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的锦鲤人设又崩了》 正文 第一章 爹?! , “爹!” 片刻的恍惚后,岑卿卿一低头就发现自己坐在炕沿上,有个小豆丁在晃她胳膊。 “爹,生儿饿饿!” 爹??岑卿卿一度怀疑自己幻听,茫然地望望四周,这间简陋的小屋里再无旁人。 “爹?”小豆丁见她没反应,再次脆生生喊了一遍。 爹?岑卿卿僵硬地转头看向小豆丁,确定小豆丁正在喊的是她。小豆丁穿着一身破旧的古代衣服,个头还不及她腿高,眼睛睁得大大的,长得倒是很讨人喜欢,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可她……一个妙龄少女怎么就变成“爹”了? 岑卿卿猛然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跟小豆丁同色系的深棕色古装粗布衣服。虽然衣服是男装,但她可以确定这身体是一名女子。 这不对啊!她高考完想放松放松,去游戏中心报名参加大学校园模拟体验,怎么就变成古代了?工作人员操作失误? 那么,这是古代种田、养成,还是打怪升级? “爹爹,病病?”小豆丁努力踮起脚尖,伸出脏乎乎的小手似乎想探探她的额头。 “你……叫我爹?”岑卿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不是,游戏搞错就搞错吧,游戏里的npc竟然连男女都分不清? 小豆丁的大眼睛里忽然就吧嗒吧嗒落起泪,冲她张开小手:“爹爹,我饿,呜呜呜…… 爹爹抱,爹爹抱!” 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几乎把岑卿卿的心都要萌化了,她弯腰刚要抱,从门外冲进来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大中午头惹我的宝贝曾孙哭!小恨生乖,不哭、不哭,太公带你去吃好吃的。” 老人瞪了岑卿卿一眼,抱着小豆丁走了。 门一关,岑卿卿大脑快速闪过数个画面,大量原主的记忆涌入脑海,片刻后她便明白了现在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东旭王朝一处背山临河的小山村,她叫岑卿,刚才的老人是她祖父岑风,住在村西。她爹娘伉俪情深,连生三个女儿后,祖父岑风以不能断岑家香火为由,以死相逼让她爹岑复云纳妾。 岑复云不肯,大闹过几场后,一气之下带着妻小搬到村东。岑卿出生时,岑复云谎称是个儿子,直到她以男孩的身份长到五岁,两家关系才有所缓和。 刚才的小豆丁叫恨生,是原主被祖父岑风逼着去平章书院学习时抱回来的,跟原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为了小恨生的成长,岑卿一直对外谎称是亲儿子。 为此,她没少挨岑风训斥:“我送你去书院是学习,没让你在外面找女人!” 渐渐的,岑风将对岑卿的失望转嫁到小恨生身上,虽然小恨生才两岁,但已被岑风寄予了厚望。 “唉,就……很无语,等体验结束,得让游戏中心退钱赔偿我精神损失!” 从美好的大学校园变成古代也就罢了,如果是古代公主、富家小姐身份,她也不枉此体验一次,怎么就偏偏错穿在穷苦的小山村?她一个青春纯情美少女,恋爱都没谈过,就得养孩子? 正文 第二章 晕了、死了? , 光看这家徒四壁的景象,就知道生活有多艰难。她是来体验游戏、放松玩耍的,不是来找虐体验劳动人民有多辛苦的! 手一翻,岑卿卿手里多出一个苹果,她啃了一口,味美多汁。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游戏中心给配的随身空间还在。 空间内不仅可以存放物品,还种植着许多果树。有这些果树在,至少她不会被饿死。就是这衣服…… 岑卿卿嫌弃地看看身上的衣服,真丑。即便女扮男装,她也要做一个帅气美少年,她要赚钱买衣服。 舀了一盆水,岑卿卿望着水中的倒影,那双仿若会说话的灵动大眼睛顾盼间潋滟生辉,樱花色的翘唇写满极致诱惑。 如男子般高高束起的墨发令她多了几分潇洒,精心描画而成的刚毅剑眉,为她添了几许英气。 如此翩翩美少年,却没引起村民对她性别质疑的重要原因,缘于她十岁那年一拳打晕一头狼的光辉猎绩。在蛮力上,她就从来没输过。 岑卿卿推开木门出来,被强烈的阳光刺得一时眯起眼。 “阿卿!” 岑卿卿眯了眯眼望过去,就见一位妇人端着木盆站在大门口,木盆里放着些衣服和捣衣棒。原主的记忆告诉她,这是她娘卢月芳。 “我去河边洗衣服,两个水缸都没水了,你记得提满。” “哦,好。” 爹娘就住在隔壁院子,因为她天生力大,所以像提水、扛东西之类的重活都是她做。 岑卿卿将两个水缸提满,对上山打猎早已跃跃欲试,背着弓箭就上了山。然而,记忆中野兔满山跑的山林,她转了一下午,愣是一只兔子都没遇到。 “这是走什么背运!” 眼见太阳西下,天色也阴沉下来,岑卿卿不得不空着手回家。 * “阿卿,你阿公要留恨生几天。”卢月芳推门进来,神色有些焦急,“你去河边找找你爹,他说去捕鱼,到现在都没回来。天阴成这样,恐怕要下大雨。” “好。” 本已是晚上,又加上阴天,外面漆黑一片,潮湿的空气预示着一场大雨马上要至。 岑卿卿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河边,河水拍击着河岸,视线所及之内没有一个人影。 她沿着河岸走,沿路呼喊:“爹——,爹——” 猛不丁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她一个踉跄栽了下去。心里暗呼倒霉,本以为要与咯脚的沙石来个亲密而沉痛的接触,身下却多了个稳稳的大肉垫。 火把因为她摔倒而整个浸泡进河里,没了照明的东西,夜太黑,什么都看不清。 她上手摸了摸…… 无论身形还是触感,都告诉她,这不是个东西……绝对是个人! 大晚上的躺在河边,任河水冲刷,不是有病,就是醉了、晕了、死了? 她的心怦怦狂跳起来,这…… 这、这该不会是她爹岑复云吧?? 岑卿卿的小手哆哆嗦嗦地顺着腰线往上摸…… 正文 第三章 人工呼吸 , 因为河水的浸泡,这人体温偏凉,肌肤有正常的弹性。 这是个男人,有喉结,没胡子,岑卿卿微微放了心,这不是她爹,她爹嘴上留着一字胡。 她颤微微伸出指尖探他鼻息,呼吸微弱,这人没死,没有酒气,估计是溺水昏迷。 她将男子往外拖了拖,拍拍他的脸:“喂,醒醒!”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天色的黑暗,虽然看不清具体容貌,但也能隐约看出一个轮廓。这是个身材颀长匀称的年轻男子,刚才顺腰而上的时候,她甚至触到了他的结实腹肌。 他一定不是本地人,因为衣料摸上去质地光滑细腻,根本不是村里人穿的老粗布。 “喂,还活着没,醒醒!” 任岑卿卿怎么拍他的脸,男子都没有丝毫动静。 岑卿卿没有抢救人的经验,只有电视和书本上看到过的浅薄知识。 她解开他衣领处的几粒系扣,摸索着将他腰间的锦带松开。然后半跪在地上,让男子趴在她屈起的大腿上,轻压他的背。 男子无意识地吐出两口水,口中并无泥沙水草,却仍旧处在昏迷中。 岑卿卿将他放平,下一步该做什么?一个电视中常见的画面瞬间浮上她的脑海。 人工呼吸!! 虽然只是游戏里的npc,但也是一条人命,岑卿卿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她深吸一口气,捏起他的鼻子,俯身对他做人工呼吸。 一次、 两次、 在进行第三次人工呼吸时,她俯下唇去,忽然感觉他的舌动了…… 轰…… 岑卿卿大脑轰得一声,小脸瞬间通红。片刻的僵硬后,迅速直起上身。 这男人……醒了? 他刚刚竟然…… 正当她慌乱不自知时,远远传来一道底气十足的中年男声呼唤:“阿卿——” 心思凌乱的岑卿卿猛然回神:“爹,我在这里。” 她连忙爬起,往男子腰间报复性地踢了一脚,转身向亮着的火把跑去。 黑夜中,男子腰间吃痛,闷哼一声,睁开一双桃花眸,潋滟的眸中有片刻的恍惚与迷茫…… * 有夜色遮挡,岑卿卿脸上的红晕一点儿都看不出。她接过岑复云手中的火把,心虚开口:“爹,你去哪儿了?” “今天也不知走什么背运,没捕到鱼,我就去了山上。没找到猎物,就走得远了些,所以回来得晚。你的火把呢?” 岑卿卿心虚道:“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跤,火把掉河里了。” “有没有摔到哪?” “爹,放心吧,石头没被我绊疼就算它运气不错。” 岑复云被逗得开怀大笑,一扫今日没有收获的阴霾:“快走吧,这雨只怕一会儿就下。” 回到家刚关好门,大雨就倾盆而至。岑卿卿躺在极不舒适的硬板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思索着如何才能穿回去。 大学校园的游戏体验赚够两千元就可以顺利苏醒,现在误入古代,不知需要多少银子,二百两、二千两,还是更多? 无论多少银子,都代表她要努力赚钱。一个月内必须苏醒回现代,否则就会错过大学开学报道。 所以,她为什么忽然要体验这个坑爹的游戏,还把自己的初吻给搭进去了。更惨的是,她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正文 第四章 落难王子 , 雨不知在何时停了,等岑卿卿起床时,外面已是阳光明媚。 路上有些泥泞,昨天没找到猎物的岑卿卿心里赌着口气,喝完粥就上了山。 然而运气依然还是那么背,在山上转悠半天,就只遇到一只野兔。野兔冲她挑衅地蹦跶两下,待她搭箭要射时,野兔跑没影了…… “来人……” 微弱的声音传来,岑卿卿警惕地搭着箭往声音方向走,最终在一块岩石后发现一个人。 没等看清相貌,她便已经看到他胸口右侧插着的醒目箭矢,更别提白锦衣上的斑斑血迹。想到昨晚好心救人、反把初吻搭进去,岑卿卿扭头就要走。 反正只是个数据堆砌起来的npc,又不是真人,她只想赚钱回现代,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一只沾有血迹的手拽住她的下衣摆,虚弱的声音中夹着丝清冷:“帮我!” 岑卿卿的脚顿住,视线落在他湿漉漉的锦衣上。虽然这人狼狈不堪,沾着泥土和血迹的衣服紧贴着身,但仍能看出衣料的细腻与华贵。 救他,应该会得到价值不菲的报酬吧? 她缺钱…… 岑卿卿顺着男子的锦衣向上望去,在看清男子的容貌时不禁怔住。 男子身形略显消瘦,半倚在石头上,修长的腿优雅地屈着一只。凌乱的长发湿漉漉地散落下来,尽管俊美的面容因失血而略显苍白,却依然难掩俊美不凡的外表与清冷矜贵的气度。 此时的他,就如一名落难的尊贵王子! 但令岑卿卿怔住的并不是他的出色外表与高贵气质,而是他的相貌竟然与小恨生有五六分相似!! 难道这就是小恨生长大后的样子?若说两人的不同,便是眉眼。这人眉眼狭长,不同于小恨生那圆溜溜的大眼睛。 这么巧? 难道他就是小恨生的亲爹?那个抛弃小恨生母亲、那个小恨生母亲在弥留之际依然念念不忘、爱极恨极的男人?他是不是良心发现,找到线索来与小恨生相认的? 不管是为了酬金还是为了小恨生,这人要救,必须救! 不过…… 岑卿卿的视线落在沾有血迹的锦衣和胸口的利箭上,就这么带他下山,一定会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这箭,能拔吗?” “嗯。”或许是出于虚弱,男子说话很简略,“金疮药,在怀里。” 岑卿卿将手探到他怀中,果然摸到一个小瓷瓶:“这个?” 男子有些痛苦地蹙起好看的剑眉:“应该是。” 应该?岑卿卿略带疑惑地看向他,就见他倚的石头上头部位置也有血。细细看去,他后脑的头发沾着血。不出意外,他的头部也受了伤。 “拔箭,金疮药止血。” 岑卿卿打开瓶塞闻了闻,中药味里夹着抹淡淡的清香。但是,她从来没给人拔过箭…… 她用背上的包裹作掩护,从空间取了一个肉厚多汁的水蜜桃:“你应该没吃东西吧?先吃桃子,我去喊我爹给你拔箭。” 岑卿卿将桃子塞他手里,他的手指修长匀称,很好看。 “你拔!” “我?”岑卿卿挑了下眉,“你担心我偷溜?放心,我肯定会回来,我发誓!”她学着古人竖起三根手指。 正文 第五章 带男人回家 , 这人极可能是小恨生的爹,她要把小恨生还给他,肯定不会溜。她自己都还没长大,哪里会养小孩? “你拔!”男子态度很坚决。 “你确定?”岑卿卿指指自己的脸,“看到没,我还是个没长大的宝宝。如果我拔,万一出现什么闪失……” “拔!”男子面色清冷,不想多言。 岑卿卿只是犹豫片刻,就答应下来。是死是活,还是游戏说了算,一个虚拟的纸片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拿出一把短刀将箭四周的衣服割下一小截,露出伤口位置,一只手握到箭上,郑重地问:“我要拔了,你准备好了吗?” “拔!” “好!”岑卿卿稳了稳神,箭拔出的瞬间鲜血四溢,男子只是沉闷地低哼一声。 她急忙将药粉不要钱似的往上洒,没想到药到血止,比云南白药还见效。 岑卿卿忽然有点心疼洒多了:“这药……很值钱吧?” 男子清冷地瞥了她一眼,没言语。 “对了,你的头好像也受伤了。”岑卿卿小心翼翼地拨开他的头发,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单看止血效果如此之好,便知这药一定极为珍贵,岑卿卿试探着问:“这金疮药……你还要吗?” 男子淡淡看了她一眼:“送你。” “好。”岑卿卿乐呵呵地收起,来古代第一天就遇到溺水者,第二天又遇到中箭的,这里似乎不大安全,有药能多层保障。 岑卿卿望望天色:“刚止住血,先别乱动,等傍晚我再带你下山。你叫什么,怎么会中箭受伤,又怎么会在这里?你一个人吗?” 岑卿卿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等着他回答。 “我叫……”男子蹙起眉,似在想什么问题,过了一会儿,才有些迷茫地道,“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有很多黑衣人在追杀我,我中了一箭……” 他边想边说,旋即深深地拧起眉:“头疼欲裂,后面的事记不起来了。” 想到他后脑勺的伤口和肿起的包,这失忆应该只是暂时的,可能与头部受伤有关。岑卿卿连忙道:“别想了,或许过几天就好了。” * 几近傍晚,岑卿卿总算有了进入古代后的第一个收获——一只瘦弱的野鸡。虽然瘦,但总比没有强。 岑卿卿搀扶着男子下山,因为受伤,两人走得慢,等下山时,天色已暗。路上无人,倒省去不少麻烦。 岑卿卿的院子四面都盖有简陋的小屋。平时她与恨生住三间北屋,东屋算是客房,分里外两间。西屋是灶房,南屋放置着些杂物。 她把东屋收拾出来让男子暂住,东屋很小,光一张硬板床几乎就占满了整个里间。 奇怪的是,她居然在床上发现了一件又大又肥的红肚兜。光看这尺码,就不是她家之物,而且她对此也毫无印象。 不过,男子就在门外,肚兜太尴尬,岑卿卿随手就扔进空间。 “家里寒酸,别介意。”岑卿卿搀扶着男子进来,“要不要帮你请个大夫,我没钱,你身上有没有银子?” 男子摸摸身上,只摸到脖子上贴心挂着的一块温润玉符…… 正文 第六章 有色心没色胆的怂包 , “没带。” 岑卿卿看看他脏污的锦衣,扶他坐下:“先别睡,我去给你找件衣服换一下。” 她的衣服对男子来说太小,根本穿不上。隔壁院还没睡下,院中晾着几件衣服,岑卿卿拿了两件就走:“爹,借你的衣服用一下。” 屋内传来岑复云的声音:“有事?” “明天跟你说。”或许等到明日,男子就能忆起一切,解释起来也明白些。 岑卿卿回到自己家,把衣服递给男子:“自己能换吗?”他的伤口已开始愈合,应该不太妨碍。 男子清冷的声线道:“可以。” “那我去给你端盆温水,你擦一擦再换。半个时辰后我再过来,取你换下的衣物。” 男子垂了眸:“今天谢谢你!” 岑卿卿点点头,将门带上回了北屋。 * 翌日,岑卿卿洗漱完毕,刚要去东屋看看失忆男子,就听到咣咣咣的拍门声。 “岑卿,开门!”是一道苍老的男声,有丝威严,不像她祖父。 “来了。” 刚打开门,一群人就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被挤到一边的岑卿卿愣了下,遇到打劫的了? 七八个人往院中一站,原本就不大的院子更显小了,墨璃认出来最前面的两个人,年长者是卢家村的村正,另一个是时不时在原主面前刷存在感的大龄女卢花。 “岑卿,”村正开口严肃责问,“卢花一大早就跑到我这里,说你对她有不轨之举,这是怎么回事?” 岑卿卿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我,对她不轨?”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又黑又壮又丑又胖大的卢花。假使她真是个男人,就以她这瘦小的身板,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多瞎的眼睛才会对卢花产生想法。 村正神色僵了一下,他自然也知道卢花素来对岑卿是一头热,但架不住卢花一家是村中最不讲理的存在。 今天来的除了卢花不讲理的爹娘,还有她三个哥哥,明显是早有预谋,这种烫手山芋,他犯不着因为岑家这个外姓惹到卢花一家。 卢花的大哥站出来:“怎么,敢做不敢认?有色心没色胆的怂包!” 岑卿卿表情几近龟裂,她对卢花有……色心? 黑塔般高大的卢花嗔怪:“大哥,你态度好点,别吓着阿卿。” 听到卢花的亲切称呼,岑卿卿狠狠打了个激灵。 卢花娘出来打圆场:“岑卿别怕,我们是讲道理的人。对卢花不轨是你的不对,但我们愿意给你改邪归正的机会。只要你娶了卢花,那不就皆大欢喜了? 至于那个孩子,卢花这么善良,一定会当成亲生的一样看待。” 岑卿卿听得嘴角直抽:“不是,先打住!我想问一下卢姑娘,你说我对你意图不轨,请问是在何时何地,可有目击证人?” 卢花二哥扬起拳头:“怎么,占了便宜想不认?告诉你,我可是属炮仗的,一点就着。别逼我打你!” 村正开口打圆场:“先别激动,双方都冷静一下,慢慢说,慢慢说。卢花,你回答岑卿的问题。” 卢花作出娇羞的模样,只是脸太黑,很难看出娇羞之色:“就在昨天下午,我给岑卿送汤,岑卿把我拉到……” 正文 第七章 朝廷通缉犯? , 她娇羞得往东屋一指:“拉到那里面,然后……抱我,还、还亲我…… 那种事怎么会有人看到,但我跑回家时发现,肚兜落这里了……” 岑卿卿恍然,原来那件大红肚兜是卢花的。若非昨晚让那名男子住进来,她不可能进东屋,更不会发现那件肚兜。 卢花大哥对村正说:“那事情就简单多了,只要进去看看有没有肚兜,就知道真相。” 岑卿卿似底气不足:“什、什么样的肚兜?” 卢花掩饰着心中的得意:“那是我唯一一件亲手绣的肚兜,上面是一对鸳鸯。” 想到肚兜上歪歪扭扭的图案,岑卿卿实在没想到,那竟然是对鸳鸯。如果鸳鸯能活过来,一定会打死这个造物者吧。 村正不想多作纠缠:“既然如此,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岑卿,开门!” 想到东屋里的矜贵男子,岑卿卿挡在东屋门前有点犹豫。然而她的犹豫在别人看来,更像心虚。 卢花大哥问道:“怎么,心里有鬼?” 卢花二哥大声斥责:“不敢让我们进去,所以你是承认对卢花所做的不轨之事了?” 岑卿卿正色道:“村正大人,进去可以,若搜出肚兜,我自然无话可说。但若搜不出呢?今日让你们搜了,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找借口搜我的家?” “那你的意思是?” 岑卿卿义正严辞地说:“若没有肚兜,卢花一家要补偿我的名誉损失。” “名誉损失?”村正重复着这个新鲜词汇。 “昨天我根本就没见过卢花,她诬陷我,对我的名声造成一定损失。不过我这人大度,损失用钱来弥补就好。” 卢花爹大声喝斥:“你是穷疯了吧!”他真不明白,卢花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绣花枕头?除了长得好看、力气大之外,其余一无是处,要个子没个子,要钱没钱,就连最基本的男子气概都没有。 岑卿卿坚持道:“村正大人,只有给钱,别人才知道我家不是谁想搜就可以搜的。我要的不多,十文钱就行。” 卢花对肚兜的事势在必得,昨天下午她亲手藏在东屋枕头下:“十文就十文,爹,先给村正大人。”反正一会儿就能拿回来。 卢花爹心里叹口气,数出十个铜钱交给村正,带着气问:“这下可以进了?” 岑卿卿推开门:“请进。” “咳!”里间传来一声男子咳嗽,卢花立时变了脸色:“屋里有人?” “嗯,一个客人。” “客人?”这次变脸色的是村正,“县衙传下一道令,近期严查形色可疑的陌生人。岑卿,里面是什么客人?” 想到男子中箭之事,岑卿卿心中一惊,他该不是什么朝廷通缉犯吧?“是……” 没等她说完,村正已带卢花一家闯进去。 岑卿卿顾不得多想,也连忙跟进去。狭小的空间里再也塞不下任何一个多余的人,原本端坐在床沿的男子站起来,淡然地望着众人…… 正文 第八章 他才是我爱的人 , 喝过昨晚岑卿卿送的红糖水,又经过一夜的休息,男子气色好了很多,看起来更加俊美白皙,如仙似玉。 现在的他虽然穿着深棕色的粗布衣,窝在简陋的小屋里,却依然难掩那份尊贵与优雅。就如王子穿了乞丐装,依然还是王子。 然而,岑卿卿此刻没有心情欣赏美男,她心焦的是该怎么解释这人的来历。 没等她想好借口,村正已是一脸热情的笑容:“原来是恨生的舅舅啊!果然外甥随舅,和恨生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是村正,也算见过些世面。虽然眼前的男子穿着破旧的衣衫,但光看那笔直的身形与矜贵无比的气质,便知他必不是普通人。至于穿着,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岑卿,这是你舅子第一次来咱们卢家村吧,一定要好好款待。” 岑卿卿暗暗看男子一眼,担心他流露出什么不对的表情,可男子神色淡淡的,无波无澜。 岑卿卿给男子使个眼色,打着哈哈:“他昨天下午才来,还没来得及带他到村里转转。村正大人,昨天下午我一直跟他在一起,真的没见过卢花。” 黑塔般的卢花这才从男子的美色中回过神:“我的肚兜可以证明!” 岑卿卿把床上的被褥掀开,枕头也丢至一旁:“这里真没肚兜,不信你翻!” 屋子就这么大,没什么摆设,所有一切都一目了然。卢花弯腰看床底下,没有任何发现。 “一定是被你藏起来了!”卢花脑子转过弯来,昨天下午她亲手放的肚兜,现在有个男人住到这里,那么肚兜一定是被发现了。 岑卿卿冷笑:“藏?我家就这么大,能藏到哪儿?” “北屋、南屋、西屋都有可能!” 岑卿卿语气冷下来:“这么说,你们是想搜查其它几屋。也可以,跟刚才一样,一间屋十文钱,再拿三十文,任你搜!” 卢花二哥恼怒:“别以为把肚兜藏起来,这事就这么算了!你碰了卢花,这事没完!” “其实……”岑卿卿越过众人,挤到失忆男子面前,小手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角,悠悠长叹一声,沉痛道,“唉,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村正大人,不瞒你们,当年我被恨生的娘伤透了心。 我那么爱她,她都怀了我的孩子,却依旧不肯嫁给我。女人就是这样狠心,甚至狠心到生下恨生撒手人寰,让我孤独人间。 从那时起,我就对女人彻底失去了兴趣,而是……” 她转头含情脉脉地望向失忆男子,挽上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担心他不配合,小手悄悄拧了他一下:“他,才是我爱的人……” 村正等人彻底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向男子。男子依然面色清冷,垂眸看岑卿,并没有推开她,似乎默认此事。 岑卿卿受到男子的沉默鼓舞,继续说道:“我已心有所属,又怎么会去碰女人? 女人靠近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她的脑袋在他肩头亲昵地蹭了蹭,深情道:“谢谢你终于肯正视我的感情。” 正文 第九章 我不是断袖 , 卢花似受到沉重打击,哇得一声就哭了,转身就往外跑。 “卢花、卢花!” 卢家人追上去,卢花二哥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岑卿卿一眼。 刚才还拥挤的小屋,瞬间敞亮不少。望着眼前恩爱的两人,村正也站不住:“那什么,岑卿,这是卢花家那十文钱……” 他刚要把钱扔下就走,岑卿卿松开男子,只取了五枚铜钱:“村正大人,我不需要那么多,只不过是给卢花一个教训。 剩下的五文钱,就算村正大人的辛苦费,您陪着走一趟,辛苦了。” 没想到岑卿这么会来事,村正虚让一回,乐呵呵收下:“好,你好好……款待你舅子。” 他控制着夺门而逃的冲动,保持稳重走出去。只听说过断袖,没想到卢家村竟然有一个活的…… 没了外人,岑卿卿带着歉意看向男子,就见男子拂着被她碰过的地方,似在扫除什么脏东西。 倒底是自己理亏,岑卿卿解释:“刚刚真的对不住,事发突然,我也是逼不得已。 我发誓,我不是断袖,我的x取向很正常,你不必担心!” 生怕男子不信,她对天竖起三根手指。她的x取向确实很正常,只喜欢男人。 男子冷漠瞥了她一眼:“刚刚算是报答你昨日的相助之恩。” “哦,好。” 岑卿卿有点失落,她不想要这样的报答,她只想要银子…… “你想起什么没有?”这男人长这么好看,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男子淡淡回答:“没。” 屋内气氛有点尴尬。岑卿卿抬脚往外走:“外间桌上有水有菜饼,我打猎去了。” 不管他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她都得赶紧赚钱。 赚钱…… 岑卿卿暗暗捏起拳头,她今天一定要打头野猪回来。 要打野猪,就不能在山林的边缘地带,要深入山腹。野兔不稀罕,野猪肉就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明明记忆中原主从没空手而归过,怎么换成她,就什么都遇不到了?难道她是传说中的霉神附体? 岑卿卿越走越深,猛听得几声猪嚎,一转身就见一只野猪以极快的速度冲撞过来。记忆是记忆,现实是现实。 岑卿卿从没经历过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再看到野猪露在外面的两根獠牙,野猪奔来的那一瞬间,她几乎都要窒息了,哪里还记得、更是来不及搭弓射箭。 紧张之下,她抱头蹲下,闭上眼睛等死。 可“死亡”却左等右等就是不来…… 猪叫声却从下方传出。 她睁开眼睛,就见身前出现一个大坑,里面还有竹子做的倒刺,刚才还气焰嚣张的野猪正插在竹刺上,用着最后一口气哀嚎。 岑卿卿后怕地拍拍胸口,差一点,她……也要掉这个陷阱里了,还好野猪出现及时,让她停住了脚步。 穿越以来,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个锦鲤。刚要挥手把野猪收入空间,一块石子打到她小腿上,有点疼。 “谁?” 她警惕望向四周,从一棵大树后闪出一名年轻男子…… 正文 第十章 邪拽美男 , 略显凌乱的头发和衣衫,为男子那堪称绝色、英气逼人的容貌添了几分邪肆。 同样是古装绝色美男,这位与家里的失忆男子却不同。 家里那位眉眼淡然,清冷优雅、矜贵俊俏,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更像一幅不可亵渎的美丽山水画。 而眼前这位则添了几抹邪气与不羁,他一袭黑色锦衣,冷白皮肤,剑眉中藏着几丝凌厉,看似潋滟生情的桃花眸中隐着几分血性。 此时,他的薄唇正邪肆地勾着,带着一抹又酷又拽的勾人笑意:“我!” 岑卿卿打量完他,只觉得这男人邪气得很,转身就走。野猪等稍后再取也不迟,这么大的野猪,没有她这样的天生神力,寻常人也带不走。 一块石子又击在她腿上,倒是不痛:“喂!小子,你没看到我腿受伤了?” 岑卿卿转回身,视线落在他微抬的左腿上,被他无辜击打两下,她心里有些气:“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当然有关!”男子向她的方向单腿跳了几下,“我骨折了,你带我下山找大夫。” “呵,凭什么?”岑卿卿瞥他一眼,家里已经有个伤员了,眼前这人一点礼貌都没,还耽误她收野猪,她凭什么帮他? 男子又跳了几下:“小子,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我受伤了,骨折! 你忍心把一个美男丢在这荒山野林?” “忍心!我又不是女人,美男对我没吸引力。”岑卿卿又要走。 男子扬起手中的石子,威胁道:“你再走一步试试?” 岑卿卿冷笑:“怎么,不帮你还要杀了我?那你也要试试能不能追上我! 帮是不可能的,有本事你自己蹦下山吧!” “都说山民最淳朴,你小子怎么没一点儿同情心!” 岑卿卿丝毫不受他激将影响:“不好意思,我没有心,让阁下失望了!”她没空跟他废话,转身又要走。 刚迈出一步,他邪气的声音又响起:“我给银子还不行?”一块碎银子被丢在她脚边,岑卿卿立时惊喜地睁大眼睛。 银子!! 她捡起来,用衣袖擦了擦,学着古人的样子放在嘴边咬了一下。咳,不会检验,不过看成色,应该是银子没错,虽然只有小指头肚那么一点点。 男子将她的动作尽收眼中,嘴角多了几分讥诮:“怎么样,够你扶我下山找大夫了吧?” 有钱就是爸爸,岑卿卿顿时态度好了不少,露出笑容:“够,够了!” 男子似个大爷般,张开一只胳膊:“过来扶我。” 岑卿卿屁颠屁颠跑过去,任他将胳膊架在她肩头。 男子说道:“我姓萧,叫萧……璟。”不知山里人有没有听过他的世子大名,萧隽璟有意隐瞒了真名。 现在也不知外面形势如何了,大皇子逼宫,将皇帝软禁,追杀太子,他赶到时还是迟了一步,正遇上太子中箭坠崖。 崖下是湍急的河流,他杀出一条血路,仗着水性还可以,也跟着跳下悬崖,想救太子,却不料后来撞上河底暗礁,昏迷过去…… 正文 第十一章 计谋你懂不懂? , 如今太子是死是活、有没有被篡位的大皇子找到,他完全不知。那群黑衣人有没有认出他,父王会不会受到他的牵连,他更不知。 “哦。”显然,岑卿卿对他的名字并不感兴趣。 “小子,你叫什么?” “一个路人。” “路人……”萧隽璟勾起唇,“既然没名字,本……本公子就赐你个名字。” 他看了眼只到他肩头的岑卿卿,说道:“赐你随本公子姓,叫萧兔子好了。” 岑卿卿没好气地回道:“你才是小兔子!” “看你这小短腿,跟只兔子差不多。不然叫萧蘑菇也行。” 见岑卿卿目光气恼地瞪他,萧隽璟心情很不错:“你不说名字,那本公子就只能帮你取了。” “岑卿!” 萧隽璟嘴角多了抹邪肆与得逞的笑意:“原来你有名字,不过岑卿可比萧兔子难听多了。” 有那么一瞬间,岑卿卿想直接把他推下山去。可感受到手心里捏的碎银子,她还是忍下了。这可是她在古代发的第一笔横财,咳,二两碎银子。 因为萧隽璟腿部受伤,两人走得很慢。走出去十来米,萧隽璟便强烈要求休息。 岑卿卿望望村子的方向,以这个速度,回去估计得天黑,她还有时间来收野猪吗?只怕到时早被挖陷阱的人给捡走了。 “我去看看陷阱,能不能再遮掩一下。” 岑卿卿走到陷阱处,小手一挥,已经气绝的野猪便进了空间。她装模作样地捡起一大枝子枯枝放到陷阱边缘,拍了拍手走回去:“不好修补,改天再弄,走吧!” 萧隽璟反而坐下,小心地将受伤的左腿盘到右膝上:“等会儿。” 岑卿卿只想快点回家,把野猪卖掉换钱,故意用言语激他:“你还是不是男人,不就是腿受伤,才走这么点路就休息?我们村的小丫头都比你坚强!” “你懂什么?”萧隽璟闭眸运转内力,“骨折只是表象,我还受了严重的内伤。内伤懂不懂?我需要运功调息一下。” 一个主意袭上心头,岑卿卿狡黠地眨了眨眼,说道:“以你现在这个走法,明天也下不了山。你还有没有银子?” 萧隽璟依旧闭眼调息着:“做什么?” 岑卿卿笑得有点贼:“你可以再拿点银子,雇佣我把你背下山。” 萧隽璟睁开桃花眸,瞥她一眼,目光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就以你这瘦弱的小身板?” 岑卿卿一拍胸口:“我这小身板怎么了?你不要以貌取人,我天生神力,人送外号岑大力!” 她握起小粉拳:“看到这砂锅大的拳头没,一拳头下去,可以打死一头狼!” “哈哈哈……”萧隽璟笑起来,本就生得俊美绝色的脸更加生动,令岑卿卿有片刻的恍神,“就你这小拳头?刚才野猪来时你怎么没一拳头打死,反而吓成那样?” 岑卿卿挺起胸脯,嘴硬道:“我那可不是害怕,是计谋你懂不懂? 我知道那里有陷阱,故意装作害怕引野猪过来,你看,野猪果然就中计了。” 正文 第十二章 不仅实力弱,还蠢 , “力气的事你不用费心,你就说要不要雇我背?” 萧隽璟嘴角一扬,掏出一块碎银子,岑卿卿扬着笑脸刚要接,那银子却被萧隽璟握在了手心里:“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银子?” “小人之心!”岑卿卿半蹲下拍拍肩头,示意他上来,“我先背你走一段路。” 萧隽璟唇角邪肆勾起,俯身,长胳膊绕过她的脖颈自然垂落。鼻尖嗅到一种明明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味道,香甜又好闻。然而他又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闻过…… “怎么了?上啊!”岑卿卿见他只是把胳膊搭过来,催促道。 萧隽璟却忽然直起身,散漫一笑:“刚刚只是逗你玩,别当真。大男人要人背,以后还怎么做人?” 岑卿卿愣了下,也站起身:“你的腿这样能下山?你是舍不得那二两银子吧?银子重要还是你的腿重要?” “对我来说,当然是腿重要。但是对你嘛……”萧隽璟轻嗤一声,“你当然认为银子重要。” 被鄙视了!如果不是为了尽快赚够银子回现代,她会将这点银子放在眼里?算了,她不跟他计较,也懒得跟他解释:“既然如此,各取所需不是更好?” 萧隽璟重新坐下盘起腿:“等半盏茶的时间,我调息一下。”说完便闭上那足以摄人心魂的桃花眼。 眼看要到手的银子飞了,岑卿卿鼓着腮冲他虚空扬了扬小粉拳,释放自己的郁闷。 就听萧隽璟凉凉开口:“别以为我闭着眼就看不到!” “是吗,你这么厉害,猜猜我现在伸了几根手指?” “幼稚!” 等待的时间,岑卿卿百无聊赖地看向周围,就见一只肥硕的大野兔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冲来…… 穿到古代三天,终于见到第一只肥美大野兔,她连忙拿弓,然而,还没等她搭好箭,那兔子便一头撞在山石上,两条后腿一蹬,气绝身亡! 岑卿卿有一瞬的愣怔,书中有守株待兔,她这是守石待兔?这怕不是只傻兔子吧? 不管怎么说,今天运气真好,把前两天的霉运一扫而空。她看了眼正在运功的萧隽璟,安静的他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好好的这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不过,他气人归气人,她今天运气还是不错的。不仅赚了他二两银子,还捡了只野猪和野兔,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萧隽璟睁开桃花眸的瞬间,岑卿卿立刻移开视线,拎着兔耳朵将肥兔子提起来。 仅瞄了一眼,萧隽璟便将兔子的死法看透:“你该不会是靠运气捡猎物为生吧,难怪长这么瘦。” 岑卿卿克制着想捶他一顿的冲动,没好气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不也是我捡的?晒什么优越感!” 萧隽璟藐视她一眼:“原来你不仅实力弱,还蠢!” 岑卿卿差一点儿就把死兔子摔他脸上:“你走不走?” “当然走!过来!” 银子、银子…… 岑卿卿默念着不生气走过去…… 正文 第十三章 腿没骨折? , 萧隽璟如大爷般将胳膊搭到岑卿卿肩头,由她扶着继续走。 岑卿卿憋了口气,如果中途他再要求休息,她一定不会让他如愿。怎料,直到抵达山脚,萧隽璟都没提休息的事。 卢家村的大夫离她家不远,岑卿卿想避开行人,从村后绕过去,可还是遇到了村正。 村正打量了眼萧隽璟,眼底有着探究:“岑卿,这位是……” 想到村正昨天说,县衙近期严查形色可疑的陌生人,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岑卿卿灵机一动,冲村正友好地笑笑:“这是恨生的二舅。 他偷偷追在恨生大舅身后,在山上不小心摔了腿,今天打猎时恰巧被我遇到。” “哦~,原来是恨生他二舅。”村正打量着萧隽璟,“怎么跟大舅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岑卿卿笑道:“恨生跟我不也不像吗?他大舅相貌随爹,二舅随了娘家人。” 村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相貌不像,但个子都很高,气质也相似。”看起来都同样的尊贵。 岑卿卿笑着介绍:“这位是村正大人!” 村正挺挺背,尽力使自己看起来威严一些。 萧隽璟只是淡淡点了下头,被一只小手警告似的捏了一把,才配合着打招呼:“村正大人!” 村正满意地点点头:“岑卿今天打的兔子真肥!” 岑卿卿谦虚道:“是今天运气好。村正大人,我扶他去大夫那里瞧瞧。” “嗯,去吧!” 走远了,岑卿卿才长舒口气,压低声音问:“还没问你来历,你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萧隽璟不屑:“坏人有我这么玉树临风的?” 岑卿卿瞅他一眼:“坏人从不把坏人两个字写脸上。我不管你是好人坏人,总之,别给我惹麻烦就行,县衙正在盘查形色可疑的陌生人。 你看完腿就赶紧走!” 萧隽璟未置可否,而是问道:“恨生是谁?” “我儿子!” “你……儿子?”萧隽璟似刚认识她一般,重新打量,“你还有儿子?” “你这什么意思?我为什么就不能有儿子?” “呵,看你年纪也不大,竟然连儿子都有了。你们山里人都这么着急成亲吗?” “与你无关!”岑卿卿没好气地说,“到了,进去少说话,不然被县衙捞去可别连累我。” 卢大夫家也不富裕,他家的东屋就是所谓的医馆——专门坐堂看病抓药的地方。面对卢大夫的询问,岑卿卿不免又将刚刚对村正的一番说辞复述一遍。 卢大夫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后,说道:“外伤没有大碍,只是扭伤脚踝,腿没骨折,只是撞至淤青。涂点跌打损伤的药,修养几天就好。” 腿没骨折?岑卿卿立时瞪向萧隽璟,这事没完! 萧隽璟冲她邪翘起唇角。 卢大夫继续说道:“不过,受的内伤调养起来就慢了。若想快点恢复,还需要几味名贵滋补药,我这里药不全,你们得去县城买。” 岑卿卿咬着牙道:“不用,他身体皮实。” 卢大夫并不意外,都说是名贵药了,普通人自然买不起。 正文 第十四章 打到他叫爸爸 , 他拿了一瓶跌打药,又抓了两副草药给岑卿卿:“跌打药外敷,草药煎服,都是早晚各一次。” 岑卿卿想起家里那位失忆美男受的箭伤:“大夫,再抓几副补气血的药。” 卢大夫打量一下岑卿卿:“你家谁受伤了?” 岑卿卿嘿嘿笑笑:“没谁,放家里备用。” “是药三分毒,要对症下药。我们两家离这么近,你没必要准备这个。 跌打药五十文、两副草药一百文,一共一百五十文钱。” 岑卿卿看向萧隽璟,药是给他用的,自然钱也应由他付。 萧隽璟随意拿出块碎银子扔到桌子上,差不多有二两。 “这……您有铜钱吗?” 萧隽璟浑不在意地说:“不用找了。” 卢大夫老脸上刚要绽放如花般的笑容,就见岑卿卿将桌上的碎银子收起来:“卢大夫别当真,他在开玩笑,夹剪在哪?” 卢大夫还未完全扬起的笑脸,登时就变成苦瓜,从木匣中拿出夹剪:“银子呢,我来剪。” 岑卿卿将碎银子给他,卢大夫剪了一角掂掂,差不多能值二百文,将剩下的还给岑卿卿。 岑卿卿无视萧隽璟蔑视的目光,提了药说道:“走吧。” 离开卢大夫家一段距离,岑卿卿将药一股脑塞给萧隽璟:“萧公子,药您老拿好,告辞!” “慢!”萧隽璟挡住她的去路,“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受着伤,你不请我去你家做客?” 岑卿卿似恍然大悟:“对哦,忘记你的腿骨折了呢!可惜我家地儿太小,住不下外人!” “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你儿子恨生的二舅!这可是你亲口说的,要不要找村正去证实一下?”萧隽璟嘴角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痞笑,看得岑卿卿只想撕了他。 “好,去也行!”岑卿卿叉起手,“你的腿真骨折,我就让你去,要不要我帮忙?” 萧隽璟邪笑着轻摇了下头,一个见钱眼开的毛头小子,他还治不了他? 萧隽璟掏出一块五两的银子,在手里抛着玩。岑卿卿的视线不自觉被吸引过去,随着银子起起伏伏…… 萧隽璟信心十足地说:“这块银子够在你家住一个月吧?” 尽管岑卿卿看萧隽璟那得意的表情很不顺眼,很想把拎着的死兔子甩他脸上,但还是为五两银子折了腰,一脸笑容地说:“够,当然够!”心里却鄙视道:一个游戏纸片人而已,哪来的优越感! 萧隽璟壕气地将银子扔给她:“伺候好本……公子,本公子还会有赏!” 有那么一顺,岑卿卿想一脚把他踹飞,可想想现代的大学校园,她还是忍耐下来。等她赚够银子要回现代前,一定先把脚狠狠踩在他脸上,打到他叫爸爸为止! 萧隽璟哥俩好一般将胳膊搭到她肩上:“你家在哪儿?” 岑卿卿将他的胳膊一把扯下来:“先跟你说,家里没有多余的床,你如果想去养伤,只能打地铺。” “那不行,本公子从小到大还没睡过地上。” 正文 第十五章 你真认识他? , “那不是正好,抓住这次机会体验一下?” 萧隽璟瞥她一眼:“这村里应该有卖床的吧?” “有,卢木匠家。” 萧隽璟又扔给她一块碎银子:“本公子要这村里最大最好的床,包括床上的一切用品,都要最好的。 银子若是不够,可以再跟本公子要,多了算你的跑腿费。” “好,先回家,一会儿我去买床,顺便去山上取野猪。”只要有钱,一切都好说。 * “这就是你家?” 萧隽璟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之意:“就这道门,有和没有、有区别吗,我一脚就能踹开。” 岑卿卿指指木门:“来,用你高贵的左脚踹。”不感受一下伤上加伤的滋味,他就不知道什么叫社会险恶。 萧隽璟嗤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推开木门,迈进去。在看到院中之人时,桃花眸中立刻流露出惊喜之色。 “太……”他刚张开个口型,还没喊出声,落在后面的岑卿卿便进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伤口好些了吗?”岑卿卿紧走几步,走到男子身旁,刚要扶他,被他拂袖闪过。 岑卿卿有片刻的尴尬,想起早上假称断袖那一幕,讪讪收回手。 萧隽璟已是察觉到不对劲。因为太子季玄瑾在看到他时,凤眸只是淡然地扫过他,没作片刻停留,也没有丝毫波动。 季玄瑾背负血海深仇,被困在偏僻的小山村,乍见故人,还是为他跟大皇子的人血拼过的世子,他实在不该是这种表现。 即使是季玄瑾为躲那群杀手,故意隐瞒太子身份,也做不到眼底如此的平静淡然吧…… “他伤哪了?”能在此处见到太子平安,萧隽璟极为欣慰。 岑卿卿刚在季玄瑾那里吃了瘪,对他没好气地说:“他伤哪,跟你有什么关系!” 萧隽璟邪勾起唇:“怎么没关系,跟我关系大了!四哥,你还好吧?”季玄瑾是四皇子,他喊四哥既不会暴露他的身份,又不会出错。 岑卿卿惊愕:“四哥?你们认识?” 季玄瑾终于正眼看向他,目光中透着几丝迷茫:“你认识我?” 萧隽璟的邪痞笑容消失,难得正经起来:“你……失忆了?” 岑卿卿看看萧隽璟,再看看季玄瑾:“萧璟,你真认识他?” “这有什么好骗人的?” “那你说,他叫什么?” “他叫……”季姓在东旭王朝并不常见,多多少少与皇室有关,不像他这个外姓王府的世子,萧隽璟谨慎道,“萧玄。” “我叫萧玄?”季玄瑾只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 萧隽璟没跟他纠结这个:“四哥,你伤哪了,有没有看过大夫?什么都不记得么?” 见萧隽璟对季玄瑾并无敌意,似真的在关心季玄瑾,岑卿卿说道:“你们聊着,我去买床,顺便去山上一趟。” 见到季玄瑾的情况,萧隽璟没了逗岑卿卿的心情,只是叮嘱了一句:“记得买最好的。” * 想到今天的好运,岑卿卿立刻上了山,说不定还能遇到守坑掉猪、守石待兔的好事,然而…… 正文 第十六章 一句话成功戳到痛处 , 似乎今天的好运已消耗殆尽,岑卿卿在山上转悠好久,连只兔子毛都没看到。 算算时间,她从空间把野猪放出来,直接双手扛在肩上,下山进了村。 村民见了她肩上的肥壮野猪,无不羡慕:“岑卿,你今天收获不小啊,竟然猎到野猪!发财了!” 岑卿卿谦虚道:“运气运气!” “也就是岑卿,如果换作我们,即使猎到,一个人也运不回来。” “两个人也运不了!别看岑卿个子瘦小,力气倒是出奇大。” 岑卿卿刚要客套两句,就听另一人讥笑:“力气大有什么用,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打猎? 在平章书院待了一年,连县试都没过,连个童生都不是,却抱了个儿子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县城找女人的!” 岑卿卿瞥了一眼,是卢广平,比她爹略长几岁。她扬唇友好一笑,问了一句在现代最不受欢迎的话:“平伯,春生哥也二十好几了吧,打算什么时候给您添个大胖孙子?” 一句话,成功戳到卢广平的痛处。 岑卿卿勾了勾唇,来啊,互相伤害啊!在古代,二十好几岁还没娶不到媳妇,那可就是村里的老光棍了。 盼孙子盼了好几年的卢广平当即脸上有些挂不住,勉强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不急不急,唉呀,家里还煮着饭,差点忘了……” 岑卿卿乐滋滋地扛着野猪回家,惊到院里两个男人。 萧隽璟拍拍岑卿卿的小身板,戏谑道:“力气果然很大,外表还真看不出来!” 岑卿卿得意地扬起下巴:“怎么样,后悔没叫我背下山吧?” 萧隽璟不屑地轻嗤一声:“切!叫你买的床呢?” “在卢木匠家,我去搬。” 岑卿卿出去,没多大会儿,就扛着一张单人木床回来。把床安置到东屋外间,跟在她身后的人将崭新的被褥铺到床上才离开。 她见萧隽璟脸上流露出嫌弃之色,说道:“我家就这么大,如果你不愿意跟萧公子挤在一处,就自己去把南屋收拾出来。” “你管这叫作……床?”萧隽璟嫌弃地坐了坐,“丑也就算了,还硬得跟石头一样!” 岑卿卿捏紧拳头,克制着身体中的暴力因子:“你若不想要,就跟萧公子换。” 萧隽璟果然进了里屋,但旋即便出来:“算了,比起里面那玩意,这还勉强可以称之为床! 晚饭吃什么,野猪肉直接烤,还是香辣、红烧?” “想得美!野猪我打算卖去县里,晚饭吃菜饼、兔肉干。” 萧隽璟壕气道:“野猪我买下了。” 岑卿卿喜滋滋伸手:“好,银子!” 萧隽璟傲娇道:“给本公子做一桌野猪全席,香辣、红烧、熏烤都要有。四哥,给你补补身子。” “呵!”岑卿卿给他一个白眼,“要吃自己做!” “本公子如果会做,还需要你?大不了给你添钱就是!”萧隽璟鄙夷地看着她,这人真是钻钱眼里了。在这人面前,就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 然而…… 正文 第十七章 因为你不配 , 这次让萧隽璟失望了。 他第一次在岑卿卿这里有钱办不成事! 岑卿卿凉凉道:“我还以为你会做,真抱歉,本公子也不会做。怎么样,野猪还买吗?” 萧隽璟突然拿出一个小银锭,托在手上,在岑卿卿眼前晃过:“看到没,二十两,可惜本公子有钱也不买。” “幼稚!” 岑卿卿有少许奇怪,萧隽璟并没有钱袋,他的银子是从袖袋里拿出来的。但二十两银子放在袖袋,不应该很明显吗? 她走出东屋,拎着肥兔刚要去隔壁,岑复云端着炒锅过来。 见到院里多出的两个绝色男子,岑复云说道:“我刚捕鱼回来,就听村里人说恨生的舅舅来了,我过来看看。” 