勃生机的气象,顿生好感。 “你们俩,吃了没?”钱玄问道。 “还没呢!”遐乔憋着嘴说道。 “哈哈.......”汤皖笑着,拎着兄弟俩进了厨房,盛早饭,慢慢一大碗,愣是被吃了个精光,还不忘添了一圈皖,直至干干净净为止。 正好大牛送信回来了,汤皖嘱咐道: “大牛,买些羊肉回来,中午多炒几个菜。” 兄弟俩在他父亲那里,吃的不自在,但是在皖之先生这里可就好多了,一听有肉吃,遐乔的喉结立刻就耸动了。 遐延暗道一声弟弟没出息,偷摸踢了一脚,不就是吃肉么,倒是别被两位先生给看轻了,但遐乔想的就没那么多,只知道好久没吃肉了,就是想吃。 对于无政府自由主义,钱玄倒是听说过,但是也就处于一知半解,汤皖倒是挺仲浦先生提到过,整个一套理解下来,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天真!” 面对兄弟俩殷切希望,但若是直接否定,未免太过打击兄弟俩的积极性了,想了想,便委婉的表达道: “先去尝试,是不是路,走过才知道,但我提一个小建议,空余之时,把目光投向北方,那里已经有了一个成功的案例,可以探索一下。” “嗯嗯,我们会的!”遐延虽然是没有得到理想中的答案,但是想到皖之先生也没有向他父亲那样,一口否决,相比之下,也能接受。 兄弟俩中午饱餐了一顿,撒开了丫子大吃,遐乔的肚子吃的像个小山包一样,聊天中,汤皖还得知,兄弟俩连来首都的路费都是自己攒的,愣是没要他父亲一毛钱,真是硬气的很。 日光渐斜,寒光微冷,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次日一早,随着《京报》送入了千万家,顿时在整个华北,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汤皖的文章刊登在了《京报》的首页。 按照汤皖的要求,邵飘萍没有修改一个字,标题为《爆炸案之幕后推手——曰本人》,作者汤皖。 在官方给《爆炸案》定论后的几天里,人们一直等着皖之先生发言,但皖之先生却是沉默了,没想到时隔几天之后,一发声,就是平地起惊雷,简直骇人听闻。 鉴于汤皖一向以来,敏锐的眼光,招牌性的推断以及无可挑剔的人品,在民间拥有极大的公信力,瞬间就把舆论的导向,引向了曰本人。 早上的时候,汤皖沏好了茶,淡定的坐在院子,等着人上门,第一个来的是首常先生,夹着报纸,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一进门,就冲向了草棚子,茶都没喝,开门见山道: “皖之,有多大把握?” 汤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首常先生便已然明白,表情嗔怒,好好的一张报纸,顿时被揪成了一个团。 还未说上几句话,仲浦先生和秋明先生就联袂而来了,横冲直撞进了院子,问的和首常先生是一样的问题,回答他们的也是汤皖的点点头。 接下来前来的,倒是出乎汤皖的意料,乃是辜教授,冷着一张脸,没进门,就问道: “皖之先生,可是真的?” 汤皖没说话,见辜教授不进门,只得点点头,就听见辜教授拐杖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骂道: “东洋畜生,害我学生性命,老夫定要讨个公道。” “辜教授,你要去哪儿?”汤皖问道。 “去哪儿?当然去曰本公使馆,冤有头,债有主,不去找他,还能找谁?”辜教授张着一张怒脸,带着两个仆人,径直往巷子里侧的曰本公使馆走去。 汤皖见劝不动,又担心辜教授只身前往,怕吃亏,赶紧回来院子,招人一起前去支援,大家闻言,皆欲前往。 但都不希望汤皖去,秋明先生更是直言道: “我们去了,没有关系,但你不同,曰本人正愁你不上门,若是扣下了你,岂不是坏事?” 钱玄也是这个意思,道: “你就待家里,我们去就行。” 几人皆追随辜教授的脚步,去了曰本公使馆,唯独留下了汤皖,倒不是汤皖怕被扣押,而是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待会瑛国人一定会前来拜访,汤皖要给瑛国人准备一份精心的礼物,张桖良的那一份供词,还有一份便是张桖良给的烧焦的小纸片,不过要动点手脚才好。 汤皖动作麻利,去了房里,在一张纸上写下了朱尔典的英文名,然后用火烧,到最后只剩指甲盖那么大小,能隐隐约约猜测到,这纸上写的大概是朱尔典的英文名。 果然如汤皖猜测一般,这边“礼物”刚准备好,那边瑛国人就来了,是瑛国公使馆东亚事务顾问,一个高大的白人,名叫李纳德。 朱尔典早上刚一看到报纸,立刻就召集所有人前来开会,讨论的则是汤皖的文章中所说的事情。 事实上,瑛国人口头是承认官方的定论的,实则私下里一直没有停止调查。 堂堂大瑛帝国,是绝无可能吃下这个哑巴亏的,再说,瑛国人手里掌握的证据确实不支持,“爆炸案”的主谋是“宗社党”。 源于瑛国人专业人员在对“爆炸案”的告破过程进行分析了,发现了许多漏洞,与汤皖不谋而合。 而且此阶段,瑛国人在华势力还是很大的,经过侦查,发现许多蛛丝马迹都指向了“宗社党”的背后。 另外,瑛国人在对爆炸现场采集样本时,发现炸药竟然用的是苦味酸,这是一种极其不稳定的炸药。 而曰本由于工业原料比较少,用的最多的便是这种炸药,但同时期欧洲国家早就已经不用了。 但是仅此而已,还不能断定就是曰本人所为,所以直至汤皖的文章现世,朱尔典认为汤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便派遣李纳德前来拜访汤皖,就是想知道,汤皖手里有没有证据。 得到了汤皖精心准备的两件“礼物”后,李纳德也坦言了些许实情,汤皖这才知道瑛国人已经对曰本人起了疑心,这就能完美解释,为何曰本人急于把“宗社党”推出来顶罪了。 “接下来吗,贵国打算如何?”汤皖问道。 “当然是查下去,找出真相,我们瑛国人绝不罢休。”李纳德信誓旦旦说道。 查下去就好,千万要一直查下去啊,汤皖巴不得瑛国人如此,只是忽而神情黯淡,沮丧的说道: “曰本人势大,贵国还是小心些吧。” 高傲的瑛国人最是忍不得,在他们看来,曰本人不过是一个后起之秀,岂敢同大瑛帝国相媲美,只丢下一句话,就带着“礼物”匆匆回去了。 “汤先生,我们可是瑛国人。” 所以,换言之便是“我们是瑛国人,而不是你们华夏人,”汤皖心里不爽,就要反驳,又想到,还要瑛国人带头冲锋呢,还是先不得罪好了。 【月底啦,月票不投也没了,赶紧都投了啊........感谢!!】 我们的时代 第339章 强烈反响 瑛国人李纳德走后,汤皖独自一人在院中等了许久,终究是未等到其他人前来,不免有些失望,有些裂痕呀,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变成了鸿沟。 鸿沟这边的人觉得自己才是对的,就不跨过去;鸿沟另一头的人也是坚信己方才是对的,也不跨过来。 所以到头来,好的结果,就是双方落得个和平分手的下场,不好的结果就是,双方“兵戎相见”,怕是不久之后,就有这样的场面了。 喝完最后一杯茶,汤皖没有等到人,便准备起身去曰本公使馆,随辜教授上门堵人,几步之后,忽而听到了身后湘灵的呼唤声。 湘灵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摸着小腹,未曾跨出来,只轻轻呼喊道: “先生,能......能不去么?” 湘灵很担心,先生这一去,若是被曰本人给扣了,怕是要落得个不好的下场,只是,湘灵心里很清楚,先生定是要去的,先生就是那样的人。 所以,湘灵又挤出了一丝笑,改口道: “回来买点酸梅,我想吃了。” “好,我去陈家铺子买!”汤皖自然知晓湘灵话里的意思,转头迈出了门。 东交民巷又称使馆街,所以汤皖家离曰本公使馆不是很远,换言之,大家都是一条巷子里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和为贵最好。 但汤皖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找曰本人讨个公道,和瑛国人聊了些许,耽误了许久,也不知那边什么情况,此时汤皖心里很期待,也很匆忙。 闻风而动前来的人也很多,半路上,汤皖就遇到了邵飘萍先生,还有后面许多的报社记者,其中还有洋人记者。 汤皖这个新闻宠儿,一年总要出几次大风头,是诸位记者的老熟人,见面了不免寒暄几句,打个招呼什么的。 但是邵飘萍先生心思灵动,打发着其他人先去,自己则是趁机给汤皖拉到了一旁,担心道: “皖之先生,你可千万不能去啊,那曰本人岂能放过你?” 汤皖不在意,淡定的摇摇头,开玩笑道: “要是真扣了我,届时,记得给我拍的好看点,留个好念想。” 邵飘萍先生乐乎了,见劝不动,索性便不再多说,俩人谈这话,往前走,在离曰本公使馆还有些远的地方,隐隐约约,听见了巨大的躁动声。 莫非出了事故,心急的俩人当即提快了步伐,等到了地方,便见大门口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记者们在一旁,舞弄着手里的相机,“咔咔”一顿拍,人群中有一个拖着辫子的老者,处于最前头,一支拐杖敲得铁门“嗡嗡作响”。 这名老者正是辜教授,大门里侧则是站着一排曰本公使馆的工作人员,个个神情戒备,严阵以待。 辜教授就地摆开阵式,在曰本公使馆大门口,开始了现场演讲,身后的新文化人士则是为其站台,辜教授说,他们就应声附和,互相配合着。 “世界列强者,上等国之多,唯曰本不在内,可知为何?” “为什么曰本不在内?”钱玄大声问道。 “哈哈.......”辜教授捻须笑道:“画虎不成反类犬,曰本文化源于我华夏,尚知礼、义、廉而已。” “那耻呢?”钱玄明知故问道。 “无耻!”辜教授怒视大门里侧的曰本人,怡然不惧,又言:“曰本人无耻是天性,是刻在了骨子里的,所以他们就想要改变。” “是变得不无耻吗?” “错!错!错!大错特错!”一连三个“错字”,个个铿锵有力,语气雄浑,连连否决之后,辜教授竟是当众卖起了关子。 “辜教授,你就说吧,改变了什么?”有记者问道。 “对啊,辜教授,变成了什么?” “变得更无耻了!”辜教授言辞犀利,目不斜移,看向门口聚集的各国人,便开始用英文演讲,继续说道: “如今他们竟然用炸弹袭击普通学生,悍然挑起我国与瑛国的关系,引起国际纷争,这不是无耻是什么?” “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变得更无耻了?” 辜教授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就连洋人也瞧不上曰本人的行径,大家纷纷发言,声援辜教授的演讲。 “是!” “辜教授说的对!” “更无耻了!” ........ 辜教授的演讲还在继续,拐杖杵在地上,纹丝不动,怒道: “华夏鲁省是我国儒家文化发源地,孔子的诞生地,与曰本没有一丝关系,但是他们却要抢夺鲁省,拒不归还,这是不是无耻?” “无耻之尤!” “强盗行径!” “还我鲁省!” ....... 现场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点燃了所有华夏人的怒火,皆豪不吝啬的送上各类“祝福”曰本人的话语,包括问候其家人等等。 辜教授虽是一大把年纪了,但此刻仿佛回到了年轻之时,挽起袖子,继续火力全开,嘲讽道: “若是曰本人只是无耻,尚有挽回的余地,但老夫观曰本,怕是已经无药可救了。” “why?”有西方记者问道。 “Psycho!”辜教授回复这个记者的提问,中文意思就是变态,并且问向后面的西方记者,道: “你们知道珐国大思想家孟德斯鸠吗?” “当然!” “认识!” ....... 孟德斯鸠是法兰西启蒙运动三剑客之一,在珐国家喻户晓,闻名于西方世界,这样的一个鼎鼎有名的人物,记者们当然是知道的。 辜教授道:“大思想家孟德斯鸠曾给过评价,曰本人的性格是非常变态的。” “在他看来,曰本是一个血腥变态嗜杀成性的民族。曰本人顽固不化、任性作为、刚愎自用、愚昧无知,对上级奴颜卑膝,对下级凶狠残暴。” “曰本人动不动就杀人,动不动就自杀。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更不把别人的生命放在心上。所以,曰本充满了混乱和仇杀。” 这一道大铁门可以阻止众人前进的脚步,但却阻止不了众人心中的怒火,鄙视,嘲讽,更阻止不了辜教授的话。 而这些话明天都是要上报的,这将是对曰本努力维护的国际形象,给予毁灭一击,所以,听的曰本公使馆的工作人员脸都绿了。 眼见辜教授还要继续演讲,曰本公使馆再也无法沉住气,打开大铁门,开始驱散门口的人群,并且扬言要起诉辜教授,污蔑诽谤抹黑曰本。 辜教授自然不会畏惧,当场应声道: “老夫便与你打这个官司! 从头到尾,曰本公使都没露面,那么日置益在干什么呢? 按理说,都被人堵上门,指着鼻子骂,曰本公使岂能作之不理,任由辜教授大肆宣泄一通? 便是因为日置益此时头大着呢,瑛国人用从未有过的强硬语气,发来了一份函件,要求曰本公使馆把渡边家族的几人移交给瑛国。 要知道渡边家族正是东北“宗社党”背后的操盘手,此时这几人正在公使馆里待着,却是被瑛国人给盯上了。 非但如此,日常与瑛国沆瀣一气的霉国,珐国等欧洲诸多国家,都向曰本施加压力,要求曰本移交这几人给瑛国,协助调查。 日置益心里简直要骂街,这起“爆炸案”直到发生之后,才知道是渡边家族策划的,换而言日置益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渡边家族在曰本国内势力庞大,尤其是在軍界有许多支持者,岂能是日置益能得罪的,但此时却不得不替渡边家族擦屁股。 所以,日置益哪还能顾得上几个华夏人的骂街,摇晃着脑子,苦思冥想,如何去应付瑛国人的逼迫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曰本公使馆大门口是没法演讲了,但是辜教授犹不解恨,当场宣布道: “诸位记者朋友,稍等留步,老夫要讲一件事。” “辜教授,何事?”有人问道。 “老夫接下来将要在北大办一个系列的演讲,主题便是《曰本人之无耻变态》,你们帮我把这个消息登上报纸,欢迎前来听演讲,免费!” “好!”众人闻言皆举手鼓掌,大声喝彩。 汤皖在辜教授演讲到高潮的时候来的,挤不进去人堆,索性就在外围听着演讲,一时心中刹是解气。 此时散场,汤皖迎面走向辜教授,郑重行礼,乃是钦佩辜教授之勇气,更是钦佩辜教授之爱国情怀。 见此,钱玄,首常先生等人,皆走上前,一一向辜教授行礼,以示尊重。 “老夫不为别的,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当不得!”辜教授却是不屑一顾,为首在前,昂首阔步,接过仆人递来的大烟枪,猛吸一口,发出阵阵咳嗽。 “咳咳.......” 刚那一会儿激情的演讲,耗费了辜教授不少的精力,这会儿走路都变得慢吞吞,但目光依旧如火炬。 汤皖还想送辜教授一程,哪知辜教授不愿意,推辞道: “我年纪大了,走的慢,你年轻,如今事情多,你定有事要忙,去忙你的吧!” 见辜教授执意,汤皖也就不再勉强,一行礼低头行礼后,就朝着前头走去,大家还想去汤皖家说说这件事。 哪知汤皖却是直奔巷子口,笑道: “湘灵怀孕,想吃酸的,我要去陈家铺子买点酸梅。” 众人无语,皆大笑,各自散去....... 【最后一天啦,月票不用就没了.......谢谢】 我们的时代 第340章 (求月票)虐待华工事件 菊长已经在第一时间向段总汇报过了详情,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件事确实是曰本人所为,顿时表情很难看,从一个华夏人的角度来说,段总是愤怒的。 但是段总更加愤怒的是对当前局势的失控,以及在民间,北方集团公信力的进一步下降,要知道官方可是就在几天前,给《爆炸案》下了定论的。 所谓亡羊补牢,既然出了这样的事,首先就是要摆明态度,随即令陆总长,火速向曰本公使馆发出外交函件,要求曰方移交嫌疑人渡边人等。 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个问题,按照我国的法律,洋人在我国违法,应当由我国审查,但是瑛国人非常强势,要求移交瑛方处理。 这里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又将引起国际纠纷,民众可不会管段总怎么做,但凡要是干得不好,立刻就要被喷。 这时候,菊长适时提出了一个建议,可以联合瑛国人,组成一个联合调查组,彻查这起案件,既让瑛国人参与其中,又不会丢面子,给民众借口开喷。 这个建议顿时让段总眼中一亮,召回了陆总长,更求陆总长改外交函件。 所以,瑛国公使朱尔典接到的华夏外交函件是这样的,大致的意思是,嫌疑人渡边等人在华夏违法,理应由中方审查,但中方知道瑛方是受害方,所以愿意与瑛方组建联合调查组,共同审查。 名誉上是联合调查组,事实上不还是瑛国人说了算,朱尔典深思后,觉得可行,另外又邀请了其他列强,比如珐国和霉国加入其中。 就这样,一上午的功夫,一个以瑛国为首的,多国联合调查组就成立了,共同向曰本公使馆施压,日置益汗如雨下,人是不可能交出去的,只得向国内求助。 仅仅过了一天以后,这个消息就传遍过全国,顿时就沸腾了,工商界,文化界,南方集团,纷纷开始发声。 咆哮的河流像是决堤了般,事情一波三折,民众的怒火不可阻挡,首都率先开始了抵制曰货游行,朝着东交民巷开进。 等民众到了巷子口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洋人竟然没有设卡拦截。 很显然,这是瑛方故意而为之的,所以,民众浩浩汤汤的冲进了巷子,朝着曰本公使馆前进。 辜教授原定在北大的演讲场地,竟然没有被批下来,给出的理由竟然是现场安全没法得到维持,这明显是一个借口。 之前新旧文化在北大搞擂台赛的时候,辜教授和汤皖的哪一场演讲不是人满为患,也没见发生了什么事故。 这里面的事情就多了,一时说不清,汤皖大概的知道是什么原因,无非北大不参与政冶事件,是的,现在已经成了由“爆炸案”演变而来的一系列政冶事件了。 北大不提供场地,辜教授的演讲就办不成了么,当然不会,汤皖就提议,可以去留法预备学校办,那里的场地刚建好。 辜教授的演讲场地问题就此解决,演讲当天来了许多的学生,教授,各方记者,社会名流,以及普通民众,甚至菊长还派人前来担任安保。 轰轰烈烈的连续演讲了三天,可谓万人空巷,人头攒动,得益于辜教授的大名,被西方媒体大肆报道,曰本的国际形象惨遭毒手。 首都,沪市等大城市又掀起了新一轮抵制曰货行动,多国联合调查组不断的施加压力,报纸杂志等疯狂的报道,外加一帮文化人不断的在“煽风点火”写文章。 总之,这几天曰本公使日置益日子很不好过,但迟迟得不到国内来的进一步指示,只能以沉默应对,不发一言。 值此之际,忽然又一则惊天大料被爆了出来,起先是国内的一个小报爆料的,说是瑛国虐待华工,不遵守条约,让华工前往一线战斗。 更有一些瑛国人殖民思想作祟,把华工当成了奴隶,殴打,谩骂,用惨无人道的方式对待,令人发指。 这则爆料伴随着一张张照片,迅速的传播开来,俨然与“爆炸案”有并驾齐驱之势,好家伙,这下子瑛国人再也无法抽身事外。 主要是有许多的照片为证,这个时代没有ps的,所以照片无法伪造,几乎就是事实,就是铁证。 其中有一张照片,电线杠子上,一个华工身子被绑在了杆子上,拉松着头颅,嘴里留着血,边上的瑛国人则是端着咖啡,大肆的笑着。 这个时机,出现这样的爆料,很是耐人寻味,特别是对于瑛国人来说,简直百口莫辩,因为这就是真实的欧战华工面临的境地。 这些照片是那些为华工服务的留学生偷着搞来的,然后邮寄回国,汤皖前几天才刚收到,便寻了个时机,化名钱豫,给了一个小报。 在这种情况下,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华工的爆料是来自于曰本人的报复,对瑛国人“蛮横”的反抗。 所以,在日置益没有收到国内最新指示的时候,在沉默应对的情况下,又凭白替汤皖背了一个大锅,想甩都甩不掉的锅。 瑛国人动作很快,立刻发布公告,没有否定照片的真实性,宣称这是一小部分瑛国种族歧视者的行为,并不能代表全体瑛国人,并在此向受害者道歉。 这则公告只是提到了道歉,却是没有任何对于施暴者惩治措施,民众显然是不可能接受的,势必要为那些失去性命的华工讨一个说法。 段总又被顶到了最前头,被民众逼着向瑛国公使馆递交外交函件,要求给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法,否则....... 还否则个什么呢?段总可没有那个胆子敢威胁瑛国人,只是被民众逼的没办法,才发了一份不痛不痒的函件而已。 而我们的幕后黑手皖之先生在干嘛呢,正在疯狂的写文章,偷偷递给各大小报,描述华工受到的非人道待遇,唤醒国人的意识。 无论是瑛国,还是曰本,实际上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为了利益而已,汤皖便是要在背后,替国人争取利益。 面对日益高涨的反瑛情绪,瑛国率先给出了解决方案,宣称将严查虐待华工事件,依法惩治相关人士,最后在向受害者作出补偿。 这大概是能取得的最好的结果了,便是一些补偿,实际上,那些施暴的瑛国人还是会逍遥法外的,你能指望施暴者去惩治施暴者么,同时一丘之貉而已。 但好歹瑛国人表现出来愿意处理的态度,与曰本人的沉默表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面对迟迟的得不到的公正,民众再也无法忍受,掀起了史上规模最大的抵制曰货行动。 【月票啦,再求一下,马上就过期了,谢谢啦】 我们的时代 第341章 失业 这一场抵制曰货行动的规模空前庞大,从东北到华北,华中,再到西南,川蜀,整个华夏大地上,都燃起了烽火。 根据相关数据显示,1917年,曰本生产出口额的在华销售占比高达38%,1918年初,欧战还在继续,所以这个数字只会更大。 然而,一息之间,在华曰货的销售忽然停滞了,商人也不再进口了,只需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能让曰本感受到什么叫肉疼。 但同时,这也是国货崛起千载难逢的机会,报纸上已经喊出了“国货自强”的口号,除非必需品要买曰货外,只能要能替代,老百姓纷纷支持国货。 汤皖自然也瞄准了一个高端曰货品牌,叫“味之素”,是曰本的一个高端调味品公司,主打的一个便是俗称“味精”的调味品。 其基本垄断国内的高端调味品市场,而且售价极其高昂,里面的利润空间非常大,味精的主要成为是谷氨酸钠,海产品一般较多,这也是海产品比较鲜美的原因。 像这类技术难度底,利润高,还能打击曰本产品的事情,汤皖定是不会错过的,所以,私下里,汤皖找到了徽州老乡王星拱,一个化学家。 听到皖之先生要帮忙,要找一种谷氨酸的单钠盐,全称是谷氨酸钠,就连其化学式C5H8O4NNa都直接给了出来。 王星拱没有多说什么,记下了关键信息,就匆匆回了实验室,找了两个化学系同事俞同奎、丁绪贤来帮忙。 几天之后,就出了结果,拿来了一小包的颗粒状晶体粉末,纯度还挺高,汤皖取出一颗,融于水,往舌尖滴一滴,正是味精的味道。 只不过,他们是实验室通过化学合成的办法获取的,但不能大规模生产,汤皖只好又拜托老乡,想一想大规模生产的办法。 王星拱这回依然没说什么,点点头就走了,倒是让汤皖感觉的很不好意思,想着以后味精赚了钱,给他们化学系多买一些设备。 这边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茶,另一边李石曾先生就匆匆赶来了,汤皖立刻就知道了,应该是出了青霉素的实验出结果了。 没多说话,有时候一个眼神就够了,汤皖打了个招呼,说中午不在家吃饭,就随李石曾先生出了门。 迅哥儿已经在了,这会正聚精会神的观察着七八个小碟子,这是偷偷从学生那里取来的伤口感染细菌,在特制培养皿形成了白色菌落。 然后在菌落中间位置加入了培养好的青霉菌,经过一段时间,青霉菌从中间开始繁殖,渐渐蚕食了伤口感染细菌,凡是青霉菌生长的地方,伤口感染细菌就无法生长。 碟子中间是绿色菌落,边上围着一圈白色菌落,这七八个碟子都是一样的状况,初步断定青霉菌的分泌物有抑制伤口感染细菌的能力。 青霉菌的分泌物就是汤皖要的青霉素,接下来就到了最难的提纯步骤,这是要经过许多次实验一步一步探索的。 汤皖虽然脑子里有提纯的土办法,此刻却是千万不能说出来的,否则根本无法解释提纯办法的来源,反而还要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首先是过滤杂质,在一个烧杯的上头,盖上几层消毒过的棉纱布,然后倒入青霉菌培养液,获得了浑浊的液体。 接下来,液体均等平分为好多份,李石曾先生和迅哥儿分为两路,想的是进一步沉淀,再去掉杂志。 而迅哥儿的想法更为极端,用明矾来加速沉淀,得到了白色的絮状物,和清澈的液体。 然后再把这些液体注入健康的小白鼠体内,很明显,小白鼠死了,青霉素提取宣告失败。 几天的时间里,俩人想了很多办法,无不一一失败,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没有个明确的方向,简直无从下手。 空有宝山而不得,便是这种感觉,汤皖是看在眼里,愁在心里,明知道却不能说,比迅哥儿和李石曾先生更加的愁。 北大已经正式开课了,只是如今北大校园的气氛很玄妙,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燥意,学生们整体谈的也不再是学习上的事情,而是各类国家大事。 如果追溯产生这种情况的源头,汤皖定然是其中一个,所以,在这个校园里,汤皖忽然感到了一丝局促不安。 起初汤皖没在意,因为所有的心思都在青霉素提纯,和即将到来的留法预备学校开学准备上面,直到孑民先生来寻,汤才恍然大悟了。 汤皖刚下课,准备回家,忽见孑民先生在教室门外走廊等着,一如初见时下大雪一般,如今艳阳高照而已。 孑民先生笑着上前,重新审视了一遍汤皖,又看了一眼走廊外的艳阳天,说道: “皖之先生可有空?” 汤皖道:“有!” 孑民先生伸手邀请,道: “陪我走走,晒晒太阳吧。” 初春还是有些料峭微寒,却是没了冬日里的萧瑟,校园里处处显现点点斑绿,此时,正值放学时间,学生走动频繁。 汤皖随孑民先生随意走动在北大校园里,一路上,孑民先生并无多话,倒是让汤皖纳闷了,不明白孑民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这么走走停停,俩人来到了湖边亭子不远处,瞧见了一大群学生聚集在亭子里,畅谈着国家大事,谈论着曰本人,瑛国人等。 俩人没有走上前,而是悄悄掠过,去了校园日晷的那处花园里,这里果然有不少的学生在谈事情,无一例外是国家大事。 余下的其余几处地方,皆是如此,汤皖忽然明白了孑民先生的用意,默默无言,随其去了办公室。 两杯茶,两捧袅袅上升的热气,两人相对而坐,孑民先生问道: “皖之,观北大如今风气如何?” 汤皖欠笑道:“先生之意,我已明白,容我明日给个答复。” 孑民先生愣住了,却是没想到汤皖如此直接,想留下汤皖再说些家常话,只是汤皖已经起身低头行礼辞别了。 汤皖又不傻,终究是池塘太小,里面的几条鱼太大,水就终日浑浊,没个清澈的时候,哪能还不知道孑民先生之意呢? 独自一人走在初春的校园里,汤皖徜徉着,走的比平时慢了不少,仔细打量着这所学校,后一细数,都快两年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时竟有些气馁,寻了一处草地,呆呆的坐着发愣,教案不知何时滑落到了地上,厚厚的一本,已经差不多讲完了。 两年的教学生涯,全部浓缩在这一本教案里面,这也是汤皖初为人师的见证。 走吧!走吧!汤皖在心中默默念叨,坐了一会儿后,随即爬起身来,朝家的方向走去。 中午的时候,气温最高,湘灵慵懒的躺在躺椅上,肚子已经很大了,便是这一小会儿,都快睡着了。 汤皖蹑手蹑脚的靠近些,轻轻为其披上一件小袄,就是这般微小的动静,还是惊喜了湘灵,眯着眼问道: “怎回来的迟了些?” “遇到了点事!”汤皖不动声色答道,扶着湘灵坐到了石桌边,准备吃饭。 今天的先生有些不对劲,饭间话很少,湘灵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一顿午饭很快结束。 饭后,喝茶的时候,汤皖忽然说道: “这下子,怕是真的要靠你养活了。” 先生要失业了,湘灵一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却是没有去问为什么失业,而是安慰道: “嗯,省着点,过日子肯定是够的。” “怎么不问为什么?”汤皖纳闷道。 “先生自有打算,想必是做好了选择,便去做吧!”湘灵鼓励道。 得妻如此,已是万幸,虽是如此,但汤皖还是向湘灵解释了一下缘由,尊重是互相的,这也是汤皖的婚姻观。 湘灵静静的听着,待先生话音落下时,方才提示说道: “如此一来,倒也算是好的,少了和上面打交道了。” 汤皖一惊,顿时明白了不少,最大的压力应该来自于上面,自己三番五次的不给上头的面子,怕是已经忍无可忍了。 如果单北大内部的意见,想必孑民先生也只会是提醒自己一下,定然是不会有今天的反常举动。 想通了这点,汤皖心里舒坦了不少,也做好了决定,那就卸下一个担子吧,倒是浑身轻松不少。 “以后,就可以多陪陪你了!”汤皖笑道。 湘灵微笑不语,心想:先生,你哪有那个时间啊? 我们的时代 第342章 屈辱的一天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有妻子的鼓励,汤皖倍感欣慰,一切的烦恼在温柔面前,都将灰飞烟灭,这大概便是家庭的意义吧。 汤皖迈着轻快的步伐,去看望两个不怎么轻快的人,便是迅哥儿和李石曾先生,结果见过后,顿时就呆住了。 连日来的实验,这俩人不眠不休,进行着提出实验,小白鼠无一例外,全部暴毙,无不在宣告实验的失败。 迅哥儿眼睛通红,还在操弄着手里的实验,李石曾先生则是坐在了门槛上,呆呆盯着天空看,像极了练武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汤皖跨进实验室,也就是那一间屋子,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一个男人独居的气味或许还能接受,但是两个大男人独居的气味,是着实无法忍受。 “你们赶紧去洗个澡来。”汤皖嚷嚷道。 汤皖的到来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但迅哥儿只是没来由的感到心烦,没有理会,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情。 “先生,你先去洗澡。”汤皖见迅哥儿没反应,只好去督促李石曾先生。 结果还是一样,李石曾先生毫无动静,汤皖努努嘴,又去拿实验记录看,发现俩人被第一道萃取死死的卡住了。 也就是溶于水中的物质,与青霉素混合在一起,而沉淀只能去掉不可溶于水的物质,所以这还是一份充满了杂志的混合液。 换而言之,俩人的实验毫无进展,汤皖看了看实验物品,装作不在意道: “油和水不相溶,为什么不用油来进一步提取水里的杂质呢?” 迅哥儿闻言,蓦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汤皖憨憨问道: “我就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哪知李石曾先生“蹭”的就站起来了,露着惊喜的表情,拍着脑袋就懊悔道: “对啊,用油,可以去掉脂溶性物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俩人说干就干,迅哥儿跑去了厨房,取了菜籽油,找了个大号烧杯,把沉淀后的液体加入植物油,快速的搅拌,然后提取出油脂和剩下的水。 这两份样品依次放入培养好的细菌菌落中,进一步确定青霉素是溶于水还是溶于油,然后再把它注入小白鼠体内,若是小白鼠还是死,则还需要进一步提纯。 等待菌落实验的结果还需要许多的时间,趁着这个功夫,俩人被汤皖不断的催促,总算是去洗澡了,吃了饭。 趁着聊天的功夫,汤皖又说了自己要辞职北大教授的想法,咋一听之下,俩人都不怎么理解,直到汤皖说了辞职的缘由后,俩人都陷入了沉默。 “如此也好,留法预备学校那边,你去当校长。”迅哥儿说道,眼光火热的盯着这间屋子里的一切,意思不言而喻,迅哥儿要全身心投入道提纯青霉素的工作上来。 “我哪会当什么校长啊。”汤皖推辞道,实则另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便是要搞钱,别看如今账上还有不少钱,顶不了多久的。 无论是哪个时代,无钱寸步难行,汤皖哪能被校长一职给束缚住了,不过心里倒是有了一个最佳人员。 “沈秋明来当校长如何?”汤皖问道。 秋明先生人品俱佳,做事情负责,而且是新文化的铁杆支持者,最早追随汤皖搞白话文运动的人之一。 最主要的便是,秋明先生在北大当教授实在是清闲,一周两节课,有大把的空余时间没处花。 所以秋明先生来当留法预备学校校长自然是没问题的,但迅哥儿就是想怼一下汤皖,嘲讽道: “合计着老板一张嘴,下属跑断腿,我们忙死忙活,你想偷着闲?” “我要办工厂,搞钱。”汤皖理直气壮说道。 “办什么工厂?”李石曾先生好奇道:“莫非是方便面工坊?” “不是!”汤皖不屑,反问道:“味之素,听说过吧?” 俩人点头,这是高端调味品,自然有所耳闻,随后便听到汤皖牛逼轰轰的吹嘘道: “我联合北大化学系的王星拱教授,攻破了难关,解开了“味之素”的奥秘。” 世人素来知晓皖之先生不爱吹牛,迅哥儿是知道汤皖为人的,既然汤皖说攻破了,自然就是攻破了。 这也就意味着汤皖这一回又能搞到一大笔钱,还是源源不断的那种,所以,汤皖在俩人的眼里,莫名变成了财神爷模样。 “秋明先生当校长,我支持!”迅哥儿立刻表态道。 “豫才见风倒的本事,涨了不少!”汤皖随即挖苦道。 ....... 在这边又待了一小会,汤皖便抽身离去了,转头去了留学预备学校,里面的工人正在安装桌椅板凳,只待近期择日开学了。 初春的明媚阳光里,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这让汤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只是随后的一个消息,打破了汤皖的舒心。 闹得沸沸扬扬的“爆炸案”终于有了最新的消息,瑛方率先宣布退出联合调查组,随后霉国,珐国等列强也都依次宣布退出,换言之联合调查组名存实亡。 曰方内阁在军方的干涉下,通过了对瑛国的一笔无息贷款,具体金额多少,尚不得知,但能让瑛国人放弃追责,想必不会少。 显而易见的是,曰方与瑛方的接触都是私下里进行的,外人又怎会得知的? 所以,明面上,瑛方退出的理由是查无实证,却是私下里得了大便宜,转头就将华夏人给卖了,而这一切,都是华夏人的生命换来的。 这样的结果,谁能忍受,任何一个华夏人都不能忍,尽管在瑛方稍后公布的一份安抚公告中称,瑛国公使馆将于近期,无偿对北大捐赠一笔1w大洋的款项,用于学术用途研究。 去TM的捐赠,这就是买命钱,华夏人献出了生命,然后瑛国人背后得到了好处,转头在用捐赠的名义安抚华夏人,这TM就叫施舍。 汤皖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心中的怒火燃烧了整个胸腔,直往头顶冲去,已然失去了理智。 第一次愤然走上了街头,与同样愤怒的民众站到了一起,浩浩汤汤要去瑛国公使馆抗议。 不出意外的是,巷子口早就设好了卡,洋人兵拦着民众,不让进,黑洞洞的枪口排成一排,对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老百姓进不去,只能用老招数扔臭菜叶子,但洋人兵早有准备,穿上了特制的服饰,无视老百姓的举动。 难道就这样算了么,显然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个结果,任何一个华夏人都绝不可能答应,所以,汤皖怒气冲冲扒开了人群,走到了最前头。 吵闹的骂声停止了,巷子口瞬间变得寂静无声,人们惊讶的看到,一个年轻的先生,走向了洋人兵,把洋人兵的枪口,顶在他的脑袋上。 “是皖之先生!”有人道。 “真是先生啊!” “先生小心!” ........ 面对同胞的呼喊与关系,汤皖依然没有犹豫,径直走向枪口,这一刻的汤皖已经不再是一个北大教授,亦或者闻名世界的大学者。 而是一个失去了理智的普通华夏人,一个来自一百年以后,面对偌大的屈辱,同样失去了理智的普通华夏人。 “要么开枪杀了我汤皖,要么让我们进去。” 此时的汤皖,退无可退,也不必再退,更不想后退,但凡稍退一步,洋人就会得寸进尺一步。 即使听到了顶在脑袋上的枪,保险打开的声音,汤皖也面无惧色,有的只是无尽的愤怒。 汤皖一把抓住枪,青筋暴起,怒吼道: “开枪啊,开啊!” 洋人兵从汤皖的眼神中,看出了决绝以及不怕死,所以他输了,他得到的命令就是拦着,决不允许开枪,更别说当众枪杀一个国际知名学者。 这一场较量中,汤皖用命赌硬了,一道道白光亮起,将这一刻永远的定格在了相机里,成为了华夏人的勋章。 有了汤皖带头,身后的老百姓和学生再无可惧怕的,人流冲破了洋人设的卡,涌向瑛国公使馆大门口,发起了抗议。 瑛国人用他们的傲慢无礼,蛮横不讲道理,肆意的欺负比他们弱小的人,但在弱小的人也会有爆发的那一刻。 汤皖只想告诉瑛国人,你们错估了华夏人的决心,你们以为华夏人对于这个结果会忍气吞声,以至于自吞苦果,认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那就大错特错了,在瑛国公使馆大门前的地上,汤皖席地而坐,而身后坐着许多华夏同胞,并且还有络绎不绝的人赶来。 一目之下,不下数千人,皆是安静的坐着,发出着无声的抗议,在这些抗议者中,汤皖看到了钱玄,首常先生,仲浦先生,以及许多熟悉的面孔。 北大也在第一时间发布公告,厉声拒绝瑛国人的捐赠,教育总长傅增湘更是用辞职来替北大站台,坚决不接受这份屈辱。 在这份巨大的民意潮流之下,段总是绝无可能逆着民意办事的,只能向曰方,瑛方发出“软弱无力”的公函,以此表明华夏官方的态度。 【新的一个月,我努力多更点哦.......】 我们的时代 第343章 我的华夏梦! 这个世界从不缺乏勇者,汤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如果真要细究起来,大抵是不算的,可那又怎样,任人欺负默不作声么? 绝不可能,这是汤皖心底发出的呐喊,这也是在场的数千人,每个人心里的呐喊,这也是身后无数个同胞心底的呐喊。 所以,汤皖站到了这里,走到了最前面,不讨一个说法,就坚决不后退一步。 整个首都城的上空,都在飘荡着民众的呐喊,愤怒的火光点燃了整个天际,等到了傍晚的时候,整条东交民巷都被前来的民众堵住了。 对此,即使瑛国人,曰本人再怎么施压,段总也毫无办法,那都是老百姓自发组织的。 更何况,段总心里也是怒火中烧,因为段总也是华夏人,这份屈辱理应有他的一份,碍于身份,目前尚能克制。 只是,当菊长递来了一张纸条后,段总就再也无法忍受住心里的怒气了,办公桌上的文件被一一扫到地上,椅子歪躺在了地上。 菊长胆战心惊的守在门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段发这么大的火,听到了办公室里,不时的发出段总的咆哮声。 过了好一会儿,办公室里才渐渐归于平静,段总板着一张脸,朝着门外大喊: “老五,让徐树铮来。” “嗯”菊长应道,麻溜的去找徐树铮,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俩人一进办公室,就见遍地的狼藉,段总拉着脸,端坐在桌前,把纸条扔给了徐树铮,低沉道: “想办法,明天让全国都知道。” 菊长大惊,那上面可是写着瑛国人与曰本人私下里达成的交易条件,曰本人借给瑛国人高达2个亿的无息贷款。 这个消息如果一出,怕不是在火上浇油,尽管如此,但菊长却是未有多言,脚步纹丝不动,偷偷瞥向了一旁的徐树铮。 “要不,我再想想别的方法,这个先不急吧?”徐树铮已经能预想到,消息公布后的场景了,到时候只怕是无法收场了。 哪知段总却是怒目而视,拍案而起,吼道: “办法?还有什么办法?瑛国人想办法出卖我们,我们还要想办法去维护他们,这是哪门子道理?” “你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面对段总的灵魂拷问,菊长也无法忍了,张口就骂道: “老徐,还想个毛的办法,日踏马的,他们做的了初一,劳资们就做的了初五。” “搞到头来,好处瑛国人拿去了,让我们给他们擦屁股,门儿都没有。” 徐树铮未有多言,想了又想,既然段总意见已定,倒不如趁此机会,索性干一票大的,畏畏缩缩,反而引起民众骂声。 “那就直接发公告公布,岂不是更好?” 菊长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徐树铮要搞这么大,果然是个狠人,但哪里知道徐树铮有自己的想法在里头。 其一,直接公布无疑亮明了坚决不妥协的态度,可以赢得民众的好感和支持。 其二,也是对曰本和瑛国的无声抗议,比写一万封外交抗议公函都管用。 其三,携民意而迫,好趁机捞好处,因为他们与华夏老百姓的交涉,绕不开中间这一层关系。 待徐树铮一一叙述完毕,段总短暂的想了想,便同意了。 所以,当徐树铮的狠招一祭出,民意顿时就沸腾到了顶点,这一刻,民众对瑛国人的怨恨剩过曰本人许多。 瑛国绅士的形象瞬间破灭,各国公使馆却是没有多大的反响,因为他们其中不乏也收了曰本人的好处。 不过既然已经泄露了,出于政冶需要,还是向两国发了一封询问函,倒是对华夏衙门的做法,很是诧异。 因为按照华夏衙门以往的尿性,就算是知道了瑛国人和曰本人的私下交易,最多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回这么硬气。 那么曰本人呢,实际上曰本人在窃喜,现在华夏民众的怒火全部转移到了瑛国人身上,得要好好感谢瑛国人背了锅。 而瑛国人的一系列骚操作,成功的引火上身,瑛国人错估了华夏人,以为还是和清廷一样软弱无力,任由拿捏。 却是没有意识到,时代已经不同了,华夏人的思想先进了很多,他们其中有不少人,已经剪掉了辫子,正在向这个世界看齐。 瑛国公使馆依旧被围的水泄不通,民众用实际行动在发出抗议,即使天已经黑了,但是民众愤怒丝毫不减,就是不愿离去。 这份愤怒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当各大报纸把汤皖额头顶着枪口的那张照片刊登在首页时,民众的愤怒已经攀登到了极限。 正在这时,医院传来了坏消息,伤口感染的学生最终没能救回来,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永远的离去了。 汤皖听闻后,心中感到异常的沉痛,旋即站起身,迎着朝阳,悲痛的喊道: “同胞们,看看天上升起的是什么?” “是太阳!” “日出!” ........ “就在刚刚,一条年轻的生命,本该如这朝阳一般,冉冉升起,但不幸的是,他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他是一名学生,他的一生才刚刚开始,因为曰本人的阴谋,他短暂的一生定格在了不久前。” 汤皖话说到这里,众人已经明白汤皖说的学生是谁了,定是躺在医院里的那个学生,闻者无不感伤涕零。 “然而,凶手还在逍遥法外,瑛国人竟然私下里与曰本人勾结,妄图用我们同胞的生命,去换取肮脏的利益。” “你们答应吗?”汤皖双眼通红,怒吼道。 “不答应!” “不答应!” ....... 嘹亮的声音,蕴含着无穷的愤怒,冲出了天际,响彻了寰宇,从四面八方,冲向瑛国公使馆,进入了所有瑛国人的耳朵里。 “78年以前,瑛国人用大炮轰开了华夏国门,击碎了梦境,我们才知道什么是落后。” “如今,我们的躯体依然老旧,但是我们的血液已然年轻,愚昧,无知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今天的瑛国人,以为我们还是78年前的我们,告诉我,你们是不是?” “不是!” “我们不是!” ....... 汤皖的演讲打开了民众的胸腔,胸中的怒火随着激昂的吼叫,一声高过一声,震耳欲聋,像是一股洪流,从巷子的这头,冲荡到另一头。 “请你们牢记今天的耻辱,记住今天瑛国人,曰本人的所作所为,并且将这个耻辱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即使有一天,我华夏民族位列世界一等,也千万不要忘记。” “不忘记!” “坚决不忘记!” ...... 汤皖听着此起彼伏的呐喊,眼中蕴含着温热,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嘶吼道: “我亲爱的同胞们!” “今天的我们是屈辱的,过去和未来,我们依旧会遭受种种困难和挫折,但是,我仍然有一个梦想,一个深深扎根于华夏民族的华夏梦。” “我梦想有一天,这个国家会变得富足安康,五十六个民族拧成一股绳,所有人都能吃的饱,穿得暖。” “我梦想有一天,人人生而平等,穷人的孩子也能无所顾忌的走进教室,与富人的孩子谈笑风生。” “我梦想有一天,我们的下一代,自信且美好,无比热爱着祖国,忠诚于祖国,为了华夏民族而努力奋斗。” “我梦想有一天,海外的游子,听到华夏的声音,也能为华夏而感到骄傲,当华夏的旗帜遍布全球,他们也会热泪盈眶。” “我梦想有一天,这个国家会挺直脊梁,自信而无畏的对着世界列强说:你们没有资格在华夏面前说,你们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同华夏谈话。”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大概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了。” “但我希望,蒙古高原南下的风,会经过北方的万里长城,跨越黄河东面,登上泰山顶峰,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们。” 演讲到这里,汤皖已经泪如雨下,声音沙哑,但依旧高傲的耸立在瑛国公使馆门前,誓不后退一步,不讨一个公道誓不罢休。 很明显,这场简短的演讲深入了在场,每个国人的内心深处,闻着亦无不受感染,而泪流满面。 当所有泪影闪烁的目光,汇聚在门前的那道高高耸立的身影上时,汤皖感到全身充满了力量,又使出了全身力气,嘶哑的喊道: “这就是我的梦想,也是我们的梦想,它艰辛而美好,它艰难而朴素,它艰巨而伟大,它就是我的华夏梦。” “它也是我们的!” “我们誓死不退!” “还我公道!” ....... 当我的华夏梦经过口口相传,流进每个人的耳朵时,民众的呼声愈发的高亢了,来自灵魂深处,最原始的爱国情怀被彻底激发。 瑛国人终于意识到,外面的这批华夏人,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那批人了,正如汤皖所言,身体虽然老旧,但是血液已然年轻。 所以,瑛国人妥协了,无奈的发布了公告,称与曰本人的贷款与“爆炸案”并无关系,并且将委托霉国驻华夏公使司徒雷登先生,举行四方会谈(瑛,霉,曰,华)。 我们的时代 第342章 吃闭门羹 当“四方会谈”的消息传出,民众沸腾了,止不住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这是一次纯粹的爱国主义式样的胜利。 从1840年,到1918年,整整78年过去了,华夏人民一直受尽洋人的白眼,洋人仿佛天上高一等,“洋大人”的称呼就是由此而来。 这一次,来自华夏最底层的民众,用事实行动告诉洋人,华夏人不惧艰难,华夏人勇于抗争,躯体虽老,但血液已然年轻。 民众开始从东交民巷有序撤退,一路上欢歌载舞,像是这么些年来受到的委屈,统统被泄出,不知是谁,竟是带头唱起了歌。 “这是英雄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 ....... 这首耳熟能详的歌,早已流传大江南北,渐渐地,歌声越来越嘹亮,民众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只是多了不少掩面痛哭的面孔。 汤皖站在瑛国公使馆前,目送着民众一个一个“得胜”而去,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只是又不免生出一些失落感来,这个国家真是太弱了啊。 所以,汤皖要铭记这一刻,回首看向了瑛国公使馆上空,飘扬在华夏土地上的米字旗帜,总有一天,这个旗帜会被华夏人亲手卸下。 “皖之,走吧!”钱玄走上前来,面含微笑,看向了这个今日与众不同的好友。 不远处,仲浦先生,首常先生,秋明先生等,都在等着,今天汤皖的演讲,让他们内心大受感动,似有千言万语在心中,要与汤皖交流。 几人并肩而行,缓缓离去,首常先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问道: “皖之,人人生而平等,吃得饱,穿得暖,正是我之梦想,你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汤皖含笑道:“嗯!” 秋明先生徜徉道: “希望我们的下一代,会比我们过得好。” 汤皖肯定道:“一定会的!” 钱玄想象道:“三十年挺直腰杆子,你们没有资格在华夏面前说,你们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同华夏谈话。” “这些都会实现吗?” 汤皖答道:“会的,一定会的!” 三十年后,也就是1948年,勉强算是挺直了腰杆子,等再过几年,打一场立国之战,才算是彻底挺直了腰杆子。 至于后一句,则是刚好在整整一百年后,中霉阿拉斯加会谈,杨先生对霉方代表开场说的话,原话是:“我们把你们想得太好了,我们认为你们会遵守基本的外交礼节,所以我们刚才必须阐明我们的立场。我现在讲一句,你们没有资格在华夏的面前说,你们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同华夏谈话。” 汤皖只是截取了杨先生的最后一句话,但是也足够了,足够成为此刻所有人,为之而奋斗的一个华夏梦。 这一条路,不长不短,但是大家走的特别缓慢,一路上相互搀扶,直到走到汤皖家门口的时候,众人将要散去,汤皖突然叫住了大家,笑道: “诸位,我要辞职了,离开北大。” 众人大惊,闻者皆上前询问,钱玄更是愤怒道: “皖之,你说的什么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我说的是真的,我要辞职了。”汤皖言辞诚恳,如果说之前还有些委屈,愤怒,不确定,那么现在汤皖已经完全没有了这些情绪,是发自真心的要辞职。 “为什么?”仲浦先生质问道:“你难道忘了你当初说的话了?” “我没忘。”汤皖应道,目光坦诚的看向了大家,道:“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实现我的华夏梦!” “你的什么方式?”钱玄追问道。 “当然是赚钱,先定个小目标,先赚它个几百万大洋!”汤皖豪气说道。 “哈哈哈.......” 此言一处,大家就都笑了,这如何能让大家相信,几百万大洋单是加在一起重量,就超过了在场所有人的体重之和,全当汤皖不想讲实话,故意用这个来当托词的。 汤皖脸皮厚的很,哪会在乎这点嘲笑,直言:你们等着看就行,就转身自信朝家里走去,留给了众人遐想的空间。 总之,汤皖辞职这件事,大家都很不能理解,见汤皖不愿多说,大家只好奔向了学校,孑民先生定然是知道实情的。 院里很安静,没有声响,汤皖推开门,刚一跨进去,就看到面前站着湘灵,抚摸着肚子,在等候着。 “站着不嫌累么,快回去躺着。”汤皖走上去,牵着湘灵的手,往房里走去。 只是湘灵却是没有动弹,而是撇下了先生的手,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眶微红,很显然,湘灵生气了。 “怎么了?”