在看清季玄瑾的容貌时,他眼中明显有着疑问。 岑卿卿冲他眨了下眼,笑着介绍:“这是我爹,就住在隔壁。 爹,这位是恨生的大舅舅萧公子,我旁边这位是二舅舅萧璟。” “阿伯,打扰了!”季玄瑾有礼地拱了拱手。 萧璟同样打过招呼,有些不满地低声道:“你什么意思,怎么他就是萧公子,到我这就直呼名字了,至少要一视同仁吧?” 岑卿卿也低声道:“因为……你不配!” 她扬起笑脸,走到岑复云处打开锅盖,鲜香扑鼻的鱼腥味飘出。她将锅端至灶房,取出碗筷:“萧公子,你们先吃着,我去爹那里吃。” 岑复云也招呼道:“来了既是客,都是一家人,别拘束。” 岑卿卿拎着肥兔来到隔壁院子,关上屋门,岑复云才低声问:“他们真是恨生的舅舅?当初你抱恨生回来时,不是说她娘生前是个孤苦伶仃的可怜女子,没有亲人?” 他原本不信,可那位萧公子跟恨生真的很像,难道是恨生的亲生父亲良心发现,寻来了? 卢月芳凑过来,惊讶不已:“恨生的舅舅?” 岑卿卿将肥兔交给她,摇摇头:“村正大人以为是舅舅,我就顺着应了。” 她将在山上遇到季玄瑾和萧隽璟的事讲了一遍,然后说道:“那位萧公子跟恨生实在太像,所以我怀疑他是恨生的亲生父亲,但他头部受伤,失忆了。 至于那个萧璟,好像确实跟萧公子相识,但是不是真兄弟就不清楚了。” 岑复云思考一会儿,说道:“这两人看起来也没什么恶意,我们家也没什么可让人惦记的。他们受伤被你遇到,也算是缘份。 我观两位公子通身气度不凡,根本不像普通人,你好好待他们就是。等他们伤好了,自会离开。 只不过,住在同一屋檐下,你一定要掩护好自己的身份,不要被发现。” 岑卿卿笑道:“爹你放心吧,长这么大,我不是一直藏得好好的?连阿公都没发现。 对了爹,我今天猎到一头野猪,打算运去县城卖掉。” “村正说明天卢山要去县城,还问我有没有东西需要捎带,你明天可以搭乘卢山的牛车去。” “好。爹、娘,卖了野猪,你们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正文 第十八章 去县城 , 卢月芳笑道:“难得去县城一趟,给恨生买点东西吧。” 岑卿卿吃过晚饭,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月色下,季玄瑾正负着手、微仰头望着夜空。柔和的月光洒在他颀长的身影上,为他度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看起来很不真实。似乎下一秒,他就要羽化登仙。 “萧公子,怎么不去休息?可是记起什么了?” 季玄瑾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 岑卿卿有些奇怪:“萧璟没帮你回忆以前的事?” 萧隽璟从东屋里出来,就连走路姿势就透着股玩世不恭与散漫:“岑卿,一视同仁很难吗?跟他说话,温声细语地喊萧公子,礼貌客气。 到了我这儿,就没有过好脸色。看清楚,给你银子的是我,不是他! 你是不是傻?” 岑卿卿哼了一声:“尊敬是相互的。你没帮萧公子回忆往事?” 季玄瑾淡淡的凤眸也望了过去,萧隽璟难得认真:“四哥,家中遭逢大变,你的失忆或许并非外伤造成,而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 如果你想知道,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莫说季玄瑾还受着伤,以现在的局势,即使找回记忆又能怎样?无非是陷入深深的仇恨之中。如果他没猜错,大皇子季玄泽应该已经登基称帝。 想成大事,只能徐徐图之…… 季玄瑾深深望了他一眼,再次仰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 岑卿卿被空气中弥漫的淡淡忧伤氛围感染,没再追问。谁都有不愿被人窥探的秘密,就像她,不也藏着穿越者和女扮男装的秘密吗? * 清晨,岑卿卿打着哈欠起床。床又小又硬,实在睡不好。 洗漱完出来,卢月芳已经送来早饭,一锅野菜粥和几个兔肉馅饼。 岑卿卿吃完饭,便冲萧隽璟伸手:“拿钱。卢大夫说你需要滋补药,萧公子也需要补气血的药材,一会儿我要坐村里的牛车去县城卖野猪,顺道给你们捎回来。 既然是顺道,跑腿费就不收了。” “你要去县城?带我一个!” 岑卿卿打量萧隽璟一眼:“你不是脚扭了,还有严重内伤?” “只要不剧烈活动,脚没事。再说,不是坐牛车吗,又不需要长时间行走。这辈子我还没坐过牛车,正好见识见识。” “也好,药材你负责买。” 岑卿卿扛着野猪,与萧隽璟来到卢山家,说去县城的事。 卢山羡慕地看了看岑卿卿扛的野猪:“正巧空车去,可以载你们。但你这野猪太重,得多拿两份坐车钱。 如果现在没有,回头卖了猪再付也行。” 不过,他并不认为对方没钱。岑卿可以没钱,但她旁边这个男人,光拇指上戴的翡翠扳指就价值不菲。这应该是帝王绿吧? 虽然大概率是仿品,但依这成色和逼真程度,仿品也不便宜。 “现在付。”岑卿卿将野猪放到牛车上,数出十六枚铜钱给他。昨晚她特意跟卢复云换了些铜钱,花着方便。 牛车比岑卿卿想象的慢太多,看着牛儿似散步般悠闲前行,岑卿卿恨不得甩它几鞭。 正文 第十九章 太子驾薨 , 要不是路远,她都想跑步去了。 显然,牛车上的萧隽璟也失了耐性:“这个走法,什么时候才能到县城?” 卢山不急不躁,早已习惯:“差不多两个时辰。看样子萧公子是第一次坐牛车,你可以躺下睡一觉。等一觉醒来,你就发现到县城了。” 萧隽璟瞥了眼躺在车最中间的野猪,他没这爱好!“岑卿,你是不是累了,赶紧躺下睡一觉。” 岑卿卿冲他翻了个白眼。 在牛车上的两个时辰,是那样的漫长且无聊。等岑卿卿感觉自己可能要发芽时,终于到了城门口。 城门处似在盘查什么,排着长长的队伍。 萧隽璟目光微暗,作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我下车走走。” 岑卿卿早已坐得屁股难受,见他下车,也跟着下了车。 卢山说道:“这样吧,未时末,我们还在这里集合。” “好。”岑卿卿将野猪轻松扛到肩上,顿时引来一片注目,伴随着惊讶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 萧隽璟低嗤一声:“没见识!” 岑卿卿嗤笑:“你心里羡慕嫉妒就直说!” “切,我嫉妒你?你有钱吗?” 岑卿卿将头扭到一边,来到城门口。 守城士卒只是扫了岑卿卿一眼,便催促道:“往里走,别挡路!” 萧隽璟却被拦了下来。一名士卒展开手中的画像,萧隽璟装作好奇,立刻伸脖子去看,士卒以极快的速度合上:“乱瞄什么,下一个!” 萧隽璟顺利入城。刚才虽然画像合得快,但他眼神好,仍看得清清楚楚。画像上画的是季玄瑾,不过并不太像。 所以,大皇子季玄泽在下令通缉季玄瑾? “他们在看什么?” 通过城门,岑卿卿就发现一群人围在告示墙前,看着什么。她踮起脚尖,也只能看到一个个后脑勺…… “知道个子矮的苦恼了?”萧隽璟戏谑的声音响起,他越过人群,轻松将告示墙上贴的两张告示尽收眼底。 “发生什么事了?”看到萧隽璟突然凝重的神色,岑卿卿问道。 “边走边说。”离开喧闹的人群,萧隽璟才说道,“公告了两件事,一件太子病殒,一件……新皇登基!” “太子?”卢家村虽然地理位置偏僻,又山路难行、消息闭塞,但原主毕竟被祖父送到县城的平章书院待过一年,对于太子也略有耳闻。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太子似乎还不满二十! 岑卿卿惋惜地开口:“可惜了,还那么年轻!” “是啊!”萧隽璟附和一声,语气不明道,“太子突然驾薨,皇上难以接受,触发心疾,不能理朝政。所以宣布退位,将帝位传给大皇子。” 太子季玄瑾深得民心,大皇子季玄泽逼宫一事终究是见不得光。难怪刚才士卒拿着画像鬼鬼祟祟,显然不是明文通缉,而只是暗中捉拿。恐怕士卒连画像上的人是谁都不知。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预料果然没错。那群追杀太子的黑衣人果然不认识他。他常年随父王在封地,极少去京城…… 正文 第二十章 碰脏了你有钱赔吗 , 京城只有萧世子纨绔不羁的各种传说,却鲜少有人真正见过他,更别提那些活在黑暗里的杀手了。 “哦~”岑卿卿对此并不感兴趣,毕竟这里离京城太远,她又只是一个过客,等赚够银子还要回现代。不论谁当皇帝,只要心系百姓就行。 “我们就在这里分开。”来到县城,萧隽璟有自己的打算。 “好。”岑卿卿自然双手赞成,她扛着野猪,一路上在百姓们无不惊讶的注目礼中,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豪华的酒楼。 跟掌柜的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拿到三两银子。她将其中一两换成一吊铜钱,放在空间方便花销。 卖野猪的钱,再加上从萧隽璟那里抠出、哦不、是凭本事赚的银子,加起来零零总总已有十一两之多。不用多想,岑卿卿第一个念头就是往成衣店跑。 身上这件深棕色的粗布衣,膝盖和手肘处甚至还磨了几个小窟窿,她已经忍无可忍了。 “盛隆成衣店……” 好兆头,岑卿卿对这个店名很满意。 步入成衣店,她望着墙上挂的一件件光鲜华丽的衣服,顿时心情大好。 “掌柜的,那件浅蓝色的,拿件我的尺码试试。” 掌柜似乎未曾听到,哈着腰对一名年轻女子笑得灿烂:“小姐,这几件裙子是我们店刚进的新货,您穿上一定很美。” 女子的丫鬟傲慢喝斥:“什么叫穿上很美,我们小姐本来就美!” 掌柜装模作样地拍拍自己的脸,讨好地笑道:“是是是,付小姐本来生得就美,是小的不会说话。难怪小的只配做小本生意。 小姐穿上这几件新样式,那就是锦上添花,这裙子就跟照着小姐量身定做的一般!” 付小姐显然被他夸得很受用,傲慢的目光打量着衣服:“这裙子也没觉得有多好看,本小姐先看看吧。” 掌柜陪笑:“好、好,付小姐尽管看,是付小姐见多识广,眼光高。” 岑卿卿指着墙上的衣服,再次提高声音:“掌柜的,那件浅蓝色的拿给我看看。”现在掌柜不忙了,总该听到了吧? 然而,掌柜只是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这乡巴佬怎么不识抬举?刚才不搭理你,就是给你脸,劝你赶紧离开! 还试试、看看?碰脏了你有钱赔吗? 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种乡巴佬,要见世面去别处见去,别挡我做生意。” 付小姐的视线终于从衣服上移开,只打量了岑卿卿一眼,就捏着鼻子走远。她的丫鬟不停用手扇着鼻子,似嫌弃不已:“真臭!掌柜,你这店怎么什么人都能进?熏坏我们小姐怎么办?” 掌柜带着歉意、讨好地冲付小姐笑笑:“小的立刻赶,立刻赶!” 转身就挺直腰杆,对着岑卿卿吼道:“赶紧滚,把地踩脏也就算了,把客人熏跑,这损失你赔得起吗?” 岑卿卿微张着嘴,有些诧异地望着夸张的几人。原来这种眼长在头顶上的店员,不仅现代有,古代也不缺。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判若两人的世子 , 岑卿卿使劲嗅了嗅,然后…… “呕——” 她拍拍胸口,似乎在压制胃里翻腾的恶心。 然而,又好像压制不住,再次“呕……”的一声,似要呕吐出来。 她微仰起头,顺顺胸口,捂嘴捏起鼻子,一本正经地点头:“果然臭得很,堪比茅厕! 掌柜,是你店里的衣服霉烂发臭,还是……”她坏笑着看了眼付小姐,“某些表面干净、内心肮脏的人带进来的?” 丫鬟大怒:“你说谁?” “谁急就是说谁喽!”岑卿卿似后知后觉,惊讶道,“你为什么急?难道……” 丫鬟气得满脸通红,怒吼:“掌柜,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打出去?” 掌柜撸起袖子就过来,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岑卿卿丝毫不怕。虽然她没有武功、也不会打架,但她力气大。惹毛了,她非把掌柜抡飞! 付小姐脸色被怒气憋得通红:“一个大男人,嘴巴这么臭,难怪个子矮!” 竟然攻击她矮,人身攻击谁不会,她最擅长的就是互相伤害,岑卿卿立刻回嘴:“一个女人嘴巴这么毒,难怪……”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出现的萧隽璟邪气的声音打断:“岑卿,你怎么跟谁都吵?” 岑卿卿看过去,就见萧隽璟已然换了一身崭新的黑色暗云纹银边锦衣,光看衣料质地,就比这家店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的墨发重新梳理过,用一枚银冠高高束起,挺拔的身材显得更加英武袭人。 冷白肤色的脸上,邪魅的笑容配上潋滟的桃花眼,令他在散漫不羁中散发出一种勾人的魅惑力。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店内的两个女人已经看直了眼。掌柜的注意力则在他的衣服上,光看衣服质地、还有他拇指上的的扳指,就知道这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儿。 所以,掌柜堆了满脸的笑,期待着这位公子哥儿能光临他的店。 被阻碍发挥的岑卿卿狠狠瞪了这个妖孽一眼:“你怎么在这?” 萧隽璟“哗”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潇洒地扇了扇:“本公子恰巧路过,听到吵架的声音耳熟,过来看看。怎么,你要买衣服?” 他打量了眼她的穿着,一脸嫌弃:“是该换换,这件扔了都没人要!” 岑卿卿气嘟嘟地手捏成拳。好歹她和他也算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帮她也就算了,竟然还帮外人? “不过,你眼光不怎么样。”萧隽璟合上折扇,用扇子指着墙上的衣服嫌弃不已,“款式俗气,质地也不行,这家店的衣服白送本公子都不要。” 总算说了句人话,岑卿卿笑着往外走:“我也不要,衣服丑也就罢了,关键还臭。这穿出去,别人还不得‘敬’我三丈之远?” “你……”掌柜指着她的背影刚要骂,却收到萧隽璟一道戾气十足的狠虐目光。明明是同一个人,可此刻强大的气势却似要袭卷血洗整个成衣店。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刚刚的他联系起来。 掌柜腿一软,嘴里发不出半声,直接跪了下去……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千万别给我磕头 , 岑卿卿只听到身后似乎咚得一声,她下意识回头,就见掌柜跪着她…… 啊这…… 岑卿卿疑惑地看向身旁的萧隽璟,萧隽璟跟平时一样散漫,拿着新买的折扇摇啊摇…… 不管什么原因,岑卿卿挺直腰板硬气道:“你死心吧,给我下跪我也不买!不过……” 她将一枚铜钱扔到掌柜身前:“你这么诚恳,我没点表示也不礼貌,这一文钱就当是回礼了。 千万别给我磕头,我还得再花一文!你衣服卖不出去,也不能靠磕头赚钱啊!” 掌柜差点被她气晕过去,一张老脸胀成酱紫色,他磕一个头才值一文钱?哪来的毛头小子,他要撕了他!然而…… 看到她旁边的人,掌柜很怂地耷拉下脑袋,他不敢…… 岑卿卿羡慕地看着萧隽璟身上的锦衣:“你这衣服……很贵吧?” 萧隽璟嫌弃的目光中带着几丝傲娇:“勉勉强强,县城太小,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买吗,我带你去!” “算了吧!”她好不容易才赚了十来两银子,可经不住霍霍。一抬头,看到对面也有一家成衣店,“我去那里买。” 萧隽璟只是瞥了一眼:“我还有事,下午城门口集合。”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岑卿卿来到对面的成衣店,店内衣服的款式和质量跟刚才的盛隆成衣店大同小异。 “掌柜,那件宝蓝色的拿来看看。” 掌柜态度还算和善,微笑着问:“是小公子您自己穿吗?” “对,拿我的尺码看看。”墙上悬挂的都是普通男子身量的衣衫,她比普通男子要矮一些瘦一些。 掌柜打量了她一眼,却取了一件天蓝色的同款:“公子,您皮肤白又年少,我觉得您更适合这件。宝蓝色相对深沉了些。” 岑卿卿有些意外地多看了掌柜两眼,有了刚才的对比,这个掌柜的态度不知好了多少倍。不但懂得尊敬人,还会推荐更适合客人的衣服。 “好,就这件。” “您不试试?可以去里间试穿一下。” 岑卿卿爽快道:“好,正好把这件旧的换下来,中衣也给我一件。” 岑卿卿拿着衣服进里间,将门窗关好,才将旧衣脱下。边换衣服边感叹:古代也有古代的好处,不用担心有摄像头偷拍。 换好衣服出来,掌柜立刻眼前一亮,夸道:“小公子穿上这身衣服,就好似变了个人,不但人更加丰神俊逸,就连气质都提升了!” 岑卿卿笑道:“掌柜真会说话。”她对着光可鉴人的铜镜照了照,也很满意。 掌柜陪笑:“天地良心,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小公子本就生得俊美,如今再被这衣服一衬,显得更加白净俊秀了!” “哈哈,掌柜不用这么卖力夸,这衣服我会买。”岑卿卿指着墙上一件竹绿长衫说道,“这件也照着我的尺码来一件。 刚才宝蓝色的,照着你的身形来两件。” 掌柜的身量看起来跟岑复云差不多,她出来一次,总不能只给自己买新衣服,那也太尴尬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这不是岑大愚子吗 , 等岑卿卿从店里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包袱,里面有给岑复云和卢月芳买的衣服,从中衣到外衣,一件不落。 而她自己,连鞋子都换了新的。 盛隆成衣店的掌柜正站在门口,若不是对岑卿卿这张脸印象深刻,差点都没认出来。再看到她手里鼓鼓囊囊的包袱,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气呼呼地往自己脸上煽了一巴掌,刚才只顾招呼付小姐,可付小姐压根就没买。 已是中午,岑卿卿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吃完继续采买。 等她把想买的东西都买好,看看还有点时间,一抬头便看到旁边有家三味书坊。 想到要在牛车上待两个时辰,她果断进了书坊。买本书既可以在路上打发时间,还可以了解东旭王朝的文化。 然而,她一踏进书坊,便被一群书生给……围观了…… “啧啧啧,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们的岑大愚子吗?” 这人一开口,立刻引起一阵哄笑。 岑卿的记忆告诉她,这几个都是曾在平章书院一起学习过的“同窗”。 只是曾经的岑卿对祖父逼学异常反感,全身心都在抗拒,所以她根本就没听过学,而是隔三差五就偷溜出去。恨生的娘亲也是在那个时候与她相识的。 正因为夫子提问时她什么都不会,即便会,她也因为叛逆和抗拒不肯答,渐渐就有人私下给她取了个“岑大愚子”的外号,只是当时并没人当面这样喊过她。 直到…… 她连最基本的县试都没过,也就是童试的第一关,她交了白卷。 “两年未见,我还以为岑大愚子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回老家藏起来了,没想到还敢出来。果然是脸皮至厚则无敌,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 “啧啧,”几人围着圈打量她,惊奇道,“还别说,两年没见,岑大愚子大变样,竟然不穿老粗布衫了。怎么,这是在哪发达?” “发达?大字不识一个,靠蛮力他能赚几文钱?衣服和鞋子一看就是刚买的,说,这是去哪儿偷的钱?” “王兄,怎能这么说?作为曾经的同窗,我还是很相信岑卿的人品。他,不会偷。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书院里啃干巴窝头了,哈哈哈…… 依我看,八成是在哪儿捡的。” 这位王兄用折扇轻敲敲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想起来了!今天在路上听人说,有个小子个头不高,却轻轻松松扛着一头肥壮野猪招摇过市。 当时我还以为是谣传,怎么就把岑大愚子给忘了! 看我这记性,才两年不见,就把他忘得彻彻底底!” “这么说,岑卿还涨能耐了,居然能猎到野猪。岑卿,说说卖了多少钱,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岑卿卿展颜一笑:“哦——,我也差点没认出来,原来是王兄、付兄、钱兄、赵兄啊,失敬失敬!” 她对着几人拱了拱手:“不怪我,实在是两年间,你们的变化太大了!” 四人昂首挺胸,轻蔑地鄙视着岑卿卿。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你脸怎么肿了 , 就听她继续说道:“王兄,是不是这两年生活不如意?你看上去苍老好多。唉,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你看开些,别愁坏身体、愁白了头发!” 王公子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气恼又错愕:“你在说我老?” 岑卿卿没回应,而是看向付公子。不就是互相伤害吗,她最擅长了,刚刚在盛隆成衣店她都没能好好发挥:“付兄,你黑了好多哦! 是不是这两年没少在外面跑?风里来雨里去的,皮肤都粗糙成马蜂窝了,虽说大男人只看功名不在意外貌,但是人也要对自己好点。 要不,你去隔壁胭脂铺买点脂粉抹抹?” 付公子的鼻子差点被气歪,岑卿叫他抹脂粉是什么意思?他是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抹女人家的玩意儿! 然而,岑卿卿并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转头又看向钱公子:“钱兄,你脸怎么肿了?” 她装模作样端详着:“仔细看,也不是脸肿,好像是头比以前大了,是不是脑子里进的水太多?” 几人大怒,撸起袖子就要打:“我看你是找死!” 岑卿卿喊道:“打住!你们可是读书人、文化人,做出这种粗鲁动作,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我力气这么大,你们只是文弱书生,打不打得过先不说。我一个山里人打架,肯定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你们不是秀才就是童生,传扬出去恐怕……” 她贼兮兮地笑,几人深呼吸,将怒气硬生生憋下去。 岑卿说得没错,要真打起来,他们肯定不是岑卿的对手,毕竟岑卿一人就能轻松扛一头肥壮野猪。 王公子冷哼:“会逞口舌之利有什么,还不是大字不识?” 钱公子这才觉出不对劲,唇角轻蔑:“岑大愚子大字不识,来书坊做什么?” 岑卿卿笑道:“钱兄这问题有点傻,来书坊不买书,难道是听曲儿?” “你?”钱公子举起拳头,又硬生生落下,言语嗤讽,“我们买来是读书,你是家里柴不够了? 不过,你用这个来当柴烧,恐怕你的钱不够啊!” “这就不用钱兄费心了。”岑卿卿笑眯眯地打量着架子上的书,大部分是四书五经类的圣贤书,也杂有戏曲小说、传奇故事等。 她想都不想,就挑了几本小说和传奇。买四书五经、诸子学说?那是给想自己找虐?在学校学的文言文还不够多? “哟嗬!我还以为岑大愚子是突然想发愤图强了,原来还是走这些歪门邪道。” “钱兄,在平章书院时岑卿就大字不识几个,又在山沟里呆了两年,以他那草包脑子,还能记得什么?” “说的也是,能看懂传奇就算他有长进了!” “说起来,岑卿也算是我们平章书院的传奇人物。毕竟,那么多同窗中,可再没有一个像他的,居然连县试都没过,哈哈哈……” “平章书院从来没有一个叫岑卿的人,你们想是记错了!”一位头戴深灰色方巾的中年人进来。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她的形象她的脸 , 几人立刻恭恭敬敬作揖:“李夫子!” 李夫子一脸严肃,捋了捋胡须,询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传奇人物?老夫怎么不记得平章书院有岑卿这号人物?” 王公子急忙陪着笑说道:“夫子您忘了?就两年前,你还提问……” 他还没说完,赵公子啪一下拍在他背上:“啊,蚊子!” 王公子疑惑中又带了丝恼意。他正跟夫子说话呢,无缘无故就被打断,还说什么蚊子,赵兄明明站在他侧前方,能看清他后背有只蚊子? 赵公子冲他挤挤眼:“王兄,你是真记错了!咱们书院确实没有岑卿这个人,就连姓岑的都没有。” 李夫子满意颔首:“老夫记忆力向来极佳,确实没有此人。” 赵公子附和:“对对,想是王兄他们记错了。” 王公子终于反应过来,得意地瞅了岑卿卿一眼,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是在咱们书院门口见过他几次。当时误以为是书院的学子,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只是个异想天开、想一步登天的山里娃子,哈哈哈……” 钱公子也附和:“没错,平章书院在咱们阳平县赫赫有名,谁不想挤破头地进去? 可那里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吗?岑卿也就只能在门外徘徊和羡慕了。” 岑卿卿没搭理他们的阴阳怪气,抬手又拿了两本记载东旭王朝历史和地志类的书。 靠打猎赚钱,想在短时间筹到二百甚至二千两银子,简直是异想天开。一头野猪才卖三两银子,纵使她运气好,天天能捡到野猪,一百天也不过赚三百两。 到那个时候,大学早就开学了。 不如了解一下这个朝代,看看有什么可以快速赚到银子的方法。 付好钱,岑卿卿无视几人,背起包袱拿着书就走。 与李夫子擦肩而过,王公子喊道:“站住!见了夫子竟然不行礼,你也太狂妄了吧?” 岑卿卿转头,一脸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什么夫子,我就是个山里人,我又不认识!” “你?”王公子气地拂袖,在她身后骂道,“刁民!难怪连县试都过不了!” 岑卿卿迈出书坊门槛,这句话传进她耳内,也传进恰好牵马路过的萧隽璟耳中…… 岑卿卿:…… 她怎么这么倒霉,在这个时候遇到他?平时萧隽璟就爱奚落、鄙视她,现在又被他知道童试第一关都没过,还不知道会被他嘲笑成什么样子! 等回到卢家村,萧隽璟再把这事传给家里那位清冷美男,她的形象、她的脸啊!!!!! 她在心中祈祷,萧隽璟的耳力并没那么好,他什么都没听到……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就见萧隽璟牵着马停在她面前,戏谑地看着她:“县试,没过?” 王公子见突然出现一位贵公子,似乎还与岑卿相识,顿时来了兴头:“这位公子,您还不知道吧? 岑卿他县试没过也不算什么,关键是以他的水平,居然有胆量去考!” 岑卿卿恼了,转过头瞪他:“你……”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她这是……被游戏玩了? , “我是被家里逼着考的,所以故意交了白卷,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吗?” “哟嗬!”钱公子闻言,乐了,“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交白卷,那些题目你会答? 真没看出来,两年不见,岑卿还多了一项本事,学会吹牛啦,哈哈哈…… 就你那点水平,唬谁呢,也得有人信啊,哈哈……” “本公子信!”一道邪气的声音传来,就见萧隽璟一手牵马,一手摇着折扇,很是怡然自得。岑卿卿忽然就觉得,这人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萧隽璟气质尊贵,衣着华丽,几人摸不透他的底,不敢轻易得罪,因为也不敢妄加取笑。 钱公子提醒:“这位公子,你可别被岑卿给骗了。你知道他有个外号叫什么吗?” “岑大力?”萧隽璟试探地问,他记得岑卿卿说过这个名字。 “是岑大愚子!” “噗!哈哈哈……”萧隽璟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尽管他的笑容令俊美的脸更加风华绝世,岑卿卿却只觉得他更加讨厌了。果然刚才只是错觉…… 他一笑,钱公子等人也跟着笑。 萧隽璟稍稍收敛笑意,重复道:“岑大愚子、岑大才子…… 岂不闻,大智若愚。岑卿,本公子更相信你的才华了。” 钱公子等人的笑容戛然而止,面面相觑,还能……这么理解? “公子,不久又要有县试了。既然岑卿这么有信心,让他报名来考,不就一切都明白了?” 考、考试!! 她好不容易才熬过黑暗漫长的高三,好不容易参加完高考,终于能轻松轻松了,又要叫她考试?? 不、不可能! “我没空!” 王公子激将她:“别是不敢吧?” 岑卿卿刚要说就是不敢、怎么滴!付公子已抢先道:“估计他是在担心报名费用和那些程序。 不用担心,报名费我们帮你凑、五人联保的事也交给我们,你只负责安心考试即可。” 他就是要堵死她所有的借口,让她不得不参加,再狠狠将脸丢尽,以报刚才取笑他们之仇。 岑卿卿刚张开嘴,又有人抢在她前头:“既然如此,本公子就代岑卿应下了。” 啊?不是! 他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帮她应下?她是来玩游戏的,不是来考试找虐的! 怎么回事,她这是……被游戏玩了?? 付公子递了一张名贴过去:“等报名之时,我们自会在报名处恭候!” “我还……”没答应三个字还没出口,岑卿卿就被萧隽璟强行拉走…… “你放开我!”见有路人看过来,岑卿卿尴尬地压低声音,“两个大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不对劲,很不对劲! 明明她力气很大,为什么挣不开?虽然被萧隽璟拉的只是手腕,但这种场面也很奇怪好不好! 走十来米,萧隽璟松开她,若无其事地拍拍骏马:“这马怎么样,我买的!” 想返回书坊拒绝参加县试的岑卿卿,被马油光发亮的皮毛吸引,惊讶地问:“你……买的?”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她懵了…… , 这可是马! 她进县城也有几个时辰了,牛车倒是不少,但见到的马绝不超三匹,足可见它的稀有昂贵。 令她惊讶的,并不是萧隽璟的富有,而是…… 这么多银子带在身上又沉重又明显,她怎么没发现? “不是我买的,难道是你?”萧隽璟说话一如既往地想令她揍人。 “我怎么没见你带这么多银子,你该不会……是偷的吧?”岑卿卿为了出气,故意气他。 萧隽璟傲慢地瞥她一眼:“本公子何等尊贵,偷这种字眼对本公子就是玷污! 银子,切!你该不会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作银票吧?” “啊,对啊!”岑卿卿猛得一拍脑门,傻笑,“我忘了……” “无知就是无知,不要用遗忘来掩盖!” 岑卿卿大眼瞪他:“你刚才为什么代我答应县试?你答应的,你考,别想拉我下水!” “他们都把你贬低成那样了,还取那么辱人的外号,你就不想用实力证明一下自己?” “不想!”好不容易摆脱高考,她是有多想不开,玩个游戏还要科考? “那我只能说,你要么是胸怀宽广,要么就是……真废物!” 岑卿卿刚要生气,忽得笑了:“别以为用这种话激我,我就会去考,我就是胸怀宽广,怎么滴!” “不怎么滴,就是以前发现你还有点小聪明,现在发觉你是真--傻!” 两人边斗嘴边走,岑卿卿将包袱放到马背上,被萧隽璟毫不客气地扔下来。 岑卿卿眼角抽了抽:“不至于吧?你坐牛车的钱还是我付的呢,放个行李怎么了,又不重。”就没见过这么小气、这么讨厌还这么帅的人! “你不是岑大力吗,自己拿!” 萧隽璟邪魅一笑,帅气飞身上马:“先走了,驾!”马蹄飞扬,他扬长而去。 岑卿卿拍拍包袱上的土,还好里面没有怕摔的东西,不然她真跟他急。这人倒底什么来历? 出了城门,只是等了一小会儿,卢山就赶着牛车过来:“那位萧公子呢?” “呵!”岑卿卿一点儿都不想提他,“甭管他,我们走吧!” “不等他?”卢山惊讶地往城门处张望,“他还没出来?” “呵!”岑卿卿冷笑一声,“这会儿他快到卢家村了,咱们走吧。” “他已经回去了!”卢山诧异,“他怎么回去,走回去?” “他买了匹马。” 岑卿卿满意的看着卢山的表情,还好,对比之下,她显得淡定多了。 卢山圆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合上:“真的?是不是买了匹瘦弱的老马?那也要花好多银子,他家是做什么的?” 岑卿卿爬上牛车:“卢山哥你还走不走?” “走,走。” 卢山跳上车辕,岑卿卿不想听他问东问西,拿出买的传奇书看。 书一打开,她懵了…… 以前看港台片,跟着字幕也认识了不少繁体字,所以尽管原主的字库储备量不多,她觉得看书应该没问题。 然而,却被现实狠狠打了脸。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等着她跳 , 她尴尬地咽了口唾沫,一页字,她有将近五分之一不认识,这真的很影响她的看书体验。 她默默放下这本传奇,换了本小说,打开一页,神情复杂得再次合上…… 东旭王朝的繁体字这么复杂吗,这么说,她不但花钱买了一堆没用的书,还白受了那几个人一顿嘲讽? 卢山转过头,见她合着书发呆,问道:“怎么不看了?” 岑卿卿干笑两声:“忽然有点困。” “哈哈,”卢山朗声笑道,“我也是从小一看书就犯困,不然我爹早送我去平章书院读书了。” “我睡会儿。” 还没等岑卿卿躺下,就见萧隽璟骑着马迎面而来。从他一出现,卢山的视线就落在他胯下的马身上,惊愕地看着这匹强壮、毛皮发亮的骏马。 “萧公子真有钱……”真没想到,岑卿竟然有这么有钱的亲戚。 岑卿卿没好气道:“怎么回来了?” “担心你路上无聊,过来陪你。” “呵!呵呵!”岑卿卿毫不掩饰地假笑两声,“你会这么好心?是你路上无聊吧!” 萧隽璟骑着马缓慢地走在牛车一侧,看到她手边的书,问:“好看吗?” “啊?”岑卿卿没明白过来,待寻着他的视线看到书,才会意,“好看!你要不要看?” 萧隽璟轻嗤一声:“好看你怎么不看?况且,我不看那么没品的书!” 岑卿卿将书一本一本摞起:“我只是客气一下,看书要收费的。” 萧隽璟对于她的财迷属性已习以为常,目光扫过时,笑讽:“没想到你竟然还买了东旭王朝的史志和地志,怎么,对这些感兴趣?” 岑卿卿随手翻了翻,如她所料,这种书本来就晦涩难懂,而且她不认识的字更多了…… 她百无聊赖地将书合上:“你想多了,我只是想从中找赚钱快的法子。然而,发现我也想多了……” “赚钱快的法子,怎么,被我的钱刺激到了?” 岑卿卿冲他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萧隽璟唇角邪肆扬起:“想快速赚钱,我有法子!” “你有?”岑卿卿怀疑地打量着他,卢山立刻支楞起耳朵。 萧隽璟傲娇道:“不然你以为我的银子是哪来的?” 卢山惊喜地望向他:“萧公子,这么赚钱的法子,你愿意分享给我们吗?” 岑卿卿却依旧保持着怀疑,她倒不是怀疑萧隽璟有赚钱的法子,而是——以她对萧隽璟的了解,这人就不可能这么好心! 还不知道挖了什么坑,等着她跳呢! 萧隽璟挺直背:“这有什么不可?不过……” 卢山很上道地问:“不过什么?” “不过本公子想听岑卿尊敬地喊声萧公子来听听。” 岑卿卿嘴角闪过不屑,她就知道,萧隽璟只会坑她。 卢山被赚钱迷了眼,立刻催促:“岑卿,赶紧喊啊!” 岑卿卿不为所动:“卢山哥,你别被他骗了,他这人每天以坑我为乐。” “骗又怎样?只是喊声萧公子,你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赚大钱的最快途径 , 见岑卿卿仍旧不为所动,卢山虎起脸:“难道你想把赚钱的法子私吞? 岑卿,我待你不薄吧,你说要来县城,我二话不说,就用牛车把你拉来。难道连声萧公子都换不来?” 岑卿卿有些无语,她能坐上牛车,难道不是因为花了钱,还是花了四份车钱! “萧公子这么大方,没想到你岑卿是这种人! 当初你阿公来卢家村,基本是身无分文!是咱们村里老一辈的人,帮他伐木建房,教他打猎捕鱼,才渐渐有了你现在的生活。 你既然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下车吧!” 下车? 这里距离卢家村还有很远,倒也不是不能走回去,但卢山是村正的儿子,犯不着因为萧隽璟的一句戏言反目。 岑卿卿瞪着萧隽璟,从牙缝里磨出三个字:“萧公子!” 萧隽璟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听不懂人话么?尊敬地喊!” 卢山一反刚才的无情,催促道:“萧公子确实很值得尊敬,岑卿,你把他想成你爹!” 爹?他也配?卢山还真是有钱就是爹! 萧隽璟丝毫不嫌事大,露出满意的痞笑:“对,把我当成你爹!” 岑卿卿拳头握紧,皮笑肉不笑地喊:“萧公子!” 萧隽璟仍旧不满意地摇头:“这是尊敬的语气?在家里你怎么喊萧玄,就怎么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卢山紧张地盯着岑卿卿:“最后一次,你酝酿好再喊,咱们两家的幸福就系在你一人身上了。” 岑卿卿蹙眉,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不过,她没功夫考虑这个。她闭了闭眼,神色认真起来:“萧公子!”如果萧隽璟耍她,等回了卢家村,她立刻把他赶出去。 如果萧隽璟是认真的,那她这声萧公子喊得不亏。 卢山紧张地观察萧隽璟的神色,生怕他说不满意,急忙道:“萧公子,我觉得岑卿刚才很尊敬您,就跟喊她爹时一样尊敬!” 岑卿卿抗议:“能不能别拿我爹作比较?” 萧隽璟邪痞一笑:“勉勉强强,还行吧!” 卢山大喜:“那萧公子是不是要告诉我们快速赚钱的法子?” 萧隽璟一本正经地说:“难道你们没有听过,‘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想赚钱,自然是考科举当官,这是赚大钱的最快途径!” 一提这个,卢山立刻歇了菜:“科举哪是那么好考的,官哪是那么好当的? 你看岑卿,在平章书院学了一年,最终啥都不是,连个童生都不算!” 岑卿卿无语望天,能不拿她举例吗?她高考成绩很不错的! “萧公子,这么说,你是作官的?”卢山笑得有点谄媚,自己作不了官,能认识作官的,那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岑卿这小子命怎么这么好,竟然有这么优秀的舅子。 估计恨生的娘是被岑卿的脸蛋给暂时蛊惑,有了身孕后才发现岑卿什么都不会,所以便抛弃了他!岑卿一定是为了面子,才回村说恨生的娘生完恨生就死了。 要不是舅子这么优秀,差点信了岑卿的鬼话! 正文 第三十章 一道闪电划过 , 岑卿卿气嘟嘟地瞥了萧隽璟一眼:“他若是作官,还能委屈住在卢家村?” 不就是变着法子想激她去县试吗?她一个现代高三毕业生,连东旭王朝的字都认不全,拿什么考? 即便变身锦鲤,让她连过县试府试院试三关,又能怎样,不就是个穷秀才?她可没那个国际时间再等着考什么举人,她还得回现代上大学呢! 萧隽璟坐在膘肥体壮的骏马上,悠然地摇着折扇:“我不是官……” 岑卿卿轻笑一声,就知道是这样。 卢山大失所望,没了谈话的心情。 就听萧隽璟继续说道:“但我父亲是!” 卢山刚刚垮下的脸,登时一双眼睛雪亮:“令尊是作官的,在哪作官,多大的官?” “无可奉告!” 卢山丝毫没有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一路上对着萧隽璟时不时拍马屁,想试探出他爹倒底在哪里任职。 岑卿卿揉揉耳朵,无语望天。天啊,来道闪电把卢山劈哑吧!她真的听不下去了…… “轰隆!” 晴好的天气,突然一道惊雷巨响,一道闪电快速划过天空! 卢山正在拍马屁呢,突如其来的惊雷和闪电吓了他一大跳,紧接着就打起嗝:“嗝——萧——嗝——公子,嗝——” 卢山自知失态,用拳头猛捶几下胸口,嗝声不止。又拿起水连喝七口,依然不见效。 为免更加失态和不尊重,窘迫的卢山默默赶牛,只是打嗝声像是和着牛的步伐、打着拍子…… 岑卿卿则彻底在牛车上愣住了…… 啊这……卢山真的说不了话了…… 她忽然内心狂喜,难道老天能听到和回应她的心声?这也太玄幻了,难道这是她穿越古代的附加技能? 为了试验猜测的真实性,岑卿卿坏笑着在心中默念:来道闪电把萧璟劈下马吧!来道闪电把萧璟劈下马吧! 然而,萧璟稳稳坐在马上摇折扇。 岑卿卿抬头望天,天晴气朗,万里无云,仿佛刚才的雷和闪电都是她的幻觉…… “嗝、嗝、嗝……” 卢山还在打嗝,不是幻觉,她的心愿怎么就不管用了呢?难道真是巧合? “岑卿,你这是什么眼神?” 岑卿卿收回视线,哼道:“看你这扇子不顺眼!” 萧隽璟的折扇在她眼前晃过:“识不识货,这扇骨可是百炼钢制成,本公子的新武器!”他的武器是一把名剑和玄铁扇。 名剑在他跳崖时遗失,玄铁扇还在世子府中。 手中这把缎面的百炼钢扇,还是他刚才在县城中从一位武林侠士手里花重金收购的。玄铁扇不在,总要有个趁手的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岑卿卿好奇:“给我看看!” 萧隽璟傲慢道:“看可以,看一眼十文!” 岑卿卿抽了抽嘴角:“这么贵的扇子和马你都买了,你缺十文钱?” 萧隽璟漫不经心地摇着折扇:“这与你没有关系!” “切!我不过是给你捧捧场而已,你以为我真想看?” * 卢山打了一路嗝,试了许多方法都不管用。待牛车停到家门口时,莫名其妙就止住了……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太子教她识字 , 岑卿卿回到家时,天色已暗。 萧隽璟将马拴到院中的树干上,拿着镰刀出去割草。 岑卿卿则到灶房去给两个病号熬药。坐车那么累,她只想躺平休息,但架不住萧隽璟出高价雇她、啊不、是求她!她心软,看不得银子受苦,二十文够她买七个猪肉包子了。 借着火光,岑卿卿又拿出她买的传奇书打发时间。虽然许多字不认识,但连蒙带猜也能把故事情节看个大概。 “你识字?” 清冷的声音响起,季玄瑾进了灶房。他颀长清瘦的身体一出现,灶房顿时显得更加低矮了。 他那身尊贵清冷、斯文俊美的优雅气度,与简陋的灶房更是格格不入。 岑卿卿站起,讪讪笑笑:“认识一些,不多。” “何书?” 岑卿卿将封面给他看,季玄瑾有丝意外地看了看她:“江湖烈女传奇……” 岑卿卿干笑两声:“我一个山里人,不爱看那些经史类书籍,看点传奇打发时间。” 季玄瑾淡淡道:“我以为你会看行侠仗义的少侠英雄,没想到喜欢这种……” 她是不是暴露了什么,岑卿卿尬笑:“其实我就是去书坊时随手拿的,没看书名。其实,我还买了东旭王朝史志和地志,可是…… 好多字不认识,又有点晦涩难懂。” “拿来我看看。” “哦。” 岑卿卿捡起放在灶桌上的一本史志给他,季玄瑾翻了两页,淡淡地问:“哪些字不认识?” 岑卿卿靠近他,指着书上几个繁体字:“比如这几个字、还有这个,我都不认识。” “那这些呢?这些认识?”季玄瑾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圈了几行。 岑卿卿凑过去看,点点头:“嗯,这些我都认识!” 季玄瑾好看的手指将书合上:“为我熬药,辛苦了!” 岑卿卿但笑不语,她真心一点儿都不辛苦,毕竟有钱给她补充动力。 “不如我来教你识字,算是还你的人情?” 岑卿卿眼睛一亮:“好啊!”看古文本来就吃力,更别说还靠连蒙带猜。有个俊美如仙的美男教,既养眼,又不耽误看书,还能多学点知识。 如果高中老师都长成他这样,她的学习成绩肯定…… 岑卿卿猛得打个激灵,想什么呢,都是美男,她还有心思学习吗? “反正药还在熬着,不如你现在就教我?” * 萧隽璟一进灶房,见到的就是灶膛的火光旁、两人脑袋凑在一起看书的情景。 那场景,竟看起来异常的和谐与温馨。 “这个呢?”岑卿卿看书很投入,根本没注意到门口多了个人。 季玄瑾淡淡往门口扫了一眼,说道:“板,木板的板。” “哦~”岑卿卿瞪着板的繁体字,手指在桌上比划,似要将它印进脑子里。 “你就是这么熬药的?都快糊了!”萧隽璟散漫的声音响起,打破灶房内的和谐。 “啊,差点忘了!”岑卿卿猛地站起,手忙脚乱地去倒药汁。 “四哥,看什么书这么入迷?”萧隽璟拿过书,“史志……”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脑子都长嘴上了 , “四哥,教这么个笨蛋认字,一定很辛苦吧!” 正在倒药汁的岑卿卿差点就把滚烫的砂锅给砸到他脸上。 萧隽璟邪肆一笑:“怎么,不服气?不服气去考县试证明给本公子看。” 岑卿卿漾起一脸微笑:“凭什么要给你证明呢? 依我看,你比我还笨!怎么,不服气?不服气去考个状元证明本少爷看!” 萧隽璟傲慢地轻嗤一声:“脑子都长嘴上了,伶牙俐齿,反黑为白。” 岑卿卿拱拱手:“过奖过奖,彼此彼此!” 面对两人的幼稚对峙,季玄瑾只想端药走人,还没触到碗,岑卿卿已垫着布巾端起:“萧公子,这是你那碗,药很烫,我帮你端到东屋。” 萧隽璟不满地喊:“喂,那我的呢?我的也烫!” 已走出灶房的岑卿卿声音传来:“你皮厚,不怕!” 萧隽璟在她身后咬牙:“你怕是忘了,我才是出钱雇你的人!” 岑卿卿回头,笑眯眯地说:“好啊,你出一两银子,我也帮你端。” “想得美!” 岑卿卿一脸爱莫能助地看着他:“是你自己不用我帮忙的,那也怪不得我喽?” * 回到北屋,岑卿卿将今天买的菜种子、拿出一半试着种进空间。然后将买的其它零零散散的东西重新归置整理。 一大早,卢月芳就牵着几天未见的小恨生过来。 “爹爹,抱抱!” 岑卿卿一弯腰,将他单手轻松抱起,轻轻捏了捏他的腮。呃……手感不大好,实在太瘦了! 小宝宝胖胖的才更可爱,她要把他养得白白胖胖,免得他爹恢复记忆时,指责她虐待孩子。 “娘,昨天我去县城给你和爹各买了两套衣服,替换着穿。身上这些,就扔了吧!” 岑卿卿抱着小恨生、同卢月芳进屋,将收拾好的包袱递给她:“我是估摸着买的,你和爹穿着应该合适。若是肥瘦不合适,明天我再拿去县城换,跟店家已经说好了。” 卢月芳欣喜地打开包袱,在看到里面的衣服时,立刻敛了笑容。她微皱着眉,把手使劲往身上擦了擦,才摸上新衣,一脸肉疼:“这得花多少钱,你买普通衣服就可以,这料子,摸都没敢摸过。” 岑卿卿笑道:“娘,你担心什么,那头野猪我卖了三两银子呢。白捡的野猪,我花着一点都不心疼。 还有这匹布,你抽空给恨生做几件衣服吧。他太小,长得又快,衣服不好买。” 她顺手拿起新买的拨浪鼓,摇了摇,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小恨生立刻张开手:“要、恨生要!” 岑卿卿把拨浪鼓塞给小恨生,将他放到地上,让他自己玩。 “好。”买也已经买了,卢月芳还能说什么,“我喊你三姐姐过来一起做。” “娘,我还买了些菜种,好几样呢,你种到院子里,咱们偶尔也换换口味。” “院子里碍事,我种到屋后吧,我把那里的草拔一拔。”卢月芳将包袱系起,“好几天没见恨生,你跟他玩玩,等打猎时再给我送过去。”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他不是你儿子? , 卢月芳离开,小恨生摇着拨浪鼓出了屋门,站在院子里边摇边咯咯笑。 萧隽璟抱着刚割的鲜草进来,见到小恨生很惊奇。 “这小东西从哪冒出来的?” “你会不会说话?”岑卿卿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这是我……儿子!”说到儿子,她却没什么底气。因为孩子他亲爹,可能就在东屋里。 萧隽璟将草放到树下,才走过来:“这就是村正嘴里那个……恨生?” 在看清恨生的相貌后,他惊愕地半蹲下,仔细打量他。 岑卿卿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萧隽璟若有所思地说:“是很像!可他……不是你儿子?” 一句话,问得岑卿卿有些心虚:“是,他当然是我儿子!” 萧隽璟起身,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居然有人给自己的亲儿子取名叫恨生,这是有多恨把他生下来?” “你胡说什么?”岑卿卿瞪了他一眼,把小恨生抱起来,“他这一辈是恨字辈,有恨山、恨水,为什么不能叫恨生? 恨生多好听。” 萧隽璟看傻子似的望着她,敷衍应道:“嗯——,恨生这名字很好听!而且跟你长得毫不相像。 我总算明白四哥为什么是舅舅了。” 见季玄瑾从东屋出来,萧隽璟邪笑:“四哥,来看看这小家伙跟你长得有多像!”其实,季玄瑾跟恨生只有五六分相似,眉眼部分丝毫不像。但他知道另外一个人,跟小恨生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印出来,只是…… 季玄瑾看向岑卿卿抱着的小恨生,岑卿卿紧张地观察季玄瑾,却见季玄瑾依旧神色清冷,只是眉间稍稍蹙起。 岑卿卿干笑两声:“从第一眼看到萧公子,我就觉得萧公子跟恨生长得很像。村正那天也是因此才以为你是恨生的舅舅。” 季玄瑾似乎并不喜欢孩子,淡淡地道:“只是有一点像。” 岑卿卿指着两人给恨生认:“这是大舅舅,这是二舅舅。”这俩伤员还要在家里住一段日子,总不能被村正发现破绽。 “舅舅、舅舅!舅舅抱、舅舅抱!” 恨生咯咯笑着,张开小手。 然而,两个舅舅似乎并不想抱他…… 季玄瑾淡漠地问:“昨晚的药很见效,呼吸畅快了些。今早的熬好没?” 岑卿卿一拍额头:“啊,差点忘了。我去熬药,恨生就拜托你们先帮忙看着。”她将恨生放下,钻进灶房。 季玄瑾瞥了眼地上的孩子,转身就视若无睹地进屋。 小恨生被拴在院角、正在吃草的骏马吸引了注意力,朝马走过去,边走边高兴地拍手:“大牛牛、大牛牛!” 担心他被马蹄撂到,萧隽璟直接双手抄起他的肩窝,将他放到马背上扶着:“这不是牛,这是马!” “大牛牛、大牛牛!”坐在马背上的小恨生高兴地挥舞着小手拍马,丝毫不觉有什么危险,“大牛牛,高高,高高!” 萧隽璟扶着他的小身体,不再跟他纠正。他一个大人,哪能跟小娃娃一般计较。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路遇狼群 , 恨生小胳膊挥舞间,左腕下方露出一块铜钱方孔大小和形状的红色胎记。 萧隽璟神色凝重地用手擦了擦,擦不掉,确实是胎记。而且是跟那个人长在同一处、连形状都相同的胎记…… 再加上堪称如出一辙的容貌,他几乎可以断定,小恨生根本不是岑卿的儿子,而是……那个人的亲生儿子! 可那个人的儿子,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穷僻的小山沟?发生了什么…… “走,找你爹去!” 萧隽璟从马背上抱下小恨生,牵着他走进灶房。 岑卿卿刚生上火,正在往灶膛里添柴:“这屋呛,来这里做什么?” 萧隽璟牵着恨生坐到矮凳上:“昨晚你和四哥在这里看书,也没说呛。 岑卿,你儿子的娘呢?” 岑卿卿瞥他一眼:“难产大出血,过世了!” “哦……”萧隽璟若有所思地望着小恨生,如此说来,恨生现在算是可怜的孤儿,爹不在,娘死了。 岑卿卿试探地问:“你四哥成亲没,有没有小孩?” “怎么?”萧隽璟故作不懂她的试探。 岑卿卿笑道:“恨生跟萧公子长这么像,我在想,萧公子的亲生儿子和恨生,谁更像萧公子,哈哈。” 萧隽璟闲适握着恨生的手,摇摇拨浪鼓:“那就让你失望了,我四哥单身,没成亲。” 岑卿卿继续试探:“没成亲不代表没孩子。” “你看我四哥那清心寡欲的样子,像是有女人的人?与失忆无关,他本就是这样清冷的性格,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他父……亲、也就是我伯父,还算开明,并不相逼。伯父说他还年轻,不急着抱孙子,可以再等个两三年。 唉——” 萧隽璟触景生情,不由叹了一声。 “你这声‘唉’是什么意思?” 萧隽璟慵懒地道:“只是感叹世事无常罢了,没想到一宿之间便天翻地覆,不复从前……” 岑卿卿坐在灶膛旁,微蹙起眉。跟他的意思,似乎萧玄真没碰过女人,难道恨生与萧玄长得像,真的只是巧合? 不过也未必。萧璟这人嘴里没几句真话,而他也未必知道萧玄的一切事情。 药熬好,岑卿卿照例给季玄瑾端过去。 萧隽璟又是被无视的那个,他不满地说:“岑卿,你有没有良心?帮你看孩子的是我,连让你端药都挣不出来?” 岑卿卿冲他扬起嘴角:“你帮我看孩子,我帮你熬药,两清!在家好好喝药养伤,我打猎去了!” 她背着弓箭就出了门。 来到山林转了转,一只猎物都没看到。她往山林深处走,期望能遇到大点的猎物。听酒楼掌柜说,鹿肉的价钱是野猪肉的几倍不止。 掌柜还告诉她,若是能逮到一条活狼崽,那简直就发了。县城的贵公子哥们流行养狼崽,说显得更有男子气概。 她手执弓箭,越走越深,忽听得一声狼嚎。 一转身,就见五头成年狼正瞪着绿幽幽的眼睛、盯着她这个美味的人类食物…… 狼眼中透出的绿光和凶残,盯得她心里发毛……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有本事跳下来啊 , 岑卿卿全身紧绷,手持弓箭动都不敢动。 先不说她射箭的命中率,她一次只能射一支箭,然而对面有五条狼。即使她一箭射过去,能射死一条狼,被激怒的另四条也会把她瞬间撕裂。 一人五狼就这么静静对峙着…… 生长在和平年代、只在动物园笼子里见过狼的岑卿卿,冷汗从额上沿着鬓角滴落、甚至滴在眼睫上,视线模糊一片。 然而,她不敢擦,不敢有任何细微的动作,大脑飞速旋转着拯救自己的方法。 忽然,头狼嚎叫一声,似是发起进攻的号令,五条狼飞速向她冲来。 岑卿卿头皮发麻,拔腿就往侧方离她最近的一棵大树跑。狼不会爬树,只要她爬到足够高,就能暂时解脱困境。 然而,胜利就在眼前时,她一脚踩空,整个人如石块般坠了下去…… “咚!” 岑卿卿与陷阱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 “嗷——” 岑卿卿因为疼痛而痛呼的声音。 她揉着摔疼的屁股和腿,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连脑袋都震得有一瞬间的发蒙。 抬头望望比井口略大的天,五条狼正探着脑袋、居高临下盯着她这块肥肉、啊不、是瘦肉。它们嗜血的眸中依然发着幽幽绿光。 这谁挖的陷阱,离地面足有五六米高,四周壁面虽不算光滑,但也无可踩之处。 唯一令她庆幸的是,这个陷阱没有布置尖刺,否则她怕是已经七孔穿身而亡了。 五条狼还在观望,并不舍得离去。 岑卿卿疼痛难忍,将郁气发泄到狼身上:“来啊,有本事跳下来啊!嘶,啊,痛痛,好痛!” 从没经受过如此疼痛,穿越到古代的孤独、与不知何时才能回现代的迷茫和委屈,在此时一齐涌上心头,岑卿卿禁不住呜咽起来…… 她想爸爸、妈妈、哥哥,她想回到那个温暖而舒适的家…… 五条狼不知何时已离开,等岑卿卿将负面情绪用哭发泄出来后,她擦擦脸上的泪痕,抬头再望,已看不到狼的影子。 “有人吗?喂,有人吗?” 岑卿卿大声喊了几遍,没人回应。 这么大的山,还是山连着山,此处又是山林深处,恐怕鲜有人至。既然没人,只能靠自己。 岑卿卿从空间取出昨天买的防身匕首,这把匕首足足花了她二两银子、还是质量最次的一把。不过正因为质量次,用它往壁面上挖落脚点才毫不心疼。 她扶着四壁想站起,脚刚一着地,腿便疼得她“嗷——”地叫出声。该不会是骨折了吧? 岑卿卿放弃站起来的念头,靠双手用力,将身体挪到井壁处。用匕首只挖了两下,她便将匕首收进空间。 先不说高处的不好挖,她现在腿部疼得不能用力,即使有攀抓的着力点,她又如何能爬上去? 还是坐等人来救吧,等到晚上,萧公子和爹娘发现她不见,自然会出来寻。至于那个萧璟,还是算了吧,他不奚落嘲笑她,就算他有良心。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真可惜,竟然没骨折 , 幸好她有空间,不用担心吃喝问题。 隔一段时间,岑卿卿便向上嚎两嗓子:“有——人——吗?” 虽然被听到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 就在她例行公事一般,第四次练嗓子时,竟然听到了回应! “谁?”听声音是个男的,但因为太短促,听不出更多信息。 岑卿卿仿佛看到救星,兴奋得立刻就要爬起来,然而刚一用力,腿和屁股就传来巨痛:“嗷!嘶——” “在这儿,我在这儿!坑里,我在一个深坑里!” “岑卿?” 岑卿卿终于听出这是谁:“萧璟?” 萧隽璟的身影出现在上方,居高临下看着她,戏谑地道:“怎么,没捉到猎物,想自己当猎物被人捉?” 岑卿卿抓起一个土块就冲他掷了过去,然而力道有点偏差,土块向上飞了三四米掉下来,正砸在她受伤的腿上。 她禁不住又痛呼一声。 “受伤了?” 岑卿卿没好气地冲他吼:“你从上面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试试,看会不会受伤?” “好!” 没等岑卿卿反应过来,萧隽璟已经一跃而下,落在她面前,还可恶地蹦了两下:“好像没受伤。” 岑卿卿惊愕地怔了一秒,她真没想到,这人竟然说跳就跳,是不是傻? 萧隽璟半蹲下,去摸她的腿:“伤到哪了,我看看?” 触到伤处,岑卿卿的腿忍不住瑟缩一下,她胸中憋着一口闷气:“萧璟,你是不是傻? 你就不能去找根绳子扔下来?现在倒好,我们谁也别想上去了!” “我陪你在这里说话解闷不好?”萧隽璟毫不放心上,将她的裤管挽上去,露出的雪白小腿上青紫一片。 萧隽璟嫌弃道:“第一次见大男人的腿这么白这么细!” 岑卿卿毫不示弱地反唇回击:“怎么,羡慕?羡慕就直说!” 萧隽璟将她另一条裤管也挽上去,同样青紫,只是面积略小一些:“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羡慕才是有病吧!还伤哪儿了?” “没、没了!”虽然她是一个现代人,并且现在女扮男装,但对一个男人大谈屁股的事,她还是开不了口。 萧隽璟在她小腿上摸了两下,将裤管放下,说出欠扁的话:“真可惜,竟然没骨折。” 岑卿卿立刻攥起拳头就挥过去,被他灵活闪开。 萧隽璟邪肆坏笑:“还有力气打人,看来确实伤得不重。 这井里有什么宝贝,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跳下来?是不是捡到金子了?” 要不是腿受伤,岑卿卿早就一脚踹过去了。她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同情安慰她,相反,他只会奚落嘲笑她。世界上怎么有这么讨厌的人! 若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她早就把他从家里赶出去了。 “没有!”岑卿卿恨恨咬牙,“让你失望了,没有金子只有狼。 还有,这个不是枯井,是个被掩盖好的陷阱。我被狼追逃时,不小心踩到陷阱跌下来。” 萧隽璟痞痞地说:“你不是吹牛说,一拳头能打死一头狼,既然这么厉害,你逃什么?”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你真能上去? , “追我的不是一头,是五头!”岑卿卿张开五指,“我如果有五只手,肯定不会跑。 给!” 岑卿卿假装从袖子里拿出匕首,将匕首扔给他:“你用这个在井壁上多挖些着力点,然后爬上去找绳子。” 萧隽璟将匕首拿在手里看了看,满脸嫌弃:“你从哪找来的废铁?” 岑卿卿气得磨牙:“不用就还给我,你用手挖!” 萧隽璟果然将匕首丢给她:“本公子的手修长干净,怎能做这种脏活?” 岑卿卿气鼓鼓地瞪他一眼:“那就忍饥挨饿,等别人发现我们吧!” 萧隽璟俯身,邪魅帅气的脸凑近她:“生气了?” 岑卿卿气呼呼地扭了头。他来,还不如不来,她一个人在陷阱里起码不会被气死。 “真生气了?”萧隽璟邪笑,“算了,本公子大发慈悲带你上去。” “就你?”岑卿卿丝毫不相信他的话,还不知道他又给她挖什么坑,“你这么厉害,自己上去吧。” “本公子上去当然没问题,只是再去山下寻绳子,一来一回,天都黑了。” 岑卿卿怀疑地审视着他:“你真能上去?” 萧隽璟骄傲道:“本公子会轻功,这点高度算什么?” 岑卿卿眼睛瞬间亮了,这陷阱差不多深五六米,可萧隽璟刚才跃下时落脚很轻盈,没有受任何伤,也没踩到她。 不过,跳下跟往上飞,完全不一样,而且她也不太相信萧隽璟会这么好心。 “你先用轻功飞上去看看。” 萧隽璟弯腰架起她的胳膊,扶她站起:“你忘记我受严重内伤了? 使用轻功会耗费内力。我先自己上去,然后下来、再带你上去,如此反复,还要负担你的重量,以我现有的内力,怕是会加重内伤。 你趴我背上,我带你上去,一次成功。” 萧隽璟屈腿半弯腰,帮着岑卿卿趴到他背上:“抱紧!” 岑卿卿怕他坑她,紧紧抱住他的脖颈,萧隽璟双手拢住她的腿,气沉丹田,脚尖一点、提气,整个人腾空而起。 岑卿卿惊奇地感受着传说中的轻功,然而时间短暂,几乎只是一瞬,两人便已跃出陷阱、落在踏实的地面上。 一落地,萧隽璟立刻将岑卿卿从背上放下,没等岑卿卿站稳便走开。 岑卿卿腿上吃痛,腿一软扑通坐在地上。屁股本就受伤,此时一跌,顿时痛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疼得眼泪不受控制地飙出来。 她刚要责怪,就见萧隽璟单手扶着树干,“噗——”得从嘴里吐出一口血。 岑卿卿顾不得全身的疼痛,立刻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萧隽璟嘴角扯出一抹邪痞的笑,不在意地用手在唇上一抹,唇角沾血,令他整张脸看起来更加邪魅:“无妨!不过是内伤未愈,强行运功,导致现在内伤更重,之前养的伤、喝的药算是前功尽弃了。” 岑卿卿内心充满着动容与愧疚,因为她,他内伤加重了…… 她想走过去看看他的伤情,却因为自己也受了伤而动不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你是第一个! , 萧隽璟掏出一方干净的锦帕,擦擦嘴角,又将手上的血迹擦去:“还能走吗?” 岑卿卿的屁股比腿更痛,起都起不来:“等到晚上,爹不见我们回去,会来找我们。” 萧隽璟轻嗤一声,走过来:“等晚上?到时爹没等来,狼群先来了。” 他扶起她:“算了,本公子就勉为其难,背你下山。” 岑卿卿惊愕:“你刚吐过血,你的内伤……” “知道本公子受内伤,以后就少吃点肉,重得跟猪一样!”萧隽璟半蹲,“上来!” 被用猪比较,岑卿卿心头的愧疚感和感激,立刻被冲跑:“明明是你力气小!刚才还说我瘦,这会儿又说我重,你是不是有病?” “我有病、我有病!”萧隽璟将她的胳膊往脖颈前一挂,立刻将她背起,双手抓好她的腿:“我要是没病,能自找罪受背你下山? 回去给我供奉个长生牌位,每天孝敬,也不枉本公子背你一回。” 岑卿卿趴在他背上,没想到他是穿衣显瘦、身上有肉的体形,背很宽厚,令人心安:“孝敬你?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萧隽璟边走边嫌弃:“这世上,除了你本公子还没背过什么人,你是第一个! 以后对我尊敬点,不然都对不起本公子对你的恩情!” 岑卿卿下巴搁在他肩上,撇了撇嘴。话虽如此,但这话怎么就听着这么别扭呢? “你这人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萧隽璟的语气又是浓浓的嫌弃,“没看到我的汗都快滴到眼上吗,帮我擦汗!” 虽是霸道的命令语气,岑卿卿还是攥着衣袖,为他拭去额头的汗。毕竟血是因她而吐,汗是因她而流。但长这么好看一人,为什么说话就这么难听呢? “萧璟,休息会儿吧?” “是我在背你,不是你背我!休息什么,一鼓作气下山!” 岑卿卿目瞪口呆:“你不是受了内伤?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休息,竟然不领情。走吧,反正累的又不是我!” 萧隽璟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本公子需不需要休息,难道你比我还清楚?假仁假义,真要感激,就反过来背我,我也是一名伤员。” 岑卿卿趴在他背上嘟囔:“我之前要背你的,是你不肯。” “你那是真心实意要背我?是为了背银子!再说,就你这小身板怎么背,我的腿都比你整个人长。” 岑卿卿轻讽:“对对对,你脖子以下全是腿!” 萧隽璟将她往上推了推,一不小心戳到岑卿卿的痛处,引来她一阵狼嚎。 “你还是不是男人,不就是跌了一下?”萧隽璟侧过快被嚎聋的耳朵,鄙视道,“我受伤这么重,都没哼过一声。萧玄胸口中箭,有没有跟你一样嚎? 果然人长得女气,连性格也娇弱。” “我哪里女气了?”岑卿卿咬牙切齿地说,“一拳头能打死一头狼,我这么男人的硬汉,世间就没有几个!” “噗!”萧隽璟失笑,“你是硬汉?” 他背上的蝴蝶骨动了动……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做人不能朝三暮四 , 他背上的蝴蝶骨动了动:“可我一点都没觉得硬。没想到岑卿看起来瘦小,胸肌却发达得很。” 岑卿卿的脸,倏得爬上一抹粉。她庆幸萧隽璟背后没长眼,明明已经缠了好几圈,这家伙…… 为了掩饰心虚,岑卿卿反唇相讥:“彼此彼此,没想到萧公子的背肌发达得很!” 两人一路吵着下山,倒也不觉得累。 来到村口,岑卿卿坚持着要下来。若被村里人看到,估计还以为她跌断了腿! “你确定能走?” 还没等她回答萧隽璟,村正苍老又有力的声音响起:“岑卿!” 趴在萧隽璟背上的岑卿卿身体一僵,尴尬地笑笑:“村正大人!”就见村正用古怪又震惊的目光打量着她与萧隽璟,将她看得心中发毛。 “岑卿啊!”村正叹着气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说,“做人,不该朝三暮四! 即便你们三人不介意,也要注意在村里的影响。你们关起门来做什么,没人管得着。但你们这么勾肩搭背地出现在大街上,影响就很恶劣了!” 岑卿卿听得一脸懵,好一会儿才隐隐约约猜到村正的想法,使劲憋着笑解释:“村正,我上山打猎掉陷阱里,腿受了伤,所以让人背下来。” 村正半信半疑地摸着胡须点了点头。 岑卿卿刚想拉起裤管给他看,以示清名,村正说道:“既然受了伤,就早些回家休息。” “哦——” 岑卿卿一脸莫名其妙,村正又看了她一眼:“衣服不错,咱全村也找不出一件这么好的。 你上有老、下有小,别光顾着自己,也要为家里人考虑考虑。” 岑卿卿扬着笑脸:“是呢,我也给爹娘、恨生买了几件。一家人就是要穿得整整齐齐。”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村正叹息着摇摇头,“只顾眼前享受,半点儿不为将来考虑。 行吧,你们慢慢走,我去田里转转。” 岑卿卿茫然地看向萧隽璟:“村正绕了半天,倒底要说什么?” 萧隽璟背着她往村内走:“读书少的后果,就是别人说话,你听都听不懂。” 岑卿卿翻个白眼,这才想起还被他背着:“把我放下来,我能走。” “岑卿,你这是……”村民惊讶的声音,再次打断两人的交谈。 岑卿卿讪讪解释:“掉陷阱,伤到腿了……” “那你也太拼了,野猪哪能天天猎到?你这腿一受伤,需要看大夫不说,还耽误上山打猎,卖野猪的钱又全赔进去了,得不偿失。” 刚吃完午饭、正准备进山的卢广平讥讽:“笑死,天天打猎的人,竟然还能掉陷阱? 果然不是卢家村祖辈猎户出身,打猎的本事就是不行。猎到野猪不过是一时运气好,哪能天天运气好。 人啊,不管从文还是从武,都是靠真本事吃饭,靠运气是不行的!” 岑卿卿煞有介事地说:“平伯说得对,单纯靠运气是不行。 不过,你说既没真本事、又没好运气的人,该怎么办呢?唉,想想我都替这种人发愁!” 正文 第四十章 他不是一向少言寡语? , 卢广平气得当场黑了脸,岑卿又在拐弯抹角嘲讽他儿子! 萧隽璟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脚步未停往家走。 一路上,岑卿卿时不时就要跟人解释:“腿受伤了……呵呵,谢谢关心……” 等进了家门,岑卿卿才长喘口气。 萧隽璟搬了把旧椅子出来,主要是想搬新的也没有,扶着岑卿卿坐下,当然,动作并没有多温柔。 岑卿卿的屁股一沾椅子边,立刻疼得龇牙咧嘴:“你就不能给我垫层被褥?” “想什么呢,又不是女人!” 季玄瑾被她的大呼小叫吵了出来:“怎么回事?” 岑卿卿只得再次讪讪解释:“掉陷阱里跌到腿了……” 季玄瑾看向萧隽璟:“没带她看大夫?” 萧隽璟嫌弃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小气得紧,哪舍得银子去看病!” 岑卿卿面色一囧,干笑两声,冲季玄瑾解释:“上次萧璟看腿伤时,大夫给的跌打药膏还剩好多,不用浪费。” 萧隽璟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 季玄瑾走近:“伤得很重?” “也不是太重,就是疼。”她拉起裤管,露出一小截腿,腿上的青紫色在周围雪白肌肤的映衬下,有些狰狞。 季玄瑾淡淡地蹙起眉:“有点严重,还是看看大夫比较好。” 岑卿卿笑笑:“萧璟说没骨折,所以只是看着严重。我怀疑是不是我这房子风水不好,三个伤员,哈哈哈……” 笑了几声,她皱起眉:“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晚上喝的药谁来熬?”萧璟那家伙肯定不能指望,而萧玄如同不染凡尘的谪仙在世,仿佛让他碰一下柴都是对他的不敬。 季玄瑾显然不这么认为:“既然你不方便,我来熬。药不能断,我想早点养好身体,恢复记忆。” “那怎么行!”岑卿卿想都不想就回绝,“等萧璟回来,看看他能不能帮忙。”她虽然都是外伤,但疼痛难忍,几日之内是不可能再上山了。 她皱起眉,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学之日越来越近,留给她回现代的时间已不多。单纯靠打猎赚银子,何时才攒够银两? 岑卿卿试探地问:“萧公子,你知道有什么快速发财致富的方法吗?” 季玄瑾显然不懂她的心事:“做人做事要踏踏实实,不可幻想一夜暴富。那只会是水中月、镜中花,浮华落幕,还是会露出真面目。 只有经过沉淀和累积所得到的财富,才经得起岁月的洗礼和检验。” 岑卿卿半张着嘴,听得目瞪口呆。她只不过问问有没有致富方法,他只需回答有或没有,怎么忽然讲起人生道理来了…… 他不是一向寡言少语吗?这恐怕是认识他以来,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吧?真难得,要是这些话能换成钱就好了…… 岑卿卿悠悠叹了口气:“萧公子说的道理我也懂,只是我现下急需用钱,怕是没有去沉淀和积累的时间了。” “想快速发财致富?我有办法!” 萧隽璟从外面进来,将两瓶药膏扔给她……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考县试的定金 , “活血化淤膏! 药钱不用还了,别多想,本公子是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才不想听你鬼哭狼嚎。” 岑卿卿感激的话语在嘴边梗住。 “岑卿,本公子有快速赚钱的方法。” 岑卿卿不以为然:“你说考科举作官?你太高看我了,我连童试都没过,还想考科举?”而且一层一层考下来,她也没那个国际时间啊! “是么?”也没看清楚萧隽璟从哪摸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在手里上下抛着玩,“你若是参加县试,这便是定金。” 岑卿卿的视线立刻被那锭小元宝吸引,以至她没注意到,萧隽璟眼底流露出的精明与晦光。 昨夜,萧隽璟从县城回来后,已在心中规划出几种方案。 现今他与季玄瑾双双受伤,作为太子的季玄瑾更是失去记忆,再加上已登基新皇的打压,实不宜采用激进的法子。 岑卿卿,便是最为稳妥迂回那种方案中的一环。不过,方案可不可行,也要取决于岑卿卿本身的资质。 岑卿卿半信半疑:“你是说真的?” “再真不过!”萧隽璟将二十两银子扔给她,“这只是定金。 还有八天便是县试考试,你若能顺利通过,我便再付上二十两作为庆贺之礼。” 岑卿卿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二十两元宝,没被横财冲昏头脑,惊疑地看着萧隽璟。世上有这好事?毫无血缘关系、刚认识没几天的人,出银子请她考试? 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可任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能从中得到什么:“为什么?” “我昨天可答应那几位咄咄逼人的公子哥,说你会去参加县试。以后难免会有碰面的一天,本公子不想被人指责言而无信。 况且,本公子什么都不多,就是银子多! 怎么样,这可是赚钱最快的法子。这个银子,你要不要赚?” 当然……要赚!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反正她没什么损失。大不了通不过县试,继续被人嘲笑,反正银子到手。等她赚够银子,就穿回现代了,古人骂她什么,她也听不到了。 “成交!” 季玄瑾看了眼萧隽璟,不太理解萧隽璟如此做的目的。 萧隽璟早已料到她定会答应,毕竟她确实能对得起财迷这个词:“那四位公子说过,会帮你办好县试申请手续,报名时你只需露个面就行。 我帮你擦药?” “不敢!”她哪敢劳烦他擦药,这人时好时坏,指不定擦药时会起什么坏心思。 “你确定自己?”萧隽璟瞄了她一眼,腿上的伤好说,但另一个部位……一个人恐怕不太方便。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岑卿卿坚定地拒绝,“我爹娘就在隔壁,萧瑾公子若是有空,不如把草药泡上,晚上熬药的事就拜托你了。” 萧隽璟傲慢道:“让本公子熬药?不可能! 四哥,今晚的药你熬!” 没等季玄瑾回应,岑卿卿便替他回绝:“萧公子这么尊贵的人,怎么能做熬药这种粗活?”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未亡人 , 萧隽璟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岑卿你什么意思,他不能做粗活我就能做?他尊贵我就不尊贵?” “阿卿!” 卢月芳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一名身姿绰约的俊俏女子,正是岑卿的三姐姐岑霜。 说起来,岑霜也是一个可怜人。原本因为她找的夫家是当村,岑家人都很高兴,怎料世事难料。 在成完亲的当日,新郎突然暴毙而亡。公婆就只有新郎一子,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几近绝望。不出一年,也相继病亡。 岑霜就这么成了一个未亡人,连洞房都不曾入。 村里人都说岑霜命硬克夫,把夫家一家子都克没了,背地里骂她是丧门星。 还好岑家就在本村,村里人虽指指点点,却也不敢太过分。 一进院子,卢月芳便着急地快步过来,关切的目光落在岑卿的腿上:“阿卿,我听村里人说你摔断了腿?怎么样,找大夫看过没有?怎么不进屋躺着?” 岑卿卿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娘,我好端端的,村里人怎么这样咒我! 我不过是跌进陷阱,连骨折都不曾,哪里就摔断了?不信我给你看看。” 她刚要弯腰挽裤腿,卢月芳面色微变,立时按住她的手暗示:“男女有别,你三姐姐还在这呢。” 岑卿卿会意,松开手:“那一会儿进屋给娘看,正好娘帮我擦活血化淤药。”果然古人就是保守,不就是小腿吗,有什么可藏的。想她在现代,夏天哪条裙子不在膝盖以上? 她看向从进了大门、眼睛就几乎长在两位美男身上没离开的岑霜,不禁心中对自己很是满意。人果然还是对比出来的,相较之下,她可淡定得多。 只不过…… 萧隽璟已是极不耐烦地转了身,给岑霜一个后背。 季玄瑾倒没他那么失礼,却也是皱起眉,眉宇间萦绕着一圈淡淡的不悦。 “咳,三姐姐,恨生的衣服麻烦你受累了。” 岑霜的视线终于落在她腿上:“阿卿,你的腿没事吧?” “没事。”岑卿卿有些无语,这确定是原主的亲姐姐吧? 萧隽璟投给岑卿卿一个戏谑讽刺的眼神,岑卿卿瞪了他一眼。 “没事就好。”岑霜脸上出现一抹可疑的淡淡羞涩,“我是恨生的亲姑姑,给他出点力不是应该? 阿卿,我才刚进来时,听你说什么……熬药?熬什么药?” “哦,还没给你介绍。三姐姐,这位是萧玄萧公子,恨生的大舅舅,这位是萧璟,恨生的二舅舅。”岑霜仅比她大两岁,并不知她女扮男装的事。所以,恨生的真正身世也一直瞒着她。 岑霜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都是亲戚,我是恨生的三姑姑岑霜,两位公子直接叫我阿霜就好。” 萧隽璟仿佛没听到,直接端着盛水的木盆去刷马。 季玄瑾面色淡漠,几不可见地颔了下首,声音透着拒人以千里的客套:“岑姑娘!” 岑霜遭受几年村民的白眼和风言冷语,似乎并不觉得季玄瑾的态度有什么问题。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阿卿她怕疼 , 岑霜对季玄瑾笑着,话却是在问岑卿卿:“阿卿,两位萧公子看着很年轻,不知都有家室了没?” “没有。”看出季玄瑾眉宇间泛起极淡的一丝厌烦,岑卿卿转移了话题,“两位萧公子走不惯山路,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点伤。 本来是我帮他们熬药,结果我的腿也摔了,虽然没骨折,却疼得蜷不了。所以我们在商议晚上的药谁熬。” “我熬!”几乎是岑卿卿的话音刚落,岑霜便立刻自荐。 卢月芳状似不经意地拂过她的手背,岑霜讪讪解释:“我的意思是,两位萧公子既然是恨生的舅舅,那就是家里的贵客,怎能让客人自己熬药?那样实在太失礼。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帮着熬熬药是应该的。” 卢月芳看了眼岑霜,眼底有着无奈:“阿霜,药我来熬吧,你太晚回去会被人说道。” “我可以早点熬药,在太阳落山前回去,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再说,我在自己弟弟家,又不是在别人家。” 卢月芳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看向岑卿卿:“能走吗,我扶你进屋擦药。” 岑卿卿一脸难言:“估计……不能……” 卢月芳搁下的心再次提起:“伤得很严重?快进屋让我瞧瞧,我抱你进去。” 看看身量并不比她大的卢月芳,又是四十多岁却已显老态的长辈,岑卿卿宁愿自己爬进去。 “我来!”正在刷马的萧隽璟将刷子扔进水盆,快步走过来。 卢月芳连忙拒绝:“这怎么行?” “这怎么不行?举手之劳而已。”萧隽璟半蹲在岑卿卿前面,“扶她上来。” 卢月芳显然不同意:“我背阿卿进屋就行,我力气不小。” “岑卿已是成年男子,若是被您背进去,传出去恐怕会有人指责她不孝,这么大还劳动母亲。 伯母别太见外,是我背岑卿下山的,都是大男人,没什么可扭捏的。” 见卢月芳不好意思麻烦他,萧隽璟站起,托着岑卿卿的胳膊将她扶起,然后熟练将她的胳膊环过他的颈,托着膝弯上部将她背起。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把卢月芳惊得目瞪口呆。 萧隽璟动作利落地往屋内走:“真的是举手之劳,岑卿太轻,都不用我费力。” 在卢月芳复杂难言的目光中,萧隽璟将岑卿卿放在床上:“我帮你擦药?” 卢月芳心一颤,急忙快走两步过来,努力挤出丝笑容:“多谢萧公子。你们男人手重,阿卿她怕疼,擦药的事我来就好。” “好。”萧隽璟只不过礼貌性得随口一问,本就没打算给她擦药,“伯母有事尽管招呼,我就在外面。” 岑卿卿仿佛看陌生人似的望着萧隽璟,听他一口一个伯母地叫。她怎么不知道萧隽璟如此有礼貌、如此客气和热心? “好、好。”卢月芳挤出难言的笑容,看着萧隽璟走出去,将门关上。 这才神色凝重地走到床边,来不及责备,先挽起岑卿卿的裤腿看了看,白皙的小腿上青紫一片、略微有些肿。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轻、轻点,痛! , 她用手捏了两下,岑卿卿忍不住痛呼出声:“轻、轻点,痛!” 卢家村人大多以上山狩猎为生,难免会有跌打损伤,所以一些有经验的老人对摔伤骨折有一定的了解。卢月芳捏了两下,便知岑卿卿的腿确实无大碍,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那位萧公子背你下山的?” 岑卿卿点点头,知道她在想什么,压着嗓子、用气息出声:“也实在没办法,我的屁股摔得比腿还疼,真的走不动。 娘,别担心,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两个大男人,没人会多想。” 卢月芳轻轻叹了一声,也用气息说道:“唉,算了。反正以后打算把你远嫁,这边的人不会知道你的身份。 你啊,自己也小心点,天天上山怎么还能掉陷阱?如此粗心大意,我和你爹怎么放心让你嫁太远?” 岑卿卿笑道:“我才不嫁人。” “这么大了,还说孩子话。擦药!” 院子中,萧隽璟在院角旁若无人地刷马。 岑霜笑容中含着一丝羞赧,眸光盈盈地望着季玄瑾:“萧公子,看你一身尊贵,不像阳平本地人。你是哪里人?” 季玄瑾清冷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抬脚就进了东屋,顺手将门一关。拒人门外的意思表现得很明白。 岑霜看看紧闭的屋门,也不好跟进去,便看向院角的萧隽璟。 萧隽璟将马刷子一扔,拿着镰刀就出了大门。 * 北屋内时不时传出岑卿卿大呼小叫的呻吟声…… 终于,那痛呼声彻底停下。 门开了,卢月芳从里面一走出来,就看到岑霜将院子已打扫得干干净净。她自己的女儿,她怎么不知道岑霜这么勤快、连弟弟的院子都打扫? “娘,阿卿的伤是不是很重?” 卢月芳怕她忧心,安慰道:“只是看着狰狞,倒也没伤到筋骨。你也知道阿卿,虽是男孩,但从小被宠大,一点疼就受不了。 你大舅家有副双拐,我去借来给阿卿用。这里没什么事,你先回去继续给恨生做衣服。” “恨生的衣服已经做好一套,其余不急。娘,你去借拐,我陪阿卿说话解闷。”似生怕卢月芳不答应,她快步奔进北屋。 卢月芳幽幽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北屋中,岑卿卿趴在床上,屁股及以下盖着薄薄的一层旧床单。 岑霜一进屋,脸上就是兴奋的神色:“阿卿,你的伤还疼吗?” 岑卿卿扭头看岑霜,这一脸的兴奋……她受伤岑霜这么高兴的吗? “啊,你别误会。”岑霜见岑卿卿那一脸难言的表情,将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我是在为你没伤到筋骨开心。 娘说只是皮外伤,擦了药很快就能好。” 呵!岑卿卿无言冷笑。 “阿卿,那位萧玄萧公子很高冷,不怎么理人吗?” “嗯!”岑卿卿趴着淡淡应了一声。这活血化淤膏不错,擦上以后伤口凉冰冰的,连疼痛都减少几分。这恐怕是卢大夫那里最贵的化淤膏了吧? 萧隽璟这人好像挺不错的,就是嘴巴太毒了点。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原来是挑剩下的 , 岑霜露出一脸可疑的笑容,眼睛亮盈盈:“高冷矜贵,就像阿公说的那种高岭之花。”她太喜欢这种男人了,似乎世间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激起她想要将他征服的欲望。 岑霜大脑处在兴奋之中:“不过,他跟恨生长得还真像!” “嗯。”岑卿卿趴着,闷闷应了一声。总一个姿势趴着,真累啊。想换换姿势缓解缓解,可实在不敢动。 岑霜丝毫没注意到岑卿卿恹恹的没心情:“二舅舅跟恨生一点儿都不像。” “嗯。”岑卿卿又敷衍地应了一声。 岑霜眼珠转了转,关心地说:“阿卿,你受伤这几天就别下床了。 我每天过来给你们做饭、熬药,还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尽管跟我说就行。” 岑卿卿客套地说:“那多不好意思……” “谁让我是你姐姐呢,都是一家人,应该的。阿卿,两位萧公子喜欢吃什么? 可惜咱们这里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东西。” 岑卿卿:“……”所以,三姐姐确定是在关心照顾她?她这个弟弟怕只是顺带吧!果然美男的魅力难以抗拒,自古至今都没变。 “阿卿,他们喜欢吃鱼还是吃肉?若是喜欢吃鱼,我让爹爹这几天就别上山打猎了。” 岑卿卿不懂医术,但她隐约记得现代药品说明书上,很多时候会写禁食海鲜和辛辣刺激性食物。 虽然这里没有海鲜,只有河鲜,但对她来说都算水产。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岑霜的双标让她看起来很不爽。 “他们喜欢吃肉、不吃鱼。”她需要多吃点肉好好补补。 “这样啊……那我让爹爹这几天别捕鱼了。去山上多打点野兔以外的猎物,家里兔肉干不少,估计两位公子吃腻了。” 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太妥,岑霜强调:“你这个主人受了伤,我当然要帮你,不然怠慢了客人,让他们以为我们山里人没礼数。” 岑卿卿翻了个白眼。 卢月芳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双拐,腕上还挎着一个小竹篮。 一进来,她就满面笑容地说:“大舅妈听说你受伤,特意装了一篮水果,让我拿给你。里面还有煮好的两个山鸡蛋呢!” 卢月芳将拐放在床头边,从竹篮里拿出四个小硬桃和两个野果,还有两枚山鸡蛋。 岑卿卿只是瞥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移开目光。 岑霜嗤笑一声:“我说大舅妈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原来是挑剩下的。” 卢月芳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岑霜咂了下舌:“啊,是我说错了。以大舅妈的性格,就是挑剩下的也不会给咱们。 从小到大,只要大舅偷偷塞东西给我们,就要被大舅妈指桑骂槐地数落好几天。” 卢月芳剥开一个山鸡蛋,没好气地说:“难道这也是挑剩下的?”村里猎户多,山鸡蛋可不是那么容易捡到。 岑霜瞟了一眼:“这确实不是挑剩下的,这是您身上的衣服挣来的。 就你身上这件衣服的料子,全卢家村也找不出第二户!”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岑卿这口味还真是…… , “她一定以为咱家发了意外财,所以才拿两个山鸡蛋示好。 娘,你忘了她平时都是怎么对我们?指桑骂槐、尖酸刻薄,你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 卢月芳有些不悦:“别胡说,亲戚的情分还在呢!阿卿,吃个山鸡蛋补补。” 她都已经剥好,岑卿卿也不好拂了她的心意,便伸手接过:“娘,剩下的你拿回去。我不想吃水果,只想吃肉。” “那这山鸡蛋给你留下。”这几个桃子确实挺磕碜,也难怪岑霜会那样说。 “你这几天先养伤,就别记挂恨生了。才两岁,你阿公就开始教他识字了,唉!”卢月芳不赞同地摇摇头。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公公岑风对考科举做官有那么深的执念,甚至将他自己的执念强加给一代又一代。 岑复云虽被岑风从小悉心教导,但或许真没有那个读书习文的天赋。今天学过的字,明天转眼就忘,更别提背书了。直到岑复云成人,在读书方面都一事无成,令岑风不得不放弃,将目光放在孙辈。 因为她连生三个女儿,岑复云又不肯纳妾,两家关系彻底闹僵。直到岑卿五岁时,关系才有所缓和,当然前提是他以为岑卿真的是男孩。 岑卿也走上了岑复云少年时的路,从小被逼着读书习字。然而,岑卿从心底抗拒读书,纵使岑风将积攒了这些年的银子都给岑卿求学用,岑卿却并不领情。 岑卿在平章书院学了一年,却连最基本的县试都没过,这对岑风犹如当头棒喝,对她彻底死了心。 现在,岑风又将希望寄托在仅两岁的小恨生身上。 或许因为她只是个妇道人家,不懂男人的胸怀大志。可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岑风已年迈七旬,却还不肯安享晚年,要这么折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两岁小娃? 听了卢月芳的话,岑卿卿也很无奈:“随他去吧。”等发现教不会,他到时也就死心了。 * 卢月芳离开,岑霜直到熬好药,也没见季玄瑾出来,更没见萧隽璟割草回来。 她站在东屋墙根下,喊道:“萧公子,饭做好了,药也熬好了,你出来喝药吧!” 然而,并无人回应。 眼见太阳要下山,她不得不走:“萧公子,饭在灶房里,你记得吃,我明天再来。” 她等了一会儿,东屋依旧什么动静都没,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岑霜离开一盏茶的时间,萧隽璟抱着草从屋后绕过来。他推开东屋门:“四哥,人早走了,出来吃饭。” 季玄瑾放下手中的书,萧隽璟有几丝惊奇:“四哥,你居然看这种书?” 季玄瑾瞄了一眼岑卿卿从县城带回来的才子佳人传奇,淡淡道:“打发时间。” 萧隽璟邪笑着摇摇头:“岑卿这口味还真是…… 我去喊她吃饭。” 萧隽璟出了东屋,正遇到岑卿卿拄着双拐出来。他傲娇地打量她,嫌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腿瘸了。跟个女人似的,这点疼都受不了,将来怎么上战场?”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让你变成真断臂 , 岑卿卿瞥他一眼,有些无语,慢吞吞地说:“我为什么要上战场?”东旭王朝兵强马壮,周边被其吞并得只剩几个依附它的小国,对东旭王朝几乎造不成什么威胁。 现在四海升平,除了军户必须要出人当兵外,民户则可以选择用交纳赋税的方式抵消兵役。 再说,她就在古代待一个月,很快就回现代了,上战场根本不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 萧隽璟豪气万丈:“堂堂须眉,不上战场抛洒热血,怎敢妄称男人?” 岑卿卿不咸不淡地瞅他一眼:“你上过战场?你是不是男人?” 萧隽璟的视线从东屋迅速瞄过,傲娇道:“虽未上过战场,却也曾为国效力、抛洒热血! 有时若能以智取胜,便不需要上战场厮杀。 当然,你没有以智取胜的大脑,就只能靠蛮力!” 岑卿卿白了他一眼,这家伙每天不损她几句,心里就不痛快是不是?“让让,挡我道了!” 萧隽璟闪到一侧,看她笨拙地拄双拐前行:“天都黑了,你要去哪儿?” 岑卿卿没好气地说:“去茅厕行不行?” “行!正好一起。” 岑卿卿手中一慌,拐杖戳斜了,差点栽倒,被萧隽璟及时扶住。 “跟本公子一起上茅厕,也不用这么激动吧!”萧隽璟戏谑地望着她,邪笑,“拐杖都用不好,要不我背你过去?” 他再次成功把岑卿卿激怒,岑卿卿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好,不逗你了!”见她恼了,萧隽璟将唇角的邪肆笑意收敛了些,“我陪你过去。你伤成这样,上茅厕恐怕不方便。” 岑卿卿握着拐杖的手青筋突起,太阳穴更是一突一突地跳:“不需要!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上茅厕都要人帮忙。” 为了不令萧隽璟起疑,岑卿卿语含讥讽:“没想到,萧公子一个大男人,还有陪人上茅厕这种恶趣味!” 萧隽璟立刻闪到一边,嫌弃地拍打着身上的衣服,似在拂去什么脏东西:“你以为我真的想陪你去?不过是试探你是不是真断袖! 勉勉强强算你过关,你如果真是断袖,本公子绝对让你变成真断臂!” “切!”岑卿卿不屑地瞥他一眼,心中却是松口气,笨拙地拄着双拐去了茅厕。 * 等她出来,萧隽璟正端着最后一碗菜粥往北屋走:“灶房的饭桌太矮,四哥说你腿伤不方便,一起去北屋吃。” 岑卿卿拄着拐,跟在他身后进了北屋,北屋的一把椅子上已铺了一层旧棉褥。 她将双拐架在腋下,边洗手边说:“萧公子,谢谢你。” 季玄瑾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将筷子放在她的位置:“吃饭。” 萧隽璟瞥她一眼,低声嫌弃:“本公子把你从陷阱里救上来,又把你从山上背回来,也没见你说声感谢的话!” “萧璟,谢谢你!”岑卿卿由衷说道。 不是她不感激,是她每次想表达谢意时,萧隽璟这家伙总会提前用话把她成功气疯。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谁说来不及? , 萧隽璟施舍般地傲娇道:“感谢本公子的人太多,不多你一个,免了!” 岑卿卿闭眸深吸一口气,才拄着拐过来。果然她就不该搭理他。 岑霜做了三菜一汤,是岑卿卿穿越以来吃得最丰盛的一餐。 萧隽璟颇有感慨:“果然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终于能吃上勉强称之为菜的饭了。” 季玄瑾淡淡瞥了他一眼:“明天她来,你跟她说话。” “不可能!”萧隽璟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拒绝与嫌弃,“但凡岑卿这小子会做人饭,我会这样说?” 岑卿卿瞟他一眼:“不好意思,我不是女人!” “男人就不能会做饭?”萧隽璟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我说的是,这只能勉强称之为饭,并没夸她做得好。 提起做饭,还是男厨做得好吃。宫里的御厨,可没一个是女人!” 岑卿卿对他翻了个白眼:“得瑟什么,不管男厨女厨,反正你不会做!” “本公子是仗剑报国的英雄,又不是厨子!” 岑卿卿嗤了一声,不可理喻,懒得理他。 季玄瑾淡淡开口:“岑卿,八天后就是县试,既然你打算应考,可有什么具体打算?” “对啊,岑卿!”萧隽璟附和,“为了另外的二十两贺喜银子,你也得好好准备,争取一考即过!” 岑卿卿垮下脸,晚饭它突然就不香了。 “我也想赚这二十两银子,但就剩八天,我能怎么办?到时只能靠运气,说不定天降异彩,我突然就高中了!” 萧隽璟毫不客气地打破她的幻想:“做什么梦呐!考试这么严肃、神圣的事情,你以为跟那头野猪、那只兔子一样,能不劳而获?” 岑卿卿理直气壮:“就只有八天的时间准备,我就是从现在开始学,也来不及了。”想她高三时为了争一口气,没日没夜地学习,整整坚持了一年。八天,能学到什么? “谁说来不及?”萧隽璟自信地看向季玄瑾,邪肆一笑,“四哥,我观你虽然失忆,却并不是完全失忆。至少字还都认识、读过的书似乎也还记得。 科举考试方面你还记得多少?” 季玄瑾这几年一直在研究和致力于科举考试的改革,因为他觉得科举考出来的官员太过书呆子气,遇事呆板、只会死抠圣贤书,不懂特事特办、灵活变通。 而且科举考试中很多题目毫无实用,似乎只是为了考试而存在。长期如此,真正的治国人才未必能选拔得出来。 从最底层的童试、一直到科举考试的殿试,季玄瑾几乎把历年题目和考查方向都研究了个遍。 季玄瑾微拧着眉沉思,似在回忆。 萧隽璟也不急,即使没有季玄瑾的帮助,他也依然能帮岑卿卿通过考试。虽然他不及季玄瑾专业,但他以前也听季玄瑾提过一些。 季玄瑾淡淡的眸突然多了几丝神采,他忽得抬头看向萧隽璟:“我记得。”只是他有丝不解,他为什么会懂这些,难道是为了考状元而特意研究过?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连玩游戏都要学习 , 岑卿卿好奇地望着季玄瑾:“记得是什么意思?