汤皖欠笑道,自知理亏,瑛国公使馆门前待了一晚上,也没和湘灵打个招呼,而且湘灵还是一个孕妇,很敏感,缺乏安全感。 “先生,我可是不讲理之人?”湘灵径直问道。 “瞎说,你怎么会不讲理呢?”汤皖立即否认。 “既然我不是不讲理之人,那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与我说一声呢?”湘灵的灵魂拷问,让汤皖汗颜,以湘灵的识大体,若是汤皖说了,定是不会阻拦的。 “我是陪你老师德潜先生一起去的,就没顾得上,下次一定事先告知。”汤皖脑子一转,搬出了钱玄当做挡箭牌。 哪知汤皖这么一说,湘灵就更加的生气了,都听人说了,皖之先生在瑛国公使馆门前,即兴演讲《我有一个华夏梦》,引得许多人争相传播。 而且,今天所有的报纸上,所有的首刊照片都是先生额头顶着枪口的照片,害的湘灵担心了好久,生怕出现了什么意外。 咋到了先生嘴里,就成了陪德潜先生一起去的,那德潜先生怎么就没被枪顶着额头呢?德潜先生怎么就没即兴演讲呢? 湘灵心里感到委屈极了,没去看先生,更不会搭理,生着闷气,独自朝着房里走去。 即使汤皖舔着脸去搀扶,湘灵也不让,倒是让汤皖呆呆站在原地,显得手足无措。 不久之前,在瑛国公使馆前,激情演讲,引得人人推崇的皖之先生,回家后,面对妻子的生气,也得享受吃闭门羹的待遇。 【这几天,老章被封了很多,有些还没看过的先不要着急,我找编辑解封,后面的书写,我也小心一点了。】 我们的时代 第343章 钱老师哄夫人大讲堂 湘灵生气了,汤皖一筹莫展,主要是从来没有过哄女人的经验,这不正苦恼的坐在棚下,绞尽脑汁在想法子。 钱玄回家后,总觉得汤皖辞职这件事不简单,里面定是藏着事,所以,就坐不住了,转身出了门,想要问个究竟。 一进门,便见到汤皖愁眉不展,坐在棚下唉声叹气,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上前关心询问,才知道是因为湘灵生气了。 顿时气的哈哈大笑,就讽刺道: “哟,牛皮吹得轰轰响,遇见媳妇就怂了?” 汤皖不想搭理,湘灵正怀着身孕,得赶紧想法子才行,哪顾得上钱玄在一帮嘚瑟,就要去房里乖乖滴头认个错。 哪知却是被钱玄叫住了,得意的指着自己,信誓旦旦说道: “一顿饭,我包你搞定。” 汤皖愣着神,想着钱玄上一回醉酒说漏嘴,那么大的事情都能被忽悠过去,想必在哄媳妇这方便,定是有几把刷子,便听听看吧。 钱玄故作高深,定定坐在棚下,指着桌上的空茶杯,吩咐道: “倒茶。” 汤皖憋着嘴,给倒好了茶,乖乖坐在一旁,便瞧见钱玄得意的抿了一口,还道: “这杯茶,喝起来香,不错。” 汤皖无语,只得耐着性子看钱玄得意,哪知钱玄顺杆子就往上爬,吹嘘起来就没完没了,气的汤皖立刻讽刺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到底行不行啊?” “行不行,得试过才知道。”钱玄自信十足,凑到了汤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你确定,真的可行?”汤皖质疑道。 虽然汤皖认为湘灵是一个理性至上的女性,钱玄的办法大概不会有效果。 怎奈钱玄一个劲的拍着胸脯保证,还说这招在他夫人身上屡试不爽,汤皖便想着不如试试吧。 于是,汤皖在钱玄鼓励的目光下,麻溜的跑出门去,打了一个车,与拉车师傅说了要买什么东西,然后就等着到地方就成。 拉车师傅闻言后,拉着车就往永定门外跑去,那里有专门卖鲜花的地方,因为无法保鲜,都是现场采摘的。 卖花的女老板一眼就认出汤皖了,笑道:“皖之先生,是送给谁的?” “不是我送人。”汤皖否定,又问道:“德潜先生是不是经常来买花?” “嗯,德潜先生一个月买好几次呢。”女老板答道。 “我就是给德潜先生来买的,他有事走不开,我替他跑一趟。”汤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不过女老板也没多疑,想着皖之先生和德潜先生关系那么好,皖之先生替德潜先生跑一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于是,女老板熟练的按照德潜先生的要求,采摘了几束花,包扎好,汤皖付了钱,带着花,麻溜的往回赶。 没过一会儿,汤皖就到了家,走进院子,定眼一瞧,草棚下多了一个人,乃是王星拱,正在和钱玄聊天。 莫非是找到了大规模制造谷氨酸钠的方法了吗?汤皖心目中一喜,径直朝着棚子走去。 只见王星拱,从包里取出几张纸,上面写着用酸水解制造谷氨酸钠的详细方法和步骤,汤皖放下了手里的花,仔细的从头看到尾。 用面筋、大豆和玉米,作为蛋白质原料,经过酸水解生产谷氨酸,利用谷氨酸盐酸盐在盐酸中溶解度最小的特质,将谷氨酸分离提取出来,在经过中和处理,形成谷氨酸钠,也就是味精。 这确实是一个可以大规模生产味精的方法,也就意味着汤皖马上运用此法,开建工厂了,不由得站起来,郑重的朝着王星拱行礼道: “谢谢了!” “幸不辱命!”王星拱慷慨答道。 汤皖把这几张价值千金的纸,小心的折好,放进了衣服里侧口袋中,这才想起,还有夫人没哄,便欠笑道: “先坐会,我去办点事,马上就好。” 王星拱也是个愣头青,还是个工科生,见汤皖捧着花,在家里,还说要去办事,一时没理解透,疑惑道: “这是办的什么事?” 只是汤皖已经走开了,没听见,倒是钱玄捧着肚子笑道: “哄他家夫人呢。” “为什么要哄?”王星拱纳闷道。 “生气了呗!”钱玄看着汤皖的背影,与王星拱搭着话。 “生气就生气呗,过几天不就自己好了吗?”王星拱憨憨道,却是让钱玄一时无语,听的汗颜。 “王兄,你结婚了没?”钱玄好奇道。 “还没呢!”王星拱有些不好意思道。 “哦哦!”钱玄坏笑,挺无语的,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心里暗道果然牛人一个,笑道: “王兄,光靠你自己结婚,怕是有点难度了。” “为啥?” “听我细细到来,这个女人啊.......”钱玄开始侃侃而谈,长篇大论。 ....... 而另一边,汤皖乘兴而来,来到房前敲了门,满怀希望递上了鲜花,结果湘灵倒是收了花,却是又关上了门,显然还在生气中。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办法对湘灵没有用,汤皖乘兴而来,朝着钱玄抱怨道: “你这办法不行!” 一计不成,钱玄脑筋一转,再献上一计,招来汤皖,小声的说道: “用你的拿手绝活,写情诗。” “这真的行?”汤皖质疑道。 钱玄又拍着胸脯保证道: “信钱老师的,绝对行,放心吧。” 汤皖撇撇嘴,刚好桌上有现成的笔墨,便当场写了一首白话情诗《从相识到永依》: 相识时 你问我 是不是对所有人都一样好 我说 好为善事,何以有疑 相恋时 你问我 有没有在想你 我说 思卿思卿,如卿思君 相处时 你问我 是不是还爱你 我说 情若落笔,字纸永依。 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虽是比起之前的白话诗,气势不足,意境也达不到,但是胜在小巧温馨,适合送给妻子。 汤皖的这一手写诗的本事,着实给钱玄羡慕坏了,不由的联想到,他自己若是有这个本事,岂不是...... 在王星拱和钱玄期待的目光中,汤皖又拿着诗,亦步亦趋的走向了房门,不出意外的是,诗收下了,门还是关上了。 这就好比湘灵想要吃苹果,但是汤皖在钱玄的鼓弄下,尽是送香蕉,桔子等,湘灵想要的只是丈夫的一个坦诚相对而已。 【晚上我看看,还能不能更了?】 我们的时代 第344章 “国货自强” 一场春风吹过华夏大地,到处都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1918年的新年刚过不久,这个民族就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庞大的抵制曰货行动。 后世称之为民初第三次抵制曰货行动,标志着民众的思想觉醒更进一步,他们再也忍受不了往日的屈辱,所以他们觉得要站起来,开始发出声音。 这是来自最底层老百姓的呐喊,这也是自1840年以来,最大声量的一次呐喊,整个民族都被动员起来了。 无论是商人小贩,走马贩夫,业界学者,衙门高干以及海内外华人,留学生等,各行各业都加入了其中,给出了有力的回击。 四万万华夏人民,让世界列强为之侧目,当“我的华夏梦”通过全国媒体,被广泛传播的时候,民众就再也无法克制其内心的渴望。 “我的华厦梦,我们的华厦梦,华夏人的华厦梦。”全国各地青年都感到了血液里的召唤,这是华夏文明隐含在血液里信念。 当“我的华厦梦”传至羊城,报纸上的配图是汤皖额头顶着枪口的照片,太炎先生如泣如诉,老泪纵横。 当初因为“刺杀案”,太炎先生得知自己的弟子遇害,丝毫没有犹豫,孤胆起身前往北方集团核心首都,为自己的弟子主持丧礼。 后得知自己的弟子还活着,简直笑开了花,特设宴请好友来聚,说道: “皖之未逝,我甚欣慰。” 太炎先生常与好友私下闲聊,当谈论到其门下弟子时,常说道: “论才,皖之差其师兄多矣;但皖之的路,走的最正,多年后,世人或不知我章炳麟,但一定只皖之其名。” “哈哈.......”太炎先生好友便鄙夷道:“好你个章炳麟,这是换着法吹嘘自己,谁人不知新文化三剑客乃皆是你门下弟子。” 太炎先生捻须笑道:“这几个混账小子,公然与我唱反调,改天当骂!” “还骂?”太炎先生好友嘲讽道:“怕是偷着乐吧!” ....... 这一回,太炎先生没有设宴请好友相聚,而是提笔写了一篇文章,名叫《重拾辉煌五千年》,认为历史上,同时期老祖宗都是领先于世界,不过是近些年落后了。 所以,借此又提出一个观点:“华夏梦”不是创造辉煌,“华夏梦”是重拾辉煌,以此来呼应汤皖的演讲。 ....... 川省山城由各大商会资助,所以去往首都的年轻人更多,他们从朝天门码头出发,操着浓浓的川音,顺着长江去金陵浦口,然后转津浦线,准备去见识外面的世界。 这批年轻人平均年龄很小,只有18岁,不过却是刚出发就遇到了一个问题,便是选择坐哪国的船,年轻人中有了不同意见。 买船票的人回来说道:“去金陵,有三家轮船公司的船,一家是曰本人办的,给乘客赠送洋伞;一家是瑛国人办的,给乘客赠送床单;还有一家是华夏人办的,大概是赔了本,没什么送给乘客。” 面对众人不同的意见,有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站了出来,目光犀利,大声呵斥道: “如今首都‘爆炸案’尚未平息,曰本人无耻的夺走了两名同胞的生命,瑛国人背信弃义,出卖了我们,值此之际,岂能为了一点洋货而去坐外国船只,还有一点民族气节吗?” “如果连这点民族气节都没有,我们还怎么实现皖之先生所提倡的‘华厦梦’?” 大家羞愧难耐,皆为那一点私利感到可耻,也没人再说坐外国船了,目光齐聚于这名叫陈仲弘的年轻人身上,最终选择坐华夏船。 汤皖的“我的华夏梦”被广为流传,受此感召的全国各地年轻人,皆立志要为华夏梦而奋斗,毅然辞别了故土,向首都奔赴。 据后世资料披露,1918年春,首都永定门外的留法预备学校开学,首批招收学生300多人,后则陆续有学生从全国各地赶来,总计500多学生。 他们将要进行为期两年的法语学习,以及一些必要的工作培训,两年后,他们将乘坐轮船,跨过大洋,奔赴世界各国各地,学习列强们的先进思想与知识。 如今迅哥儿和李石曾先生一心在钻研青霉素,所以留法预备学校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成为校长的秋明先生顿时感到压力山大。 这么多学生来投,单是食宿费,每天都要一笔不菲的开支,而且学生数量远远超出预期,宿舍明显不够用。 只能一边开课,一边建宿舍,这又给黄揽加重了负担,本来管理几百人的后勤就已经是一个庞大的工作量。 另一边,汤皖已经正式辞掉了北大国际关系教授一职位,但是国际关系一科又没有教授来执教,无奈之下,孑民先生亲自来请汤皖当外聘教授,一周两节课,工资还是280大洋一个月。 不过,汤皖与孑民先生约法三章,这个外聘教授只当一年,期间汤皖将所有教学讲义无偿赠送给北大,并且允许其他教授前来听课学习,一年后由他们执教。 因为,汤皖要迫切的赚钱,找人搞到了“李锦记”老板李锦堂先生的联系方式,才得知如今“李锦记”总部设立在奥门,时间紧迫,便拍了一封电文。 李锦堂先生咋一看是汤皖的电文,很是诧异,不明白为何这位名满世界的大学者怎么会找到自己,等看完电文之后,才明白了过来。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并且为了以示尊敬,李锦堂先生回电汤皖,立刻动身前往首都,要与汤皖相商设立“汤达人”子品牌的事情。 “汤达人”这个工坊是汤皖建立的,虽然段鸿叶占股较多,但品牌还是在汤皖手里,另外,“汤达人”方便面如今很有知名度,为许多人所推崇。 借由“汤达人”这个招牌可以省很多事情,减少不必要的时间浪费,另外“汤达人”是名副其实的本土国货,可以起到带头的作用。 李锦堂先生坐船来首都,速度很快,见识到了样品,以及详细的制造流程,听闻了汤皖的设想之后,立即答应合作。 由“李锦记”出资,汤皖出技术,在首都共同建厂,汤皖占股51%,“李锦记”占股49%,合约一签,立刻就破土动工。 酸水解法的工艺相比较于后世,还是比较落后的,但也有好处,便是工艺简单,对设备的要求不高,所以两个月工厂就建立完毕。 第三个月,“汤达人”味精横空出世,在经过详细的成本运算之后,汤皖把价格定到了“味之素”的一半售价,便是如此,利润依然高达30%,可见高端调味品的暴利。 而且,在前期的宣传上,汤皖也是亲自操刀,运用名人效应,亲自带货,在报纸上撰写文章,进行宣传,用实际行动喊出了“国货自强”的响亮口号。 得益于“李锦记”的全国销售渠道,又有汤皖代言,“汤达人”味精很快被大众熟知,有些高端饭店用过一次“汤达人”味精之后,立刻就弃了“味之素”。 原因很简单,两者效果一样,但是“汤达人”味精售价便宜一半,孰好孰坏,不用多说,老百姓的选择就是最好的答案。 “味之素”遭遇了滑铁卢,这是曰本媒体给出的评价,在华夏市场,“味之素”的份额不断在缩减,高端调味品市场,仅过了一个月,就从之前的100%垄断,到现在的在华占比不足20%。 这还不算,汤皖还打算去国外建厂,挤压“味之素”的海外份额,第一站就选择了霉国,为啥呢,因为汤皖要为后续的“青霉素”生产做打算。 味精的生产是可以放在国内的,因为其没有什么技术门槛,纯粹为了赚钱,引不起许多人的觊觎。 但是青霉素就不一样了,若是放在国内,定然不妥的,这是一个跨时代的产物,是各国的战略物资,国内无法给予保障。 但是在霉国就不一样了,霉国是一个纯粹的资本市场,到时候再搭上一个资本大鳄,想必不用汤皖多说青霉素的重要性,资本大鳄就会把青霉素接下来会遇到的麻烦,彻底荡平,牢牢的把控在手里。 当然青霉素是后话了,不过眼下却是出现了一个大问题,“汤达人”味精的迅速扩张,导致产能不够了,这给了“味之素”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 所以,汤皖与李锦堂商议,再建一座工厂,地点汤皖选在了山城,这一座工厂将会是亚洲最大的味精制造厂。 因为,汤皖必须亲自去一趟山城,拜拜当地的码头,只要搞定了山城的老大,谈妥了利益分配,工厂才能建造。 然而,汤皖的山城之行,还未开始,就接到了一则诉状,“汤达人”味精被“味之素”给告了,理由是盗取味精的制作工艺。 我们的时代 第346章 有骨气的送钱 一场春风吹过华夏大地,到处都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1918年的新年刚过不久,这个民族就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庞大的抵制曰货行动。 后世称之为民初第三次抵制曰货行动,标志着民众的思想觉醒更进一步,他们再也忍受不了往日的屈辱,所以他们觉得要站起来,开始发出声音。 这是来自最底层老百姓的呐喊,这也是自1840年以来,最大声量的一次呐喊,整个民族都被动员起来了。 无论是商人小贩,走马贩夫,业界学者,衙门高干以及海内外华人,留学生等,各行各业都加入了其中,给出了有力的回击。 四万万华夏人民,让世界列强为之侧目,当“我的华夏梦”通过全国媒体,被广泛传播的时候,民众就再也无法克制其内心的渴望。 “我的华厦梦,我们的华厦梦,华夏人的华厦梦。”全国各地青年都感到了血液里的召唤,这是华夏文明隐含在血液里信念。 当“我的华厦梦”传至羊城,报纸上的配图是汤皖额头顶着枪口的照片,太炎先生如泣如诉,老泪纵横。 当初因为“刺杀案”,太炎先生得知自己的弟子遇害,丝毫没有犹豫,孤胆起身前往北方集团核心首都,为自己的弟子主持丧礼。 后得知自己的弟子还活着,简直笑开了花,特设宴请好友来聚,说道: “皖之未逝,我甚欣慰。” 太炎先生常与好友私下闲聊,当谈论到其门下弟子时,常说道: “论才,皖之差其师兄多矣;但皖之的路,走的最正,多年后,世人或不知我章炳麟,但一定只皖之其名。” “哈哈.......”太炎先生好友便鄙夷道:“好你个章炳麟,这是换着法吹嘘自己,谁人不知新文化三剑客乃皆是你门下弟子。” 太炎先生捻须笑道:“这几个混账小子,公然与我唱反调,改天当骂!” “还骂?”太炎先生好友嘲讽道:“怕是偷着乐吧!” ....... 这一回,太炎先生没有设宴请好友相聚,而是提笔写了一篇文章,名叫《重拾辉煌五千年》,认为历史上,同时期老祖宗都是领先于世界,不过是近些年落后了。 所以,借此又提出一个观点:“华夏梦”不是创造辉煌,“华夏梦”是重拾辉煌,以此来呼应汤皖的演讲。 ....... 川省山城由各大商会资助,所以去往首都的年轻人更多,他们从朝天门码头出发,操着浓浓的川音,顺着长江去金陵浦口,然后转津浦线,准备去见识外面的世界。 这批年轻人平均年龄很小,只有18岁,不过却是刚出发就遇到了一个问题,便是选择坐哪国的船,年轻人中有了不同意见。 买船票的人回来说道:“去金陵,有三家轮船公司的船,一家是曰本人办的,给乘客赠送洋伞;一家是瑛国人办的,给乘客赠送床单;还有一家是华夏人办的,大概是赔了本,没什么送给乘客。” 面对众人不同的意见,有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站了出来,目光犀利,大声呵斥道: “如今首都‘爆炸案’尚未平息,曰本人无耻的夺走了两名同胞的生命,瑛国人背信弃义,出卖了我们,值此之际,岂能为了一点洋货而去坐外国船只,还有一点民族气节吗?” “如果连这点民族气节都没有,我们还怎么实现皖之先生所提倡的‘华厦梦’?” 大家羞愧难耐,皆为那一点私利感到可耻,也没人再说坐外国船了,目光齐聚于这名叫陈仲弘的年轻人身上,最终选择坐华夏船。 汤皖的“我的华夏梦”被广为流传,受此感召的全国各地年轻人,皆立志要为华夏梦而奋斗,毅然辞别了故土,向首都奔赴。 据后世资料披露,1918年春,首都永定门外的留法预备学校开学,首批招收学生300多人,后则陆续有学生从全国各地赶来,总计500多学生。 他们将要进行为期两年的法语学习,以及一些必要的工作培训,两年后,他们将乘坐轮船,跨过大洋,奔赴世界各国各地,学习列强们的先进思想与知识。 如今迅哥儿和李石曾先生一心在钻研青霉素,所以留法预备学校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成为校长的秋明先生顿时感到压力山大。 这么多学生来投,单是食宿费,每天都要一笔不菲的开支,而且学生数量远远超出预期,宿舍明显不够用。 只能一边开课,一边建宿舍,这又给黄揽加重了负担,本来管理几百人的后勤就已经是一个庞大的工作量。 另一边,汤皖已经正式辞掉了北大国际关系教授一职位,但是国际关系一科又没有教授来执教,无奈之下,孑民先生亲自来请汤皖当外聘教授,一周两节课,工资还是280大洋一个月。 不过,汤皖与孑民先生约法三章,这个外聘教授只当一年,期间汤皖将所有教学讲义无偿赠送给北大,并且允许其他教授前来听课学习,一年后由他们执教。 因为,汤皖要迫切的赚钱,找人搞到了“李锦记”老板李锦堂先生的联系方式,才得知如今“李锦记”总部设立在奥门,时间紧迫,便拍了一封电文。 李锦堂先生咋一看是汤皖的电文,很是诧异,不明白为何这位名满世界的大学者怎么会找到自己,等看完电文之后,才明白了过来。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并且为了以示尊敬,李锦堂先生回电汤皖,立刻动身前往首都,要与汤皖相商设立“汤达人”子品牌的事情。 “汤达人”这个工坊是汤皖建立的,虽然段鸿叶占股较多,但品牌还是在汤皖手里,另外,“汤达人”方便面如今很有知名度,为许多人所推崇。 借由“汤达人”这个招牌可以省很多事情,减少不必要的时间浪费,另外“汤达人”是名副其实的本土国货,可以起到带头的作用。 李锦堂先生坐船来首都,速度很快,见识到了样品,以及详细的制造流程,听闻了汤皖的设想之后,立即答应合作。 由“李锦记”出资,汤皖出技术,在首都共同建厂,汤皖占股51%,“李锦记”占股49%,合约一签,立刻就破土动工。 酸水解法的工艺相比较于后世,还是比较落后的,但也有好处,便是工艺简单,对设备的要求不高,所以两个月工厂就建立完毕。 第三个月,“汤达人”味精横空出世,在经过详细的成本运算之后,汤皖把价格定到了“味之素”的一半售价,便是如此,利润依然高达30%,可见高端调味品的暴利。 而且,在前期的宣传上,汤皖也是亲自操刀,运用名人效应,亲自带货,在报纸上撰写文章,进行宣传,用实际行动喊出了“国货自强”的响亮口号。 得益于“李锦记”的全国销售渠道,又有汤皖代言,“汤达人”味精很快被大众熟知,有些高端饭店用过一次“汤达人”味精之后,立刻就弃了“味之素”。 原因很简单,两者效果一样,但是“汤达人”味精售价便宜一半,孰好孰坏,不用多说,老百姓的选择就是最好的答案。 “味之素”遭遇了滑铁卢,这是曰本媒体给出的评价,在华夏市场,“味之素”的份额不断在缩减,高端调味品市场,仅过了一个月,就从之前的100%垄断,到现在的在华占比不足20%。 这还不算,汤皖还打算去国外建厂,挤压“味之素”的海外份额,第一站就选择了霉国,为啥呢,因为汤皖要为后续的“青霉素”生产做打算。 味精的生产是可以放在国内的,因为其没有什么技术门槛,纯粹为了赚钱,引不起许多人的觊觎。 但是青霉素就不一样了,若是放在国内,定然不妥的,这是一个跨时代的产物,是各国的战略物资,国内无法给予保障。 但是在霉国就不一样了,霉国是一个纯粹的资本市场,到时候再搭上一个资本大鳄,想必不用汤皖多说青霉素的重要性,资本大鳄就会把青霉素接下来会遇到的麻烦,彻底荡平,牢牢的把控在手里。 当然青霉素是后话了,不过眼下却是出现了一个大问题,“汤达人”味精的迅速扩张,导致产能不够了,这给了“味之素”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 所以,汤皖与李锦堂商议,再建一座工厂,地点汤皖选在了山城,这一座工厂将会是亚洲最大的味精制造厂。 因为,汤皖必须亲自去一趟山城,拜拜当地的码头,只要搞定了山城的老大,谈妥了利益分配,工厂才能建造。 然而,汤皖的山城之行,还未开始,就接到了一则诉状,“汤达人”味精被“味之素”给告了,理由是盗取味精的制作工艺。 我们的时代 第346章 有骨气的送钱 用大豆等谷物提供原料,然后用水解法制造谷氨酸钠,也就是味精,目前来说才是最为适宜的大规模味精制造办法。 并且,这个办法是北大化学系王星拱和他几位同事探索得来的,曰本人说“汤达人”盗取了“味之素”,属实说不过去。 不过,既然“味之素”已经提出了上诉,汤皖自然是要应诉的,该讲法的时候,还是得讲法的,虽说这不是个讲究法的时代。 尽管如此,汤皖依旧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瞎耽误功夫,打嘴炮的事情,自然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干。 汤皖如今面子大,一般人来说,都会给几分面子,所以,汤皖用极快的时间,凑了一支律师辩护团队,交待的任务就是和“味之素”打嘴炮。 反正不能吃亏,大不了直接掀桌子,把秘方无偿公布出去,如今这个时代,只有“味之素”和“汤达人”两家味精制造工厂。 相信“味之素”会很不愿意见到,满世界的味精工厂,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味之素”,因为华夏人工成本地下,怎么算都是汤皖赚。 “味之素”没有味精就等于失去了一条黄金大腿,而汤皖没了“汤达人”,以后还会有“李达人”或者“王达人”之类的赚钱工具。 因此,汤皖怕么?定然是不怕的,一点担心都没有,不过是懒得打嘴炮而已,纯粹是不想去搭理。 首都的官司已经准备好,这边律师团队准备和“味之素”打嘴炮,另一边,汤皖悄悄的上了路,奔向了山城,要跟川省老大谈生意。 便是熊克武,这个人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事实上,能走到这个地步的,没有一个简单的,只不过熊克武所理解墙头草的精髓比一般人要深远许多。 比如:黄花岗起义,熊克武被公推为川军北伐总司令,与黎黄陂那种被迫推上位不同,此时的熊克武乃是真有几分雄心壮志,受到一票人诚心推崇,确系要干大事情的人。 在护国事件中,与松坡将军一起并肩作战过,袁老大的下台,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在其中。 在护法中,他联合南方的唐继尧又反对唐继尧,联合亲北的刘存厚又反对刘存厚,便是在左右摇摆之中,混成了川省幕后的实际大佬。 再然后,就想和陈炯明一起号召联省自治,实际上就是借着护法的名头,私下里要搞单干,当一个山头土皇帝,已然失去了初出茅庐时,救国救民之大志向。 面对这样的人物,就不要跟他扯虚的,直接谈钱就行,我给你分钱,你替我镇场子,大家闲来无事,还可以一起吃吃饭吹吹牛,就别寄希望于拿真心换真心了。 像汤皖这样上赶着前来送钱的,既不用出钱,又不用出力,每个月底都能有一大笔分红,熊克武简直不要太欢迎,扫榻以待。 汤皖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了湘虎自己要出一趟远门,多照顾湘灵之类的话,湘虎没问汤皖出去做什么,只是点头保证一定把妹妹照顾好。 如此一来,汤皖就放心了许多,带着大牛,坐火车花费了数日到达了金陵,然后乘船一路逆流而上,又是大几天的时间,才最终踏上了朝天门码头。 此时山城陆地交通不便,多是羊肠小道,崎岖山路,因此水运成了山城人出门的不二选择,朝天门码头上,整天整夜,灯光透亮,行人旅客,货物往返,络绎不绝。 汤皖乘坐的轮船一靠岸,还未下船,就看到一帮拉车的车夫凑到了船前,都知道这艘船上下来的人都是有钱的,没钱的都去坐木头船了。 因此,语气别提有多客气了,舔着笑脸,拉客喊话:“客人,啷个哪里去嘛?”,然后拍着胸脯保证道:“坐我的车车,保证给你送到位,送不到位不收钱。” 许多初来乍到不识路的人,便会被拉到车上,一来省事,二来省时,汤皖却是不为所动,拒绝了几位车夫的拉客,径直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地方。 那里有等着汤皖的人,乃是李锦堂先生和山城“李锦记”的几位工作人员,来山城开亚洲最大的味精工厂,意味着要投一笔巨款。 这是“李锦记”自成立到现在,有史以来自大的投资,李锦堂先生也算是压上了全部身价,由不得不谨慎,万分小心不为过,所以必须亲自来盯着。 自上次首都一别,两人已经小半年没见了,李锦堂先生相比较上回,身形无过多变化,但是眸子更锐利,说不出来的精神,其中还藏着几分忐忑。 而汤皖却是憔悴了许多,“汤达人”第一个工厂开在首都,汤皖要上上下下打点,耗时耗力,别看汤皖如今名气大,光应付各类小鬼,就不是个轻巧活。 另一个就是为“汤达人”找出路,打出名声,亲自代言,这也让汤皖颇费心思,不过,总的来说,功夫不负有心人,结果还是相当乐观的,否则就不会有山城计划了。 汤皖与李锦堂先生寒暄了几句,就往城里赶,晚上李锦堂先生特设宴款待了汤皖,席间谈论了要给熊克武多少股份的事情,最后达成了共识,最多30%。 一路上舟车劳顿许多天,好不容易能睡在大床上,汤皖自然要睡个痛快,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是次日的九点多,而李锦堂先生已经在客厅里等了许久了。 相比较于李锦堂先生的小心翼翼,汤皖则是淡定的很,与熊克武谈妥是板上钉钉的事,无非是利益分配要多动些口舌而已。 于是,汤皖从卧室出来,看到一脸谨慎的李锦堂先生,忍不住笑话道: “放宽心,你这样子去见**,少不了被笑话,有甚可担心的,到时候见我脸色行事就行。” 李锦堂先生心中腹诽:“我能不小心么?这次可是压上了全部身价,哪像你,一场演讲就1w大洋的人,你没钱了大不了欧洲转一圈,我没了那就真没了,简直没法比。”不过嘴上却是没说话,只露出了一个幽怨的表情,果真是一个如履薄冰的人呐,一步都不能走错,否则前方等待的就是万丈深渊,这个世道对商人太不友好了。 汤皖快速洗漱完,大牛端着早餐,很快解决战斗,正待李锦堂先生以为事了,要去会见熊克武,起身走到门口时,却是被汤皖叫住了。 大牛习惯端着清茶走来,汤皖拍拍李锦堂先生的肩膀,示意喝茶,笑着说道: “冷静点,现在有点早,这会去,离午饭时间还早,就只有聊天谈事情了,和那**有甚可聊的,倒不如掐着时间点去。” “再说了,我们虽然是送钱,但要有骨气的送,千万不能上赶着送,容易被那**敲竹杠,到时候要的可就是你的血汗钱了。” 李锦堂先生一听,顿觉得汤皖的话有道理,只不过却是不理解,“有骨气的送钱”是个什么道理? 说起送钱,李锦堂先生再熟悉不过了,每年都要送钱给葡萄牙人,因为“李锦记”总部设在奥门,处处看葡萄牙人脸色。 每次送钱都是点头哈腰的送,为的不过是求葡萄牙人能给个庇护,给“李锦记”的商品打上洋人的标签,这样可以畅行无阻。 所以,看着一脸自信的汤皖,李锦堂先生忍不住心中好奇,问起了何谓“有骨气的送钱?” 汤皖闻言后,一脸的笑意,没有多说话,却是拿起了一个干净杯子,倒满了一杯茶水,递给了李锦堂先生。 只是,当李锦堂先生伸手,要接过茶水时,汤皖却是突兀的拿开了,反而递给了一旁的大牛。 李锦堂先生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有骨气的送钱”是这么个道理,送钱给别人本来要低声下气,求着别人办事嘛,历来如此。 但到了汤皖这里,变成了送钱给你,你不要,我就给别人,不受这个气,可不就是“有骨气的送钱”么? 假使,汤皖和熊克武因为利益分配谈崩了,熊克武敢对汤皖下黑手么,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 汤皖是谁啊?如今乃是全国大名人,国际大学者,华夏文化界的大佬,说一句浪荡的话,在首都也是能混的开的人,连曰本人和瑛国人都敢惹的主,何况他熊克武只是一个土皇帝而已。 所以,即使谈不拢,熊克武也犯不着背后下黑手,想到此,李锦堂先生瞬间觉得自己占了汤皖老大的便宜,虽然这些便宜见不到,摸不着,但实打实的存在着。 自此,李锦堂先生对汤皖愈加的恭敬了,不为了汤皖的名气大,单就汤皖这块赚钱的活招牌,也值得因此而恭敬。 昨天,熊克武就收到了汤皖的名帖,今天早早的准备了一番,早上起来,还特意捯饬了一下行头,换上了象征着荣誉的将军装,翘首已盼金主的到来。 结果却是从一大早,就等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汤皖和李锦堂先生才露面,俩人姗姗来迟,联袂而来。 我们的时代 第347章 袍哥会 熊克武如今是靖国军总司令,兼川省军民两政,靖国军是护法的一个牌子,古时老祖宗要讨伐敌军,讲究师出有名,要据大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而已,比如启瑞灭张勋,取了个“讨逆军”的称号。 以南方集团领衔的多省护法军队,统称靖国军,是名副其实的川省土皇帝,至于熊克武是真的要护法,还是要当一个土皇帝,相信各位看官心里倍儿清楚。 所以,说句题外话,逸仙先生发起的护法,旗下有这么一帮人,结果可想而知,目前还能一致对外,等到过几年北方内斗,南方立刻就要内卷。 因此,两大集团火拼,演变成两大集团内卷,那叫一个乱字了得,再往后的十年,全国更是没个安静的地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内卷上,难怪,给了某些外夷莫大的信心,叫嚣着三个月荡平华夏。 视线调转回来,大名鼎鼎的皖之先生与李锦堂先生,亲自来拜访川省土皇帝熊克武,金主来了,熊克武自然是笑脸相迎,连忙起身相迎。 论实力,熊克武是川省老大不假,但要是论名气,那熊克武可真就看不到汤皖的尾灯了,所以,熊克武一上来,倒是没有摆架子。 “汤老弟,李老哥,到了我的地盘,只管放心!”熊克武喊得热乎,这倒是既不跌了份,又不显得看低了人。 前面说过,熊克武年轻的时候,也是有着一腔爱国热血,后来吧,酱缸里转了几圈,给自己整迷糊了。 其实吧,在这个迷茫的时期里,熊克武很具有代表性,能代表一批人,这就不得不提到汪精卫了,不过熊克武倒是没有成卖国贼。 此时的熊克武一身军装行头,脸庞清瘦,似乎还保留几分书生意气,侃侃而谈,给汤皖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象牙塔里出来的书生,经过几年社会的打磨,成了一个口齿伶俐的房产中介。 反正是谈生意,熟络几句后,汤皖便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总之,汤皖内心隐隐有些排斥熊克武这幅作态,大概是跟迅哥儿,钱玄待久了,变得有些不适应。 李锦堂先生位于一旁,全神贯注,牢记汤皖的嘱咐,少说话,多微笑,却是没有汤皖来的轻松惬意,也能理解,毕竟压上了全部身价。 临近饭点,正是个摊牌的好机会,华夏人都喜欢把事情拿到酒桌上谈,这便是酒桌文化的起源,洋人大概是不适应这一套的。 “汤老弟,李老哥,远道而来,在下特设薄宴。”熊克武起身示意。 这估计是山城最大的酒楼,连廊栏桥,钩梁纵横,正门头上挂着一个大牌匾“会楼”,来往其中的莫不是经商大贾,亦或者达官贵人。 在二楼的一个大包间里,早已经准备好了,待熊克武,汤皖,李锦堂三人到来的时候,立刻有专人前来迎接,气场不可谓不足。 提前准备的是川省的一个著名组织——袍哥会的大佬徐子震,在川省,说起熊克武或许下面老百姓还有人不知道是谁,但是说起徐子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据资料披露,民国时期,巅峰时期的袍哥会,由90%左右的川省成年男性组成,还有其他周边省份加入,俨然一个大型的跨省民间组织,而徐子震能成为老大,定然是有几把刷子的。 袍哥会又分清水袍哥和浑水袍哥,清水袍哥指的是有固定收入来源的,浑水袍哥大抵相当于三教九流,因此,清水袍哥是看不上浑水袍哥的。 那么为什么都要加入袍哥会呢,最简单一点,不加入袍哥会,就要被浑水袍哥收保护费,加入了就不收,换做你,加入还是不加入? 徐子震约莫三十左右,相貌不谈,但就气势就不俗,讲话不卑不亢,先是抱拳道: “皖之先生,久仰!” “李先生,久仰!” 熊克武做了一番简单的介绍,汤皖大概明白了徐子震,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以后常打交道的还是徐子震。 汤皖立刻给李锦堂先生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趁着上菜的功夫,与徐子震搭起了话。 今天的熊克武叫上徐子震有两个缘故,一来徐子震是地头蛇,以后多由徐子震照拂。二来呢,徐子震酒量如海,想着酒桌上谈事情,得先谈酒。 所以,菜一上完,事情不谈,就开始喝酒,倒是给汤皖干迷糊了,莫非首都“酒神”的名头,没有传到山城来? 等到酒喝的差不多的时候,熊克武和徐子震才意识到不对劲,倒是换成了汤皖反客为主,主动找他们拼酒了,那家伙,一杯一口闷,教俩人眼睛看直了。 李锦堂先生一个劲的偷笑,第一次去首都的时候,他可是领教过酒神的厉害的,首都老百姓传的那叫一个玄乎。 最后的时候,熊克武舌头已经打结了,说话含糊不清,徐子震稍微好些,汤皖感觉差不多了,才开始谈事情。 结果在汤皖预料之中,熊克武15%,徐子震5%,尘埃落定,给李锦堂先生吃了颗定定心丸,省下了10%,意味着节省一大笔费用。 随后的几天,便是味精工厂的选址的事情,由徐子震和李锦堂先生负责,汤皖脚底抹油,往首都赶,一来一去,大半个月功夫就过去了。 首都“汤达人”与“味之素”的官司也正打的火热,一个叫嚣着“汤达人”盗窃“味之素”工艺,一个嚷嚷着你“拿出证据”啊? 证据是不可能展示的,那样岂不是天下皆知?总是“味之素”一口咬定了“汤达人”盗窃,需要立即关闭工厂,停工不算,还要赔偿一大笔钱。 “汤达人”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你不出示证据,那说个球啊? 官司照打,“汤达人”首都工厂生产照旧,灯火通明,24小时不停工,就是这样,还是不能满足国内味精的需求。 等到味精的价格再往下降,需求量定然进一步攀上,光是给衙门每个月的缴税,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这就是寡头公司的优势。 再说了,“汤达人”与“味之素”的官司,可是很多人都盯着呢,一个是日企,一个是民族品牌,两者正面交锋,在“国货自强”的大潮上,谁也不敢在中间动手脚。 曰本公使馆不敢,华夏衙门更不敢,事关民族自尊心,老百姓可不管你那一套,没事给你来一场抵制运动,谁都得吃瘪。 这也就老百姓遇到了还算讲理的启瑞衙门,动不动敢发发牢骚,再往后的那些个衙门,可不管这些,不听话,就吃铜疙瘩。 所以啊,真就应了那一句话,人善被人欺,启瑞被老百姓“欺负”的次数可不算少,综合来说,黎黄陂,启瑞和冯老大,相比较后面的几任,还是温和不少。 这里不作多说,想了解后面的几任,可以去查查资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汤皖又过上了熟悉的生活,一周去北大上两节课,没事去留法预备学校转悠几圈,然后再去迅哥儿那里,瞅瞅青霉素进程,最后则是等着孩子出世。 【更新还会继续,不会断更,目前本书app已经解除屏蔽了,pc端依旧在屏蔽.......】 我们的时代 第348章 湘省战场 首都三四月的天气,已然春暖花开,树木抽绿,街上行人皆换上了薄衫,俨然又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作为全国经济文化政治中心,目前的衙门也还算讲理,老百姓闲暇时,偶有打趣几句,也是常事,自然过得安居乐业。 但国家这么大,哪里都能如首都一般,就比如,本是春耕的日子,湘省老百姓就被迫离开家园,不得已避逃兵祸。 汤皖在山城与熊克武谈完事,沿水路去往金陵,路过岳阳的时候,便瞧见的大批的难民沿江分布,大多往武昌城方向逃难。 大大小小的难民,一眼瞧不见头,黑压压的一片,在本是春耕的日子,被迫离开了故乡,看的让人心里好不难受,可以设想一下,即使他们到了武昌城,结局又能如何呢? 武昌城是北方集团,湘省战场的后方大本营,坐于长江中段,水运发达,沿江而上可达岳阳,南下过洞庭湖,便是湘省省会沙市。 段总与冯老大达成了默契,由曹锟与张敬尧领兵入湘,外有领奉军入关,胁迫冯老大邀段总回京执掌中枢的的徐树铮,见目的已经达到,随即带领滦州,丰台,廊坊的奉军前往湘省一线,协助作战。 年一过,北方集团率先发动春季攻势,从岳阳出发,连下平江,湘阴诸城,进逼沙市,南方集团本欲统结部队,依沙市城坚,据城而守。 哪知,北方集团来势汹汹,曹锟和张敬尧愈战愈勇,携大部队,直击沙市,吓得南军直接弃城,将这座湘省大城,拱手让人,纷纷南逃。 北军自三月十八日,从岳阳出发,期间连下数城,至二十五日,进逼沙市,二十六日入城,短短不过十日,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打赢了仗,收回了沙市,自然就要安民,恢复生产,宣抚使曹锟与湘省督军张敬尧联袂给首都发报称: “沙市自患兵祸,十室九空,逆军败退时,复焚掠残杀,搜劫靡遗,近城一带地方,人烟罕至,现虽设法召集流亡,商民渐聚,而啼号之惨,实不忍闻。” 要做到安民,必须要有两点,则是政策与安民资金,没钱谈啥安民呢,老百姓避兵祸,逃之夭夭,没好处,谁愿意回来。 宣抚使曹锟第一报发完,紧跟着又发了一封报称:“逆军在湘,勒捐敲诈,搜索一空,败退后复兵纵杀,惨无人道,土匪又趁间劫掠,以致于民舍无存。” 试问南军败退,干的这些混事,北军又能好到哪里去,大家都是一个爹妈养的,谁还不知道谁的德行。 其不过是为递给了段总一个拨款安民费的由头,段总自然是知道的,要想马儿跑,必须得喂饱的道理,于是,借着安民的由头,拨了十万大洋的款。 只是苦了湘省的一众老百姓,没个说理的地方去,只得悻悻而逃,能不能苟活下去,全看天意,这便是这个时代最真实的写照。 汤皖人在首都,每天看着报纸上的消息,时时心系长江边上的难民,却也无可奈何,实在是帮不过来,人数太多了。 刚好山城的味精工厂要建设,开工后也需要大量的人手,便给李锦堂先生拍了一封报,让其尽量招来自湘省的难民。 首都“汤达人”与“味之素”的案子,依旧没有丝毫进展,大家皆是口吐白沫,谁也奈何不了谁,汤皖不打算理会,任由发展,反正等山城工厂一生产,“味之素”的必然没了份额,用事实行动打脸远比骂人来的痛快。 然而,正面战场“味之素”讨不到便宜,就又开始使出了盘外招,汤皖刚回首没几天,就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涉足了这桩官司。 早上汤皖刚吃完早餐,准备看会报纸,就去北大上课,结果门被敲得“杠杠”作响,这等动静除了菊长还有谁。 不过,菊长一般都是晚上来,这么早,怕是有什么急事,汤皖前去开门,结果便看到了菊长身后的交通总长——曹汝霖。 汤皖当时一愣,怎么这位爷来了,不过片刻之后,就大概猜到了前来所谓何事,只是碍于菊长的面子,请了两人进来。 “早饭还有没得?”菊长挺着大肚子,晃晃悠悠进了门,熟练的朝着院里走去,看到了草棚子下面的湘灵,热切招呼道: “呦,弟媳起来的这么早,不多睡一会?” 湘灵客气的招呼道: “等会要去上课!” “你家先生又是建工厂,又是搞演讲,还差你这点工资钱?”菊长大屁股往石凳上一坐,朝着厨房喊道: “大牛,端一碗粥来,劳资早饭还没吃呢!” 菊长一番家常话,其实里面暗藏玄机,透露出的意思就是曹汝霖是突然来找的他,第二菊长也不知道所谓何事,第三,上面发话了,他不得不带曹汝林来。 “好嘞!”大牛应声道,端来了一大盆稀饭,菊长浑然不见外,抄起筷子就埋头吃,仿佛是个没事人。 “曹先生,请坐!”汤皖伸手示意道。 曹汝霖朝着院子里随意看了几眼,又看了看院里的那棵树,不禁开起了玩笑,道: “皖之先生,那棵树想必盛传已久,曹某能否上前一观?” “哈哈,曹先生,请便!”汤皖慷慨道。 院里的树,在草长莺飞的季节,又是满目绿叶,只是树干上的牙齿印,依旧清晰可见,可见当时汤皖是真的用了力气的。 “外界都说这棵树委屈了,曹某倒是不这么认为,树是死物,树因先生而出名,受点轻伤无大碍,反倒是皖之先生受了苦,牙齿怕是痛得很。” 曹汝林一番指鹿为马的话,汤皖是听的真真切切,当即反驳道: “曹先生所言差矣,其一树非死物,春绿秋黄,与人一般,皆有四季交替,我住进来时,此树不过胳膊粗,如今三年而过,已然碗口粗,足可见,树也有生命。” “其二,此树乃是自己院里的,算是自家的树,鄙人不过咬上几口,便能给此树博得一个偌大的名头,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何来的受苦呢?” 曹汝林的指鹿为马,汤皖的针锋相对,一上来就摆开了阵仗,可谓丝毫不给面子,倒是有些出乎曹汝林的意料,不禁看了看菊长。 然而,菊长只是在埋头大吃,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还与湘灵说些首都里的趣事,飞快扒拉完了一碗,又朝着厨房吆喝道: “大牛,再来一碗,日踏马的,一碗不够劳资吃!” 曹汝林见菊长无甚反应,转而笑道: “素闻皖之先生为人正直清廉,今日曹某一观,果然恰如其分,只是皖之先生,如今世道不安平,难免有人眼红先生之家业,徒增奈何?” 汤皖嗤笑一声,道: “鄙人这些年,全老一张利嘴,一张厚脸皮讨生活,老百姓倒也不吝啬赏些薄面,如此一来,总不免觉得肩上的担子有些重,总想着做些事情。” “只是如今这个世道啊,想要替老百姓做些实事,竟然还需另付出些代价,倒是糊涂了世人,不过,鄙人也不是那怕事之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个国家终归是华夏人的国家,总得个说理的地方吧!” “那是!那是!”曹汝林附言道。 曹汝林现任交通总长,是个典型的亲日派,年轻时与章宗祥一起留学曰本,以至于回国后,大力推崇曰本。 段总与曰本借的钱,基本都是通过曹汝林之手,一来二去,“味之素”托曹汝霖前来说话,显然是符合情理的。 只是,这位大权在握,有段总小金库之城的首都红人曹总长,却是在汤皖这里吃了瘪,丝毫面子没有得到,熟络了几句,便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了。 菊长吃完两碗粥,拍拍肚皮,啥话也没留下,蓸汝霖前脚刚走,菊长后脚就跟了上去,仿佛没有来过一般。 草棚下的石桌上,大牛收了餐具,拎来了一壶茶,湘灵倒上了一杯,不免担心道: “先生,你这回把那曹总长得罪惨了,怕是不好!” 哪知汤皖却是不屑道: “有什么不好的,我一不求官,二不求门路,三不靠他们养活,有什么好怕的。” 又言:“他们要是急了,做了那灯下黑之事,倒是成全了我的名,若是有幸能被后人记起,我心满意足!” 湘灵赶忙捂住汤皖的嘴,连着“呸”几声,埋怨道: “先生,莫说胡话........” 【新书《天封两千年》已发,古典仙侠,读者大大门,点个收藏,投张推荐票,支持下。】 【另外,本书不会断更,尽情放心,答应你们的事情,一定会做到,除非书封了!】 我们的时代 第349章 被曝光 【新书《天封两千年》,麻烦点个收藏,投张推荐票,感谢了!!】 “味之素”托蓸汝霖前来说事,顶着个交通总长的名头,即便他是段总眼里的大红人,钱袋子,哪知汤皖楞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只得悻悻离去。 反正汤皖也不在乎,夹着教案,掐着时间点,就往北大赶去上课,一上午的时间飞快,回了家准备下午去迅哥儿和李石曾先生那里瞅瞅。 这俩个科学狂人,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终日不见阳光,一头莽进了青霉素的世界,不可自拔,如果汤皖不去看看,兴许慢慢就会遗忘了。 汤皖甚至会担心,迅哥儿这个大文豪未来的路,会不会给自己带偏了,不过后来想想,倒是可以给后世的学生,减掉不少的麻烦。 汤皖和湘灵说了几句,刚准备出门,迎头碰上来前来的钱玄,慌慌张张的样子,像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发生什么大事了?”汤皖皱眉问道。 “进去说!”钱玄提步往里走,倒上一杯茶,一口饮掉半杯,然后稀里哗啦的说着得来的小道消息,听的汤皖心里一阵刺挠。 在北方集团内部统一战线,要向南方开战之前,俗话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恰巧那是国库空虚,账上又没有钱。 于是,段总只好托蓸汝霖找曰本的一家银行,贷款了两千万大洋,借贷理由是扩充西北电线,维修旧有电台等。 这钱大多用到了大军的开拨费用上,一半用于政府工作人员等薪水发放。 等北方集团从到了武昌后,曹锟的催款电文一封接着一封往段总那里发,不是这里缺钱,就是那里缺钱,总之就一个意思,没钱就没法打仗。 两千万大洋单曹锟一路大军就拿了大头,其他路得了小头,如此一来,其他路自然不干,纷纷找借口,不开拨。 没办法之下,段总只好又托蓸汝霖想办法借款,这回找曰本政府借的款,借款缘由是建设顺济铁路之需,总算是又接到了两千万大洋。 武昌的各路大军一收到钱,立刻轰隆隆的向岳阳进发,一鼓作气干到了湘省省会,吓得南军闻风而逃。 打仗讲究一鼓作气,北军势头正猛,理应继续向湘省南方推进,却不料,曹锟拿下了沙市,直接安营扎寨不走了。 段总接二连三的拍电文,催促曹锟动身,岂料口袋塞的满满的曹锟,竟然又开始哭穷了,伸手开始朝段总要钱,没钱就动不了。 不是要赈灾,就是伤亡抚恤,亦或者枪支弹药,总是有缺钱的办法的。 段总的四千万大洋花下去了,结果只收回了一个沙市,段总如何不怒,再一细想,这要是推到南方大本营羊城,得要花多少钱啊? 曹锟等了两日,见段总没有发钱,果断把沙市交给了张敬尧,自己拍拍屁股直接走人,转头回了首都。 冯老总瞬间开心了,因为当初段总被辞退,徐树铮引了十几个人在平津开闭门会议,其中赫然就有虎变将军之称的曹锟,联合向冯老总施压,这才有了段总重回首都,执掌大权。 当时,冯老总以为遭到了同是直系的曹锟出卖,心中一直不爽,后来曹锟偷偷告诉冯老总,这只是缓兵之计,等收回了沙市,就不再向南。 如今一看,显然虎变将军履行了约定,这如何能不让冯老总开心的飞起,立刻就嘉奖曹锟,并且擢升其为四省经略使(粤,川,湘,鄂)。 段总这时候,哪能不明白,自己又被冯老总和曹锟给教做人了,无名怒火直冲天灵盖不为过,反正办公室是糟了大霉。 但段总是谁啊,可是立志要扫平南方的人,哪能被这点小挫折给打倒,他曹锟不是说没钱了么,好办,那就继续借钱。 总之,不把南方推到,不梧桐全国,段总誓不罢休,这不,交通总长蓸汝霖又开始找曰本人借钱了。 同时,段总也收到了徐树铮发来的密电,建议段总启用龙济光,渡过琼州海峡,直接偷南方集团的大本营——羊城。 段总接二连三的借款惹得许多人不痛快,慢慢的在首都传开了,渐渐有变成热门话题的势头,仔细一想,背后处处都有冯老总的影子在。 不过,如果只是借钱打仗,段总可以说这钱都用到了前线,反正他自己号称“六不”,绝不会贪污一分钱,大不了把账单交出来,一看便知。 只是,接下一件事的爆料,算是火上浇油了,两件事碰到了一起,瞬间就点起了民众的怒火,以至于北大,北高师范等高校,还有许多老百姓开始搞起了大游行。 皒国内部发生了惊天巨变,前线军队自然军心涣散,前有六月攻势被得军按在地上爆锤,整条防线打成了筛子。 现在,得军趁着俄军防线涣散,内部松垮,总算又找到了一个机会,猛突俄军的阵地,这一消息,引起了华夏衙门的注意。 因为,此时华夏的西北与皒国有大片的领土接壤,段总怕皒国顶不住,让得军通过皒国,把欧战的战火引到了华夏本土。 本来华夏与得国断交,向得国宣战,加入协约国,就是起到一个表明立场的作用,怎么能弄巧成拙呢? 为了以防万一,必须得想一个预防的法子,段总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关键时候,徐树铮又发来的电文,送来了一个好主意。 段总细思后,顿觉得好,果断采取了徐树铮的驱狼逐虎之主意,准备联合曰本,共同应对。 曰本在近几十年,国力提升很多,尤其是近几年,趁着欧战,西方列强无暇他顾之际,偷偷搞发育,大发战争横财。 如今作为名副其实的亚洲一哥,定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展现大哥风范的机会,于是,段总命章宗祥与曰方外务大臣联系。 中曰双方谈过几次之后,取得了共同认知,签了十二条共同防御密约,双方约定,不对外宣布。 哪知,这十二条共同防御密约,不知怎的,竟然被曰本媒体《产经新闻》给曝光了出来,消息传到了华夏,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先有段总多次找曰本人借款,后有这十二条共同防御密约的曝光,两件事加在一起,可不就有引起了大游行。 汤皖上午上完了课,回家的时候,街上还没什么人,下午的时候,街上已经有了许多标语和横幅,街头开始变得熙熙攘攘。 “皖之,你要去吗?”钱玄来就是想问问汤皖的建议。 “先不去,我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汤皖隐约感到这里面藏着事情,主要是这两件事碰到一起,实在是太巧了,可别被有心人当成了枪使。 