你能让我在八天后通过县试?” 季玄瑾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岑卿卿是第一次见他笑,不由嘴角跟着上扬。美男就是美男,笑起来就似春风拂面,令人观之全身舒适。 “我有九成把握。” 萧隽璟笑着勾起唇:“有四哥帮忙,我对岑卿有十成十的信心!” 岑卿卿自嘲一笑,向两人泼冷水:“清醒点,我对自己两成的信心都没。好多字我都还不会写……” 她的冷水并未浇灭两人的信心,萧隽璟神秘道:“不需要所有字都会写,我们有针对性得学习即可。” 岑卿卿更好奇了:“你们怕不是要偷题吧?” 萧隽璟没回答,而是看向季玄瑾:“四哥,你头部受伤,不宜过度劳神劳力。我们去东屋商议商议具体分工。” “嗯。”季玄瑾淡淡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岑卿卿急忙道:“萧璟,我伤成这样,你不会让我刷碗吧?”她将拐杖扬了扬。 萧隽璟瞥了一眼:“放那儿,明天自然有人会刷。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进入学习状态。” 听到学习,岑卿卿顿时有些萎靡。谁能有她惨,连玩个游戏都要学习! * 第二天一大早,岑霜便提着做好的饭菜过来,手脚麻利地把昨晚的碗碟端进灶房洗干净。 “阿卿,你去喊两位萧公子来吃早饭,我喊他们不应。” “嗯。”经过一夜休息,岑卿卿的腿已经不肿了,但青紫色还很重,行动间还是疼。 她把两个男人喊来,岑霜眼睛立刻就亮了不少:“萧公子,乡下也没什么好东西吃,希望你们别嫌弃。” 萧隽璟轻轻叹了口气:“换下来的脏衣服已经放好几天了,我们两个大男人也不会洗。 岑卿,你们这里有浆洗婆子吗,我可以出钱雇佣。” 岑霜连忙道:“花那个钱做什么?我来洗,衣服在哪儿?” “刚才放院里了,再不洗就真没衣服穿了。”萧隽璟一本正经地说,“岑姑娘,多谢。洗衣服的钱我会付。” 岑霜连忙受宠若惊地摆手:“洗衣服只是举手之劳,从没听说洗衣服还能赚钱,更何况咱们还是亲戚,谈钱就太见外了。” “亲兄弟,明算账。岑姑娘若是不收,衣服洗了我和哥哥也不好意思穿。”他放到桌上四文钱,“这些可够?” “太多了……”都够坐牛车去县城来回了。 “别少了就好,还请岑姑娘收下。” 岑霜没再推辞,收了钱就往外走:“你们先吃早饭,我去河边洗衣服。” 待她离开,岑卿卿才一眼看穿地说:“你是故意支开她吧?” 萧隽璟戏谑道:“还不算笨,我对你考县试更有信心了。” 岑卿卿拿起筷子:“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这早饭是她做的。” 萧隽璟淡淡瞥她一眼:“一则,我早已付过饭钱给你。饭菜谁做,这是你的事情。 二则,若你吃饭时,有个女人站在一旁虎视眈眈地望着你,你还能吃得下?” 正文 第五十章 不为人知的秘密 , 想到岑霜看他们、尤其是看季玄瑾的目光,岑卿卿忽然觉得虎视眈眈这个词太形象了。再想到若是换作一个陌生男子也这么虎视眈眈地望着她,她…… 岑卿卿忽然觉得自己理解了萧隽璟和季玄瑾的心情,她同情地看了看两人:“吃饭!” * 吃过饭,萧隽璟主动端走碗筷。 岑卿卿惊奇地看着他:“你不是说,碗筷自然会有人刷?” “想多了,我只是把桌子腾出来,让你有学习的地方。岑卿,家里可有四书和笔墨纸砚?”即便没有,也没关系,他骑马很快就能从县城买回来。 “有,都在南屋堆着。” 有曾经对她赋予重望的祖父岑风在,家里怎么可能没有这些东西,何况原主还去平章书院学习过一年。 不过自从两年前抱回恨生,岑风对她彻底失望,她就再没碰过这些东西了。 “好,”萧隽璟难得认真,“从今天起,上午四哥给你讲解四书、帮你押题、教你做题思路和方法,下午我教你习字。 能得我们亲自教诲,以我们的身份,你只有刻苦学习和配合,才能对得起我们的付出。” 岑卿卿好奇:“你们什么身份?” 季玄瑾淡淡的凤眸也带着疑问看向他。 萧隽璟潋滟的桃花眸邪肆流转,神秘一笑:“以后你会知道。我们的身份,足够你吹一辈子!” “切!”岑卿卿嗤笑一声,“我的身份你若知道,够你吹十辈子!”她可是先进的未来人,你们这些愚蠢的古人,飞机大炮见过吗?珍珠奶茶喝过吗? “你的身份?”萧隽璟嘴角勾起一丝不屑,“岑大愚子?” 岑卿卿使劲捏起拳头,要不是她现在拄着拐行动不便,早就捶爆他的头!这个外号没什么,但他不该当着季玄瑾这么高洁如仙的美男说出来! 她只想给季玄瑾留下最好的印象,不然都觉得对他是一种玷污! 季玄瑾淡淡道:“去拿书。” 萧隽璟看到岑卿卿脸上气恼的神色,傲娇地扬头出去。 岑卿卿低骂一声:“幼稚!” 书拿来,萧隽璟便出去,顺带把北屋门带上。 季玄瑾修长的玉指打开其中一本书:“你先读,把自己的理解讲给我听,我看你懂多少。” 毕竟有上过高中的经历,对文言文的阅读理解有一定的功底,更何况书里不少篇目她在现代学过或见过。 她对文章的理解,有些夹着现代人更加辩证的理解和思想,是季玄瑾从未曾接触和想过的。 季玄瑾不由有些惊艳地多看了她几眼,眸中夹着深深的探究。虽然他失忆,但他也知道,岑卿卿这些学识绝不是普通人所能有的。 所以,岑卿身上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岑卿卿被他盯得惴惴不安,她摸摸自己的脸,心虚地问:“萧公子,是我脸上有什么,还是我答得不对?” 离这么近,该不会季玄瑾对她的性别有所怀疑吧?不会吧,连三姐姐都没怀疑她…… “没有。”季玄瑾收回眸中的探究,指着其中一篇说道……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摔伤的是脑子? , “这里出题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的声音清亮悦耳,语调平缓动听,如潺潺溪流,流进岑卿卿耳内,进入她的脑中,使她记忆尤为深刻,学习效率奇高。 * 岑霜端着木盆回来,木盆里放的是洗好的衣服。 她一进院门,正盘腿打坐的萧隽璟站起来,低声道:“来的正好,萧玄正在辅导岑卿温习功课,备战七天后的县试。时间很紧张,你在这里守着,不要发出大的声响,也不可令人进去打扰。 本公子有事,要出去一趟。” 也不管岑霜应不应,说完萧隽璟便去牵马。 岑霜从震惊中回过神,惊奇地看了眼紧闭的北屋,努力压制住心中的巨大波动,不可置信地问:“萧公子,你说谁要考县试?” “岑卿!” 岑霜惊愕地圆张着嘴:“你说阿卿要干什么?” “县考!” 萧隽璟不耐烦地瞥她一眼,懒得再跟她多说一个字,牵马就走。 岑霜张大嘴巴,想将心中的震惊喊出来,却又怕打扰到岑卿,只得将手紧紧握拳,释放着难言的惊疑。 岑卿有多抗拒读书,身为三姐,她再明白不过了。 岑卿为了不读书,六岁时把书烧了,挨了祖父好一顿打。没几天,祖父又买来更多的书。 七岁时,岑卿上树掏鸟窝,故意从树上跌下来,差点摔断腿。当时她对岑卿的“勇敢”和“无畏”佩服极了!然而,事实并没能如岑卿所愿,她因腿伤躺在床上,床沿坐着的是给她讲书的祖父。 八岁时,岑卿大雪天穿着单衣,把自己埋进雪堆里,换来高烧不退,昏迷两天。然而,一醒来面对的仍是祖父喋喋不休的教诲。 从此,岑卿死心了。她不再拿自己的身体折腾,将心中的不满转化为无声的抗议。祖父在旁边讲,她眼睛盯着书,似乎看了又似乎没看。一只耳朵听、一只耳朵冒,心不在焉的模样,把祖父气病好几场。 然而,纵使祖父病了,也依然带病教岑卿习书认字。 祖父气急时,总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哽在嘴边,又说不出口。 她对于祖父逼岑卿读书科考的执念,一直不解。甚至于在家里原本就不富裕的情况下,因为岑卿屡教不听,祖父竟然攒出平章学院一年的学费供岑卿去县城读书。 学费算是打了水漂,连个响声都没有。而且一年后,岑卿还抱回了个拖油瓶,祖父被岑卿气得又病了一场,至此才对岑卿彻底死心。 可最近又死灰复燃,听娘说,祖父已将读书考科举的希望转嫁到年仅两岁的恨生身上…… 抗拒读书的岑卿,竟然突然温书、想重考县试!这让她怎能不惊奇、不怀疑?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昨天岑卿摔伤的不是腿,而是脑子? 这个问题直接问本人比较好,可岑卿现在在北屋学习,她不能前去打扰,只能心痒难搔得在外等待。 岑霜将洗好的衣服晾到绳上,开始打扫庭院。 “爹爹!” 一声稚嫩的欢快叫声从大门传来,卢月芳牵着小恨生出现。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你说谁,岑卿? , “嘘!” 岑霜快步跑过去,将两人拦在大门口。 “别进去,你爹在温书,禁止打扰!” 卢月芳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什么?谁在温书?” 见到跟自己同样反应的卢月芳,岑霜万分明白她现在所想:“娘,你没听错,萧公子正在教阿卿温书。 过几天阿卿要去县城考试。” 卢月芳伸长了脖子往北屋方向看,只有紧闭的房门,其余什么都看不到:“你确定?” “非常确定!萧璟公子临走时,特意叮嘱我看好,不能让任何人打扰!” 卢月芳忽然皱起眉,眼现担忧:“你是说……现在北屋内只有萧玄公子和阿卿?” 岑霜点点头,有点看不懂她的担忧:“是啊,怎么了?娘,你在担心阿卿再次名落孙山? 那有什么,又不是第一次,阿卿一定能经得住这种打击。 不过,难得阿卿如此主动和努力,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 岑霜压低声音坏笑:“不然到时阿卿从考场出来,会把落榜的原因怪罪到我们头上。” 卢月芳不放心地又往北屋看了一眼,好端端的,岑卿怎么会突然想考县试?昨天也没听岑卿提过有这方面的意思,难道是前天去县城受了什么刺激? 知女莫若母,卢月芳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从小到大,岑卿最不愿干的就是读书习字,怎么可能突然就转性? 现在北屋只有阿卿与萧公子孤男寡女两个人,那萧公子容貌出众、气质若仙,更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优雅。这样神仙一样的人,该不会是阿卿少女怀春,看上他了吧? 一想到这,卢月芳就要往里闯,却被岑霜立时张开双臂拦下。 “娘,你干什么?不是说不可打扰?” “闪开,我有要紧事!” 岑霜拦着她:“你能有什么要紧事,左不过是让阿卿看孩子。 娘,你去打扰阿卿,到时他县试落榜,一定会怪你。” “什么县试?阿卿要参加县试?”岑复云的声音传来,声音中是无法置信的不确定。 岑霜笑道:“是啊,阿卿在用功读书,说要参加七天后的县试,不准任何人打扰。” “你说谁,岑卿?”又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村正的身影紧跟着岑复云出现。 岑霜表情讪讪,尴尬地不知应还是不应。跟自家人说岑卿要考县试,自家人不过是笑笑就罢了。但被村正知道,到时岑卿通不过县试,岑家的脸…… 没有回应,村正再次问:“你说岑卿又要考县试?”有岑复云在,他自持村正的威严,努力将心中的嘲笑压住。他原本是正好路过岑家,想到岑卿的伤,就顺道过来看一眼,没想到居然能听到这么一个惊天大消息! 这比天上掉金子还令人不可置信! 岑卿厌学的大名,都传到邻村去了,有时他都觉得脸红。考试名落孙山的大有人在,所以这并不是邻村取笑的重点。邻村取笑的是,岑卿拿了家里全部积蓄去求学一年,最后学无所成,还抱回个没了娘的儿子!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被灯红柳绿迷了眼 , 岑复云也觉得自己幻听了:“阿霜,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事已至此,岑霜尴尬地笑笑:“没开玩笑,阿卿真的在温书,不许任何人打扰。” “哈!”村正忍不住笑出声,见岑家人望过来,立刻憋住,捋着胡须严肃道,“难得岑卿如此积极好学,你们就别去打扰了。 待岑卿一举高中,你们也跟着沾光,到时可别忘了提携我这个糟老头子,哈哈哈……” 他终于可以借着提前祝贺的名义,放声大笑。再憋下去,他真的担心承受不住,憋出内伤。 岑家人均是一脸讪讪,岑复云脸有点热:“村正吉言,阿卿这孩子的水平……您也知道…… 算了,她既愿意考,就让她考。趁着年轻多摔打摔打,才能成长得快。” “你怎么能这么说,”村正一脸笑意,“说不定岑卿这次能高中,将来一路顺畅,高中举人,你岑家就出官老爷了!” 岑家人脸上发烫,村正的明捧暗讽之意,谁听不出来?不过人家是村正,岑家是外来户,在这里落根自然还要多加仰仗,不能轻易得罪。 岑复云讪笑:“举人不敢想,若是真能通过县试,就算是借村正大人的吉言了。” “既然岑卿不喜被打扰,就都别忤在这了。你去通知岑老爷子,让他也欢喜欢喜。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村正说完就走,脚步飞快。他已经许久都没走这么快了,他急切地想把这个天大的消息分享出去,恨不得让全村都知道。一个人憋着实在太难受了! “什么?” “村正,你是不是听错了?” 村中水井边的杨柳下,五六个人惊愕地望着村正。杨柳下有两块长条巨石,平日不打猎捕鱼的闲暇时间,人们喜欢在这里乘凉、谈天说地。 村正一吹胡子,瞪他们一眼:“我虽老,但还没到耳聋目瞑的地步! 是岑家人亲口说、我亲耳所听,岑卿要参加七天后的县试。”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水井边发出了一阵爆笑,又吸引了几人过来。 “岑卿要去参加县试,是又要抱个孩子回来吗?” “谁知道那孩子的娘是真死了,还是有什么不清不白的身世。我听说……”这人压低声音,“我听说,咱们穷乡僻壤出去的年轻人,最受不住县城的诱惑,容易被县城的灯红柳绿迷了眼。 尤其是识点字、再会拽点文的文人,最爱往那种烟花之地钻。 所以,谁知道恨生的娘是不是……” 他的话突然打住,有几个男人会意,不约而同露出猥琐的坏笑。 村正严肃道:“别胡说!恨生身世这件事,我可以证明,恨生的娘绝不会是烟花女子!” 众人好奇:“村正怎么知道恨生娘亲的事,岑卿不是说她死了?” 村正正色道:“死没死不敢确定,但如今恨生的两个舅舅就住在岑卿家里。” “这倒是听说了。昨天背岑卿回村的,听说就是恨生的二舅。谁知道是真舅还是假舅,跟恨生长得完全不像。”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只要脸皮厚 , “那你们是没见大舅。恨生的大舅跟恨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恨生的亲爹呢! 光看两个舅舅通身的尊贵气度就知不是普通人,必是名门之后。 我听阿山说,二舅舅亲口承认,他父亲是作官的!不然寻常人,谁能买得起那么强健的宝马? 这种家庭养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是烟花女子?” 众人听得纷纷咂舌,有人质疑:“如果出身尊贵,她怎么可能会看上岑卿这个穷小子?” 村正捋着胡须一本正经道:“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 我认为,既然是这种豪富的官家人,家里应该不缺钱。当然,门当户对很重要,这也是为什么岑卿没带回那名女子的原因。 别看岑卿除了力气大、其余一无是处,但他那张脸是真好看。那种有些秀气的长相,才最招女孩子喜欢,就是个头矮点。” 一人恍然大悟:“村正,你是说那名女子喜欢岑卿,但她家人不同意。然后岑卿与那女子私下……” 经他一点拨,众人立刻进入发散性思维,脑补了一系列狗血剧情。 村正一脸严肃道:“我什么都没说。” 听得起劲的卢广平,忽然拍了一下大腿,大声说道:“我知道岑卿准备县考的真正原因了!” 众人好奇:“什么原因?” 说到兴起,卢广平干脆一只脚踏到长条石上:“岑卿有多不喜读书,全卢家村人就没有不知道的。为读书这事儿,不知把他祖父气病多少次!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就转性?” 有人不耐烦地催促:“这些我们都知道,你快说原因!” “原因就是,那位女子生过孩子的事遮掩不住了,所以门当户对的贵公子没人肯娶她。 女子的父亲、也是那位官大人最终妥协,让两个儿子过来跟岑卿说,只要她能考中秀才、也可能是举人,就把女儿嫁给他! 所以,县考只是这其中最简单的那一关,后面还有好几个考试难关呢! 只是……” 卢广平不屑地嗤笑:“只是他太高估岑卿,岑卿连县试这关都过不了,怎么考秀才、举人?” 众人觉得卢广平此刻就是大师附身、分析得极有道理,就连村正也这么认为。否则两位优秀男子怎么会突然来鸟不生蛋的卢家村?岑卿又怎会一天之间,突然就兴起了考试的念头? “七天,七天的时间怎么可能行?如果县试这么好考,咱们都在家奋斗个七天,也去考个秀才回来,哈哈哈!” 他的话,引来一阵哄笑。 “不过说起来,岑卿也真有勇气。明知不可能,还有胆量去考。” “这与勇气、胆量有关系?只要脸皮厚,没什么不可以。不就是白扔几百文报名手续费,几百文对咱们来说不是小数目,但对那两个舅子来说,九牛一毛。 没看岑家人现在穿的衣服,比村正大人去县城时穿得都好。” 被拿来比较,村正脸色有点不好看,但也没说什么。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 “凡事都有万一,说不定时来运转,岑卿那小子瞎猫碰上死耗子,哎,就榜上有名了!” “哪有这么容易,县试的考官是知县,能让他碰运气?岑卿也太不自量力了。” “反正已经丢过一次脸了,不差第二次。” 人群又是爆发出一阵哄笑! * 中午,在岑霜的望眼欲穿中,北屋门终于开了。 季玄瑾先从里面走出来,一身淡雅矜贵,无比赏心悦目。岑卿卿拄着双拐,紧随其后出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岑霜向岑卿卿走过来,但眼睛却是微含羞涩地望着季玄瑾:“阿卿,学了一上午,感觉如何?” “累!”岑卿卿只觉得大脑被填满,一上午学了太多知识。上了十几年学,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么高效过。半天学的知识,足足顶三四天的容量。 从清晨时对考县试的心虚和无底,到现在的信心十足,转变就是这么大。 “既然累,你为什么还要学?你怎么突然兴起考县试的念头?” 岑卿卿看着岑霜,只想说,能不能稍稍尊重一下她?既然是跟她说话,能不能眼睛别老往别处瞟? “当然是为了……”银子!“咳,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三姐姐,人生在世,要有上进心。”岑卿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然后她就看到季玄瑾侧头望过来,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岑霜终于正眼看向她,只是那一脸的惊奇是怎么回事?? “阿卿,你该不会是发烧说胡话吧?” 岑卿卿瞪了她一眼,岑霜安的什么心,竟然想破坏她在季玄瑾面前好不容易树立起的良好形象!这,绝不允许! 她立刻驳斥:“我一直很有上进心,只不过之前的上进心都放在打猎上。 现在我发现,书中自有乾坤在!书的世界是那么博大精深、宽阔无边,如今我只想好好读书,拓宽视野,去外面见识更精彩的世界。” 岑霜圆张着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阿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岑卿卿瞅她一眼:“饭做好没?” 岑霜扑哧笑出声:“你怎么不说,书中有美食在,看书就能吃饱?” “三姐姐你这就不可爱了,是人就要吃饭。 书里虽然没有饭,但读书可以赚到更多的钱。等我考完县试,给你改善改善伙食,让你也尝尝县城的山珍海味。” 岑霜敷衍道:“好,我可等着了!” 一声马嘶响起,紧接着萧隽璟牵马进了院:“吃饭没?” 岑卿卿懒洋洋地说:“你不来,我们怎么敢吃?” “你还有不敢的?”萧隽璟拎着食屉走过来,“去县城买东西,顺道买了几个菜回来。” 他为难地看了眼岑霜:“忘记你也在,只买了够三个人吃的……” 岑霜哪能听不出他的逐客之意,但她一点儿都不想走:“没关系,我饭量小。” “对了,我特意给伯父伯母买了一份糕点,糕点铺子那里围了许多小姐,我想你也应该爱吃。 不如你给伯父伯母送过去,顺带将灶房做好的饭菜一起端过去,以免浪费。”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你嫉妒了 , 想到自己忙活一上午、辛辛苦苦炖的肉,岑霜确实不舍得浪费,但她更想让季玄瑾尝尝她的手艺。 她略带羞涩地望着季玄瑾:“萧公子,我用山药炖了一锅野兔肉,味道很鲜……” 季玄瑾淡淡道:“我对山药过敏。” “啊?” 萧隽璟唇角邪肆地勾起:“我哥从小就对山药过敏。”他将糕点放在磨台上,“岑姑娘还是赶紧端去隔壁,晚了伯父伯母都该吃饱了。 岑卿,我们边吃边谈你上午的收获。” 他扶着岑卿卿,季玄瑾走在岑卿卿另一侧,三人旁若无人地进了北屋。 岑霜就仿佛是一个局外人,眼看着萧隽璟进屋后将门带上,只得提着糕点离开。他们谈学习的事,她听不懂、插不上嘴,跟着也是尴尬。 * 萧隽璟将买的饭菜一道一道端出来:“还好我马技不错,饭菜没洒出来。 四哥,经过一上午的学习,你觉得岑卿头脑如何,考试有希望吗?” 季玄瑾看向岑卿卿,眼中有着淡淡的赞许:“岑卿有许多不同的见解,聪慧伶俐,考试必过,而且是个难得的人才。” 听季玄瑾这么夸她,岑卿卿瞬间挺直背,嘴上谦虚道:“萧公子过奖了!” 萧隽璟打量她几眼:“四哥,你可极少夸人。是不是觉得住在岑卿家,不夸过意不去? 四哥放心,我是付了银子的,算上你的那份,也足够了!” 季玄瑾淡笑着摇了摇头:“考完成绩公布,你自然会知晓。” “有四哥的亲自辅导,他当然能通过,除非他是块不可雕的朽木。” 岑卿卿狠狠瞪他一眼:“怎么,萧公子没夸你,你嫉妒了?” “嗤!本公子需要他夸?” 萧隽璟摆完菜,最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巧酒壶和三个杯子:“我还整了点酒,来,我给你们满上!” 岑卿卿连忙用手盖住杯口:“我不喝,你们喝!” 萧隽璟打量她几眼,忽然坏笑:“是男人竟有不爱酒的?岑卿,你该不会……” 岑卿卿心儿漏跳一拍,掩住心虚,强自镇定:“该不会什么?” “该不会是不会喝酒吧?” 岑卿卿的心落下来,她差点以为他识破她的身份了:“我就是不会喝酒,怎么了?” “哈,你真不会喝酒?据我所知,你们山里人喝的酒虽糙但烈,你居然不会喝,你还是不是男人?” 岑卿卿冷哼一声:“我是不是男人,需要向你证明?谁规定会喝酒就是男人? 青楼女子会喝酒的大有人在,也是男人?” 季玄瑾的唇角勾起几丝淡淡的笑意。 萧隽璟嘟囔:“强词夺理! 来,多少喝点。知县会邀请过县试者参加终场宴,难道那时你也不喝?现在先学着点,别到时一口就醉。” 季玄瑾淡淡道:“岑卿下午还要学习,不喝也好,以免耽误功课。” “好,看在四哥的面子上就先放过你。我替你喝。” 岑卿卿白他一眼,什么叫替她喝?明明就是他嘴馋!不过,他不是说饭菜只够三人吃吗,他以为三人的饭量都跟猪一样?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你这是哪国文字 , 吃过午饭,季玄瑾回东屋休息,顺便准备明天要讲的内容。 萧隽璟则把新买的笔墨纸砚拿来:“南屋那些旧的都给你扔了。” 岑卿卿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为了让我考县试,你这投资是不是太大了?真的只是为了跟那几个人争口气?” “不然呢,你身上有什么可令本公子所图?” 岑卿卿铺开宣纸:“我要是知道,还会问你?” 萧隽璟有模有样地负手而立:“来,先把《论语》的《学而篇》默写一遍。” 岑卿卿正在执笔蘸墨的手猛得晃了下,惊愕地抬起头:“默写?” 萧隽璟见她震惊的神情,探究地凑近盯着她:“怎么,有问题?这不是七八岁孩童就会默写的内容?你该不是要告诉我,你连这都背不过吧? 四哥刚才还夸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人才连《论语》第一篇都背不过?” “我当然会背!”但是写就……有点问题了…… 本身原主就学得不怎样,她本身又受夯实的简化字影响,要用东旭王朝的古体字默写出来,那可太难了…… 一记爆栗毫不留情地敲在她脑袋上:“光会背有什么用,写有那么难吗?” 岑卿卿抚着额头控诉地望着他:“我抄写!” 萧隽璟不容质疑道:“默写,快!” 岑卿卿不情不愿地提起笔。 “只有你默写完,我才知道你哪些字不会写,才能重点教你。二十两银子,还想不想要了?” “当然要!” 岑卿卿呼口气,大不了写错被他嘲笑,等她赚完银子回现代,谁认识她是谁? “写就写!” 岑卿卿手执毛笔一笔一画书写,还好在现代上过书法课,毛笔字虽然不算好,但也能入眼。她尽量凭着记忆写古体字,实在不会的只能写简化字,总比不会画圈好。 萧隽璟只看她写了一句,就心头火起,他随手指出一个字:“岑卿,你告诉我这念什么?” “学啊!” “学是这么写的?还有这几个,这是哪国文字?”萧隽璟忽觉头疼,他已经看到未来几天任重而道远的自己。岑卿卿的基础,比他相像的更差!也不知季玄瑾是从哪里看出她是人才? 被他斥问,岑卿卿心里也有气:“倒底还要不要我写?” “写!四哥说得对,你果然是人才,都能自己造字了!” 萧隽璟索性背转身,眼不见心不烦,不然他真怕被岑卿卿给气死! 一段时间之后,岑卿卿放下笔:“写好了。” 萧隽璟转过身来,越看眉头皱得越深,他忽然有些后悔选择这条看似稳妥的途径。“你觉得自己写得怎样?” 岑卿卿满意地点点头:“挺好的。”从上书法课,她就没写这么工整过。可能是有了原主记忆的加持,字比她原来写的好很多。 萧隽璟一巴掌拍在纸上:“这叫挺好?你哪来的自信?” 萧隽璟痛心疾首地盯着她:“真想把你绑起来,打一顿再说!” 岑卿卿丝毫不怕地回瞪他:“那你还教不教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故意写错? , 萧隽璟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教!”走岑卿卿这条路倒底行不行,七天后便会见分晓。现在他与季玄瑾都受着伤,外面又查得紧,他不缺这七天时间。 “好好看着!” 萧隽璟将岑卿卿写错的字一一圈出,然后一个个纠正。 岑卿卿拿着毛笔学得很认真。 “这里、这里不对!” 岑卿卿重新写了一遍。 “还不对!”萧隽璟耐不下性子,干脆站到她右后握上她的小手,一笔一画手把手教。 靠这么近,岑卿卿甚至能感受到萧隽璟的呼吸,她不自然地侧了侧头。 萧隽璟提醒:“专心!这世上,你是第一个能让本公子手把手教的人。”若不是为了东旭王朝的未来,他连碰都不会碰她! 虽然岑卿卿个头矮,手也又软又小,与她站这么近不会有什么压力。但一想到两个男人手握手习字,还是令萧隽璟有点难以过去心里那道关。 “我会了会了!”岑卿卿显然也不想被他握着。 萧隽璟嫌弃地松开手,用锦帕擦了擦:“要不是你太笨,你以为本公子会亲自教你写?” 将《学而篇》所有错字都纠正一遍后,萧隽璟说道:“每个字写十遍,记到脑子里。” “不用,会了!” “会了?”萧隽璟怀疑地看向岑卿卿,望到她眼中的自信神采,“确定?” 岑卿卿将这张纸丢进废纸篓,重新铺了一张,嘟囔道:“废话真多!” “好,你写!”竟敢说他废话多,萧隽璟盯着她,等她一会儿写了错字,他非要她好看! 岑卿卿提笔,一笔一画重新将《学而》默写一遍,自信道:“行了!” 萧隽璟是看着她写的,心中暗暗惊讶她的习字速度。这么多字,只教一遍,她便全记住了,一个字都没错。这学习能力,都可以与他媲美了。 但是,如果岑卿卿真这么聪明,怎么会连县试都没过? 他探究的目光中多了几丝怀疑:“岑卿,你第一遍是故意写错?” “写字不累吗?故意写错被你讽刺挖苦,我是有被虐倾向?是不是都对了,那下一篇。” 萧隽璟担心她骄傲,适时敲打:“对是对了,就是字虽然工整,却毫无力道,还需多写多练。” 重复的字,她无需再写,一下午的进度很快。看到她惊人的学习速度,萧隽璟总算对她又恢复信心。或许,四哥说得对,她是有点不一样。 * 傍晚,两人从北屋出来,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阿卿,你真的在学习?”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岑风,兴奋的神色中又带着几分怀疑和不确定。 “是啊,要不要我把下午写的字拿给你看看?” 见她拄着拐,岑风自己冲进屋里:“不用,老夫自己拿。” 一阵风般,岑风拿着一摞岑卿卿写的字出来,一张一张翻阅,越看越满意,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眼中的欣慰之色越来越明显。 这么多年,他对岑卿卿晓之以理、动之以棒,几乎什么法子都用了,可就是不管用。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岑家的血海深仇 , 岑卿卿全身上下都在抗拒读书学习这件事,与他几乎每日都在斗智斗勇。 他还是第一次见岑卿卿主动学习,而且一学就是一下午都不出门。 其实他刚用过午饭不久就过来了。也不知岑卿卿要考县试的消息是怎么在村内传开的,总之,午饭时,村里好多人都不约而同跑到他家里,对他拱手祝贺,说他家要出个秀才。 他听得一脸懵,等弄清原因,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事,立刻就过来了。 岑霜将他拦在院里,说不许打扰。难得岑卿卿肯主动学习,他自然照做,在院子里一直待到现在。 越看,岑风脸上的笑意越深:“字一张比一张好,不错,不错!”而且工工整整,不像以前那样像鬼画符般不知写的什么。 他欣慰地看向岑卿卿,眼底燃起一丝让人读不透的希望:“既然决定考试,就要全力以赴。多谢两位萧公子,若阿卿此次能高中,老夫定摆盛宴款待!” 岑霜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阿公,你有钱摆盛宴吗?” “这不需要你去考虑。”岑风打量着萧隽璟和刚出来的季玄瑾,只需一眼,便知这二位必不是普通富家公子哥。那通身的尊贵气质与孤傲,是刻在骨子里、融进骨血里的。 这等气度,对他来说,有着久远的熟悉感。通常只出现在权势、地位极高之人身上,难道…… 这二人,与东旭王朝的皇族有关? 若是真的…… 岑风掩住眼底的彻骨仇恨,他背负着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经过这么多年岁月的沉淀,已经能将噬骨的一切隐忍得很好。 岑霜撇了下嘴:“阿公,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也好。” 由于岑卿卿腿伤,不能坐矮板凳,所以在北屋吃。而北屋只有两把椅子、两把高点的凳子,再找不出任何多余的一把。 “我去爹那边吃。”岑霜懊悔为什么要多嘴邀请岑风吃饭。 “阿卿,你这些天就专心跟着两位公子学习。小恨生我先带着,正好从小培养他爱学习的好习惯。” 岑风试探地问:“没听阿卿提过,恨生居然有如此优秀的两位舅舅。我听村里人说,令尊是官员?” 季玄瑾眉眼淡淡的,没有开口的意思。 萧隽璟说道:“算是吧。” 算是……岑风在心里估量,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他说算是,倒有点印证他在心中的猜测了。 岑风爽朗一笑:“不知令尊官居几品,在哪任职,是我们家阿卿高攀了。”关于恨生娘的事情,岑卿卿只说是在生育小恨生时,大出血过世,不愿谈更多,所以他也不清楚更多的事。 萧隽璟一本正经道:“阿公见谅,家父有命,禁止我们兄弟二人对外谈论家中之事。” “了解,了解。”岑风笑笑,对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吃过晚饭,天色已然昏暗,岑风告辞,顺路送岑霜回去。 萧隽璟将一个铜钱略大的精致小圆盒丢给岑卿卿。 岑卿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正文 第六十章 你以为本公子想? , 萧隽璟慵懒地说:“活血化淤、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比卢大夫那里的好多了。” 岑卿卿打开盖子闻闻,一股好闻的清淡草药香散发出来:“一定很贵吧?” “还用问?这是你们阳平县最好的化淤膏。” 岑卿卿感动的话语刚要开口,就听他继续说道:“这个见效快,免得你过几天借口腿伤逃避县试。 我和四哥这些天的辛苦就白费了!” 岑卿卿心中的感激:“萧公子请放心,我就是爬也会爬去的!” “要不要我帮你擦药?” 岑卿卿咬牙切齿:“不用!” 萧隽璟张开手,反复欣赏:“算你识实务。本公子的玉手,可不是用来伺候人的。” 距离县试还有三天时,岑卿卿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 吃过午饭,萧隽璟说道:“今天报道,一应手续那四位公子已帮你办好,但还需要你亲自去签字按手印。” “哦。我去看看卢山的牛车在家不,如果不在,明天一早再去。” 萧隽璟傲慢地瞥她一眼:“坐牛车一来一回,得浪费整整一天的时间。时间对你来说,太宝贵,骑本公子的马去。” 岑卿卿反问:“你觉得我会骑马?学骑马的时间,说不定比坐牛车的时间还长。”他以为人人都会骑马吗?原主没有接触马的机会,而现代的交通工具五花八门,就是没有马! 萧隽璟拧着眉,勉为其难地说:“本公子同你去。” “啊?”岑卿卿不解。 萧隽璟孤傲道:“本公子勉为其难,骑马载你去。” “你是说……你和我共乘一骑?” 萧隽璟傲慢地瞥她一眼:“不然还有更好更节约时间的方法?” “不行!”岑卿卿嫌弃地离他远了两步,“我可不想被人认作断袖!” “你以为本公子想?”萧隽璟表情嫌弃,“出了卢家村,外面谁认识你? 不然你借岑霜的衣服,扮成女子。依你秀气的长相和瘦小的身材,扮作女子不会有人怀疑。” 岑卿卿反问:“我堂堂大男人,怎能扮作女子?你怎么不扮?” 萧隽璟孤傲地挺直背:“以本公子这挺拔的身材,若扮女子,会有人信?更别提本公子英俊潇洒的长相和男子汉十足的气质。 别浪费时间,扮不扮?” “不可能!”岑卿卿想都不想就回绝。 “那只能共乘一骑,出了卢家村,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堂兄弟。” 岑卿卿刚要拒绝,季玄瑾淡淡道:“岑卿看起来更像个少年,估计路人会自动把你们看作兄弟,没几人会多想。 早去早回,回来还要学习。” 既然季玄瑾都这么说了,岑卿卿勉强应道:“好,不过要等出了村再上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时间太宝贵,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两人牵着马步行出了卢家村,萧隽璟拍拍马背:“上马!” “我不坐前面!”如果坐前面,岂不是要被萧隽璟环抱在怀里? “随你!”萧隽璟嫌弃地看她一眼,潇洒飞跃上马,向她伸出手,“上来!”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信不信把你扔下去 , 虽然萧隽璟控制着马,但他终究是坐在马背上,所以岑卿卿一脚踩到马镫上时,马总是小碎步移动,使她不得不单腿跟着辛苦得跳,没有机会上去。 萧隽璟无奈,手上用力,几乎是将岑卿卿提到马上,嫌弃道:“又想在后面,又上不去马,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抱好!” 岑卿卿怎么可能抱,双手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好了。” 萧隽璟低喝一声:“驾!” 骏马跑起来,速度渐渐加快。不同于坐牛车,马跑得快,坐在马背上很颠簸,岑卿卿揪着萧隽璟的衣服,只觉得随时要跌下马去,不得不抱紧他的腰。 萧隽璟嫌弃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蠢!” 岑卿卿报复性地在他劲瘦的腰身上掐了一把。 萧隽璟威胁道:“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岑卿卿皱皱鼻子:“好好骑马!” “驾!” 马速加快,风将衣袂吹得呼呼作响,岑卿卿闭上眼睛,感受着这飞驰的感觉。 在城门处下马,城门处依然有士卒在盘查,不过已没有上次那么认真,似乎只是草草应付了事。城门处也没像上次那样排长队,很快便顺利通过。 来到报名处,王兄等四人似早已等候多时。 “来了?” “岑卿竟然真有胆量来!” 王才笑道:“赵兄、钱兄,你们赌输了,晚上请我们吃酒。 我就说,岑卿一定会来,即便他不想来,这位萧公子也一定会带他来。” 钱胜输了酒,对岑卿卿有很大的怨念:“再赌,就赌他能不能过县试,输了的还是请吃酒!” “赌就赌,”王才笑道,“我赌他过不了县试。” 钱胜信心十足地说:“我也赌他过不了县试!” 赵兄和付兄也说道:“我们也赌他过不了!” 四人面面相觑。 岑卿卿噗哧笑出声:“我说四位,你们都赌我过不了,要么全赢、要么全输,那还赌个什么劲儿?自己请自己吃酒?” 王才恼了,讥讽道:“你也来赌,不就行了?你总不会连赌自己能过县试的勇气都没吧,哈哈哈……” “好,我赌!” 认为自己激将见效的王才大喜:“好,不能反悔!” “不悔!不过,我不喜欢喝酒,我们赌钱,这样更实在。” 四人互视一眼,王才一口应道:“成交,赌多少?别赌个一两文,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要赌就赌大点!” 岑卿卿笑嘻嘻道:“每人交出一两银子,由赢的人均分,如何?” “一两?”王才咂了咂牙,这也太多了……“你有这么多银子?” 岑卿卿笑道:“当然有,我卖野猪卖了三两银子。几位公子住在县城,该不会过得连山里人都不如,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钱胜傲慢道:“一两银子而已,也只有你,拿着跟宝贝似的。我们随随便便一顿饭,就得花一两银子。” 岑卿卿点点头:“口说无凭,咱们得立个字据。” 钱胜靠近王才,低声道:“岑卿看起来好像很自信,该不会真能通过县试吧?”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她突然不想考了 , “不可能!”王才一口否定,“我们是同窗,还不清楚他那点水平?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岑卿能学会什么?考试如果那么简单,我们十年含窗苦读不就成了笑话! 跟他赌!” “来,赌,难道我们还怕岑大愚子?” 此处最不缺的就是笔墨,五人立字据,找了一位看热闹的秀才当见证人。 王才吊儿郎当地笑道:“岑卿,把这两天的时间好好利用起来,争取一考即过。一两银子不过是我们一顿酒钱,对你来说,可抵得上一个月的开销吧? 哈哈哈……” 岑卿卿也不恼:“为了办县试手续,王兄忙前忙后地帮我跑腿,就为了王兄的辛苦付出,我也会努力应考的。” 众人围观下,王才脸上的笑容登时收住:“你什么身份,也配让我跑腿? 不过是让你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别整天冒充平章书院的学子,给我们丢人!” * 回到卢家村,岑风早在院里等着了。见两人回来,关心地问:“阿卿,手续办得还顺利吧?” “嗯,有县城的同窗帮忙,省却不少时间和精力,我只是签字按手印。” 岑风捻着白须满意道:“不枉老夫筹钱送你去平章书院学习一年,不然哪有什么同窗帮忙。” 萧隽璟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讽,去院角拴马。 岑风明显很关心此次县试:“有信心吗?” 岑卿卿谦虚道:“阿公等着看结果吧。” “哈哈,好,好!”岑卿卿这话落在他耳朵里,就是等好消息的意思。难得岑卿卿有信心,或许这次真的能行! 他自幼的成长环境自不必说,天资聪颖早早就崭露,曾受无数人吹捧。他的后代,怎么可能笨?岑复云之所以憨,是因为随了母亲。 当初逃难至此,为了繁衍后代、以期将来有一天报仇雪恨,他堂堂天之骄子,也只能屈服于现实,娶了当村一个普通姑娘。 如果岑卿卿能顺利通过考试,就说明隔代遗传,岑卿卿还是遗传到他一点聪明才智。这几天带孩子,他瞧着恨生这孩子眼里透着股机灵劲儿,应该随他。 他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云国复兴的那一天! * 岑卿卿前往县城赴考时,全卢家村的人都来到村口相送。 眼中是或看热闹或鄙夷不屑的神情,嘴里却笑着祝福:“岑卿,好好发挥,争取咱们卢家村也出个秀才!” “自从隔壁付家村出了个秀才,每次遇到他们村的人,就好像高人一等,中秀才的是他们一般。 岑卿,你可得争气,连村正都亲自来送你了。” 高大的卢花从人群中挤出来:“阿卿,你若是能考中秀才,我一定不计前嫌嫁给你!” 岑卿卿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她突然不想考了…… 卢广平嗤笑,凉凉地传出一句:“全村人对你报这么高的期望,你若考不好,还有脸回村吗?” 岑卿卿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平伯,看您说的,连您这种人都没被赶出村,我怎么就不能回村?”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她只是想回家 , 无视卢广平被气紫的脸,她爬上萧隽璟从县城雇来的马车,掀着帘子冲大家挥挥手:“都回去吧!” 车夫挥一下鞭,马儿长嘶一声,奔跑起来。 马车中,萧隽璟唇角冷俏:“你以为村里人是来欢送你?” 岑卿卿瞥他一眼:“不然呢,欢送你?” 萧隽璟将一本书甩到她脸上:“欢送本公子,他们还不够格,好好看书,别考不上丢本公子的脸!” 岑卿卿将书翻了两页:“明天一早就考试了,现在应该好好放松,以免压力太大、发挥失常。” “你有压力?”萧隽璟凑近,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想想银子,你一定会超常发挥。”他又拿出小银元宝,上下抛着。 岑卿卿的视线忍不住就随着银子上下飘忽:“萧璟,你花这么多银子激我参加县考,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总能说了吧?” 萧隽璟嘴角轻勾,有丝傲慢与不屑:“前后不过才四十两银子,多?四十两,还不够以前一天的花销。” 岑卿卿眉眼中含着惊疑,打量他。她一头野猪才卖三两银子,萧隽璟是在吹牛,还是真的?四十两都够卢家村一家人两三年的开销了。 萧隽璟斜倚着车壁,没有半点坐相,唇角讥诮:“花钱找乐子,懂吗?四十两就能让你乖乖接受最抗拒的读书考试,多有意思? 是该说你意志不坚,还是该说钱财是你的命?” 岑卿卿差点就把银子甩他脸上,如果不是为了尽早回现代,她怎么可能容许他这么羞辱她!她稀罕他的臭钱吗?她只是想回家! 岑卿卿一张脸憋得通红,气恼地瞪着他。 萧隽璟得意地瞅着她,指尖抿了抿,忽然想捏捏岑卿卿气嘟嘟的脸是怎么回事。他挑挑眉:“怎么不说话,这不像你的风格。” 岑卿卿一扭头,给他一个后脑勺:“无视,是对有病之人最好的回击!” 萧隽璟低笑一声:“我这么大一个人,恐怕不好无视。岑卿,想不想赚更多的钱?” “不、想!” “唉,那就可惜了。”萧隽璟幽幽说道,“本来想说,如果你能考中秀才,我送你一百两银子。没想到你竟然不想赚。 难得你这么贴心,知道给我省钱。” 一百两! 岑卿卿在心中倒抽口气,一百两在原主的记忆中,那可不亚于天文数字。 若按原来的大学校园游戏设定,赚够两千元就能顺利苏醒回现代。如今背景更改为古代,说不定就是一二百两银子。 她空间的银子零零总总已近三十两,依旧没有任何回去的迹象。 不得不说,她心动了:“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本公子内伤迟迟不愈,家里又出了大事,暂时回不去。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乐子。” 岑卿卿知道他嘴里没句好听的话,狮子大开口道:“二百两!” 萧隽璟掩住眼底的笑意,做出惊讶的表情:“是你考试、你中秀才,本公子又得不到好处!” 正文 第六十四章 不妨挤一挤 , “不,你寻了乐子,消磨时光。”岑卿卿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如果不答应,我乐得清闲,继续上山打猎、下河捕鱼。 如果答应,你要先付一百两定金。剩下的一百两仍旧作为考中秀才的贺礼。” 萧隽璟拽拽说道:“口气倒不小,这次能不能过还未知。” 岑卿卿一本正经道:“虽然对你没信心,但我对萧玄信心很足。” 一记爆栗敲在她额头,岑卿卿捂着额头用大眼瞪他,就听萧隽璟说道:“如果我不教你写字,你拿什么考?跟考官论口才吗?” 马车行得快,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中,已经进入阳平县城。今天城门处士卒的盘查更加松懈,只是象征性地瞟一眼,拦都未拦。 “我们住哪儿?” 萧隽璟傲娇道:“本公子自然是住县城最好的客栈,至于你,看你想花多少钱。” 看来萧隽璟不打算包她吃住了,岑卿卿说道:“那我问问最便宜的客栈在哪儿。”赚钱不易,她宁愿吃点苦,早日回现代。 她刚要走,后脖领便被萧隽璟一把拉住,嫌弃道:“不但见钱眼开,还是个守财奴!正逢县考,客栈紧俏得很,哪还有便宜空房? 走吧!” 岑卿卿挣扎着:“走就走,你放开我!形象,注意形象!” “嗤,你还要什么形象,都被人称岑大愚子,哪还有形象?” 萧隽璟半拎着岑卿卿进了阳平大客栈,客栈大堂内三三两两坐着不少人,都是文人打扮,明显都是准备参加县考的。 萧隽璟壕气道:“两间上房!” 掌柜一看他的衣服和气质,便知是贵人,连态度都比对别人热情许多:“公子,正逢县考,小店只剩一间房了,倒恰好是上房,您看……” 岑卿卿有点失望:“就剩一间了啊……”难得萧隽璟肯花钱请她住宿,奈何她没这个命。“你住这里,我去别处看看。” 掌柜掬着笑说:“小公子,别处也没空房了。您看这些……” 他提了指坐在角落的两波人,他们身上是粗布麻衣,并不比卢家村人的衣着好。 “这些人已经把整个县城的住处都找遍了,全都爆满。实在没办法,才来到本店。本店价高,他们住不起,便四五个人挤一挤,合住一个最下等的小房间。 但凡能找到其他住的地方,他们怎么会这样。晚上睡不好,可能会影响明日考试。有点经验的,都是提前两三日就来订好房间了。” 岑卿卿蹙起眉:“那柴房,我可以在柴房凑合一晚。”没办法,没房间她能怎么办?只剩一间上房,店家必然会借机抬高价格,她可没有银子跟萧隽璟抢住处。 掌柜一脸难言地望着她:“小公子,柴房也住人了……” 岑卿卿望望萧隽璟,艰难开口:“那我睡……走廊过道?” 掌柜笑道:“小公子真会开玩笑!” 岑卿卿大眼望着他,她没开玩笑,她真诚的很…… “我们上房的床,睡两个人不成问题。两位公子既然认识,不如……委屈一下?”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低调点! , 掌柜下巴冲角落的几个人扬了扬,“特殊时期,像他们四五个人挤的房间,比你们的床大不了两圈,几人只能轮流进房间休息。” “掌柜,还有房吗?”门外又进来几名文人模样的人。 萧隽璟扔出一块银子:“带路!” “好嘞!”