我们的时代 第350章 吞金兽 这一场游行来的快,去的也快,像是一阵风,去留无踪影,原因便是段总直接把和曰本的十二条密约无保留的公布出来。 全部都是对外的密约,没有损伤到国家荣誉预计出卖国家利益,群众又有何理由讨伐呢? 所以大家该干嘛干嘛去,钱玄次日又来了,直接竖起了大拇指,连连问道: “皖之,你是咋知道的?” “太凑巧了,这个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巧合多了就是刻意为之!”汤皖真真切切说道,扬了扬手里的报纸,不免担心道:“咱们的老百姓容易被带风向,听到风就是雨,总这样下去,不是个好事情。” 钱玄瞬间会意,轻声问道: “皖之,你的意思是背后有人?” “都说了,太巧合了,刚好两件事碰到了一起,这不明摆着的么?”汤皖好笑道:“拿第二件事来打击段总,还不如拿借款来的妥当,那里面才是真的有事情!” 汤皖猜测的没错,借款里面的猫腻大着呢,单就是中间人过一手,就捞了大把的钱,这已经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了。 就更别提段总为了借款,拿铁路,森林,矿产做抵押了,这些要是都被爆出来,少不了喝一壶的。 这事儿明摆着的,背后之人很清楚是谁,少不了我们的冯老总的身影,最近段总被冯老总阴了一把,别提多怄火了。 钱花了不少,队伍在湘省沙市忽然停住了,还被老对手搞了一把心态,搁谁谁也不舒服,这不段总的小弟龙济光挂牌,扬言要推羊城的水晶。 怎奈,刚度过琼州海峡,就被粤军司令李烈军带兵给突突了,龙济光那几杆破枪全丢进了海里,狼狈躲进了广州弯珐国租地,向首都的段总急求援助。 援助,还援助个姥姥,段总总算是搞明白了一件事,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冯老总屡次在背后耍阴招,不除不足以息怒。 所以,段总毅然决然要干一件大事,答应了徐树铮的请求,按照西医的原理来看,身上哪个部位出现了毛病,那就得治疗哪个部位。 现在很明显,是体制出现了毛病,当初宋教主一夜之间搞了一个《民元约法》,出来了一个四不像的共和制,本来是给袁老大下套的,结果这个套子袁老大没有踩,倒是踩的后来人个个呜呼哀哉,痛苦不遐。 因此,从这件事开始,段总痛定思痛,之前还有些犹豫,搞一个听话的议会,搞不好要惹众怒,如今看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所以安福俱乐部正式挂牌营业了。 前身是中和俱乐部,又名徽州同乡会,汤皖还被梁任公设局前去参加,与段总摩擦了几个小时,从此以后,汤皖与梁任公分道扬镳,与段总再无瓜葛。 汤皖近些日子过的很是安逸,北大上完了,办公室也不去,转道就回家,或陪陪待产的湘灵,或去迅哥儿那里坐坐。 但是钱玄最近过的很不舒坦,每次前来必定抱怨北大里面的种种,这不,新文化派把旧文化派干趴了,转头就开始起分歧了。 这个分歧从汤皖离校的那一刻起,裂痕就愈发的扩大了,几个月之后,已经成了一道鸿沟,一方认为大学就该以学术为主,另一方认为学术救不了国。 汤皖走后,《星火》也名存实亡,北大新文化三剑客,如今只剩钱玄一个人在北大,另外两个,一个忙着搞钱办实业,一个一头钻进青霉素的世界,不可自拔。 总之,钱玄在北大的日子愈发的艰难了,郁郁不得志,那个曾经的热血爱国青年,在北大这个大酱缸里,愈发的迷惘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郁郁不得志的德潜先生又来了,孤身一人,呆呆坐在草棚子下面,唉声叹气,样貌楚楚动人。 几个小时前,迅哥儿前来报喜,青霉素有了重大突破,之前过了萃取那道难关,如今过了酸碱洗这道大关卡,提纯成功,指日可待,可喜可贺。 汤皖迈着轻松的步伐,嘴里哼着小曲,一进门转个弯,就看到了草棚子下面的钱玄,一个独自饮茶。 “怎么了?谁得罪你了?”汤皖心情好,问的问题自然也好。 “没人得罪,就是心里不畅快!”钱玄应付道,又长长吐了一口长久以来的浊气,叹息道:“我看,这北大不待也罢,反正你和豫才都不在了,徒留我一人也没用。” 汤皖大惊,连忙安慰道: “你可不能不待,还指望着你帮大忙呢?” 钱玄狐疑道: “什么大忙?” 汤皖豪气道: “算了,不瞒你了,我在山城搞了一块地皮,就上次去山城办味精长的时候弄的,地方比北大大多了,我准备重新办一个大学,堪比北大那样的。” “等山城大学办好了,咱们以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再也不受别人的气,你钱大喷子就是把天喷一个洞,也没人管你,这个想法如何?” “真的?”钱玄却是不信,疑问道,待看到汤皖肯定的点点头后,顿时嗨翻了,兴奋道: “这个世间懂我者,唯有你皖之矣!” “别急!”汤皖坐下,钱玄立刻就给倒上了茶,笑嘻嘻的捧到跟前。 “办大学,地皮,钱都是其次,唯有教授最宝贵,重庆那个咱们自己办的大学估计明年就得动工,所以接下来,分配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只管说,什么任务?”钱玄拍着胸脯保证道。 “盯人。”汤皖神秘兮兮道:“哪个业务能力好,德行好的教授,你仔细盯着点,到时候直接挖人,不限于北大,就是隔壁园子也照挖不误。” “得嘞!”钱玄哈哈笑道。 钱玄这个热血青年是极好哄的,这不,刚从汤皖这里得了好消息,就立刻喜笑颜开的回了家去,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草棚子里独留下了汤皖一人,躺在了躺椅上,悠闲的喝着茶,直到傍晚的时候,湘灵在留法预备学校上完了课,回来一看,汤皖已经在躺椅上睡着了。 湘灵已经六个月的身孕了,肚里鼓鼓的,小家伙还不停的闹腾,晚上睡觉的时候,汤皖从背后搂着湘灵,手放在肚子上,能感受到小家伙踢人。 只是汤皖怕是等不到小家伙出世就要出国了,这边迅哥儿和李石曾先生的青霉素一出来,另一边就要抓紧时间去霉国。 留法预备学校简直就是一个吞金兽,每个月的消耗就是一笔天文数字,教育部又不拨款,全靠基金会划拨,账上总共就那么点钱,眼瞅着过不到年底。 黄揽私下里抱怨了好多回,他一个主管后勤的,压力山大,简直就是扣着泥巴过日子,最近倒是想了一个办法,准备给学生找找兼职。 而方便面工坊的分红堪堪够三十所新式学堂的开销,味精工厂刚办好,成本还没收回来,指望着分钱至少得要到明年。 好在湘灵通情达理,没有做过多的计较,搁在一般的女子身上,真不一定能理解,就算理解,抱怨总是少不了几句,而湘灵愣是一句没说,还不断的鼓励。 得妻如此,已是幸事,汤皖暗自感慨,只是还得忍耐几个月,真是难受的很,人呐,可不就是是这样么,要是湘灵在通情达理一点就好了,可惜想了也白想。 【推书《天封两千年》,疯狂的小芦苇最新力作,看了都说好,不信去瞧瞧,顺便来个收藏!】 我们的时代 第351章 江难大事故 汤皖从山城回来,从朝天门码头出发,沿着水路向东,途径岳阳,赤壁,武昌等沿江城市,犹记得那时正值南北湘省大战,难民沿着江岸,黑压压的一片,往武昌逃难。 北军在湘省战场打的南军丢盔弃甲,闻风而逃,眼看形式一片大好,段总趁机来了一趟南游,对外宣称是视察战况。 后来,段总匆匆回了首都,意识到自己被冯老总和虎变将军曹锟坑了,湘省大军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止步沙市,兵而不发。 接下来就出现了段总借款以及与曰本人签十二条共同防御密约,这两件事被人被曝光了出来,从而引发了首都各大学校的抗议,幸亏及时公布了条约内容,乃是对外,非对内,才平息了这一场风波。 然而,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这不,汤皖正在为钱发愁的时候,突兀的收到了一封来自沪市寄来信件,寄件人是沪市轮船招商局负责人孙之瑛。 轮船招商局是清廷时期创建的,主要在长江水道运输货物与旅客,旗下有二十一条新旧轮船,汤皖从山城回来,就是坐的轮船招商局的船,价格便宜比洋人的船便宜不少,就是条件不怎么好。 汤皖诈一看手里的信,还以为是寄错了人,因为汤皖貌似和轮船招商局没有任何关联,怎么得他们的信件呢? 好奇之下,打开了这一封信,遍观之后,顿觉得汗毛林立,背后袭来一股冷气,心里又蓦的起了一丝无名怒火。 段总南巡,在汉口开了一个庆功会,庆祝北军勇猛,湘省大胜,下午的时候准备乘坐“楚泰”号军舰去往金陵,与苏省督军李纯会面,途中有“楚才”与“楚谦”两艘护卫舰护航。 这时,从沪市出发的轮船招商局“江宽”号,满负荷运载,大约载有千人之多,沿江而上,预定开往武昌。 是夜,风雨大作,江面混沌一片,雨雾弥漫,视野不清,老式轮船“江宽号”与护卫舰“楚才号”相遇在一处名为道家矶的江面,“楚才号”的船头直接撞向了“江宽号”的左舷腹部,其势甚猛,“江宽号”船体当场破裂,顺流了几百米之后,沉没在距江岸大约两百米的江面。 然而事故发生时,段总乘坐的“楚泰号”与护卫舰“楚谦号”,与被撞的“江宽号”不过五百米远,竟然没有施救落水者,反而径直向下游驶去。 而肇事船只护卫舰“楚才号”,面对江面上密密麻麻的求救落水者,非但没有放下救生艇施救,反而向呼救的落水者开枪射击,没有丝毫人性可言。 幸亏“江宽号”与“楚才号”的相撞时,产生了巨大的声响,以及火光冲天,响彻整个江面,惊喜了沿岸停泊船家,许多船民冒着风雨,驾驶着小渔船前去营救落水者,还有沿岸工厂的拖船等。 但事故是发生在夜间,风雨交加,又兼大雾弥漫,并且事故地点距离江岸有两百米之远,给营救极大的增加了难度。 轮船招商局负责人孙之瑛在给汤皖写的信中,提及登记溺亡者达七百人之多,其中还未包含那些没有买票或者上了船在买票的乘客,其实际溺亡者远超七百人。 距离这起特大江难事故发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期间首都没有收到一点风声,如若不是收到了这样一封信,还不知衙门要隐瞒到何时? 整整七百多条江底冤魂,定是有人要刻意抹去他们存在的痕迹,尤其是“楚才号”上的船员,不仅不施救,反而射击落水者,真乃有违人道。 汤皖捏着信,心情很沉重,杯子里的茶水寡淡无味,刚好湘灵出来了,见先生面色阴郁,心有所感,忙不迭问道: “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汤皖喘着粗气,并未多语,递过了信件,湘灵看完之后,沉寂了,片刻之后,注视着信件落款人,问道: “先生认识孙先生?” 汤皖摇摇头,干脆答道: “不认识,但是不妨碍我知道这件事,人神公愤。” 湘灵又问:“先生,意欲如何做?” 汤皖继续摇头,尚存的理智告诉汤皖,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还有孙之瑛为何独独找上自己,而不是找别人?找上自己又想做什么?为他主持正义? 汤皖如今一心只想搞钱,不想跟高位上的那些人扯上一点关系,但面对找上门的七百多无辜冤魂,又岂能视若无睹? 汤皖在沉思,既然找上了门,那就一定得管,即使管不了,该发声的还是要发声,如若不然,不如当一个哑巴。 只是该如何去管,这里面会不会有隐情,真实的情况是不是如这封信上所说?还有那“楚才号”上的船员为何不救人,反而要射击? 幸好湘灵及时提醒道: “先生,不妨问问菊长,他一定知道实情,弄清楚了,在过问也不迟。” “对!”汤皖抚额长叹,连忙写了一封信,招来了大牛,让其送给菊长,真相如何,静等菊长前来便知。 汤皖一直在院里等,傍晚的时候菊长来了,一进门大桑门就咋咋呼呼道: “日踏马的,啥事儿,搞这么急?” 菊长穿的正装,不是常服,可见应该是在执行任务,进了棚子,摘了帽子,就自顾自的倒起了茶水,忽见汤皖面色阴沉,疑问道: “怎的?又惹了什么事?要让劳资擦屁股?” “江宽号在汉口那里沉了,死了七百多人,是不是真的?”汤皖开门见山道。 菊长的嘴角忽然抽动了一下,意外道:“和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你也要管?你能管得过来么?还有你凭什么去管?” “唉........”汤皖从菊长的口气中,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件事是真的,只是被封住了口舌,外人尚且未知而已。 “我们普通老百姓当然管不着,但是这件事应该被人知道,而不是捂着。试问,那江底的七百多条冤魂难道就没个说法么?” “还有‘楚才号’上的船员射击落水者,难道不该被惩罚么?如果这件事不得到一个公正透明的解决,那么这还是一个国家么?” 汤皖忍着悲痛,质问道:“菊长,我们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见死不救,反而再踩一脚么?” 菊长沉默了老半天,枯寂的喝了一口茶后,面对汤皖明晃晃的质问,无奈的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呼!”汤皖的心脏莫名的刺痛了,相信任何一个人听闻这件事,心脏都会被刺痛,简直骇天下之大闻,赤裸裸的现实触目惊心。 菊长还欲再提示一些这其中的隐晦点,但是汤皖却是忽然不想再听了,无非是一帮人内斗而已,只要确认了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就行。 那些个内幕,隐晦不过是斗争者开脱的理由,以此为犯下的罪行开脱,殊不知,老百姓就乘个船而已,招谁惹谁了,凭白无辜丢了命,难道不应该有个说法的吗? 菊长走后不久,陈学长来了,手里同样捏着一封信,汤皖瞬间明白了,怕是轮船招商局负责人孙之瑛实在没法了,挨个给首都有名望的人寄信,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呦呵一声。 否则这起事故,也不会都过了一周,也没个消息透露出来,真是实在没法了啊........ 这个草菅人命的世道!! 我们的时代 第352章 霉国之行 , 轮船招商局负责人孙之瑛不只是给汤皖一个人寄了信,包括陈学长,《申报》,《京报》,《字林西报》等人都收到了信。 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下的办法,《江宽号》沉没,遇难者七百多人,所有的善后赔偿工作已经在悄悄进行了。 但轮船招商局独自却是承受不了赔偿,于是孙之瑛就进京找段总索要赔偿方案,岂料被衙门负责人以《江宽号》未遵循航向灯指示,误入逆向航道,导致两船相撞为由,拒绝了轮船招商局的索赔。 因此,孙之瑛在多次相商无果后,选择孤注一掷,把事件向公众公开,这才有了许多人收到了爆料信。 次日的首都晨报,多家报纸开始直面报道《江宽号》特大遇难事故,由此开始,这起事故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向外界传播,也开始被公众知晓。 尤其是《楚才号》的船长和船员,朝落水者射击,迅速引起了极大的公愤,民众愤然请愿,要求彻查这起事故,还七百多遇难者一个公道。 几天之后,这起事故已经全国皆知,迫于舆论的压力,《楚才号》的船长和大副被送上了军事法庭,成了背锅侠,等待他们的将是漫长而又扯皮的法律判决。 随后衙门启动对遇难者赔偿工作,初步拟算每位遇难者一百大洋,这遭到了遇难者家属的抵制,接下来又将是漫长的扯皮。 《江宽号》事故,充分暴露了现阶段下,华夏法律意识的淡薄,司法工具远远没能独立,却是沦为了当权者的附庸,真是个悲哀。 时间来到了五月,没了春寒料峭的微冷,此时最是一年之中气候最适宜的时候,不冷不热。 这一天迅哥儿和李石曾先生突然携手登门,送来了喜报,青霉素提纯工作全部结束。 差不多前后用了一年的时间,俩人最终完成了这一项艰巨的任务,汤皖闻言,内心欢喜不已,问道: “实验做了没?” 迅哥儿道:“细菌抑制实验已经结束,证明了青霉菌的分泌物有用。” 汤皖又迫切问道:“小白鼠实验做了没?” 迅哥儿龇着嘴,笑着点点头。 接下来,便是做人体实验,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医院里这样的伤后感染病例有很多,可以私下里找几个病例询问一下,是否愿意作为志愿者。 汤皖这边还在想,要不要找书贵他们那帮工友想想办法,他们长辛店那一片,都是在机械厂工作的,难免会受伤什么的。 哪知,迅哥儿却是言明人体实验已经开始在做了,这倒是让汤皖好奇了,忙不迭问道: “在哪里进行人体实验?” 迅哥儿和李石曾先生同时举起了胳膊,在左手腕部往上两尺的地方,突兀的出现了一条伤口,虽然伤口被清理过,但还是看的汤皖心里一凉。 “你们俩人是不是傻?都没有确认过的东西,你们直接拿自己来做实验,万一弄不好,岂不是要交待了?” “你们俩做这件事,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汤皖几近失去理智,真心感到后怕,又追问道: “涂抹了感染伤口的细菌没?” 面对汤皖的质问,迅哥儿反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龇着嘴笑道:“涂了,不然做个鸟的实验?” 汤皖没空搭理迅哥儿的扯淡,狠狠剐了迅哥儿一眼,又转头看向了李石曾先生,忙问道: “你呢?” 李石曾先生含蓄的点点头。 汤皖双手捂着额头,一下子就瘫软在了躺椅上,喘着重气,老半天都没缓过来,开始在心里祈祷着实验一定要成功。 在随后的几天里,汤皖一刻不停的围着两人转悠,心甘情愿的当起了一个老妈子,嘘寒问暖,照顾的无微不至。 好在,一周之后,实验结果出了,俩人没事了,伤口开始愈合,汤皖这才放下心,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青霉素提纯工作完毕后,迅哥儿回了浙省老家,要去变卖家当,接全家人来首都生活,李石曾先生天生劳碌命,转头去了山城,开始规划山城大学。 而汤皖则是带着钱玄,偷偷在五月的一天,从平津港出发,乘坐轮船去往霉国,准备找合作商,开始搞大钱。 这趟旅途大约需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直到上了船,汤皖才和钱玄道出了青霉素的事情,没想到钱玄只是幽怨的白了白眼,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迅哥儿闭关这么久,任钱玄心再大,也该知道了肯定是在背后偷摸着搞事情,不过却是没有追问到底罢了,该知道迟早会知道的。 这一趟霉国之行,汤皖喊上钱玄时,钱玄就知道了,到了掀新娘盖头的时候了,至于生气什么的,不存在的。 汤皖在出发前,特意给霉国的大学发了电文,没想到竟然收到了许多回复,其中赫然就有哈佛大学,邀请汤皖前去开演讲。 这不,车马费立刻就有人报销了,不过是演讲而已,还能赚取报酬,何乐而不为,另外据汤皖所知,哈佛大学医学院可是很厉害的,虽然还没出诺奖。 大洋上漂泊了近一个月,总算是停靠在了霉国东海岸曼哈顿港,抬头就能看见那一尊标志性的自由女神像。 钱玄这是第一次来霉国,下船的时候,瞅着自由女神像,怔怔说道:“真大啊!” “哈哈.......”汤皖没忍住笑,轻轻送上了一脚,却是记下了心里,回去就写日记里。 纽约,一座梦幻般的城市,尤其是欧战的哺育,无数条从欧洲到来的船只,带走了大量物资,留下了钱财,让这座城市的经济异常的活跃,显得朝气蓬勃。 哈佛派人前来迎接的是一个叫斯特林的大鼻子霉国人,中间秃顶,两边留着白发,举着汤皖名字的大牌子异常的显眼。 波士顿离纽约不远,乘坐火车一天就能到,在剑桥城,哈佛大学的邻居是麻省理工,两个校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哈佛的演讲开始开始前,汤皖拜托斯特林先生,引荐一下哈佛医学院的院长,说是有事情想咨询。 哈佛大学医学院是1908年创建,距今已经10年过去了,一个诺奖都没出,但却是千万不能小看了医学院的实力。 医学院的院长是一个叫哈里斯的老头,来会见汤皖时,还穿着一件白大褂,却是不明白,为何一个国际关系学者拜访医学院,莫非是生病了? 汤皖先是谈论到了在欧战战场的残酷,又谈及死于伤后感染的人数达到了几十万之多,毕竟现阶段,赏后感染几乎就是绝症。 汤皖扯了一大通,听的哈里斯先生有些不耐烦,直接脱下了眼镜,然后,汤皖才缓缓说道: “哈里斯先生,我这次漂洋过海来到霉国,特意带来一份礼物,我们找到了治疗伤后感染的特效药,在华夏已经做过人体实验,想在霉国也做一次,麻烦了!” 白大褂哈里斯先生几乎不敢置信,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在伤后感染这个课题上,无数人夜以继日的攻克,却是没有丝毫成果。 现在汤皖来霉国告诉他,华夏人解决了这个难题,这如何能让人信服? “汤皖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哈里斯先生重现带上了眼睛,质疑道。 汤皖点点头,朝着钱玄使了一个眼色,就见钱玄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样品,汤皖把样品放到哈里斯先生面前,谦虚道: “这是特效药的样品,麻烦哈里斯先生验证一下药效。” 哈里斯先生瞅着青霉素样品,总算是收起了脸上的讥笑,随意瞥了一眼,丝毫没放在心上。 既然有样品,尽可做一番实验,其实哈里斯先生是打死也不会相信,一个贫弱的国家会产出这么伟大的成果的。 汤皖见白大褂哈里斯先生收了样品,却是一脸的不耐烦,也没生气,只是叮嘱一定要做一下实验,便辞别了。 之前汤皖在医学院受到了白大褂的鄙视,回到了擅长的国际关系上面,瞬间变成了一个站在高处的俯视者。 在四天的时间里,汤皖作了三场国际关系演讲,除了皒国问题,东亚格局,剩下的便是最近异常火爆的欧战何时停战课题。 三场演讲,场场爆满,许多人慕名而来,“波士顿日报”在首页刊用《二十世纪,华夏第一位智者来访》的夸张标题刊发文章,里里外外给汤皖介绍了一遍,汤皖算是初次与霉国人民打了个招呼。 我们的时代 第353章 血与泪的华夏城 在哈佛演讲的几天里,汤皖和钱玄受到了比较高的规格待遇,在周围全是洋人的世界里,两个黄皮肤的华夏人住着高档酒店,吃了高档西餐,总是显得很突兀和扎眼。 每当汤皖和钱玄去楼下餐厅就餐的时候,总是会引起一些霉国人的敌视和评头论足,在珐国的时候,汤皖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在霉国,这种感觉非常明显。 以至于,有些不明就以的霉国人会前来询问汤皖是不是曰本人,如果是曰本人,他们的态度会好很多,如果是华夏人,立刻就会招来不待见。 轻则招来嘘声和不屑,重则招来各种侮辱性词汇,事实上汤皖还会讲一些日语,如果用日语交流大抵会减少许多麻烦。 但偏偏汤皖不愿意装作是曰本人,偏偏会义正词严的起身反驳,表明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华夏人,是受邀来的哈佛作演讲。 所以钱玄这个热情青年就尴尬了,虽不知洋人在骂些什么,但是光凭表情言行就能判断,绝不是什么好话。 但由于钱玄不会英文,这个大喷子便无用武之地,因此这一趟霉国行,促使钱玄下定了一个决心,开始学习英文。 汤皖与霉国人对喷的次数多了,渐渐让许多霉国人知道了这是两个与众不同的华夏人,与他们印象中的那些来霉国当奴隶的华夏人是不同的。 是的,这是有本质的区别,首先汤皖是受邀来的霉国做学术演讲,其二汤皖也不想定居在霉国,去抢那些所谓的懒惰的白人的“饭碗”。 反过来想一想,汤皖和钱玄即便是出现在高档酒店场所,都会遭受如此多的侮辱,那么那些处于霉国最地下的第四种人的华人,平日里,该遭受怎样的对待的。 结果是不寒而栗的,是非人道的待遇,此阶段,在霉国的华人地位,极其地下,与奴隶差别不大,干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钱,受无尽的白眼,动辄惨遭殴打。 1882年,霉国国会通过了一项特别针对华人的法案,便是《排华法案》,这是霉国历史上第一个限制外来移民的法案。 该法案在十年内,禁止那些被雇佣为矿工和铁路工的华人劳工进入霉国,否则将遭到监禁或者驱逐。 这项法案也影响到了已经在霉国定居的华人,因为任何华人离开霉国后,想要再次进入霉国必须要获得许可,并且它剥夺了华人移民的霉国公民权,从而使得华人永久孤立。 该项法案通过10年后的1892年,被所盖瑞法案所延续,并且没有终止日期,也就是说“排华法案”无限期有效。 然而霉国一项宣称他们遵守“自由、平等”的立国原则,这是哪里来的自由?哪里来的平等?最搞笑的是,许多人都信了,并且在100年后,依然有人信霉国人的“自由,平等。” 与华夏同时期的文明都已经灭亡,唯有华夏5000年文明能够延续至今,这与华夏人与生俱来的勤劳,踏实,本分息息相关。 这种骨子里的勤劳,踏实,本分,使得近代大量的华夏人走出国门后,都能够扎进异国他乡的陌生土壤里,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下来的关键所在。 19世纪中期,霉国和加纳大兴起淘金热,资本家急缺物美价廉的劳工成为挖金矿的劳工,而当时晚清腐坏,封闭了几百年的国门豁然被迫大开,许多华夏人或被欺骗,或被引诱去了霉国,被卖给了挖矿的公司。 这就是霉国的第一代在美华人的由来,而后他们经历了血与泪的洗礼,阐述了一个道理,霉国不是自由者的天堂,而是平民者的地狱。 第一批华人最初到达美国后,被迫签署了一项长达十年的卖身契,没日没夜的挖矿,拿着可怜的薪水,生病了只能等死,面对矿区周边高昂的物价,他们忘而退步,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啃着发臭的面包。 1962年霉国总统林肯批准太平洋铁路法案,指定了由两家铁路公司相向筑路。 一是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向东,二是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向西,最终两家铁路公司在霉国中西部实施接轨,以加快施工进程。 早期加利福利亚境内的太平洋铁路修建,由于缺少劳工,和霉国本土工人工资较高,于是就找到了一群居住在旧金山的爱尔兰移民。 19世纪40年代末,仍旧是瑛国殖民地的爱尔兰发生了大饥荒,大批爱尔兰人不是饿死就是远走霉国,当时的爱尔兰因此损失了一半以上的人口。 而这群爱尔兰人酗酒、闹事、斗殴、桀骜不驯且不服管理,经常罢工闹饷,每天还有数以百计吃不了苦的爱尔兰工人逃跑,这导致施工进度遭到极大的影响。 最麻烦的是,在加利福利亚东部是巍峨的内华达山脉,要在崎岖不平的山地施工,铺设火车轨道,施工量比平原地区高出数倍。 这群爱尔兰人罢工了许多次后,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的负责人决定招募华夏工人参与太平洋铁路修建,这便是第二批在美华人的由来。 这些华夏人在来霉国的路上,忍受了常人所不能惹受之苦,漫长的航程中,“蛇头”为了追逐利益,会把船舱的运力穷尽到极限,他们把一批一批华夏劳工像笼子里的小鸡仔一样塞在狭小的船舱中。 因为空间过于狭窄不通气,航程又过于漫长,期间船老大给的食物和水又极少,因此成批成批的华夏劳工在航程中饿死、渴死、闷死。 同时船老大稍有不满就会殴打华夏劳工,被打死的劳工不计其数,而那些死亡的华夏人,则会直接被美国船老大扔进浩瀚的大海中,任鱼虾啃食。 不仅如此,由于环境脏乱差,一旦出现传染病流行,往往就是大批人员感染,所以船老大会毫不犹豫将病人或者看起来是病人的人,甚至体弱的人直接扔进大海中。 据相关真实资料记载,曾有4船满载2523名中国人的船只前往霉国旧金山,而最终上岸的竟只有903人,也就是说足足有1620人死在了航程中! 那时候,由于满载华工的船只像生猪船一样拥挤,而华工的命运又像生猪一样,所以贩卖华工的活动,在当时的东南沿海被人称为“卖猪仔”,这也是霉国人经常蔑称华夏人为“猪仔”的由来。 从1865年到1869年,四年时间,总共有约莫1.4万以上的华夏人参与太平洋铁路建设,而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最终没能走出工地。 在瑟拉山,需要在山岭中修出一条环山铁路,其中最难的施工段,是一段名叫合恩角的约300米高的悬崖。 工人需要在近乎垂直的悬崖上开辟一条双轨路基,由于没有站立的地方,只能用吊篮把华工放下去在陡峭的花岗岩石壁上凿炮眼,然后塞炸药和雷管引爆。 绳子不合格,吊篮不严和,炸药提前爆炸等事故,导致华工跌落悬崖,粉身碎骨,死在异国他乡,据统计,修建这一段铁路的华工,足足有10%以上的惊人死亡率! 为了修太平洋铁路,无数华工付出了生命,霉国人常说的“每一根枕木下都有一具华工的尸骨”,绝非危言耸听。 1869年5月10日,东西相向建设的两段铁路,正式在犹他州普罗蒙特利高地合龙,而让人愤慨的是,尽管华人在铁路建设中付出了血与泪的代价,却是被禁止参加仪式纪念照片的拍摄。 铁路已经竣工了,铁路公司赚的盆满钵满,可是付出了巨大生命代价的华人却成为了公司的累赘。 因为华人的工作态度太过积极,成为了当地白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认为他们抢走了他们本来的工作,可是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华人干的工作根本就是他们不愿意接触,甚至做的不愿意做的事。 特别是,1880年发生霉国经济危机,白人大批失业,而华夏人却有工可开。 懒惰的白人指责华夏人,无端抢了他们的饭碗,于是,就有了上述《排华法案》的出现,不得不说这是对“自由,平等”最大的讽刺。 汤皖在哈佛散场演讲完毕,乘坐火车来到了纽约市,因为接下来还要在纽约大学开办三场演讲。这一日,在曼哈顿下城东南区的丛林街上,也就是纽约的华夏城,汤皖和钱玄带着沉重的心情,走进了这座城中城。 我们的时代 第354章 洪门致公堂 记得在汤皖第一次乘坐火车,沿着津浦线南下到达沪市,和大牛一起,走进了沪市的那座“他国之城”,第一印象是干净整洁的宽阔道路;背着长枪的瑛国大兵,以及伏在墙上接受检查的屈辱华夏人。 然而华夏人却是把那一片区域称之为“十里洋场”,人人皆想走进去。 如今汤皖和钱玄站在纽约的从林街,也就是华夏城的入口。 目之所及,有瘫坐在街头污水上,无家可归的流浪同胞,饥黄瘦瘦,长长的枯槁的辫子,衣不蔽体; 满嘴吆喝着粤语的小摊位老板,穿的稍微体面一些,至少遮住了身子,虽赤着脚,但脸上也有些色泽; 饭店门口,东南沿海的同胞,或客家话,或粤语等,热情招呼着来往行人; 还有穿插在人群中,白皮肤,蓝眼睛的洋人,好奇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他们大概只是猎奇心理作祟才来的此地,说不定心里正在鄙视着呢,要不然为何洋人都离华夏人远远地,生怕弄脏了他们的衣服。 十米来宽的道路两旁,摆满了像是首都前门大街上的杂货摊,那些洋人就像是在杂草间的蝴蝶,总是能片叶不沾身。 街道两侧则是充满了华夏元素的三层建筑,绿色、朱红,深蓝等五彩缤纷的颜色,屋檐翘角以及琉璃瓦顶。 街上到处都是华夏人,华夏字的招牌幌子,和华夏语言....... “感觉如何?”汤皖问向一旁怔怔而立的钱玄。 “唉!”钱玄长叹,拉拢着一张脸,又言:“苦!” “走吧,进去瞧瞧!”汤皖摒息哀叹,率先进了华夏城。 走在从林街上,让汤皖仿若置身国内,旦夕之间,回到了首都,一股独特的,只有华夏人才懂的气息迎面而来。 两位先生打扮的华夏人,很快就引起了华人的注意,仅凭服饰就能轻易断定这两位先生来自国内,而不是曰本人。 因为在霉国的曰本人会极力解释自己不是华夏人,以至于他们的服饰要么极具曰本特色,要么则是西装革履,只有华夏的先生们才喜欢身着长衫。 “两位先生,打哪儿来?吃饭还是住店?”立刻就有一位华人迎上来,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询问。 “吃饭!”汤皖笑道,又问道:“街上可有川菜?” “有,两位先生随我来!”这位同胞打扮与首都拉车的师傅不无一二,浑身上下透露着机灵劲,在前头领着汤皖与钱玄。 在这条从临街上,如今生活着差不多一万多名华夏同胞,有时候国内同胞来霉国,不认识路亦或者需要帮助,他们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还能得一些报酬。 华夏城生意最好的大概就是饭店了,因为华夏菜系五花八门,川菜口味清鲜醇浓并重,以善用麻辣调味; 粤菜擅长小炒,要求火候和油温恰到好处,还兼容许多西菜做法,讲究菜的气势; 徽菜的特色是滑烧、清炖和生熏法; 杭帮菜形态讲究,精巧细腻,清秀雅丽,偏甜; ....... 拥有八大菜系的中餐已经成了华夏文明的代表之一,这项传统也刻在了华夏人骨子里的,洋人的面包偶尔吃吃还行,时间长了铁定遭不住。 最早到霉国来闯荡的华夏人,大多都是出自东南沿海一带,所以从林街上粤菜居多,经过了几十年发展,才有了后来的其他菜系加入。 汤皖是徽州人,钱玄是浙省人,住在首都,却偏爱吃川菜,在海上漂了那么久,吃的是西餐,在波士顿吃的也是西餐,面包牛排红酒虽好,但还是麻辣入骨来的香。 领着汤皖往川菜馆走的华人叫叶炫,二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比汤皖还沧桑,他父亲二十多年前来的霉国,认识他母亲,然后才有的他,所以叶炫从未去过华夏。 但叶璇一直认为自己是纯正的华夏人,尽管华夏人在霉国处处不受待见,所以,叶炫有个小梦想,就是将来有钱了,可以带着年迈的父母回粤省老家。 可以去看看那一条父亲口中奔腾不息的珠江,去看看那一大片浩大的芦苇荡,让自己的父母落叶归根,所以叶炫很好奇两位先生是哪里来的? “首都!”汤皖说道。 “啊!”叶炫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连忙止步回身,面色激动的问道:“您是皖之先生?” “是啊!”汤皖笑着点头,叶炫又看向了钱玄问道:“那您一定是德潜先生了!” “嗯!”钱玄笑着应道。 得到了两人的肯定,叶炫十分激动,皖之先生得到了哈佛大学的邀请来的霉国做演讲,这可是霉国华人的一大盛事。 霉国各大报纸上对皖之先生的赞美之词,让霉国的华人无不激动自豪,像是打了一针兴奋剂,多少年了,华人终于可以对洋人骄傲的说道:“你们推崇的汤皖先生,就是华夏人。” 从林街有一家几十年历史的《美华新报》,是纽约第一份华文报纸,自从得知了汤皖来霉国作演讲,每天都会报道,生活在纽约的几万名华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由此,从林街上立刻就热闹了起来,消息传的越来越快,以至于街上都是前来欢迎的人,大家嘴里兴奋的喊着“欢迎皖之先生。” 汤皖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和钱玄在拥挤的人群里,艰难的往川菜馆走,这一段不长的街道,愣是足足走了约莫半小时,等到了川菜馆前,汤皖回头一看,前来欢迎的同胞,熙熙攘攘,不下千人数。 整条街都被堵住了,这时走来了一行身着统一着装的华人,为首的是一个约莫50岁左右的华人小老头,剃着精悍的短发,两鬓稍白,眼神锐利。 “在下洪门致公堂司徒美堂,见过两位先生。”司徒美堂行的拱手礼,汤皖和钱玄回的是文人礼,两人皆用华夏礼仪打招呼。 “洪门!”这个神秘的华人社团组织,汤皖早有耳闻,在辛亥大事件中也出了力,其有三条信条:“以义气团结,以忠诚救国,以侠义除奸。” “司徒先生,这道路被堵了,能否疏通一下!”汤皖请求道。 “小事!”司徒美堂先生笑道,转身看向人头耸动的华人,喊话道:“我是司徒美堂,请皖之先生吃饭,你们先离去,莫堵住了路,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告诉大家。” 司徒美棠在华人世界拥有莫大的影响力,因为从小习武的缘故,所以喊话声音洪亮,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大家开始稀稀疏疏的散去。 司徒美棠先生初来霉国时,在一家中餐厅当工时,遇到一个白人青年吃饭不付钱,被司徒美堂先生失手打死,后来在洪门的帮助下,才坐了十个月的监禁。 由此司徒美棠先生的名声开始在华人世界传播,在致公堂中,司徒美棠先生致力于维护华人利益,有哪位同胞遇到了事情,或者受到了欺负,司徒美堂先生都会从中斡旋。 待街上的人群散去,这位五十岁左右的精神小老头,引汤皖和钱玄走入川菜馆,高声道: “今日权当本人设宴,邀请两位先生吃饭,莫嫌寒碜!” 汤皖致谢笑道:“相比较于日日吃面包,我宁愿日日寒碜!” “哈哈哈......”司徒美堂先生爽朗笑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啊!!!” 话不说多,点到即止,司徒美堂先生明白了汤皖话里的意思,高兴道:“早就盼着先生来华夏城,洪门好尽地主之谊,纽约很大,但我们华人能去的地方不多,大家都想见见先生,听听先生说说话。” “霉国很热,感觉比国内更热,今天却是难得的清凉了许多,刚好我也想与同胞们说说话,还望司徒先生安排。”汤皖道。 “不知先生晚上可有安排?” “没有!” “那就今晚在致公堂总部,我等会让他们把消息散出去。” “好!”汤皖爽快答道。 我们的时代 第355章 《我的华夏心》 这一顿川菜,汤皖和钱玄吃的很尽兴,即使被辣的大汗淋漓,也乐不思蜀,与司徒美棠先生对饮几杯后,方才结束。 汤皖要在致公堂总部演讲的消息传的很快,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可以容纳几千人的礼堂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翘首以盼。 远在在异国他乡,在洋人的国度里,汤皖怀着激动的心情走上了演讲台,看着台下清一色的黄皮肤,黑头发,如何能不激动? 以至于汤皖早已准备好的开场白,话到了嘴边却是止住了,蓦的对着几同胞,打了一个华夏人最为熟悉的招呼:“吃了没?” “吃了!” “晚上吃的面条!” “还喝了汤!” “哈哈哈........” 全场齐声大笑,汤皖也跟着大笑,笑声冲破了礼堂,传到了礼堂外,又引起了几千人的爽朗笑声。 听着洪亮的笑声,汤皖眼眶却是有些红红的,大声说道: “听到你们笑,我很开心,说明生活还没有打垮你们,即使有一天,当你感觉生活要打垮了你,也一定要记得笑着面对。” “哈哈......”有人想起了什么,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的泪流满面,因为华人过得实在是太苦了,在霉国的社会处于最底下的阶层,干最苦的活,拿最少的钱。 1903年,前清外交官谭锦镛先生,担任华夏驻美公使馆陆军五官,在霉国被无端嘲讽,随即殴打,辫子被当成遛狗绳绑在栏杆上,因为反驳了几句,便被抓捕监禁。 后来被一位华人花重金将其赎出来,但是这也不能让谭锦镛先生心里的屈辱得到缓解,谭锦镛先生在旧金山大桥上,纵身一跃,跳水自尽,他自尽时,赎他出来的华人就在旁边看,没有拦他。 由此可见,华人在美国生存环境是有多么的狭小,可华人即使过得如此辛酸,在辛亥大事件的时候,依旧主动凑钱支持逸仙先生回过。 那些钱都是华人们的血汗钱,是拿命换来的,是省吃俭用,一点一点扣下来的,他们也是华夏的一份子,不过是漂泊在外的游子罢了。 想及此,汤皖的眼眶红的更厉害了,他们是一帮受尽苦难的人们呐,是一帮不能回家,流浪在外的人们呐,却也是一帮依旧心向祖国的,可爱的人们呐! “我刚从祖国过来,目睹了你们的生活,你们的遭遇,我很心痛,我想代替祖国对你们说一声,对不起!” “是祖国的孱弱,才让你们没有了尊严;是祖国的孱弱,才让你们流浪异乡;是祖国的孱弱,才让你们生活的如此艰难!” “我们不怕难!”有人高喊道。 “总有一天,我们华夏人会站起来的。” “难,我们不怕;苦,我们也不怕;我们怕的是祖国一直孱弱下去!” ....... “不会的,不会一直孱弱下去的,我在国内常说只需三十年,如今在这里,当着你们的面,我敢保证,只需三十年,华夏一定会挺直脊梁,让这个世界为之侧目。” “只需三十年,古老的东方巨龙就会苏醒,当他苏醒的那一刻,便是华夏民族挺直脊梁的时刻,皆时,四万万同胞可以大声的向这个世界发出呐喊:我是华夏人。” “你们也是龙的传人,是四万万的一份子,请记住,一定要大声的喊出来!” “我是华夏人!” “我是华夏人!” ....... 这一句嘹亮的话语,瞬间响彻礼堂内外,直冲云霄,彻底点燃了华人心中的热血,长久以来积压的屈辱,在这一刻彻底得到宣泄....... 他们体瘦饥荒,他们满含热泪,他们坚韧不拔,他们没有被遗忘...... 所以他们忘我的呐喊,忘我的宣泄,忘我的坚强,忘我的闪亮...... “我亲爱的同胞们!”汤皖大声的呼喊道。 “今天的我们是屈辱的,过去和未来,我们依旧会遭受种种困难和挫折,但是,我仍然有一个梦想,它深深扎根于华夏民族体内。” “我梦想有一天,我们的祖国会变得富足安康,各民族拧成一股绳,所有人都能吃的饱,穿得暖。” “我梦想有一天,人人生而平等,所有的人都能坐下来,谈笑风生,你们也能骄傲的说:我是华夏人。” “我梦想有一天,我们的下一代,自信且美好,即使身在他乡,也能心系祖国荣辱,为了华夏民族而努力奋斗。” “我梦想有一天,漂泊海外的游子,也听到东方巨龙发出的声音,为体内流淌炎黄血液而感到骄傲,当华夏的旗帜遍布全球,你们也会热泪盈眶。” “我梦想有一天,我们的祖国会挺直脊梁,当海外的游子们受到欺负时,祖国会开着军舰游轮,来接你们回家。”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大概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了。” “但我希望,蒙古高原南下的风,会经过北方的万里长城,跨越黄河东面,吹到大洋彼岸,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们。” 上一回汤皖演讲《我的华夏梦》,是在瑛国公使馆门前,这一回是在大洋彼岸的纽约华夏城,上回汤皖激动的眼泪横流,这一回也是一样。 “巍巍天地衡,铸我华夏魂!” 汤皖心里莫名想起了这一句话,大声的喊出来,华人同胞们顿时举起手,捏着拳头,齐齐喊道:“巍巍天地衡,铸我华夏魂!” 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低沉而坚韧,在人们的心头不断的荡漾,冲刷,给苦难的人们带来力量,谁说华夏人没有信仰,华夏人的信仰便是连绵不断的五千年文明。 “想家么?”汤皖又问道。 “想!”一个头发有些白的小老头,来霉国差不多有十多年了。 “想我妈做的饭!”一个年轻人,刚来霉国几年。 “我想看看我父母所说的大河!”叶炫高声呼喊道。 ....... 落叶归根的思想深深植在华夏人的心中,汤皖眼前的华人最长的不过两代,在其父母言传身教下,对于祖国有着崇高的归属感。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人们开始唱起了这首歌,满含热泪的唱着思乡之歌,唤醒了心里的思乡之情。 “呜呜呜!!!” 许多年纪大些,此生无望回家的华人,不禁泪流满面,悲惨痛苦,外面的食物再怎么好吃,也不及母亲下的一碗面条。 “我教大家唱一首歌吧,我唱一句,你们唱一句!”场面太过悲痛,汤皖便转移了话题。 “河山只在我梦萦,” “祖国已多年未亲近,” “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 “我的华夏心。” 这一首歌更加符合华人们的心境,唱起来也朗朗上口,很快就被习会,《我的华夏心》此后也由此成了世界各国华人华侨都会唱的一首歌。 汤皖在致公堂的简短演讲很快结束,但是《我的华夏心》这首歌却是永远的留在了霉国,停在了所有华人的心尖。 司徒美棠先生带着人,亲自送汤皖和钱玄回了纽约大学招待的酒店,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看着司徒美堂先生离去的背影,汤皖忽然问道: “德潜,如今再看从林街上,有什么感谢?” 钱玄怅然道:“希望!” 【给新书《天封两千年》打个小广告】 我们的时代 第356章 华尔街的演讲 , 纽约大学给汤皖安排的酒店离丛林街不是很远,中间隔了七八条街道,离曼哈顿东岸更近,站在高楼的窗前,夜幕下的曼哈顿灯火辉煌的美景,可尽收眼底。 一条长长的亮着灯光的曼哈顿大桥横跨两岸,像是一条火龙,在夜晚尤其惹人眼,这让钱玄不由得想起了在洛杉矶大桥纵身一跃的谭锦镛先生,当时,他的内心该是多么的绝望啊!! 钱玄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久久的驻立于高楼的窗前,看着那一条火龙发着呆。 汤皖洗完了澡,擦着头发,披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坐在了沙发上,脑海里全是致公堂里华人呐喊的声音。 钱玄轻啜一口,问道:“皖之,这样的大桥,我们何时才能造出来?” 汤皖起身,走至窗前,一眼就看到了远处东河上的那座熠熠生辉的悬索桥,不由得轻蔑道: “他们用了两百年,我们一百年不到就能造出来。” 随后又有些失落的叹息道:“一百年啊,怕是到时候我们都不在了。” 钱玄眯着眼,没有理会汤皖的感触,又问道:“我们要建在哪里?” 汤皖仔细想了想道:“长江,从此天堑变通途。” “那还会有人从上面跳下去么?” 汤皖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片刻之后才颓然道:“华夏从来不缺有勇气跳下去的人。” 钱玄转身怔怔看着汤皖,眼中噙着热泪道:“皖之,你将来也要跳下去么?” “呼!”汤皖徜徉,靠在了窗户上,孤寂的说道:“若是这个时代选择了我,我想我会作出和谭先生一样的选择。” 钱玄笑中露着笑,打趣道:“记得准备好照片,我皆时带着你的照片,走遍祖国山川大河。” “诶,三兄弟说好的一起去下面河边逛逛,岂能独留你在人间受苦?”汤皖摇摇头道:“不妥!不妥!还是一起下去吧!” 钱玄鼓囊道:“那我得选个体面点的法子。” “八大胡同最体面了,还能青史留名几百年,最适合你了!” “哈哈哈......” 这个夜晚,钱玄站在纽约的一处高楼上,蓦的哑然失笑。 纽约大学最著名的莫过于斯特林商学院,名誉全世界,因为其毗邻华尔街,与许多华尔街商界大鳄来往密切。 有句话一直流传于纽约大学内:假使你失去了入斯特林学院的机会,就等于失去了同联邦储备银行主席喝酒的机会。 欧战已经进入了尾声,这个世界将会迎来短暂的和平时期,同时也意味着世界经济即将得到重组,华尔街的精英们目光如炬,渴望着得到一切有价值的信息。 而一个世界著名的国际关系学者的演讲,以及对战后世界格局的分析,无疑在华尔街引起了颇具能量的影响。 在斯特林学员的一个礼堂内,台下坐着许多有名人士,比如联邦储备银行主席,纽约经济研究所,华尔街大鳄,投资机构创始人等。 还有许多新闻记者现场采访,比如《纽约经济周刊》,《华尔街商报》《时代周刊》,所有的目光在这一刻,都聚集在演讲台上的那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华夏人。 在现场一众西装革履人士中,坐着两个身着华夏传统长衫的人士,一个是钱玄,一个是司徒美堂先生,而台上的汤皖也依旧穿着一袭青色长衫。 在热烈的欢迎掌声中,汤皖带着演讲稿缓缓走上台,经历了许多次的演讲后,汤皖现在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不卑不亢。 “首先,恭喜诸位先生们,你们的时代已经来临了!” “啪啪啪!!!”这简短的一句开场白立刻引得了台下的一众热烈掌声,因为欧战即将结束,英镑经济已经被美元经济所取代,换言之现在的纽约已经是世界经济之都。 “很高兴,来到世界经济之都!”汤皖继续恭维道,不出意外,又是一阵掌声。 “华夏人有句老话叫入乡随俗,我今天也遵循这个传统,便讲一讲经济在欧战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 “传统国际关系一般指的是国与国之间的相处关系,实则更多的是指人们超越国家界限建立起来的一种社会关系,包含政治,军事,经济,社会等等。” “在欧战以前,一直会认为政治和军事是国际关系中最重要的两个因素,但经过了欧战,便可知晓经济在国际关系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关系。” “经济即生产关系,是人们在物质,生产以及再生产的相结合的相互关系,它是所有的社会关系中,最基本的一项关系。” “我们在回头来看即将结束的欧战,一场战争的进行,绝不是军事力量的抗争,更多的则是经济实力的比拼。” 汤皖的开篇立刻引起了巨大的关注,现阶段对于欧战的研究已经有很多,大多数学者都认为军事是政治的延伸,拥有过强的军事实力是说话有底气的保障。 实际上,从泛国际关系中,这样认为也未尝不可,军事实力强,就代表拳头大,但这往往存在于不对等综合国力的国家之间,比如现阶段的瑛国与华夏。 但是,一旦两个国家之间的综合国力相接近,那么在更深层次的比较中,经济绝对第一考虑因素,如若不然,那就只能是按照老毛子的做法,真理在手,同归于尽。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欧战中的得国经济实力实则不逊于瑛国,得国在众多欧洲国家中,拥有的人口仅次于皒国,并且其教育水平高,工业实力强悍,社会福利优待,更是拥有世界第一陆军。 在欧战前夕,得国经济水平依旧在持续高速发展,虽然在世界贸易占比不如老牌瑛国,但得国在许多其他领域已经反超瑛国。 比如:得国在世界工业生产总值占比就超过瑛国,得国的钢铁生产总量是瑛,珐,皒钢铁生产总量之和; 在高尖端领域,化工,电子技术,机器制造等,更是远超瑛国,只需进口一些廉价的生产原料,就可以生产出高附加值的工业产品。 在基础建设领域,得国在所有欧洲国家中,也是一骑绝尘,本土拥有发达的铁路系统,纵横交织的公路网,在半个月内,得国可以将西线战场上的陆军通过铁路运到东线,给皒国一顿突突成筛子,然后在返回西线继续与瑛珐联军对峙。 如果能在给得国发展十几年,或者给得国来几个靠谱的盟友,那么欧战的最终结果实则尚未可知。 可惜没有如果,瑛国人看到了这点,所以日不落帝国是不会给得国继续发育的机会,因此欧战爆发了,瑛国人开始实施了精心制作的经济战。 一、瑛国皇家海军封锁了大西洋,得国人失去了制海权,失去了原料供给途径。 二、瑛国拥有全球最发达的贸易网络,战争机器可以源源不断的开启,反观得国就不行。 三、瑛国不但自己封锁得国经济,还拉着一帮小弟一起封锁得国。 四、瑛国本身就是老牌工业强国,拥有强悍的造血和输血能力,打铁还需自身硬。 从上述四点可以看出,瑛国人领导的协约国对得国领导的同盟国发起了猛烈的经济战,结果便是得国经济被封锁,输掉了经济战,也就输掉了战争潜力,结果也就显而易见了。 但瑛国人就算在欧战中赢了得国人,那么瑛国人真就赢了么? 如果把欧战当成一场赌局来看待,得国人固然输光了家底,但瑛国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死了那么多人,还丢了世界老大的位置,只有围观的霉国人成了最大的赢家,曰本人趁机发了一笔横财,彻底膨胀了,反观华夏还是那个华夏。 汤皖的别开生面的一场演讲,从经济角度对欧战的分析,与众不同的路数,赢得了满场的叫好声,这也为下一场火爆的《战后世界格局重组》埋下了伏笔。 我们的时代 第357章 与罗斯福的初次相识 , 汤皖在纽约大学的第一场演讲,通篇听下来,重点就是经济,经济,还是经济,既捧了华尔街精英们的臭脚,又点明了主题,可谓赢得了满堂喝彩。 演讲过后,汤皖收到了许多方面的邀请,其中不乏许多一些知名的投资人,以及一些实力雄厚的财团等,他们的目的也不言而喻,就是想听听战后的世界经济脉络,以便提前布置,掌握先机。 但都被汤皖拒绝了,一方面是想吊一下胃口,提高一下出场费,另外则是想趁机和司徒美堂先生谈一下事情,一项重大的事情。 在丛林街的一间普普通通的中餐厅里,外面的十来米宽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多都是饥黄面瘦的但眼中充满自豪华人,他们路过这间餐厅的门外时,都会偶尔的逗留一下。 因为餐厅里的此时正坐着三个人,便是汤皖,钱玄和司徒美棠先生,自从昨日在致公堂礼堂的演讲结束后,汤皖的名声便开始在纽约的华人界迅速流传开来,特别是那一首能写出海外游子心声的《我的华夏心》,真是道出了数不尽的辛酸苦辣。 今天是汤皖请客,因为司徒美堂先生是东南沿海人士,吃不惯川菜的辣,本着东道主的原则,便选了一间粤菜,餐厅老板是一对十几年前粤省来的夫妻,做的一手地道的粤菜。 夫妻俩勤勤恳恳的干了快十年的辛苦活,全部的积蓄再加上找司徒美棠先生借了点钱,去年的时候总算是开了一家粤菜馆。 丈夫叫阿城,又做大厨,今天做了几道拿手菜,妻子叫阿妹,负责打扫端盘子活,夫妻俩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因此特别珍惜现在的日子。 前几年,孙先生来丛林街的时候,那时候阿城还在曼哈顿的码头上抗大包,司徒美堂先生知道孙先生喜欢吃粤菜,专业找的阿城做了几顿饭。 自从今日看到了汤皖在白人世界大发光彩,司徒美棠先生不由的在心里,把汤皖的地位有往上提高了数个等级,却是由衷的感到自豪,毕竟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所以,今日司徒美堂先生带着汤皖和钱玄来到阿城这里,未免没有看重的意思,却是不料,这个东道主被汤皖抢了来当。 听说糖醋咕噜肉是粤菜的代表,也是阿城的拿手菜,阿妹端上来的时候,满满的一大碟子,堆成了小山包一样,菜色泽金黄,咬一口后,外脆里软,皮酥肉嫩,齿有留香。 第二道是白切鸡,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特色传统名肴,均肉嫩骨香,十分可口,在首都的时候,汤皖和钱玄倒是吃过,区别在于蘸料的不同,风味瞬间就换了样子。 当然,还有粤省人顿顿少不了的煲汤,山药茯苓乳鸽汤,是老火靓汤一种,现在是夏季,山药和茯苓这两味中药味甘性平,可去火降燥,具有清热解毒,除湿通关节等功效。 “啊城的这几道菜,是孙先生最喜欢的,每每前来,必要来阿城这里。”司徒美堂先生笑道。 “孙先生如今怕是一时半会吃不到了!”汤皖打趣道。 “唉......”司徒美堂先生叹气道,对于国内的那一摊事情,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因为眼下南方集团正在内讧呢,孙先生哪有那个闲心用餐? 餐至一半,汤皖放下筷子,顿了顿,道:“司徒先生,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来这几天就会出结果,到时候霉国这边,还希望司徒先生多多关照。” “先生先说是什么事,能办到一定尽力!”司徒美堂先生却是没有满口答应,而是量力而行,这也是汤皖所需要的态度。 从丛林街上众多的华人对司徒先生人品的认可来看,以及司徒先生对于霉国社会的理解,让其成为汤皖他们几人的代言人,长期在霉国跟进青霉素项目,不失为一个最佳的选择。 这可是一项跨世纪的人类成果,当汤皖味娓娓道出后,引得司徒美棠先生一脸的惊恐,其并未有过的热情,反而拉着汤皖和钱玄就往致公堂总部跑。 司徒美堂先生的异常举动,使得莫名其妙的汤皖一头雾水,等到了致公堂总部,司徒美棠先生又招来了许多人,加强警戒。 “两位先生,你们真是太冒险了!”司徒美棠先生吓得一身的冷汗直流,在霉国生活多年的他,对霉国资本的认知远比普通人要清楚的多。 青霉素只要一经问世,不必去说其本身逆天的药用价值,单就青霉素背后衍生出的巨额利益,定然要引来无数资本的觊觎。 霉国是一个资本把持的国家,而资本是血腥的,天晓得这些人为了得到青霉素会作出什么惊人的举动,他们连霉国总统都敢刺杀,还不止一次,就不要提两个没有背景的华夏人了。 经司徒美堂先生一提醒,汤皖和钱玄两人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倒是庆幸现在还能平安的喝着茶水。 “依我看,两位先生就先不要露面了,这件事还需先仔细商议一下,慢慢斟酌才行!”司徒美堂先生提议道。 汤皖和钱玄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感激道:“谢谢司徒先生提醒!” “唉,这是应该的,不用谢!”司徒美堂先生在屋里缓慢踱步,突然道:“两位先生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找一个人来,有些事问他是最好的。” “谁?”汤皖疑问道。 “我的一个律师朋友,可以让他代为出面接洽,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两位先生再露面不迟!”司徒美堂先生道。 “好!”汤皖满口答应。 司徒美堂先生出了门,吩咐了安保人员一定要加强警戒,甚至个个都拿出了黑洞洞的真家伙,可见司徒美堂先生是真的不放心。 汤皖和钱玄枯坐了一整个下午,晚上的时候司徒美棠先生回来了,与他一道来的还有一位白人,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身材很高大,一进屋就直奔汤皖走来。 “汤先生,您好!”这位白人青年极为热情,自我介绍道:“我是富兰克林——罗斯福,您在哈弗的时候,我就听说了,不得不说,您对于国际关系的理解对我有很深的启发。” 然而,此时的汤皖震惊了,对于这位白人的大名,相信后世的人不会陌生,他就是那个被称之为轮椅上的总统,霉国历史上最出名的几位总统之一。 在1921年,罗斯福患上了脊髓灰质炎症,导致了残疾。不过,此时的罗斯福还是健康的,汤皖架不住好奇,还特意看了看罗斯福的腿,乃是“真大腿!” 富兰克林——罗斯福出自罗斯福家庭,是霉国四大家族之一,有着天生的政治基因,霉国现任总统是威尔逊,而上一任总统正是出自罗斯福家族,便是西奥多——罗斯福,是他的远房叔叔。 富兰克林——罗斯福在哈弗读的政治学、历史学和新闻学,在哥伦比亚读的法学,后来给致公堂当法律顾问差不多有十年的时间。 由于罗斯福的能力较为突出,被现任威尔逊总统任命为海军助理部长,对霉国海军提出了一些列的建设方案,着重突出要建设一支“强大而有作战能力的海军”。 罗斯福与司徒美堂先生私交甚好,下午司徒美堂先生特意去寻人来,一来是可以咨询一些事情,二来罗斯福家族在纽约影响很大,更是纽约的商业大亨。 如果青霉素能与罗斯福家族取得合作,可以减少许多的不必要麻烦事情,另外,司徒美堂先生也知道这位老朋友有志从政,如果青霉素普及开来,毫无疑问会是一项过硬的政治资本。 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汤皖意外的认识了这位未来的霉国总统,真是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初次见面,相比较于青霉素的相关问题,貌似这位未来的霉国总统对于国际关系异常感兴趣,问了许多当前的世界热门课题。 而且,在谈话中,汤皖发现罗斯福对于世界经济发展有着敏锐的直觉,他认为霉国的经济在欧战之后,会迎来一个高速度发展时期,尽管这成了许多人的共同认知。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在欧战之后,到1929年之前,世界经济都会大踏步的往前发展,资本主义国家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发展时期,生产的高涨刺激了其信用的膨胀,同时也为世界经济大萧条埋下了伏笔。 所以,汤皖用华夏历朝历代的轮换,隐隐暗示,盛极必衰的道理。 罗斯福大概晚上还有事情,谈论了一会儿国际关系方面的事情后,在钱玄随身的包里,带走了一份青霉素样品,便匆匆离去了。 或许,至此时,尽管汤皖很是详细的给罗斯福说了青霉素的意义,但这位未来的霉国总统,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手里拿着的那份样品,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何种的震撼? 我们的时代 第358章 秃头白大褂来寻 , 从波士顿到纽约的曼哈顿有一条直通的火车,汤皖和钱玄来回坐过两次,从波士顿出发,火车的前三、四个小时基本都是靠着海边走,坐在火车前进方向的右边窗户,可以看到海边一片海天盛景。 如果注意观看沿途的建筑风格,你会发现满满的都是英氏风格,甚至沿途的有些地名,都是在瑛国地名的前头单加一个单词“new”,例如:new london等! 如果这只是一趟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旅途,依着霉国人的性格,可以叫上一杯咖啡,或者看会报纸,或者就只是观看沿途的风景,也是不错的。 然而,此时的这列火车上的一个包厢里的几个霉国人,恨不得这列火车可以插上翅膀,能直接飞到纽约去,哪还有什么闲情逸致慢慢耗时间? 领头的是哈弗医学院的院长,秃头白大褂哈里斯先生,以及医学院的几个著名的老教授,像是宝贝一样的看着瓶子里的剩余的一点点青霉素。 汤皖在哈佛的时候,给了一份青霉素样品,本来秃头白大褂根本不相信汤皖说的,甚至心里还有些耻笑,一个国际关系的教授竟然进入医学行业,一份小小的样品竟然号称可以解决世界疑难杂症——伤后感染,所以,当时的秃头白大褂并没在意。 过了几天后,突然想起来了这可以一回事,刚好实验室里有几只小白鼠,纯粹当一个“笑话”来实验的秃头白大褂当时就震惊了。 于是,不信邪的秃头白大褂继续进行药理实验,结果无一例外,甚至秃头白大褂特意去了制造了伤后感染,竟然也被治愈了。 那一份普普通通的“笑话”在秃头白大褂眼中,顿时堪比金子一样珍贵,接下来,秃头白大褂找了几个同事,夜以继日的进行药理实验。 实验结果仍旧没有改变,证明了汤皖给的样品,确有治疗“伤后感染”的奇效,一个令人闻风丧胆,堪称死神镰刀,为难医学界数千年的疑难杂症,就这么被突然解决掉了! 下午的时候,火车刚到纽约,秃头白大褂就急冲冲赶往纽约大学,因为这几天汤皖在纽约大学有演讲,报纸上都有登,哪知却是扑了个空。 所以,这一行人又急冲冲的往酒店赶,结果不出意外,又扑了个空,后来幸亏酒店服务人员及时告知,汤先生有可能在华夏城。 只想尽快找到汤皖,赶了一路,连白大褂都没脱的哈里斯先生,与几个哈弗老教授直愣愣的冲进了华夏城,顿时就傻眼了,最后问了当地华人,才找到了致公堂。 推了今天的纽约大学演讲,待在致公堂的汤皖觉得很是无聊,于是司徒美堂先生拿出了国粹,又找了一个人来,四个人支起了摊子,挫起了麻将。 打的正酣时,有人来报,说是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白人老头来找,说是从哈佛来的,汤皖一听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成了!”汤皖如释重负,抹起一只麻将,手指一搓乃是发财,乐乎道:“开杠!” 结果又摸了一个八万,刚好胡牌,顿时大笑道:“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杠上开花,胡了!” ....... 致公堂有一间会客厅,秃头白大褂等一行人被请到了里面,等了片刻后,汤皖出现了,此时的哈里斯先生眼中再无嬉笑,而是认真而又严肃的说道: “汤先生,我为我之前的傲慢感到抱歉!” 汤皖笑着摇摇头道:“没事,敢问哈里斯先生此次前来,是因为何事呢?” “样品!”秃头白大褂迫切肯定道,拿出之前的那一份,如今只剩余一点点的青霉素样品,眼中显现的全是火热,:“请再给我一份样品,我们得要做全面性的药理实验,以及最后的临床实验!” “没问题。”汤皖当即答应了。 钱玄的小包里,还有多余的几份样品,给一些又无妨,哪知得了样品的秃头白大褂踌躇不定,似乎还有一些话难以启齿,犹犹豫豫。 “哈里斯先生,还有事情?”汤皖疑问道。 现阶段的哈弗医学院虽在霉国医学界的名声响亮,但是拿到世界上,尤其是欧洲,其实并没有那么的大,因为到目前为止,霉国还没有出现过诺贝尔医学奖,而同时期,得国已经拿到了四枚,遥遥领先于同行,瑛国和珐国也有。 所以哈弗医学院肩负着霉国医学界的希望,这也让哈里斯先生不得不厚着脸皮说道: “能请求汤先生,把研制青霉素的华夏人的联系方式给我么?” “哦?”汤皖纳闷道:“不知哈里斯先生,是想做什么?” “我代表哈佛医学院,想聘请他来哈佛执教!” 为了以示诚意,哈里斯先生继续补充道:“我们会以最高的薪资水平聘任,以及工作签证甚至霉国绿卡都不是问题!” 汤皖与钱玄相视一笑,就迅哥儿那一天到晚闲不住的性子,还喜欢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能来霉国?现在国内所有事项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刚提上日程,留法预备学校以及山城大学的建立,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李石曾先生能来霉国? 不过,汤皖也没有直接否定,只是委婉的说道: “我会和他说的,如果他要是愿意来,我在联系您!” “十分感谢!”哈里斯先生走了到了门口,又突然回过身问道:“汤先生,他真是华夏人?” 汤皖没说话,只是笑着肯定的点点头。 “真是了不起!”哈里斯先生由衷的赞美道。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哈里斯先生带着样品瞬间就消失了,貌似搞研究的人都有这样的特性。 “刚你笑什么?”钱玄忽然问道。 “啊?”汤皖疑惑道:“你不知道我为啥笑?那你笑啥?” “我看到你冲我笑,我就笑了!”钱玄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哈哈......”汤皖蓦的大笑,指着钱玄笑道:“德潜,你真是....哈哈......他说要聘请迅哥儿和李石曾先生去哈佛任教!” 钱玄想了想道:“豫才我清楚他的,是不可能来的,他喜欢说的那些阴阳怪气的话,霉国人怕是听不明白!” “还是问问呢,咱们俩不能替他把主给做了,发一份电文去问问!”汤皖道。 我们的时代 第359章 故乡(求月票啦) , 盛夏时节的江南水乡,总是少不了三两声知了的叫唤,河面上时不时偶遇的莲蓬青荷,菱角,还有那不时钻出水面的野鸭子等,大概只要是见着了这些朝思暮想的景物,就算是回到了家乡,在外游子大多都有这样的心声。 纵横蜿蜒的河道上,目之所及,皆是水光氤氲,那正午时分,挂在头顶的烈日,猛烈炙烤着这片江南水乡,却又怕烤坏了这片温存之地,所以知了还能趴在河边树上,有气无力的叫唤着,清荷也只是耸拉着脑袋。 眼前的这些朝思暮想的东西呀,总是会带上童年的天真,就如同远方归来的游子,难免会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心情,终于回来了,意味着又快要走了。 一艘乌篷小船徜徉在水乡的河道上,船尾的艄公带着斗笠遮阳,赤着一双晒得发黑的脚,熟练的摇晃着船桨,那荡漾开去的水波,推着外地游子靠近家的方向。 “先生,这太阳烈,去棚里避着些,去老台门的路,我熟悉,保证给你送到。” 船首站着一个中年人,坚毅的面庞总是挂着微笑,负着手,着一袭青衫,似乎眼前的美景总是看不够,越看越舍不得,不由得喃喃道:“许久没回来了,便多看一眼,太阳烈,也不碍事!” 这名站在船首的中年人正是迅哥儿,汤皖和钱玄去了霉国,李石曾先生去了山城,迅哥儿刚好得了空回一趟老家,接家人去首都生活,仔细算来,迅哥儿也有三年多没回老家了。 迅哥儿在早年时期,家中富足,是个名副其实的少爷,后来家道中落,只得去外地奔路子,如今细细算来,这二十多年里,在老家待得时间竟是屈指可数。 老房子早就与邻里一个姓赵的人家说好了,这会刚好办一下手续,处理一下家中器物,能带走就带走,带不走就送人。 偌大的老房子,这二十多年里,慢慢的变得空旷了许多,如今家中只有一老母,一侄儿,还有那父母之命的妻子——安。 艄公龇着嘴笑,露出熏黄的牙花子,还不忘打趣道: “你们这些读书的先生们,皮肉都生的嫩,经不住太阳晒,保不准明日就要蜕皮呢!” 站在船首的迅哥儿的蓦的回首,看向船尾摇浆的艄公,亦是同样笑道:“晒就晒吧,蜕点皮是小事。” 乌篷船继续在河道里行驶,留下一条分向两旁的波纹,这郁郁葱葱的盛夏,遮住了河道的两旁,迅哥儿抵足高看,竟是看到很少的人,荒无人烟的村子倒是不少,残垣断壁,凋零落寞总是惹人眼的。 “船家,我前几年回来,这两旁的村子,都还住了不少人,如今怎么没了人?都上哪儿去了?”迅哥儿杵着眉,疑问道。 艄公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道:“先生怕是许久未回了吧?” 迅哥儿点头道:“差不多三年多了!” 艄公继续无奈的笑道:“这几年日子不好过,税收多了不少,卖个粮也要交税,收成却不见涨,再加上老天爷偶尔撂个挑子,有家业的还能撑着,其他的就只能去别地找活路了,怨不得人。” “去年的华北大旱,这里可受了影响?” 艄公又龇着嘴笑,蓦的问道:“先生可是本地人?” 迅哥儿点头道:“是啊!” 艄公大概是笑迅哥儿怎么连自己老家也不熟悉了,只好说道:“我们这儿没有旱灾,不过大雨大风天是常有的事。” 大概是对迅哥儿本地人的身份有些怀疑,又多了一句嘴,道:“先生是老台门哪家的?” “鲁家!” “啊!”艄公先是一阵惊喜,赶忙细问道:“可是鲁府的大先生?” 迅哥儿笑了笑,点了点头。 “真是大先生啊!”艄公止住了手里的船桨,不由得细细打量了一顿迅哥儿,露出了熏黄的牙花子,道:“大先生与皖之先生几人,在首都办的学校,老家有不少的年轻人去了呢!” “是嘛!”迅哥儿倒是头一回听说,毕竟这都快一年的时间了,与李石曾先生一头冲进了青霉素的世界,留法预备学校基本都是秋明先生和黄揽管理,对那边的事情知道的少。 艄公又重新摇起了船桨,如数家珍说道:“我们都是从报纸上听人说来的,大先生与皖之先生等几位先生,在首都办了一个学校,说是将来要送学校里的学生去外国留学呢,真是了不得的事情,老家的年轻人听到了,有不少都去了首都,约莫十几个呢!” 艄公很是热情,这一路给三年未归的迅哥儿,介绍了家乡的种种变化,说起北大校长孑民先生与迅哥儿时,会露出自豪的神情,说起家乡凋僻,又难免露出几分苦涩...... 迅哥儿静静的听着艄公说了一路,傍晚的时候,终于是到了老台门的码头,用整块的条形大石垒成的台阶,倒是与印象中的如出一辙,没有什么改变,只不过,就没了印象里的热闹劲。 落日余晖下的家乡,莫名的会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迅哥儿踏上了码头,拎着一个箱子,缓慢步入了那条熟悉的归家路,走过了一座石拱桥,眼前的一片青砖白墙分外的惹人眼。 迅哥儿的母亲早早的得了消息,估摸着迅哥儿这几日就回来,于是,整天坐在门口,看着路的尽头,在傍晚时分,总算是看到了一个身着青衫,被夕阳拉的长长的身影,正慢慢向“鲁府”走来。 “回来了,赶着这么久的路,快回家歇歇吧!”迅哥儿的母亲是一个性格坚强的女性,同时又具有华夏传统女性的温文尔雅,只寥寥几句,便卸下了迅哥儿的愧疚。 今天的晚餐稍微丰盛了些许,因为迅哥儿要回来,特意多准备了些,迅哥儿的小侄儿还是第一次见大伯,难免有些怯意,只不过迅哥儿自有对付,从包里拿出了准备好的吃食,一会儿功夫就“大伯,大伯”热切的喊着。 至于,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总是会让迅哥儿喘不过气,见了面,也只能说上一句“回来了,吃饭吧”之类的话语。 所以,汤皖和钱玄在霉国,给迅哥儿发的跨洋电文,注定会无人回应。 迅哥儿回到家的第一夜,躺在床榻上,望着窗外的圆月,却是蓦的失眠了....... 有许多事情,就像是电影一样,开始在脑海里上演,熟悉的一幕幕,像是具有某种魔力,勾的人总是忍不住想下去,越想就越睡不着。 于是,迅哥儿干脆从床上做起来,着了灯,拿起了笔,写下了两个字《故乡》。 我们的时代 第360章 “Nature”的最新一期 , 迅哥儿回家,对于小镇来说是一件热闹的事情,次日一大早,就已经传遍了,邻居们都来与迅哥儿的母亲搭着话,聊着天。 昨个儿睡得迟,今天起来的就迟,一睁眼,家门口聚集着许多邻居,有些人,迅哥儿都已经记不得了,只是有一些淡淡的印象。 “迅哥儿,都说你赚了大钱,在首都买了大宅子,可是真的?”一个薄嘴唇,五十岁上下的女人,是迅哥儿的邻居,隔壁开豆腐店的杨二嫂,年轻时被人称之为“豆腐西施。” 迅哥儿只是谦虚的笑了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你都赚了那么些钱了,还要这些旧器物作甚?不如送了我们小门小户人家,正好用得着!”杨二嫂自顾自己的吆喝道:“迅哥儿,你如今名声大,邻里相亲的,谁不知鲁家的大先生发达了,这些旧物件,你哪里能看上眼?” 迅哥儿哭笑不得,这些个旧物件如果是卖掉,总是能换些钱的,若是送,也就送了,怕是还念不得好处,何苦来哉呢? 鲁家的大先生发达了,从这个早晨开始,小镇上的人就都知道了,引得许多人围到了门前逗留,迅哥儿应付了几波,实在架不住各类稀奇的目光看,便早早的缴了械,回了书房。 鲁家的大先生发达了,开始摆阔呢! 还没到晚上,就又知道了迅哥儿的另一面,总是少不了几句酸言酸语的。 迅哥的亲戚们知道迅哥儿回来了,以前来往的,不来往的就都上了们,互相寒暄问候,明里暗里表达出的意思就是:迅哥儿你现在发达了,可不能忘了穷亲戚。 迅哥儿疲惫应付着,除了微笑,还能如何说,这时候倒是想起了汤皖以前所说的一句话,:“微笑也是一门技术活!” 笑的真,容易让人误以为真,但总能博得一个好印象。 笑的假,千万要不得,说不定背后会有什么风言风语流出去。 笑的不真不假,容易给人造成一种假清高的感觉,如此一来,还能指望有什么好话么? ....... 所以,迅哥儿单就妥当处理脸上的笑,着实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如今看来,和李石曾先生一头钻进青霉素的世界,还是妥当些。 几天后,迅哥儿的少时玩伴来寻了,名叫润土,如果汤皖此时在的话,定是对这个名字不陌生,深蓝色的天空下,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一个拿着钢叉的少年,猛然刺向偷吃西瓜的猹,那猹反倒脖子一扭,从少年的胯下逃脱了。 关于润土的记忆,迅哥儿的脑海中,像是水流一般,倾泻而出,露出了由衷的笑,人类有一个共性,年纪大了以后,总是喜欢回忆往事,实则不然,人类并不是多么的喜欢回忆,大抵是舍不得回忆里的那些美好罢了! 下午的时候,润土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杆烟枪,因为是划船来的,所以赤着脚,灰黄色的脸庞不比以前。 听目前说润土过得不好,家里孩子多,靠着耕地过日子,时常有吃不饱的情况,这次让润土来,迅哥儿打算把家里带不走的器物,统统给了润土。 尽管迅哥儿和润土许久未见面,但第一眼,迅哥儿就认出来了,急着迎上去,说道: “啊!润土哥,你来了!!” 但润土却是恭敬的喊道: “老爷!” 迅哥儿瞬间就变得落寞了,勉强笑了笑,迎着润土走进来,倒了一杯茶,但润土只是站着喝,却不肯坐下。 迅哥儿释怀了,茶水很苦涩,也就不在坚持了。 有时候人与人的隔阂,也就是简单的一句话,迅哥儿明白了,自己与润土终究只能生活在小时候。 ....... 几天后,迅哥儿拖家带口的回到了首都,收到了汤皖拍来的电文,还没回复,就又收到了湘虎递来的消息,湘灵生了,是一个男孩,取名霄尧。 湘灵是半夜发现羊水破了,叫来了大牛,和湘虎一道,用板车送去了医院,好在母子平安,中途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迅哥儿来到医院时,看着皱巴巴的霄尧,第一句便是:“皖之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回来后我得好好说说他!” 大牛撇撇嘴,心想:“豫才先生,就你没生孩子呢!” 湘灵躺在病床上,有些虚弱,但气色还不错,说道: “前些日子,先生来电文了,我已经说了,豫才先生回了老家,想来应该不是着急的事情!” 迅哥儿用手逗逗云霄的小手,不屑道:“嗯,说是有人让我去哈佛当教授,我连个英文都不会说,去了岂不是对牛弹琴,还是趁早辞了!” 湘灵哪里不知道迅哥儿的意思,只是抿嘴笑了笑。 汤皖的好友们得了消息,都来看望,汤皖人不在,迅哥儿只好代劳招待应酬,下午的时候,回了一封电文,把这个消息送到了大洋彼岸。 华夏是白天,但是在霉国却是夜晚,还是深夜,但致公堂的会客厅里,灯火透明,此时正在进行了一项紧张的磋商。 前些日子,亲自赶来纽约的秃头白大褂带着样品回去了,紧急做了一系列后续的药理实验以及临床实验,在给汤皖回复的电文中,肯定了青霉素对于伤后感染的治疗有奇效。 并且在电文中询问,他能否有将亲自撰写文章,欲发布在全球影响力最大的期刊“nature”上,将青霉素的情况公之于众。 这样是最好了,有哈佛医学院背书,期刊审核的速度会大大加快,汤皖求之不得。 “nature”成立于1869年,它的主编同时也是期刊的创建者,名叫洛克耶,是一名瑛国人,同时也是一名天文学家。 这一天早晨,他向往日一般去往办公室工作,照例查看收到的来信或者电文,然后审核商讨,才能最终确定下下周的期刊发表内容。 其中一封厚厚的加急电文在一众来信中,尤其的惹人眼,如若不是电文有标注是来自于霉国的哈佛医学院,洛克耶大概会不着急看的。 只是,当他详细的看完了电文的内容后,面色潮红,一连直呼三个“不可思议!” 于是,这封关于青霉素的文章被紧急插入了下周的“nature”上,期刊一经发出,顿时在全球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尤其是医学界讨论的最热切。 比这更让人震惊的是,研制青霉素的竟然是两个华夏人,虽然两个华夏人的具体信息还不清楚,但哈里斯教授在文章中,明确指出,哈佛医学院只是进行了十分严谨的药理研究,得出了青霉素能高效的治疗伤后感染。 那么身在纽约的汤皖就成了唯一知道的人,堪比黄金的青霉素顿时成了香饽饽,许多机构迫切的想得到一份青霉素来验证疗效。 同时,青霉素还引来了许多财团的关注,在他们眼中,青霉素并不是救人命的药,而是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他们正在赶来纽约的路上。 在“nature”最新一期发布后的第三天,罗斯福就得到了消息,这时候,才想起来之前汤皖给他的青霉素样品,暗道后悔。 罗斯福很清楚青霉素背后潜在的巨大价值,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处理的,因此,第一时间联系了家族,说明了此事,很快就取得了共识,由罗斯福出面与汤皖接洽,商谈青霉素相关事宜。 于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在深夜的致公堂会客厅里,罗斯福和几个家族成员组成的谈判组,正在与汤皖就联合成立公司,以及青霉素的量产和股份占比,进行紧急磋商。 但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么?当然不可能,这个世界,总会有人为了利益而甘愿冒险,很不巧,这一次,汤皖就是他们的目标。 我们的时代 第361章 这就是资本 , 罗斯福家族在霉国活跃的历史,到目前为止约莫超过200多年,自西奥多·罗斯福当选霉国第26届总统,从此罗斯福家族在霉国政坛迎来第一个顶峰。 罗斯福家族除了在政治上大获成功意外,在商业领域同样声明显赫,比如在纽约城内,罗斯福家族拥有大量的产业,尤其是在投资领域,著建颇丰。 美联储,全称为霉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是霉国的中央银行体系,它属于霉国联邦政府的一个机构,由国会授权,行使制定货币政策和对霉国金融机构进行监管等职责,然而,它的组织性质却是私营银行系统。 是的,你没听错,1913年霉国国会最终达成一致意见,通过了《联邦储备法案》,威尔逊总统签署了该法案,正式宣告美联储成立。 美联储与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中央银行不同,它不是国家所有银行,虽然美联储称没有人拥有它,对此讳莫如深,不过美联储和瑛国银行性质类似,它最初却是由12个美联储银行所构成,而是背后私人拥有和控制这些银行的却是七个富可敌国的家族。 这些银行包括美联储纽约银行、花旗银行、第一国家银行、****银行、大通曼哈顿银行等等,罗斯福家族便是七个家族中的其一。 自从哈佛医学院的哈里斯教授撰写的青霉素文章刊登在了“nature”的最新一期上,横空出世的青霉素顿时成了人人眼红的一座金山。 罗斯福家族扎根于纽约,同时,也是最早接触到汤皖的财团,因此对青霉素项目志在必得,罗斯福本人对此也很是热忱,这事关于他即将开启的政治生涯是否顺利。 一个家族兴盛一时,是极度危险的,一个家族要想一直兴盛,则必须要有不断的新人在霉国政坛上翻云覆雨,为家族摇旗呐喊。 西奥多——罗斯福的时代刚刚过去,而富兰克林——罗斯福则成了罗斯福家族着重培养的接班人之一,同时也得到了威尔逊总统的看重,即将加入威尔逊总统连任的幕僚团队中。 已经是深夜了,连续几个小时的高强度谈判,让汤皖的脑子有些沉闷,于是,走到了窗前,推开了窗户,深深的呼吸了一口。 罗斯福不知何时,一手端着一杯咖啡,一手端着一杯茶走过来,递了过去,汤皖轻啜一口,笑道: “喝过茶没?” 罗斯福摇摇头,笑道:“不过,我想我要开始学习喝茶了。” 汤皖眯着眼,借着窗外的夜色,闻着清香的茶香,有一种回到了首都的小院里的感觉,钱玄在一旁喷人,迅哥儿总是会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讽刺人...... 淡然还有贤惠,知人冷暖的妻子湘灵,憨憨的大牛,每当想及此处,汤皖的脸上总是会洋溢出幸福微笑。 “汤先生,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罗斯福靠在窗台上,突然问道:“是为了接下来的合作而感到开心么?” 哪知,汤皖却是摇摇头,长叹道:“我来霉国之前,我的妻子已经怀孕了,快要分娩了,我却没能陪在她身边。” “哦!”罗斯福的嘴巴叫成了圆形,捋了一把黄头发,恭喜道:“恭喜你快要当父亲了。” “我想,这个小家伙是幸运的。” 霉国商人很早就对东方华夏和华夏市场充满了极大兴趣,据许多资料披露,霉国第一批百万富翁中很多都是发迹于对华贸易,从华夏赚到的资金帮霉国完成了工业发展的资本积累。 罗斯福的外公华伦·德拉诺是早期同华夏进行贸易往来的代表人物之一,19世纪初,他第一次来到中国,指导名下公司开展鸦片买卖业务,成为了最大的鸦片贩子,靠卖鸦片积累大量财富。 所以,罗斯福对华夏国情很熟悉,深知当前的华夏是怎样的混乱,一个新生儿诞生在一个混乱的国度是非常不幸的,有时会甚至会是灾难。 “会好起来的,华夏历史上经历过比现在更大的灾难,但华夏文明依然安全渡过了,我对此充满信心!”汤皖异常自信的说道。 在汤皖身上,罗斯福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华夏风貌,这一杯咖啡,罗斯福已经喝了一半,想了许久,怔怔道:“我想汤先生的话,若是传出去,只会被当成一个民族自信者的最后的倔强。” 罗斯福顿了顿,确信道:“但是,我对汤先生的话深以为然,我相信,一个国家的未来取决于其人民,我在丛林街待了快十年,华夏人的勤奋刻苦最让我记忆犹新,他们仿佛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而华夏拥有四万万人,如果有一半的华夏人能勤奋刻苦,哦!那简直不敢想象。” 汤皖却是反问道:“如果你吃饱了这一顿,而下一顿还没有着落,我想如果是你,你也会这样的。” 罗斯福尴尬的笑了笑。 “霉国社会对于华人太不友好了,他们只是想凭借自己的努力与勤奋,来养活自己,这并没有什么错,但是他们受到了许多不公正的待遇,有许多的华人为此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对于一个崇尚自由与民主的国家来说,是莫大的讽刺。” 汤皖定定看着罗斯福的眼睛,说道:“所以,如果我们的合作能够达成,我希望能招收一部分华人,给他们平等的待遇,必须要写进我们的合作框架里。” 如果只是局限在一个企业里,不涉及到广泛的民权争取,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罗斯福点了点头,道:“没问题,实际上,我认为华人工作比较细心,我也倾向于此。” 在致公堂的会客室里,司徒美堂先生和钱玄低头窃语,两人的表情很凝重,这时有人从小门默不作声的走进来,在司徒美堂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司徒美堂先生眯紧了眼睛,神情变得很严峻,叮嘱了钱玄一顿,立刻就出去处理了,而罗斯福家族谈判团的几个人则是喝着咖啡,暂时休息着。 钱玄凑到了汤皖耳边,悄声紧张说道:“外面有人来了,司徒先生出去处理了,他嘱咐我们,若是他处理不了,让我们一定要跟紧这几个洋人。” 汤皖不由得看向窗外的夜空,对着罗斯福说道:“有客人来了,我们的谈判还能进行么?” 罗斯福顺着汤皖的目光看出去,只是漆黑的一片,但汤皖话里的意思却是十分清楚,转头招来了谈判团中的一个人,说了几句话,那人提着包很快出了门。 “暂时停一会吧,如果有红酒就好了,可惜司徒先生这里只有你们华夏的白酒,我喝不来。”罗斯福淡定说道:“只要在纽约,我敢保证汤先生就一定会没事!” “谢谢了,不过华夏有一句老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美联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汤皖再次提醒道。 “这是自然的!”罗斯福没有否认,手里的咖啡一口喝完,又说道:“狼群才有和狮子对峙的资格,而羚羊只能成为食物。” 汤皖心里一惊,隐隐听到了一丝威胁,转头道:“谢谢提醒,不过羚羊从来都没有灭绝过。” “这就是资本,罗斯福先生,我说的对么?” 罗斯福笑了笑,却是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 我们的时代 第362章 摩根三世 , “一个人发财的机会有两种,一种是这个国家重建的时候,另一种是这个国家处于战争的时候,而战争更是发财的绝好机会。” 这是美国传世名著《飘》的作者玛格丽特·米歇尔的父亲的著名语录,也是一名历史学家,他曾经跟自己的女儿这样说道。 战争是疯狂的,血腥的,但是利用战争发财则是更疯狂,更血腥,而利用战争来发财,霉国人对与此道尤为的熟悉,总是能赚了个盆满钵满。 一百年后,鼎鼎大名的化工巨头杜邦集团的前身就是军火商贩,它的每一次飞速发展都跟战争息息相关。 从1804年杜邦家族造出第一批黑火药开始,便就踏着士兵的残骸,伴随着带血的利润,公司业绩开始一路狂飙,渐渐从一个小作坊成长为全球军火巨头。 在欧战中,杜邦家族大发战争财,极为惹人眼,在1914年7月欧战爆发后,杜邦公司很快就接到了无数订单,等到年底,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协约国共计向杜邦公司定购了超过两百万磅炸药,超出公司平时产量的两倍多。 在不增加设备和人员的情况下,短短6个月后,杜邦公司火药生产总量已经达到平时生产量的13倍,到1917年4月霉国参战后,杜邦公司的火药产能已经达到1914年的54倍。 整个欧战期间,协约国集团所射出的炮弹,40%使用了杜邦公司的炸药和发射火药,最重要的是,当时每磅无烟火药的生产成本为31美分,而杜邦出售给协约国的售价为97.5美分,利润竟然高达生产成本的2.2倍。 血色的利润如此诱人,杜邦集团对战争当然不会拒绝,必要的时候,它会积极“发动”战争,攫取超额利润。 20世纪60年代,准备宣布结束越战的霉国第35任总统肯尼迪在达拉斯被刺杀,而达拉斯可是军火商的传统地盘,不得不说,当时这个疯狂的猜想,是有一定根据的。 而欧战马上结束,战争财戛然而止,但是相对于发战争财,青霉素可是“文明的血色利润”,并且医药行业的利润远超人们的想象。 如果能把青霉素垄断,它的暴利将会是远超任何一个行业,将会来带源源不断的财富,要知道,财团们是非常擅长垄断的。 如果说到霉国大财团的垄断,就不得不提摩根财团,在霉国的金融业、钢铁业、铁路业以及军火工业等诸多领域都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并且与罗斯福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威廉·麦金莱被无政府主义者刺杀身亡,当时任副总统的西奥多·罗斯福得到了摩根财团的鼎力支持,几天后就宣布继任霉国总统。 所以罗斯福家族第一个想到的合作对象便是摩根财团,不仅仅如此,摩根财团还暗中支持了许多民主党员,因此霉国政治界有句话是:民主党是摩根的。 1913年,76岁的老摩根在去埃及开罗的旅行途中突然去世,继承摩根财团的是约翰摩根,而前来接洽青霉素项目的是朱尼厄斯——摩根三世。 此时阶段的摩根财团已经发展到了顶峰时期,借着欧战,摩根财团大量放贷给协约国,约莫30亿美元,可谓掌控了欧洲来往霉国的财富通道。 不出意外,汤皖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见到的摩根三世,即使霉国此时正处盛夏时节,他依旧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梳的油光亮,虽显的平易近人,但傲慢无处不在。 摩根三世大概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进来时,带着两个左右不离身的保镖,个个长得五大三粗,腰间被塞得鼓鼓的。 即使是口渴了,也绝不喝别人递来的水,而是喝着从保镖那里带来的水,就连在坐下之前,也会有保镖先给椅子铺上一层布。 给汤皖看的别扭的很,不过这是别人的癖好,等尊重,无什么话语,只是仔细看了一眼。 罗斯福作得介绍,随后两人礼节性的握了握手,汤皖注意到,在握手后,摩根三世从西服的胸前口袋取出了一块绢布,下意识的擦了擦手。 汤皖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古怪,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没有什么脏东西,罗斯福凑过来,轻声笑道: “他这人就这样,据说和他父亲握完手,也会擦!” 汤皖怀疑他是处女座,有严重的洁癖,这是病,得治,可惜青霉素不能治疗,这似乎也预示着接下来的谈判,可能不会理想。 然而,果然不出汤皖所料,谈判刚开始一小会,就陷入了僵局,汤皖主动叫停了,端着一杯茶水,靠在了窗户边。 白天的光线很明亮,汤皖从窗户上可以看到楼下站了三波人,泾渭分明,有司徒先生的人,有罗斯福家族的人,还有一伙想必是摩根的。 汤皖甚至在想,若是谈判最终破裂的话,自己还能回到华夏么,随后看向了端着咖啡,面色有些憔悴并且无奈的罗斯福。 罗斯福抱歉的笑了笑,端着咖啡走过来,小声道:“任何一件事都不可能百分之百满意,汤先生你要的40%股权,估计很难,霉国人可能不知道总统叫什么,但一定知道摩根是什么,想必汤先生听过这句话。” “呵呵!!”汤皖轻饮一口,随即看向了窗外,不经意说道:“青霉素若是推迟几十年来到这个世界,那就太遗憾了,况且长住在霉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罗斯福先生,我说的对吗?” 汤皖转头盯着罗斯福,问道:“不知道哈佛医学院的青霉素元素分析有没有做完?” 罗斯福脸上的笑刹是止住了,转头看了看坐着了摩根三世,低沉道:“我想,应该快了!” “那不如,等他们做完了元素分析,我们在接着谈判?”汤皖继续饮茶,用正常的声量说道,也不在乎那个患有眼中洁癖的人的看法。 罗斯福被噎住了,如果青霉素能这么容易研制,那也不必还要等许久才会问世,这才是汤皖最大的筹码,在合理范围内获取最大的利益,便是最终谈判的目的。 而且,时间越往后拖,对摩根财团和罗斯福家族就越不利,霉国的财团和政治家族可不止他们两个,影响力与摩根比肩的也不在少数,比如洛克菲勒财团,罗斯柴尔德家族等。 摩根财团和罗斯福家族能看到青霉素的暴利,其他人也能看到,所以,汤皖不着急了,着急的就是他们。 着急吗?他们肯定是着急的,不过谈判不是一撮而就的事情,尤其是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每多占一分的股份,将来就代表多出一个千万富翁,如何能不据理力争? 我们的时代 第363章 汤皖:我当爸爸了? , 钱玄由于听不懂英文,只能听着司徒先生三言两语的翻译,即使是这样,这样快节奏的谈判,也不禁为汤皖捏了一把汗。 事实上,汤皖也不懂谈判,但是可以用一个蠢办法,就是死守着底线,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自巍然不动,咬定40%股份不松口。 想要做到控股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办法做一个大股东,不干事的大股东,虽然汤皖觉得也不太可能,但是总得尝试一下。 第一次谈判明显的破裂了,摩根三世临走时隐隐威胁道:“汤先生说的一口英文,想来对霉国很是了解,不妨多待些时间。” 汤皖笑道:“谢谢摩根先生的好意,不过您走后,我得睡个几天几夜,对了,送您一份样品,必要时可以救命,听说威廉·麦金来总统被刺杀后,得了严重的伤口感染,可惜那时候,青霉素还没来到这个世界,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罗斯福古怪了看了一眼汤皖,甚至想不明白汤皖为何要这么说。 自古威胁与抗争是互相对立的,有威胁,自然就有抗争,况且汤皖又不是没穿衣服,只能任人蹂躏?除非他们能剖开汤皖的脑袋,取出青霉素的配方。 待人走后,汤皖直接钻进了房间,脑子昏沉沉的,急需好好睡一觉,只不过,在下午的时候,就收到了迅哥儿发来的电文。 钱玄接了电文,兴冲冲的跑进房间,叫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汤皖,兴奋道:“皖之,皖之,你快醒醒,你当爸爸了,湘灵生了,霄尧昨天出世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汤皖闻言后,一个激灵爬起身,接过电文从头到尾一眼就看完了,短短几个字而已:“亥,母子平安!” 随后不禁抱怨道:“豫才也太抠门了吧,怎么不多发几个字?几斤几两,长什么样,怎么也不说?” 钱玄捂着嘴笑道:“这是跨洋电文,贵的很,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总之,得了母子平安消息的汤皖,心情很是激动,准确的说是无比的激动,两世为人,30来年了,终于有了后,这种心情远不是一般的初为人父所能比拟的。 华夏人对于根的执拗是超乎想象的,在后世,许多年轻人为了生计,被迫漂流在大城市里,往往就像是水中的浮萍,没有扎根,所以对工作的大城市就没有归属感。 因此,大部分的父母们,会耗尽一生的积蓄,尽量给孩子买一套房子,有时钱不够,便凑一套房子的首付,即便如此的艰难,也要这么做,便是为了孩子能这个城市落地生根。 而汤皖只是一个乱入了时空的过客,现在有了孩子,正如在外漂泊多年的人,终于买了一套房子,而且还是全款买的,所以心情不可谓不激动。 “哈哈哈......”坐在床上的汤皖,手捏着电文,蓦的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钱玄也很开心,湘灵和汤皖的蹩脚爱情,他可是全程看在眼里的,俩人一路走来,颇为不易,便笑骂道:“我记得某人当时还不愿意呢,怎么这会儿知道笑了,出息呢?” “所以啊,我看豫才说的一点没错,某人就是死鸭子嘴硬,好话赖话全被某人一人说完了。” 钱玄的指桑骂槐对于汤皖没有一点杀伤力,迅速往身上套衣服,就开始拿笔给湘灵写小作文,洋洋洒洒一大通。 “把电文当成信来写,也就你们夫妻俩常干,这可是跨洋电文呐,啧啧,豪气!”钱玄窃笑道。 刚好,司徒先生听着动静了,进了门,钱玄指着专心写小作文的汤皖,鄙夷道: “司徒先生,你来的正好,刚国内来的电文,皖之当爸爸了,瞧瞧,给开心的。” “诶呀,大喜事啊,恭喜,恭喜!”司徒先生拱手道喜道:“晚上得整点,国内的规矩一点不能落下,我差人去买些好菜好酒,还有鞭炮。” 司徒先生转身出了门去吩咐,汤皖笔走龙蛇,很快写好了一片几百字的小作文,检查了一遍后,差人送去电报局。 钱玄饮着茶水,打趣道:“还是文言文好,白话文太费钱了!” 汤皖一屁股,乐呵呵的坐到了钱玄身旁,大腿架着二腿,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饮下,脑子里想的全是湘灵和霄尧,哪里会在意钱玄不痛不痒的小讥讽。 “德潜,小孩子生出来,是什么样子的?”汤皖忽然问道。 “丑!”钱玄脱口而出道。 “怎么会丑呢?”汤皖纳闷道,脑海里的那些新生儿都是可爱的不行,如何会丑,汤皖觉得钱玄欺负他没有当过爸爸,故意说的。 “我家的霄尧才不会丑,定是生的白白胖胖惹人爱。” “哈哈!!”钱玄大笑道:“还别不信,婴儿刚出生,皱巴巴的一团,你说丑不丑?” “啊?”汤皖露出惊讶的表情;“那怎么办?” “得过些日子,等长开了,就不丑了!”钱玄笑话汤皖道:“一副上好的画,捏成一个团能好看么,得等到画原原本本的铺开,才能窥真容。” “哦哦!如此说来,等咱们俩回国了,他就不丑了!”汤皖龇着嘴,笑道。 “出息!”钱玄再次鄙夷道。 “要你管?是我当爸爸,又不是你?”汤皖很少见的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我们这些人中,有哪个没当父亲的?”钱玄不忘鄙视一下迅哥儿道:“你也就能欺负欺负豫才,他又不属牛,还非要学牛犟!” “嘿嘿嘿......”汤皖神秘兮兮道:“可能还没开窍,我回去传授传授经验,其实女孩子,很好追的。” “哈哈哈.......”钱玄笑的一口茶水扑了一地,讥讽道:“你懂女人?你懂个锤子的女人?当初要不是我和豫才,能有你什么事?” “再说,论懂女人,你能懂过我?” “呵呵,睡书房,也是你睡的最多!”汤皖反驳道。 “切!”钱玄不屑的轻哼,擦了擦嘴,吹牛道:“我那是让她的,就这么跟你说吧,不与你吹牛,我家的事情,我说了算。” 汤皖只恨没带个手机,给他录下来,讥笑道:“是!是!所以你买花也最勤快!” 俩人有一没一的吹着牛,聊着天,下午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我们的时代 第364章 生时恰恰一万里 汤皖二话不说,弯腰起身背着醉酒的钱玄,随着司徒先生往楼下走,七拐八拐之后,进了隐蔽的地下室,窸窸窣窣能听到外面有鞭炮声响起。 此时的汤皖背着钱玄,心里又紧张,脸上,额头,背上全是汗水,而地下室里又闷热,司徒先生找来几张报纸铺在地上,便当做床给钱玄暂时歇歇。 等地下室里安置好了,便立即关了灯,瞬时变成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听到彼此互相喘粗气的声音,以及钱玄的鼾声。 “啪啪啪......” 外面“鞭炮”的声音在空荡的地下室里不断的回荡着,在人的心头来回晃荡,刺激着众人紧张的神经,定是遇到了险情,否则司徒先生不会紧急避在地下室。 黑暗中,汤皖摒气轻声问道:“哪里来的?” 在丛林街,像这样的情况很常见,洋人也有黑帮团伙,就更别提还有黑人了,他们经常洗劫弱势的华人,而且此时的霉国对于华人存在很大的偏见,对枪支管制几乎等同于没有。 只是,今日的情况倒是不同寻常,外面的人像是有组织的,而且装备精良,司徒先生的手下只能拒墙而守,不敢贸然而出,如若不然,汤皖也不会避到地下室了。 司徒先生回道:“不知,但来势汹汹,目标很可能是先生手里的青霉素配方。” 汤皖抱歉道:“连累司徒先生了。” 司徒先生坐在地上,边上就是熟睡的钱玄,鼾声越来越大,不由得笑道:“德潜先生明早要是醒来,不知作何感想?” 又长叹道:“这符合洋人的做事习惯,他们得不到的东西就会抢,会不择手段,这么些年,我见得多了,不必当一回事。” 汤皖其实很早心里就有一个想法,刚好借着现在这个时机,顺势说道: “我与德潜把这件事谈妥了,剩下来的工作,将会全部交给司徒先生跟进,想把1%的股份无偿赠送给致公堂,还望司徒先生莫嫌弃少!” 司徒先生觉得这是于人危难之际,趁机挟持,却是不肯接受,坚决推辞道:“不行,这太多了,受之有愧!” “我致公堂一向以忠义二字行走天下,况且保护先生安危本就是我们想要做的事情,莫说今日是先生二人,便是孙先生,亦或者段先生,我之亦然,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家里的事情算是家里的,但是出了门,必须手足一体,相互照拂,我华夏人历来讲究如此。” 虽是如此,但汤皖却是不肯让司徒先生吃亏,在霉国必须要有人盯着,而且最好是以股东的身份,否则别人凭什么理你呢? 另外,司徒先生在霉国生活多年,知道如何与洋人打交道,也非常清楚洋人行事的风格,所以,汤皖想来想去,这样一个在美话事人,除了司徒先生,别无他人能胜任。 况且汤皖是赠送给致公堂的,而非司徒先生本人,一方面可做致公堂在美活动资金,与当地政府打交道,处处少不了钱,还能尽量维护华人利益,这也是汤皖对于华人的回报。 另一方面,随着国内局势的变化,一些事业需要得到资金的支持,原本以致公堂为代表的海外同胞,在国家以后的历次危难中,都曾慷慨解囊过,支持国内事业,这也算是汤皖暗中的一手布置吧。 汤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细细的解释清楚,将其中的厉害关系娓娓道来,总算是说服了司徒先生接受了1%的股份。 莫小看这1%的股份,如果换算成了美刀,可是一大笔的数目,若是加上每年的分红,长久下去,便是一笔天文数字。 许久之后,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来人渐渐退了去,司徒先生警惕招呼道:“先生,你先不要出去,我去看看,等我通知。”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与夜色混为一体,致公堂外侧的围墙上,隐隐看到布满了新鲜的弹孔,暗红的鲜血顺着围墙在往下流,墙根下是一地的铜疙瘩,刚刚的交火声吵醒了休息的华人,在街的对面的民房里,有人探出脑袋问道: “情况怎么样,可需要帮忙?” “不用,你们回去睡觉,明早把路上收拾一下,如果有人来问,就说什么也不知道。” “好的!” ....... 由此可见,像这样的情况不是有第一次发生了,但是此次的火力是最猛的,致公堂里侧的大门,墙壁,窗户上,都被打上了幽黑的弹孔。 有几个人不幸负了伤,躺在大厅里,血流了不少,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那个之前来通知司徒先生撤退的人,胳膊和腿上中了两枪,但愣是咬着牙,没发生痛苦的哀嚎。 