掌柜拿了银子眉开眼笑,冲着刚进来的几人弯了弯腰,“抱歉,就只剩一间房,已经被这两位公子先一步订下了。 几位不如再去别家看看?” 一人没好气道:“别家若是有房,我们也不会来这!” “大哥,怎么办,咱们总不能睡大街吧?” 为首一人对萧隽璟作了一揖:“这位公子,我们都是来参加县考的考生,还希望公子能高抬贵手,把房间让给我们。” 萧隽璟傲慢地瞥了岑卿卿一眼,便不再理会,似乎跟这些人说话掉价。明显将这事交给岑卿卿处理。毕竟岑卿卿蹭吃蹭喝蹭睡,出点力是应该的。 岑卿卿也彬彬有礼地对着对方作了一揖:“几位公子,我也是赶考的考生,不好意思,房间让不了。” 为首者身后一名男子有点不服气,挤过来:“掌柜,既然还剩一个房间,那就应该公平公正,价高者得。” 岑卿卿只觉得好笑:“明明是我们先来、并且先订下的,怎么就不公平了?不如你们跟其他房间的客人商量,看他们愿不愿意给你们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 男子被同行者轻轻拉了下,同行者低声提醒:“价高者得?你看他们的衣服。” 男子小声道:“有些人为了面子,外表光鲜,家里只不定苦成什么样呢。况且我们这么多人,大家把钱凑一下,还怕他们两个? 难不成我们真要睡大街?” 被他一问,几人不说话了。明早就要考试,没人愿意睡大街喂蚊子,休息不好,很影响第二天考试发挥。 男子说道:“掌柜,多少银子一晚,我们出两倍的……” 如同被咬了舌头,他的话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望着岑卿卿身后,咽了咽唾沫。 不明所以的岑卿卿回头,就见萧隽璟手里拿着一个足足五十两的大元宝把玩。她也不由睁大了眼。不是惊讶于他有钱,他有钱的事,她早就麻木了。 她惊讶的是,这么大的元宝,他从哪儿拿出来的? 岑卿卿抬手一把掌就呼过去:“低调点!财不外露,不懂吗?”本想呼在他后脑勺的巴掌,被萧隽璟轻松闪过,她呼了个寂寞。 岑卿卿不用刻意看,也已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这家伙八成是故意的,可他不怕被贼惦记吗?他内伤未愈,前几天为了救她出陷阱,还吐过一口血,如果真有什么人盯上,他未必打得过。 萧隽璟似浑然不觉:“看来几位公子谦让有礼,掌柜,带路!” “好好。”掌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带着两人上了三楼。 “两位,就是这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掌柜的态度,明显比刚才又恭敬谄媚了几分。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有人进来过 , 萧隽璟傲慢道:“下去吧。” 掌柜点头哈腰地退着离开。 岑卿卿跟在他身后,进入房间。对这个人满为患的客栈来说,这间房间真的算奢侈了。房间被珠帘隔为里外两间,外间的方桌、茶几等一应俱全,角几上的美人瓶里还插着几株开得正艳的鲜花。 里间铺着地毯,雕花大床铺得厚软又舒适,岑卿卿看得只想扑上去打个滚儿。 不过,这房间的银子是萧隽璟付的,这床是属于萧大爷的,她不配。 岑卿卿很识趣地主动说:“我睡地板。”这么大的里间竟然没摆张美人榻。 萧隽璟看看地毯,微拧了眉。地上虽铺着地毯,但明显清洁不够仔细。而且地毯薄,睡地板太硬。但是若让她睡床…… 他又不是断袖,怎么会委屈自己? 萧隽璟大喇喇地往床上一躺,霸占了整张床:“自然是你睡!不过,地毯太脏,你可以考虑睡方桌。” 岑卿卿嘟囔:“睡那里,还不如两把椅子拼起来。” “随意!”萧隽璟站起来,“去考棚外转转,熟悉一下。” 考棚即是考场,离这家客栈很近,所以价格贵也不全无道理。此时考场已全部戒严,外面的告示板上张贴着考生的座位顺序。 不少考生正伸长脖子张望,岑卿卿个子矮看不到,刚要往里挤,被萧隽璟拎住后衣领:“四十四号,座位排序回去我画给你。” “四十四!”岑卿卿撇撇嘴。 “怎么?” “好不吉利!” 萧隽璟失笑:“读书人还信这个?明天考一整天,去准备些食物。” 两人买好明天考试用的用品和吃食,在酒楼吃过晚饭,才回到客栈。来到三楼上房,萧隽璟看着自己的包裹邪勾起唇:“有人进来过。” “啊?”岑卿卿会意过来,连忙查看自己的包裹,可才解开一个扣子,便想起她的贵重物品都在空间,包裹里也没什么可偷的。 岑卿卿凑过去,见他还没解开包裹系扣,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进来过?” “与我打结的方式不同。” “赶紧看看少什么了。你自诩聪明,难道不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拿着那么大的元宝显摆,不被贼惦记才怪!”岑卿卿有点心疼,虽然丢的不是自己的银子,但那也是一大锭银子。 “快看看银子丢了没?” 萧隽璟将包裹一扔,解都未解:“自然……没有!” 他斜躺到床上,将手枕在脑后,嗤笑一声:“本公子不是自诩聪明,是本来就聪明。 我早算会到被人盯上,才故意同你回来这么晚,好给贼人争取点时间。” 岑卿卿对他翻个白眼,这人有病吧?不过,他那干瘪的包裹除了两件衣服,真没什么东西。银锭若是放在里面,会很显眼。 这也是她奇怪萧隽璟那五十两的银锭从哪冒出来的原因。 “你银子呢?” “我会放包裹里,等着被人偷?”萧隽璟往袖袋一掏,大银锭便出现在他手上。 岑卿卿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你永远得不到的男人 , 袖袋放这么重的银锭,袖口一定下垂得走路都不方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可这家伙之前袖袋明明没有东西的样子,飘逸得很! 萧隽璟大大方方地躺着,丝毫不避讳她的打量。 岑卿卿眼睛亮了亮,难道这里并非全是npc,还有其他玩家?这还真是惊喜,游戏体验前,工作人员明明说是单人游戏,游戏里所有npc和场景全是为玩家一个人服务的! 她试探地问:“现在是哪一年?” 萧隽璟坐起来盯着她:“临阵退缩,想装疯卖傻蒙混过关,不参加县试?” 岑卿卿也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试探:“小哥哥,等回去你请我喝咖啡好不好?” 萧隽璟打了激灵,猛得远离她,恶寒拍打着身上,似粘了什么脏东西:“岑卿,我警告你,我不是断袖! 别用这么种眼神盯着我,更别喊什么……小哥哥!”后半句虽然没听懂,但丝毫不影响他被她喊小哥哥的语气给恶心到。 岑卿卿拧起眉,这反应…… 虽然有点夸张,但好像还挺真实,不像是装的…… 难道他不是玩家?没有玩家便不可能给配备随身空间,那银子是哪来的? 岑卿卿不死心再次试探:“你真听不懂?” “这么明显的暗示,本公子怎么可能听不懂!”萧隽璟嫌弃道。 “你真听懂了?”可看他的表情,不像听懂的样子…… 萧隽璟高昂起头,傲慢道:“死心吧!本公子知道自己玉树临风、俊美非凡,但本公子身正得很,是不可能做断袖的! 你把心思用在学业上,本公子是你永远得不到的男人!” 岑卿卿差点惊掉下巴,也旋即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萧兄想多了! 谁是断袖,也不可能是本公子!本公子取向正常,看上谁都不会看上你!” “最好这样!”萧隽璟将对她的警惕写在脸上,“你离床远点,本公子要休息。” “切!你倒很会自作多情!”岑卿卿解释,“我刚刚喊小哥哥,只是在试探你是不是断袖。 毕竟咱们同住一屋,我怕夜里睡着你对我不轨。” “我对你不轨?”萧隽璟失笑,“怎么可能,你又不是美女!” 岑卿卿傲娇道:“村里人都说我外表秀气,吸引女子的同时,难免会吸引报有不轨之心的男人。我自然要警惕。 不过,萧兄既然不是断袖,那我可以暂且放心睡了。” “呵!狡辩!”萧隽璟嗤了一声,纠正道,“还有,本公子比你大,一点都不小!” 岑卿卿抱了床被子来到外间,将两把椅子拼在一起,把被子铺上:“以珠帘为界,今晚谁都别过界。” 萧隽璟不屑轻嗤:“你克制好自己就行! 本公子即使真是断袖,也不可能找你这样的。不如男人有气概,又不是女子妩媚,个头还矮,全身上下,你有一处优点? 如果把过分自恋当作优点,那你还真是无人能及。” 岑卿卿磨磨牙:“好,你身上全是优点,也不知谁自恋。”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特意过来送考 , “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我只问你一句,出门时你把银锭放哪了,可别告诉我是袖袋,我不瞎!” “怎么,想偷本公子的银子?” 岑卿卿气呼呼地瞪他一眼:“小人之心!” 两人一个躺床上、一个睡椅子上,勉强算是相安无事地度过一晚。 * 次日头炮一响,岑卿卿便打着哈欠起来洗漱。睡在椅子上,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一晚上都睡好。 想到高考时,家里人生怕她状态不好,饭菜照着高考食谱做、床松软舒适自不必说,为了不影响她的睡眠质量,家里人大气都不敢喘,就连说话都是打手势。 想想高考,再看看现在的凄凉,岑卿卿带着浓浓的起床气看向内室的萧隽璟。只见他翻身向里继续睡,岑卿卿掀起帘子就走过去,抬脚就踹。 岂料萧隽璟背后似长了眼,往里滚了一下就势坐起:“有病啊?” 岑卿卿收回脚:“没听到头炮响?”这家客栈离考场近,炮响震天。 萧隽璟毫不在意:“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考。” 岑卿卿手捏成拳:“不考你那么积极怂恿我?” 萧隽璟慢悠悠道:“本公子见你缺钱,给你个赚钱的机会。” “我可谢谢您呐!” 岑卿卿气呼呼洗漱完,外面还漆黑一片。吃了几块昨天买的糕点,收拾好考篮,趴在桌子上打盹。 二炮响过,岑卿卿便急匆匆出门。 “急什么?”萧隽璟整理着衣衫,漫不经心地说,“进考棚时间还早。” 岑卿卿瞪了他一眼,开门出来。紧张的不止是她,整个客栈的考生都出来了,正提着考篮往楼下走。明知进场时间还早,还要等许久。 要下楼梯时,岑卿卿往身后看了一眼,没有萧隽璟的影子…… 她倒回去推门,就见原本已整理好衣衫的萧隽璟又重新躺在了床上…… 自己在紧张考试的事,他却那么悠哉闲适,岑卿卿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起来!” 萧隽璟侧支起头,躺在床上:“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我陪考?” 岑卿卿气呼呼地将门一带,哐得一声。 来到考棚外,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考生们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在借着良好的视力看书。 “岑卿,果然来了,勇气可佳!”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王才等人出现在她面前。 钱胜笑道:“岑卿这是打算认真赴考,连午饭都准备好了。” “可得好好考,不然都对不起考篮里这顿饭,哈哈哈……” 四人相视一笑,几人的声音虽比平时略低,但因为清晨的安静,还是吸引了周遭不少视线。 王才冲四周拱拱手:“提前祝各位公子蟾宫折桂。” 听了他的恭喜,被打扰到的众书生脸露笑容,马上要考试,他们最爱听祝福的吉祥话。 钱胜说道:“我们相识的一位朋友也参加这次县试,虽然跟他不熟,但也算点头之交。怕他紧张孤单,我们几个‘特意’过来送考。” 立刻有书生附和……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割袍断袖的好朋友 , “点头之交都能特意早起相送,几位公子真是善良有义气。” 王才谦虚地笑道:“前年岑卿跟我们一起县考,我们都顺利通过,就他连头场都没过。 好不容易此次有勇气再次报名参加,我们自当过来给他鼓鼓劲儿。 虽然他知识有限、水平不行,但在我们的鼓励之下说不定能超常发挥呢?” 岑卿卿微笑:“谢谢四位仁兄特意早起,我确实深为感动。 上次县试是我年少轻狂、太过儿戏,没认真对待。这次我一定不会令朋友们失望!” 一名书生鼓励道:“有信心就有希望,我们都好好考,才不负十年含窗!” “噗!”王才失笑出声,“不好意思,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觉得十年含窗这个词,跟岑卿不匹配。 你可能不知岑卿的情况,总之,他根本就没读过几天书。” “什么?” 听到说岑卿卿没读过几天书,众书生的目光立刻变了,变得轻蔑,轻蔑中还含着鄙夷与少许受到污辱的愤怒。 声讨之辞一句句传来: “没读过书,来凑什么热闹?有钱了不起吗?” “这是在污辱我们读书人吗?果然全身散发着铜臭之气。” “读书是多么崇高圣洁之事,他就是在污辱我们读书人!”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王才等人唇角流露出得意的笑意,钱胜皱起眉,一脸关心和担忧的神情:“岑卿,你引起公愤了,要不弃考吧? 你该知道,朝廷对读书人有多重视,怎么能容许县考的考棚里出现一匹害群之马?” 王才附和:“也对,反正你也通不过,算了吧。”只要岑卿卿不考,那打赌的事就注定岑卿卿输了。 输钱事小,面子事大。 面对众人的喝斥和指责,岑卿卿反而扬起一脸灿烂的笑容:“谁说我没读过几天书?难不成钱公子和王公子天天暗中关注我?” 她学着萧隽璟的样子,恶寒地拂着身上的衣服,后退两大步,惊恐道:“难道你们…… 你们…… 你们是断袖?!” 她拍打着自己的衣服,就仿佛被他俩碰过:“告诉你们,死心吧!我都有儿子了,你们别打我的主意!” 王才气得一脸胀紫:“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断袖?我们怎么可能是断袖?” 岑卿卿恍然大悟地望着他:“我终于明白了!” 钱胜气急败坏地问:“明白什么?” 岑卿卿不徐不急地说:“明白为何每次遇到你们,你们四人为何总在一起。也明白为何你们其中一个说话,另三个会毫无犹豫地赞同附和。 原来如此啊!” 王才气得伸手指着岑卿卿的鼻子骂道:“我们四人同窗多年,自然是好朋友,你竟然……有这种肮脏的想法!” 岑卿卿不嫌事大,眨着写满求知欲的大眼睛问:“好朋友?那种割袍断袖的好朋友吗?” “你!”王才等人愤怒地举起拳头,就要砸过来。 岑卿卿也扭了扭自己的小拳头,慢悠悠道:“动手之前你们可要想清楚……” 正文 第七十章 我不是男人 , “动手之前你们可要想清楚,我这是一拳能打死一头野猪的拳头。 还有,与我一起的那位萧公子,他父亲是朝廷大官。我和他是朋友,他不会坐视不理。哦,我和他可不是那种割袍断袖的朋友,就是单纯的——朋友!” 成功看到王才等人眼中冒火,却又面露迟疑,岑卿卿心情大爽。她对四周的书生说道:“我含窗苦读十二载,付出的艰辛并不比你们少。”想她九年义务教育加三年高中,可不就是十二年? “这四位公子跟我确实只停留在点头之交,他们赌我这次过不了县试。所以他们巴不得我弃考,才故意煽动大家。 我相信,咱们读书人最明白的就是事理,任何阴谋诡计都逃不过读书人澄明的慧眼,怎么会被他们拙劣的煽动给骗了,是不是?” 她话音刚落,第三炮响起,考场门一开,无人再关心谁真谁假,紧张地排队进场。 岑卿卿提着装了文房四宝和食物的考篮,也随着人群涌入…… 岑卿卿再次出来,已几近傍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俊美如画、颀长玉立的萧隽璟。只是扫了一眼,视线便越过他,落在距他不远的王才等人身上。 她走过去,对王才几人拱拱手,有礼微笑:“真心感谢王兄、钱兄、赵兄、付兄,比我的家人还关心我。 天不亮就来给我送考,又等我到现在,辛苦你们了!” 王才脸色铁青,又顾虑萧隽璟在一旁,压着怒色问:“就是不知,你考试能不能对得起我们的付出。” 岑卿卿笑道:“几位放心,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今天的考题真简单,考的我全会。” “我们走!” 王才转身就走,钱胜追上去:“别担心,成绩还没出来。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到时有她哭的。” 王才没好气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但凡她会一点点,就不会有岑大愚子的‘美称’!我只是不想看到她那张脸!” 赵兄附和:“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嘛,即使这次她侥幸考过,不过是县试的头场。四天后还有四覆等着她。我就不信,四场覆试,她能次次侥幸通过!” “朝廷设立这么多场覆试,就是为了淘汰这种侥幸的可能!” 几人走远,岑卿卿仿佛没看到萧隽璟,提着自己的考篮抬脚就走。 萧隽璟腿长,她走两步的路,他一步就迈过来:“眼瞎?” 岑卿卿没理他。 “耳也聋?” 岑卿卿依旧没理他。她打定主意,随他说什么,她就是听不到。 萧隽璟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你不会记仇记了一天吧?还是不是男人?” 岑卿卿使劲挣了挣,没好气道:“我不是,行了吧?” 萧隽璟笑了一声,松开她:“为了赌气,竟然连不是男人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果然跟女人一样小气。” 岑卿卿抬脚就踩过去:“我就是小气,别惹我!惹毛我,这砂锅大的拳头专往你脸上呼!”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她骄傲了吗? , 萧隽璟拿着锦帕弯腰擦鞋:“这鞋很贵的,如果擦不干净,我非让你舔干净不行! 认真点,考得怎么样?” 岑卿卿高扬着下巴傲娇道:“这么说吧,考的题目全是萧公子讲过的。”拿到考试题目时,她一度产生怀疑,怀疑出题的人是萧公子…… “回去我得好好感谢他。” “别忘记感谢我!”萧隽璟直起身,还好鞋子只有一个轻轻的鞋印,很容易就擦去。不然还得大晚上的去买新鞋,“如果没有我手把手教你写字,你拿什么考?” 两人边说着边回客栈。因为客栈房间贵,头场一考完,书生们纷纷退房,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连夜往家赶。只等三天后再来看成绩。 一时间,人满为患的客栈宽敞了好多。 放下考篮,两人到一楼雅间用晚饭。 岑卿卿咬着筷子问:“我们明天一早回卢家村?” “你不是对自己很有信心?”萧隽璟闲适地看她一眼,“直接等四覆完再回,免得来回麻烦。” 岑卿卿哼了一声:“你是嫌麻烦吗?你是觉得这里住得比卢家村舒服吧?” 萧隽璟很痛快地承认:“你家那是人住的地方?我家的下人都住得比这好。 这家客栈同样没得比,不过在你们这阳平县城,已经算不错,凑合住吧。” 看他那满脸嫌弃与骄傲的样子,岑卿卿嗤了一声。有什么好傲娇的?她在现代睡的床,估计东旭王朝的龙床都不能比。 住的环境更不用说,空调、自来水、各种电器设备,她骄傲了吗?她自豪了吗? 吃了两口菜,萧隽璟看看岑卿卿,试探道:“你想儿子了?要不要我帮你接来这里住几天?” “不用。” “我看也不用,在你家这么久,也没见过你儿子几次。你这爹当得,不合格。” 岑卿卿白他一眼,霸气道:“合不合格,我都是他爹!你会当爹,你倒是生个儿子看看啊?” “切!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萧隽璟唇角露出不屑,“儿子有什么好? 我父亲就我一个儿子,头发都被气白了,天天被气得吹胡子跳脚,连连后悔不该生儿子。你啊,以后有你受的!” 说完,他狠狠闷了两杯酒,没再言语。 * 通过头场考试的名单用大红的纸,贴在告示栏上,也是明日进入二覆的名单。 告示栏前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几乎水泄不通。一个个书生都在逐张红纸找自己的名字,一旦发现,不由立刻面露喜色。 没找到名字的则不甘心,怀疑自己眼花,再次、再再次地挨个名字比对。 岑卿卿过来时,除了后脑勺,什么都看不到。 王才四人比她先到一小会儿,钱胜正在往里挤。 王才笑道:“岑卿,别急,我们一会儿就帮你找到名字。” 岑卿卿双手抱拳:“多谢王兄如此热心。” 王才哂笑:“不谢,谁让你个子这么矮!” 岑卿卿也不恼,笑道:“在萧兄眼里,你也同样矮。” 王才脸色变青:“萧公子呢?”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你说她是第几名? , “萧兄他有事,过会儿来。” 钱胜已经挤进去,赵兄和付兄紧随着他,开出一条路:“王兄,快来。” 王才招呼岑卿卿:“一起去看?” “不去!” 岑卿卿想都没想就回绝。那么多人挤在一起,跟沙丁鱼罐头似的,不臭吗? 王才得意洋洋地道:“你不是不想去,是不敢面对吧?怕上面没有你的名字,丢脸?哈哈哈……” 他高声喊道:“我陪岑卿在这里,钱兄,岑卿着急知道结果,你快点找。” 钱胜应了一声,伸着指头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看,一张大红布告上五十个名字,很快被他看完:“这张告示上没有。” 王才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倒吸口气:“岑卿,难道你超常发挥,竟然不在上榜的后五十名里? 钱兄,再往前找,找仔细点。” “放心,我眼神好着呢!”钱胜挤到旁边的告示下,很快又看完,“这张也没有。” 赵兄和付兄哈哈大笑:“还看什么?依岑卿的那点水平,能通过也是排在最末,这一百名里没有,难道她还能跑前面? 岑卿,一两银子交出来吧,哈哈哈……” 王才坏笑:“你们怎么能这么瞧不起岑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两年未见。 再往前找找,我对岑兄有信心!” 钱胜似无奈地又挤进另一张告示前:“好,说不定岑卿文曲星附体。” 几人一唱一和,边讽刺挖苦岑卿,边得意瞧着她。却见她笑眯眯的,未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怒意和羞愧,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像赌了一块石头,怎么都击不碎。 钱胜咬着牙道:“我还就不信了!” 又找完两张告示后,只剩前五十名的告示没看,钱胜得意地扭头喊:“不得了,岑兄这是要考进前五十了,当真是文曲星附体!” 王才自也不放过任何挖苦的机会,反讽道:“没想到岑兄竟是位大智若愚的天才,失敬失敬!” “岑……”正在看告示的一名书生问,“你们说的岑兄,叫什么?” 王才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岑卿卿考试失利,好打击掉她脸上的笑意,高声嚷道:“岑卿,”他拍了拍岑卿卿的肩,笑道,“就是这位仁兄,岑兄跟我们赌一两银子,赌她一定能进前五十呢!” 却不料,他的声音刚落,周遭响起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原来她就是岑卿,看起来就有股书生气。” “这不是考试那天,在考棚前说苦读十二载的仁兄吗?” 经他一提,当时在岑卿周围的秀才立刻忆起:“对,难怪考这么好,苦读十二载,活该她第一名!” “什、什么?”王才觉得自己脑子忽然有点不够用了,“你说她是第几名?” “第一名啊!”很多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他,伸手指着排在最前面的名字,“看你也是个书生,怎么,斗大的字不识?” 王才、钱胜等人僵硬着脖子,看向排在最前面的那张告示,告示上红纸黑字将岑卿的名字写得清清楚楚。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狼狈为奸 , “不、不对。”钱胜僵硬地转过头,“一定是有重名的。” “是吗?”众人怀疑地看向他,“岑这个姓在我们阳平县很少见,会这么巧吗?你们有谁知道另一个岑卿吗?” 众人皆是摇头。 王才不可置信:“不可能是她。虽然只是县试头场的榜首,但你们想,但凡能在榜首的人,怎么也会在阳平县小有名气吧?”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阳平县有才华的书生就那么几个,历年县考榜首的人选,大家基本都能预测个大概。就如此刻排在第二名的冯治,他们原本以为第一名非他莫属,谁知竟然冒出一个黑马。 见众人认同他的话,王才瞬间有了底气,高声道:“即使彼岑卿真的是此岑卿,那又如何? 可能她只是一时运气好,但县考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碰运气,才设置二覆三覆四覆。一人运气好,还能次次运气都好? 读书做学问,靠的是真才实学,而不是运气!” “说得对!”冯治的好友立刻安慰冯治,“所以,冯兄别气馁,岑卿这小子只是侥幸。现在只是头场成绩,说明不了什么,好好准备,迎接明天的二覆吧。” 冯治看了眼岑卿卿,冷着脸转身就走:“回去。” “岑卿,好好准备覆试。如果成绩悬殊太大,会令人起疑的。”王才意味深长地笑着,刚要拍岑卿卿的肩,腕被人截住。 刚要发火,一抬头见是萧隽璟,火气便这么消了:“萧公子怎么才来,岑卿县试头场可是大放光彩,考了第一名呢!” “哦?”萧隽璟嘴角挂着邪气的笑,“那得去酒楼大吃一顿,庆贺一番。岑卿,考这么好,是不是得你请客?” “好啊!”岑卿卿答应得很爽快,“往西走,有家包子铺,我请你吃素菜包子。养生、对身体好,管够!” 王才噗得笑出声:“第一次听说,有人请吃饭居然请吃素菜包子,哈哈…… 果然是穷山沟出来,考第一名依然小气得很。萧公子,不如在下请你去听风楼撮一顿?” 萧隽璟唇角笑得邪肆:“你请?那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王才一听大喜,这位萧公子周身透着贵气,还有那么几丝贵族纨绔子弟才有的气质。岑卿卿又亲口说,萧公子的父亲做大官,这样的人若能结交,将来等他中举,说不定能有大用处。 “萧公子肯赏脸,那是在下的荣幸!” 萧隽璟哈哈一笑:“爽快!岑卿,你回客栈好好温习,对了,多吃几个菜包子,养生!” 王才得意地瞅了岑卿卿一眼,那神情就仿佛萧公子为了他而抛弃岑卿卿,心里总算扳回一局。 岑卿卿瞪着五人离开的身影,吐出四个字:“狼狈为奸!” 令王才没想到的是,萧隽璟点餐是什么贵点什么。每点一道,他这心就一抽抽,眼见萧隽璟已经点了五道佳肴,他的心已在滴血。 “萧公子,这几道就可以了。点太多吃不下,浪费!”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眼睛不舒服? , “浪费可耻!”萧隽璟非常赞同他的后两个字,“不过,五个人吃五道菜,塞牙缝都不够。怎么,王公子是后悔请我了?” 王才连忙陪笑:“怎么可能,萧公子肯赏脸,那是在下的荣幸。只不过……” 他看了眼钱胜三人,对他们使个眼色,说道:“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做,不能跟我们一起吃。” 钱胜几人傻了眼。刚才见萧隽璟点的全是他们不舍得吃的菜,正在心中窃喜,岂料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萧隽璟挑眉:“是吗?” 见王才拼命使眼色,钱胜只得讪讪道:“是、是啊,我们还有事。” “什么事这么急?”萧隽璟眉头微皱,“两个人吃饭多没意思,还是两个大男人。人多才热闹,如果不是太急,不如吃完饭再走?” 钱胜几人刚要笑着应承下来,就见王才又是使眼色又是狂摇头。 萧隽璟顺着钱胜的目光望过去,一脸茫然地问:“王兄这是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没、没,”王才讪讪地笑,“刚才有只小虫子在眼前飞。钱兄他们确实有急事,来不及吃饭了。” 萧隽璟大手一挥,一言拍板:“已经到了饭点,不如把这些带上路上吃,我们再重新点。” 钱胜三人立刻喜笑颜开:“好,萧兄这主意好!我们在马车上吃,还不耽误办事。” 王才差点气到鼻子歪,尬笑:“怕是钱兄他们时间太紧,等不到饭菜做好。” 小二很没眼色地陪笑:“客官放心,这几道菜因为做起来工序繁琐,都是提前做好备着。小的立刻就能给您端上来。” 此刻,王才只想拿最利的针,把小二的嘴缝上。 钱胜三人已经笑眯了眼:“极好,给我们盛好,我们现在就走,钱记到王兄账上。” 小二刚要走,王才捂着生疼的胸口道:“慢着!钱兄,你们那件事缓缓也行,一起吃了再走。” 萧隽璟适时问道:“不是很急?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王才尴尬笑笑:“吃完我帮他们做,可以缓缓。剩下的菜我来点,我知道钱兄他们的口味。” “好。”萧隽璟说道,“小二,你们酒楼最好的佳酿,来一坛!” 一坛?! 王才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脸都快绷不住:“萧兄,一坛太多,钱是小事,但喝不了浪费,反而糟蹋了佳酿。” “我们五个人,喝不完一坛酒?” 王才讪讪笑道:“钱兄他们不会喝酒,我只能小酌一两杯。” 萧隽璟疑惑地看向钱胜:“我记得你们与岑卿打赌那日,说那些小钱不过是一顿酒钱,如此看,应该会喝酒吧?” 钱胜不敢做主,反看王才。 王才陪笑解释:“是这样,我们来酒楼主要是吃饭,极少喝酒。钱兄他们的酒量只能半杯,再多就醉了。” 萧隽璟如同恩赦地说:“既如此,小二,来两壶最上等的佳酿!我酒量还可以。” 小二眉开眼笑地应下,引着五人来到雅间。 一顿饭结束,钱胜等人吃得很欢快,只有…… 正文 第七十五章 人情记得还 只有王才脸色难看,在强颜欢笑。 灌了萧隽璟那么多酒,就只问出萧家有亲戚在京城当大官,萧公子的父亲在平陵当官,至于是什么官,便再也问不出。 不过,京城的官多,但平陵郡的官员有限。只要将来有机会到当地、或是问问来自平陵郡的人,姓萧的官员很快便能知道是谁。 萧隽璟回到客栈时,岑卿卿正在练字。 他走近,看着她的字有些嫌弃:“整天吹一拳能打死一头狼,字怎么半分力道都没?” 岑卿卿蹙了蹙眉,推了他一把:“离我远点,全身酒味,臭死了!” 萧隽璟反而俯身凑近,冲着她的脸故意吹了一口气:“傻不傻,这叫酒香!” 岑卿卿把笔一扔,迅速后退,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不停往外吐气,气呼呼地瞪着他:“有病吗?”竟然往她脸上吹气,气味先不说,会传播疾病懂不懂?古人就是愚昧、无知! “我有内伤,内伤也算病!” 萧隽璟脱去外面的锦衣,大喇喇往床上一躺:“头场第一别骄傲,好好温习,别给本公子丢脸!” 岑卿卿嗤了一声,漱了漱口,才又回到桌前写字。 萧隽璟侧支着头,隔着珠帘看她:“王才他们怀疑我帮你探到了考题,所以你才考这么好。” 岑卿卿冷冷淡淡地道:“不好意思,帮我探到题的萧玄,不是你!” 萧隽璟挥了下手:“他是我四哥,都一样!再说,如果我不出银子,你会来考试? 你不来考试,能有机会出这么大风头、扬名阳平县?” “不好意思,我并不想出风头、更不想扬名。”在古代扬的名又带不回现代,有什么用? 萧隽璟显然不信:“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欠了我们兄弟天大的人情。这人情,将来记得还!” 岑卿卿隔着帘子瞥了他一眼,她就说,他怎么可能好心出那么多钱激她考试,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过,等她回了现代,这人情爱谁还谁还,有本事他追去现代讨债。 紧张的四覆结束后,岑卿卿紧绷着的精神算是松弛下来。就如再经历一次高考一般,考试体验实在不怎么好。 她只有通过考试,才能赚到银子回现代。 四覆结束,知县请所有参加四覆的考生参加晚宴,当然,饭钱AA制。八人一桌,每桌只有八道菜,这是风俗。 吃顿饭花点小钱没什么,令岑卿卿发愁的是喝酒。 知县举起酒杯,高声道:“考了几天,各位辛苦了!” 众书生连忙站起,半弯着腰道:“大人辛苦!” 知县哈哈一笑:“希望各位在日后的府试、院试中,都能取得好成绩,将来更是能考中举人,为我们阳平县争光! 来,本官敬各位一杯,先干为敬!” 知县将酒一饮而尽,杯口向下,以示全干。众人不管会不会喝酒,也都尽数喝下,谁敢不给知县面子? 岑卿卿心一横,把酒当作水,全倒进嘴里咽下。立时酒辣之气上头,连忙随着众人坐下,猛灌了几口茶。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恃才傲物 跟她同酒席的书生纷纷看过来,笑道:“岑兄不会喝酒?” 岑卿卿诚实地说:“不会,第一次喝酒。” “那可怎么办?”一人端着酒杯站起,“在下王昊,岑兄在头场考了第一名,在下早有心结识,敬岑兄一杯。” 岑卿卿也跟着站起,端起茶:“王兄,我不会喝酒,便以茶代酒,也敬王兄一杯。” 王昊反将酒杯放下了,他板起脸不悦:“岑兄这是瞧不起在下了?” 岑卿卿笑笑:“我是真不会喝酒,刚才你也看到了。”现在她觉得小脸热热的,胃里也火辣辣的。 “不会喝,知县的酒,你不是也喝了?”王昊冷笑,“怎么,你这是眼里只有知县大人,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书生吗?” 一顶大帽子扣过来,同席的人纷纷看过来,目中含着怒意。他们,也是王昊口中的书生。 另一人帮腔讥讽:“岑兄可是头场第一名,自然恃才傲物,看不起我们这些凡人。” “你们看隔壁桌的冯治,跟岑兄只差了一个名次,却对敬的酒来者不拒,并没有看不起别人。” 这桌的小小骚动,引起相邻几桌的注意,纷纷看过来。 可能酒意上头,岑卿卿觉得头有点难受,但她的理智还在。知县在场,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县试总成绩还拿捏在知县手里,没有公布。 她忍了下来,将茶换成酒,一饮而尽:“王兄,这次诚意可足?” 王昊笑起来,仿佛刚才的不愉快只是错觉:“岑兄大气、海量!”他将酒也一饮而尽,众人跟着善意发笑。 邻桌的人都回过头去,继续互相的客套和敬酒。 王昊坐下了,同桌的人自然不甘落后,也起来敬酒。虽不知总成绩如何,但头场能考第一,就说明有一定的实力。早点结识,将来说不定能沾到点好处。 岑卿卿手撑着有点疼的头,在太阳穴处揉了揉,勉强跟着喝了几杯。 邻桌冯治端着酒杯走过来:“岑兄,在下冯治,特来认识一下。” 喝了几杯酒的岑卿卿只觉得脑袋重如千斤,身上更是无半丝力气,有心无力、站不起来,便冲他傻傻地笑了笑。 冯治又说道:“不谦虚地说,本以为我会是头场第一,没想到被岑兄拔了头筹,真是惭愧。岑兄,我敬一杯!” 岑卿卿露出有些傻的笑容:“你也敬我?哈哈,好,好。” 她迷迷蒙蒙地端了酒杯往嘴里灌,却灌了半天都没有半滴液体。 王昊提醒:“岑兄,杯里没酒!” “嘿,嘿嘿。”岑卿卿笑了两声,晃晃脑袋,勉强看清酒壶的位置,拿着酒壶往杯里倒。酒全洒在地上,一滴都没倒进杯里。 冯治脸色有点不好看。他算是阳平县这一批书生中的佼佼者,谁见了他不是捧着、夸着、奉承着?因此他也有些骄傲,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岑卿卿,夺了他的头场第一。 这几天的覆试,他可是发挥出最高水平,誓要将第一夺回。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丢掉自生自灭 , 王昊走过来:“我帮你倒。冯兄,岑兄不胜酒力,有些醉了,多担待。” 他拿过岑卿卿的酒杯,倒上酒,并将酒送到她嘴边:“岑兄,喝酒!” 岑卿卿半眯着迷蒙的眼,嘿嘿笑了笑,将酒喝下。然后头一歪,倒在桌子上。 王昊戳戳她的胳膊:“岑兄、岑兄?” 岑卿卿没有反应。 “看来岑兄是醉了,果然酒量不行。知县宴请这么荣幸和值得纪念的事,居然醉了,可惜啊可惜!” “不管她,来,我们吃菜!” 酒劲上头,岑卿卿头疼欲裂,勉强撑着自己最后一丝理智装睡。她知道,如果不装睡,肯定还会有人来敬酒。 忍耐的时间漫长又难捱。 终于等到散场,书生们都已喝了个差不多,三三两两搀扶着,歪歪斜斜地往外走。 王昊打了个酒嗝,过来拍拍岑卿卿:“岑兄,醒醒,嗝,回家了!” 岑卿卿睁开迷蒙的眼,发现天地在旋转,眼前的王昊更是模糊得连五官都看不清。她想用力站起,却又空有一腔力气使不上劲儿。 另一人过来扶上王昊:“王兄,走、走吧。” “嗝,走!” 王昊不再管她,晃晃悠悠往外走。 知县早已离开,下人过来收拾残局,看到烂醉的岑卿卿,熟视无睹般,旁若无人地继续收拾。这种情况他们见得多了,等第二日早上客人醒来,自会离开。 “岑卿?” 萧隽璟花了银子进来,不出所料地见到烂醉趴在桌子上的岑卿卿。 “醉鬼?” 他戳戳岑卿卿的脸蛋,岑卿卿没反应。 萧隽璟逗她的心又浮上来,干脆使劲捏了捏她还略带点婴儿肥的小脸,又弹又软又滑,手感极好。 “笨蛋,起来!” 岑卿卿没反应。 萧隽璟刚要俯身抱,便立刻打消这个念头,双手握上她纤细的腰,将她往肩上一扛,抓着她两条腿就走。 岑卿卿的上半身伏在他背上,脑袋朝下,本来就疼痛不已,此时血涌上头,更加难受了。 被颠得难受的她,勉强睁开眼睛,却只模模糊糊看到大地在晃,恶心想吐。 “头顶一片地……”她开口,有点大舌头,“呕——” 萧隽璟威胁的声音传来:“别吐!” “呕——”岑卿卿的胃在翻腾。 天旋地转间,岑卿卿被萧隽璟放在地上。他刚要松手,岑卿卿便腿发软要倒上去,一只大手及时托住岑卿卿的胳膊。 萧隽璟威胁道:“我警告你别吐,否则臭烘烘的,我把你扔大街上!” “呕——” 烂醉的岑卿卿,对于他的话是一个字都没听到,只觉得胃中有什么东西,要冲破食管涌上来。 “你敢!” 萧隽璟警告的声音刚落,岑卿卿不负所望地吐出来…… 萧隽璟跳脚后退,才没被波及到衣衫上。 异常难闻的气味飘来,萧隽璟恶心得也想吐。他屏住呼吸,不肯多看一眼岑卿卿的呕吐物。 想松开手,将她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却还是把她拖走:“那天还说我臭,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臭得让人恶心!”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我不要给别人当爹 , “嘿、嘿嘿……” 不知想到什么事情,岑卿卿发出痴痴傻傻的笑声。 看着她没心没肺、浑然不觉的样子,萧隽璟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将郁气憋在心里。 路过茶楼,买了一壶茶出来,是真正连茶壶带茶杯一块买的那种。在路边倒了杯茶递到岑卿卿嘴边:“漱口,别咽!” 岑卿卿机械地张嘴,将茶喝进嘴里,萧隽璟怕她真恶心地咽下去,一巴掌拍在她后颈下部。猛然的冲力,令岑卿卿将茶吐了出来,眨着茫然的眼睛:“被车撞了?” 萧隽璟又递给她一杯,同样又一巴掌让她吐出。如果岑卿卿清醒,一定会毫不迟疑地认为他在趁机报复。 第三杯喝进嘴里时,岑卿卿不等巴掌拍下,就惯性地吐了出来…… 萧隽璟将茶壶和茶杯摔碎,扛起岑卿卿回客栈。 “地震了!”一阵天旋地转后,岑卿卿猛得一个激灵,双腿就开始拼命摆动。 抱着她腿的萧隽璟,将她两条腿用力圈紧,一巴掌拍在肩头的小屁屁上:“老实点!” 岑卿卿果然老实不动了,她已经闭上眼睛,不知是晃晕了,还是醉意上头睡着了。 萧隽璟有点心累地、在客栈掌柜惊奇的目光中,扛着岑卿卿上了三楼。想他堂堂世子,在平陵郡的纨绔任性名声都传扬到京城了,何时这么伺候过人? 进了雅间,刚要把岑卿卿扔地毯上,想了想,还是好心地将她扔床上。毕竟还要让她考科举,不能得罪得太狠。 但他放岑卿卿的动作实在不怎么温柔,是真的将她“扔”到床上。本已睡过去的岑卿卿,在被跌了一下后,醒过来。 眼前的灯光不甚明,大脑浑浑噩噩,她的头又疼又重。岑卿卿撑着胳膊晃晃悠悠坐起,望着模模糊糊的人影叫道:“哥?” 萧隽璟拿着一块浸了温水的布巾过来,想给她擦把脸,却被她一把将腰抱住,当场僵在那里。 “哥!”岑卿卿抱着他腰的胳膊紧了紧,脑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如猫儿般蹭了两下,满足地眯起眼,“哥,我想你了!” 萧隽璟全身绷紧,将湿漉漉的布巾没好气地扔到她脑袋上,大手去掰扯她的胳膊:“想得美,谁是你哥!放开,我不是断袖!” 怎样岑卿卿的力气本就大,酒劲上来,似乎手上的力气更大了。她紧紧环着他的腰,任他掰扯,就是不肯松。 不但不肯松,还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哥不要我了,呜呜…… 我想爸爸妈妈、想哥哥,我不要一个人被扔在这里,呜呜…… 哥你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呜呜……” 萧隽璟掰扯几下无果,考虑到她是醉了,彻底放弃。没好气道:“说的什么鬼话,我不是你哥!” 岑卿卿根本就听不到他的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哭:“我不要给别人当爹,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呜呜……” 听到孩子,萧隽璟拿起盖在她头顶的布巾,勾起她的下巴,露出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小的什么都没看到 别说,这小子哭起来好像还有那么几分……柔弱和好看…… 他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将布巾丢在她脸上胡乱抹了几下,擦去泪痕,才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恨生的亲爹?” 岑卿卿撅着嘴,瞪着委屈而又泪花朦胧的大眼睛:“哥,你脑子秀逗了?我怎么可能当爹?” 萧隽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紧接着问:“恨生的亲爹是谁?” 岑卿卿理直气壮:“我又不是他娘,怎么可能知道?哥你不关心我,只关心恨生,是不是跟恨生有关系?说!” 萧隽璟哪管她一个醉鬼的问题:“恨生的娘呢?” “当然是死了!不死,我干吗替别人养孩子,我自己都还是个宝宝!”岑卿卿又撅起嘴,瞪着可怜巴巴、泪汪汪的大眼睛,看上去好不委屈。 她的小脑袋在在他胸口拱了拱,豆大的泪水又落下来:“哥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不要参加考试,我只想回家! 我以后听你的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呜呜……” “客官,是不是发……” 掌柜陪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戛然而止。 萧隽璟回头望过去,才注意到刚才扛着岑卿卿进屋,门没关。而此时掌柜正一脸惊滞、甚至带着丝惊悚的表情望着他……的腰间。 萧隽璟垂首,岑卿卿仍旧极为亲密地抱着他的腰,脑袋还靠在他胸口…… 再联想掌柜那难以言喻的表情,萧隽璟立刻明白掌柜所想,僵硬地抬起头:“如果我说是误会,你信吗? 她醉了……” 掌柜回过神,连忙低下头,继续陪笑:“公子,是有客人反应听到有人在哭,以为发生什么事情,让小的来看一看。 既然……既然没事,那小的就退下了。只是请……小公子声音小一些,毕竟是晚上,客人们都在休息。” 掌柜退着往外走,在帮忙关门前补了一句:“公子放心,小的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门被关上的瞬间,萧隽璟气恼地猛然推开岑卿卿:“本公子的一世英名,就这么被你毁了!你这个……” 看到倒在床上、茫然望着帐顶的岑卿卿,萧隽璟明白骂也白骂,在她脸上狠狠捏了两下:“你个断袖,离本公子远点!” 他甩手就离开,找掌柜再开一间上房。 掌柜低声道:“公子,小的人老眼花,记忆力也不好,刚才什么都没看到。您确定要再开一间上房吗?” 萧隽璟不耐烦道:“本公子又不是断袖,前几天是因为客栈爆满,不得不挤一间。 本公子又不是没钱,凭什么要委屈自己跟别人同住一间?” “是是是。”有钱不赚是傻子,掌柜陪笑着,又开了一间上房,就在岑卿卿房间的旁边,“夜深了,公子您请休息,小的告退。” “给隔壁那小子送壶水过去,她酒喝多了,可能半夜会口渴。” “是,公子放心。” 掌柜将一壶水放在岑卿卿房间的桌子上,退出去帮她将门掩好。 正文 第八十章 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 岑卿卿睁开眼时,大脑呈现短暂的迷蒙。随着意识的清醒,她发现自己躺在地毯上,床就在她旁边。 记忆出现断片,最后停留在她不胜酒力、不得不借醉趴到酒桌上装睡的时刻。 她皱着眉撑着胳膊坐起,眼中一片茫然,所以,她是怎么回来的? 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岑卿卿透过珠帘望过去,就见萧隽璟走近来。 “醉鬼,醒了?” 岑卿卿拧着眉,揉着眉心站起:“昨晚你带我回来的?” 萧隽璟没好气道:“不然呢,你自己走回来?” 岑卿卿回头看看近在咫尺的床,有些生气:“我都醉得不醒人事了,你还把我扔地上睡一夜?你还有没有人性?” 难怪她腰酸背痛的,全身哪哪儿都难受。这家伙扔的时候,一定没少用力。 “我?”萧隽璟被气笑,懒得跟她解释,“好心没好报!要不要喝点水?” 岑卿卿掀开帘子走过去,萧隽璟立刻后退一大步,似生怕她靠近。他捏起鼻子,一脸嫌弃:“臭死了,你还是先洗洗。” 岑卿卿毫不示弱地回击:“我能有你臭?” 萧隽璟打开门:“昨晚吐得天昏地暗,隔了这么久,气味都馊了,你闻不出来? 赶紧洗洗,把这身衣服扔掉,出来吃晚饭。” “晚饭?” 萧隽璟嫌弃道:“是,喝一顿酒,睡一天一夜,跟猪一样!记得从头到脚洗干净,头发丝也别放过,这间屋子都被你熏臭了。” 感觉受到人身攻击的岑卿卿气恼地回击:“既然臭了,你就搬出去住!” “还用你说?本公子昨晚就搬到你隔壁了,我去楼下雅间等你。” 萧隽璟命小二提了水过来,岑卿卿将门窗关严,又检查了两遍,这才将自己泡到屏风后的浴桶里。仔细回忆昨夜的事,然而半点都记不起来。 不过心里对萧隽璟的埋怨一点儿都没少,既然萧隽璟昨晚就搬到隔壁,那这里的床也就是空闲的。这家伙就是爱恶作剧,不然为什么把她扔地上,都不肯将她放床上? 想到自己第一次烂醉如泥,却还在地毯上睡了一天一夜,岑卿卿就觉得万分委屈。如果被爸妈和哥哥知道,他们捧在掌心的小公主却在古代遭受这种待遇,还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岑卿卿洗漱完下楼时,正碰上客栈掌柜。 掌柜对她露出一种复杂难言与暧昧的笑容,冲着她竖起大拇指:“真看不出,小公子竟然这么……大胆豪放!” 岑卿卿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不妨碍看懂他那一脸怪叔叔般的笑容。她默默离远他两步,警惕地望着他。 掌柜笑得一脸暧昧:“只不过,萧公子不答应,小公子也别哭那么大声。昨晚好几个客人找我投诉,还好没退房,不然损失就大了。 小公子,感情的事强求不来,顺其自然。” 岑卿卿一脸懵懂地看着他离开,来到与萧隽璟约好的雅间。 “昨晚我哭了?” “是,掌柜告诉你的?”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区区知县而已 萧隽璟正坐在窗边,自己跟自己下围棋,头都没抬。 