他叫阿发,十几年前到了霉国,为人耿直仗义,见不得同胞受欺负,仗着有几手拳脚功夫,为同胞出头,打了不少的洋人,后来被抓进去了。 司徒先生便托人花钱,把阿发救出来了,然后阿发就加入了致公堂,负责致公堂的安保以及出门保护司徒先生,已经随着司徒先生有不少年头了。 司徒先生走了出来,看到阿发受伤了,还有几个躺在地上,而外面已经没了动静,不由的放下了心,问道: “老吴来了没?” 老吴是一个老中医,生活在丛林街有些年头了,开了一家医馆,一直以来,大家伤风感冒,受伤什么的,都去找老吴医治,西医的费用太贵,老吴医药费便宜,效果也不错。 啊发咬牙咬的嘴角肌肉耸动,点点头道:“已经派人去请老吴了,马上就能到。” 司徒先生眯眼看向外面,沉声道:“我待会找两位先生要点药,以后不用担心治好了会反复的问题。还有,你明早安排人再去找些人来,最好是懂拳脚功夫的,刚刚这些人应该是为了两位先生手里的药来的,此番没得到,保不准以后还会来,万不可让两位先生在致公堂受了伤害。” “手里的东西也要置备一些了,以防万一。” 司徒先生说的是伤后感染死亡,这样的事,阿发见了不少,有许多受伤的兄弟,都是当时被老吴治好了,但是不久后,伤口溃烂而死,乍一听道两位先生手里有药可以治这种病,阿发很激动,连连保证道: “放心,明天我就差人去准备家伙,还有武馆那边弄几个人来,他们想得先生手里的药,得先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老吴收到了消息,慌慌张张起了床,大晚上的,提着个医药箱跑来了,一进门,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一眼就看到了受伤的阿发,走过来忙问道: “怎么回事,闹得这般凶?” 阿发闭嘴不言,指着地上躺着的两位兄弟,意思是先治他们,老吴瞥了一眼,拖着一根长辫子,提着医药箱就蹲在了地上,戴上挂在胸口的眼镜,开始替另外两人取子弹,清理伤口。 汤皖安置好了钱玄,随司徒先生走下来,看到了受伤的兄弟,一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提出要付一些抚慰金,却是被司徒先生和他的手下给拒绝了个干脆。 不过,随后司徒先生道:“先生,你那还有药么,来三帖就行,刚好用得上!” “没问题!” 钱玄的包里还有一些,汤皖去了一小瓶,给交待了如何使用后,不禁走到了门口,外面黑漆漆的,安静的很,再次仰头看向了天上的月亮,只剩一条月牙了,不知不觉,出来快两个月了。 “先生,您进去吧,外面不安全!”黑暗中有人提醒道。 汤皖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墙角有个身影,点头致谢后,回到了大厅里,看了一会儿老吴治疗,就又被司徒先生拉着走上楼。 “我本来买了烟花,不料有人上门竟然放鞭炮祝贺先生,今晚岂有不喝就之理?还有刚那一瓶汾酒刚启封,不喝就太浪费了,反正晚上时间还久,先生多喝一些,好睡觉,待明早醒来,养好精神,再与洋人谈判!” 司徒先生在前头边走边说,仿若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翻篇了,或者是说见惯了,完全不值一提,听的汤皖嘴角直抽抽。 我们的时代 第365章 夜晚来客 , 汤皖二话不说,弯腰起身背着醉酒的钱玄,随着司徒先生往楼下走,七拐八拐之后,进了隐蔽的地下室,窸窸窣窣能听到外面有鞭炮声响起。 此时的汤皖背着钱玄,心里又紧张,脸上,额头,背上全是汗水,而地下室里又闷热,司徒先生找来几张报纸铺在地上,便当做床给钱玄暂时歇歇。 等地下室里安置好了,便立即关了灯,瞬时变成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听到彼此互相喘粗气的声音,以及钱玄的鼾声。 “啪啪啪......” 外面“鞭炮”的声音在空荡的地下室里不断的回荡着,在人的心头来回晃荡,刺激着众人紧张的神经,定是遇到了险情,否则司徒先生不会紧急避在地下室。 黑暗中,汤皖摒气轻声问道:“哪里来的?” 在丛林街,像这样的情况很常见,洋人也有黑帮团伙,就更别提还有黑人了,他们经常洗劫弱势的华人,而且此时的霉国对于华人存在很大的偏见,对枪支管制几乎等同于没有。 只是,今日的情况倒是不同寻常,外面的人像是有组织的,而且装备精良,司徒先生的手下只能拒墙而守,不敢贸然而出,如若不然,汤皖也不会避到地下室了。 司徒先生回道:“不知,但来势汹汹,目标很可能是先生手里的青霉素配方。” 汤皖抱歉道:“连累司徒先生了。” 司徒先生坐在地上,边上就是熟睡的钱玄,鼾声越来越大,不由得笑道:“德潜先生明早要是醒来,不知作何感想?” 又长叹道:“这符合洋人的做事习惯,他们得不到的东西就会抢,会不择手段,这么些年,我见得多了,不必当一回事。” 汤皖其实很早心里就有一个想法,刚好借着现在这个时机,顺势说道: “我与德潜把这件事谈妥了,剩下来的工作,将会全部交给司徒先生跟进,想把1%的股份无偿赠送给致公堂,还望司徒先生莫嫌弃少!” 司徒先生觉得这是于人危难之际,趁机挟持,却是不肯接受,坚决推辞道:“不行,这太多了,受之有愧!” “我致公堂一向以忠义二字行走天下,况且保护先生安危本就是我们想要做的事情,莫说今日是先生二人,便是孙先生,亦或者段先生,我之亦然,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家里的事情算是家里的,但是出了门,必须手足一体,相互照拂,我华夏人历来讲究如此。” 虽是如此,但汤皖却是不肯让司徒先生吃亏,在霉国必须要有人盯着,而且最好是以股东的身份,否则别人凭什么理你呢? 另外,司徒先生在霉国生活多年,知道如何与洋人打交道,也非常清楚洋人行事的风格,所以,汤皖想来想去,这样一个在美话事人,除了司徒先生,别无他人能胜任。 况且汤皖是赠送给致公堂的,而非司徒先生本人,一方面可做致公堂在美活动资金,与当地政府打交道,处处少不了钱,还能尽量维护华人利益,这也是汤皖对于华人的回报。 另一方面,随着国内局势的变化,一些事业需要得到资金的支持,原本以致公堂为代表的海外同胞,在国家以后的历次危难中,都曾慷慨解囊过,支持国内事业,这也算是汤皖暗中的一手布置吧。 汤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细细的解释清楚,将其中的厉害关系娓娓道来,总算是说服了司徒先生接受了1%的股份。 莫小看这1%的股份,如果换算成了美刀,可是一大笔的数目,若是加上每年的分红,长久下去,便是一笔天文数字。 许久之后,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来人渐渐退了去,司徒先生警惕招呼道:“先生,你先不要出去,我去看看,等我通知。”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与夜色混为一体,致公堂外侧的围墙上,隐隐看到布满了新鲜的弹孔,暗红的鲜血顺着围墙在往下流,墙根下是一地的铜疙瘩,刚刚的交火声吵醒了休息的华人,在街的对面的民房里,有人探出脑袋问道: “情况怎么样,可需要帮忙?” “不用,你们回去睡觉,明早把路上收拾一下,如果有人来问,就说什么也不知道。” “好的!” ....... 由此可见,像这样的情况不是有第一次发生了,但是此次的火力是最猛的,致公堂里侧的大门,墙壁,窗户上,都被打上了幽黑的弹孔。 有几个人不幸负了伤,躺在大厅里,血流了不少,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那个之前来通知司徒先生撤退的人,胳膊和腿上中了两枪,但愣是咬着牙,没发生痛苦的哀嚎。 他叫阿发,十几年前到了霉国,为人耿直仗义,见不得同胞受欺负,仗着有几手拳脚功夫,为同胞出头,打了不少的洋人,后来被抓进去了。 司徒先生便托人花钱,把阿发救出来了,然后阿发就加入了致公堂,负责致公堂的安保以及出门保护司徒先生,已经随着司徒先生有不少年头了。 司徒先生走了出来,看到阿发受伤了,还有几个躺在地上,而外面已经没了动静,不由的放下了心,问道: “老吴来了没?” 老吴是一个老中医,生活在丛林街有些年头了,开了一家医馆,一直以来,大家伤风感冒,受伤什么的,都去找老吴医治,西医的费用太贵,老吴医药费便宜,效果也不错。 啊发咬牙咬的嘴角肌肉耸动,点点头道:“已经派人去请老吴了,马上就能到。” 司徒先生眯眼看向外面,沉声道:“我待会找两位先生要点药,以后不用担心治好了会反复的问题。还有,你明早安排人再去找些人来,最好是懂拳脚功夫的,刚刚这些人应该是为了两位先生手里的药来的,此番没得到,保不准以后还会来,万不可让两位先生在致公堂受了伤害。” “手里的东西也要置备一些了,以防万一。” 司徒先生说的是伤后感染死亡,这样的事,阿发见了不少,有许多受伤的兄弟,都是当时被老吴治好了,但是不久后,伤口溃烂而死,乍一听道两位先生手里有药可以治这种病,阿发很激动,连连保证道: “放心,明天我就差人去准备家伙,还有武馆那边弄几个人来,他们想得先生手里的药,得先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老吴收到了消息,慌慌张张起了床,大晚上的,提着个医药箱跑来了,一进门,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一眼就看到了受伤的阿发,走过来忙问道: “怎么回事,闹得这般凶?” 阿发闭嘴不言,指着地上躺着的两位兄弟,意思是先治他们,老吴瞥了一眼,拖着一根长辫子,提着医药箱就蹲在了地上,戴上挂在胸口的眼镜,开始替另外两人取子弹,清理伤口。 汤皖安置好了钱玄,随司徒先生走下来,看到了受伤的兄弟,一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提出要付一些抚慰金,却是被司徒先生和他的手下给拒绝了个干脆。 不过,随后司徒先生道:“先生,你那还有药么,来三帖就行,刚好用得上!” “没问题!” 钱玄的包里还有一些,汤皖去了一小瓶,给交待了如何使用后,不禁走到了门口,外面黑漆漆的,安静的很,再次仰头看向了天上的月亮,只剩一条月牙了,不知不觉,出来快两个月了。 “先生,您进去吧,外面不安全!”黑暗中有人提醒道。 汤皖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墙角有个身影,点头致谢后,回到了大厅里,看了一会儿老吴治疗,就又被司徒先生拉着走上楼。 “我本来买了烟花,不料有人上门竟然放鞭炮祝贺先生,今晚岂有不喝就之理?还有刚那一瓶汾酒刚启封,不喝就太浪费了,反正晚上时间还久,先生多喝一些,好睡觉,待明早醒来,养好精神,再与洋人谈判!” 司徒先生在前头边走边说,仿若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翻篇了,或者是说见惯了,完全不值一提,听的汤皖嘴角直抽抽。 我们的时代 第366章 合作终达成 翌日,昨晚剩下的,刚启封的一瓶汾酒,被汤皖喝了大半,早上的时候睡得正舒服,而钱玄却是早早的醒了,听闻了昨晚发生的事,一脸的惊讶。 心里本来有许多话要与汤皖讲,怎奈汤皖睡得正香,只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出来瞧瞧这,瞧瞧那,心慌的不行。 早餐刚吃过,罗斯福和摩根三世联袂而来,两人看着致公堂外侧围墙时,逗留了一下,被司徒先生引到了会客室里。 “昨晚,汤先生刚刚得知了消息,孩子出世了,因此多喝了些酒,正睡着呢!”司徒先生也不隐瞒,直接道出实情。 罗斯福和摩根三世互相看了看,没有多说话,虽然比较着急,但也只好先等着。 青霉素项目的消息,外界已经传的漫天飞,两人分别各自得了任务,要尽快把项目确定下来,合同签署,拿到青霉素的配方。 时间拖得越久,对于双方越是不利,其他的资本纷纷在赶来的路上,甚至,罗斯福猜测,不乏已经有资本向汤皖伸出了橄榄枝。 昨晚致公堂遇袭,虽不是两人所为,但是罗斯福家族作为纽约的地头蛇,实则事先收到了一些风声,却是没有通知,其中未免没有威胁的意思在里面。 大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心里都明白着呢,汤皖自然也会想到这一点,若是说罗斯福不清楚,那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汤皖犹记清楚的记得,罗素福几天前才说,只要他人在纽约,就绝对没有危险,离说这话才过去了几天而已,就发生了这档子事。 所以,在利益面前,所有的承诺就都是一句屁话,尤其是资本给予的承诺,就更加的不可信,就好比男人对女人说:“我只蹭蹭,绝不进去”一般的不可信。 汤皖一觉睡到中午才醒,罗斯福和摩根三世就一直等到了中午,钱玄来与汤皖说两人在干等着,汤皖一听,翻个身,接着睡。 钱玄立刻就明白了,汤皖这是记着仇呢,窃笑道:“那你什么时候才能醒?” 汤皖不耐烦道:“看他们表现。” 钱玄捂嘴偷笑,带上门,去与司徒先生商量,哪知罗斯福和摩根三世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坐在会客室里等。 下午的时候,汤皖终于“醒了”,洗漱一番,有气无力的去了会客室,先是致歉,说道: “昨晚多饮了些酒,喝多了,我在华夏的时候从来没醉过,不知怎的,来了霉国,一喝酒醉,抱歉了,让两位等了许久。” 罗斯福哪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汤皖故意为之,但理亏的己方,也就没说什么了,直接开门见山道: “不知,汤先生考虑的如何了?” 汤皖坐下,接过钱玄递来的茶水,轻啜一口道:“没什么好考虑的,医药行业最大的开支来自于药品的研发,但青霉素已经研制好了,等于节省了一笔天文数字,剩下的只需建厂生产就是,而我只是需要40%的股份,不控股,如果我把这个条件公布出去,相信会有许多人感兴趣的。” 罗斯福心里一紧,听出了汤皖话里威胁的意思,莫非是有人已经联系汤皖了,而一旁的摩根三世更是眯紧了眼睛。 所谓一家养女百家求,汤皖先生最是不急,先把烟雾弹放出去再说,两人的表情一丝不落,全部落在了汤皖的眼中,顿时心中有了主意。 “汤先生,晚上可以一起共进晚餐么?”摩根三世试探道。 这句话一语双关,汤皖心里明白着呢,答道:“不好意思,摩根先生,晚上有约了!” 钱玄古怪的看了一眼汤皖,而后斜眼瞥到司徒先生轻轻点头示意。 “那真是太不凑巧么,冒昧的问一下,是谁约的你?”摩根三世追问。 汤皖笑道:“抱歉,纯属私人会晤。” 这话在摩根和罗斯福耳中,完全是狗屁话,俩人早就把汤皖的底摸得一清二楚,汤皖在霉国就没有认识的人,哪里来的约?而汤皖就等于是赤裸裸的告诉了俩人,已经有别的财团来找了,晚上就是去谈这件事。 可想而知,在心理上,汤皖率先占据优势,而另一边,摩根和罗斯福自然不想汤皖去会晤,立刻说道: “那真是不巧,我今日刚好推了几个应酬,本想请汤先生一起吃晚餐呢,如此看来,明天吧!” 按照正常的剧本,摩根三世推了几个约,汤皖于情于理,都应该把晚上的时间留出来,但汤皖没有按照套路出牌,却是直接答应了。 摩根三世显然没有料到汤皖是如此的回复,一时愣了愣,虽然脸上平淡入场,但心里却是起了一丝愠怒。 不过,汤皖随后又说道:“几个同胞约我去他家吃饭,想来明天去也是可以的,但与摩根先生吃饭,却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可以的。” 摩根三世意识到被汤皖下了套,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在与摩根和罗斯福的较量中,汤皖终于是扳回一局,占了一个口头便宜。 晚饭的时候,汤皖刷了一个小心眼,径直带着两人去了川菜馆,点了一大桌子的川菜,还是重辣,可想而知,给两人辣的大汗直流。 而汤皖和钱玄却是无什么异样,实则心里偷着笑呢,罗斯福和摩根三世则是硬着头皮吃,不想丢这个面子。 今天关于青霉素项目的谈判,依旧没有任何进展,但是实际上已经有了进展,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第二日,两人一大早就来了,不给汤皖出去的机会,生拉硬堵,搞得汤皖想出去散散心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回,两人的态度终于是缓了些,没有前几次的强硬,汤皖嗤笑一声,反客为主道: “考虑的如何?” 罗斯福笑道:“我们可以让一些,但希望汤先生也能有些诚意。” 接下来又是一顿口舌交锋,总算是给汤皖摸出了一个大概,他们能接受的约莫30%以上,但是绝对不到40%,这个结果其实汤皖也能接受,只是有谁嫌弃钱少呢? 所以,汤皖要准备开始出招了,在摩根三世带来的人当中,汤皖前几次就发现了一个现象,每次汤皖用中文与钱玄交流的时候,那个人都会侧耳倾听。 由此可断,那个人大概率是会中文的,想想也是,像这种谈判,罗斯福和摩根三世应该会准备的很全面,带一个会中文的人,有备无患,不稀奇。 因此,按照汤皖预先和钱玄相商好了,准备演一出戏,给下个套,能不能钻进来,就全看演技如何了。 汤皖扭头,对着钱玄说道:“40%,他们不接受,怎么办?” 钱玄立刻会意,面露怒意,坚决说道:“不同意,就不合作,又不是没有人愿意合作?” 汤皖好心劝解道:“再谈谈吧,说不定会同意呢,你那边先拖拖,等这边确定谈不拢,再去另一边。” 钱玄却是更加的不乐意了,瞥了一眼罗斯福和摩根三世,催促道:“有什么好谈的,依我看,直接拒绝拉倒,我看他们是一点诚意也没有!” ...... 总之,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汤皖欠笑,结束了与钱玄的对话,示意司徒先生将钱玄拉走,免得爆发了口角。 这一出特意演的双簧,悉数进入了那个会中文的耳中,随后,汤皖就瞥见那个人悄悄递了一张纸条给了摩根三世。 大概是汤皖和钱玄演的太逼真,让他误以为汤皖准备要拒绝了,赶忙提醒,果然不出汤皖所料,摩根三世在接下来的谈判中,态度又缓和了一些。 事实上,现在汤皖在纽约,等于在罗斯福家族的地盘上,如果他们真想拿到青霉素配方,通过巧取豪夺的方式,相信最终也会成功的。 但是,这里面就涉及到了一个重要的点,青霉素配方现在只有汤皖知道,如果能通过正常途径获得合作,就等于可以形成垄断。 如果非正常的方式,有可能逼的汤皖鱼死网破,会将青霉素配方公之于众,因为还有两个华夏人知道配方,一旦汤皖发生了意外,相信不用多说,迅哥儿会向整个世界公布。 所以,两相比较之下,付出一些代价,从而创造一个未来几十年的暴利垄断性的行业,所带来得了利润远比巧取豪夺丰厚的多,这就是汤皖能拿捏的地方。 既不能要价的太狠,又不能让自己吃亏,还要时时吊着两人的胃口,这就是汤皖这几天来不断试探的原因。 最终,商谈出了一个35%的股份,但是汤皖让出这5%的股份是有条件的,第一,需要用100w美金的现金来购买,相比较于未来5%的巨额股份,现在的100w美元简直赚翻了,所以两人立即同意了。 第二,汤皖要求自己这35%的原始股份,无论未来进行融资或者增持,都不等稀释这部分股份。 第三,未来青霉素工厂招收工人,不得对华人设置门槛,也要按照35%的比例招收华工。 第四,有且只有一家青霉素生产公司,不得成立另外的公司,并且青霉素产权只是汤皖本人持有,而不是企业所有,应得到汤皖的授权。 第五,汤皖以青霉素产权的授权费用,来充当35%的入股资金,无需额外费用。 第六,对曰本的采购或者通过其他渠道购买,应当给予数量限制。 第七,对华夏青霉素的供给不设上限,并且价格不得高于霉国本土价格。 这七个条件,两人当时没有立即同意,回去商量了一下,次日来的时候,正式带来了合同,当场签署,持续了许久的青霉素项目,终于尘埃落定。 汤皖终于是放了心,而罗斯福和摩根三世也是轻松不少,签约完后,摩根三世发出了邀请,两日后,将会联合举办一个对外发布会,希望汤皖届时能出席,在众多目光的见证下,再次做做样子,签一下合同,就是做个秀而已。 事实上,大部分诸如此类的在发布会上签约,其实都是作秀而已,暗地里早就已经签好了的,汤皖一点也不稀奇。 于是,汤皖爽快的答应了,憋了许久,终于能出去透透气,何乐而不为呢? 我们的时代 第367章 玫瑰阅览室发布会 汤皖和钱玄坐着轮船,漂洋过海,历时一个多月,第一次到达的来到的霉国城市便是纽约,在进入哈德逊河时,会经过一个小岛,其名曰自由岛。 在岛上矗立着一座高达百米的自由女神像,它穿着古希腊风格的服装,所戴头冠象征的是世界七大洲及四大洋的七道尖芒的意思。女神像的右手高举象征自由的火炬,左手捧着刻有1776年7月4日的《独立宣言》,脚下是打碎的手铐、脚镣和锁链。她象征着自由、挣脱暴政的约束,是霉国人口里的自由的象征。 19世纪末,20世纪初,航空业不发达,各大洲之间贸易往来全靠海运,而纽约是霉国最大的港口,旅客来往数量众多,为了向世界人民宣示“自由,民主”之意,便把珐国在1876年赠送给霉国独立100周年的礼物——自由女神像放在了纽约的大门口。 经过自由女神像身旁,顺着哈德逊河继续往港口里行驶,会看到一个突出的陆地角尖,这就是曼哈顿下城了,纽约大学就在这里,旁边是华盛顿公园,汤皖演讲的时候,来过这里。 在华盛顿公园的北面中间,有一条著名的路叫第五大道,站在第五大道上,抬头向北方远处看去,一栋摩天大厦映入眼帘,它建立在一个三角形的街区,形状如一个放立的熨斗,因此被当地的居民称之为熨斗大厦,这座大厦高达87米,在一众低矮的建筑里,显得出类拔萃,别具一格,在帝国大厦没有建立之前,熨斗大厦一直保持着纽约市最高建筑的记录。 经过熨斗大厦,顺着第五大道继续往里走,约莫走过四、五条街区,会看到一列经典的欧洲古典风格的建筑,这就是著名的纽约公共图书馆主体建筑。 这是霉国最大的公共图书馆,收藏超过百万部作品,有期刊,绘图,图书,手稿,图片,包括早期的一些文学作品,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古籍资料等。 后世有许多部知名电影都以纽约公共图书馆做背景,比如电影《蜘蛛侠》、《后天》、《蒂凡尼早餐》、《新绿野仙踪》都应用了图书馆的环境。 入门大厅的地面及墙面由似象牙白的大理石铺成,加之顶部弧形设计,有一种素雅且不失庄重的美感;可能是为了保持统一性,标记和介绍是刻在墙体上的,若不仔细便看不出来。 图书馆内有许多阅览室供人免费读书,其中最著名的要属于下方的玫瑰阅览室,它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那么长,采用镂空的无柱设计,给人一种异常空阔的感觉。 在玫瑰阅览室的四周,是眼花缭乱的开放式书架,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图书,仿若置身于书海中,在四周的墙壁上,还还刻有精致的复古壁画,顶上也刻有各式各样的漂亮图案,顶部依次挂着许多盏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给予下方读书者们投送光明。 往日里,只要图书馆一开门,就会涌进无数的市民前来取书,读书,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读者则在安静坐着,只看书,绝不发出一声,仿佛与世隔绝,这里与外面的喧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然而,今天,玫瑰阅览室里却是没有一个读者,也有些喧闹,与往日大为不同,熠熠生辉的阅览室里坐满了人。 有纽约的市政官员,有社会名流,有华尔街的精英,还有商界的资本大鳄,还有一个意外的人,华夏驻霉国大使——顾维钧先生。 受邀前来参加发布会的还有许多著名报纸,比如《华尔街日报》,以超过200万份的月发行量成为霉国付费发行量最大的财经报纸,是华尔街精英必读的报纸。 纽约市影响力最大的报纸《纽约时报》,是霉国高级报纸、严肃刊物的代表,全美发行,长期以来拥有良好的公信力和权威性。 有广告之王美称的《洛杉矶时报》,是霉国西部最大的对开日报,其影响与地位仅次于《纽约时报》,发行量经常保持在100至150万份,成为霉国仅有的两家销路在百万份以上的大报之一,其与摩根家族关系比较密切。 其他的,更有数不清的小报闻风而来,偌大的一个玫瑰阅览室被人流塞得满满当当,大家翘首期盼,便是为了等待本年度商业最大的项目发布会。 不必去说摩根家族在霉国社会巨大的影响力,也不必去说罗斯福家族是霉国政界四大家族之一,就是近一个月,频繁登上霉国各大报纸头版的,来自华夏的汤皖先生,也值得许多人前来争相报道。 汤皖在哈佛的三场演讲结束之后,《波士顿日报》特意用了一版来介绍汤皖的生平经历,最后更是评价道:“他从最落后的地方走出来,但他却拥有着最先进的思想,他是一位东方世界的智者,同时他也是一位世界国际关系大师,他用独辟蹊径的目光,带领人们重新审视这个世界,他改变了这个世界对于华夏刻板的印象!” 当汤皖来到了纽约大学,第一次向这个世界提出了“战争不只有一种方式,”“经济战”第一次跃入人们的视野,用欧战中瑛国对得国的经济封锁为例子,给华尔街的精英们生动的上了一课。 这位神秘的汤皖先生,在哈佛的演讲大获成功,在纽约的第一场演讲得到了无数的赞扬,第二场演讲的门票更是被抄上了天价,却是被无端取消了,随后就爆出一条震惊整个世界的消息,青霉素问世了。 随着“Nature”杂志上刊登了关于青霉素的文章,让汤皖再一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上,成为了时下霉国最热门的人物之一。 在无数的镁光灯的照射下,汤皖依旧穿着一身华夏长衫,脸上携着款款笑容,与罗斯福,摩根三世,一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说实话,面前这样的大场面大概是汤皖自来到这个时代以来,经历过最大的场面了,但是汤皖心里一点都不慌,比起后世网络上,动辄数百万人的口舌大战,比如帝吧出征,这就完全是小场面了。 摩根三世面色平淡,反倒是一旁的罗斯福有些紧张,毕竟他才刚刚准备踏入政坛,现在还是一个无名小卒,此次也就是运气好,搭上了汤皖的一躺便车而已。 汤皖低头浅语,拍了拍罗斯福的肩膀,主动安慰道:“放轻松,走个过场而已,这才到哪儿,你以后可是注定要成为整个世界都为之瞩目的男人呐!” 这一句话,就给罗斯福整笑了,倒是轻松了不少。 我们的时代 第368章 这两个冤大头 整个发布会的流程事先都通报过了,首先由主持人宣布此次发布会的重点,便是青霉素项目的落成,随后开始分发关于青霉素项目的资料,着重介绍了青霉素的功效,以及未来的计划等。 当人们看到青霉素项目资料上,明确的写着青霉素对于治疗伤后感染有奇效时,整个玫瑰阅览室顿时就沸腾了,嘴最近一段时间来,围着着青霉素的质疑顿时烟消云散,毫无疑问,这将是一项跨世纪的药品,它的影响将会覆盖全球,是人类对抗死神的一记重拳。 资料上还写到,青霉素项目将会是一项超过百亿美元的巨额项目,这又将现场的人震惊了一脸,要知道,整个欧战期间,霉国向协约国放贷的总额,也没达到百亿美元之多。 摩根家族的实力不用多说,乃是擎天巨树,罗斯福家族是政界大腕,所以三者之余的汤皖无疑成了众人眼中的钻石王老五,如果换算成身价,年仅30的汤皖此时的身价就已经是约莫35亿美元,可真是让一个人窒息的数字。 一个落后国家走出来的华夏人,竟然拥有着让人窒息的身价,因此,汤皖的身上迅速汇集着一道道炽热的,复杂的目光,有好奇,感兴趣,贪婪,羡慕,嫉妒...... 汤皖把这些目光全部收入眼中,轻轻撇过头去,对着身旁的两人开玩笑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之前是因为谈判,所以罗斯福不介意用上一点手段,现在已经达成了合作,自然不必用手段了,于是笑着回复道:“纽约是一个自由的城市,我敢保证,纽约市民会看到汤先生明天自由的走在大街上。” “不不不!”汤皖摇头,忍俊不禁道:“我的意思是,我是否需要解释一下,我其实很穷的,身上的钱全部都是演讲的报酬,只有几万美元而已。” 罗斯福白了一眼,以为汤皖在催那100万美元股份的事情,连忙说道:“汤先生请放心,那100万美元,等发布会结束,就会到你的账户上。” “嘶!”汤皖又摇头,苦笑道:“罗斯福先生,你又理解错了,我们国家实在是太穷了,许多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就更别提读书了,所以,那100万美元不是我私人的,是我要带回华夏用来建设基础教育的费用,为的就是让更多的华夏孩子可以读书。” 罗斯福闻言后,愕然道:“100万美元,分文不留?” 汤皖笑着,坚定的点点头。 一旁的摩根三世表情瞬间凝重了,之前还以为那100万美元不过是汤皖为了个人生活之用,当时还在心里嘲笑汤皖是个目光短浅之人,只用了100万美元就卖掉了5%的股份,倒是少费了不少口舌,如今再次看来,不由得高看了许多,对汤皖的印象大为改观。 青霉素项目盈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从合作达成,到投资建厂,再到设备安置,最后药品出厂,合格验收,有许多繁多的流程要走,等到分红至少也得一年多的时间。 但是汤皖却是很快就要回国了,而国内的许多事,还等着钱用,那留法预备学校就像是个吞金兽,随着人数招收的越来越多,每天所消耗的费用简直吓人,已经压的黄揽喘不过气来了,能想的办法都想遍了。 还有,第一个五年计划里的山城大学的建立,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那也将会是一大笔天文数字,另外还有新式学堂的继续扩建,哪哪都要用钱。 所以,这100w美元就是汤皖的救命钱,哪还舍得用于个人生活用度,就这,还得指望青霉素项目尽快盈利分红,指望着方便面工坊和味精的分红,也只能勉强度日。 这两个冤大头,汤皖其实早就盯上了,此时,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大倒苦水,开始了精湛的表演,细细说着自己的基础教育事业。 大概是今日天气比较好,亦或者合作谈成,两人心情好,还有估计就是汤皖炉火纯青的演技,倒是引得了两人的同情,摩根三世头一回主动凑到汤皖跟前,说道: “我个人将捐赠10w美金,用于支持汤先生的基础教育事业。”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了,汤皖还准备继续往下面演呢,立刻感谢道:“我代表华夏的人民感谢摩根先生的慷慨捐助。” 有摩根先生打样在前,另一边的罗斯福先生也不好意思,虽然罗斯福的父亲是个货真价实的百万富翁,但罗斯福在一帮人中,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咬着牙道: “我个人捐赠1w美金。” 有1w美金也不错了,换算成银元也有好几万,可以买不少的衣服,鱼肉和粮食了,汤皖由衷的感谢道:“我代表华夏的人民感谢罗斯福先生的慷慨捐助。” 主持人继续推进着发布会的进程,而台上的三人正在低头窃窃私语,有说有笑,谈笑风生,这一幕全部落在了台下所有人的眼中,既羡慕又嫉妒,他们哪里知道,汤皖是在找两个冤大头化缘呢! 发布会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现场提问环节,早就瞥了一肚子问题的记者们纷纷举起了手,第一个被摩根三世点到的是自家报纸,也就是《洛杉矶时报》的记者。 “请问摩根先生,未来青霉素的工厂将会设置在哪里,会是洛杉矶么?” 摩根三世用官方的语气答道:“目前还未定下,如果确定了,会及时发布消息。” 第二个被罗斯福点到的是《纽约时报》的记者,罗斯福家族是纽约的地头蛇,平时和《纽约时报》少不了打交道。 “请问罗斯福先生,会争取把青霉素药厂设置在纽约么?” 一个超级大企业的落地,往往意味着会给当地带来丰厚的创收,就更不用说提高城市知名度,带来的工作岗位以及巨额税收等,所以,不难得知,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关心药厂会设置在哪里。 罗斯福当然知道如何应对,也是采用和摩根三世一样的官方回答来应付了事。 接下来就轮到了汤皖,遍观之下,竟然还有亚洲面孔,不过想来应该是曰本人,所以不准备给机会提问,随手点了一个手举的老高,面色激动的记者,想来应该是自己的崇拜者吧,不然为何反应如此的激烈了,汤皖如是美好的想着。 却不料,这位记者根本不是所谓的崇拜,倒像是来拆台的,当场就咄咄逼人的质问道: “汤先生,哈佛的哈里斯教授在其撰写的文章中称,青霉素的实际研制者,其实是两名华夏人,请问这是真的么?” 我们的时代 第369章 我不会道歉 汤皖当即愕然,凭啥问罗斯福和摩根三世的问题都是简单的,轮到自己就带有攻击性,这名记者,明显不认为青霉素这样跨时代的产物是华夏人所能研制的,就差没说是偷来的了。 这样富有攻击性的问题,最是能引人注目,全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了汤皖身上,想要看看汤皖如何作答,但凡有一丝的失误,汤皖相信明天全美的各大报纸上,都会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猜想与诋毁。 然后汤皖却是笑了,没有正面去回答,而是说道:“在整个人类漫长的历史文明中,东方的华夏人,绝对起到了最为重大贡献。” “在距今2000多年前,华夏处于春秋战国时期,华夏人发明了司南,也就是指南针,并且知道有四种方法可以制造指南针,分别是漂浮法指南针;碗唇旋定法指南针;指甲旋定法指南针;缕悬法指南针。而同时期的美洲大陆还是一片荒芜,只生活着少量的印第安人。而那时候的罗马帝国还没有统一欧洲大陆。” “公元前100年左右,华夏出现了造纸术,在7世纪,经朝鲜传到日本,8世纪中叶传到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到12世纪,欧洲才仿效华夏的方法开始设厂造纸,然后才由大航海时代,到达了美洲大陆。” “700多年前,华夏开始大量使用印刷术,直到15世纪,得国人才学会了用合金铸字。” “同样是2000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代,华夏的古籍上就已经记载了火药,在华夏的宋,元,明,火药得到大规模的应用,在13世纪的时候,火药才由商人经印度传入阿拉伯国家的,后来流入欧洲。” 那个记者想质疑华夏人民的创造力,汤皖便给他普及了华夏的四大发明,并且还用同时期的东西方文化作对比,最后汤皖才掷地有声的反驳道: “华夏的四大发明,对于整个人类文明的推动,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作出了卓越的贡献,现在,华夏人民又将为这个世界作出巨大贡献,那便是青霉素的诞生,从此以后,伤后感染不在是死神的镰刀,而是人类对于死神的一记重拳。” “请问,这位记者,我的回答,可还满意?” 那位记者愣了愣,嘴唇哆嗦了一下,没了声音。 “啪啪啪.......” 热烈的掌声席卷整个玫瑰阅览室,汤皖的历史普及,让许多对于华夏文明不了解的洋人,大开眼界,并且随着各大报纸的刊出,将会进一步让更多的洋人知道古老的华夏文明。 接下来又到了摩根三世,他点了一个东方面孔的记者,想着汤皖是华夏人,说不定这个记者也是华夏人,刚好可以卖个人情。 只是,这位记者是曰本人,是《产经新闻》的驻美记者,他面色激动的站起身,指着青霉素资料的一列文字,说道: “摩根先生,这一条,对曰本的采购或者通过其他渠道购买,应当给予数量限制,这是赤裸裸的歧视,我作为一名曰本公民,对此表示抗议。” 全场一片哗然,这一条正是汤皖特意增加上去的,全场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汤皖的身上,因为但凡了解过汤皖的人,都知道,汤皖对于曰本有着一种别样的抵制情绪。 摩根先生很是尴尬,不知如何作答,而汤皖却是很坦然,面对众多目光的质疑,却是怡然不惧,插话道: “这是我要求的,与其他人无关!” 这名曰本记者立刻开始把火力对准汤皖,有理有据的开喷道: “汤皖先生,您作为一名国际知名的学者,我有幸拜读多您的所有文章和作品,比如《R国威胁论》,从您的作品中,我看到是对曰本的扭曲认知以及诋毁,和许多不实的言论,这给曰本以及曰本人民带来的极大的心里创伤。青霉素是一项跨时代的产物,正如您刚刚所说,这是华夏人对于世界的又一次重大贡献,它不应该有国界之分的,但为何偏偏将曰本排除在外,难道曰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么?” “您的一次又一次伤害曰本人民的行为,分明就是种族歧视行为,我希望您能当众向曰本人民道歉,并且收回这条限制!” 汤皖没有任何要站起来道歉的意思,而是义正言辞的说道: “首先,我这不是种族歧视行为,因为据历史资料考证,曰本民族是起源于2000年前,华夏的秦朝,当年由徐福为替秦始皇求长生仙丹,带着三千童男童女,东渡至日本,自此才有了曰本民族,所以,歧视曰本民族就等同于歧视我自己,这是不成立的。” “其次,我经过大量的研究,得出曰本对我的祖国有染指之心,对于一个想侵略我的祖国的国家,我想,我会在我的能力范围之类,用实际行动作出抗议。青霉素是华夏人送给这个世界的礼物,而不是要成为将来侵略华夏的帮凶。” “因此,我绝不会道歉。” 汤皖最后大声的阐明自己的观点: “青霉素确实是没有国界的,但是研制青霉素的人是有国界的!” 汤皖大概不会想到,这句话在以后的若干年中,将会形成无数个版本,被引用了无数次。 那名曰本记者不服气,还要反驳,却是被一旁的洋人工作人员警告了一顿,才不得不坐下,仍旧虎视眈眈的盯着汤皖看。 这个问题过后,罗斯福却是不敢在点东方面孔的记者了,生怕又来一个曰本记者,把好好的发布会,变成一场辩论会,就词不达意了。 “请问罗斯福先生,您能说说与汤皖先生是如何认识的么?据我们所知,在青霉素项目之前,你们好像从没见过。” 罗斯福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回忆道:“我与汤皖先生虽然此前不认识,但是我们有一个共同认识的人,也是我们的一个股东——司徒先生,那天,司徒先生特意来找我,于是我就去了,然后就认识了汤皖先生!” “哈哈哈......” 一番幽默的回答,引起了一阵笑声。 接下来便是此次发布会的最后一个问题,许多记者争先恐后的举起手,还有另外好几名东方面孔的记者,想必全都是曰本人,汤皖没有给他们机会提问,点了离的最近的一个白人女记者,金发碧眼大波妹。 这名女记者看着汤皖的目光,像是要喷出火一样,在她的眼里,汤皖不是人,而是无数的美刀,可以把人压坏掉的美刀。 “汤皖先生,您的身价如此之高,有想过成为一名霉国人,在霉国生活么?” 这个问题的潜在意思是,要不要移民,在霉国,成为人生赢家? 汤皖一听就明白了,却是“扑哧”一笑,回答道: “我不会移民,我爱这个世界,但我更热爱我的祖国,所以,从前,现在,以后,我都会是华夏人。” “另外,借着这个机会,我特此作一下说明,所有的青霉素项目的股份,我个人只是代为持有,股份的分红将会全部存入银行,用作希望慈善基金会的资金,以此来支持华夏的基础教育事业。” “因此,我并不是富豪,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华夏人!” “oh,my god!” “不可思议!” “几十亿美金啊!” ...... 汤皖的话音刚落,现场立刻起了一阵嘈杂声,更多的惊呼声,震惊的面孔,以及不理解,大概霉国人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汤皖会这么做吧? 就连一旁的摩根三世和罗斯福也是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汤皖,霉国人有捐赠的传统,但那都是年纪很大以后才会做的事,并且霉国人捐赠可以少出许多税。 可汤皖才30岁,是如此的年轻,几十亿的美金,说捐就捐了,这大大颠覆了两人的三观,也彻底折服了两人。 “罗斯福先生,能麻烦你一件事么?”下面的嘈杂声,丝毫没有影响汤皖一丝一毫。 “汤先生,是什么事?”罗斯福带着颤抖的心情问道。 “是这样的,青霉素项目后续的股份分红,我想全部存在你们家族的银行,并且请你们家族代为投资,钱生钱,才是最佳的,否则总有一天会耗尽的。” 汤皖诚恳朴素的话语,再一次打动了罗斯福,出于对朋友的关心,罗斯福小声问道:“就不在考虑考虑了,这可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财务。” 回答罗斯福是汤皖风轻云淡的摇摇头,道:“这是我早就考虑好的事情,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这个人对钱没有兴趣,我只是想为我的祖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看好的!”罗斯福点点头道,投资本来就是罗斯福家族的拿手好戏,小事一桩。 捐了几十亿美金的汤皖,看起来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依旧在跟罗斯福和摩根三世小声交谈着,但汤皖越是表现的平淡,就越是有魅力,他仿佛发着光,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身上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们为他欢呼,呐喊。 华夏人是如此,霉国人也是如此,比如一向高傲的摩根三世,此时在与汤皖的交谈中,也是完全没有了架子,就像是朋友一般。 “华夏人常说礼尚往来,汤先生,上回吃的中餐,今天晚上我安排吃西餐,你和钱先生,司徒先生都要来哦!”摩根三世坏笑道,上回俩人被辣的不行,还得硬撑着吃,这回摩根三世打定了主意,要找回这个场子。 罗斯福应和道:“嗯嗯,一定要来,不来的话,说不过去。” 哪知,汤皖当场就同意了,那还能不知道这俩人打的什么主意,西餐其实没什么,后世见得多了,无非就是刀刀叉叉,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酒了。 “是时候,让华夏首都酒神的名号,飘扬在美利坚上空了!”汤皖嘿嘿一笑,瞥了一眼摩根三世这个发蜡男,心里诽语道:“让你小子装,酒喝多了,看你还怎么装?” 【求月票啊,给点动力吧!!】 我们的时代 第370章 海边大Party 发布会过后,玫瑰阅览室里的人渐渐散去,但是这里的故事,即将开始登陆全美各大报纸首页,进而扩散到全世界。 作为一个行走的热点新闻制造者,在发布会散场时,自然少不了一些人塞名片,汤皖一一笑纳,反正放着也不是什么坏事,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其中有一张名片上印了一个鲜红的唇印,凯瑟琳娜,《纽约娱乐周刊》的记者,汤皖嘿嘿一笑,特意把这张名片放进了衣服的里侧口袋,想来应该是金发碧眼大波妹的。 于散场的人群中,逆行走来一人,正是华夏驻霉国大使顾维钧先生,穿着一身的正装,头发梳的油光亮,与摩根三世有的一拼。 顾维钧先生是特意从华盛顿赶来的,谨代表个人的立场,前来祝贺,汤皖抿嘴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按照常理来说,中美两国在民营企业领域取得重大突破,顾维钧先生应该以大使的身份前来站场的,但是国家有国家的“困难”,顾大使大概也有自己的顾虑吧。 顾维钧先生伸出了手,脸上挂着微笑,恭贺道:“皖之先生,恭喜,希望能谅解!” 汤皖却是没有伸手,而是用华夏传统礼节,称呼也没有用“顾大使”这三个字,一切心照不宣,作揖行礼道:“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顾先生能来,我很高兴!” 顾维钧先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转而后退一步,低头作揖,道:“不辛苦,皖之先生替我华夏涨脸,才是辛苦了!” 钱玄和司徒先生两人走汤皖背后走来,一一低头行礼,司徒先生与顾维钧先生是老相识了,消息也是司徒先生拍电文通知的。 摩根三世已经准备好了车辆,在外面候着,汤皖悄声走过去,轻声道:“那是我华夏的大使,方面一起去用餐么?” 霉国人,尤其是私人邀约是有些讲究的,如果要带人前去,最好要事先通知主人一声,得到主人应许,方可带人前往,否则便是不尊重,会引起主人的不快。 摩根三世笑道:“没问题,用你们华夏人的话来说,叫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可对?” 汤皖斜眼惊奇道:“摩根先生,什么时候对华夏文化这么了解了?” “哈哈......”罗斯福走过来打趣道:“你们华夏还有一句话叫:临时抱佛脚!” 摩根三世应声道:“不过我更喜欢另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霉国,耶稣可不会管活着的人会怎么样,只会在你死后,送你上天堂,所以,活着的时候,钱就是耶稣,就是你们华夏的佛!” 话糙理不糙,这大概是世界通用规则,没钱寸步难行,无论是华夏还是霉国,汤皖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笑道:“够用就行,钱再多,也就是数字而已,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论装逼,汤皖舍我其谁,装了罗斯福和摩根三世满满的一脸,两人把这话悄悄记在了心里,以后可以用这话对其他人装。 从此,罗斯福的装逼语录中,又多了一条:“我对钱没有兴趣,够用就行!” 纽约公共图书馆门口,繁华的第五大道上,已经停好了数辆车,全部都是黑色加长凯迪拉克,每辆车的左前方都站着一个行车管家,身穿统一着装,负责开门迎宾。 首先,甭管要去哪儿,但就整个车队的表现的架势当得一个豪气了得,汤皖随着罗斯福和摩根三世登上了第二辆车,钱玄,司徒先生和顾维钧先生等上了第三辆,剩下的几辆车也稀稀疏疏上了人。 车队在第五大道上一路向北奔驰,真是吸足了行人的眼球,车的内部是又大又宽,行驶的是又平又稳,行车管家给三人倒了一杯红酒,供路途中品尝。 窗外的风景在迅速后退,一路的繁华在脑后消失,汤皖靠着窗户,看着这一幕现代化的都市,感触颇深,不由得想起了后世。 三人所饮的红酒更是价值不菲,管家在把红酒倒在醒酒器里的时候,汤皖注意看到了铭牌上写的是“1900CHATEAUMARGAUX”,前面估计是年份,也就是说这瓶红酒是18年前产的,后面的就不认识了。 作为波尔多葡萄酒王国中的佼佼者,玛歌酒庄出产的佳酿是公认的世界顶级葡萄酒之一,不仅受到广大葡萄酒爱好者的追捧,更是被无数名人所青睐。 而这瓶1900年的玛歌,更是顶级中的顶级,葡萄酒的品质与原料息息相关,而这一年,日照、雨水都恰到好处,不过当时波尔多刚刚经历了19世纪末的根瘤蚜侵害,大部分酒庄仍然处于灾后恢复期,所以,1900年份的玛歌就愈加显得弥足珍贵了。 罗斯福沉浸在红酒的醉美中,摇晃着红酒杯,称赞道:“人生最美莫过于初吻,我刚刚好像感受到了初吻般美妙!” 汤皖仔细的瞅了瞅这一杯“初吻”,也摇晃了几下,轻饮以后,虽说口感的确好,但也没罗斯福说的那么玄乎,只当做是“骚包”了。 摩根三世问道:“汤先生,这酒如何?” 汤皖点头道:“好!”具体怎么好,反正说不出来。 摩根三世一边轻饮,一边给汤皖普及葡萄酒文化,听的汤皖一愣一愣的,最后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杯子里的红酒,心想这一小杯红酒就值几千美元,真是比黄金还贵,资本家的生活真是“腐败”啊。 汤皖发现摩根三世这人有些“小心眼”,刚在玫瑰阅览室,汤皖算是给他普及了一顿华夏历史,现在摩根三世就用土豪的方式,赶忙给汤皖普及葡萄酒文化,非要找回这个场子。 等汤皖表现出一脸受教的样子,摩根三世这才心满意足,豪气道:“等会,一人送一瓶,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狗大户,上万美元一瓶的红酒,说送人就送人,汤皖只好忍痛道谢,罗斯福就别提多开心了。 车队在路上行驶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不到,进入了靠近海边的别墅区,在几栋小别墅前停下了,一下车,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海风。 这里是离纽约市不远的一个地方叫拉伊,而别墅区地名叫格林海文,全纽约的土豪都喜欢住在这里,没了市区的喧闹,又能在海边享受,交通又发达,再往北一点就是著名的斯坦福。 别墅里早就准备好了,已经到了十几位金发碧眼大波妹,二八年华俏佳人,穿的都很清凉,个个低头看不见脚,摩根三世冲着汤皖坏笑道:“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汤皖哪能不知道什么意思,装作糊涂似的撇过了头,一众人进了更衣室,换了正装,穿上了休闲装,有两个大波妹立刻去了摩根三世怀了,左右各一个。 罗斯福先生也是轻车熟路,往怀里搂了一个,顾维钧先生表现得很坦率,随手招来了一个,然后剩下汤皖,司徒先生和钱玄,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 现在是傍晚时分,天气也不那么热,海风习习,私人海滩更是清净,汤皖看向了外面,扭捏道: “我去海滩逛逛!” 汤皖穿着个大裤衩,在佣人手里拿了一个游泳圈,就奔向了大海的怀抱,游累了,就在沙滩上的躺椅上休息,被别墅里欢歌笑语,刺挠的心痒痒,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等到了晚餐才回去,钱玄一脸正经的坐着,目不斜视,汤皖走过去,窃笑道:“玩的怎么样?” 钱玄眼神闪躲,却是义正言辞道:“没,我就看着呢!” 汤皖憋着笑,递过去了一张纸,轻声道:“擦擦,别紧张,我不会告诉嫂子的。” 钱玄接过纸,在手上一阵捣鼓,取了一杯饮料,定定的喝着,也不看汤皖。 “咳咳......”汤皖轻咳,小声道:“我让你擦擦脸,唇印还在呢!” 钱玄大窘,取了一张纸,总算是擦掉了脸颊上的鲜红的唇印,连忙解释道:“刚走路不慎摔倒了,然后不小心碰上了,你别多想。” “理解!理解!”汤皖使劲憋着笑,不去拆穿,指了指钱玄的大肚子,嫌弃道:“该减减肥了,真不知道人姑娘看上你什么了?” 钱玄白了一眼,一副你不懂,我懒得和你说的样子,只淡定喝着果汁。 汤皖在大厅里扫了一眼,忽然发现人怎么都不见了,只有几个佣人在忙碌着,忙问道:“都哪儿去了?” 钱玄仰头,看了看楼上,汤皖秒懂,嘿嘿笑道:“原来在打架啊,你怎么没去?” 钱玄低头不语,继续喝着果汁,落在了汤皖眼里,明显变了味道,坏笑道:“不行了?这么快?” 钱玄大怒,蔑视的瞄了一眼坏笑的汤皖,愤愤道:“说什么呢?我怎会不行?分明是水土不服!” “哈哈哈......”汤皖肚子都要笑的疼,“水土不服”,也亏他说的出,真是佩服钱玄的大脑,怎么就相出了这么一个让人苦笑不得的借口。 我们的时代 第371章 “下一个火药桶,东亚!” 等天完全黑了,几个人才心满意足的下了楼,开始用餐,摩根三世和罗斯福互视一眼,准备用华夏人的方式喝酒,报川菜馆之仇,先是喝的红酒,这对于汤皖来说,毛毛雨,来者不拒。 眼看几瓶红酒下去了,汤皖一副没事人样,摩根三世开始把红酒换成了威士忌,这是一种蒸馏酒,比较烈,霉国人的独爱,只是度数与华夏的二锅头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结果到了最后,汤皖依旧雄风大振,而这俩人被一波酒劲给放倒,眼瞅着不行了,被佣人给抬上了楼休息。 惊的顾维钧先生瞪大了眼,连问道:“想不到皖之先生,竟是如此的酒量?真是少见!” 一旁的钱玄不屑道:“再加两个,也喝不过他。” 随后,钱玄就开始给顾维钧先生普及汤皖酒桌上的历史,干翻了首都公子哥,放到了张大帅手下的一帮东北汉子。 用完了餐,眼瞅着正主酒没醒,汤皖便找来了之前那个行车管家,安排了一辆车,连夜回了致公堂,准备收拾收拾,回国了。 临睡觉,上楼的时候,汤皖把那张印了唇印的名片,塞给了钱玄,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钱玄当即表示拒绝,怎会接受嗟来之食呢?奈何汤皖已经关了门,无果,只得乐滋滋的收下了。 次日一大早,顾维钧先生就回了华盛顿,司徒先生急匆匆的来敲门,汤皖睡得迷迷糊糊,打开门一看,只见司徒先生拿着许多的报纸,说道:“先生,我怀疑有人故意诋毁你!” “什么?”汤皖疑问道,结果报纸一看,才知道是一些小报上刊登的文章,用一些哗众取宠的噱头来博销量。 说什么华夏人根本研制不出青霉素,是“偷来的”,还有的说汤皖不想成为霉国人,只想赚霉国钱,更有甚者认为青霉素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汤皖坐在床上,一份一份的翻开看,在一份娱乐报纸上,刊登了昨晚去摩根三世那里喝酒,说是摩根先生特意用来招待汤皖的,最后还报道据独家消息称:汤皖一次点了两个。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汤皖感到好笑,将手里的报纸丢到一旁,不再去管,准备去洗漱。 “还有下面的,你在看看!”司徒先生抽出几分报纸,递了过去,这回倒是正经点的,标题是《汤皖是个种族歧视者》,要汤皖向曰本人民道歉,并且,估计回去做了功课,还特意举证证明,曰本民族是原生民族,并非华夏秦朝的先民的后裔,想来还是昨天发布会上的,那几个曰本记者写的报道。 下面还有更加吸引人眼球的标题:《华夏人也敢歧视曰本人?》《他不是大师,他是流氓!》《他伤害了中曰友谊!》 “呵呵!”汤皖嗤笑一声,扔到了一旁,不禁打了个呵欠,没放在心上,今天事情多,收拾行李,还要去第五大道购买一些礼品,准备回去送人的,懒得搭理这些流言蜚语。 “先生,不澄清一下么?”司徒先生急着问道。 “管那事做什么?这个也澄清,那个也澄清,我又不是澄清,还澄清个什么?”汤皖无所谓道,从身上取出一张支票,这是昨天发布会结束后,罗斯福递来的,整100w美元。 “麻烦司徒先生,我回国后,电文联系你,你把这笔钱汇给我!” “对了,还要买两张近期的船票,越快越好!” 司徒先生接过支票,保证道:“先生,放心,我这就差人去办!对了,刚纽约大学派人来询问,先生还有剩余的两场演讲,什么时候办?” “噢噢!”汤皖懊恼的皱起了眉头,不由得拍了一下脑门,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收了三场的钱,才只演讲了一场。 “麻烦帮我回个信,就说明天和后天,一共两场!” “嗯嗯!”司徒先生点头,却是没有立即离去,踌躇不定,汤皖撇了一眼,疑惑道: “怎么了?” “那个......那个,早上德潜先生联系了一个人,然后就出门去了!”司徒先生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如实道出。 “哼哼......”汤皖龇着嘴,一脸的坏笑,一听就明白了过来,这是拿着名片去找人了,“我知道了,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事情,果真如汤皖所料,钱玄很快就回来了,不过却是兴致不高,垂头丧气的,瞪了一眼汤皖,杀什么话也没说。 “怎么了?事情成了?”汤皖八卦心爆棚,凑过去问道。 “哼!”钱玄冷哼道:“什么成了?就是去聊了会天?” “他不会中文,你不会英文,你们是怎么聊天的?”汤皖更加的好奇了。 “你知道,还让我去?”钱玄反问,侧身继续数落道:“好你个汤皖之,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了呢?” “哈哈哈......”听的汤皖大笑道:“大眼瞪小眼么?诶呀,笑死我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过后,汤皖又窃笑道:“第一次干,不专业,谅解下哈!” “滚!”钱玄笑骂道。 下午的时候,两人去了第五大道扫货,买了不少的礼品,零零散散一大包,所有的朋友都考虑到了,毕竟来一趟霉国不容易。 翌日,纽约大学的礼堂内,坐满了人,用爆棚来形容不为过,还来了不少的记者,谁让汤皖如今名气大呢,俨然成了媒体的宠儿。 汤皖彬彬有礼的走上演讲台,随意看了一眼台下听众,竟然发现了《纽约娱乐报》的记者——凯特琳娜,就是递了一张有唇印的名片的那个金发碧眼大波妹。 正用幽怨的眼光盯着汤皖看,其中还带有一丝丝的委屈,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汤皖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今天汤皖演讲的内容主要是战后的世界格局分析,以及对战后经济的看法,这正是华尔街的精英们想要听的。 两个小时的演讲下流利的讲完,汤皖依据现有的资料推测:“霉国和曰本强势崛起,并且战后的数年内,世界经济开始走上快车道。” 同时,汤皖也为明天的演讲做了一个预告:“下一个火药桶,东亚!” 我们的时代 第372章 灵魂拷问 那几个曰本人不是要汤皖道歉了,汤皖偏不,临时更换了课题,要好好讲一讲东亚问题,趁着现在名气大,给曰本的野心好好的曝光一下。 这个课题不是华尔街精英们喜欢的听的,但是却受到了许多大报和一些政治精英人士的青睐,因为这其中涉及到霉国在华的利益分割以及未来东亚局势的走向。 既然要说人家的野心,那就必须要有证据,否则光靠一张嘴说,是没有说服力的,所以,汤皖就用数字来证明。 首先,就是曰本的对外贸易出口额以惊人的速度提升,与1914年对比,短短4年,出口额增长了三倍,工业生产总值竟然增长了四倍,外贸盈余和海运收入累计达到了惊人的32亿日元以上。 由于欧战的影响,欧洲老牌列强几乎停止了出口,使得曰本一跃从十名开外,晋升到了前五名,自此由债务国成功上演了华丽的变身,成为债权国,不可谓不吓人。 其次,曰本的进口额,居然比出口额增长的还快,特别是军用原料,石油,橡胶和矿石等,这使得曰本在军事实力方面有了长足的发展,尤其是海军,晋升世界海军大国前三,仅居于瑛美之后。 分析完了以后,汤皖突然,意有所指的问台下的听众:“当一个长久被关押的罪犯,突然有一天,有了挣脱牢笼的机会,他会怎么做?” “当然是打破牢笼,追寻自由!”离的较近的老教授答道。 汤皖接着上个问题,又问道:“如果他发现,当初关押他的人,如今变得虚弱不堪,一碰就倒,那他又会怎么做呢?” “报复!疯狂的报复!”另一个教授回答。 汤皖三问道:“如果他挣脱了牢笼,发现周围所有的人,都是虚弱不堪的,那他还会怎么做呢?” “洗劫!” “疯狂的报复!” “杀死所有人!” ...... 汤皖若有所思道:“以上这些都对,不过,除此之外,他还要让周围所有比他弱小的人,从此以后,听他的话,臣服于他。” 虽然汤皖没有明说这个人是谁,但是在场的人,心里十分的清楚,说的是曰本,长久以来,曰本的岛国就像是限制曰本的一个笼子。 而如今,他突然的变得强大了,有了突破地域限制的能力后,终于可以朝着梦想中的陆地进发,这种诱惑,曰本人是无法抵抗的。 汤皖拿出了招牌的本事,在背后的大黑板上,徒手画了一幅世界地图,把曰本周围皒国,华夏,朝鲜,东南亚一一打上标记,问道: “试问,他们当中,谁能阻挡?” 台下的听众笑着摇摇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汤皖把太平洋对岸的霉国也打上标记,说道:“他们80%的铁矿石,原油等军工业制品,是霉国提供的。” 汤皖警告道:“太平洋说大也很大,我从华夏来,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月,说小其实也很小,不过一个月,曰本联合舰队就能开到加州沿岸,你们霉国人,自己亲手给自己制造了一个超级大麻烦,从此以后,太平洋的海水不在安静,你们霉国人在太平洋说一不二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台下的霉国人陷入了深思中。 “请问现场有海军部的官员在么?”汤皖朝着台下的听众问道。 罗斯福坐在中间,举起了手,汤皖忽然意识到,怎么把海军助理部长给忘了,伸手示意起身。 “金刚级高速战列舰,扶桑级战列舰,伊势级战列舰以及去年开建的长门级战列舰,他们还计划打算明年建造凤翔号航母,以上这些是曰本现阶段海军主力舰队,我不是军事专家,有些事不懂,所以想问问罗斯福先生,对比现阶段的霉国远洋海军,如果两国在太平洋上打遭遇战,谁赢的把握性大一些?” 罗斯福很是自信的说道:“霉国!” 汤皖紧接着又问:“如果把战场移到东亚,在曰本的周边,霉国还能轻松取胜么?” 罗斯福这回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可否认的摇了摇头。 汤皖第三问:“也就是说不能轻松取胜,如果曰本保持现在的军事发展速度,持续20年,霉国在太平洋上,还能轻松取胜么?” 罗斯福又摇了摇头。 事实上,霉国也已经注意到了曰本海军快速增长的问题,并且已经有了新一轮的海军建造计划来应对。 只是,来自一线海军助力部长的现场回答,还是让现场的霉国人不禁惊呼了一声,不过短短20年的时间,怎么东亚已经有了一股可以在太平洋上,相媲美霉国的海军势力了? 汤皖示意罗斯福先生坐下,继续说道:“中日海战,华夏输了,日皒战争,皒国输了,接下来就轮到了美日海战,我可以确切的说,这是无可避免的!” “汤先生,您为什么这么确定,美日终有一战?”有人举手,获得汤皖同意后,起身问道。 “因为,太平洋太小了,容不下两个巨人。”汤皖笑道。 道理很简单,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历来,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这个道理在世界上各国中,同样适用,实力强的从来都是吃肉,绝没有喝汤的道理;实力均等的,自然是要用拳头碰一碰,只有赢得人才能吃肉,输的人连喝汤的资格都没有。 在礼堂的后排,一直有几只手,高居不下,汤皖不同意,那几只手便一直举着,也不嫌弃累的慌,那是几个亚洲面孔,个个面带怒气,想必来者不善。 大概是终于忍不了汤皖的演讲,其中有个人不顾礼节,站起身就剧烈的驳斥道: “汤先生,你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全是胡说,曰本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们发展军事,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我们爱好和平,我们绝不会与霉国交战。” “你在没有任何根据的情况下,肆意的加以揣测,无端毁坏曰本良好的国际形象,你应该立即停止这种毁谤的行为。” “相反,我觉得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种族歧视者,你应该向曰本民众道歉,向被你伤害的曰本民众道歉,在曰本国内,有许多你的追捧着,如果他们要是知道,你对我们国家是如此的敌视,想必他们也会伤心的。” “对了,你不单单要向曰本民众道歉,还要想霉国民众道歉,因为你在挑拨良好的美日关系!” “讲完了?讲完了就坐下!”汤皖古波不澜,反驳道:“我觉得你应该先向我道歉,因为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站起来发言,浪费了我宝贵的30s时间。” “据我所知,曰本人一向宣称很有礼貌,难道你们不是曰本人么?” “哈哈哈......”台下起了一阵稀稀疏疏的笑声。 汤皖疑问道:“什么时候把军队,驻扎在一个主权完整国家的领土上,成了爱好和平的举动了?” 汤皖问霉国人:“你们会让曰本军队驻扎在阿拉斯加州么?” “哈哈哈......”这会,台下笑的更大声了。 “既然你们声称没有那样的想法,那就应该作出实际的表率,停下军事发展的步伐,把在华夏的军队撤回本土,把华夏的鲁省还给华夏,而不是一边说我们爱好和平,一边去抢人家家里的东西。” “有一个性工作者,一面向别人哭诉,她只是为了生活而不得不去做,另一面又很开心的靠性来赚钱,所以,她是为了生活,事实上,但她也确实是一个性工作者!” 汤皖的一番指鹿为马的话,引起了台下所有人的哄堂大笑,这种典型的美式幽默风格,很受霉国人的喜欢。 “在华夏,这句话叫作既当婊子,又立牌坊!” 罗斯福拿起笔,记下了这句话,殊不知,这句话后来只要在霉国有人提起,霉国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曰本这个国家。 我们的时代 第373章 《大西洋月刊》封面人物 演讲结束后,那几个曰本人想要堵门,讨个说法,被纽约大学的工作人员拦住了,汤皖没有给他们讲话的机会,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回致公堂。 在纽约大学的门口,汤皖和钱玄刚登上车,就跌跌撞撞进来了一个火热的身姿,是那个记者凯特琳娜,指着钱玄,张口就说道: “汤先生,您的朋友昨天答应了我,今天给你做一个专访,请问什么时候有时间?” “什么?”汤皖皱眉,问钱玄是不是有这一回事,钱玄迷糊的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汤皖纳闷的看向了车门,凯特琳娜急着说道:“我当时问了您的朋友,他亲口答应的,怎么能不算数呢?” “你是怎么问他的?”汤皖问道。 凯特琳娜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钱玄脸上忽然变得很精彩,得了,汤皖全知道了,钱玄被这小妞仗着听不懂英文,硬生生坑了一把。 临走之时,既然钱玄确实答应了,也不过是一个专访而已,总不能把钱玄的面子落在了霉国,让人笑话,汤皖想着许早不许晚,刚好今天给结束了,便邀请卡特琳娜上了车。 这车上太拥挤, 太多人有秘密, 玻璃上有雾气在被隐藏起过去。 周董的歌适时候在汤皖的脑中响起,车里的空间太小,这小妞又穿的太清凉,司徒先生坐在前面,后排挤着三个人,整的钱玄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金发碧眼大波妹,想想就刺激,身上散发着一股与湘灵迥然不同的香味,是热情,是奔放,不过汤皖却是没那个心思,家里的妻子还在等着回家呢,倒是表现的很坦然。 凯特琳娜见汤皖没有看向她最傲人的地方,不禁有些失落。 娱乐报纸的专访,没有那么紧张,更多的向是聊天拉家常,凯特琳娜一手拿笔,一手拿笔记本记录,问什么,汤皖就答什么。 “汤先生,你结婚了么?” “结了,刚有了一个孩子!” “你之前来过霉国么?” “来过,大概有十年了。” “你为什么要回华夏呢?” “华夏人最终都是要回到华夏的。” “你会考虑定居霉国吗?” “不会!” “华夏的男人,可以娶好几个女人,你会么?” “不会,我很爱我的妻子!” ....... 约莫半个小时的采访完成,凯特琳娜失望的走了,汤皖松了一口气,钱玄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失落,又被汤皖看的大窘,索性去了房里收拾行李。 后天就要乘船回国了,一别也有两个多月了,汤皖其实很想家了,晚上心情有些激动,竟是失眠了,直到清晨时分,才睡了过去。 然而,一大早,司徒先生又急匆匆的,拿着一叠报纸敲响了门,愤怒道: “先生,你看,他们简直太不像话了。” 汤皖眯着眼,接过报纸,扫了一遍,突兀的有些生气,有些人越是不想搭理,就越是像跳梁小丑一样,一个劲的往前凑合,直叫人看的恶心。 那几个曰本人联合了在美的一众曰本人,组织了一个“反汤皖联盟”,要求霉国政府以汤皖是种族歧视者为由,将汤皖驱除出境,并且还发电文给了曰本驻华夏公使馆,向华夏方面提出抗议,要求汤皖出面道歉,收回不当言论。 更是在报纸上,对汤皖的人品大加指责,肆意的诋毁,捏造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看的直叫人犯呕。 简直莫名其妙,不知所云,话还不让人说了,这帮人的行径成功的惹怒了汤皖,必须要在临走之前站出来说几句话,否则别人还以为汤皖怕了,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回了华夏。 “司徒先生,最近有没有什么名气比较大的期刊,杂志,报纸,给我发采访函?” “有!《大西洋月刊》,名气非常大,昨天刚发来了采访函,我想着先生马上就要回国了,定是没有时间,就没有回复!” “联系他们,就说我今天接受采访!”汤皖气愤道。 《大西洋月刊》是霉国最受尊敬的杂志之一,是一本有关文学、政治、科学与艺术的杂志,第一期出版于1857,距离今天已经诞生了60多年。 他坚持无党派、无偏见原则,对于任何事物采取一种超然、充满智力性、幽默的、有艺术感的态度,在霉国有较大的影响力,深受许多读者的喜爱。 下午的时候,《大西洋月刊》的记者来了,是一个白人中年男记者,头发很多,谈吐也很文雅,汤皖的第一印象很好。 “很高兴,汤先生在百忙之中,能接受采访,我叫詹罗浮。” “你好!”汤皖伸出了手,与詹罗浮握手致敬。 “汤先生,不在霉国多待几天么?纽约可是国际大都市,有很多有趣的地方呢?”詹罗浮没有一开始就进入主题,而是聊起了天。 “我出来已经两个多月了,很想念我的妻子,以及我们刚出世的宝宝!”汤皖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恭喜汤先生当父亲了,我想,如果是我,我也会迫不及待的回家的。”詹罗浮笑道。 “汤先生以前就来过霉国是么?” “是啊,很久了,那时候我来到的纽约,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变化真是太大了!” “别说汤先生了,就是我们,有时候也会感到惊讶,仿佛一天一个样!” “汤先生能说说,青霉素的故事么?我相信有很多人,想知道它是怎么问世的?” 汤皖笑道:“我很喜欢吃西红柿鸡蛋面,一种华夏的食物,有一次我发现西红柿腐烂了,长满了青霉,后来我发现其他食物腐烂有各种各样的霉菌,唯有青霉例外,有青霉的地方就没有其他的霉菌,于是我就把这个有趣的现象与我的两个好朋友说。他们一个是生物学家,一个是医生,后来他们就研究这个现象,于是青霉素诞生了。” “oh!真是奇妙的旅途,就和当年牛顿坐在苹果树下,被落下的苹果砸了,于是发现了万有引力!”詹罗浮夸赞道。 “谢谢夸奖,我不过是随便一说,没想到他们俩当真的。”汤皖谦虚道。 “汤先生教授的是国际关系,对世界各国也有独到的理解,我拜读了您的所有著作,唯独发现没有关于华夏的著作,这是为什么?” 汤皖尴尬一笑道:“因为我是华夏人,所以我若是发表关于华夏的著作,会有明显的个人倾向,不够客观,会对别人造成误解,而国际关系一科应该是站在公正,客观的角度来分析。”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詹罗浮拿起笔记下,又问道: “我注意到,曰本人好想对您的观点持否认态度,您怎么看?” “做错事情的人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情,即使你指正出来了,他们也会认为你是错的,他是对的,用华夏的话来说:对牛弹琴!” “所以,曰本人要您道歉,您会么?”詹罗浮好奇问道。 “如果有一天早上,我醒来了,发现太阳是从西方升起的,我想我会道歉的。” “哈哈哈.......”詹罗浮笑了,把这句话记下了。 “那您对于即将结束的欧战,有什么看法?” “嗯嗯......我想,那会是一场丰盛的刮分盛宴!”汤皖调侃道。 “所以,华夏也是协约国一员,也是战胜国,能分到什么吗?” 汤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华夏什么也分不到,甚至还要失去一些东西。” “哦?为什么这么说?” “有实力才能算是战胜国,没实力,只能是凑数的。” ...... 《大西洋月刊》的采访很详细,时间也很长,詹罗浮问了很多的问题,两人也交流了很多的看法,总之,是一场高水平的采访。 不过,《大西洋月刊》每月发一期,还得要数十天,最新一期才会刊发,才能与读者见面,不过,到那时,汤皖正在大海上漂泊呢,而这一次的访谈,也使得汤皖成为第一个登上了《大西洋月刊》封面的华夏人。 我们的时代 第374章 安得朝霞遂东风! 只是,这首诗注定要踏着夏末的海风,在朝阳的目送下,回到祖国的怀抱,华夏人终究是要回到祖国的,即使身体湮灭,灵魂也一定要回来,汤皖靠在船舱的玻璃上,看着眼前的大海,如此的想到。 海上漂泊的日子,是寂静的,枯燥的,是无趣的,但与世隔绝的,但汤皖不知道的是,他有幸成为了第一个,在全世界家喻户晓的华夏人了。 后世的nba里,有一天,一个华裔的名字叫林书豪,突然传遍了全世界,只用了七场,就让全世界记住了他,这种现象被称之为“Lin crazy!” 而在100年前的今天,一个华夏人竟然也同样掀起了一场“Tang crazy!”风暴,经过了十几天的咨询传播,由全美扩散到全世界,“Tang crazy!”风暴席卷全世界。 1918年,青霉素的问世,令全世界为之震撼,即将被载入人类历史,伤后感染这项不治之症正在被清理出绝症的名单,这是人类向死神使出的一记重拳,它意味着可以挽救无数条人命,这一项跨时代的产物,让华夏扬名全世界。 将几十亿的美金无偿捐赠给华夏希望慈善基金会,用于支持华夏的基础教育建设,再一次让全世界深深的记住了“汤皖”这个华夏名字。 “东亚问题”随着汤皖的影响力的攀升,在不断的扩散,终于成为了世界热点问题,东亚重新回到了列强们的显微镜下,许多人正在如火如荼的研究曰本这个国家。 今天,全美影响力最大的期刊《大西洋月刊》的最新一期发售,汤皖有幸成为了封面人物,这是第一次有华夏人登上了西方世界,拥有重大影响力的期刊。 “Tang crazy!”风暴不但在美洲大陆引起了巨大关注,在欧洲大陆同样博得了许多的眼球,在东亚,更是被炒上了天。 《字林西报》,以及《中英泰晤士报》将汤皖在霉国的一举一动,都登上了报纸,供国人知晓,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翻天覆地的大讨论。 但是,在曰本,汤皖的名声用臭名昭著来形容不为过,其中《大西洋月刊》上,有汤皖的一句话,是对曰本人说的:“如果有一天早上,我醒来了,发现太阳是从西方升起的,我想我会道歉的。” 就是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曰本人的玻璃心,以至于更多的曰本人,加入了“反汤皖联盟”,向华夏官方发起抗议,要求汤皖收回不当言论,并且道歉。 然而,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而已,鲁省问题就像是横在华夏人心尖的一根刺,如鲠在喉,曰本人在华夏人心里的印象,可谓差到了极点,许多名人开始写文章,纷纷开喷,力挺汤皖。 于是,两国民间开始了大规模的,火热的隔海对喷,虽然打架打不过曰本,但是论喷人,那可是华夏文人的拿手好戏,有名有姓的大报都加入了其中,华夏以《京报》,《大公报》上的文章最为犀利,而曰本的《产经日报》,《朝日新闻》同样不逞多让。 两国民间喷的火热,但是官方却是无甚多话,这会曰本驻华夏公使日置益聪明了许多,任由两国民间进行“友好的交流”,绝不多插一句嘴,生怕又拉来了仇恨。 又是十多天的海上航行,轮船停靠在了东京港,不知怎的,汤皖的行踪竟然暴露了,在东京港口,愤怒的曰本人竟然组织起了一个抗议团队,一目之下不少于百人之多。 他们头上带着白色围带,中间绣着一个鲜红的太阳,气势汹汹的冲到了轮船下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竟也拉起了一条巨型横幅,上面写着“丑陋的汤皖,下跪道歉。” 好在这条船是霉国人的,他们不敢上船闹事,不过,也确实给霉国船长吓了一跳,慌忙组织起了不少的人手,拦着不让上船。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到汤皖,然后道歉,那是不可能的,汤皖兴致勃勃的拉着钱玄一道,去了甲板上看戏,笑嘻嘻的看着下面的抗议人群,愤怒的喊着响亮的日语口号。 不久之后,又来了一伙抗议人士,也举这个大横幅,不过上面的文字是中文,想来应该是华夏的留学生,人数虽然不多,但喊得口号却是不小。 隔着数百米,汤皖站的笔直,举起双手摇了摇,向留学生人群的支持表达谢意,这一幕又刺激到了曰本人的心脏,眼睛都要冒出血光了。 甲板上有同胞就劝道:“先生,要不先回船舱避避吧,万一他们要是有枪的话,容易出事。” 钱玄也是这个意思,担忧道:“还是先回吧,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人家的地盘。” 汤皖目测了一下距离,在心里计算着,说道:“此时,他们离我大概百来米,仰角约莫45度,根据勾股定理可知,上下和水平距离相等,也就是差不多70米,而长枪太显眼,只能携带手枪,假设子弹初速度为200m\s,不考虑空气阻力的情况下,大约需要0.5s才能击中我,于此同时子弹的向上矢量速度需要考虑重力因素,因此,枪口还需要有一个向上的提前量。正常人的反应时间绝对小于0.5秒,考虑到开枪时产生的火花,也就是光速传播,无需浪费时间,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来避开,另外还有空气摩擦力,风力等因素,在干扰枪手,使得他无法准确击中我。” 汤皖的一顿有理有据的物理分析,惊呆了众人,钱玄瞅瞅下边的抗议人群,再看看平淡如常的汤皖,直呼怪哉,却还是提醒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嗯嗯,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汤皖点头应道,最后瞥了一眼,又冲着留学生摇了摇手,就回了船舱里,万一那个枪手像JR-史密斯一样偶有犯神经刀,运气好,一枪给击中了要害,那乐子就大了。 汤皖绝对相信,假使现在有十个曰本人,起码一半有想立刻刀了他的心。 轮船在东京港停留了半天,就继续启航,而下一站,则是华夏的平津港。 【求点月票啊,嘤嘤嘤.......】 我们的时代 第375章 “Tang crazy!”风暴席卷全世界 , 只是,这首诗注定要踏着夏末的海风,在朝阳的目送下,回到祖国的怀抱,华夏人终究是要回到祖国的,即使身体湮灭,灵魂也一定要回来,汤皖靠在船舱的玻璃上,看着眼前的大海,如此的想到。 海上漂泊的日子,是寂静的,枯燥的,是无趣的,但与世隔绝的,但汤皖不知道的是,他有幸成为了第一个,在全世界家喻户晓的华夏人了。 后世的nba里,有一天,一个华裔的名字叫林书豪,突然传遍了全世界,只用了七场,就让全世界记住了他,这种现象被称之为“lin crazy!” 而在100年前的今天,一个华夏人竟然也同样掀起了一场“tang crazy!”风暴,经过了十几天的咨询传播,由全美扩散到全世界,“tang crazy!”风暴席卷全世界。 1918年,青霉素的问世,令全世界为之震撼,即将被载入人类历史,伤后感染这项不治之症正在被清理出绝症的名单,这是人类向死神使出的一记重拳,它意味着可以挽救无数条人命,这一项跨时代的产物,让华夏扬名全世界。 将几十亿的美金无偿捐赠给华夏希望慈善基金会,用于支持华夏的基础教育建设,再一次让全世界深深的记住了“汤皖”这个华夏名字。 “东亚问题”随着汤皖的影响力的攀升,在不断的扩散,终于成为了世界热点问题,东亚重新回到了列强们的显微镜下,许多人正在如火如荼的研究曰本这个国家。 今天,全美影响力最大的期刊《大西洋月刊》的最新一期发售,汤皖有幸成为了封面人物,这是第一次有华夏人登上了西方世界,拥有重大影响力的期刊。 “tang crazy!”风暴不但在美洲大陆引起了巨大关注,在欧洲大陆同样博得了许多的眼球,在东亚,更是被炒上了天。 《字林西报》,以及《中英泰晤士报》将汤皖在霉国的一举一动,都登上了报纸,供国人知晓,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翻天覆地的大讨论。 但是,在曰本,汤皖的名声用臭名昭著来形容不为过,其中《大西洋月刊》上,有汤皖的一句话,是对曰本人说的:“如果有一天早上,我醒来了,发现太阳是从西方升起的,我想我会道歉的。” 就是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曰本人的玻璃心,以至于更多的曰本人,加入了“反汤皖联盟”,向华夏官方发起抗议,要求汤皖收回不当言论,并且道歉。 然而,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而已,鲁省问题就像是横在华夏人心尖的一根刺,如鲠在喉,曰本人在华夏人心里的印象,可谓差到了极点,许多名人开始写文章,纷纷开喷,力挺汤皖。 于是,两国民间开始了大规模的,火热的隔海对喷,虽然打架打不过曰本,但是论喷人,那可是华夏文人的拿手好戏,有名有姓的大报都加入了其中,华夏以《京报》,《大公报》上的文章最为犀利,而曰本的《产经日报》,《朝日新闻》同样不逞多让。 两国民间喷的火热,但是官方却是无甚多话,这会曰本驻华夏公使日置益聪明了许多,任由两国民间进行“友好的交流”,绝不多插一句嘴,生怕又拉来了仇恨。 又是十多天的海上航行,轮船停靠在了东京港,不知怎的,汤皖的行踪竟然暴露了,在东京港口,愤怒的曰本人竟然组织起了一个抗议团队,一目之下不少于百人之多。 他们头上带着白色围带,中间绣着一个鲜红的太阳,气势汹汹的冲到了轮船下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竟也拉起了一条巨型横幅,上面写着“丑陋的汤皖,下跪道歉。” 好在这条船是霉国人的,他们不敢上船闹事,不过,也确实给霉国船长吓了一跳,慌忙组织起了不少的人手,拦着不让上船。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到汤皖,然后道歉,那是不可能的,汤皖兴致勃勃的拉着钱玄一道,去了甲板上看戏,笑嘻嘻的看着下面的抗议人群,愤怒的喊着响亮的日语口号。 不久之后,又来了一伙抗议人士,也举这个大横幅,不过上面的文字是中文,想来应该是华夏的留学生,人数虽然不多,但喊得口号却是不小。 隔着数百米,汤皖站的笔直,举起双手摇了摇,向留学生人群的支持表达谢意,这一幕又刺激到了曰本人的心脏,眼睛都要冒出血光了。 甲板上有同胞就劝道:“先生,要不先回船舱避避吧,万一他们要是有枪的话,容易出事。” 钱玄也是这个意思,担忧道:“还是先回吧,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人家的地盘。” 汤皖目测了一下距离,在心里计算着,说道:“此时,他们离我大概百来米,仰角约莫45度,根据勾股定理可知,上下和水平距离相等,也就是差不多70米,而长枪太显眼,只能携带手枪,假设子弹初速度为200m\s,不考虑空气阻力的情况下,大约需要0.5s才能击中我,于此同时子弹的向上矢量速度需要考虑重力因素,因此,枪口还需要有一个向上的提前量。正常人的反应时间绝对小于0.5秒,考虑到开枪时产生的火花,也就是光速传播,无需浪费时间,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来避开,另外还有空气摩擦力,风力等因素,在干扰枪手,使得他无法准确击中我。” 汤皖的一顿有理有据的物理分析,惊呆了众人,钱玄瞅瞅下边的抗议人群,再看看平淡如常的汤皖,直呼怪哉,却还是提醒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嗯嗯,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汤皖点头应道,最后瞥了一眼,又冲着留学生摇了摇手,就回了船舱里,万一那个枪手像jr-史密斯一样偶有犯神经刀,运气好,一枪给击中了要害,那乐子就大了。 汤皖绝对相信,假使现在有十个曰本人,起码一半有想立刻刀了他的心。 轮船在东京港停留了半天,就继续启航,而下一站,则是华夏的平津港。 我们的时代 第376章 菊长美梦成真,正宗皒国大洋马 平津港,华北最大的港口,这里是首都的门户,得益于四年欧战,列强无暇他顾,华夏这几年的贸易量大了不少,港口也愈发的繁忙。 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船只停靠在平津港,装货,卸货,载客,今天,一艘来自霉国的轮船,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月,终于是停靠在了港口。 汤皖早就准备好了,迫切的心情难以言表,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匆匆随着人群下了船,站在码头上的汤皖,于人潮中,沉醉的深呼吸了一口气,畅快道:“还是祖国的空气香甜!” 钱玄瞥了一眼汤皖,只当是汤皖思乡深切,哪里能懂得汤皖话里的意思,两人在码头上等接的人来,事先已经发了电文给迅哥儿,告诉了确切的到港时间。 上一回,汤皖从欧洲回来,带回来了许多的书籍,足足装了一大车之多,这一回却是没有带书籍,但要托运的物品也不着实不少。 码头上人潮汹涌,有举着牌子找人的,有大声呼喊找人的,两人的目光在人潮中,来回搜索迅哥儿的身影,却是一无所获。 此时,一个像是怀胎六月的胖子,听着大大的肚子,戴着一副大墨镜,穿着一身特大号的白西装,脚蹬一双黑的发亮的皮鞋,头发梳的油光亮,最重要的是,手牵着一个正宗皒国大洋马。 白皙的皮肤,黄色的长发,身穿一袭华夏古典旗袍,衬托出纤瘦的身姿,大长腿上的岔开的老高了,加上脚上的高跟鞋,足足比身旁的胖子高出了一个头,倒是吸引不少的目光,羡煞了旁人。 汤皖和钱玄自然是注意到了,不过见惯了霉国的金发碧眼大波妹,也就那样,目光一扫而过,哪里能往迅哥儿身上联想半分。 不过,皒国大洋马和胖子却是径直走向了汤皖,隔着老远,汤皖就听到了,高亢的,熟悉的骂声:“日踏马的,终于舍得回来啦?” 汤皖的目光顺着骂声寻去,顿时一脸的不可置信,张开了的嘴巴久久不能合拢,简直惊掉了一地的下巴,一声国粹脱口而出,这......这TM竟然是菊长,打扮的如此骚包,再一看菊长边上的大洋马,瞬间秒懂,不禁有些佩服,还真被菊长搞到了一个。 而钱玄就更惊讶了,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茫然的看向了汤皖,问道:“这是菊长?” 汤皖挤了挤眼睛,哈哈大笑,点点头道:“不是他,还有谁?” 菊长走上前来,先是每人肩膀赏了一个大巴掌,“扑通”一声,差点给两人拍了个大趔趄,在然后就是粗嗓门,得意的显摆道: “士别三日,当刮毛相待,劳资的这套行头怎么样?” “哈哈......”汤皖窃笑,也就不纠正了,仔细打量了一眼菊长边上的大洋马,当即用只有两人能听得懂的家乡话,盛赞道:“你是真滴辜劲的一笔吊糟!” 菊长咧开了嘴,嘴角往上扬,骄傲道:“那是滴,也不望望瞧劳资是哪个,港到做到!” 汤皖眼珠子一斜,好奇道:“也不介绍介绍?” “日踏马的,等会在说,先搬东西!”菊长手一挥,不远处就跑来了几个人,在汤皖的带领下,去托运处取东西,装满了一个大车。 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一行人又风风火火朝着火车站赶去,菊长已经买好了头等座的票,一个小包间,正好四个座,两两对坐,汤皖这才坐下来喘口气。 “怎么劳驾你来接了,豫才人呢?”汤皖这才有空,疑惑道。 菊长狠狠的剐了一眼汤皖,破口大骂道:“你自己干的事,你心里就没点数?” 汤皖纳闷了,不明就以,一旁的钱玄也有点蒙。 “日踏马的,你在霉国搞那劳什子青霉素,消息传回来,眼红的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是他,幸亏劳资提前知道了,把他送去了山城,你不是要在那里建学校么,刚好顺道的事情。” “事事都要劳资替你擦屁股,真是不省心!” 菊长的一顿骂,让汤皖和钱玄瞬间清醒,面面相觑,出了一背的冷汗,心有余悸,幸亏菊长出手了,否则迅哥儿就危险了,当得一声诚意致谢。 汤皖和钱玄双双起身,弯腰低头,郑重行了一个大礼。 菊长嘴一龇,大手一挥,表示不是什么大事,随后介绍起了身旁的皒国女人,名叫伊万诺美斯基,是流浪到华夏的皒国贵妇,正好遇到了菊长,一个发誓要娶大洋马,一个刚好需要依靠,双方一拍即合,两全其美。 听的汤皖一愣一愣的,这特么太玄乎了吧,不过不得不承认,菊长的眼光真是不错,这位皒国大洋马的姿色绝对属于上上之选,只不过貌似还不会讲中文,也不知道做那事的时候,嘴里喊得菊长能听懂不? 傍晚的时候,火车到了首都,早就有人在接着了,随身物品稍后有专人来送,车站门口停着菊长的专车,一路直奔东交民巷,竟是直接开进去了,原来菊长也在这里买了一套院子,在湘虎家的不远处。 汤皖在另一头的大路上下了车,独自一人往家走,越是离家近,走的就越是快,不一会儿,就路过了湘虎家门口。 夕阳从小巷的另一头照进来,亮了一半,暗了一半,残影在斑驳的墙上,像是一幕幕老电影的画面,放映的画面中,不时有人影迅速走过,汤皖用手挡着额头,走在熟悉的青石板路上,格外的兴奋。 大门是打开的,掩着一条缝,汤皖轻轻推开,跨进去,小院里依旧是熟悉的模样,只是庭中的草棚子的稻草更黄了些,院里的树叶少了些,不过那一排牙齿印依旧清晰可见。 院里没人影,不过厨房里有叮咛咚咚的声响,隐约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忙碌,待汤皖走的离厨房近了些,忽然闻到了一股异常诱人的饭菜香,勾的汤皖的肚子蠢蠢欲动。 “先生!你回来啦!”大牛惊喜道,腰上系着一个围裙,手里拿着一个锅铲子,快步从厨房走出来。 “刚到!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汤皖又走回了草棚子下,提起凉茶,倒了一杯,一口饮完,再接着倒,一口气连喝两杯,才解的渴。 “早上买了鲜鱼,还有其他的,就等着先生回来呢!”大牛挠着头,憨憨的笑道。 “好,等会就吃,洋人吃的那玩意,简直咽不下肚子,这几个月,真是馋死我了!”汤皖坐在石凳上,稍稍歇息,准备去房里。 这时,房门口打开了,湘灵闻声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个襁褓,定眼笑着,看向了草棚子下面休息的先生,只是,霄尧貌似不开心,竟是突兀的哭了起来。 汤皖走过去,看着粉嘟嘟的霄尧,闭着眼哭,一时不知所措,焦急问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湘灵抿嘴而笑,抱着霄尧转身回了屋里,放在了床上,拿起一把小蒲扇,轻轻的摇晃着,感受到了些许凉意的霄尧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房间里的陈设与之前不无一二,只是多了许多婴儿用品,还有一个摇摇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奶香味,刹是好闻,汤皖轻轻坐在了床沿,替湘灵捋了捋散落在耳边的碎发,轻声道:“辛苦了!” 湘灵回首,莞尔一笑,侧着脸,枕在了汤皖的腿上,道:“先生,安全回来就好!” 有时候,无需多言,只一两句简单的话,就足够了,幸福本就是这么的简单。 湘灵继续摇着蒲扇,霄尧熟睡,微微张着嘴,安静的躺在床上,这一幅温馨的画面,汤皖单就看着,就觉得心里没来由的安稳与真实,窗台上的夕阳又斜了一些,汤皖起身,把窗户稍稍掩了些。 我们的时代 第377章 自己人的背刺 回头,蓦的发现湘灵的眼眶有些湿润,汤皖缓缓走过去,轻轻擦拭眼角的湿润,一把将妻子拥入怀中,一手攀上了腰肢,一手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心里起了一股子的愧疚。 湘灵搂着先生的脖子,抿着嘴,仔细瞧了一眼,满眼里的都是委屈,又把头搭在了先生的肩膀上,轻吐呼气。 “晚上,把霄尧送到大牛那里去吧!”汤皖偷偷说道。 湘灵害羞的瞬间脸红了,一直到了脖颈,委屈不知被丢到了哪里,呼吸也急促了些,却是不发一语。 “我想学日语了!”汤皖对着湘灵的耳朵,说着悄悄话。 “晚上,霄尧还要吃奶呢!”湘灵娇羞道。 “害的你娘辛苦了那么久,现在又不让我们好好睡觉,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家伙。”汤皖没好气的指着霄尧数落道。 怀里的湘灵“咯咯”的笑着,凑到了先生耳边,蚊子声一般的说道:“可以.....可以声音小一些。” 汤皖一听,就浑身来劲,抹过了身子,吻上了朝思暮想的红唇,时隔多月,小别胜新婚,两人忘我的相吻着...... “先生,吃饭啦!”片刻之后,传来了大牛的说话声,两人才分开,湘灵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欲语还休,着实诱人。 汤皖买的礼品,已经被菊长的人给送到了,摆在院子里,大牛正在收拾着,汤皖取出了一个标记好的袋子,递给了大牛,道:“这是给你买的西服,结婚用的,去试试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得找人改一下尺寸。” “嘿嘿!”大牛像是宝贝一样的,拿着袋子就去了房间,换上了西服,走回了院子,肩膀稍稍宽了些,倒是不用修改。 汤皖又从一堆礼品里,找出一个鞋盒,递给了大牛,道:“换上皮鞋,看看合不合脚?” 大牛滋溜一声,欢喜的就去了房里,换上了崭新的皮鞋,一整套行头一换,顿时就大变了模样,不过汤皖总觉的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 正好湘灵出来了,汤皖拉着湘灵,一起给大牛出谋划策,还是湘灵有眼里劲儿,一眼看出了症结在哪里,原来是大牛的头发有些潦草,换个发型就协调了。 剩下的礼品中,有不少都是湘灵的,光衣服就好几套,还有首饰,香水等,还有一部分是钱玄的,大概明天来取。 收拾好了地上的礼品,早就饿的不行的汤皖,抄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饭,没扒几口,就听到了“砰砰砰!!!”的沉重敲门声。 来人是菊长,一个人来的,提着一瓶酒,扎人眼的白西装总算是换了常服,一瓶酒两人喝,很快就见了底。 天色已经黑了,大牛给草棚子点上了灯笼,湘灵回了房里照看霄尧,庭中没了旁人,菊长这才说道:“日踏马的,回来了,不走了吧?” 汤皖嗤笑一声,道:“刚回来,走什么?” 菊长含糊不清的说道:“那就再家待几天,多陪陪孩子和老婆,就不要出去瞎晃悠了,惹人眼!” 汤皖杵眉,不禁愣住了,习惯性的端起了酒杯,却是饮了个空,无奈的笑了几声,敢情刚回家就被暗示了。 “行了,我知道了,刚好清净清净!” 菊长也没办法,上面下了令,他只能照办,不过是在家待几天而已,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接下来的一件事,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草棚子顶上的灯笼,落下一片晕黄的光线,在周围一片的黑夜中,显得弱不禁风,汤皖回了屋里,取了一瓶酒,给续上了杯,捻起酒杯,轻饮一口。 菊长有些烦躁,张嘴就是满满的一杯,起身张望着四周的黑,眼神中的是彷徨,硕大的身姿投在地上的影子,与周围的漆黑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还有什么事,就说呗,磨磨蹭蹭可不是你的风格!”汤皖继续小口轻啜,在酒精的刺激下,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在霉国搞得那什么青霉素,听说能赚好多钱,多到劳资数都数不过来,有不少人找到劳资这里,都被劳资骂回去了!” 菊长负手,面朝着漆黑,背对着草棚子,汤皖看不到菊长的表情,但也知道,有些事躲不过去了,树大招风啊,惹人眼红了。 至于是什么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只要是在华夏,总是惹不起他的,汤皖当然也惹不起,除非移民出国。 “唉......”汤皖长叹,又续上了一杯,问向菊长硕大的背影:“没办法了?” “日踏马的,劳资这回是真的想不出办法了!”菊长无力道。 “方便面工坊给了吧!”汤皖说道。 “不够!” 汤皖愕然,咬着牙说道:“首都的味精股份也给了!” 菊长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摇摇头,黯淡的低下了头。 汤皖一饮而尽,拍案而起,目露血色,怒道:“他还想要怎样?你和他说,大不了我举家去霉国教书,一样可以在国内做事情,只要他能拦的住我!” 不是说大话,只要汤皖找到霉国公使馆,说要移民去霉国,当场就能得到准确的答复,等到了霉国,无论是去哈佛教书,还是霉国其他大学任教,单就靠着工资,养家糊口总是不成问题的。 国内的事情可以托给迅哥儿或者钱玄来做,也是可以的,真是要逼急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想要打青霉素股份的主意,那是绝无可能的。 那是华夏基础教育的根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汤皖也不会去答应的,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行了,劳资知道了,等劳资回复!”菊长依旧没有转身,径直走进了黑暗中,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庭中草棚子下,昏黄的灯光里,汤皖独自一人,手衬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中,莫名的感到了一股钻心的疼,逃过了外人的毒手,终是逃不过自家人的毒手,竟是没察觉到湘灵悄悄走过来了。 “呼!”汤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口饮下酒杯里剩余的酒,才发现湘灵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默默的陪伴着。 “做好心理准备,以防万一吧!”汤皖眯眼,轻声道。 “嗯!”湘灵轻哼,又依偎在了先生的怀中,“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去哪儿都行!” 【再加更两章,多来些月票和打赏吧!!嘿嘿嘿......】 我们的时代 第378章 故人离去 【380,381这两章被屏蔽了,等等看能不能解开吧,不能解开,就去群里找我要吧!!】 许久不见,说完了正事,师徒几人又闲聊了一会,两个臭小子待不住了,怕又要挨训,连中饭也不吃,就急着开溜。 汤皖眯着眼笑着送走了两人,随即写了两份电文,一封是发给罗斯福的,询问西点军校的招生情况,另外一封是发给哈佛的。 大牛得了电文,迅速跑去了电报局,这边张桖良和冯庸刚走,汤皖才喝了一杯茶,另一边,黄揽就急匆匆的赶到了。 汤皖从霉国临走时,交待了司徒先生将100w美元汇到华夏,路上花了一个多月之久,想来钱早已经到账了,这不一回来就被禁足了,还没去取呢。 黄揽来的很急,面容憔悴,眼眶塌陷,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一样,汤皖还以为黄揽是为了留法预备学校缺钱急的,便招呼着黄揽坐下,去了房里取支票,塞到了黄揽手里,拍着肩膀说道: “辛苦了,拿着这个支票去取钱,应该能用挺长一段时间的。” 只是,黄揽接过了支票,却是没有立即去取,支支吾吾,似有话要说,又不知该如何说,眼看着眼眶就红了。 黄揽能力虽然不是特别出众,但做事很靠谱,也很负责,总是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所以汤皖才把留法预备学校的事情交给了黄揽。 一直以来,黄揽都是少说话,多做事,如今突变异相,脸上写满了悲伤,倒是让汤皖迷惑了,疑惑道:“怎么了?学校遇到什么事儿了?” 黄揽呜咽道:“先生,不是学校的事。” 汤皖心里一紧,莫非是家里出了大事了?急忙问道:“别急,慢慢说,是什么事,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黄揽缓缓低下了头,哽咽道:“先生,我父亲怕是不行了,您能去看他最后一眼吗?” “啊??”汤皖闻言大惊,蓦的起身,心中五味杂陈,连忙问道:“身体不是一直好好的么?这是怎么了?” 黄揽一五一十说道:“去年过了冬,我父亲身体陡然就差了好多,总是记不得事情,后来有时候就连我都不认识了。今年又走丢了一次,找回来后,大病了一场,连路都不能走了,一直在床上躺到现在,前几天已经吃不下饭了,只能喝点稀粥,昨天突然就能吃了,也能记起事情,我还以为他病好了,哪知道今天就什么也吃不下了。” 黄揽一阵窸窸窣窣的说着六爷的事,汤皖长叹一声,六爷大限将至啊,人老了就是这样,身体说不行就不行,汤皖去年去看望六爷,当时就知道六爷大概是得了老年痴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今年就要撒手人寰了。 “你等我下,我去取件东西!”汤皖交待了一声,快步去了房里,拿了一只手表,这是特意给六爷买的礼物。 在汤皖的印象里,六爷为人耿正,知恩图报,做事情一板一眼,井井有条,讲究规矩,适合带手表,能凸显气质。 交待了湘灵一声,汤皖没有丝毫犹豫,随黄揽一起,匆匆离去了,只是禁足什么的,先放一边吧,都这时候了,谁还会在乎呢! 六爷家里的气氛很悲凉,萧瑟的很,嫁出去的女儿们,得了消息也都赶回来了,围在床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因为六爷趁着昨天清醒的时候,主动交待了后世,一切从简,无需通知他人。 黄揽想着父亲要走了,应当与先生说一声,能在临别之际,见上一面,也就没什么遗憾了,等汤皖到了床前,六爷显然已经神智不清了,嘴巴张着,艰难的呼着气。 那个曾经的硬朗小老头,说话声音特别洪亮,转眼间就成了这幅样子,看的汤皖不甚唏嘘,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自是知道一个人生老病死,再所难免,但还是有些意难平。 汤皖在六爷耳边轻呼了几声,也没什么反应,于是,把手表拿出来,亲自套到了六爷的手腕上,动情的说道:“六爷,来迟了,没能赶上你清醒的时候,也没能与你说上几句话,原谅下。刚给你戴的手表,是我送你的,不值什么钱,但时间总能记得住,不至于耽误了功夫。你这一辈子活的很精彩,家庭美满,子孙绵长,一般人是比不上你,即使下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六爷仿佛是听到了汤皖在说话,嘴巴微微张了张,终是没能说出话来,汤皖握了一下六爷的手,有感觉到六爷的手指动了动。 汤皖要了纸和笔,去了大厅,想写一幅悼词,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房里传来了哭声,黄揽红着眼走出来,说道:“先生,我父亲刚刚走了!” 