岑卿卿坐到他对面,一巴掌拍在棋桌上:“是不是你把我扔地上,疼得我哭了?” 萧隽璟瞥她一眼,将手中的棋子撂下:“想象力挺丰富。” “你是不是跟掌柜胡说八道了?”听听刚才掌柜安慰她的话,什么叫感情的事强求不来?八成是这家伙跟掌柜说她失恋,所以才哭那么大声。她连恋爱都没谈过,去哪找失恋的感觉? 萧隽璟冷笑一声:“还用本公子说? 你哭得稀里哗啦,把掌柜吵来,又抱着本公子不肯撒手,一个劲儿喊哥哥,你觉得掌柜会怎么想?” 岑卿卿听得目瞪口呆,他……骗她的吧? 萧隽璟警告地盯着她:“趁你现在清醒,本公子要跟你划清界限。我、本公子,是个取向非常正常的男子,你最好不要打本公子的主意,否则本公子一定会把你送到小倌馆,让你见识到社会的险恶!” 岑卿卿主动站起,离远了他:“萧兄尽管放心,我的取向也正常得很!而且,即便我真是断袖,也绝不会喜欢‘您’这款!” “酒后吐真言,显然你现在的话并不可信。”萧隽璟傲慢道,“本公子怕被你骚扰,昨晚连夜换了房间。 昨晚你那一声声哥哥,叫得本公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岑卿卿咬牙切齿道:“我那是醉了!以后我要是再碰你一根手指,就不姓岑!” “你最好说到做到!” 敲门声响起,萧隽璟提高声音:“进来!” 掌柜亲自与小二端着托盘进来:“客官,您的酒菜!”将饭菜一道道摆好,掌柜领着小二退出去,临走前偷偷看了岑卿卿一眼,还贴心地将门关上。 岑卿卿:…… 为什么她感觉掌柜之意不在送菜,而在于看她和萧隽璟正在做什么…… 在桌前坐下,岑卿卿对酒敬而远之:“萧兄最好少喝点。” “放心,本公子即使醉了,也绝不会做出抱着男人喊哥哥的事!”萧隽璟鄙视道,“既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还醉成那样,是不是傻?” “我有什么办法,知县的面子能不给?” 萧隽璟傲慢地嗤了一声:“区区知县而已,把你怂成这样!跟本……公子说话,胆子倒挺大。” 岑卿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吃饭。萧隽璟这话的意思,明显是高于知县的存在,看来,他父亲有官职在身,而且还是不小的官。 吃过晚饭,两人回各处房间。看到萧隽璟那防着她扑上去的样子,岑卿卿捏捏有些按捺不住的拳头,真想一拳呼上去,让他别那么自作多情。 次日放榜,公告栏前又被围得水泄不通。不同于头场名单贴了好几张大红告示,此次只有一张榜单,可见很多人被四覆刷了下来。 所有人围在一张榜单前,后面的人挤都挤不进去。 王才比所有人都关心岑卿卿的成绩,抻着脖子往里看,只看到层层后脑勺。 他高喊道:“看完的让一让!”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正案首,岑卿 大家正在兴头上,谁管他是哪根葱。 王才见没办法,又喊道:“里面的人读读放榜名单可行?” 他一建议,后面的人纷纷不耐烦地催促:“对,要么让位子,要么读名单,总霸着里面算怎么回事?” 最里面一名书生高声读道:“听好了,我倒着念。”若是从第一名开始念,很可能会引发热烈讨论,或是当事人及其家人朋友太兴奋,导致后面读的大家听不清。 显然,大部分人也想到这一层,都安静下来。 “此次及第者共八十人,第八十名……” 随着书生的宣读,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低呼:“过了,我通过了!” 岑卿卿的名字始终没被读到,王才几人神情紧绷,不敢过早高兴,生怕岑卿卿像头场那次超常发挥,虽然可能性不大。毕竟她不可能次次侥幸。 钱胜脸上隐隐有了丝压抑的笑容:“还有八名没读,岑卿再怎么超常,也不可能考进前八名吧? 王兄,两年前你也算咱们平章书院的佼佼者,也不过考了第十二名。她岑卿当年的水平谁人不知,差点把夫子都气病了。就算她再学十年,也及不上你的水平!” 胡兄弱弱提醒:“可是头场,岑卿考了第一。” 钱胜压低声音:“那说明,这届学子的水平普遍偏低,岑卿再一侥幸,不就第一了?” 说话间,书生已经读完第三名。 “第二名,冯治!” 人群爆发出低呼声:“冯治竟然又是第二,发挥又失常了?” “没听到岑卿的名字,第一不会还是岑卿吧?阳平县这届才子中,可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书生高声喊道:“正案首,岑卿!” “哇!第一果然是岑卿!”声音有惊叹、有佩服、也有怀疑。 已经宣读完毕,人们的声音再也不用刻意压低。 “冯治的才子大名,我们早就听说过。这个岑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有知情者说道:“听说是卢家村的,在平章书院读过一年书,两年前县考头场都没过,就心灰意冷,回家打猎去了。” “两年的时间,就能进步如此之大吗?该不会两年前是故意考不好吧?” “笑死,谁会故意考砸,好让人嘲笑吗?听说因为她的不争气,同窗还送给她一个外号——岑大愚子!” “冯治的才子之名在我辈之中极有名,竟然被岑卿给压了一头,简直难以置信!” 冯治的同窗已在恭喜他:“冯兄,恭喜恭喜,今天你得请客!” 然而,别人难以企及的第二名,在冯治听来却更像讽刺。他脸色不好地看了眼远处的岑卿卿,转身就走。 “这两年岑卿应该没有打猎,而是在家中苦读吧?可能是被上次县试落第打击到,所以发奋图强,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什么啊!前些天你们应该听说过,有个瘦小的俊秀男子肩扛一头野猪走在街上吧?那就是岑卿,她猎了一头野猪。若不是天天打猎,野猪哪能那么容易猎到?”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不能输面子 “我知道实情!”一人自信得大声道,“其实岑卿根本就没打算参加县试! 是王才等人跟她打赌,说如果她通过县试,就每人输给她一两银子,岑卿为了钱,这才考的。 卢家村有多穷,你们都知道,方圆几里的姑娘谁肯嫁过去? 四个人跟她打赌,那就是四两银子,岑卿得打几个月的猎,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众人显然不信:“你是说,她是为了钱才临时决定县试的?你怎么知道?” 这人傲娇道:“我当然知道,因为他们打赌请的中间证明人是我!” “啊?!”人群中又是一阵倒抽气声。 “即使她真为了钱才参加,那也一定是在家里苦读过。县试要经历四覆,不可能次次都靠运气!” “这么说,岑卿总共就在书院待过一年,其余都靠自学成才?我等在各个书院最少的也学了五六年,才勉强考个几十名,真是惭愧!” “换个角度说,岑卿应该感谢王才。如果没有王才他们打赌相激,根本就不会有她县试第一这件事情!” 听到打赌的事被人拎出来,本来就神情难看的王才,面色更加黑臭。 王才更是低声质问:“岑卿,是不是萧兄帮你打探到了考题?”他能想到的原因,也只有这一个。官官相护,萧兄家有亲戚在京城当大官,知县提前跟他透露考题买个好,也不是不可能。 岑卿卿失笑,如果真有泄露考题一事,那也只能是家中那位萧玄公子,而绝不会是萧隽璟!她冷笑一声:“呵,你可太看得起他了!” 岑卿卿冲他伸手:“王兄、钱兄、赵兄、付兄,愿赌服输!” 想到一两银子要从钱袋里飞走,钱胜脸色难看地说:“我不服!你一定是作弊了!” 岑卿卿惊愕地捂上嘴,表情有些夸张:“你是在质疑县试的严肃性,还是在质疑它的公平公正?” 付兄连忙狠拽了钱胜一下,警惕地望望周围,还好没人注意钱胜。这种话他也只敢想想,可不敢乱说。若真有作弊一事,查实后连知县都会被重判。而他们没有证据,若是传到知县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 钱胜被他一拽,被冲昏的脑子也清醒过来。 岑卿卿故意抬高声音:“怎么,几位是不打算履行赌约?咱们可是白纸黑字签字画押的,要不要让各位兄台帮忙鉴别一下真假?” 说着,她就要拿赌约。 见有人看过来,王才将一两银子扔给她,傲慢道:“一两银子而已,也就你当成宝贝!” 他给另三人使眼色,钱胜等人也拿出银子给她。已经输了银子,不能再在众书生面前输面子:“一两银子不过是我们一顿饭钱,但对岑卿这种山里人来说,不知要打多久的猎才能赚到。 也难怪钱要这么急,好像我们会欠她似的。” 随着他们给钱,众人纷纷恍然:“果然是为了银子才参加的县试!” “如果给我四两银子,我也会更有动力学习和考试。”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独属岑卿卿的阔气 一直未见人的萧隽璟终于出现,脸上挂着酷拽的笑意:“听说你考了第一,还行,不算太丢本公子的脸!” 岑卿卿公事公办地冲他伸出手:“说好的贺银!” 萧隽璟鄙视她一眼,拿出一个小银锭放到她手中:“切,果然是掉钱眼儿里了,本公子何时小气过?” 他又豪气地掷出一块碎银子:“这十两算是额外奖你的!” 众人眼见他随意拿出三十两银子送人,都惊呆了! 他们阳平县不富庶,平时贺银也不过几百文,能拿一两银子当贺银的,便算是有钱人。这人竟然一次性拿出三十两银子当贺礼,实属罕见。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这才只是县试,连半个秀才都不算! “这是哪家的贵公子,好有钱!” “难怪岑卿能考第一,如果有人肯给我三十两银子,我一定没日没夜地发奋学习,就连上茅厕都拿着书!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愿意!” 这人话落,一群人哈哈笑起来:“三十两银子虽多,但为了三十两银子连命都不要,不值得吧?” “我这是在表达内心的激动,不过这么多银子,你们能不心动?” “谁说只有这三十两银子,考之前他还给了二十两。”岑卿卿决定让这些人惊讶到底,来。 “哇!”又是一阵倒抽气声。 “五十两银子,如果给我五十两,我肯定也能考第一!” “对啊,只是个县试,我并没那么重视。毕竟县试第一也没什么好处,只要能通过就好,不需要耗费那么多精力。” “有钱能使鬼推磨,五十两能促使一个山里娃拼命考第一,也没什么可惊讶了。毕竟这抵得过他们大半辈子的收入了。” 回到客栈,掌柜满面笑容地迎上来:“恭喜岑公子考得县试正案首,如今您的大名已经在整个阳平县传开了!” 岑卿卿淡淡笑了笑:“谢谢。”又不是能上清北大学,她才不稀罕这个第一。 然而她谢完,掌柜却并没有让路的意思,依旧像哈巴狗一样,笑嘻嘻地望着她,似乎在期待什么。 岑卿卿询问地冲他眨眨眼,掌柜有点尴尬地看向萧隽璟。 萧隽璟看着掌柜那谄媚又讨好的笑有些熟悉,很像世子府里管家帮他在父王面前言好话后的笑容,立时会意地提醒:“掌柜是在向你讨赏钱。” 掌柜尴尬地笑着纠正:“不是赏钱,是喜钱。” 那还不一样?都是钱!岑卿卿不情不愿地将手伸到钱袋,捏着一两银子刚要拿出来,又放下,换了一把铜钱出来。她手小,一把也就十几文,还显得阔气,至少她自己这么认为! “来,给你!” 她壕气地洒到掌柜手里,从他旁边绕过去。 掌柜低头看着手里的十几文钱,哭笑不得。经营这么多年客栈,真真儿是头一次见这么小气的正案首。不过,他也不缺这点喜钱。 “萧璟,既然成绩出来,我们就退房回去吧。离家好几天,家里人都惦念呢。” “岑公子先别急着走……”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我们没有小看你的意思 , 开口的是客栈掌柜。 岑卿卿捂紧自己的钱袋:“还有事?”她考试掌柜又没出一分力,别想再从她这里多拿走一文钱。 掌柜有些无语地忽略她手上的动作,提醒道:“按惯例,前十名及第者要去拜访知县表达谢意!” 表达谢意?怎么表达,肯定不是说谢谢这么简单,八成是变相送红包。岑卿卿低声问:“多少钱?”县试是她凭本事考的,但人在民不跟官斗的古代,她不得不入乡随俗。 掌柜笑笑:“不一定是钱,也可以是礼物。” “礼物也总要有个大致的钱数。” 掌柜伸出一个巴掌:“县试而已,不需要太多,五两差不多。不过这也要看您自身情况,有多有少,不一而足。” 岑卿卿垮下小脸:“明白了,谢谢提醒。”好不容易赚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就要飞出去五两,她心痛!早知如此,她还不如考第十一名。 掌柜笑道:“您要去就早点去,别过了正午,那样显得不尊敬。” 岑卿卿点点头,又从钱袋里抓出一把铜钱:“谢谢掌柜提醒。” 掌柜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多出的铜钱,这两把加起来,能有三十文? 岑卿卿来到县衙时,正逢上冯治等人过来。 冯治看了她一眼,木着脸道:“恭喜岑公子考得正案首!”他已经听说岑卿卿为了五十两银子才超常发挥之事,心里的不舒服稍稍减轻了一点。 岑卿卿抱抱拳:“承让承让,也恭喜冯公子考得佳绩!” 几人一同拜访知县,听知县用官方话勉励几句后,众人客套一番才出来。自然银子和礼物都留在了县衙里。 * 岑卿卿雇的马车刚在卢家村村头停下,她回村的消息已传遍整个卢家村。 几乎是所有卢家村的人都立刻放下手头的事,第一时间赶到村口来看热闹。 岑卿卿一下马车,看到的就是全村的男女老少、面带笑容齐齐迎接她的大场面。如果不是她深为了解卢家村人的想法,她几乎都要被乡亲们的热情所打动。 “岑卿,回来了,县试考得怎么样啊?” “这几天我可是天天对着山神祈祷,希望你能榜上有名,哪怕是排在最末,那也是岑家的光荣!” 卢广平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还用说吗,岑卿可是足不出户地在家努力用功了八天! 这么有信心地去考,甚至还舍得钱雇马车回来,那肯定是榜上有名!哪能排在最末,你也对岑卿太没信心了。 岑卿,我对你有信心,我赌你能进前二十!” 他的话,引来一阵哄笑。 “卢广平,如果全县的前二十这么好进,还成立书院做什么?岑卿,你别多想,我们没有小看你的意思。 那么多学子在书院寒窗苦读十余载,他们考进前二十是必然,你只在书院呆了一年,没必要跟他们比。 能上榜就算很争气了!” 卢花大嗓门地喊道:“阿卿,即使你没上榜,你也依然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我看中的男人 岑卿卿打了激灵,往萧隽璟身边靠了靠,萧隽璟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挪。 听到消息的岑家人赶了过来,岑复云越过众人,走到岑卿卿面前,自然而然地拿过她的包裹背在肩上,对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回来就好,咱们回家!” 他想走,但特意赶过来瞧热闹的卢家村民却不想这么快放人。 “岑复云,你还没问岑卿考得如何,难道你就不关心她有没有通过县试?” “是啊,亏你还是她爹呢,还不如我们关心她!” “两年前岑卿都已经考过一次县试了,这次肯定没问题!” 岑风也赶了过来,从人堆里挤出来,紧张地盯着岑卿卿:“阿卿,通过了吗?” 车夫急着走,催促道:“岑公子当然及第了!岑公子,车钱……” 岑卿卿歉意笑笑:“刚才被他们一股脑地问得有点懵,忘记给钱了,不好意思。”她以为萧隽璟会给钱,这家伙竟然没…… 她拿出五十文钱递过去:“辛苦了!” 比之前说好的车费多出二十文,车夫喜滋滋接过,连声感谢:“谢谢公子,祝岑公子一路高中、金榜提名!” 车夫离开,卢广平不可置信地问:“车夫可是在开玩笑?” 岑风又是紧张又是激动:“阿卿,是真的吗,你通过县试了?” 岑卿卿微笑着点点头:“阿公、爹,还有感谢各位乡邻的关心与祝福,我成功通过了县试!” 岑风喜出望外,若非年纪大了,他都要乐得跳起来。 岑复云更是欣喜得满面红光,他真没想到,一向抗拒学习的岑卿卿,竟然能通过县试。以后再没人在背地里指着脊梁笑话他了。 村正显然不敢相信,柱着拐杖向前走了几步,异常严肃地说:“岑卿,通过县试这种话可不能作假,否则可能会惹来牢狱之灾。 老夫再认真问你一句,你真的通过县试了?” 岑卿卿肯定地点点头:“村正大人,您放心,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我是真的通过县试了!” 村里人有的高兴、有的嫉妒,最高兴的,当属卢花。她骄傲地扬着头,蔑视着众人:“我看中的男人,怎么会差?我眼光好着呢!” 村正心里虽然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嫉妒(多了他不会承认),但更多的还是意外和高兴。他以后终于可以挺直脊梁走在邻村人面前,不用再担心他们拿岑卿卿嘲笑卢家村。 “岑卿,考了多少名?” 岑风抢先开口:“又不是考举人,县试榜上的第一名和最后一名没什么不同。” 村正一本正经道:“虽这样说,但隔壁杜家村的杜三儿,去年县试考了第十名,得到知县的亲自接见,好不风光! 这次,杜家村肯定会拿岑卿和杜三儿相提。杜三儿在书院学了八年,岑卿才学了一年,这本不能并论,但名次上也别被他落太远才好。 所以,岑卿,你倒底考了多少名,说出来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儿,以免跟邻村的人说错话。”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别往心里去 章节正在审核,请稍后刷新页面。 正文 第八十八章 这个时候来大姨妈? 卢月芳又迟疑起来,这表情怎么都不像通过的。但是阿卿不可能骗她……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们这是……怎么了?阿卿通过县试不好吗?” 岑风气呼呼道:“通过县试当然好,但她不该飘!竟然当着全村人的面,说自己考了县试第一,我怎么不知,阿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虚荣了? 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以后怎么见人? 一个人愚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虚荣心作祟!” 被岑风一顿莫名其妙的数落,岑卿卿蹙起眉,语气有点冷:“阿公你就不虚荣吗?那为何还要逼父亲、逼我读书?甚至连这么小的恨生也不放过?” 卢月芳轻轻拽了一下岑卿卿的袖子,示意她别跟阿公产生争执。 岑风憋红了老脸:“我是虚荣吗?我那是为了……”他的话戛然而止,气冲冲地转身就走,“你们不懂!” 看他走远,卢月芳轻叹一声:“你阿公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跟他吵什么?他要骂,就让他骂几句。” 岑复云摇摇头:“阿卿,虽然你阿公说的话难听些,但也在理。通过县试已经是令人称羡的事…… 算了,已经当着全村人的面说了,现在再追究这些也无益。 这几天你在家休息,随他们说就是。” 岑卿卿很是无奈,认真道:“爹、娘,我真的考了第一名!” 卢月芳眼睛晶亮:“真的?” 岑卿卿郑重点点头:“真的!当然这要感谢萧公子,萧公子帮我猜了很多题,可巧,考的题目全是萧公子预测的。” 岑复云惊喜道:“竟然真是第一名,哈哈,好,太好了! 对,我们要好好感谢两位萧公子。她娘,你把我打的那只山鸡炖了,再好好炒几道菜。” 他将包裹递给岑卿卿:“我去村头老卢头家,打几斤好酒过来,一是感谢两位公子相助,二是为阿卿庆贺。” “好,好!”卢月芳笑得一脸慈祥,“阿卿这么争气,咱们再不用受村里人明里暗里的嘲讽了! 阿卿,你照顾恨生,我去做饭。” 一转眼,岑复云和卢月芳就走没了人影。 岑卿卿抱着恨生进院子,她捏捏恨生的小脸蛋,逗他:“回家喽,有没有想我啊?”多日不见,恨生的小脸也有了肉肉,捏起来手感很好。 恨生咯咯笑起来:“想爹爹,生生想爹爹!” “爹爹给你买了好吃的!”没有旁人,岑卿卿从空间拿出一块桂花糕,“香香的,好吃。” 恨生双手捧着,往嘴里送。 萧隽璟和季玄瑾从东屋出来,数日不见,季玄瑾还是那么气质尊贵、清冷优雅。 见了他,岑卿卿的声音不自觉柔了些:“谢谢萧公子帮我温习,这次的考题全是萧公子教过我的。我差点以为,考题是萧公子出的呢,哈哈。” 季玄瑾的唇角只是几不可见地弯了弯,笑容极淡。 岑卿卿刚要再说点什么,忽觉得下腹有点不适,好像…… 想到什么,她脸色骤变。不是吧,这个时候来大姨妈?啊这……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多一文她都不想要 萧隽璟见她突然变了脸色,扬了扬眉:“怎么,傻了?” 岑卿卿把恨生放在地上,将手里的包裹往萧隽璟身上一扔:“内急!” 萧隽璟嘴角牵了下,刚才说话还好好的,突然就内急?这么神奇吗? 岑卿卿抬脚就往茅厕走,仅走两步,就转身折向大门的方向。现在院子里全是男人,如果茅厕出现不该出现的东西,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萧隽璟见她往外走,问道:“不是内急?这是要去大街上解决?本公子真不知,你还有这爱好!” 岑卿卿捏紧拳头,回头狠狠瞪他一眼:“刚才是错觉,忽然又不想了!看着恨生,我去隔壁看看娘做饭需不需要帮忙。” “不看!自己的儿子自己看!”萧隽璟瞥了眼坐在地上啃桂花糕的小恨生,皱了皱眉,坐地上不脏吗? 本该锦衣玉食、有一群丫鬟婆子精心伺候着,也不知为什么,这孩子就流落在这山旮旯里。若是被他亲爹看到,应该会很心疼吧? 岑卿卿没功夫跟他废话,出大门进了隔壁院子,径直去了茅厕。 裤子上方已经沾了血,还好古代衣服的下摆长,将血迹遮得严严实实。更令她庆幸的是,她有空间。 岑卿卿不会做饭,卢月芳这边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帮着劈了一会儿柴,又重新回到自己家。 跟她出门时一样,小恨生依旧坐在地上啃桂花糕。 萧隽璟和季玄瑾正在说着什么,见她回来,萧隽璟打量她几眼:“去隔壁帮忙,怎么还顺带换衣服?” “本公子愿意!”岑卿卿拉起小恨生,拍拍他身上的土。 萧隽璟也没追问,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跟四哥商议,辅导你参加府试、院试一事。 想来明日应该会公布府试日期,你考虑得如何了?” 岑卿卿说道:“就跟之前说的那样,你只要出得起银子,我就可以参加。无论考不考得上,先预付一百两定金,若是考上秀才,再付剩下的一百两。” 萧隽璟唇角讥诮:“四哥,我没骗你吧,岑卿真的是嗜钱如命之人。为了钱,她什么都肯干!” 岑卿卿不乐意了:“不要进行人身污蔑,我可不是什么都干!” 萧隽璟轻讽:“那是出的钱还不够多!比如让你脱了衣服绕村跑一圈,一百两、一千两不行,那一万两你同不同意?” 岑卿卿斩钉截铁地驳斥:“不同意!你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告诉你,不可能!”她又没法将游戏里的银子带回现代,要那么多干吗?她只要赚到能苏醒回现代的银子便好,多一文她都不想要! 萧隽璟显然不信,玩味道:“口是心非! 不过,本公子虽有那一万两银子,但也不爱看你脱衣服绕村一周,低俗没意思!这一万两银子你想赚也赚不到。” 岑卿卿也嗤了一声:“吹牛!我还说我有座金山呢!” 萧隽璟扔了两锭银元宝给她:“一百两拿好,好好学习,对不起本公子可以,别对不起银子!” 正文 第九十章 你身边也缺个女人 , 傍晚,岑复云与卢月芳整了一桌酒菜,露天摆在岑卿卿的院子中。 虽然只有五菜一汤,但对于卢家村过的日子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丰盛了。 卢月芳笑笑:“我们卢家村穷乡僻壤的,没啥好东西招待二位。有句话说得好,礼轻情义重,还望二位公子别嫌弃。” 季玄瑾坐在上首,淡淡道:“这些天一直在叨扰你们,是我们该感谢你们的照顾,怎敢有所嫌弃。” 岑卿卿笑道:“都是自己人,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 岑复云斟着酒,说道:“阿卿,最该感谢两位公子的是你! 没有他们,以你自己的才学,何时才能通过县试,更别说考第一了。还不给两位公子端酒?” 岑卿卿端起酒杯,敬给季玄瑾:“萧公子,多谢你的悉心辅导!” 季玄瑾接过,淡淡开口:“你也一起喝。” 卢月芳连忙笑道:“萧公子见谅,阿卿她不会喝酒。不如让她以茶代酒,表达心意。” 萧隽璟突然低笑出声:“提起喝酒,本公子可算见识岑卿耍酒疯了。 那日的终场酒,岑卿喝得烂醉如泥,她居然……” 岑卿卿手一哆嗦,连忙端起另一杯酒,直接送到萧隽璟嘴边,皮笑肉不笑地瞪着他:“萧兄,喝酒!” 卢月芳听说岑卿卿竟然在外喝酒,还喝醉了,立时提起一颗心:“她居然怎样?” 萧隽璟邪肆地冲岑卿卿挑了挑眉,这可不是他要说,是她娘非要问。 岑卿卿威胁地瞄了他一眼,对卢月芳笑道:“居然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起来。嘿嘿,我也没想到我居然会睡那么久。” “那萧公子怎么说你耍酒疯?” 岑卿卿心虚道:“他是指我在客栈里大喊大叫,不过娘放心,没多大会儿我就睡着了。” 卢月芳稍稍放了点心:“你喊什么了?”不会喊破自己的身份吧? “嘿嘿,听萧兄说,我喊自己能考第一名。还好真考了第一,不然真没脸见人了。” 季玄瑾淡淡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这明显不是实情,不过跟他没什么关系。 “爹爹吃肉肉!” 小恨生高举着油光光的小手,将一条山鸡腿往她嘴里塞。岑卿卿象征性地咬了一口,把鸡腿给小恨生:“真香!小恨生懂得孝敬爹爹了。” 吃过晚饭,小恨生想跟着岑卿卿睡。但岑卿卿来了月事,担心被小恨生发现,他童言无忌,万一口无遮拦地说出什么,那就尴尬了。 而且她也不太会照顾这么小的孩子,好声好气地哄着送到了卢月芳那边。 萧隽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单独回来,忽然说道:“岑卿,你家里缺个女人。” 岑卿卿望着月色下更加颀长玉立、邪魅痞帅的萧隽璟,勾起唇:“萧兄,你身边也缺个女人!” 萧隽璟拂袖,嫌弃道:“本公子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好吗?干嘛想不开,要找个女人绑身边?女人事多,心眼小又爱争风吃醋,没意思!”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合起伙来骗我们 “你不一样,你有孩子,孩子如果从小缺少母爱,会影响其健康成长。” 岑卿卿瞥他一眼:“随随便便娶个女人就行?她会真心把恨生当作亲生儿子? 萧兄既然嫌女人事多、心眼小又爱吃醋,那我就祝萧兄单身一辈子,不用谢!” 岑卿卿说完就进了北屋,萧隽璟望着紧闭的房门一脸莫名其妙:“这是在哪儿受气了?比女人还小心眼!” * 次日天蒙蒙亮,卢山就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赶着牛车去了县城。 虽然起了个大早,但回来时已近中午。 迎接他的,跟昨天迎接岑卿卿的一样,是全村的男女老少。 他一出现在村口,一大群人便围住了牛车。 “怎么样,岑卿卿的名字真的在榜上吗?” 卢山点点头。 又有人问:“排多少名?岑卿昨天吹嘘自己考得第一名,我笑了一晚上。在她眼里,第一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考到的吗?” “岑卿居然真能上榜?!” “考试这事,除了靠实力,有时运气也很重要。就像那天,岑卿不是还猎了一头野猪吗?可能她最近就是运气好。” “卢山,她倒底考多少名?我们一起去岑家‘恭贺’去,哈哈……”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卢山脸色变换,艰难开口:“第一名!” 卢广平一拍大腿,哈哈大笑:“我就说,岑卿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大脑迟钝地反应过来,如同诈尸一般,声音忽然高昂起来,不可置信的眼睛瞪得有如铜铃:“你、你说……第一名?” 卢山认真点点头,心里得到很大安慰。他在看到公告栏上的榜单时,同样的惊愕与不可置信,他甚至揉了好几次眼,一度怀疑自己可能得了眼疾。 不相信自己眼睛的他,又询问旁边看榜的人,才相信第一名的确是岑卿卿。 卢广平表情龟裂,试探地问:“你是跟岑卿合起伙来骗我们吧?” 卢山看他一眼,对大家伙儿说道:“此事在县城一问便知。谁若是不相信,明日跟我一起进城看看便是。当然,雇牛车的钱你们要自己出。” 村正走过来,他自然了解自己的儿子。这么大的事,卢山不可能撒谎,更不可能帮岑卿卿撒谎。只是,县城那么多才子,岑卿卿这个只有一身蛮力的人,怎么可能是第一呢? 卢广平似乎被雷劈了般,忤在原地一动不动,圆张着嘴,目光呆滞。 卢家村的人更是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岑卿的话竟然是真的!” “岑卿是第一?但怎么可能?她只在县城里的平章书院学了一年,怎么可能比含窗苦读十余载的学子们考得好?” “岑卿在平章书院那一年,哪读过什么书?就知道找女人,没看前年县试一结束,她连儿子都抱回来了?” “这两年岑老爷子对她彻底失望,岑卿乐得自在,哪拿过书本?天天往山上跑,打定主意当猎户。” “仅凭县试前闭门苦读那七八天,就能越过所有才子考第一名?该不是……”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你是你,他是他 , 这人想说偷题,但以岑卿卿的情况,偷也偷不到。 “难不成真的是鸿运当头,她超常发挥?” “村正,你见的世面多,依你看,岑卿这种没读几天书的人,怎么得到县试第一名的?” 见众人都望过来,村正捋捋胡须,含糊道:“我也不知,可能真的是运气好。 不过,听说岑卿的岳父是当大官的。她其中一个舅子,你们昨天也见到了,气质尊贵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当大官……” 有心思活络的,立刻想到一种可能性,惊愕地捂住嘴:“难道……” “难道什么?”有人催促,其实他不是没猜到,他只是想借别人的口说出来,以免给自己惹麻烦。 前者压低声音道:“知县是最小的芝麻官,见了哪个大官不是唯命是从?就连见了大官派来的侍卫,都对他们点头哈腰的。 岑卿的两个舅子可是大官的儿子,若有什么需要,知县能不立即配合?” 众人纷纷点头:“有理有理。” “所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人也不敢说得太露骨,只是挤挤眼,便算是代替了他要说的话。 大部分人都明白过来。身为大官的儿子,让知县偷偷透露考题,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或许知县为了巴结大官,巴不得把考题亲手呈上呢! 难怪不过是考个县试,岑卿这么大的人还要人陪,原来是有这么一层啊! 他们就说,岑卿只不过是跟他们一样的山民,每天靠着上山打猎过日子。不过就是比他们多沾了一点油墨,怎么可能就突然比他们优秀那么多? 更怎么可能把十年苦读的学子都比了下去? 以前听说这种县试有偷题和内定情况,竟然是真的!他们原本惊疑的目光中,此时又多了鄙夷与不屑。 不是光明正大考来的第一名,岑卿卿竟然有脸到处宣扬! * 岑卿卿正在听萧隽璟设计接下来的学习规划,岑风满面红光地走进来,从他脚步生风的迅疾稳健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六七十岁的老人。 “阿卿,你真的考了第一名!” 岑卿卿翻个白眼,她昨天不是说过,是他不信,还冲她一顿指责。这是来道歉吗? “太好了,阿卿如此争气,科举有望啊!” 岑卿卿垂下眼,哦,原来不是来给她道歉啊! “阿卿,接下来的时间,你什么都别做,安心读圣贤书,生活上的事交给你爹和你娘。 好迎接下面的府试和院试。只要这两项考试一通过,你就是秀才了,离举人就不远了。” 岑卿卿毫不留情地打击他:“我听说杜家村有个人十六岁就成了秀才,成为杜家村的骄傲。 可后来去考举人,屡考屡败、屡败屡考,直考到六十岁都没中举,至死都还是个秀才。也因此由杜家村的骄傲变成杜家村不愿提及的存在。 阿公,秀才离举人怎么就不远了?” 岑风脸上的笑容僵住,还当着萧隽璟的面,面子下不来,很不好看:“你是你,他是他,岂能相提并论?”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想偷懒? , “也对!”岑卿卿赞同地点头,“我和他自然不能比。 他是少年天才,我只是个徒有蛮力的猎人,他都中不了举,那我自然更不能。” 岑风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刚才的狂喜被冲得无影无踪。猛喘了几口气,黑沉着脸转身就走。他跟这个孙子一定是八字犯冲,不然为何从小到大,就一次都没让他畅快过? 如今是越来越会惹他生气了,明明考县试第一名是好事,他来恭贺,她竟然这么驳他的面子。看来这个孙子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恨生身上。 但愿在他入土前,能看到复国的那一天! 岑风一走,萧隽璟立刻低笑出来:“看来岑兄对谁都不假辞色,我这心里平衡多了。” 岑卿卿瞥他一眼:“你错了,我很尊敬爹娘、还有萧公子,你何时见我怼过他们?” 萧隽璟抬手就撕上岑卿卿的腮:“爹娘就算了,但我有哪点比不上四哥? 四哥可曾给过你一文钱?你最近的吃穿用度,哪一项的银子不是来自我?” 岑卿卿一巴掌将他的手拍落:“不好意思,银子是我凭本事从你那儿挣的。挣来自然就属于我,跟你没什么关系。 不然,你的银子是东旭王朝制造的,也不属于你。” “脑子不灵光,歪理倒是一堆,你用在做学问上多好?”萧隽璟大手在厚厚的一摞书上拍了拍,“就按我们刚才商议的,上午四哥教你,下午由我负责。” 岑卿卿垮下脸:“我就不能有放松休闲的时间?”她这是重回高三了吗? “还想放松?”萧隽璟在她额头敲了一个爆栗,“我上午已经去了解过,这次府试日期较以往有所提前,八天后举行。” “什么,八天后?”岑卿卿惊愕地睁大眼睛,再看看桌上厚厚的一摞书,这是开启了游戏地狱模式吧? “不用担心,有四哥和我亲自给你辅导,八天的时间足够了!只要你不偷懒耍滑,通过府试没有任何问题。”有了季玄瑾,那跟提前拿到考题没什么两样。 岑卿卿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她是担心通不过府试吗?她是担心自己在这个坑爹的游戏里过得太辛苦! 萧隽璟摊开最上面一本书:“我们从现在就开始,浪费时间可耻!” 岑卿卿弱弱道:“咳,我去隔壁一趟,马上回来。”她想去茅厕,可是大姨妈造访,为了不引起同院的两个大男人怀疑,她只能去隔壁。 萧隽璟却是怀疑地望着她:“还没开始,就想偷懒?” “不是,我去隔壁真有事!”岑卿卿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一会儿就回来,绝不耽误学习!” “你的保证,在本公子这里毫无用处。” 岑卿卿气得心痒痒,待要强行跑出去,又怕萧隽璟跟上去。 她咬着牙掏出一两银子,放到桌子上:“你总说我嗜财如命,这样总可以吧?如果我不立刻回来,这块银子归你! 我只要半盏茶的功夫!”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我陪你去 萧隽璟若有所思地看看她,再看了眼碎银子:“去吧。” 岑卿卿松口气,快步走出去。读高三时,老师也没限制她上厕所啊,她太难了…… 岑卿卿果然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回来了,把那块碎银子收起,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开始吧!” 萧隽璟却是问道:“这么闷热的天气,你喝热水?”他抬起手,就要探她的额温。 岑卿卿闪过,掩住心底那丝尴尬:“可能吃凉了,现在只想喝点热的。” 萧隽璟幽幽盯着她:“从昨天回来,你可一直吃的是热饭,怎么吃凉了?” 岑卿卿把眼一瞪:“我就是想喝热水,你有意见?” “本公子有理由怀疑,你故意折腾自己,是想令自己生病,以躲过学习。”萧隽璟高傲道,“本公子提醒你一下,你若在府试中失利,作为县试正案首,知县脸上会很难看。 甚至知府可能会怀疑,知县得了你的好处,在县试时为你大开方便之门。届时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难以估量。” 岑卿卿拧起眉:“喝热水能生什么病,小人之心。你放心,为了剩下的一百两银子,我也会好好学习。”等凑够二百两,她应该就能顺利苏醒回现代了。 大学校园体验是赚够两千块钱,这东旭王朝的银子可难赚得多。既然十两、二十两、甚至一百两,都没有回现代。那二百两总可以了吧? 岑卿卿的热水在学习的一个时辰中,不知不觉喝完。可她发现一件尴尬的事,她又想上厕所了…… 萧隽璟正讲得兴起,岑卿卿憋了一会儿,再也憋不住了,咳了咳嗓子打断他:“萧兄,我……” 萧隽璟将书放下:“又怎么了?” 岑卿卿扬起讨喜的笑脸:“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要去隔壁跟娘说。事情有点急,不能拖……” “呵!”萧隽璟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学个习,你不停往隔壁跑是什么意思? 整个卢家村,能有什么大事,更别提你了。想借机偷懒?” 岑卿卿慌忙摇摇头:“没有!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那好,我陪你去隔壁。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非要现在过去,竟一刻都等不了。” 他过去? 不行,绝对不行! 岑卿卿掏出一块大点的碎银子:“是我与娘的私事,外人不便知道。 这块银子搁这里,若是半盏茶过后我回不来,银子归你!” 萧隽璟打量着她:“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最好把事情一次性跟伯母说完,不能有下一次。” 那怎行?活人不能被尿给憋死啊! “萧兄,有些事情不是一次性能交待完的,需要一点一点说。” “比如……?你举个例子。” 岑卿卿抬脚就往外走,她没例子可举。先把这次的个人问题解决掉再说。 岑卿卿很快回来,她打定主意今天下午不再喝水,一口都不喝。 萧隽璟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你回来倒是快……” 岑卿卿嘿嘿笑笑:“这不是押着银子嘛。”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谁告诉你她落第了 , 这一下午,岑卿卿过得很辛苦。因为可能是午饭水喝多了,隔不久,她又想去茅厕。 然而,她看看萧隽璟,还是选择先憋着。 憋尿的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叫一个难受。终于捱到讲课结束,岑卿卿顾不上说什么,拔腿就跑出北屋。 萧隽璟紧跟着出去,就见岑卿卿已跑到大门口。 “发什么疯?”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风。 晚上,学废了的岑卿卿瘫在硬木板床上,满心只想做条咸鱼,一条只负责呼吸和睡觉的咸鱼。 空间撒下的菜种,已经长大为各种各样的蔬菜。这就是空间的好处,不需要施肥浇水、锄草捉虫,而且不受阳光温度等影响,不到半个月便已成熟。 只是这菜若是想拿出来吃,就要想个充分、不被怀疑的理由。 * 经过一天一夜,岑卿卿县试被内定为第一名的消息在村内传开。 尽管村里人纷纷或鄙夷或不屑或嫉妒,但遇到杜家村的人,腰杆挺得比谁都直,说话比谁都硬气。 村正一大早就手负在背后,如同一个老学究般,在杜家村村口附近转悠。 “卢村正怎么有空来我们杜家村?”有路过且相熟的村民问道。 村正慈祥地笑笑:“也没什么事,散步时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你们村的杜三儿今年要准备考举人了吧?” “哈哈,没呢。”这人哈哈一笑,带着一股自信和优越感,“杜三儿去年才考中秀才,他说有自知之明,要再读几年书,才去考科举试试。” 一位与卢家村村正年纪相仿的老汉出现:“卢村正,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卢村正挺直腰杆,笑道:“杜村正,好巧!今早空气好,不知不觉就走到这边来了。遇到老熟人,正在问杜三儿何时考科举呢,哈哈。” “提起杜三儿,”杜村正笑得一脸得意,“听说你们村那个岑卿又去考县试了?” 卢村正捋捋胡须,淡定道:“是啊!县试前七八天上,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决定考县试。” 杜村正哈哈大笑:“前年抱了个儿子回来,今年不会考完县试抱了个女儿回来吧? 你说说,别人是去县城考试的,只有她最荒唐,是去找女人的。还好家里没多少财产给她败,不然还不知要带多少孩子回来呢!哈哈哈…… 算起来,县试成绩已经公布了。二次落第,她有没有哭着回来?” 若是以往,卢家村村正早羞恼地离开了,但是此刻,他一脸笑意:“她是笑着回来的。” 杜村正轻嗤:“笑着回来?也对,第二次落第,已经习惯这个打击了。打猎就专心打猎,可不是什么人都是读书的料。” “落第?”卢村正故作一脸惊讶,“谁告诉你她落第了?” 杜村正讶异道:“她不落第,难道还及第?就她那点知识水平,听杜三儿说,她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 “她及第了!告示栏上红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她的大名,岑卿!” 正文 第九十六章 谦虚是美德 杜村正惊愕,旋即便明白卢村正的真正来意,这是跟他炫耀来了! 他早该听出来,只是岑卿卿资质太差,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竟然能县试及第。 可笑!及第又怎样,只不过是通过最基本、最简单的县试,连正式的童生都不算,更别提秀才了。唉,卢家村是没落成什么样子了,通过小小的县试竟然也跑来夸一夸。 “岑卿这次倒是争气。不过,县试跟县试不一样。” 卢村正笑眯眯地附和:“对,县试跟县试不一样!” 杜村正自豪道:“去年杜三儿考了县试第十名,得到了知县大人的亲自接见。 我们全阳平县每年有多少学子参加县试考试,杜三儿出身偏僻山村,竟然能跟县城那些从小就精心栽培的学子相比肩,为我们杜家村狠狠争了一把光! 岑卿应该考得也不错吧,前五十有没有?” 卢村正就等他这句话呢,努力作出平静的样子,说道:“考得一般般吧,第一名!” “她能考一般般……什么??”杜村正猛得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说谁考了第一名?” 卢村正:“岑卿啊!” 杜村正:“岑卿考了什么的第一名?” 卢村正:“县试啊!” 杜村正:“岑卿考了县试的第几名?” 卢村正不厌其烦:“第一啊!” 杜村正圆张着嘴,老眼更是瞪得溜圆:“你没老糊涂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你说岑卿能考县试第一名?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你知道县试的第一名有多难考吗?县城中但凡家中富裕点的,都请了最好的先生,在家一对一教导。 次一点的在家族里的私塾,再次一些的,在县城书院,如平章书院之类。 你们村的岑卿只在平章书院读过一年书,要想在参加县试的众多学子中胜出得第一,那怎么可能? 你说话越来越不负责任了,你知道这话若是传到县城,你这村正怕是没办法继续干下去了!” “为何不能继续干下去?”卢村正很满意杜村正的表情,笑眯眯地道,“县试第一这种事,岂能浑说? 公示栏红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第一名岑卿!太阳才刚出来,你可以去县城走一趟。” 卢村正又倒背起手,幽幽叹了口气:“唉,岑卿就是太低调,得到知县的亲自接见,回来也不吭声。若是换作别人,恐怕早就喊得人尽皆知了! 不过,年轻人低调点也好,谦虚是美德! 那什么,老杜,我先回去吃早饭了。” 杜村正脸色不怎么好看:“县试完就是府试,我提前祝岑卿得府试第一!” 卢村正摆摆手,不在意地说:“岑卿这孩子跟别人不一样,她没有好胜心,也不虚荣。这次县试第一,提都未提,还是卢山去县城自己看的榜单。 所以,祝不祝的,也没什么意义。 这样吧,我提前祝杜三儿考中举人,并高居榜首,祝杜家村早日出个状元!” * 从杜家村回来的村正,心情格外畅快,连带早饭都多吃了一碗。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简直是痴人说梦 , 吃过早饭,村正来到岑卿卿家。他对岑卿卿两个舅子的身份很有信心,想来弄到府试考题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过来时,岑卿卿正打着哈欠将书翻开,准备听季玄瑾讲题。高三时她还有课间休息时间,可这兄弟俩压根就不知疲惫为何物,把她当作学习机器,一学就是半天。 村正看着翻开的书、闻着满屋的墨香,满意地说:“岑卿在用功啊?” 岑卿卿瞄了眼他脸上堆着的笑,很给面子地应道:“嗯,快府试了。” “好,好好用功,争取府试也考第一,给咱们卢家村争光!” 岑卿卿牵起嘴角,勉强回他一个笑脸。卢家村的人对岑家这个外来户可没少明嘲暗讽,她凭什么给卢家村争光? 村正又看向季玄瑾,笑容有些谄媚:“萧公子,岑卿考府试的事就多多麻烦您了,您辛苦!” 季玄瑾并未多想,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便落回书本上。 岑卿卿莫名其妙地瞥了村正一眼,这话若是岑家的长辈说,很正常。但从村正的嘴里说出来,怪怪的,她又不是村正的什么人。 村正则认为自己暗示的目的已经达到,笑道:“岑卿,我就不打扰你们学习了。留步,不用送!” 从岑卿卿家出来,村正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刚才萧公子在辅导岑卿学习,明显代表已经拿到了府试题目。即使岑卿脑子再笨、基础再差,拿出几天的时间一对一准备,也足以将最好的答案默写出来。 卢家村已经很久没出过读书人了,等岑卿卿拿到府试和院试的第一,他一定要去杜家村狠狠炫耀一番! 不过,他心底又有一点点的嫉妒和不舒服。若两位萧公子此刻辅导的是他儿子卢山,卢山一定也能考第一。 卢山的脑子虽比不上隔壁村杜三儿,但可比岑卿卿灵光多了。 可惜两位萧公子不是卢山的舅子,唉! * 时间一天天流逝,府试的日子就在明日。 府试的考棚地点设在更大的城平川郡,阳平县只是平川郡下属的一个县城。 一大早,萧隽璟雇的马车便出现在卢家村村口。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生息,季玄瑾的身体已经大好。他许久没出过门,此次决定一起出去走走,看看能否恢复过往的记忆。 卢家村的人仿佛提前约好一般,纷纷聚集到村口,给岑卿卿送行。 卢花迷恋地望着她:“阿卿,这次也要考第一哦!我相信你!” 岑卿卿默默转移视线,可是她并不想要卢花的信任…… 卢广平嗤讽:“你以为府试那么简单? 县试只是阳平这个小县城的学子参加,运气好了,侥幸得第一也不无可能。 