手里的笔停了,汤皖再次走进去看,六爷已经完全没了动静,手腕上的手表还在,人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禁在心里默默祝愿道:“如果有来世,希望六爷能迟些投胎吧,等到康平盛世,再来人间瞧一瞧!” 黄揽遵照六爷的交待,一切从简,绝无铺张浪费,只是联系了六爷生前的几个好友来看看,其余人并无通知,丧礼也很简单,就一具普通棺木,连灵堂也没摆。 与别家白事不同,动辄好多天,供人凭吊,六爷在家就停了一日,然后就匆匆上了山,地方是早就选好了的,就在汤皖的那个“墓”的边上,原来的地方被汤皖占了。 汤皖的那块墓碑依旧矗立在那儿,只是上面的名字被画了圈儿,两旁是迅哥儿栽种的两颗小树苗,如今已经长得稍大了些。 六爷睡在边上,想来以后不会无聊了,至少还能有个聊天的伴儿,汤皖也学着迅哥儿的样子,买了两颗冬青树苗,亲手载在了六爷的墓碑前。 人的一生说长很长,说短也很短,不过匆匆几十年,区别是每个人的活法不同,有的人选择平淡,有的人选择轰轰烈烈,更多的则是走个过场吧。 回顾六爷的一生,前二十年是一个富家少爷,转折是从那场大饥荒开始的,后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才在首都有了产业,却始终有一颗感恩的心,不忘回报社会。 人生有说不出的奇妙,若是没有那场饥荒,也就没有后来的六爷,更不会在晚年认识了汤皖,还一起创办了希望慈善基金会,或许未来的人打开“希望慈善基金会”的百科,不经意间,点开六爷的名字,也就看到了六爷的一生。 所以,六爷的一生是不平凡的,临走的时候,也是没有遗憾的,这就够了,能没有遗憾的离去,就已经让许多人羡慕了。 汤皖盯着六爷的墓碑看了一眼,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只是知道,若是有一天,自己也向六爷这样离去了,想来也是没有遗憾的吧。 我们的时代 第379章 敲竹杠二人组 东交民巷的小院中,钱玄和迅哥儿已经等了有一会儿,这会儿正喝着茶,聊着天,尽听着钱玄说着在霉国的一些趣事,两人还不知道六爷去世的消息,湘灵也没说。 汤皖回来的时候,咋一看到迅哥儿在,倒是愣了一下,欢喜道: “听菊长说,你几天前就启程了,怎的才刚到?” 迅哥儿如今气色好了不少,一家人都在首都生活,免了许多的挂念,别的不论,单就伙食就好上不少,瞅着汤皖走回来,先是回道:“路上耽搁了些时日。” 随后,就开始敲竹杠了,意有所指道: “我听德潜说,霉国的富豪先生送了你一瓶酒,想来那红酒你是喝不惯的,华夏人还是喝白酒的好,刚好我对红酒有些研究,不如拿出来,我瞧上一瞧,研究研究!” “哈哈哈......”汤皖大笑,走过去一坐,瞥了一眼,大家都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谁还不知道谁,明显就是盯上了摩根三世送的那一瓶酒,就开始装糊涂,说道:“许久未见,怎的一见面就谈酒,不如聊聊别的,听说伯母来了,嫂子也来了,我得寻个时间去拜访拜访。” “豫才,听见了吧,我早就猜到了,汤皖之是出了名的扣,哪会舍得把那瓶红酒拿出来?莫说喝上一口,就是瞧上一眼,那也是不愿意的!”钱玄开始搞事情。 “我家又没长腿,跑不了,随时可以去拜访,这件事不急。”迅哥儿捻着茶杯,继续道:“还是说说你那瓶酒的事,拿出来,我得开开眼界,仔细瞧瞧这霉国的酒到底贵在哪里?” “我听德潜说,纽约很繁华,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还有那雪白的女神像,我没去过,不过见一见纽约的酒也是一样的,就全当去过了,见识到了。” 钱玄早就打起了那瓶酒的主意,知道自己一个人定是敲不来竹杠的,就拉着迅哥儿一起来,而汤皖大概是知道了,自己打算珍藏的那瓶酒,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也罢!即使活过了今日,怕是也活不过明日,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还一次被两个“贼”给惦记上了。 “行了,行了!晚上就开。”汤皖歪着嘴,鼓囊道。 “嗯,算你识相,你在霉国的那些事,我就当没听过!”迅哥儿淡淡说道,眼睛还瞥了一眼钱玄。 “嗯?”汤皖瞬间起了警觉,总觉的哪里不对劲,直愣愣的盯着钱玄看,心想自己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啊,莫非迅哥儿听到的版本与事实不符? “好你个德潜,在背后编排我是不?自己干的事,赖我身上是么?”汤皖哪里敢背这个锅,赶紧推了推,本来还打算装作没看见的,是他自己说漏了嘴,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钱玄瞬间炸毛了,动作迅速,一把捂住汤皖的嘴,心虚道:“声音说那么大干嘛?我编排你什么,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迅哥儿手端着一杯茶,脸上挂着微笑,乐乎乎的看着心怀不轨两人,只略施小计,就全部不打自招了。 汤皖明白了,大意了,中了计,哀呼道:“六爷刚走,你不安慰安慰我,还来给我下套,真是不地道。” “六爷走了?”钱玄狐疑道。 “怎么,湘灵没说?”汤皖道。 两人皆是摇摇头,表示不知。 汤皖把六爷去世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俩人倒是难得的沉寂了。 ...... 晚上的时候,汤皖终于取出了那瓶红酒,兄弟三难得聚在一起,一瓶红酒很快就见了底,汤皖问迅哥儿,可研究出什么了? 迅哥儿却是淡淡说道:“一瓶刚够解渴,两瓶才能研究。” 想的美啊,这玩意也就是土豪舍得买,一般人哪里敢这么造作,汤皖摇摇手,心疼道:“想喝也没了,这玩意一瓶一万多美元,我可买不起。” 迅哥儿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说道:“这么说,我刚喝了我一年的工资?” 钱玄道:“不然你以为呢!” “哼哼!”汤皖轻声,学着摩根三世的口气,给两人普及葡萄酒文化,末了问道:“这酒怎么样?” 钱玄和汤皖初次喝时一个样,哪里会懂这玩意,纯粹的牛嚼牡丹,说道:“说不出来!” 迅哥儿夹起一口菜,慢慢的咀嚼着,若有所思,深吸一口气道:“确实说不出来,就跟我那一年的工资一样!” 汤皖憋着嘴,偷笑道:“十天有八天见不到人,你上的什么班?没把你开除就算好的了!” “嗯嗯!”迅哥儿对于这话倒是不可否认,又言:“所以他们去要工资,我没去!” 首都的办公人员包括大学教授等吃皇粮的,已经好几个月没领到工资了,有的就指望着工资养家,可不就得去教育部要么? 但结果也是很明显的,那就是基本要不到,因为账上已经没有钱了,从去年开始,双方开始打架,一直持续到了今年,别说现在没钱,还倒欠着一屁股债没还呢! 地方财政又被那些个土皇帝给把持着,交多交少全看心情,更别说外蒙又要闹事情了,连大军开拨的钱都凑不齐,哪还有钱发工资呢? 说到这,汤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于身边的好友缺少了关心,自己倒是无所谓,那工资不发也没事,反正但靠着演讲费用也能活。 但是迅哥儿和钱玄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没有其他的收入,迅哥儿就更不用说了,一大家子都靠他一个人养活,可想压力有多大。 只是,迅哥儿这个脾气,要是直接塞给他钱,怕是一个搞不好就要翻脸,还得想个办法才行,至于钱玄倒是不用担心,家底殷实着呢。 说道没发工资,钱玄又开起了玩笑道:“所以,还是皖之好啊,工资发不发无所谓,总是有一口饭吃的!” 迅哥儿递来了一个迷之微笑。 “切!”汤皖不屑道:“软饭硬吃,那也得看本事的。” “嗯嗯!回去就记日记本上!”迅哥儿淡定道。 ...... 回国后的第一次见面,三人聊的意兴阑珊,丝毫没有睡意,已经是深夜了,外面黑漆漆的,棚子下却亮堂堂的,这种久违的舒适感,让汤皖把一些烦心事统统抛到了脑后。 兴致正酣处,汤皖又去了房里,摸出一瓶酒来,只是桌上已经没了菜,却是拦不到几人,汤皖围着围裙就去了厨房里,准备现炒几个菜下酒。 汤皖当大厨,迅哥儿和钱玄打下手,厨房里一阵噼里啪啦,惹来了大牛,一看几个先生要炒菜,忙不迭的拦住了,说道:“我来就行,一会就好。” 只是,大牛刚进来,就被几位先生给轰出去了,迅哥儿说着一些大牛听不懂的话: “醉翁之意不在酒!” 钱玄补充道:“在乎山水之间也!” 大牛挠挠脑袋,一脸的懵逼,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呀。 汤皖说的就更绕脑了,道:“笛以无腔为适,琴以无弦为高,会以不期为真率,客以不迎送为坦夷。幽人请事总在自适,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音?” 迅哥儿和钱玄齐齐答道:“是极!是极!” 大牛虽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没离开,却是牢牢守在了厨房外,生怕几位先生把厨房给点着了,这才是大牛关心的! 我们的时代 第380章 未来规划(一) , 厨房里摆放了许多做饭的物件,锅碗瓢盆样样有,琳琅满目,三人虽是对做饭不精通,但做起事来,也是井井有条,一人掌勺,一人择菜,一人洗菜切菜,放置备用。 10月份,这个季节可选择的时令蔬菜不多,白萝卜大抵永远是常客,这玩意在北方,和大白菜有储藏的传统,等再冷些的时候,街上都是一车一车的往家里拉,约莫能吃到明年开春,再有就是翠绿的茼蒿,正是爽口的季节。 三兄弟好不容易凑到了一起,嘴上永远不会闲着,也不怪汤皖说,钱玄的刀工比他的嘴功,那是逊色的不是一点两点。 大白菜倒还好,宽一点的,大一点的无所谓,遇热油一炒就缩了,但白萝卜切得厚了,不容易炒熟,汤皖递了回去嘱咐道: “切成丝才好炒,你这切得适合炖!” 这白萝卜切得一片一片的就不说了,关键还贼厚实,钱玄努努嘴,只好重新加工,这会倒是好一点了,不过看的汤皖又摇摇头,笑道: “让你切成丝,不是切成筷子!” 迅哥儿择完了菜,一听汤皖在絮絮叨叨,起身一看钱玄的作品,不禁哈哈大笑,递了一句话道: “你这幸亏没开饭店,指不定怎么亏着呢!” 钱玄手一摊,指着砧板上恼人的,像是筷子一样的萝卜丝,说道: “no can no bibi ,you can you up!” 这是汤皖以前学英文时,用来怼钱玄的话,这会倒是用对了地方,迅哥儿也不含糊,接过菜刀,开始以身作则,有着深厚美术功底的迅哥儿,虽是刀工不咋地,但有的是办法,以手作尺,按住两头,像是一个裁缝,筷子粗的萝卜丝硬是被裁的苗条了不少。 不过就是速度有些慢,但好歹可以用的,瞧的一旁的钱玄直呼佩服,道:“真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人有人道!” 迅哥儿自然不会丢了嘴头上的便宜,淡淡说道:“脑子是用的,不是摆设。” ...... 俩人互喷的口舌冒烟,就为了这点事,掐起来了谁也不愿认怂,随着汤皖起锅烧热油,大白菜下锅,“刺啦”的一声,顿时厨房里起了一阵烟火气,俩人这才作罢。 夜深人静时,厨房里星火交相,三道人影不时的显现,伴随着阵阵拌嘴的声音,随着烟囱里冒出着袅袅炊烟,一起消散在了夜色里,大概不会有人想到,这样的一幕会发生在三位先生身上吧。 三道现炒的不咋地的小菜,咸淡先不论,单就卖相也不好看,外加一个腌菜,就着一壶酒,三兄弟又畅快的饮起了酒,简约朴素,你一杯,我一杯,顶上灯笼发出的晕黄光辉,点亮了这几道身影,真是恰到好处。 才从霉国回来,就被无端禁足,送走了六爷,忙活了两天,汤皖此时才得以真正的全身心放松下来,手臂作枕头,就往躺椅上一躺,分外的逍遥自在。 钱玄这几天事情也多,刚回来,还没喘上一口气,平日里有许多关系好不错的教授托空找上门来了,为了生计的活,也就顾不得面子了。 “皖之,有件事,和你打个商量!” 钱玄难得一本正经的说事,引得迅哥儿和汤皖正视,说道:“你且说说看,杀人放火可不行!” “哈哈.....”钱玄嘿嘿一笑,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有一些北大的教授,还有一些其他学校的,他们不好直接找你,就寻到我这里来了,想去留法预备学校兼职,讨一份生计!” 还是因为财政紧张,工资发不下来,有些教授一家老小,生活在首都,物价又高,全靠工资养活,外加近些年,通货愈发的膨胀,通俗点就是一块大洋能买的大米一年比一年的少,生活压力确实大。 汤皖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同时也意味着巨大的负担。按理说,留法预备学校是为了给留学生们,在出国前,提前做生存技能培训,而教授们多半不擅长于此。 但考虑到未来的山城大学需要他们,这就是一次可以结善缘的机会,把握的好的话,将来可省不少的口舌,得需细细斟酌。 汤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三兄弟纷纷开始思索对策,迅哥儿提道: “我之前听你说,要派遣留学生去外国,不局限与珐国一国,还有霉国,瑛国等,如此看来,会英文的教授可以录用。” “嗯嗯!”汤皖点头道:“不只是,应该是先进国家都要派去看看,欧洲列强,霉国等,就连曰本也要派,还有得国,这个国家虽然马上就是战败国,但很有韧性,最多十几年,又能重新站起来,最是值得学习,豫才,德文你最擅长,还需要你多费心。” 迅哥儿还以为汤皖是特意为了照顾他,想着拒绝,但汤皖给了明确的解释,正色道: “豫才,我可不是单独为了你,虽说也有这方面的考量,但是观欧战,得国虽是要战败,但千万莫小瞧了得国,德意志民族有许多地方值得我们学习,从欧战中来看,得国的现代化陆军当为世界第一,在欧洲战场所向睥睨,要是能学到一点皮毛,就是大赚。” 在汤皖的打算中,得国的留学生派遣人数,甚至要高于霉国,未来要是能把得军的战术素养以及我军传统的吃苦耐劳精神相结合,战斗力定然能提升不少。 迅哥儿见汤皖不像是说的玩的,而且还很重视,便点头应了。 汤皖在心里默算着账上的钱,100w美元看起来是一笔大数字,但是真要用起来,也是不经花的,在没有别的稳定入项的时候,还是要省着花才是。 “工资低一些,高工资可发不起,生物,医学,物理,化学方面的人才,先紧着他们录用,德潜,你提前和他们通个气,就说山城大学建成后,将设置国际最先进的实验室,有意向的人才,可以先试着接触一下。” 又看向了迅哥儿,问道:“豫才,你这回去山城,李石曾先生的规划做的如何了?” 迅哥儿只说了一个字:“快!” 李石曾先生简直就是一个“基建狂魔”,青霉素项目刚结束,一刻不得歇,就收拾行囊,一个人默不作声的去了山城,实地考察做规划。 目前基本的大致规划已经初步完成,设计工作基本圆满,在李石曾先生的预想中,山城大学分为三期工程实施,一期工程为基本的地基,大门,以及几栋教学楼和宿舍,部分绿化,若是钱够的话,已经可以开工建设了。 “豫才,还得麻烦你一些,联系李石曾先生,问问一期工程的预算需要多少,现在十月份,我们争取明年开春就破土动工,下半年开始招生。” 迅哥儿捻着酒杯,顿住了,怕汤皖的压力太大,皱眉道:“不是钱不够么?不行就缓缓。” “办法都是想出来的,钱不够,就想法子搞钱,总之,你们负责办事,我负责搞钱,事情办不好,我找你们麻烦,钱搞不到,你们来找我麻烦!” 汤皖很迫切,早点建好大学,就早一点培养人才,指望着教育部,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从现在开始算,往后的十年,都指望不上教育部了,但这些事,却是没法说出口的。 我们的时代 第381章 最初的梦想还在 汤皖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一股奶香味扑面而来,小家伙睡的正酣,湘灵靠在了床头,替小家伙揶了一角被子,转头看向了房门口,打了一个呵欠。 清晨的光线微微暗,房里看的不清楚,汤皖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生怕弄出了声响,看了一眼小家伙,发出了会心一笑,想去捏捏他的小脸蛋,又怕吵醒了他。 孩童总是天真的,最是无忧无虑的,然而大多数人在孩童时期,都会想着尽快长大,殊不知,每一个大人都梦想过回到孩童时期。 汤皖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小家伙,不由得陷入了更深的回忆中,一些儿时的记忆悄然浮起: 夏时的知了在树头不厌其烦的叫,树上的鸟窝总是会异常的碍眼;傍晚村子后边小水塘里的,总是有一帮小伙伴在游水嬉戏,不得清净;还有那瓜地里的,圆鼓鼓的西瓜,用手一敲,发出清脆声,定然是熟透了,发出沉闷声,则是未熟; 春天里,则是有各种天然的野味盛宴,那鲜嫩多汁的荆棘杆,取头部的一节,连皮带刺的去掉,便可直接食用,先是有点涩嘴,然后就是甘甜味;还有那翠绿的刚抽出的芦苇芯;竹园里的土刨了又刨,挖出的春笋最是可口。 当然,关于春天的记忆自然少不了田间地头,汤皖记得特别清楚,有几年家里改种植棉花,父亲弓着腰,用人力踩育秧钵,“啪”的一声响,堆积的蓬松土壤,就被压成了一个个圆柱形,上面还留有个一个小凹槽。 汤皖下学了,连家也不回,就奔向田间,弯着腰,用小手把一粒粒棉子准确的丢到育秧钵的凹槽里,一个育秧钵只能放一粒,最后再撒上土覆盖住,浇完水,盖上薄膜,就等着棉花苗生长。 为啥汤皖对种植棉花的那几年记忆特别深刻呢? 因为儿时的汤皖耐不住性子,嫌弃一粒粒丢棉子慢,总是趁着母亲不注意,抓起一把棉子丢向育秧钵,为此没少挨父亲的踢,种植棉花的那几年,挨踢的多了,自然记忆也就深刻了许多。 如今自己也为人父母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汤皖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怔怔看着小家伙睡觉,也能油然而生出一种幸福感来。 湘灵看着丈夫微笑,孩子睡熟,这一刻觉得好满足,拉扯了一下发着呆的丈夫,轻声呼唤道: “上来睡觉吧,白日里事情多,可别没精神了!” 汤皖回过神来,褪了衣服,轻轻爬上床,钻进温暖的杯子里,靠在了床头,胸口立刻贴上了一具火热的骄躯,湘灵像一只小猫一样,躺进了先生的怀里。 汤皖搂住了自己的妻子,小声说道: “去了一趟霉国,演讲赚的钱足够我们一家人生活许久了,我想歇歇了,在家里多陪陪你和孩子,地球没了我依旧会旋转,外面的事,没了我,该发生还是会发生!” 躺在怀里的湘灵,猛然间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了先生,怯声道:“先生,又要出去了么?” 有时候,湘灵真是太聪明了,只从三言两语中,就获知了真相,汤皖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妻子的脸颊,不忍道:“大概,明年开春会去欧洲。” 湘灵垂下了头,紧贴着先生的胸口,低吟道:“是要去很久,很久吧?” 汤皖本想说一句善意的谎言,几个月而已,但话到嘴边,终究是没能说出口,想来以湘灵晶莹剔透的心思,定然是瞒不过的。 “嗯!应该会待大半年!” 湘灵蹭了蹭,许久才问道:“是有危险么?” 哎!汤皖叹气,本想掩饰一些,说没有危险,但总归是不忍欺骗,这本就是一趟危险的旅途,不由得搂的更紧了一些,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个微凉得清晨,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湘灵久久未说话,却是突兀的翻身上了先生的身子,头一次变得很主动,头一次热情的索取。 又是许久之后,湘灵香汗淋漓,汤皖大口喘息,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湘灵问道: “先生,还记得结婚那晚,你对我说的话吗?” “记得,这一辈子我都记得!”汤皖回忆,轻声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湘灵直愣愣的看向了先生,第一次不容置疑道:“既如此,我陪先生一起去吧!” 汤皖看向了睡熟中的霄尧,还那么小,担心道:“霄尧可怎么办?” 湘灵怜惜的抚摸了霄尧粉嘟嘟的脸颊,心中悲伤忽来,是的,湘灵早就想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湘灵其实在心里已经想了千万次,唯独没有想好以后该怎么面对霄尧,只是无论如何,湘灵也不想让先生独自去面对,结婚时的誓言历历在目。 迷蒙遮住了湘灵的眼睛,忽然的,就落下了泪,湘灵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非常之强烈,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汤皖轻轻擦拭了湘灵的泪水,笑道:“傻丫头,别瞎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湘灵垂下了头,埋进了先生的怀抱,细声说道:“我自嫁与先生,便知晓这一天迟早会来,所以就一直在准备着。我知先生有大志向,可是,这个世道啊,志向越大,就越是危险。我一妇道人家理应识大体,总不会拦着先生要去做事情,况且我不让,先生也是要去的,所以我拦不住。只是我希望能与先生一起面对,夫妻好比并蒂莲,藤蔓断了,两朵也一并枯萎了,岂有一朵枯萎,一朵独留的道理。先生,你莫在劝我,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坚持,只求莫辜负了誓言!” 怀里的人儿,说着最长情的话语,这让汤皖心中起了万分感动,湘灵仰起头的一刹那,四目相对,两两相顾无言,一个眼中露出的是爱情里最美好的样子,另一个眼里露出的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汤皖宠溺的看着怀里的妻子,衷心的希望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生活不会辜负热爱他的人。” 湘灵蚊声轻吟道:“但愿如此吧!!” 汤皖翻过了身子,化被动为主动,悄声道:“再来一次!” ....... 我们的时代 第382章 再来一次! 汤皖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一股奶香味扑面而来,小家伙睡的正酣,湘灵靠在了床头,替小家伙揶了一角被子,转头看向了房门口,打了一个呵欠。 清晨的光线微微暗,房里看的不清楚,汤皖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生怕弄出了声响,看了一眼小家伙,发出了会心一笑,想去捏捏他的小脸蛋,又怕吵醒了他。 孩童总是天真的,最是无忧无虑的,然而大多数人在孩童时期,都会想着尽快长大,殊不知,每一个大人都梦想过回到孩童时期。 汤皖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小家伙,不由得陷入了更深的回忆中,一些儿时的记忆悄然浮起: 夏时的知了在树头不厌其烦的叫,树上的鸟窝总是会异常的碍眼;傍晚村子后边小水塘里的,总是有一帮小伙伴在游水嬉戏,不得清净;还有那瓜地里的,圆鼓鼓的西瓜,用手一敲,发出清脆声,定然是熟透了,发出沉闷声,则是未熟; 春天里,则是有各种天然的野味盛宴,那鲜嫩多汁的荆棘杆,取头部的一节,连皮带刺的去掉,便可直接食用,先是有点涩嘴,然后就是甘甜味;还有那翠绿的刚抽出的芦苇芯;竹园里的土刨了又刨,挖出的春笋最是可口。 当然,关于春天的记忆自然少不了田间地头,汤皖记得特别清楚,有几年家里改种植棉花,父亲弓着腰,用人力踩育秧钵,“啪”的一声响,堆积的蓬松土壤,就被压成了一个个圆柱形,上面还留有个一个小凹槽。 汤皖下学了,连家也不回,就奔向田间,弯着腰,用小手把一粒粒棉子准确的丢到育秧钵的凹槽里,一个育秧钵只能放一粒,最后再撒上土覆盖住,浇完水,盖上薄膜,就等着棉花苗生长。 为啥汤皖对种植棉花的那几年记忆特别深刻呢? 因为儿时的汤皖耐不住性子,嫌弃一粒粒丢棉子慢,总是趁着母亲不注意,抓起一把棉子丢向育秧钵,为此没少挨父亲的踢,种植棉花的那几年,挨踢的多了,自然记忆也就深刻了许多。 如今自己也为人父母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汤皖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怔怔看着小家伙睡觉,也能油然而生出一种幸福感来。 湘灵看着丈夫微笑,孩子睡熟,这一刻觉得好满足,拉扯了一下发着呆的丈夫,轻声呼唤道: “上来睡觉吧,白日里事情多,可别没精神了!” 汤皖回过神来,褪了衣服,轻轻爬上床,钻进温暖的杯子里,靠在了床头,胸口立刻贴上了一具火热的骄躯,湘灵像一只小猫一样,躺进了先生的怀里。 汤皖搂住了自己的妻子,小声说道: “去了一趟霉国,演讲赚的钱足够我们一家人生活许久了,我想歇歇了,在家里多陪陪你和孩子,地球没了我依旧会旋转,外面的事,没了我,该发生还是会发生!” 躺在怀里的湘灵,猛然间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了先生,怯声道:“先生,又要出去了么?” 有时候,湘灵真是太聪明了,只从三言两语中,就获知了真相,汤皖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妻子的脸颊,不忍道:“大概,明年开春会去欧洲。” 湘灵垂下了头,紧贴着先生的胸口,低吟道:“是要去很久,很久吧?” 汤皖本想说一句善意的谎言,几个月而已,但话到嘴边,终究是没能说出口,想来以湘灵晶莹剔透的心思,定然是瞒不过的。 “嗯!应该会待大半年!” 湘灵蹭了蹭,许久才问道:“是有危险么?” 哎!汤皖叹气,本想掩饰一些,说没有危险,但总归是不忍欺骗,这本就是一趟危险的旅途,不由得搂的更紧了一些,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个微凉得清晨,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湘灵久久未说话,却是突兀的翻身上了先生的身子,头一次变得很主动,头一次热情的索取。 又是许久之后,湘灵香汗淋漓,汤皖大口喘息,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湘灵问道: “先生,还记得结婚那晚,你对我说的话吗?” “记得,这一辈子我都记得!”汤皖回忆,轻声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湘灵直愣愣的看向了先生,第一次不容置疑道:“既如此,我陪先生一起去吧!” 汤皖看向了睡熟中的霄尧,还那么小,担心道:“霄尧可怎么办?” 湘灵怜惜的抚摸了霄尧粉嘟嘟的脸颊,心中悲伤忽来,是的,湘灵早就想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湘灵其实在心里已经想了千万次,唯独没有想好以后该怎么面对霄尧,只是无论如何,湘灵也不想让先生独自去面对,结婚时的誓言历历在目。 迷蒙遮住了湘灵的眼睛,忽然的,就落下了泪,湘灵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非常之强烈,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汤皖轻轻擦拭了湘灵的泪水,笑道:“傻丫头,别瞎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湘灵垂下了头,埋进了先生的怀抱,细声说道:“我自嫁与先生,便知晓这一天迟早会来,所以就一直在准备着。我知先生有大志向,可是,这个世道啊,志向越大,就越是危险。我一妇道人家理应识大体,总不会拦着先生要去做事情,况且我不让,先生也是要去的,所以我拦不住。只是我希望能与先生一起面对,夫妻好比并蒂莲,藤蔓断了,两朵也一并枯萎了,岂有一朵枯萎,一朵独留的道理。先生,你莫在劝我,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坚持,只求莫辜负了誓言!” 怀里的人儿,说着最长情的话语,这让汤皖心中起了万分感动,湘灵仰起头的一刹那,四目相对,两两相顾无言,一个眼中露出的是爱情里最美好的样子,另一个眼里露出的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汤皖宠溺的看着怀里的妻子,衷心的希望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生活不会辜负热爱他的人。” 湘灵蚊声轻吟道:“但愿如此吧!!” 汤皖翻过了身子,化被动为主动,悄声道:“再来一次!” ....... 我们的时代 第383章 Tangsanity”风暴正式登陆欧洲 汤皖回到了首都,有许多人得了消息,迫不及待的递来了邀请函,有参加高端宴会的,有新闻访谈的,还有各式各样的邀约等。 然而,皆被汤皖一一婉拒,在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汤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窝在了家里,陪着妻子与孩子,过起了平淡而又美好的日子。 在华夏一年中,最大的传统节日——春节刚过两天,一封来自霉国的跨洋电文打破了汤皖的计划,不得不收拾行李,提前去往欧洲。 当然,汤皖原定是要等到开春才启程去欧洲,目的也很单纯,就是为了圈一波钱,殊不知,现在欧洲的大学开出的一场演讲费用可是原来的两倍多,在汤皖从霉国回来的几个月内,陆续收到了十几所著名大学的邀请函。 在年前,李石曾先生回了一趟首都,提交了山城大学的一期工程预算,约莫至少80w大洋,才能完成,这对于本就苦不堪言的财政,无疑是雪上加霜。 而汤皖算了一笔账,一个大学讲三场,一圈讲下来,一期工程的费用就齐活了,如此看来,岂有不赚之理? 最主要的是,汤皖要去欧洲采购各类实验室所需的设备,凡是一切先进的设备,能多买就多买,全都给配上。 来自霉国的跨洋电文是摩根三世发的,内容是: “亲爱的汤皖先生,很抱歉,打扰了您的假日,但事情比较紧急,请多包含......” 其实,主要就是一件事,那就是摩根家族在暗中运作,要拿下今年的诺贝生理学奖,这可是一个免费的超级大广告,一旦获得了诺贝尔奖,对于提升青霉素的名气,无疑是巨大的。 诺贝尔奖的开奖过程,一般在每年的2月1号之前,由全世界各地具有推荐人资格的人士推荐,例如:先前的诺贝尔奖获得者、诺贝尔奖评委会委员、特别指定的大学教授、诺贝尔奖评委会特邀教授。 而这一次,摩根三世斥资,找到了哈佛医学院的秃头白大褂,还有前几任诺贝尔生理学奖的获得者,联合向诺贝尔奖评委会提交推荐人。 每年的2月1日起,各项诺贝尔奖评委会对推荐的候选人进行筛选、审定工作,而摩根三世之所以让汤皖去欧洲,是为了配合诺奖的审定工作。 摩根三世的情报工作做的很精密,来自比利时布鲁塞尔自由大学的朱尔·博尔代,在免疫性方面有卓越的贡献,他发现百日咳杆菌并研制百日咳疫苗。 新春大年初三刚过,所有企业工作单位还未正式上班,然而国内的气氛已然因为某件事变得空前高涨,凡尔赛宫会议已于1月份召开了,一个接着一个坏消息传至国内,引起了国人的强烈不满,各大报纸上抨击的文章层出不穷,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汤皖悄然登上去往欧洲的轮船。 湘灵执拗的坚持要一起去,每每说及此处,无不动情哀伤,汤皖实在拗不过,只得应允,还在襁褓中的霄尧只能托给大牛以及钱玄的夫人照看。 大年初三的晚上,钱玄夫人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肴,请迅哥儿和汤皖吃饭,三兄弟喝了一个通宵,直到次日清晨,天微微亮,才作罢,而汤皖带着些许醉意,赶向平津,等傍晚时分的船。 历时一个多月,汤皖和湘灵才到了马赛港口,而摩根三世已经早早的到了,酒店住宿什么的也都安排好了,估计暗中布置也都好了。 在到达巴黎的时候,汤皖猛然发现,街上的珐国人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之中,不对,应该说整个国家都处于一种亢奋中,特别是珐国总统克里孟梭在会议上,扬起手,叫嚣着:“要肢解得国。” 但霉国方面坚决不同意,为此,经过了多伦谈判,最终以瑛珐退步,各国集团私下里,也互相联盟,大搞合纵连横,然而,来来去去,没有一个消息是对华夏有利的。 整个世界的主流报纸都把注意力集中的凡尔赛宫里,关于那里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在报纸上,然而,一个华夏人的出现,开始频频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 在汤皖到达了巴黎的第一天,与摩根三世的工作交接完成后,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巡回演讲,“下一个火药桶,曰本,”这个课题被优先摆在了第一位。 汤皖的言论非常犀利,调侃与幽默并存,有人问道:“汤先生,你怎么看待战胜国会议的?” “在我看来,那不是会议,更像是一场分赃不均的妥协会议!” “你的祖国也是战胜国之一,你有什么看法?” “我的祖国不是战胜国,更像是战败国!” 人们不解道:“为什么?” 汤皖调侃道:“让一个战胜国签不平等条约,你们见过么?” 台下的人群哄堂大笑。 汤皖冷眼旁观,气愤道:“一个小偷,光天化日偷别人家的宝物,自诩为正义的西方文明,非但不谴责这个小偷,还要帮助这个小偷,这就是你们看到的一切真相。” “这是对西方文明的讽刺,也是西方文明的耻辱,欧战期间,有超过十几万的华夏劳工来到欧洲战场,他们有几万人把鲜血洒在了这里,他们终归错付了,四万万华夏人民会铭记这一耻辱。” 有几个欧洲“反汤皖联盟”的曰本人,起身剧烈反驳道:“已经签订了条约,里面有明确的规定,现在是你们不遵守条约!” 汤皖笑道:“一个小偷,闯进了一个老人的家中,用枪抵着老人的额头,说道:嘿,老头,我看上了你家里的宝物,不交给我,我就开枪了,于是,迫于无奈,老头交出了宝物。如果这样的抢劫行为是正义的话,那么巴黎监狱里的抢劫犯都可以无罪释放了。” 弱小一般来说会比较容易博得同情,台下的听众不吝啬献出了热烈的且安慰的掌声,但是这一举动更加热惹恼了“反汤皖联盟”的人士。 他们彻底怒了,指责汤皖说道:“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种族歧视者,你污蔑我的祖国,你需要道歉!” 汤皖不屑一顾,回复道:“我不会对一个小偷道歉,除非这个小偷归还了不属于他的东西。亦或者太阳从西方出来,我想,我会道歉的。” 次日,关于汤皖对华夏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的言论,登上了欧洲的主流大报,“镜报”发表社评《小偷是如何偷东西的?》,巴黎日报发表文章《“Tangsanity”登陆欧洲!》,瑛国“泰晤士报”力赞《华夏人能取回他们的宝物吗?》...... 从今天开始,“Tangsanity”风暴正式席卷欧洲,汤皖身处于世界所关注的中心地带,开始火力全开,怒怼隔壁的“小偷。” 我们的时代 第384章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 第一场演讲后,晚上的时候,酒店房间内的汤皖被前台告知有人找,汤皖与前台说,让他上来,待门打开,汤皖果真见识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只是这张脸庞,没有了去年的蓬勃生机,它是苍白的,无血色的,抿起的嘴,里头却是咬紧的牙关,来的是珐国留学生组织的发起人李玉林,这个时代的代表青年之一。 从1月份的凡尔赛宫会议召开,尽管汤皖事先打足了预防针,但大多人都抱着热切幻想,然而等来的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噩耗。 所以,华夏人民愤怒了,彻底愤怒了,欧洲的留学生们第一时间聚集到了巴黎,他们要代表四万万同胞发出愤吼,与可恶的“小偷”战斗到底。 但留学生们申请的游行集会屡次遭到了当地部门的拒绝,他们的嘴被封住了,心里有委屈说不出口,有成千上万的话被拦在嘴边,只能红着眼,憋着气,哭泣的看着小偷正在一点一点偷走家里的“宝物”。 好在,汤皖来了,他们最崇敬的先生来了,替他们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这一份委屈终于有人替他们申诉了,他们虽是一群任人欺负的弱国游子,但他们每个人都有一颗热爱祖国的心。 李玉林似有千万句话要说哭诉,但泛着姿色的哆嗦的嘴唇,终究是没能说出一句,炙热的眼眶红了又红,弯腰行礼,只是挤了一句:“先生好!” 湘灵贴心的倒来一杯水,递给了李玉林,汤皖拍拍李玉林的肩膀,安慰道:“先喝口水,有什么事,慢慢说,不急,我时间有的是!” 李玉林低下头,颤抖的手拥抱着温暖的水杯,一口气饮下了半杯,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是泪流满满,“晶莹剔透”的眼睛看的汤皖心疼不已。 “先生......我们......我们要战斗,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鲁省绝不能被偷走!”李玉林虽声泪俱下,但口气依旧倔强。 然而最终的事实是残酷的,汤皖早已知晓,不忍再次伤害,忍着悲痛安慰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沉默,许久的沉默后,李玉林仰起头,铿锵有力道:“嗯!” 有这样的青年,何愁华夏不兴,汤皖衷心的为此感到欣慰,说道:“今天演讲,怎么没看见你们?” 李玉林鼓着嘴道:“先生,您演讲的门票太贵了,我们......我们买不起!” “啊??”汤皖大惊,还以为是免费对外开放呢,怪不得见到了留学生呢,怪不得演讲费高了不少,原来是因为这,不过又一想,资本家怎么会放弃这样赚钱的机会呢? “你们有多少人?我请你们去看!”汤皖道。 “啊这......”李玉林不好意思道:“先生,全欧洲的留学生都到了巴黎,有四五百人了!” “这么多啊!”汤皖挠挠头,事情有点不好办,沉思片刻后,问道:“这么多人住在哪里?吃什么?喝什么?” 李玉林的头又低了些,一五一十的说道:“我们合力在郊区租了一个废弃的仓库,有一些华人会送来一些资助,不过我们只要有口吃的就成,困难打不倒我们的。” “离这里远么?”汤皖不禁看向了巴黎的夜空。 “不远,几十分钟就能到。” “我现在去看看大家!”汤皖边说着,就起身招来了湘灵,准备换衣服,又附在了湘灵的耳朵,轻声嘱咐了几句。 “都这么晚了,先生,要不明天吧?”李玉林迟疑道。 “没事,就现在,反正晚上也没事!”汤皖笑道,口气不容置疑。 下了楼,三人步入夜色下的巴黎,美丽的塞纳河边,洋溢着一片喜悦,只是人与人的喜悦并不相通,塞纳河终究也不是长江和黄河。穿过这一片喜悦,路过街上的一家面包店时,汤皖止步了,湘灵前去交涉,把整个面包店的面包都买下了,让店员配送到郊区的废弃的仓库。 李玉林眨了眨眼,不敢看向灯光透亮的面包店,不敢看向那两道身影,生怕自己忍不住会哭出来,急忙背过身去,伏在塞纳河边的栏杆上,看着奔流不息的河水。 蓦的,一只手拍在了李玉林的肩膀上,李玉林急忙回首,看到的是光辉下的先生,张着笑脸,汤皖扬起拳头,鼓励道:“不要被眼前的困难所打倒,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你我共勉!” “嗯!”在塞纳河边,李玉林重重的点了点头,在内心深处,发起了最虔诚的誓言。 巴黎郊外的一条小河流旁,料峭寒春,流水轻吟,周边草木繁茂,人烟稀少,漆黑一片,一个废弃的大仓库,顶棚破损,抬头可见漫天星空,棚下亮着点点残灯,昏暗的光线照耀下的,是一张张稚嫩的脸庞,黑眼睛,黄皮肤。 他们正值年轻,他们面色坚韧,他们此刻披星戴月,他们或伏在地上,或趴在台子上,或靠在架子上,正在加紧人力书写大字报。 没有笔就用河边柳条蘸墨水书写,没有纸张就搜集废弃的报纸,没有棉衣就几个人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没有吃的就节衣缩食,一天吃一顿...... 生存条件如此之恶劣,他们没有人喊一声苦,也没有人说一声累,都在埋头苦干,加紧加班,支持他们的,不过是埋藏在心中的信念罢了。 汤皖随着李玉林,亦步亦趋,缓缓踏进了这一方小天地内,立刻感受到了一股炙热感,在星光下,汤皖的目光迎上了一双双会说话的眼睛。 此刻,汤皖觉得自己至少是理智的,或许是从历史长河的另一头走来的,待亲身见证了后世华夏的伟大复兴后,此时在再回到这个屈辱的时代,心情约莫会沉静些。 是的!从历史书上看到时,不过是短短几句文字的描写,所以心情是平淡的,但汤皖错了,大错特错,等真正的亲身实际经历后,见到了这个时代的沉重屈辱,见到了这个时代青年的风貌,敢于说“不”的精神,你会不自觉的代入其中,被他们的精神所感触,被他们的顽强所感动,进而加入其中,与他们一起呐喊,愤吼,反抗。 我们的时代 第385章 “不退!不退!” , 如果有人问华夏人的信仰是什么,我想,汤皖已经找到了答案,便是华夏文明本身,任何一个胆敢小觑华夏五千年历史沉淀下的民族凝聚力的,都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抗战时期,他们叫嚣着三个月扫平中华大地,于是他们失败了;韩战时期,五星上将认为华夏人不敢跨过那条江,于是,我们过去了;印度人天真的认为华夏人没有了胆气,于是,我们去了新德里;皒国撤走了专家,霉国人认为我们搞不出蘑菇蛋,于是,罗布泊里的一声“怒吼”,震惊了全世界...... 百年后的汤皖,固执的认为,是一次又一次的战斗,才使得华夏民族又一次昂首挺胸的站在世界面前,然而,汤皖又错了,直到此刻,在这个露着星光,点点残灯下的仓库里,汤皖终于寻到了答案。 原来,在百年前,华夏民族伟大复兴的种子就已经被埋在了土壤里,落地生根,开花结果,整整用了一百年时间,以中华大地为土壤培养,以百年奋斗为水分汲取,以五千年华夏文明为阳光普照。 汤皖莫名的感到眼泪模糊了,眼前看到的,是衣衫褴褛包裹下的一颗颗百折不挠的心,是炽热目光包含里的对未来的热切希望,是饥肠辘辘打不倒的对祖国的热爱,是无畏严寒冻不住的火热的信念...... 留学生们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起身,涌向了先生面前,看着泛着点点泪光的先生,无畏的齐齐喊道:“先生,莫哭,我们不怕!!” “好!好!好!”汤皖一连说出三个好字,说着说着就笑了,目光从一张张稚嫩的脸庞扫过,心口却是堵得厉害。 “饿了没?”汤皖关心的问道。 “不饿!我们不怕饿!”学生坚决答道。 “瞎说,我分明听到了肚子叫的声音,怎能不饿呢?”汤皖抿着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伸手指向了身后不远处,缓缓驶来的一辆车,说道: “那辆车里都是面包,快去接过来,先吃饱了肚子,再说话,我等你们吃完!” 李玉林带着十几个学生,去车里上卸货,将一筐筐新鲜的大面包往仓库里送,分给了都还饿着肚子的留学生。 汤皖怔怔看着吃面包的学生,嘴角露着慈祥的笑,湘灵适时的挽起了先生的手,同样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刻,湘灵彻底明白了先生所选择的路。 “后悔吗?”汤皖转头轻问道。 湘灵摇摇头,郑重答道:“先生之选择,亦是我之选择,从未迟疑过,何来的后悔?” “辛苦了!”汤皖欣慰道。 “先生,亦是辛苦了!”湘灵回道。 汤皖紧紧握住了湘灵的手,感受着手心处传来的温暖,就像是感受到了全世界的温暖,前路在坎坷又有何妨,无惧!。 几百号人,很快的吃完了面包,怕是这一车面包根本就不够吃的,但好歹填了一下肚子,大家把目光纷纷放在了先生的身上,静静的等着。 汤皖走上了一处高台子,大声喊道:“同学们,同胞们,很高兴能与大家相见,首先容许我说声对不起,来的迟了些!” “没有,先生来的不迟!” “先生无需说对不起。” “我们知道,先生一定会来的!” ....... “穿上学服,志在四方;穿上医装,救死扶伤;穿上西装,运筹帷幄,穿上军装,镇守一方......今天你们穿上了破烂的学服,但志向依旧远大,我很欣慰,我从你们身上汲取到了青春的力量,拯救了灰败的我。” “谢谢!!”汤皖深深的鞠躬。 学生们齐齐起身,弯腰作揖回礼,鼓掌示意:“啪!啪!啪!!!” 汤皖热血的呐喊道:“一个时代,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大抵终究需要某些人在某些时刻,毅然决然的站出来,站在某个位置上。 随即,手指向星空,激情的喊道:“就高高的耸立在那里,一步不退。” 汤皖青筋暴露,嘶吼道:“只要站在了那里,便意味着责无旁贷,便意味着当仁不让,今天,你们站到了这个位置上,你们不退,我便不退,我们一步不退!” “不退!不退!” 留学生们一张张青春的面庞,眼中冒着火热的光芒,用力愤吼着,喊叫声冲破了破损的棚顶,直冲云霄,迈向星光。 “一步不退!” “寸步不退!” ...... 汤皖宣布道:“从今天开始,你们说不出话,我就当你们的口舌,替你们说你们想说的话,把你们要说的话,说与这个世界听。” “以我之青春,燃我盛世之华夏!” “窃我之鲁,不死不修!” “我之生命之余华夏,鲁省之祖国之余民族,弃鲁,宁死!” “即便太阳从西方升起,四万万同胞也坚决不答应!” “战斗!战斗!” ....... 留学生们想心中之多想,喊心中之所喊,汤皖把他们的话,一一记在心中,高声重复了一遍,说道: “我都记下了,明天,我就把这些话说出来!” “谢谢,先生!” 留学生们真诚的感谢道。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凡,漫天星光,点点残灯下,那一张张稚嫩的脸让汤皖大为心痛的同时,又颇为感动,却又给了汤皖无比巨大的勇气。 李玉林与几个学生送先生回酒店,临别时,汤皖叫住了他们,从湘灵递来的包里,取出了仅剩的几百法郎,交与李玉林,嘱咐道: “总不能饿着肚子,我尽我最大的努力,不让你们为祖国感到心寒。” 李玉林推辞不要,摇摇头,就要与几个留学生快步跑开,被汤皖一把捞住了,塞进了李玉林口袋里,又说道: “明天晚上,你再来找我,来取演讲票。” 李玉林攥紧了手里的现金,其他几个留学生则是埋下了头,汤皖一个一个帮他们整理好衣襟,把头抬起,训导道:“切记,无论何时,都要昂首挺胸,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我们记住了!”几个留学生齐齐郑重答道。 “好!”汤皖挤出了一个微笑,挨个拍了拍肩膀。 湘灵拉了拉先生的手,从脖子上解下了先生送的项链,放到了李玉林的手里,那是汤皖在霉国给湘灵买的礼物。 几百号人的吃喝,几百法郎肯定是不够的,但演讲费至少还需要半个月才能到,湘灵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立刻取来钱。 李玉林骇然,连连摇头,坚决不要,眼中冒着热泪,掉头就跑向了身后的夜色中,喊道:“先生,我们不能要,我们先走了。” 汤皖无奈的笑着,转头看了看一脸平淡的湘灵,快步追跑了上去,拉住李玉林,把项链塞进了李玉林的口袋里,头也不回的与湘灵回了酒店。 李玉林与几位留学生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只得在夜色中,对着两位先生离去的身影,深深鞠了一躬。 “以后,我在给你买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汤皖牵着妻子温暖的手,边走边说道。 “不用的,先生送的项链,我永远戴在了心里!”湘灵脸上洋溢着幸福,紧紧依偎着先生说道。 我们的时代 第386章 巴黎的空气会区别对待 翌日,汤皖早早的就起了床,伏在桌前,正在修改待会的演讲稿,湘灵却是已经下了楼,去了电报局,拍电文回国内,要湘虎汇些钱来用,夫妻俩有条不紊的各自做着事情。 有了昨天演讲火爆的场面打底,今日的演讲,前来听的人特别多,而且今天的演讲主题是“战后世界格局”,极具吸引力,不过,门票却是早早的卖光了,随着汤皖在国际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他现在的演讲,可谓一票难求。 当汤皖携湘灵下楼,准备去巴黎一大时,却是看到酒店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车,一侧的门以打开,走出来一个梳着油光亮的霉国人。 正是摩根三世,穿着一身呢绒黑大衣,酷酷的表情,走路都带风,着实吸引了不少巴黎小姑娘的主意,看的汤皖哭笑不得。 “富豪先生,你这是搞什么呢?”汤皖笑着问道。 “当然是去听汤先生的演讲,顺路,我也住这里!”摩根三世看了一眼款款大方的湘灵,递给了汤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的汤皖浑身一颤,生怕这货嘴里冒出什么让湘灵误会的话来。 好在,这货知分寸,没说什么,很是绅士的走到了副驾驶,留下后排给汤皖夫妻俩坐,汤皖自然却之不恭了。 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摩根三世自然不会无聊到闲的蛋疼,特意送汤皖一趟,不过是仗着互相熟悉外加合作伙伴的关系,想提前知道一点私货,好暗中布局,获得利益而已。 现任霉国总统是威尔逊,与摩根家族的关系非常之密切,可以说,威尔逊能够赢得大选,摩根家族在背后居功甚伟。 想清楚了这里,汤皖自然稳坐钓鱼台,心中有了主意,已经布好了口袋,就等着摩根三世往里面钻。 不过,摩根三世很是沉稳,没有直接开口,一路上,反倒是与汤皖聊这聊那,丝毫没有透露出原本的意图。 那就耗着呗,反正汤皖不急。 今天的礼堂,早已经坐满了听众,白头发洋人来了不少,前面的几排坐满了汤皖不认识的,来自各个大学的教授,不乏有一些其他国家的政客...... 汤皖缓缓走上台,仔细打量了一眼台下,果然看到了那几个曰本人还在,夹杂在一众洋人中间,异常的显眼。 打开了演讲稿,汤皖开始了今天的演讲,这个课题汤皖在霉国已经演讲了许多次,孰能生巧,即使不看演讲稿,也能娓娓道来。 毫不意外,这场演讲是成功的,从台下听众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从他们毫不吝啬的献出掌声就可获悉。 火热的掌声持续了好一会儿,不过,在演讲结束时,汤皖却是没有立刻致谢下台,而是用调侃的口吻,随意的说道: “昨晚,我的一个同胞告诉我,他们向巴黎市政府申请的公众演讲与集会的申请遭到了拒绝,我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想问问在座的各位,你们能帮解释一下为什么会遭到拒绝呢?我记得一百多年前,珐国的人民是可以自由的走上街头的,为何现在不允许了呢?” “我想,一定是珐国的街道太狭窄了,容不下几百个华夏的留学生吧!” 汤皖带有幽默和嘲讽的话,引来了台下的珐国人的窃窃私语,按道理来说,华夏留学生提出了申请,只要是文明的,合理的宣示,都会被允许,这是珐国宪法的所赋予的权利。 所以,为什么会被拒绝呢?