但府试不一样,平川郡下设十三个县,那么光县试第一就有十三个。阳平县只是其中最偏远落后的县城,岑卿要想在十三个正案首中胜出,简直是痴人说梦!” 村正瞪了卢广平一眼:“我对岑卿有信心!岑卿,你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好好答题、好好发挥,这府试第一名非你莫属!”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为什么要粘胡子 , 卢广平唇角轻讽:“村正,考试拼的是实力!你这样安抚和鼓励岑卿,只会让她盲目自信与自大。” 他就不信,岑卿卿的舅子连府试的题都能买到。府试可是由知府负责,知府跟知县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若她的两个舅子真有那么大背景,怎么会甘居卢家村这么久? 村正不乐意地瞥他一眼:“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难道岑卿落榜回来,身为卢家村人,你脸上有光?” 卢广平讪讪道:“村正,我没有针对谁的意思。我只是……用事实说话,不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啊——” 一声女子的尖叫响起,一只插着箭的大雁落在马车前。 岑卿卿拎着大雁脖子提起,有鲜血从插箭的部位流出,滴落在地上。 “这是谁射的大雁,怎么掉这儿了?”村正四处望望,也没看见有人往这边来。 卢广平啧啧两声后,叹息道:“出门见血,遇事不吉啊!” 村正脸色大变,盯着大雁恨不得盯到消失。 季玄瑾蹙了蹙眉,显然有些不耐,直接上了马车。 萧隽璟邪笑:“岑卿,既然不吉,那不考了?” “谁说不吉利?”岑卿卿拎着大雁脖子,喜笑,“出门见红,红红火火,大吉大利!这是预示我会榜上有名,真是只喜雁。 村正大人、各位乡亲,感谢相送。下次来送的时候,大家有诚意些,鸣支鞭炮也行!” 她与萧隽璟上了马车,车夫长鞭一挥,向着远方而去。 卢广平嗤道:“下次,这不是承认这次考不中,才有下次吗?” 卢花收回痴迷的视线,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阿卿说的是下次院试!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儿子吧,一个大男人,比岑卿大那么多岁,只知道整天躺在家里。 阿卿会打猎,会读书,他会什么?” 卢广平面色铁青,怒道:“你再说一遍?” 在卢家村,她卢花还从没怕过谁,胸一挺,头一扬:“只要我想,再说十遍也可以!” 卢花三个如铁塔般高大强壮的哥哥往前一站,卢广平顿时把一肚子的怒气憋回去,缩着脑袋,转身回家。 卢花哼了一声:“缩头乌龟,就只会欺负我们家阿卿。” * 马车上,萧隽璟递给季玄瑾一面小巧精致、光可鉴人的铜镜。 季玄瑾瞟了一眼,未接:“做什么?” 萧隽璟将铜镜塞进他手里,又拿出一样东西:“把这胡子粘上去,难道你想让我帮你粘?” 岑卿卿望着逼真的一字胡,惊讶:“萧公子俊美潇洒,为什么要粘胡子?”她故意怼萧隽璟,“你怕被他盖过风头?” 萧隽璟嗤了一声:“本公子的俊美是与生俱来的,这世间还没谁能盖过本世子的风头。 四哥,粘这个是不想被人认出来。我们家遭逢巨大变故,暂时还没有翻盘的机会,现在应该暂时隐忍。” 岑卿卿托着脸打量萧隽璟:“那你为什么不粘,你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这边没人认识我。” 正文 第九十九章 一起方便 , 虽然各县城已不再排查,但难保会有人暗中寻季玄瑾。而且那些士卒既然见过画像,就有可能会认出季玄瑾。 虽然现在的季玄瑾消瘦憔悴,与画像上相距甚远,但他也不能太过冒险。 “但是,”岑卿卿还是不解,“粘这么个胡子,别人就认不出来吗?”怎么感觉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还有这个!” 萧隽璟一伸手,指尖快速经过季玄瑾的脸颊。只见季玄瑾的脸颊上多出一颗小小的痣。虽然没有痦子那么大而醒目,但也可以毫不客气地说,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 岑卿卿说道:“如果是熟人,就是粘上胡子、点上痣,也有可能被认出来。” “见过四哥的人也不多,跟他熟识的更不多。我既让他这么做,就说明这样会万无一失。” 季玄瑾贵为太子,以前多在太子府与皇宫出入。路上基本都是坐轿或马车,更是极少出京,更没来过平川郡的范围。 那些士卒仅凭画像,没有显著特征,要认出一个人很难。何况现在连画像都不看了。稍做伪装,他们便认不出。 季玄瑾望着镜中的自己,眉头轻皱,显然对这颗痣很不满意。 岑卿卿同样不满意,看着季玄瑾粘胡子,忽然她眼前一亮:“萧公子,只须改变一下痣的位置便好。 眼角、眼下、眉心,都不错。” 季玄瑾粘好胡子,便将痣移至眼角,狭长的凤眸顿时多了丝蛊惑。 岑卿卿望望他,再看看萧隽璟,只觉得这颗痣不该点在季玄瑾脸上,因为与季玄瑾清冷的气质不符。若是点在萧隽璟的桃花眼眼角,岑卿卿想像着,那简直就是妥妥的妖孽。 一方锦帕忽得掷到她脸上,盖住她的视线。岑卿卿一把取下,瞪向锦帕的主人:“干什么?” “别这么看本公子,本公子再次声明:我不是断袖!” “切!”岑卿卿嗤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我只是发觉,虽然萧公子粘了胡子点了痣,也仍旧比你好看百倍!” 她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利,却见季玄瑾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了挪,目光中似乎也有几丝防备。 岑卿卿尴尬地微张着嘴,萧隽璟不客气地大笑出声:“这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岑卿卿气嘟嘟地掀帘看向外面:“我不是断袖,爱信不信!” 马车在阳平县短暂停留后,往平川郡的方向奔去。 平川郡离得远,路上花费的时间长些。 “停车!” 萧隽璟喊停马车:“我们下车休息休息,顺便吃点东西。” 三人跳下马车,岑卿卿四顾,就见路旁是些荒树野草,她往荒树处走。 萧隽璟见了,喊道:“去哪儿?” 岑卿卿尽力使自己看起来很自然:“你们先吃,我去方便一下。” 相处这么久,萧隽璟已经非常明白她所说的方便的含义,将肉烧饼放下,大步追了过来:“我也去。” 啊这…… 岑卿卿傻了眼,她并不想跟他一起…… “就这里吧!” 正文 第一百章 声誉很重要 , 萧隽璟在一棵大树前停住,便要撩衣摆。 岑卿卿连忙移开视线,随手一指:“我去那边。” 萧隽璟略带疑惑地问:“为何?”难道出恭还有什么讲究吗? “我不是小解。另外,”岑卿卿高傲地一拂袖,“本公子不是断袖!” 萧隽璟有些哭笑不得:“这与断袖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岑卿卿抬脚向更远的地方走去,“我要避开一切被认为是断袖的可能!” “欲盖弥彰!”萧隽璟低讷一声,在岑卿卿提着的一颗心中,没有跟上去。 萧隽璟回到马车处,先用带的水洗了洗手。季玄瑾问道:“岑卿呢,你们不是一起离开的?” 萧隽璟擦着手:“那家伙有病!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断袖,跑远处去了。” 岑卿卿回来时,萧隽璟说道:“岑卿,本公子建议你去车辕上坐,或者跟着马车跑。 若是跟我们同在马车内,有被人认成是断袖的可能性。” “你见过三人的断袖?”岑卿卿扬起下巴,恩赐般的说,“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马车内就只有你和萧公子两个男人,很可能被人认作断袖。” 季玄瑾眼底有丝无奈:“我吃饱了,先上车。” 萧隽璟一记爆栗弹在岑卿卿额头上:“你脑袋整天想些什么?我和四哥是兄弟,这种话你也敢说!若是……”他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若是在京城,敢造谣太子断袖,她十个脑袋也不够敢! * 马车抵达平川郡时,已是下午。进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寻住处。 平川郡毕竟是大城,每年都要迎接府试和院试,每逢这个时候都会有一大批童生涌进城中,所以客栈林立,住处极多。 选择权多了,普通学子因为经费有限,通常选择普通客栈。萧隽璟打听到城中最贵的客栈后,立刻让马车直奔而去。 “掌柜,两间顶好的上房、一间普通间!” “好嘞!三楼天字一号房、天字二号房,二楼人字五号房,里面请!”掌柜笑容可掬,天字号房间可极少有人住得起,一两个月都不一定有人来住。 “岑卿,你去人字房,四哥,我们去三楼!” 岑卿卿诧异地眨眨眼:“不是,我为什么单独住人字房?” 萧隽璟傲慢道:“衣食住行都是我出,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想住天字房,自己付啊!” 岑卿卿立刻扭头看向掌柜:“人字房很好,我就住人字房。什么样的房间都是住、什么样的床都是睡,人字五号房在二楼哪边?” “二楼右手边,您请!” 岑卿卿瞪了萧隽璟一眼,抬脚就走。 季玄瑾淡淡道:“我们三人一起,她单独住二楼,不太方便吧?” 岑卿卿放慢了抬腿的速度,竖耳听着,嗯,他说得很有道理。 萧隽璟瞄了她一眼,唇角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要避嫌!不方便,总比被人误当作断袖好! 毕竟你我如此优秀,将来还要娶妻,声誉很重要!” 掌柜憋着笑:“两位公子,三楼请!”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要另外收费 , 岑卿卿撅着嘴进了人字五号房,房间只有上次住的一半大。一间房,靠四扇屏风隔开里外。外面一张桌子,两张凳子,没什么多余摆设。 小二提着桶水进来:“客倌,二楼人字房的茅厕在走廊尽头,是共用的。还有,沐浴用的水需要您自己提。 当然,您也可以让我们提,这需要另外收费。” “知道了。”岑卿卿轻叹一声,果然花的钱不同,待遇便不一样。还好她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力气大,提水这事轻轻松松。 “啧!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萧隽璟散漫的声音传来,人出现在门口,他走进来,绕到屏风后看了一圈,直摇头,“太小太简陋,连我家最末等的下人房间都不如。 岑卿,天字号房还空着一间,不如你加点钱,换到三楼住。 天字房不但有这间房的四个大,而且一应物品俱全,全是上等货,就连床上的被子都是丝绸的。怎么样,考虑一下?” 岑卿卿斩钉截铁地拒绝,一本正经地说:“还是二楼好,人多热闹。住太舒适,会增加人的惰性,我是要府试的人,不能受这些外在之物干扰。” 萧隽璟轻嗤一声,嫌弃地扫了眼凳子,没有要做的意思。 岑卿卿说道:“萧兄,这里房间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还有,我要学习了,请!” 岑卿卿作了一个向外的手势,赶人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萧隽璟高傲道:“你以为本公子愿意在这?都没地方落脚! 本公子是来找你去看考场,还有,车夫问那只大雁怎么处理?” “卖钱!”岑卿卿不假思索,现在没有比赚钱回家更重要的事。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古代,生活各种不方便不说,还有个总想气死她的萧隽璟。 萧隽璟给她一个就知如此的表情,两人前去考场所在地。这里来了很多学子,有互相打量的,也有往考场内张望的。 考场进是不进不去,只能通过告示栏知道各县学子大致的考场分布情况。 在这里,岑卿卿看到了一个熟人。哦,应该也不算熟,只能算眼熟。 冯治显然也看到了她,脸色有瞬间的僵滞,随后便与几个人走过来,拱手道:“岑公子!” 岑卿卿回他一礼:“冯公子,好巧!” 冯治身边一人笑着问:“不知岑公子对此次府试可有信心拿第一?” 他一提第一,周围的人立刻看过来,纷纷打量着岑卿卿。 冯治微笑:“咱们阳平县已经连续七年没出过府试第一了,岑公子,知县对你寄予厚望,你一定要为我们阳平县争光才是。” 另一人哈哈笑道:“是啊,岑公子将县试第一轻轻松松拿到,想来府试也不成问题。 在下就提前祝岑公子高居榜首了!” “多谢。”岑卿卿似丝毫没听出他们的反讽,真诚笑道,“谢谢几位这么看好我,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努力发挥出自己最高的水平,无愧于心! 冯公子,我考县试案首只是侥幸,你……”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好酒量! “你不一样,你可是我们阳平县有名的大才子! 大家都说,县试第二是你太过大意、考试失利,这次府试你一定要发挥出真实水平,毕竟咱们都是阳平县的学子,不能给阳平县丢脸。” 第二名是冯治心中的痛,现在又被拿出来说事。他面色不愉地四下望望,各县的学子都在往这边看,顿时心中对岑卿卿的反感又多了几分。 冯治冷着脸拱手道:“冯某哪能跟岑公子这个县试案首比。岑公子明日好好发挥!” 岑卿卿笑盈盈道:“彼此彼此!”她能不能超常发挥,完全取决于季玄瑾是否预测到考题,否则她一个现代学生,哪能跟含窗苦读十余年、土生土长的古人比。 * 府试最后一场覆试一结束,仍旧是终场宴。 想到上次醉得人事不知,岑卿卿便犯起愁。上次喝醉酒,她抱着萧隽璟的腰喊哥哥,导致掌柜误会她是断袖。 这次终场宴知府会亲自到场,以示朝廷对读书人的看重。万一她喝醉了,在席间抱着别人喊哥哥…… 那画面实在太“美”,她不敢想象。 “怎么,覆试没发挥好?”萧隽璟难得见她愁容满面,不禁有丝好奇。 “怎么可能!”岑卿卿瞥他一眼,“不能相信你,还不相信萧公子吗? 考的题目,全在萧公子的预测范围内,想考不好都难!我只是担心……” 她欲言又止,她才不说,否则这厮恐怕又要拿她抱着他喊哥哥的事来嘲笑。 萧隽璟唇角邪肆一勾:“你是在担心晚上的终场宴?” 被他猜到,岑卿卿没理他。 “也对!”萧隽璟笑容有些邪恶,“你若是喝醉了,在知府面前像上次那般耍酒疯,你猜,后果会怎样?” 岑卿卿狠狠瞪他一眼,却忽然眼前一亮,笑得一脸灿烂:“不好意思,我忽然觉得自己会喝酒了!” “呵!”萧隽璟摇着折扇,显然不信,“本公子看好你,今晚好好喝!” * 晚上,终场宴就设在考场宽敞的院内。 天气很好,四周燃了许多灯,月色也很作美。 知府一番官话后,大家陪着喝了两杯,接下来便是自由时间。 冯治端着酒杯过来:“岑兄,上次县试终场宴,我敬酒时,你醉意已浓,只勉强喝了我一杯酒,实在不够意思。 来,我们干了这杯,祝岑兄能一如既往地超常发挥,为咱们阳平县争光!”这次府试,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发挥出最高水平。 他对自己这次的发挥很满意,他就不信,即使得不了府试第一,还能考不过只在书院读过一年书的岑卿卿! 岑卿卿目色清明地擎起酒杯,笑盈盈道:“借冯兄吉言,在这里,我同样恭祝冯兄能高居榜首,干!” 岑卿卿率先一饮而尽,杯口朝下,证明没剩一滴酒。 冯治自然也不甘落后,将酒喝尽。这桌响起叫好之声:“好!好酒量!” 岑卿卿笑了笑,任由冯治给她斟满第二杯酒。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天道酬勤 “数日不见,岑兄酒量见涨啊!”他记得上次岑卿卿喝过知县敬的第一杯酒后,便已满脸通红,待喝他敬的酒后,更是直接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知。 岑卿卿谦虚笑了笑:“回家特意练了练!” “县试距府试不过十来天的时间,不知岑兄是如何练的酒量?” 岑卿卿邪恶一笑:“怎么,冯兄也想练?简单,日日饮酒就行了。” “哈哈,”冯治大笑,“我倒不知,连饮十天酒就能酒量大增。进步如此迅速,那人人都是酒仙了! 难不成岑兄这些天一直在练酒量?” “是啊!” 同席的人惊讶:“县试考完后,我们哪个人不是日夜苦读,迎接这次府试。你竟然一直在练酒量?” 牛吹出去了,岑卿卿讪讪笑道:“我也偶尔读读书……” “只是偶尔读书?!”众人皆惊,“岑兄真乃天纵奇才,只是日日饮酒、偶尔读书,就能在府试头场中拔得头筹!虽然最终的府试成绩还没出来,但想来也不会相差太大。” “咳,侥幸、侥幸……”岑卿卿谦虚了几句,一本正经道,“其实我以前读书很勤奋很刻苦,根本不知酒为何物,一心只读圣贤书,所以上次县试终场宴才喝醉。 我担心府试终场宴喝醉耍酒疯,惊到各位,所以才利用这有限的几天时间学习喝酒。 身为读书人,我们刻苦做学问才对,天道酬勤,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她一番话下来,众人心中稍稍平衡了些。原来岑卿卿也不是纯靠运气,是以前积累了足够的实力才取得如此成绩。 冯治却哂笑一声,说道:“岑兄以前刻苦读书?平章书院谁人不知,有个叫岑卿的只在书院里读了一年,却留下了许多‘传奇’故事。” 众人好奇地望着他,期待是什么传奇故事。 冯治唇角多了几丝讽刺:“像是隔三差五就把先生气病、又像时常旷课,听说读了一年后,甚至还抱了个儿子回去。 知道的是岑兄在书院读书,不知道的还以为岑兄到县域是为了找女人!” 众人目光各异地看向岑卿卿。同为读书人,他们最厌恶打着读书人的旗号、却做些有伤风化的事的那种人。 岑卿卿担心惊动知府大人,惹来什么麻烦,笑道:“冯兄真会开玩笑! 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别人传也就罢了,咱们读书人最明事理,最懂得凡事不能不辨真相得人云亦云! 如果我没有勤奋刻苦地读书,即使运气再好,也不可能县试考第一名,府试头场还得第一名。” 众人纷纷点头:“言之有理!县试面对的只是一个县的学子,参差不齐,府试就不一样了。 府试面临的可是各县选拔出的佼佼者,没有足够的积累和实力,怎么可能通过考试。就像咱们,不就是经历几场考试筛选出来的人? 有多少人在府试头场就被淘汰,咱们都看在眼里。” “从县试结束到府试,总共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一发不可收拾 , “岑兄担心府试终场酒喝醉的问题,就说明对府试胸有成竹。 就是不知,岑兄这酒量练得如何了?” 冯治阴测测一笑:“那还不简单?岑兄,好事成双,我再敬你一杯。” 岑卿卿脸不红心不跳地饮下,冯治的脸上倒有了喝酒的淡淡红晕。 这方敬罢,与冯治一起的公子也过来敬酒。 “岑兄,冯兄的酒你喝了,我的酒你若是不喝,便是看不起我!” 岑卿卿笑吟吟道:“看你说的哪里话,我何时说过不喝?来,干!” 又是两杯酒下肚,面色如常。 “好酒量!” 同席一人为她喝彩:“岑兄这酒量练得颇有成效啊!” 岑卿卿笑道:“可能其实我天生酒量大,只是之前没发现。稍加练习后,喝酒的天赋便展现出来。” “如此一说,岑兄,我也敬你一杯!”同席一人举杯,“岑兄府试头场就能高居榜首,定是不凡之人,将来风光发达了,别忘提携一二。 我先干!” 岑卿卿来者不拒,两杯酒再次喝完。 此时众人少的也已喝了四五杯,脸上多多少少都有酒后的醉态。反观岑卿卿,就跟刚来时没什么两样,脸和脖子红都未红。 这反倒激起有些大酒量之人的斗志,端着酒杯就过来敬酒。 岑卿卿很给面子得一一喝下。 不久,岑卿卿前前后后已喝了二十几杯,与她拼酒之人要么趴桌子上已呼呼大睡,要么吐字不清地胡言乱语,甚至还有个人跟大树吵起了架。 然而岑卿卿仍旧神色如常,目光清明,引得在上桌的知府和几位官员都多看了好几眼。 终场宴结束,岑卿卿凭一己之力,把在场所有人都喝服了,心服口服! 一人迈着虚浮的脚步、踉踉跄跄走到岑卿卿面前,大舌头道:“岑兄,嗝,你下个月去我们县参加酒仙大赛,一定能夺得这届的酒仙称号! 嗝,去不去?” 岑卿卿很认真地问:“当酒仙有什么好处?会不会奖励银子?” “嗝!”这人又打了个脚嗝,脚跟着摇晃的身子、如螃蟹般横行了两步,“呵呵,银子?银子哪有酒好? 酒仙能喝好多酒、各种各样的美酒!” 岑卿卿兴致缺缺地抬脚就走,她不会喝酒,才不稀罕什么美酒。她就只想多赚点银子,赶紧回现代。 经过烂醉的冯治身侧,冯治与几个人互相搀扶着,如刮风一般摇摇晃晃。岑卿卿唇角轻翘起一个弧度,跟她斗酒?想灌醉她? 上次是她大脑秀逗没想到。她明明有空间,为什么要跟人真的喝酒?直接做个喝酒的动作,把酒倒入空间不就好了? 走出考场大门,萧隽璟正站在月色下,见到她神智清明地走出来,再看看落在她后面、那些走路歪歪斜斜、甚至手并用爬行的人,他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怎么,知府特许你不必喝酒?” 岑卿卿傲娇道:“怎么可能?只是我喝酒的天赋突然被激发,一发不可收拾,千杯不醉了!”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从不爱占别人便宜 , “呵!”萧隽璟冷笑一声,鄙视她一眼,“你若是千杯不醉,那我就是万杯仍然人间清醒!” 岑卿卿懒得怼他:“萧兄不是说,我即使醉死你也不会过来?这是良心发现,怕我喝醉找不到客栈?” “你以为本公子愿意过来?是四哥一直催,扰得我心烦。” 岑卿卿赞道:“果然萧公子是个有心人!” 萧隽璟强调:“喂,岑卿,他只是动嘴说说,来接你的是我!我看最没心的是你,居然还说别人。” 他打量着岑卿卿,她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意。别人的酒她可以不喝,但知府的酒,她不能不喝,她趁乱洒地上了? “看什么?”岑卿卿远离他几步,“我不是断袖,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 “呵!”萧隽璟轻蔑,“本公子只是在想,你用什么方法逃过喝酒的?” “都说了我有天赋,千杯不醉!” 萧隽璟自然是不信:“既然千杯不醉,敢不敢回去跟我拼酒?” 岑卿卿深深看了他一眼,这可是他自己上赶着要拼,不是她逼的:“好,只要酒钱你出,我奉陪!” “一如既往得小气!好像你出过钱似的。” 回到客栈,萧隽璟先去天字房跟季玄瑾报过平安,然后便要了两坛上好的烈酒,让伙计送到二楼岑卿卿的房间。 “岑卿,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岑卿卿轻笑一声,直接开了酒坛的封盖,一股浓郁的酒味飘出来。对不喝酒的她,还真闻不到什么酒香。 她意味深长望着萧隽璟笑:“萧兄这次诚意十足啊!”虽然辩不出酒好坏,但光闻味道,也能知道这酒精度数一定很高。 萧隽璟笑容邪肆:“后悔了?” “怎么可能?!你想怎么喝,说吧,不论你什么要求,我都奉陪!不过……”岑卿卿笑得贼兮兮,“若是你先醉,输我十两银子如何? 十两对你来说,九牛一毛!” 萧隽璟嗤笑:“财迷果然处处都忘不了钱,而且胃口也越来越大了。以前你都是几文几十文,现在开口就是十两!” 岑卿卿也不在意他的嘲讽:“我考了好几天试,很累的。夜深了,我只想睡觉,你却拉我喝酒,我不能提条件吗? 交易不成仁义在,我们各自安睡就是。” “好,十两银子,不过你若是先醉,也要拿出十两银子。” 岑卿卿自然满口答应,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交易:“这是自然,我这人从不爱占别人便宜!” 两人各处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萧隽璟说道:“看到这大碗没,我们一人一坛,看谁先醉!” 萧隽璟抱着酒坛倒了满满一碗:“该你了。” 岑卿卿唇角透着笑意,也倒了满满一碗。 萧隽璟冲她竖起大拇指:“跟你终场宴喝的酒不同,这酒特别烈!希望你喝完这碗,还能站着!” “彼此彼此!” 两人各自端起碗,吨吨吨喝光。 岑卿卿笑盈盈望着萧隽璟:“我很清醒,你呢?” 萧隽璟不可思议地望着她,虽然他看起来也面不改色,但头有点疼是真的。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喂?真醉了? 这酒实在太烈,比他以往喝过的任何一次酒都烈,估计后劲会更大。 难道岑卿卿也在强撑?但以岑卿卿的酒量,撑都是高看她,她应该早喝趴下才对。 岑卿卿又倒满一海碗:“要不要我帮你倒?” “不用!”不能容忍被她鄙视,萧隽璟搬起酒坛就倒了一碗,“干!” 怀疑岑卿卿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萧隽璟一边喝一边悄悄瞄她,可见她很认真的在喝,酒没洒出半滴,也没离开嘴巴片刻。 难道上次她醉酒是装的??她上次抱他…… 没等他想明白,晕眩袭来,萧隽璟勉强扶着桌子坐下,眼前在天旋地转。 岑卿卿把碗放在桌上,看了眼他:“再来?” 萧隽璟想说话,可舌头似乎都不是他的,只觉得头疼得难受。从来没醉过,原来醉酒这么般难受!这酒太烈太猛,他大意了…… 岑卿卿见他虽坐着,却一手托着额头,晃晃悠悠的似很不稳。 “你醉了?” “没、没醉!”萧隽璟终于战胜了自己的舌头,说出了话,但带着明显的醉意。 岑卿卿痴痴笑起来:“我赢了!” 她毫不客气地拿起两块银子:“跟我比?能输到你连衣服都没了。你应该感谢我,只跟你赌十两银子。” 萧隽璟难受极了,闭着眼睛,只想立时睡过去。即使闭着眼睛,他也感觉身体在随着大地旋转,所有的一切都在转,就连岑卿卿的声音似乎也忽大忽小,听得难受。 岑卿卿戳戳他:“喂,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别一会儿吐我房里。” “喂?真醉了?” 萧隽璟深深地拧起眉,他如此难受,有个人在耳边吵,令他更加难熬:“闭嘴!” “这是我的房间,就不闭嘴!” 岑卿卿握上他的胳膊,一用力,将他整个人架起。 然而萧隽璟脚似踩着棉花,晃晃悠悠,明显只要岑卿卿放手,他便会栽倒。 “别吐我这里!” 岑卿卿虽然个子比他矮太多,但胜在力气过人,两只手架着他,几乎半拥半拖,将他移至三楼天字间一号房前。 岑卿卿拍拍门,喊道:“萧公子!” 季玄瑾正住在一号房,里面传出他清冷带着丝睡时慵懒的声音:“稍等!” 过了会儿,门从内打开,季玄瑾外衣松垮地穿在身上,墨发散在脑后,令他身上的冷漠之气少了不少。 “萧璟醉了,放你这里?” 毕竟是醉酒之人,晚上说不定又要吐又要喝水的,还是有个人照顾一下比较好。 季玄瑾闪开,放她进来,看了眼自己的床,虽然睡两个人不成问题,但是…… “把他放美人榻上。” “好。”岑卿卿坏笑,别说,萧隽璟此刻闭着眸,“柔弱”地靠在她身上,还真是个美人…… 她架着萧隽璟走至宽敞的内室,望着奢华的装潢与家具,哪里有半分客栈的感觉?再想想自己住的狗窝,嗯,用狗窝来形容真贴切。 “美人榻这么窄,他会不会掉下去?” 季玄瑾淡淡道:“铺着地毯,榻又矮,不会摔坏的。”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有人要杀他 章节正在审核,请稍后刷新页面。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对屏风后那足足够三个人同时沐浴的大沐桶早有垂涎,更别提旁边的几案上还搁着一篮新鲜花瓣。若是在这样的沐桶里泡上半小时花瓣澡,该有多舒服! 而内室这张能让她尽情打滚的大床,看起来更是舒软、令人艳羡。 季玄瑾仿佛看出她眼中的期待,淡淡一笑:“自然可以。” 岑卿卿唇角扬起:“那我去睡了?” “嗯。” 岑卿卿迫不及待跑到隔壁,两个房间面积同样大,但里面的布置风格并不一样。季玄瑾那间房更加优雅些,而萧隽璟这间房则给人一种大气豪放的感觉。 她将门一关,来到屏风后。舒适的沐桶有机关,绳一拉,便有温度恰到好处的水注进来。 她泡了个痛快,才依依不舍得从沐桶里出来,将束胸长绫重新缠上。虽然这样睡觉很不舒服,但出门在外,还是警惕些好。 穿越过来,第一次睡这么舒服的大床,岑卿卿睡得很沉很香…… * 不知睡了多久,忽觉有点痒,岑卿卿挠了挠脖子,翻身继续睡。 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闭着眼摸了摸,这手感好像…… 她猛得惊醒,睁开眼睛,就见床上多了个衣衫不整的人…… 而这个衣衫不整的人可能被她的小手打扰到,正迷迷糊糊得要睁眼。 岑卿卿刚要惊叫,意识到这是客栈,连忙双手死死捂住嘴,只发出一声低呼。她迅速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 床上原本就要醒的人,被她的低呼声叫醒,惊愕地坐起来。环顾四周,确定好这是自己的房间后,也第一时间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 在看到中衣半敞,外衫在地毯地乱成一团后,萧隽璟防备地盯着正低头的岑卿卿,连声质问:“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岑卿卿看到自己身上的中衣完好,暗自松口气。听到他的质问,抬起头,便撞进他警惕又防备的眼内。 她皱起眉:“你这什么表情?”看他的表情,就好像…… 她恍然大悟,他不会误会什么了吧?虽然时机不对,但她莫名地想笑。 岑卿卿往角落里挪了挪:“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隽璟在看到她整齐的中衣后,再次确定了一下自己。虽然上衣半敞,但下边穿得好好的。他指指四周:“看清楚,这是本公子的房间!” 他拍拍床:“而这个,是本公子的床!该是本公子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才对,你怎么在本公子床上?” “是,这是你的房间你的床!”知道两人什么都没发生后,岑卿卿理直气壮,“你喝醉了,是我把你扛到萧公子房间。萧公子说这间房闲着也是浪费,让我在这里休息。 所以,该是我问你,你不是在萧公子房间,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记得进屋时,明明将门上了栓。 萧隽璟拧起眉,这才模模糊糊记起,好像半夜睡得不舒服,发觉睡的地方不对,便出了季玄瑾的房间。当时好像推过门,门从里面关着,他就翻窗进来了……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你听我解释…… 当时酒醉未完全醒,他把外衣一脱就睡了,还真没注意床上有没有人…… “昨夜本公子喝醉,你没……对本公子图谋不轨吧?”萧隽璟环胸,打量着她。 岑卿卿抽抽嘴角,她和他的台词是不是……反了? 岑卿卿不屑地嗤了一声:“我对你不轨?我还担心你对我不轨呢!”说着,她也环胸,挑衅地盯着他。 “切!”萧隽璟傲慢道,“你要什么没什么,有什么可令本公子图谋? 本公子不一样,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要钱有钱。最重要的事,本公子怀疑你是断袖很久了。谁知道你有没有趁本公子睡着,偷偷……摸本公子?” 岑卿卿被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你有病吧!萧公子比你好看八百倍,我如果真是断袖,要看也是看上他,岂会是你?” 话音刚落,就听到珠帘碰撞的声音,她一侧头,便看到一袭白色锦袍的季玄瑾正单手掀着珠帘,震惊地望着她…… 萧隽璟似乎还不觉事大,冲他招招手:“四哥你过来,让岑卿睁大她的狗眼看看,我们俩倒底谁好看!” 岑卿卿心一慌,狠狠瞪了萧隽璟一眼。都是这该死的家伙,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说出令季玄瑾误会的话? 然而此刻没时间跟他争论,她连忙说道:“萧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季玄瑾冷沉下脸,手一放,转身就走。 “萧公子……” 岑卿卿下床就要追,完蛋,误会大了! 萧隽璟凉凉的声音传来:“你就打算穿成这样出去?你不怕被人误会,本公子还怕误会呢!” 岑卿卿刚趿上鞋子,一低头,发现自己还穿着中衣,连忙手忙脚乱地套衣服:“我昨晚关了门上了栓,你怎么进来的先不提,你就不会把门关上?” 若是门关着,季玄瑾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进来,又怎么会听到那番引人误会的话? 萧隽璟这才模模糊糊记起,昨夜翻窗进来后,他好像跟门赌了会儿气。于是故意将门四敞大开,甚至还张扬地把门鄙视了一番…… 但是,这种糗事他怎么可能会跟岑卿卿说,好让她笑话他? “本公子行得直坐得端,不怕被人看,关什么门?” “刚才你还说怕人误会,怎么,这会又不怕了?”岑卿卿看到他就来气,“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萧公子怎么会误会我?这会儿我该怎么解释才能令他相信啊……” 岑卿卿有些头疼。 萧隽璟闲适地倚着床头,上衣半敞,没有起身的意思:“怎么,本公子掰着你的嘴、让你说的?你只是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罢了。” “呸,什么心里话!我不是断袖!我那样说,还不是被你给气的?那叫口不择言!” 萧隽璟邪肆地勾起唇:“那也就是说,那些话是假的?” “当然,你以为我真断袖?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岑卿卿心中有些无力。 “本公子自然知道那是假话,四哥怎么可能比我好看!”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哦,谢谢 , “怎么样,现在终于说出心里话、反向承认我比他好看了吧?” “你有病!” 岑卿卿将衣服穿好,走出门,却在天字一号房前踟蹰。若是进去,她该怎么解释,说自己不是断袖?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终究还是没进去,去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 府试成绩一贴出来,立刻引起轰动。 冯治看着在他名字之上的“岑卿”两个字,牙咬得死紧。因为县试被岑卿卿这个草包压了一头,他心里就憋着一股子气。他总觉得路人看他的眼神里透着奚落与嘲笑。 这些天,他没日没夜苦读,就是想在府试中扬眉吐气,一雪前耻。却没想到又被岑卿卿压了一头。 若是其他县城的考生排在他前面,他会为自己考了府试第二名而骄傲和自豪。然而现在换成岑卿卿,他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等府试消息传回阳平县,连个草包都考不过,别人会怎么看他? 然而,别人却不知他在想什么。 因为冯治在阳平县的才子之名颇为有名,也经常与附近几县的才子联谊,一起吟诗作画,所以,许多考生都认识他。 见冯治的名字高居榜上第二,都纷纷笑着恭喜:“冯兄,请客请客!” “是啊,冯兄的才学果然名副其实,弟兄们佩服!冯兄若不请客,就是看不起我们兄弟几个!” “我对冯兄的才学很有信心,早就料到他能考前三,果不其然呐!” “阳平县今日也算是狠狠争了一把光。第一名这个岑卿,也是阳平县的吧?” “是啊,就是个子瘦瘦小小、为了府试专门练习喝酒那小子。府试头场也是她考了第一名,这次阳平县长脸了!前两名全是阳平县的人!” “阳平县这是憋了几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看,那个就是榜首岑卿!” 一群人正说着,就见岑卿卿独自过来看榜。 冯治夹在人群中,目光阴沉地瞅了她一眼,便往人群外走,他的同行者急忙道:“冯兄,怎么走这么急,我还没看到我的名次呢?” 冯治没回头:“你慢慢看,我先回客栈。” “冯兄这是怕请客,提前逃了吗?” 岑卿卿走过来,告示栏的榜被一重又一重的人遮挡,她个头有限,什么看不到。而且令她惊讶的是,大家没有在看榜,而是在看……她! 目光复杂,各个不一。 “怎么,我脸上有花?”没受这么多人瞩目过,怪不习惯的…… 许多人上下打量她,一人说道:“恭喜岑公子,喜得府试第一名!” “哦,谢谢!”这个成绩算是她意料之中吧,毕竟都是萧公子教过的题。如果教过做过的题考不好,那真对不起萧公子的付出和……那张俊美如仙的脸。 看她面色平淡,众人不禁讶异。第一名、府试第一名,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说“哦,谢谢”?这不像第一名的表现,倒像名次居中者的表情。 “岑公子,你是第一名!第一名!”几人进来重点强调。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为什么还在古代? , 岑卿卿略带疑惑地看向他们:“哦,知道了,刚刚有人说过了。谢谢你们,我耳朵没坏。” 有人忍不住问:“岑公子,你就不激动、不惊喜吗?”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岑卿卿淡定转身,“谢谢各位告知,我回去了,各位仁兄慢慢看,祝都能有个好成绩。” 在一众或惊讶、或佩服、或不解的目光中,岑卿卿淡定地走向客栈,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一步入客栈,岑卿卿脸上的淡定瞬间消失不见,她激动地握紧拳头,低呼:“耶!爽!”不是考第一名爽,而是在那群人面前装平静无奇很爽。 这感觉,就像在现代得了高考状元,一群人羡慕恭喜的时候,主角却平平无奇地说:“哦,知道了。” “你一个人在这傻笑什么?”萧隽璟下楼走过来,“这么快就看完榜了?” 岑卿卿恢复淡然的神色,淡淡道:“嗯。” “第一名?”有季玄瑾的辅导,只要岑卿卿不是笨得无可救药,府试第一名定能手到擒来。所以萧隽璟不作它想。 “嗯。”岑卿卿仍旧面色淡淡的。 萧隽璟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脸:“装什么,心里乐开花了吧,本公子还不了解你?” 岑卿卿咧开嘴角笑了,瞅了他一眼:“你瞧着萧公子现在心情如何?”自从说出被误会的话,她不敢出现在季玄瑾面前。倒也不是不敢,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才有可信力。 萧隽璟冷哼一声:“四哥的淡漠表情,才是真淡漠,有时我也猜不透。” “都是被你害的!”岑卿卿嘟囔着,往楼上走,“收拾收拾,等我谢过知府,咱们就出发回家。 一百两银子,你准备好。” “切,本公子什么时候赖过帐?!” * 回阳平县的马车上,季玄瑾拿着一卷书淡定翻看,并没有多看岑卿卿一眼。 岑卿卿张了几次嘴,却总觉得解释太苍白,开不了口。可又不想被他这么误会。 额头被弹了一个爆栗,岑卿卿惊回神,捂着脑袋瞪萧隽璟:“干什么?” 萧隽璟没好气地说:“你有话就说,这么看着四哥,不知情的,还以为你真是断袖!” 岑卿卿咬咬唇,又悄悄看了季玄瑾一眼。他似乎没听到她和萧隽璟的谈话,依旧沉浸在书中。 岑卿卿又看回萧隽璟,冲他伸手:“银子!” 萧隽璟从包袱里拿出两锭银子扔给她:“我看也别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干脆娶银子得了!你零零总总从本公子这里坑了不少银子过去,打算怎么花? 不会守着这些银子不舍得花,还过从前的清苦日子吧?那你赚这么多银子,真没什么用。” 岑卿卿将银子放入自己的包裹,意识往空间里看了看。空间里已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再加这一百两,正好凑够二百五…… 这么多银子,她为什么还在古代?二百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够普通百姓半辈子的花销了。不知是大学校园两千元要求的多少倍,但她为什么没有穿越回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岑卿果然回来了 , 难道是她姿势不对? 趁萧隽璟不注意,岑卿卿借着整理包裹的时机,将这一百两银子放入空间。 然而,丝毫没有回去的预兆…… 难道要在卢家村才行?毕竟她进入游戏时的地点是卢家村…… “想什么这么入神?” 萧隽璟看着她蹙起的眉,微微有丝好奇。 “在想还要不要参加院试。” “自然要参加,只有正式通过院试,才能成为秀才。秀才享有见知县不跪的权利,当然还有别的好处。” 岑卿卿不以为然:“我在卢家村本本分分,如果不是因为考试,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知县。想跪也没有跪的机会。 好处我才不稀罕,我这人务实,只喜欢实实在在、能拿到手的好处。” 不管回不回得去,多赚些钱傍身总没错。 萧隽璟鄙视她一眼:“目光短浅!” 岑卿卿也不恼,噙着笑说道:“说来也怪,我目光短浅、行事粗鄙又爱财,萧公子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照理说,你这么有钱,完全可以去县城、或是换个远些的城去住,为什么非要住在小山村里? 又为什么花银子花精力让我考试?” “本公子钱太多,喜欢找这样的乐子!看着一个文墨不通的草包通过我的指导、能跃居榜首,这种成就感和愉悦感,非当事人无法体会。” “你的指导?”岑卿卿也鄙视他一眼,“好像是萧玄公子付出的更多。” 萧隽璟没好气道:“我做什么都是错、萧玄做什么都是对,这样趁你的心意了吧?” 季玄瑾抬眼淡淡看了岑卿卿一眼,岑卿卿连忙道:“别乱说,我明明是述说事实。萧玄教我的本来就比较多。” “教得再多,你不会写还是没用!” 马车抵达卢家村时,太阳早已落山。借着不甚明的月光,三人在村口下了马车,步行回家。 村里没几家亮着灯,挣钱不易,去县城买东西又不方便,所以村民们本着能省则省的精神,早早就歇下了。 是以,这次三人回村,没有像上次那般被围观。 因为天色已晚,岑卿卿没有去打扰爹娘,直接洗漱完便睡下。 一大早,岑卿卿才刚走出大门,打算去跟爹娘报备、顺便接小恨生回来,便看到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向这边走来。 若不是他们手中没有棍棒锄头,她差点以为是来寻仇的。 “看,我没说错吧?岑卿果然回来了!”卢广平得意地说,“今天天刚亮,我就看到她二舅子牵马出村,便知道岑卿一定是回来了!” 说着,一群人走近。 “岑卿,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大家去村口迎接啊!”嘴里说着热情的话,唇角却是轻蔑的哂笑。 “是啊,”卢广平立刻附和,“毕竟是参加府试,近些年咱们全村就你一个,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不欢迎一下?” 村正从人群中慢悠悠出来:“岑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人知道? 昨天我还向你爹问起你,你爹说还没回。”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该对岑卿卿抱希望 卢广平嗤笑:“还用说吗,肯定是落榜没脸见人,所以偷偷摸摸回来的。若是榜上有名,一准敲锣打鼓,嚷得全村都知道!” 他就说,县试或许能走知县的门路,但府试却是知府主持。若岑卿卿的两个舅子有知府的门路,怎么可能屈居在卢家村?怕是早就帮岑卿一家搬到县城去住了。 有人安慰道:“岑卿,考试有上榜,就必然有人落榜,都是常情。你第一次考府试没经验,落榜也可以理解。实在不用偷偷摸摸回来,大家又不会笑你。” “是啊,多考几回,总有通过的那天。” “阿卿——”闻风而来的岑风分开众人走过来,“回来了?”他打量着岑卿卿,没在她脸上看到欣喜之色,反而似乎有些不悦,再听到众人的话,他心里有点失望,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岑卿卿的功课是他从小辅导,她什么水平,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能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县试考试,已经是奇迹。他不该对岑卿卿抱什么希望…… 将来复国的重担,还要靠小恨生…… “别忤在这里了,去帮你爹干活。”岑风有意替岑卿卿解围,想让她趁机离开。 可村里人好不容易有点热闹瞧,怎么肯轻易放她走。 “岑老伯,你怎么能让岑卿干这种粗活呢?她是读书人,将来是要做官的,你应该让她好好学习。” “是啊,咱村多少年没出个秀才了,更别说举人。岑卿可是咱村的希望,别耽误了她学习。”如果不是语气中带着戏谑与奚落,不知情的恐怕还真信了。 “岑卿走那天可夸下海口,说府试没问题的。岑卿,会不会是批阅考卷的人判错了?” “不懂别瞎说!”村正喝住这人,“这种考试最为公平公正,每位考生的答卷不知要经多少判官的手,怎么可能判错?” 他看向岑卿卿:“你也不必因为落榜就灰心气馁,我们山里人就老老实实拿箭拿弓,这些读书做学问的事,就交给城中那些富家公子哥。 每个人走什么样的路,在一出生时,老天就已经规定好了。” 他心中有些失望,岑卿卿落榜,他又要受杜家村村正的嘲笑了。 “岑老,你也别总逼岑卿读书了,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什么成效。这就跟我家的牛一样,不管你用什么样的皮鞭抽它,它也不可能跑得像马一样快。” 虽然因为岑卿卿的事,岑风这几年没少受村里人奚落,但他还是不适应这种感觉。一张老脸只觉得没地方搁。 他语气不太好:“岑卿,去干活!” 岑卿卿无语地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她什么话都还没说,他们就已经替她下了落榜的论断。该说他们无知呢,还是可笑? “我去干活,还怎么准备接下来的院试?” “院试?哈哈哈……”卢广平失声大笑,“府试都没过,你考什么院试?” 然而,并无人附和他的笑声。 卢广平的笑声戛然而止,惊讶地看向周围……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复兴有望 , 就见众人正以同样惊讶的目光望着岑卿卿,卢广平的表情仿佛见了鬼:“你们该不会以为她真的要考院试吧?” 村正心中燃起一点火星:“岑卿,你什么意思?你通过……府试了?” 岑卿卿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啊!” 岑风登时老眼精亮,笑得一脸褶子:“你怎么不早说,害老夫担心这么久。” 岑卿卿瞪着无辜的双眸:“我一直想说,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总不能插言吧,那样显得多没礼貌。” 村正惊喜:“你……真的通过府试?” 岑卿卿额上划下一头黑线,村正耳朵是不是不好使?“嗯。” 卢广平狐疑地质疑:“如果通过府试,你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还偷偷摸摸地回来?” 岑卿卿一摊手:“我什么偷偷摸摸回来了?平川郡离太远,我昨天回来时,已经天黑了。当时大家都睡下了。难道我要挨家挨户把大家喊醒吗? 