汤皖在台上闲庭散步,轻飘飘的说道: “你们是法国人都不知道,就更别说我了,所以,我就托我的一个珐国朋友去问了,得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答案,居然是因为巴黎市政府怕华夏留学生的演讲与集会,会影响到正在开始的凡尔赛宫会议。” 汤皖用着轻飘飘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听说威尔逊总统在不遗余力的居中调解各方的权益,然而效果却是不甚理想,我从未想过,来自一个孱弱国度的几百个留学生,竟然会办到连威尔逊总统都办不到的事情,会影响凡尔赛宫会议?所以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 “哈哈哈......” 在场的不全都是法国人,还有许多来自其他国家的人,毕竟现阶段的巴黎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他们肆意的发出的笑声,深深刺痛了法国人的心。 当然,汤皖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是谁在背后搞得鬼,但字字都点出了是曰本人在背后搞得鬼,大家又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 汤皖的调侃还在继续,“我不认识巴黎市政府的官员,所以在座的各位要是有认识的话,拜托了,请为我传递一句话,就说,华夏的几百个留学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他们办不到连威尔逊总统也办不到的事情,更也不会影响到凡尔赛宫会议。” “他们只是一群身在异国他乡,忍辱负重,连话都不能说的哑巴而已,他们无非是想阐述心中所想,尽情的说自己想说的话,我想,这不正是珐国民主所倡导的吗?” “欧战结束了,世界得以和平,这应该是全人类的盛宴,每个人都有自由发出欢呼的权利,而不是无端剥夺了一部分人欢呼的权利。” “甚至连一个小偷都可以正常的呼吸,而善良的华夏人民却只能窒息,巴黎的空气是什么时候开始了区别对待了呢?” “巴黎的空气不会区分你是哪里人,只会区分你有没有钱?”有人及时讽刺道,说这话的当然是刚刚才战争失利,乃是法国人的死对头,来自得国人的友好问候,不出意外的是,一场国际论战即将开始。 “你胡说!”愤怒的曰本人绝不会容许汤皖在继续指桑骂槐,尤其是在这样的国际场合,这对于曰本的国际形象非常不利。 汤皖本想冷言旁观,不过曰本人跳出来了,那是最好不过,当即打断了得国人与法国人的互相掐架,笑着问道:“一个人说另一个人是胡说,我想问问大家,我是正常人么?” 随后又自我调侃道:“我想我应该是正常人,我若不是正常人,你们来听我的演讲,岂非都不是正常人了?” 汤皖指向了那几个曰本人,下了定论,确切的说道:“所以,我敢肯定我是正常人,而他们就肯定不是正常人,也对,小偷肯定是区别于正常人的。故,小偷的话不能当真!” 这样脑回路清晰的辩解,惹得大伙哄堂大笑,就连法国人也都用不善的目光,看着那几个跳出来的曰本人。 最后,汤皖宣布道:“我不知道巴黎的空气有什么想法?但我知道我的演讲票价很高,以至于许多人都舍不得来听。” “我的演讲应当如同巴黎的空气一样,可以任由人们来呼吸,和聆听,所以,我决定,明天的演讲全场免费,我将不收取任何的报酬。” “啪啪啪!!” 听众们自发的鼓起了掌,为汤皖的慷慨鼓掌。 “明天,我将连续演讲两个课题,一个是《战后经济走向》,另一个是我个人的公开演讲!” 汤皖宣布完,就匆匆走下了台,去找学校的领导,要商量借用一下明天的露天体育场,好好的说一些话来。 “反汤皖联盟”的几个曰本人,看向汤皖的背影愈加的不善,甚至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狠的表情。 【本书即将完结,有什么要说的,都来说说吧!!】 我们的时代 第387章 那一抹刺眼的红色 次日,汤皖于演讲时,控诉巴黎的空气区分对待一事,登上了欧洲主流媒体的首刊位置,巴黎市政府的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位置上。 在全世界目光的注视下,巴黎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的放大,主流的评价都是站在了汤皖的一边,纷纷发出社评,质问为何文明的申请会遭到无情的拒绝?为何剥夺了华夏留学生说话的权利? 瑛国的《泰晤士报》说道:“巴黎市政府违背了民主。” 《得国新闻之声》说道:“毫无疑问,珐国是披着民主外衣的国家。” 《巴黎日报》报道称:“相关人员正在接受调查。” 比利时,荷兰,瑞典......整个欧洲都听到了汤皖的声音,这个声音还将继续跨过大西洋到达美洲大陆,在跨过太平洋到达华夏。 经过了主流媒体的新闻报道,整个巴黎人民都知道了,那个来自华夏的名人,将要在下午免费演讲,巴黎一大的体育场上,校方已经布置完毕。 偌大的体育场上,被丝带分割成数块区域,午饭刚刚完毕,体育场上,已经有市民开始前来了,渐渐的来的人越来越多。 华夏的留学生们全体出动,浩浩汤汤的向体育场走来,还有许多的华人,以及留在欧洲的华夏劳工们,今天的体育场上,华夏人不下数千人。 他们虽浑身破破烂烂,但目光清澈,神采飞扬,腰板挺得笔直,因为他们知道,今天舞台的主角是华夏人,他们与有荣焉。 顾维钧先生也来了,坐在了第一排,在他的身旁,还有另外几位外交官,他们能来,就已经摆明了态度。 在演讲开始前的十分钟,整个体育场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一目之下,人头攒动,人山人海,汤皖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在欧洲登上这样大舞台的华夏人。 “不来欧洲,真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首席代表陆徵祥感慨道。 “他若是在霉国,来的人更多!”顾维钧先生笑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让他来谈判?”另一位代表忽然说道。 “不可能的!”顾维钧先生确信道:“我想,皖之先生,大概最终会同意的。” 所以,顾维钧先生所说的“不可能的,”也就不能理解了,因为国内根本不会同意汤皖为谈判代表的一员。 “可惜!可惜!”顾维钧先生不由得惋惜道。 “以我之青春,燃我盛世之华夏!” “窃我之鲁,不死不修!” “我之生命之余华夏,鲁省之祖国之余民族,弃鲁,宁死!” “即便太阳从西方升起,四万万同胞也坚决不答应!”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战斗!战斗!” 汤皖还没上台,但台下的几百留学生已经开始齐声喊起了响亮的口号,一声声壮烈的呐喊声,飘荡在体育场上空,在盘旋,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他们无惧,无畏,热血,目光坚定,虽衣衫褴褛,但斗志昂扬,心里已然燃起了火焰,展现出了华夏年轻一代的风貌。 华人,劳工以至于外交官们,都渐渐加入了其中,和他们一起喊,在全世界面前,用华夏话喊,表达出坚决捍卫鲁省的决心。 洋人们虽然听不懂华夏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全世界的感情都是想通的,丝毫不妨碍他们理解这一声声激昂的华夏语背后所传递的情感。 所有的洋人不由得第一次正视,这些来自东方,远道而来的华夏人。 留学生们令行禁止,结束了呐喊,而后又开始了合唱“我的祖国”这首歌,但凡是华夏人,基本都会唱这首歌。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 悠扬,热血,虔诚的歌声,传遍了四方,欧洲大陆也是第一次聆听来自东方的歌声,汤皖在后台听的一清二楚,心中肃然起敬。 这一刻,在歌声的呼唤下,汤皖的眼中浮现出了1915年的冬天,首都城外,吃不饱,穿不暖的难民; 浮现出了在沪市,与“他国之城”仅仅一条马路相隔的路边的窝棚里,头上插着稻草的孩子; 浮现出了惨遇华北大旱,数百万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难民; 浮现出了欧洲战场上,象征着华夏劳工生命终结的一张张纸,上面写着最朴素的话:“俺想回家。” 浮现出了欧洲的留学生们,漫天星光,点点残灯下的脸庞。 ...... 在歌声的末尾中,汤皖起身与妻子拥抱了一下,缓缓走上了演讲台,面朝几千听众,走的很坚定,先是弯腰行礼。 全场听众皆起身,低头行礼,而后热烈鼓掌。 汤皖的目光,从体育场的各个角落扫过,不由得心潮澎湃,平稳了一下情绪后,颤声道: “对不起,我现在其实很激动,以至于我无法用词句来形容我的心情,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多人来,这让我很意外,也很受感动,你们知道么,这是我这辈子登上的最大的演讲台。” “啪!啪!啪!!” 听众毫不犹豫献上了掌声,以此来鼓励,偌大的体育场顿时成了掌声的海洋。 汤皖大受鼓舞,迎着掌声继续说道:“首先,我衷心祝贺,这个世界再次取得和平。” “啪!啪!啪!!” 掌声又响起!! 接下来,汤皖话锋一转,悲痛道:“然而,世界再次取得和平,而我的祖国却还没有和平,无端成了受害者,一个孩子即将要被一个小偷恬不知耻的夺走,这种恶劣行径正在全世界的注视下进行。” “我想问一问,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的祖国明明是战胜国,是协约国一员,为此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有几万华夏人不远万里,来到了这里,永远的长眠在这里,他们的鲜血白流了吗?” “我之生命之余华夏,鲁省之祖国之余民族,弃鲁,宁死!”短暂的沉默后,留学生们集体愤吼道。 洋人们也被汤皖的演讲所感动,但凡稍有正义感的洋人,都能理解此刻华夏人的悲痛心情,洋人不懂华夏语,便鼓掌作鼓励。 掌声,愤吼声,在体育场上交相呼应。 汤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们都知道,我的祖国生病了,变得很孱弱,可即便是这样,我们依然用尽全力去维护世界和平,而那个小偷却是没有出一兵一卒,他们甚至从欧战中大捞了一比。” “几百年前,华夏人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四大发明,极大的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去年,华夏人又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项跨时代的产物——青霉素。” 汤皖掷地有声的喊道:“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华夏人从来没有辜负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正在辜负华夏!” 汤皖激情的嘶吼道:“四万万华夏同胞绝不接受,五千年华夏文明绝不接受,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华夏人存在,就坚决不接受。” “华夏人的肉体可以被碾压,但华夏人的灵魂绝不屈服!” “今天,这个世界辜负了华夏,四万万华夏人会永远铭记这一屈辱的时刻!” “五千年来,华夏文明一直引领着世界潮流,今日之落后,不过偶有伤风感冒罢了,待他日,华夏之葱葱青年,必定接过先辈的荣耀,站在先辈的肩膀上,带领着华夏人民,走上华夏民族伟大复兴的道路。” “吾辈共勉!” “吾辈共勉!” “吾辈共勉!” ....... 一连三声,彻底将演讲推向了高峰,黑头发,黄皮肤的华夏人在竭力的呐喊,黄头发,白皮肤的洋人在深思,在鼓掌,在用各种语言附和。 汤皖眯着眼,胸口憋着一口恶气,演讲还在继续,然而,突生变故,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将演讲打断。 “轰!!” 台下的听众来甚至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一团火光在汤皖脚下急速放大,刹那间,爆炸产生的气流掀翻了整个演讲台,碎石,泥土,鲜血肆意飞溅。 惊慌失措的人们反应过来后,四处飞跑,演讲台上烟雾弥漫,炸药的硝烟味还在飘荡,而那道身影却已经倒下,一动不动的躺着,浑身鲜血直流。 留学生们第一时间跑向演讲台,待走的近了,烟雾消散了些,便看到千疮百孔的演讲台上,湘灵正瘫坐在先生的身旁,抱着先生的额头,无助的哭泣着。 “先生,醒醒,醒醒......” 尽管湘灵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但是汤皖却是没有任何反应,鲜血将湘灵染红了,那一抹刺眼的红色,让许多人默默低下了头,流下了泪水,此时,已经无关乎与国籍,无关乎于肤色,无关于信仰,都在心里虔诚的祈祷,希望会有奇迹发生。 然而,面对精心布置的阴谋,奇迹终究没有发生,躺在湘灵怀里的汤皖,终是垂下了手臂,停止了呼吸,离开了这个世界。 湘灵凄惨无助的哭声,以及孤独落寞的身影,深深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心脏,体育场变得沉默了..... 我们的时代 第388章 接皖之回家 , 一场精心准备的刺杀案,在几千人的面前上演,那一团罪恶的火花,让原本沉默的人决定不在沉默了;那个废墟中的满身鲜血,抱着丈夫无助哭泣的身影,让每个人都为之动容。 这个下午,整个巴黎的空气都染上了深深的悲伤,无数条电文开始传向全世界,当司徒先生看到手里的电文时,不禁潸然泪下,立即向着东方的巴黎,郑重的行礼。 罗斯福也收到了摩根三世的电文,一时愣住了,请了一个长假,急忙赶去了丛林街,当天就与司徒先生一起,登上了去往欧洲的轮船。 华夏,晚间,一条来自凡尔赛宫会议首席代表陆徵祥的加急电文,打破了首都的宁静,段总看了之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虽然两人走的是不同的路,但是毫无疑问,汤皖是段总为数不多所敬佩的人之一。 “明天将此消息公布。”段总走向了黑洞洞的窗户,不由得看向了徽州的方向,徜徉道:“另外,准备国葬!” “那两位要知会一声吗?”菊长问道。 “他们会同意的!”段总负着双手,久久驻立于窗前的黑夜前。 菊长失魂落魄的走在黑漆漆的大街上,料峭春寒的微冷全然感受不到,踉踉跄跄的走到了东交民巷,经过了汤皖家的门口时,心里涌出一股巨大的悲伤。 菊长很想走进这个小院,就像往日一般,一转角就能看到草棚子下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汤皖在烹茶等候,然后菊长破口大骂,然而终究是缺失了走进这道门槛的勇气,只是枯寂的坐在了大门前的台阶上。 “这个世道,好人不长命,可你为什么就一定要做好人呢?” 我想,其实菊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个微冷且寂静的黑夜早已给了他答案,总有人要去做一个好人,若是这个世道,人人皆不想做好人,那么这个世道也就没了希望。 想明白了的菊长,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了钱玄家,敲响了门,告知了这个消息,又去通知了迅哥儿。 钱玄和迅哥儿难得的同时沉默了,两人大男人低头啜泣,溢出的泪水很快就覆满了面庞,他们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钱玄艮着脖子,泪光闪烁,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像是泄气的皮球,悲伤道:“豫才,我要去欧洲,接皖之回家!” 沉浸在悲痛中的迅哥儿浑身无力,只是简单的说道:“好,我也去!” 菊长撇过头去,说道:“日踏马的,你们俩去吧,把我老乡接回家里来,没道理留在那么远的地方,他生前说过,他这一辈子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鬼,带他回家吧。” 次日,官方发布了汤皖在欧洲被刺杀的消息,一时间,举国哀悼,而迅哥儿和钱玄已经踏上了接汤皖回家的旅途。 这个夜晚,对于湘灵来说,无疑是残酷的,酒店的房间里,安静的可怕,湘灵独自一人,孤寂的坐在了先生平常坐的椅子上。 桌子上,有一支钢笔,几本书,一只水杯,还有几张先生的手稿,湘灵仔细的看着手稿上的文字,渐渐的,手稿上的字变得模糊了。 湘灵在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坚强,要坚强,不要哭,但湘灵只要一抬头,仿佛就能看见先生正站在房里的某个角落。 那种巨大的刺心的痛,差点让湘灵窒息,脑海里,关于先生所有的画面,都在一幕幕,不断的交替上演,湘灵知道自己抵御不住了,于是,桌面很快就被泪水染湿了。 “呜呜......”湘灵伏在桌上,悲痛的惨哭,即使捂住嘴巴的手指已经泛白,可依旧无法阻止哭声从指缝间溜出去。 许久之后,湘灵停止了哭泣,努力的仰起走,泪眼模糊间,仿佛看到了先生就站在书桌前,微笑着张开了怀抱。 湘灵知道先生不在了,这不过是幻觉,但眼前的先生是那么的真实啊,湘灵擦了餐眼角的泪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缓缓走向先生的怀抱。 片刻之后,湘灵蓦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道:“先生,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将霄尧抚养长大。” 湘灵缓缓打开了门,请守候在门外的顾维钧先生和不断自责的李玉林进来,行礼道: “顾先生,我想麻烦您一件事。” 顾维钧先生伸手示意道:“湘灵女士,请说!” 湘灵条理清楚的说道:“我丈夫已经去世,但凶手依旧逍遥法外,我想请顾先生向珐方提出交涉,抓捕凶手,还我丈夫一个公道。” 顾维钧先生当即应道:“请湘灵女士放心,这是分内之事,还请节哀。” 湘灵目光坚定,道:“谢谢顾先生!” 顾维钧先生走了,李玉林从怀中取出那条项链,抱歉道:“湘灵女士,对不起,我们......我们......” 湘灵的目光在那条项链上徘徊许久,那种无处躲藏的心痛再度袭来,让湘灵不禁恍惚了,撇过头去不再看,说道:“先生送我的项链,我早已戴在了心里,这条项链就让它去完成他的使命吧。” “这不行,不行的!”李玉林把项链放在了书桌上,踌躇不安的站着,尤其是在面对湘灵女士的时候,内心的愧疚之情,让李玉林惭愧不已。 如果不是自己来找先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去麻烦先生,先生也就不会出头,李玉林把这一切归咎到自己身上。 湘灵仔细的拿起那条项链,认真的放到了李玉林的手心上,说道:“记住,这不是你的错,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带着这条项链,继续完成你们的使命,这才是先生愿意看到的事情。” “先生曾说,大丈夫留血不流泪,休做小女儿态。先生虽然不在了,但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们前行的,未来的华夏,还指望着你们,回去吧,把这番话告诉每一个人,不要哭,不要悲痛,不要自责,带着先生的遗愿,坚定的走下去!” 李玉林用力擦拭掉了眼角的泪水,目光发亮,高亢的答复道:“我们会带着先生的遗愿,坚定的走下去,直到胜利的那一天!” ...... 李玉林带着那条项链走了,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湘灵掩上了门,背靠着,缓缓的下坠,瘫坐到在了地毯上,许久之后,湘灵才重新站起来,眼神坚定,迈开了步子,走到了书桌前,坐在了先生坐的椅子上。 翌日,汤皖被刺杀的消息,登上了欧洲所有报纸的首刊,沉浸在悲伤中的人们,自发的向巴黎市政府请愿,要求缉拿凶手,还事情一个真相。 在凡尔赛宫的会议上,华夏代表顾维钧先生怀着沉痛的心情,发表一番震耳欲聋的演讲: “昨天,我国著名学者汤皖先生,众目睽睽之下被刺杀了,我想说,在欧战中,巴黎没有被同盟国攻陷,但是,在昨天,我心里的巴黎,却是被攻陷了。” “这是一种反人道,反世界主流价值观,反律法的行为。” 顾维钧先生手握成拳,重重的击在了木质的演讲台上,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声响,响彻了全场,也深深的震撼了来自全世界几十个国家代表的心头。 “汤皖先生,一生倡导和平,为这个世界带来了青霉素,在他的学术领域,无人不为之钦佩,然而,真相迟迟未到,凶手依旧逍遥法外,演讲台上的硝烟何时才能散去?” “我很清楚的知道,凶手还在巴黎,甚至有可能就在现场,他在心里偷着乐,他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错!大错特错!我相信正义会迟到,但正义永远不会缺席!” “轰......” 会场一片哗然,变得喧闹不止,所有代表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牧野男爵,以至于牧野男爵脸色怒红,却是无话可说。 顾维钧先生继续演讲到:“我刚看到有人愤怒了,他愤怒了,他想站出来解释,但他却是站不起来,他为什么不敢站起来?” “因为,他!心!虚!了!” 顾维钧先生掷地有声的话,再度引得全场的哗然,牧野男爵的脸色已经变得绯红。 “但他以为他的奸计就得逞了吗?” “错!” 顾维钧先生怒吼道:“华夏失去了一个汤皖先生,但华夏还有千千万万个汤皖先生,我们非但不会被打垮,反而会变得越来越坚强!” “啪啪啪......” 顾维钧先生极具煽动性的演讲,赢得了会场热烈的掌声,唯独牧野男爵脸色阴郁,愤怒的看向顾维钧先生,无任何动作。 顾维钧先生最后宣布道:“在此,我代表华夏,正式向珐方提出交涉,请立即缉拿凶手归案。在正义没有到来之前,在凶手没有伏法之前,华夏将不会继续参加接下来的任何一场会议!” 威尔逊总统紧接着说道:“我支持,肮脏的刺杀让巴黎的空气变得恶臭,正义需要得到声张,这个世界,需要光明。” 瑛国首相劳合·乔治表示附议。 珐国总理克里孟梭表示会立即侦办。 ...... 两天后,巴黎市政府向全世界发出公告,汤皖刺杀案已经成功告破,七名凶手在马赛港口,已经被全部缉拿,是“反汤皖联盟”精心组织的一场刺杀。 巴黎市政府的公告把曰本推到风口浪尖的位置上,随后牧野男爵发出公告称那是他们的个人行为,并且在凡尔赛会议上,当面向华夏代表道歉。 一个月后,迅哥儿和钱玄到达了巴黎,与湘灵一起,护送着汤皖的遗体回家,那一天,马赛港口自发的到来了成千上万名社会各界人士,目送着汤皖先生离开珐国。 又过了一个月,华夏平津港码头,载着汤皖灵柩的轮船缓缓靠岸,这一天正好下起了蒙蒙细雨,湘灵领着先生的遗物走在前头,迅哥儿和钱玄一前一后,抬着汤皖的灵柩,终于踏上了祖国的土地。 平津港码头上,前来迎接汤皖回家的几万名同胞,皆齐齐鞠躬行礼,人群中,有许多张汤皖熟悉的面孔,老泪纵横的太炎先生,一身黑衣的菊长,哭成泪人的大牛,怒火中烧的张桖良和冯庸...... 大家与蒙蒙细雨中,齐声呼喊道:“欢迎皖之先生回家!” 随后举行的国葬典礼,在湘灵女士的要求下,将汤皖葬在了首都城外,六爷的坟墓旁,哪里早就有了一块为汤皖立的墓碑。 迅哥儿用颤抖的手,将圈住汤皖名字的线条,重新覆盖成了黑色,又重新刻上了一行字:“子:汤霄尧!” 我们的时代 第389章 番外(一)跨越百年的重逢 , 汤皖仿佛睡了很久很久,连时间都停滞了,周边一片黑暗,黑漆漆的,汤皖漫无目的的在黑暗中四处摸索,许久之后,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汤皖向光亮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熟悉的屋子。 窗外郁郁葱葱的春天很刺眼,光线很强烈,汤皖不由得闭起了眼,等了许久,方才适应过来。 这是汤皖从小长到大的房间,暗黄的墙壁,斑驳的天花板,老旧的衣橱,床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机,还有墙上贴着的jay的《七里香》的旧画报...... 汤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浑身发软,没有一丝的力气,脑子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什么事也想不起来,口渴的厉害,想爬起来找水喝,突然的,脑子愈发的疼的厉害,两个时代的记忆同时大量涌现。 汤皖抱着头,发出了痛苦的惨叫,这时,房门被打开了,进来一对老夫妻,眼中流着泪,激动的呼喊道:“啊皖,你终于醒了!醒了!” 听着熟悉的呼唤声,汤皖撇过头去,顿时呆住了,是爸爸妈妈,眼泪蓦的就流出了。 “爸,妈!”汤皖喊道。 汤皖妈抿着嘴,抱着汤皖痛哭道: “你这个死孩子,喝什么酒啊,喝那么多的酒干嘛呀?” 汤皖爸背过身去,掩掉了一丝老泪,笑道:“小皖睡了大半年了,才刚醒,先让他休息休息。” 汤皖妈捧着儿子的脸,仔细盯着看,不禁笑开了花。 汤皖爸妈出去了,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汤皖喝了半杯水,靠在了床头,脑海中不禁想起了那个时代遇到的事,遇到的人,脑海里的一幕幕记忆,就像是真实经历过的。 但无神论者的汤皖却是开始怀疑记忆的真实性了,大抵都是一场比较久的梦吧! 由于睡了许久,汤皖一时还不能起床,汤皖爸妈便在床前置办了一个小桌子,摆了一桌子的菜,都是汤皖爱吃的菜,小鲫鱼,竹笋焖肉,西红柿炒鸡蛋...... 汤皖爸今天高兴,儿子终于醒来了,便倒了一杯酒,岂料被汤皖妈气呼呼的倒掉了,怒道: “老头子,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小皖就是因为喝酒才出的事情,还不长记性,以后家里都不准喝酒。” 汤皖爸呵呵笑道:“好!好!都听你的。” 在汤皖被医生诊断为重度酒精中毒,导致成为植物人的这大半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首先汤皖已经躺在了床上,被诊断为植物人,福祸难料,自然也就不好耽误人姑娘家了,幸好只是办了婚礼,结婚证还没扯,倒是省了不少的事情。 然后,汤皖爸妈把杭市的房子变卖了,还了贷款外,一大半都付了医疗费,还尚有些余钱,便带着汤皖回到了徽州老家休养。 汤皖妈抱怨道:“喝酒误事,喝酒误事,我嘱咐了你多少次,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媳妇喝跑了吧!” 汤皖爸道:“老婆子,说这话干啥,小皖已经醒来了,就好,他还年轻,又不是娶不到媳妇了?” “唉......”汤皖妈叹气,不过又欣喜道:“总之,醒来了就好,这一次就当做是教训了,以后千万记住,不要喝酒!可知道了?” 其实,在汤皖昏迷的这大半年里,汤皖父母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无论是社会舆论,还是儿子变成植物人,这一切,对于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来说,都是致命的。 但汤皖自醒来到现在,没有从父母口中听到一句这方面的抱怨,不知为何,汤皖听着听着,眼睛就湿润了,说道: “爸,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汤皖父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平平安安,身体健康就是幸福。 次日,汤皖于清晨中醒来,睡得久了,自然是想起来走动走动,然而大腿还是没什么力量,但是比昨日要好上许多。 无聊的汤皖打开了电视,调到了新闻频道,此时正在播放早间新闻,主持说道:“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你们好,今天是汤皖先生逝世整整一百周年忌日。在一百年前的今天,汤皖先生在巴黎被刺杀,从而彻底激发了全体华夏人的爱国主义情怀,进而引发了意义更为深远的爱国主义运动......” 汤皖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眼泪簌簌就往下流,电视上的那张黑白照片,分明是汤皖第一次登上了《泰晤士报》的侧脸照片。 电视上的主持人已经在播报下一条新闻了,但汤皖全然听不进去,从床头柜找到了许久不用的手机,插上了充电器,焦躁的等着手机开机。 原来那不是一场梦,是真实的,这一刻,汤皖的内心无比的煎熬,十分钟过去了,华为的logo才从屏幕中央跳出来。 一连串的信息不断的跳出来,汤皖顾不得查看,匆忙的打开了浏览器,搜索汤皖两个字,顿时跳出了某度百科,上面有十分全面的介绍。 汤皖(1888——1919),字皖之,汉族,籍贯徽州省鸠兹市鸠江区,生于南洋,世界著名国际关系一科奠基者,世界著名大奖“汤鲁钱奖”创建者,华夏著名文学家,思想家,教育学家,慈善家,现代诗人,白话文运动发起人,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著名学府山城大学建立者,希望慈善基金会创始人。 在1999年,被《时代周刊》评为20世纪最具影响100人之一。 当看到人物关系一栏:妻子李湘灵,儿子:汤霄尧,孙子:汤国平,好友钱玄,好友迅哥儿,弟子张桖良,冯庸...... 汤皖再也无法抑制住,把头深埋进了被子里,嚎啕大哭,关于那个时代的记忆,扑面而来,顿时变得清晰可现,皆一一浮现。 一百年,整整一百年啊,物是人非,他们都不在了,湘灵不在了,迅哥儿不在了,钱玄不在了,就连活的最久的张桖良也不在了,永远的长眠了。 汤皖眼含热泪,点进了湘灵的某度百科,(1895——1980),汤皖先生之妻,湘省沙市人,华夏著名文学家,翻译家,代表作《船民》,《先生》..... 汤霄尧(1918——1951)汤皖先生之子,华夏首都人,新中国烈士,牺牲于卫国战争。 这一刻,盯着手机屏幕看的汤皖,不禁再次潸然泪下...... 我们的时代 第390章 番外(二)跨越百年的重逢 , 汤皖躺在床的几天里,看到某乎和某吧上,有不少问题是关于自己的,好奇心驱使下,逐一浏览,选择性的匿名回答了几个问题。 有网友问道:“皖之先生,德潜先生,豫才先生,三位先生平时在一起会聊些什么?” “三位先生,都一心为国为民,肯定聊的都是国家大事!” “那也不见得,先生也是人,肯定会聊一些日常中的琐事!” “打牌,吃饭,喝酒,打牌,吃饭,喝酒。” ...... 答案千奇百怪,竟然还有网友说道,会不会聊八大胡同,看的汤皖嘿嘿一笑,不由得想起了钱玄的黑历史。 “三位先生在一起时,喜欢插科打诨,嘴炮功夫皖之先生第一,豫才先生稍次,德潜先生明显要吃亏许多。他们经常饮茶,饮酒,论饮酒,皖之先生有“首都酒神”的称号,至于德潜先生回回都要倒。他们还会斗地主,打麻将,推牌九,这是皖之先生的拿手好戏。还有八大胡同,皖之先生和豫才先生,从未去过。” 汤皖的回答引得一些网友的追问: “不是吧,德潜先生在他的自传里说,虽然他酒量最差,但每回喝酒,他都站到了最后,而且德潜先生还说他酒品是最好的。” “嗯嗯,回回都被放倒,酒品自然好。” “后来,钱三先生都说了,他父亲与两位叔叔喝酒,从来没有赢过!”有热心网友贴出了钱三的访谈记录。 “‘首都酒神’,这个倒是真的,听说皖之先生一人放到了一桌子东北人,啧啧,真是厉害。不过皖之先生喜欢啃树,他家那棵树真是遭了殃!” 有东北人对汤皖的酒量产生了质疑,不过马上就有网友贴出张桖良晚年时期,口述的回忆录,上面明白写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张桖良说,皖之先生回到了家,就把院子里的树给咬了。 这个问题下面的回复最多,有人还贴出了院子里的那棵树被咬的地方的高清图片,到现在还能模模糊糊的看到牙印。 下面立刻被贴了许多蛋疼网友做的表情包,“咬树达人汤皖之”,“与树一战,大获全胜,”“唔与树,孰猛?”......看的汤皖脑门直冒黑线。 “插一句,民国逗比之豫才先生的衣服体贴入微。” “豫才先生的衣服质量怎么样,我们不知道,但皖之先生和德潜先生真是舍得下手!” “听说,后来豫才先生还搭进去了两台酒,哈哈哈......” 这件事情被迅哥儿完整的记在了日记里,在钱玄的自传里也有提到,是三人之间流传最广的一个小故事。 汤皖找来了钱玄的自传,看完了之后,不禁笑的乐开了花,根本就没严格按照实际的写,总是给自己打补丁,相比较之迅哥儿的日记,就正常了许多。 “那武力值呢?三人谁最出众?”有网友继续问道。 “当然是豫才先生,毕竟练过的。” “当然是皖之先生,毕竟树都打不过他,哈哈哈.....” 汤皖忍着尴尬,偷偷回复道:“论武力值,德潜先生最出众,他与他的师哥凰坎教授,经常当面互喷,在北大的湖边亭子约架。有一回在北大的校长办公室,两人一言不合就开打,德潜先生上去就给了他师哥一脚。” 汤皖继续翻,又看到了一个让人吐血的问题:“民国软饭实力排行榜,皖之先生高居榜首?” “公认的软饭王,人家是吃软饭,皖之先生是软饭硬吃。” “这个毋庸置疑,许多日记里都有提到这回事。” “论吃软饭,就连100年后的我,都不禁翘起来大拇指。” “软饭界的扛把子!” “咳咳!!”面对众多网友的调侃,汤皖作了比较详细的解释:“当时皖之先生的工资还是比较高的,后来皖之先生演讲费也很高,可不是吃软饭的,后面列出了比较详细的数字......” “瞎说,那豫才先生的日记和德潜先生的自传里都说了,湘灵先生出嫁时,陪嫁是一笔30w大洋的巨款,真是羡慕。” “皖之先生的彩礼是《无言的战斗》的手稿,是第一步白话文学作品,弥足正规,不是金钱能衡量的。”汤皖费劲心机的为自己辩解,可不能坐实了软饭王这个称号。 “那算什么手稿,字都是豫才先生写的,皖之先生的字,一言难尽啊......哈哈哈!!” “后来写的好多了!”汤皖弱弱的回复道。 ...... “皖之先生和湘灵先生的神仙爱情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个问题的关注度特别高,自然也被汤皖看到了。 因为此时,刚好电视上有一部那个时代的剧在热播中,整个关于两人从相识,相恋,到结婚生子的详细过程都被拍出来了,引来了许多人的羡慕。 然而,待汤皖追到最新一集的时候,不由得脸黑了,这部剧拍的严重与事实不相符,明明是湘灵主动追求的汤皖,倒变成了汤皖写情诗给湘灵,故意在去往金陵的火车上与湘灵创造偶遇。 还有汤皖第一次见到湘灵,明明是在火车上,怎么就变成了汤皖在北大与辜教授辩论,然后于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相中了湘灵,然后就开启了疯狂的追求模式。 期间,汤皖抄的那一首《断章》也成了,写给湘灵的情诗,更瞎扯的还有,钱玄竟然给汤皖支招,给湘灵送花。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气的汤皖瞬间成了键盘侠,开启了疯狂的吐槽模式,把剧里不对的地方,一一指正出来,并且附上了原版的,两人从相识,相知,相恋到结婚生子的过程。 面对如此多的关于自己的讨论,刚开始汤皖还会回复一下,渐渐的也就看淡了,不再置予评论,不过有一个问题,倒是让戳中了汤皖的内心。 有一个网友提问道:“那颗炸弹爆炸的一刹那,皖之先生当时想的是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有许多网友猜测,当时皖之先生心里,想到的是国家,凡尔赛宫会议,民族,家庭,友情,爱情...... 时隔100年后,本人亲自回复道:“世界辜负了华夏,而自己辜负了湘灵!” 我们的时代 第391章 番外(三)坟茔 , 4月,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距汤皖醒来已经过去了两周的时间,终于是能正常的走路了,就迫不及待的背上了行囊,奔向了北方,故地重游。 清晨时分,汤皖吃完了母亲准备的早饭,在母亲的千叮咛,万嘱咐中,踏上了行程,奔向了县城无为,一所南方小城,在几年前有了直达首都的高铁。 春暖花开,江风习习,芦苇荡里一片生机盎然,野鸭子在潜水嬉戏,再次站在堤坝上的汤皖,目睹着这一切,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与大牛回乡的那一次,那时,这里还是寥无人烟,芦苇正是枯黄的时候,俩人只裹着两床草席,吹了一夜的江风。 时速高达300km\h的高铁,在合福线上快速奔驰,一路向北,若是沿着合福线为往南走,不久后就能到达菊长的老家歙县。 汤皖依稀记得,有一次喝酒,与菊长闲聊时说道:“百年后,会有从首都直接到达歙县的列车,早晨出发,中午就可以到家,晚上还可以返回首都。” 菊长不信,便骂道:“日踏马的,劳资老家四周都是大山,那铁路如何能通过?” 汤皖笑道:“遇水架桥,逢山开路。” 当时的菊长显然是不相信的,只当做汤皖说的玩笑话,殊不知,百年后,这条线路真的实现了。不知,当初那个挺着肚子,小山一样的背影,总是喜欢骂人的菊长,若是知晓了,会作何感想? 约莫大脸盘子上的表情会很惊奇,瞪着铜铃大的眼珠子,大抵会骂上一句:“日踏马的,狗日的汤皖,果然没骗劳资。” 可惜,菊长这辈子是看不到了,他在1937年7月,倒在了首都城南的永定河边,他实现了他的诺言,娶了一个正宗大洋马作为媳妇,他手里的枪最终指的方向是外夷,而不是自己人。 列车依旧在向北奔驰,才两个小时不到,就到了苏省的北方大城彭城,曾经这里盘踞着一个屡败屡战的人,他曾短暂的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不过在洪洪历史大势面前,无异于螳臂挡车,终究被碾压成了粉末,但他依旧执著于毕生的追求。 汤皖靠在窗前,看着快速后退的大地,目光迷离中,眼前又浮现出了迅哥儿的身影来,那天,迅哥儿赶了一个大早,来了汤皖家,胳膊里夹着一块盖着布的大木牌子。 两人气势汹汹的冲到了教育部门口,迅哥儿把那块大木牌子矗立在地上,取下盖着的布,上面只写了三个字“不干了!”兄弟俩,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教育部门口,作着无声的抗议,后来幸亏走的及时,否则保不准就要被请去喝茶。 想到这,汤皖不由得嗤笑一声,好像在热播的那部剧中,就有这么一个情节,不过又被汤皖狠狠吐槽了一顿,剧中的时间是在傍晚,说是有寓意的,象征着闹剧很快结束。 汤皖想说,狗屁的寓意,编剧懂个鸟,那天明明就是迅哥儿赶了个大早,拉着汤皖一起去抗议,华夏人无论办什么事,从来都是赶早,绝没有赶迟的。 平津市,华夏四大直辖市之一,汤皖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的足迹,可惜,列车匆匆而过,汤皖只看了一眼这座现代化的都市,却是与印象中没有一点相符合的地方。 汤皖从首都南站下的火车,站在车站前的广场上,不由得愣住了,眼前人来人往,人潮汹涌,人们的脸上写满了匆忙两个字。 打了个车,汤皖说道:“师傅,去皖之先生的墓。” 出租车师傅热切的说道:“那得要去东三环,这时候堵车。” 汤皖笑道:“不急,刚好可以看看首都,许久没来了。” “诶呦!”师傅狐疑道:“这么说,老首都人?” 汤皖笑着摇了摇头,用首都话回道:“不是,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几年而已。” 循着记忆,汤皖不确定道:“这里以前应该是一个村子,具体叫什么名,我说不上来,离长辛店不远,不过,从这里进城,离的最近的应该是永定门。” 出租车师傅也答不上来,他是外地来的,首都近几年的变迁倒是耳熟能详,但汤皖说的年代实在太久远。 汤皖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妥,欠笑道:“师傅,我就瞎问问的。” 大概出租车师傅是第一回,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失去了主动,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汤皖,这不看不要急,一看顿觉的很熟悉,皱眉道: “怎么瞧着你这么眼熟呐?” 汤皖答道:“有好多人都这么说,说我长得像汤皖先生,我这不一来首都,就忙不迭去看看汤皖先生么?” “对!对!对!”经过汤皖一提醒,出租车师傅立马想起来,还被说,真是越看越像,打趣道:“你不会是汤皖先生的后人吧?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汤皖嘿嘿一笑,装傻道:“我不知道,不过我也姓汤,待我回家,问问我父母,或者查查族谱。” 首都的交通很堵,一路走走停停,出租车师傅有一没一的与汤皖聊着天,后来,汤皖大多都是听师傅滔滔不绝的讲,很少插话。 傍晚时分,终于到了地方,汤皖下车了,过了马路,走进了一个公园内,郁郁葱葱的树木,让本就黯淡的光线更加的黯淡了。 曾经的农田变成了公园,以至于汤皖一时找不到路,问了路人,才知道了去路,踉踉跄跄走向了公园深处,转了一个弯,墓地赫然出现在眼前。 墓重新修过,以前的小土堆,四周被砌上了水泥,五座坟茔,却只有四块墓碑,一块是六爷的,一块是汤皖的,一块是湘灵的,还有一块是霄尧的。 汤皖与湘灵的墓碑并在在一起,碑前摆满了物品,其中汤皖的碑前放的最多的便是酒瓶子,全国各地的酒都有,有的酒瓶子上还贴了便签。 汤皖卸下背上的行囊,习惯性的靠在了湘灵的碑旁,一屁股坐下,一张张便签看下去,蓦的被逗的发笑,渐渐的,眼睛就红了。 “皖之先生,记得分一点给豫才先生喝,让德潜先生少喝一点,别又喝醉了。” “先生,省着点喝,小喝怡情,大喝伤身!” “先生啊,喝了酒,就不要出去推牌九,容易被人忽悠。” “先生,我刚得了‘汤鲁钱’奖,特地来告诉你一声,我会继续带着你的遗愿,坚定的走下去。” “先生,今天嫦娥奔向了月亮,您说的就要实现了,2007年10月25日。” “先生,黑丝带上天了,2011年1月11号。” “先生,北斗要实现组网了,2018年3月12日。” “先生,这盛世如您所愿!” ...... 在一个酒瓶子下面,压着一张地图,汤皖取出来,展开后,看到全国每个省都有标记,在地图的旁白处,写了一句话:“先生,这是新中国的地图,我替您走了一遍!” ...... 值了,值得了,汤皖被感动的热泪盈眶,泣不成声,仔细的收好这一副地图,悄声喃喃道:“豫才,德潜,你们看到了吗?他们从未忘记过我们,他们一直记得呢!” 在湘灵的碑前,摆满了花束,还有未拆封的小盒子,汤皖取了一个打开,原来是一条银白色的项链,盒子里有一张纸,上面写着:“我们替皖之先生,送您一条项链。” 在一束花旁,一张卡片上写着:“情人节,皖之先生也不表示表示,我们替先生送了。” ...... 是啊,恍然回首,汤皖才发现,自己亏欠了湘灵许多,起身去了河边,折了一枝翠柳,编制成了一个花环,戴到了湘灵的碑上,又轻轻吻了一口。 汤皖擦拭了眼角的泪,柔声说道:“等我下去了,我在送你。” 旁边霄尧的碑前,摆放了不少飞机,大炮,坦克,枪支的模型,便签上写着: “我们已经有蘑菇蛋了,腰杆子挺直了!” “卫士2火箭炮,比喀秋莎还厉害。” “95式突击步枪,精准度高,稳定性好,可连发,可单发。” “99式主战坦克,不用硬抗敌人火力往前冲锋了!” “东风快递,使命必达!” “霄尧先生,这是新一代军粮,再也不用就着雪水吃炒面了!” ...... 那时,霄尧还在襁褓中,一转眼就长大了,成了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汤皖蹲下,仔细的看着霄尧的照片,擦拭着霄尧的墓碑。 最后,则是六爷的墓碑,摆了不少的小米和碗,有人留言: “黄爷爷,我们已经可以吃得饱,穿得暖啦,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即使发生了大旱灾,也不用吃树皮,挖草根了。” ..... 汤皖坐在坟茔前的台阶上,怔怔看着远方的万家灯火,蓦的笑了,笑中又带着泪水...... 我们的时代 第392章 番外(四)跨越百年的重逢 , 东城区,有一条约莫一千多米长的巷子,叫东交民巷,在百年前,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使馆街,世界各国使馆都设立在此。 当然,现在已经成了文物保护街区,即使百年时光已逝,但巷子里却是没什么太大变化,这天的清晨时分,巷子里迎来了一个落寞的背影,他仿若时光里的过客。 汤皖循着记忆,坐在了自己家门前的台阶上,靠着台墩,竟是睡了过去,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许多人从这条台阶上走过,又从这条台阶上走向远方。 一个个闪着金光的名字在脑中闪过,他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从容不迫,有人提着酒来,有人红着眼眶离开,一件接着一件事情,在汤皖的眼中浮现。 依稀记得那年的雪下的特别大,似鹅毛般的漫天雪花簌簌往下落,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中,唯有雪落的声音是这世间唯一的存在。 草棚子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融化的雪水顺着棚檐丝丝连线,庭中铺满了一层白色,大牛拿着扫帚不厌其烦的清理着小道。 棚下有烧的正旺的火炉子,热气袅袅往上升,红泥小火炉上的茶水正沸腾,汤皖靠在了躺椅上,不时的捻起一只茶杯,饮一口热茶。 突然,门被扣响了,待汤皖前去推开半扇门,便看到门前站着一个中年人,带着眼镜,穿着灰色的袄子,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肩上和头发上也都落满了白色。 他的脸上挂着儒雅的笑,他的背后是漫天的大雪落下! 他低头作揖道:“你好,皖之先生,我叫蔡孑民!” ...... 孑民先生来访的次日,天上依旧在落着大雪,灰沉沉的,没个好转的迹象,汤皖坐在棚下,思绪全部落在了湘灵的身上。 汤皖想着,能回来就好,能从欧洲安全回来就好,正巧,门被扣响了,待大门打开,映入汤皖眼帘的是一个头戴宽大边沿的大礼帽的精致女子,至耳边的短发,以及一身黑色至膝盖的大衣。 她在微笑着,盯着汤皖看,黑色的眼睛里藏有一片片的晶莹剔透,额头散落的头发,随意的翘起,被过堂风吹得忽上忽下。 她低声浅吟,作揖道:“先生,我回来了!” 那是的汤皖还没能正视这一份感情,只是蹩脚的训斥了一顿湘灵的高跟鞋。 若是,能有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汤皖想说道:“我想你了!” ....... 又是一个下大雪的天里,仲浦先生要借地设宴,回请孑民先生的雪中三顾茅庐。 孑民先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应约而来,走进院子,一转角,就看到仲浦先生正坐在棚下,微笑的看着,从雪中走来的孑民先生。 仲浦先生成了北大的文科学长,两只兔子在历史中相遇了。 那天,但庭中正热闹,来了许多人,迅哥儿,钱玄,秋明先生都在,好好一个棚子硬是挤得满满当当。 棚里是大家在欢乐的斗着地主,棚外是簌簌下落的大雪,而这一切仿若才刚发生不久,那天的欢声笑语依旧历历在目。 ...... 汤皖还想继续把这个梦作下去,却是无端被人惊喜了,是“汤皖故居”的工作人员,门刚打开,就看到台阶上,坐着一个嘴角挂着笑,脸上留着泪的游客,正在酣睡中。 汤皖挤了挤眼睛,深吸一口气,起身背起行囊,走向了大门处,听到了工作人员在呼喊,回首问道:“怎么了?” 工作人员满脸的狐疑,试探着问道:“您是汤皖先生的后人吗?” 汤皖笑着摇摇头道:“我不是,许多人都说我长得像,所以我就想来看看先生。” 工作人员满足了好奇心,便没有在继续问。 汤皖隔了一个世纪之久,跨过了这道大门,再次回到了家里,心里起了一股油然而生的熟悉感,院子还是那个院子,没有什么改变。 庭中草棚犹在,棚下是三尊雕像围着石桌喝茶,怔怔而坐的是迅哥儿,躺在躺椅上的是汤皖,起身倒茶的是钱玄。 汤皖在棚下驻立良久,一尊一尊雕像仔细看过去,就像是往日时光,再现一般。 庭中的那棵树,反倒成了这座院落里最出名的景点,这么些年过去了,长粗了不少,茂密繁盛的树冠下,围了不少游客。 汤皖走过去,看到树根下陈列着一张牌子,上面清楚记载着汤皖与这颗树的故事,许多游客读完后,不禁哈哈大笑,看的汤皖一张老脸发黑。 厨房里头大变了样子,做成了一个展览室,陈列着有许多物品,厨房是大牛的地盘,自然少不了大牛的故事。 汤皖一样一样看过去,也就读完了大牛的一生,原来当初五个离家讨生活的苦命孩子,终究还是没能看到吃得饱,穿的暖的那天。 大牛后来参军了,牺牲在了雪山上,唯一留存的一张老照片,是大牛穿着一身破军装,龇着嘴,憨笑的样子。 汤皖看着大牛泛黄的旧照片,心里的那根弦被触动了,眼中起了泪花。 厨房里的这一小块地方,藏着大牛的一辈子,汤皖在这里陪了大牛,足足快一天的时间,那个憨憨的,总是傻笑,有着一手好厨艺的大牛,其实一点也不憨。 快夕阳西下,日落黄昏的时候,汤皖离开了厨房,去了主卧,这里也变了样子,是一个更大的展览室,这里展览着汤皖和湘灵的一生。 湘灵留下的东西更多,汤皖一件一件看过去,仿佛看到了湘灵从一个青春貌美的女子,到耄耋老妇的全过程。 后来,大牛走了,霄尧紧跟着也走了,湘灵被迫离开了这里,孤身一人去了山城,生活了十几年,胜利后,回了首都,亲手葬了霄尧。 孙子和她母亲出了国,湘灵又独自守在这里,十年期间,湘灵被赶出了这里,辗转反侧,最后又回到了这座院子里。 至此,夕阳落下,小院落下了帷幕,庭中变得黑漆漆的,汤皖心情沉重的走出了自己的家,呆呆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发着愣。 走吧!汤皖心里想到,长叹一口气,最后看一眼这个家,准备去车站,刚走一步,听见有人在喊道:“先生,稍等一下!” 汤皖震惊了,耳边的声音仿佛跨越了一百年,蓦然回首,看到一个短发刚过耳的精致女子站在台阶上,盈盈泛笑。 她的胳膊里夹着一个笔记本,手里拿着一只笔,她让汤皖恍惚了,不禁想起了与湘灵第一次在火车上相识的场景。 汤皖脸上露出微笑,眼中泛着泪花,低头行礼,这让台子上的女孩,仿佛看到了历史里走出来的皖之先生,就像站在眼前一样。 “我叫灵溪,先生,你能帮我个忙吗?”灵溪试探的问道。 原来她叫灵溪啊,终究不是一样的人,汤皖露出了一个落寞的笑容,又重新背起了行囊,准备离去。 灵溪赶忙走上前,张手拦住了汤皖的去路,就像是湘灵在火车上堵汤皖一样,是那么的像,灵溪鼓足勇气说道:“先生,我是一名编剧,本来不想打扰您的,但您长得实在是太像皖之先生了,看到了您,我就有一种回到那个时代的感觉,我......我能更好的创作。” 汤皖笑着问道:“你在创作什么剧本?” 灵溪打开了笔记本,露出了剧本的标题名字——《先生》! 汤皖喃喃道:“湘水之女,溪流之灵。” 又问道:“你是否姓李?” 灵溪不明就以的点点头。 汤皖笑了,笑的很灿烂,眼中含着温润,道:“好,我帮你!” 离别时,恰逢春时,归来时,依旧是春时! ...... (全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