再说,通过府试又不是中状元,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卢广平哼了一声:“说得对,是没什么可骄傲的,连个秀才都不是!” 村正腰杆瞬间直了起来,他觉得他又能直面杜家村村正了:“岑卿,府试成绩如何?第几名?” 卢广平嗤道:“村正,你以为她还能考第一名吗?县试她侥幸得第一名,府试各县才子云集,咱们阳平县已经好几年发挥不佳。 她能通过府试已是不易,如果我猜得不错,成绩应该在末尾吧?” 对他的话,岑风有些不喜,给岑卿卿找着台阶下:“只要上了榜,府试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差别并不大,结果都是通过府试。 只不过第一名好听些,不过读书人不追名逐利,还是真才实学更重要。 大家都散了吧,阿卿还要好好温习,准备接下来的院试。” 然而,众人并没有散,纷纷问道:“岑卿县试得了第一名,府试也一定不会差,岑卿,府试考了第几?” 这会儿听他们的“笃定”语气,似乎跟刚才说岑卿卿落榜的不是同一批人! “是没差多少,也是第一名。” “第……一名?”卢广平的鼻子差点被气歪,质疑地瞅着她,那神情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 岑风却是激动了,若不是与生俱来的那点矜持,差点就抱上岑卿卿了,惊喜之光四射:“阿卿,你得了府试第一名?” 岑卿卿淡淡地道:“你不是说,府试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差别不大,结果都是通过府试?” 岑风喜道:“我那是随便说说。第一名和最后一名怎么可能差别不大?那是一个天上、一下地上的区别! 没想到,阿卿竟是那种厚积薄发的人,我岑家复兴有望、复兴有望啊!” 村正看了他一眼,岑风年轻刚来卢家村时,他曾听岑风提过:岑家是边境富户,因为战乱导致流离失所,逃难时携带的金银珠宝也在路上尽数或被抢或遗失。来卢家村时很是狼狈。 村正激动的一颗心恨不得立时飞到杜家村村正面前!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出什么事了 , “岑卿,你果真考了第一名?” 听到质疑,岑风不悦,挺直腰杆义正言辞地说:“谁敢拿府试第一这种事来开玩笑? 在阿卿小的时候我就发现,她只是贪玩任性,其实非常聪明。只要她肯学,就没有学不会的! 等了这么多年,今年她是真的懂事成熟了,明白了读书学习的重要性。 阿卿,你爹一大早上山打猎去了,你娘带着小恨生去河边看鱼,恐怕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你去找找你娘,让她也高兴高兴。” “嗯。” 岑卿卿也不管这一大群人,往河边的方向走去。 村正笑道:“岑老,恭喜你了。县试、府试连续第一的,可不多见呐!” 岑风乐呵呵笑笑:“我也没想到,从小又骂又打的都不管用,今年突然就开窍了!” 卢广平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有本事院试也能考第一!”他就不信,岑卿卿的两个舅子能把京城派下来的学政都买通! 不过,还真没想到,知府竟然也被岑卿卿的舅子给收买了,倒是小瞧了她。难怪这次府试,两个舅子都亲去陪同,只怕没少找关系、走后门吧!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虽然卢广平的声音并不大,但岑风也刚好能听到,他当即脸色不大好。村正打圆场:“广平说话向来就是这样,乡里乡亲的,你别往心里去。” 岑风虽然心里不悦,但也没想发作。相比心中藏着的大事来说,这几句闲言闲语真的不算什么。 * 岑卿卿来到河边,远远便看到小恨生光着脚丫踩水玩,卢月芳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他。 她刚要喊,就见卢月芳抬起衣袖在眼睛处蘸了蘸。 许是风大迷了眼? 岑卿卿扬起手,也没什么风啊…… “娘!恨生!” 岑卿卿高喊一声,笑着走过去。 卢月芳在眼睛处又擦了擦,笑着站起:“回来了,累了累,吃饭没?” 岑卿卿笑着走近:“不累,我昨晚就回来了……” 走近她才发现,卢月芳的眼睛有点红,不是揉红,而更像哭过的样子。她的心一揪,什么样的事,能让一个中年女人哭? 卢月芳见岑卿卿盯着她的眼睛看,不自然地笑笑:“不小心吹进沙子去了,没事。” “爹爹,抱抱!” 一低头,就见小恨生抱着她的腿,正仰头期待地望着她。 她伸手一捞,就将他抱起。这些日子,小恨生眼见得比以前胖了些,皮肤也白嫩了不少。她捏捏他有点肉的腮,温柔地问:“有没有听阿婆的话?” 小恨生异常认真地点点头:“听说,生生听话话!阿婆夸生生,听话!” “真乖!” 岑卿卿又看向卢月芳:“娘,出什么事了吗?” 卢月芳笑道:“能有什么事,就是风沙迷了眼,你别多想。” “娘!”岑卿卿想了想,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的,在这个小山村里,无非就是为钱发愁。她的手伸进袖袋,再拿出来,手上有一块碎银子。 “娘,是不是钱的问题?”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都是命啊! “这点银子你先拿着花,需要多少直说便好,我现在有二百多两银子呢!”昨晚她躺在床上,用了自己一切能想到的方法,发现仍旧回不去现代。 怅然和失望之余,只能继续待在这里。可能……是钱不够?还是说,古代场景的游戏不是赚钱,而是有其他任务? “二百多两?”卢月芳惊呼,忘记刚才的伤心事。活了大半辈子,她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你哪来的银子?” “是我凭本事挣的啊!”岑卿卿眨眨眼,笑道,“阿公说得没错,书中自有黄金屋。 娘,还没告诉你,我这次府试又考了第一!” 卢月芳惊喜不已:“第一名!”但是旋即她的笑容淡了些,岑卿卿是个女孩,考第一名又有什么用呢?考个秀才还可以,若是作官,一旦被人发现女扮男装的秘密,那可是戏弄官场的砍头大罪。 “怎么了?”岑卿卿不解地问。 卢月芳露出慈祥的笑意:“阿卿真厉害,若是……”若是个男子就好了,必有大好的前程…… “阿卿,等考完秀才,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岑卿卿摇摇头,她只想回现代,从没想过那么长远,“应该……继续打猎吧? 也可能是县城租个店面,做点小生意。” 在城中住了这些天,她越发觉得在卢家村生活各种不方便。若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现代,能带岑家人去县城居住也不错。 只是…… 她在心里幽幽叹口气,大学估计这几天就要开学了,可她回现代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卢月芳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只要不考科举,女扮男装就只是自家的事。 “娘,现在你知道我有钱了,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吧?” 卢月芳片刻的黯然后,摇了摇头:“能有什么事,前天你大姐姐回来了一趟,刚刚我只是一时感怀罢了。 若是当初没答应这门亲事,或许你大姐姐不会过得这么苦。” 可人生哪有什么当初呢? 她无可奈何地幽幽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都是命啊!” 岑卿卿这才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关于大姐岑雪的记忆。岑雪比她大七岁,嫁给了三十里外史家村一户还算稍稍富庶的家庭。 那时的岑雪很美,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所以史太生一家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婚后生活还算和睦,但很短暂,止步于第一个女儿的出生。 自从岑雪头胎生了女儿,就不得婆家待见,对她冷言冷语、指桑骂槐,那都是家常便饭。对于这些,本就性子软弱温柔的岑雪都隐忍了下来。 在五年前,她的第二个女儿出生后,婆家的态度更加恶劣。不但在吃穿用度上苛待她,甚至为一点点小事就动辄打骂。好好一个大美女,愣是熬成黄脸婆,面黄肌瘦、皮肤黯淡无光。 岑雪很少回娘家,一年仅回一两次,都是当日来当日走。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这些苦,她从来不说。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为何不劝她和离 还是卢月芳偶然发现她胳膊上的伤,再三追问之下,她才吐露。 忆起这些,岑卿卿怒了。在原主的记忆中,大姐岑雪未出嫁前,待她极好,格外照顾她。 她气愤地问:“那个男人又打她了?” 卢月芳的泪又润湿了眼眶:“前天她回来,尽管掩饰得很好,但我能看出她受着伤,走路姿势不太对。 但能怎么样呢?” 几年前她发现岑雪的伤时,不是没有去史家评理。可她和岑复生一走,岑雪迎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斥骂责打。 “嫁出去的女儿,就成了别人家的人,心疼也没用啊! 唉,是我对不起她!” 看到卢月芳似发自内心的自责,岑卿卿有些错愕:“娘,这关您什么事?是史太生一家不是人!” 卢月芳擦擦滚出的泪:“我生了你们四个都生不出儿子。她连着生了两个都是女儿,一定是随了我。” 岑卿卿又好气又好笑:“娘,且不说儿子女儿都一样。生男生女是男人决定的,女人只是把孩子生出来,性别跟女人有什么关系! 他史太生一家想要儿子生不出来,那是史太生没本事。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怪责女人!” 她从心中一千一万个鄙视和看不起。在这男权社会的古代,男人是有不少的优越性,但不管男孩女孩,不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卢月芳目瞪口呆地听完她这番离奇的言论,有些担忧地问:“阿卿,你……没事吧?”这孩子该不是读书读傻了吧?生男生女怎么会由男人决定?男人又不生孩子! 岑卿卿蹙眉摆了摆手:“我没法跟你解释,总之,大姐生女儿这事,跟您没什么关系。 这样吧,我去大姐家一趟。” 卢月芳一惊之下,连忙拉住她:“别去!若去了,等我们一走,阿雪只会被打得更惨。阿雪说,史太生正张罗着想纳个妾,只是想纳个漂亮的,一时还没找到合心意的。 等他纳了妾,心思在妾身上,阿雪的日子可能就好过些了。” 这十里八村的,但凡姿色美些的,一般眼光都高,谁肯给史太生作妾?史太生只是相对于他们这些山里人来说富裕些,但与县城的人不能比。肯作妾的姑娘,宁愿去县城找更好的。 “他竟然还要纳妾?”岑卿卿咋舌,那种人,就该打一辈子光棍,还是别祸害人家姑娘了,“也好,他有纳妾的心思,大姐姐就该死心了。” “死心?”卢月芳不解地望着她。 岑卿卿正色道:“娘,你既也不愿看着大姐姐受苦,为何不劝她和离?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大姐,何必让大姐姐受那种苦!” “和离?”卢月芳惊奇地望着岑卿卿,似在诧异她怎么会想和离这事。 “阿卿,莫说这十里八乡,就是整个阳平县,也只听过有休妻的,从没听说过有和离的。 女人不都是嫁鸡随鸡,凑合过日子? 如果和离或被休,走到哪里都要被指指点点,你大姐姐哪能受得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是不是心里有鬼? , 岑卿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连打骂都能忍受,村民的指指点点就受不了? “娘,人是为自己而活。如果真的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换个地方生活不就好了?” 卢月芳叹了一声:“唉,说起来容易。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去哪生活、又靠什么生活?” 岑卿卿只觉可笑:“娘,三姐姐年轻守寡,一个人不也活得很好?怎么大姐姐就不行?” 卢月芳瞪她一眼:“守寡跟休弃能一样吗? 史太生一家虽那么对阿雪,但未必就会同意和离或休弃!若是想,早就休了,还会等到今天?” 这倒说得也是,岑卿卿心底赞同,在史家,她大家可是免费的劳动力,家务活全包,还要照顾两个孩子。而且还是全家心情不顺时的出气筒。 史太生一家怎么可能放她走? 岑卿卿将恨生抱给卢月芳:“娘,办法是人想的。您先照顾一下恨生,我去看看大姐姐的意思。” 卢月芳心头有点慌,连忙喊住:“三十里路呢,这么多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刚回来,休息两天再去。” 岑卿卿笑道:“我借萧璟的马!” “你会骑马?” 岑卿卿只留给她一个潇洒挥手的背影。 回到家,萧隽璟已经回来了,正在与季玄瑾吃馅饼。 见她回来,萧隽璟扬起下巴示意:“来,给你也买了一份。” 岑卿卿不饿,也顾不上吃:“萧璟,我借一下你的马。” 萧隽璟用锦帕擦擦嘴,站起来:“做什么?你会骑?” “去史家村看看我大姐,骑马有什么难,骑着骑着不就会了?” “呵!”萧隽璟仿佛听到什么笑话,笑着看向季玄瑾,“四哥,听她一说,骑马可真简单。那还要驯马师做什么? 算了,反正本公子也闲着无事,就勉为其难陪你去一趟。” “陪我去?”岑卿卿看看院子中唯一的一匹马,不是她想的那种陪吧? “切,又不是没共骑过!大男人扭扭捏捏,是不是心里有鬼?”他暗示她是因为断袖才刻意避嫌。 岑卿卿哼道:“走就走!” 让萧隽璟一起去也不错,不用担心路上马受惊发疯,更重要的是,万一跟史太生一家打起来,不用担心打不过。 萧隽璟转头对季玄瑾说道:“四哥,我打听过了。 负责这次院试的学政是翰林院的李进忠,你仔细想想,看看能不能回忆起他的文章倾向。当然,有我们辅导岑卿,想不起来也不用过分强求。” “嗯。”季玄瑾淡淡颔首。 萧隽璟牵着马与岑卿卿出了村,才上了马。岑卿卿在前,萧隽璟握着缰绳在后。 岑卿卿不动声色地往前挪挪,尽力使自己不与萧隽璟碰触。然而,马一跑起来,随着它四蹄颠簸,岑卿卿颠到了萧隽璟怀里…… 岑卿卿尴尬地目视前方,努力使自己的表情保持着正常与无所谓的神色。 凭着记忆、又问了两个路人,岑卿卿顺利进了卢家村。 两人下了马,岑卿卿暗暗松了一口气,走向路边坐着晒太阳的老人。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装可怜是不是 , 岑卿卿笑眯眯地问:“老人家,请问史太生家怎么走?” 还没等老人开口回答,就听到胡同里传出一阵狗的狂吠,伴随着一个妇人的厉骂:“会不会洗衣服?你看看这件,根本就没洗干净,你存心的是不是? 天天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住,你就是这么伺候我这个婆母? 天杀的,别人家娶的儿媳妇怎么就那么好,我们家怎么命这么苦,摊上个连儿子都生不出的赔钱货!” 老人打量了眼岑卿卿,头往胡同里摆了下:“听,就是这家。” 萧隽璟牵着马,嘴角噙着戏谑与邪肆的笑意:“挺热闹的!” 岑卿卿瞪了他一眼,对老人说了声谢谢,走进胡同里。 都不用问是第几户,因为第二户门开着半边,唾骂之声正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从敞开的门望进去,就见一个中年妇人边骂骂咧咧、边将晾衣绳上的衣服全都拽到地上:“重新洗! 洗不干净别吃饭!” 一个身材瘦弱的女人背对着她,一言不发地捡起被扔到地上的衣服,不用猜也知道,正是她的大姐岑雪。 “动作麻利点,慢慢吞吞,故意气我是不是?”史母一把揪起岑雪的头发,岑雪吃痛,忍不住痛呼出声。 怎料,这似乎惹恼了史母,一巴掌就煽了过去:“叫什么叫?装可怜是不是?故意让人以为我打你是不是? 还敢瞪我?小贱蹄子欠收拾,等太生回来,有你好看的!” 又一巴掌要落下,却在要落到岑雪脸上时,被人拦劫。 岑卿卿握着史母的腕,使劲往外一推。她力大,史母竟被推得倒退数步,跌落在地。 岑雪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岑卿卿,愣了,一度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在史母的高吼中回过神,忙不迭慌乱地低头,试图用衣服遮住刚被打过的脸。 史母近五十岁的人被推出去、跌在地上,摔得很痛,只觉得屁股上的骨头都要碎了。她杀猪似的痛嚎两声,惊疑地打量岑卿卿。 史母上次见岑卿卿还是在九年前,那时候的岑卿卿只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半大孩子,跟现在完全不同。所以史母并不认出她。 史母从地上爬起来,尖声吼道:“你是谁,闯进我家做什么?你敢推我,就别想好端端地走出史家村!” 岑雪听到,顾不得再遮掩自己的狼狈,连忙往外推岑卿卿:“你快走,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史太生。史太生身材高大,哪是岑卿卿一个女孩能对抗的。 是的,她知道岑卿卿是个女孩,因为岑卿卿出生时,她已经七岁,已经懂事了。 对于岑卿卿为何女扮男装,她自然也知道原因,并懂事得帮着父母掩饰岑卿卿的女儿身份。 岑卿卿自然不肯走,不然岂不是白来一趟? 她扶起岑雪:“大姐,别为我担心。” “呵,原来是岑家那个草包儿子!”知道对方是岑卿卿,史母的一颗心安定下来,嗤讽道,“不在家‘用功读书’,来我家做什么?”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在狗吠什么 , 一直唯唯诺诺、忍气吞声的岑雪突然大声道:“阿卿不是草包,阿卿考了县试第一名!” 这是她回娘家时,爹娘告诉她的。她由衷为岑卿卿感到骄傲! “哈哈,她考第一名?笑死人,她若是第一名,岂不是全天下的人都成状元了?”史母走过来,每走一步,屁股就剧痛一次,她对岑卿卿的恨意就多一分。 “果然是草包,连尊敬长辈都不知,见面就把我推倒。我一定会告到卢家村村正那里,让他给我主持公道!” 岑雪连忙道:“阿卿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 “大姐,我不是有意,我是故意的!”岑卿卿唇角翘起,将岑雪拉到身后,“有老妖婆打我姐姐,你说,身为弟弟不该还手吗?” 她忽然抬起手,一掌煽在已经走近的史母脸上,迎上史母不可置信的目光。 岑卿卿笑容邪恶:“这一巴掌,只是替姐姐还给你!” 脸上火辣辣的痛令史母又惊又怒地回神,竟然被一个小辈打了,还是岑雪的家人,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扬手就要还回去,却被岑卿卿一把握住扬起的腕。 岑卿卿绽开笑容:“怎么,打完姐姐还想打我?我现在是童生,马上就要参加院试成为秀才。你对一个秀才动手,会是什么后果?” “你,秀才?”史母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你要是秀才,太生就是状元!” “娘,外面怎么有个……”史太生边说边进院子,他一进来,岑雪的身体明显地抖了抖,“你是谁?”见岑卿卿挨岑雪那么近,他充满敌意地打量着岑卿卿。 他一来,史母似瞬间有了靠山,捂上左脸嘲讽:“还能是谁,岑家那个草包儿子!你来的正好,这草包竟然打我!” “什么?”史太生顿时火冒三丈,高大的阴影笼罩过来,撸着袖子咬牙道,“敢打我娘,活够了?” 岑雪颤抖着身子挡到岑卿卿前面:“阿卿,你快跑!” 岑卿卿心中感动不已,岑雪明明惧怕地站都站不稳,竟然还护着她。她鼻子一酸,立刻将岑雪再次拉至身后:“大姐,我不怕他!” 她虽个子矮,但她有的是力气。 “要帮忙吗?”一直在门外看热闹的萧隽璟邪肆的声音传来。 岑卿卿咬牙切齿道:“你觉得呢?” 萧隽璟慢悠悠走进来:“未经允许就进别人的院子,不太好。不过这院子属于两只狗,那自然另当别论。” 史太生气急,转身看向他:“你又是谁?” “好大的一只狗,在吠什么?”萧隽璟傲慢地蔑视着他,虽然史太生身形已算高大,但萧隽璟仍旧比他高上两寸,“岑卿,你能听懂狗语吗?” 岑卿卿扑哧笑出声,原本紧张的气氛就这么被冲淡。原来听萧隽璟怼别人,心情是这么爽。 她茫然地摇摇头:“听不懂,不过看它张牙舞爪的模样,应该是在疯叫。” 史太生的脸色异常难看,一拳便向岑卿卿挥过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敢打我 , 比起萧隽璟,岑卿卿看起来弱得多。 原本在他另一侧的萧隽璟,却不知如何动作,突然就闪现在岑卿卿身侧,史太生的拳头就这么被萧隽璟轻飘飘接下。 “果然是狗,不止会吠,还会咬!” 萧隽璟嫌弃地往外一推,史太后倒退几步,背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岑雪心急如焚地看着这一切,往紧闭的屋内看了一眼,眉头紧紧攒起。 史太生脸都绿了,咬牙切齿道:“你们跑到我家里,还打我家里的人,我要报官!我倒要看看,你们在村正面前、衙役面前,还能不能耀武扬威!” “这才哪到哪,比起我大姐身上的伤,你们这跟挠痒痒一般。” “岑雪已经嫁到我们史家,就与你们岑家再无关系!我们把她当人当狗,你都无权干涉!” 岑卿卿冷笑:“她身体里流的是我们岑家的血,怎么就无关了? 不过我今天过来,不是跟你们讲道理的,因为像你们这种人,根本不可能讲道理。 我今天过来,是帮大姐谈和离之事的。” 岑雪惊愕地望向岑卿卿,她从没想过和离之事。有时被打得狠了,她真想一了百了,摆脱这尘世的痛苦。可想到两个女儿,她又实在舍不下她们。 但是和离…… 她怯怯地望了眼目光凶狠的史太生,她了解他,他宁愿打死她,也不会和离的。 “和离?”史太生嘲讽道,“岑雪这个面黄肌瘦的黄脸婆,还是生过两个女儿的,除了我,谁还肯要?” 岑卿卿冷冷望着他:“当年她从我们岑家出来时,可不是这般模样。你不也正是看中了她的外貌,才请媒人说的媒? 在你们家住了几年,好好一个美人胚子就瘦得脱了人形,看来你们家风水不行。” 岑卿卿不想对着他这张肥头大耳的脸,更不想多与他交谈,拉起岑雪的手:“大姐,跟我走!” 她拉了一下,岑雪未动,反而犹豫地看向史太生。 史太生嘲弄地看了眼岑卿卿:“她不敢!” “大姐,你先跟我出来,我有话单独跟你说。”岑雪毕竟是保守的古代人,她必须得做她的思想工作。 岑雪犹豫着看向紧闭的屋门,岑卿卿会意:“你是在担心两个女儿?让她们一起走。” 史太生挡到屋前:“我看谁敢?!” 萧隽璟不耐烦地将他一脚踹开:“啰嗦!” 史太生捂着肚子直不起腰,脸因疼痛和愤怒而有些变形:“你敢打我?” “真新鲜,刚才不是已经打过?要不要再打几次证明一下?” 萧隽璟举起拳头,成功地看到史太生眼现畏惧。此等只会拿女人出气的小人,他还怕脏了自己的手。 “岑卿,要带谁,快一点。这里太臭,本公子快被熏晕过去。” 岑卿卿松开岑雪,推开屋门,就见两个女孩紧紧抱在一起,警惕又恐惧地望着她。 她有些心酸,弯下腰,手从背后伸出来,多了几块糖块。她对养小孩没有经验,本是买来预备恨生哭时哄孩子用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不会同意的 , 对东旭王朝的普通百姓来说,糖块算奢侈品,即使过年,他们也不一定会舍得买一块给孩子吃。 岑卿卿露出甜而无害的笑容,温柔道:“别怕,我是你们的舅舅,还认不认识我? 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当当当当,糖果,可甜了,特别特别甜!想不想吃?” 两个孩子咽了咽口水,眼中的防备之意退了不少,尤其是小的那个。 大些的那个看看糖,再看看她,怯生生道:“舅舅,我认得你。”毕竟她已经八岁,能记事了,娘带她去过几次岑家。 岑卿卿剥开糖果,塞到两个小孩嘴里。口中的甜蜜让两人心中的惧意减轻不少。 “舅舅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两个孩子畏惧地望望屋外。 岑卿卿压低声音:“怕爹爹?” 两人刚刚好转的脸色,立刻又浮上畏惧之色。 “没事,有舅舅在!” 岑卿卿一手拉着一个,走出来。两个孩子使劲低着头,不敢看史太生。 史太生怒道:“你们……”他的话还没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惊骇又恐惧地望着萧隽璟。刚刚就是他,两根手指对着他点了一下,他就发不出声音了…… 史母见史太生明明在说话,却没了声音,惊惧地哭吼:“你把我儿怎么了?” 一块石子击过来,她同样没了声。 “聒噪!”萧隽璟嫌弃地往外走,岑卿卿牵着两个孩子跟在后面。 岑雪看看孩子,再看看院中面色狰狞的两人,心悸地跟着离开。 “去哪?” 只有一匹马,不可能带走这么多人。 岑卿卿说道:“我和大姐姐先去村正家,不管村正站哪边,总不可能放任有人在他面前打。 你去租辆马车过来,钱我出。” “难得!”萧隽璟戏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被她护着、毫无反抗和自保能力的一大两小,稍思片刻,说道,“我尽快回来。 若村正不护你们,发生什么事,你尽量多许他些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给的银子够多。” 对这话,岑卿卿虽然不赞同,但也知道银子确实能办成不少事:“别担心我这边。这里离县城不远,你骑马又快,一去一回用不了多长时间。” 萧隽璟骑马离开,岑卿卿说道:“大姐,我们先去村正家附近说话。若史太生追过来,能及时进村正家即可。” 岑雪深皱着眉,带着两个孩子与岑卿卿来到一棵大柳树下:“那扇铁门就是村正家。” 岑卿卿望过去,离这里只有十来米,点点头:“大姐,我今天过来的目的已经说过,就是让你们和离。 你在史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也不必瞒我,我和娘心里都清楚。 所以,不必说太多,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岑雪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不会同意的。” “他不同意,我们可以想让他同意的办法。即便做最坏的打算,拿到他的休书、做个弃妇,也比在史家不被当人强。”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还等着他延续香火 , 岑雪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不会休我。” “大姐,这个交给我。你只需告诉我,如果有可能,你愿不愿与他和离,或者被休?” 岑雪犹豫的视线落在两个孩子身上。如果有可能,她当然愿意离得史家远远的,她不怕村民的流言蜚语,但她舍不得两个女儿,也担心史太生这个丧心病狂的人去报复岑家。 岑卿卿看出她的顾虑,问道:“你担心两个孩子? 大姐,史家一心只想要儿子,连这么小的女儿都打,这两个孩子绝不能跟着他。所以,我会帮你争取到两个孩子的抚养权,这件事交给我。” 刚才她拉着两个孩子出来时,两个孩子见到史太生的瞬间,身体都在颤抖。而且因为衣袖的滑落,她已看到她们纤细的小胳膊上那斑驳的新痕加旧痕。史太生真不是人,狠起来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大姐,我县试和府试都考了第一名,算是为咱们县争了光,知县对我很看重。马上要参加院试了,若我院试发挥正常,知县应该能卖我几分薄面。 而且我还赚到好多银子,以后生活上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养你!” 她空间里有二百多两银子,即便她现在就回现代,这些银子留给她们,也够她们安度半生了。何况她现在回不去,她要用接下来的时间多赚银子,好给岑家人更好的生活。 “我就知道,阿卿一定能行!”说到考试的事,岑雪脸上总算有了点骄傲之色。 “可是……”岑雪犹豫片刻,说道,“我担心史太生会报复我们家,阿公和爹娘年纪都大了,尤其是阿公,受不起惊吓。” 想到那个行走如风、精神矍铄的老头,可不像受不起惊吓的样子。不过岑卿卿没争辩这个,说道:“无需担心。 先不说家里有我和爹在,不容许他去放肆。马上我就成秀才了,他一个平头百姓袭击秀才,得掂量掂量后果。史家还等着他延续香火呢! 再者,我想去县城买个院子,咱们一家都搬去住。我和爹做点小生意,能养活家里就行。 这卢家村我早待够了,生活太不方便。”而且村民也不算友好。 岑雪惊愕地望着她,搬出卢家村去县城住,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是不是阿卿马上要成秀才,飘了?她委婉提醒:“阿卿,你可知县城的房子多少钱,不是我们……” 岑卿卿笑吟吟打断她:“三百两够吗?” “三百……两?”岑雪震惊地咽了口唾沫,她是不是耳朵被婆母扯坏,把“文”听成“两”了? 她艰难开口询问:“阿卿,你是说……两?”这十里八村的,谁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即使村正家,估计也就攒了几十两。三百两,见都没见过! 岑卿卿笑吟吟点头:“是啊,三百两,而且只是我一个月赚的!” “你……”岑雪艰难地问,“阿卿,这银子……来路可正?” “当然,是我凭本事赚的!大姐,这事回去再慢慢再跟你说,你只……”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休得放肆! , “你只需要考虑,我成了秀才,史太生就动不了我们家。而且我们也有足够的银子,不必为花销发愁。 这种情况下,你愿意和离吗?” 岑雪有些激动,眼中萌生出希望的光芒:“愿意!”她紧了紧两个女儿的小手,“只要她们能跟我一起走,被休我也愿意!” 那个家、或许也不叫家,唯一让她留恋和不舍的,就是两个女儿。 岑卿卿心里暗松一口气。她还真担心这个大姐是那种即使被打死、也要葬入对方祖坟的守旧古板派。 她微笑:“好,一会儿我们先离开史家村,再慢慢想办法。” 正说着,就见史太生和史母气势汹汹地向这边走来,岑雪的两个女儿立时吓得抖如筛糠。岑雪脸色也大变。 岑卿卿抱起小的那个,问道:“还能走吗,我们去村正家。” 岑雪见史太生离得还远,牵着大女儿快步走向村正家。相比之下,岑卿卿的步子倒是不徐不急。 等岑卿卿进入村正家院子时,史太生母子也追了过来。岑卿卿将孩子往岑雪身边一推,示意她进屋找村正。 自己则挡在她们身前,好整以暇地望着史太生:“奇怪,两只狗突然不吠了,倒还挺不习惯。” 原本就怒容满面的史太生顿时怒气冲天,见点他哑穴的人不在,更加大了胆子,出拳就向岑卿卿挥去。被萧隽璟踹了那一脚,他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疼痛难忍。从小到大,他都没受过这种疼。 然而,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是令他一腔怒火全都释放在拳头上。 虽然他不会武功,但拳头却裹胁着巨大的力量砸向岑卿卿。若是硬碰硬,岑卿卿一定会受重伤。 但不管这拳头是强是弱,力道是大是小,岑卿卿并没想去接。在他的拳头还没碰到她时,她便狠狠后跳一大步,捂上胸口,痛呼一声:“啊——杀人了!” 史太生拳头落空,再看看她假惺惺的呼痛表情,顿时气得恨不得原地爆炸。挥拳就要再次冲过来,却被一声低沉有力的厉喝喝止:“休得放肆!” 史太生的拳头硬生生顿住,不甘心地放下手,狠狠瞪着岑卿卿。 岑卿卿一副“怕怕”的表情,走到出现的老头旁边:“气质出众、气势威武不凡,您一定就是史家村的村正大人!” 史村正挺了挺背,严肃道:“不错,你是……?” 岑卿卿冲他讨喜地笑笑,再“害怕”地望了史太生一眼,低声道:“村正大人,我是卢家村的、岑雪的弟弟岑卿。你们史家村怎么有……这么蛮横不讲理、见人就打的人啊? 刚刚那一拳打过来,我差点背过气儿去。” 史村正看了怯懦的岑雪一眼,又看看岑卿卿。史太生一家天天鸡飞狗跳,整个史家村谁不知道? 带小孩的都绕着他家走,从不近前,生怕里面打骂吼叫的声音吓着自己小孩。起初,他也去劝过两次,可史太生总是答应得好好的,他一走,照样鸡飞狗跳。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压力也挺大的 , 日子长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更何况岑雪嫁过来九年,肚子不争气,就只生了两个女儿。史太生出来被村里人指指点点的,回去不拿她出气才怪。 听说近些天,史太生正在张罗着纳妾,或许等妾生了儿子,就能消停点。 不过,史村正倒有些奇怪。若是以往,史母早就撒泼大骂了,今天竟然这么安静! “太生在村里倒没有见人就打,或许是两口子有什么矛盾,一时激怒。” 岑卿卿竟然认真地点点头:“原来我这姐夫竟是个窝里横,只敢打妻女,对着柔弱、毫无反抗能力的妻女耍威风。 卢家村倒没这么窝囊的男人,若是有,恐怕早被人给骂死了。村正大人,你们村里流行打妻女吗?” 史村正的脸黑下来:“不!”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虽然岑公子没来过史家村,不过岑公子的大名,我倒是如雷贯耳!”他听史母提过,岑家连生三个女儿、才得了这一个儿子,对这个儿子报以重望。 然而,这个儿子却是个极不争气的草包,家里用攒的全部积蓄供他去县城的平章书院学习,他拿着钱挥霍找女人,一年后不但连县试都没通过,还抱了个没娘的孩子回去,成为村里人的笑柄。 既然她质疑史家村,那他也没必要给她留面子。 岑卿卿却一脸“惊讶”加“羞涩”地说:“原来消息传这么快,已经传到史家村来了!怪不好意思的……” 史村正心中哂笑,难得难得,她竟然也知道无颜见人。拿着长辈的积蓄去县城花天酒地,如此不孝之人,竟还有廉耻之心! 岑卿卿却似乎没看到他脸上的鄙夷,抬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不过是县试和府试都考了第一名,得到知县和知府的单独接见,其实也没什么。 毕竟院试还没考,消息传这么快,我压力也挺大的…… 高处不胜寒啊!” “第一名?”史村正震惊地望着她,又看向脸色阴骇、似要噬人的史太生,不是说是草包?草包能考府试第一名? 史太生这是什么表情,为什么一声不吭,是默认这件事了? 他好歹也是一村的村正,对县城里的事也有所了解。据他所知,阳平县已经多年没出府试第一名的人才了,所以县城的达官贵人都在质疑,是不是县里几个书院请的先生不好、教学水平不行。 “岑公子,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传到县城里是要打板子的。” 岑卿卿一脸莫名其妙:“对啊,这种事当然不能乱说。村正大人,难道您对我的名字如雷贯耳,不是因为我考第一的原因?那是什么原因?” 史村正张口无言,他该怎么说,说对她的草包大名如雷贯耳?若岑卿真考了第一名,通过院试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事,到时他岂不是得罪了一个秀才? 虽然秀才在县城里也不算什么,但他们这十里八村的,总共也没几个秀才。更何况,若岑卿卿……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难道真的是报应? , 若岑卿卿院试发挥也这么优秀,极有可能会被选入国子监读书! “咳,”史村正思量再三,态度和蔼了些,转移话题,“岑公子,你……们突然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他瞪了史母一眼,差点信了她的鬼话,得罪未来朝廷命官! “太生娘,你来了怎么也不说话?还有太生,跟岑公子的意思,你又跟家里吵架了?” 史太生怒着一张脸,着急地指指嘴巴,张开嘴什么都发不出,然后怒视向岑卿卿。 史母眼含厉色,恨不得把岑家人给生吞活剥了,指指喉咙摇摇头,再指向岑卿卿。 见村正看过来,岑卿卿无奈地一摊手:“刚才我去找大姐,就见她被婆母打骂。姐夫回来,更是不问青红皂白,上手就打。 我让他们住手,他们不听。我就说你们这样一定会遭报应的,结果…… 他们就不会说话了……” 村正惊奇地再次看向两人:“真不会说话了?” 史太生使劲摇头,怒指着岑卿卿。若不是村正在,他早就提着拳头揍过来了。可不管他怎么怒,的确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岑卿卿叹了口气:“唉,我也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村正大人,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作恶太多,遭报应了吗?” 村正半信半疑:“我也不知,难道真的是报应?”前几年村里出了个恶霸,有一日突然被雷给劈死了,百姓们也都说是报应。不然雷为什么不劈别人,单单劈他? 难道,老天爷知道岑卿是文曲星下凡,帮她整治史太生和史母? 岑卿卿一脸茫然的样子:“我也从未遇到过。但愿他们的失语只是暂时,上天只是小惩一番。 不然一辈子当哑巴,也太痛苦了。 村正大人,我和姐姐过来,是有事情。” 史村正有点心悸:“岑公子请讲。” “大姐在我们岑家,受尽宠爱,家里都没舍得让她洗过衣服。没想到她嫁给史太生,过得竟是这种日子。 史太生发起疯来,连两个孩子也不放过。村正,您看。” 岑卿卿将两个孩子的衣袖撸上去一小截,露出细嫩小胳膊上的新旧鞭痕:“虎毒尚且不食子,两个幼童,他怎么下得去手? 他这种不配称之为人的人,我们岑家对他已经不报希望了,所以他悔不悔过、能不能改,跟我们没有关系。 村正大人,我想让您帮忙调解一下,让两人和离。既然感情不合,不如好聚好散。这两个孩子,我们岑家养。” 村正讶异地看向岑雪,这十里八村的,还没听说过哪家和离。整个县城,他也没听过哪个女子主动要求和离。而且…… “唉,岑公子,不是我帮忙调解。而是此乃家务事,若是太生答应,自然可以和离。若他不答应,我也没有办法。村正还管不到人家夫妻两口子的事。 还有这两个孩子,不管太生怎么待她们,他是她们的父亲,而她们是史家的骨肉。即使真和离,也不可能让岑家人带走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哑了也不错 “岑公子既是读书人,应该懂这个道理。” 岑雪将两个孩子拥紧了些,似怕被人夺走。 岑卿卿笑了笑:“村正大人,一则两个孩子是从我大姐肚子里出来的,她们是我大姐的血肉长成,所以严格来说,应该是大姐的骨肉,是岑家人。 二则,史太生一直想要个儿子,对两个女儿拳打脚踢,这就证明他嫌弃两个女儿多余,或许还认为她们是累赘。既然如此,由我们岑家带走岂不更好?” 史村正很不赞成她的话,不过想到岑卿卿前途无限,他没有跟她争论,而是说道:“岑公子,不管是和离还是孩子,都属于家事。 我这里……实在难以插手啊!” “理解,”岑卿卿友好地笑笑,“这件事情我们自己处理。只是我觉得跟村正提前打声招呼,比较礼貌。” 村正与她客套几句,踱步到史太生面前:“真不会说话了?”岑卿是读书人,未来前途光明,不可能是下毒。史太生和史母怎么就突然不能出声了? 史太生使劲摇摇头,指指岑卿卿,怒视着她。 与岑卿有关……村正又踱步到史母身前,不过,两人哑了也不错,只觉得耳根子都清静了。 “岑卿!” 萧隽璟的声音传来,人出现在院门口。 村正望过去,立时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只见来人气宇轩昂、尊贵不凡,以他多年的看人经验,这人必非池中物。 这更加印证了岑卿卿考府试第一名的事,像他们这种普通乡下人,想认识这等尊贵公子几无可能。岑卿卿一定是因为府试考了第一,才得到有些贵人的青睐,才得以结识如此尊贵的公子。 村正扬着笑脸走过去,热情道:“这位公子,快请进!” 萧隽璟淡淡道:“进就不必了,本公子来找岑卿。” 岑卿卿压着心中的笑意,拉着岑雪和两个孩子走过去:“马车来了?” “嗯。” 岑卿卿转头,笑着说:“大姐,你先和孩子上车!” 史太生连忙奔过去,想出声喝止,却发不出声音。想伸手拦下,却迎上萧隽璟一道犀利嗜骨的目光,顿时瑟缩回手,求救似的看向村正,想让村正帮忙阻拦。 然而村正有点谄媚的目光却一直望着萧隽璟,根本没施舍给他一眼。 岑卿卿正要上马车,眼珠一转,唇角噙起一抹坏笑,说道:“村正大人,借一步说话。” 村正很配合地跟着她走得远了些,背对几人,岑卿卿压低声音:“村正大人,既然和离的事您不插手,希望接下来史太生一家发生的事,您也不要插手。” 一锭银子碰到他的手,村正一低头,就看到一个十两的银锭,顿时眼冒精光。他迟疑地看了看岑卿卿,岑卿卿笑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村正顿时喜笑颜开,立时拿过揣起来,似生怕岑卿卿反悔:“自然自然,不会插手。只要别闹出人命就好。” 岑卿卿笑吟吟应承:“这是自然。我们的目的只是和离,一定不会连累村正大人。”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本公子倒有一计 村正目送马车从视野中消失,才敛起笑容,转身回家。 史太生与史母看着岑雪上了马车,一腔怒气发不出来,只想破口大骂,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气得心脏几乎要炸裂。 村正乜斜两人一眼:“既然口不能言,就别在这里杵着了,回去!几年前就劝过你们,收敛一些,你们不听。 现在岑卿不但马上就要变成秀才,还认识了达官贵人,你们回去掂量掂量。这日子若还想继续过下去,就跟对方好好认个错。 别最后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吃亏的只会是你们!” 他言尽于此,深深看了眼两人,回了院。 * 马车中,岑雪长松口气之余,心中不禁隐隐有点担忧:“阿卿,他不会追去我们家吧?” 岑卿卿掀开车帘:“萧璟,我们去县城。先找个客栈让她们三个住下,等处理好史家的事,再带她们回去。” 岑雪连忙道:“不行,在县城吃住都花太多钱,还是回卢家村吧。” 萧隽璟让车夫停下,自己也勒住马:“倒底去哪?” 岑卿卿想了片刻:“那就卢家村吧!” 萧隽璟唇角勾起:“等那姓史的打上门?” 岑卿卿开玩笑:“他打上门,不是还有你吗?不怕!” 萧隽璟傲慢道:“他不值得本公子出手。想快刀斩乱麻、迅速处理此事,本公子倒有一计。” 岑卿卿冷哼一声:“给他钱?那岂不是便宜了他?” “他配?”萧隽璟更加傲慢,“本公子虽然银子堆积成山,但也不是见人就赏。” “那我还要多谢萧公子给我这个荣幸了!”岑卿卿反讽。 “你是该在心里好好感谢本公子。史家的事交给本公子,你们先去县城客栈住两天,本公子定会让那姓史的写休书!” “休书……”岑卿卿微蹙了下眉,“我觉得能和离就不要写休书。” 岑雪却并不在意这个,只要能离开史太生、他不再来纠缠便好。一次婚姻已经令她生出恐婚心理了,她不想再嫁,只想余生带着两个女儿好好过日子。 何况,也不会有男人肯答应养别人的孩子。 “阿卿,休书就行,我愿意被休。”和离和被休,对于不打算再嫁的她来说,毫无区别。 岑卿卿看了看她,点点头。关于史家的事,能快点斩断这个麻烦就好。如果未来真出现一个爱岑雪的男子,他就不会在乎这个。 “也好,顺便看看县城有没有便宜的院子出售。萧璟,若我们在县城,史太生去卢家村找爹娘的麻烦怎么办?” “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保证他们不会少一根头发。” 来到县城,岑卿卿去了一家普通客栈,要了两间普通房间。岑雪的两个女儿睁着大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个对她们来说堪称陌生的繁华世界。 路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两旁是各色她们从未见过的新鲜物品。史太生倒是常去县城,但从未带两个女儿去过。 在他眼里,两个女儿的地位比岑雪并高不了多少。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呵!庸医 , 等她们安顿好,萧隽璟独自骑马回了卢家村。 * 史太生与史母回到家,因为不能发声,两人的脸憋得红中透黑。 史太生拿起柴房的斧头,就要往外走。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不想考虑后果,只想把这一腔的怒火释放出来。 史母连忙拉住他,夺过他的斧头。她何尝不想去岑家大闹一场,奈何开不了口,难道去演无声的哑剧?那还有何气势和威力可言? 她要闹,就要闹得岑家在卢家村抬不起头、呆不下去! 但不管怎么闹,一定不能让史太生拿着斧头去砍人。史太生是他家唯一的男子,若是出什么事,史家岂不是断了香火? 史太生怒气冲冲地盯着她,因为不能言语,手往卢家村的方向指了指。 史母使劲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又指指斧头、摇摇手,然后指指嘴巴。意思是等能开口说话了,再去岑家找岑雪。 她现在冷静了些,记起被石子击到颈后一个部位,就不能言语了。而当时,那男子似乎用手指点了史太生同一个部位。虽然她见识不多,但也听过话本先生讲江湖传奇。 这似乎就是传说中的点穴。话本先生曾经提过,穴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自动解开。 然而,史太生并没明白她的意思,又要走,被史母死死拉住。 两人比比划划,谁都不能言,只急得头上冒汗。直到傍晚去县城买东西的史父回来,两人依旧不能言语。 史父望着一脸怒色、却又只张嘴不出声两人,一脸懵。找寻一圈,也没发现岑雪和两个孩子,心中更是充满疑惑。 不由怒道:“别比划了,搅得人烦躁!可去看过大夫?” 史母摇头,又比划两下,被心烦气躁的史父一把将手打落:“太生他媳妇呢?” 史太生阴怒着脸,指了指卢家村的方向。史父却没想到他指的是那远的地方,顺着史太生手指的方向,来到屋子的一角。 什么人都没有! 他不由再次看史太生,却见史太生神色焦急地往这个方向重重一指。 史父拧起眉,弯腰看桌子底下、椅子底下,没人,眼底带着丝茫然看向两人。 史太生头疼地拍了一下脑门,仍旧往这个方向指。 史父不耐烦道:“还真哑巴了?去看大夫!” 大夫看过,却没诊出个所以然:“不是中毒、也不是生病……” 史父急怒:“那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两个人就都不会说话了?” 大夫拧着眉道:“身体无恙,看上去倒像是江湖中所传的被点哑穴。” “呵!庸医!”史父骂了一声,带两人离开。点穴的功夫只有武林高手才会,他们只是小老百姓,怎么可能认识那样的高人?更不可能跟江湖高手产生什么瓜葛。 这小村落的大夫医术就是差,还是得去看县城的大夫。只是已经天黑,路不好走,城门也早已关了,只能待明日去县城看大夫。 “咕噜~” 肚子饿响的声音。 史父来到灶房,灶膛是凉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还需要本世子教? , 锅里什么都没有,本就一肚子闷气的他怒道:“没做饭?” 史母这才想起做晚饭这茬,连忙往锅里添水,准备点火添柴。这种洗衣做饭的活,平日都是岑雪在做。自从史太生娶了媳妇,她连水都没烧过。 今天岑雪离开,她担心史太生去岑家砍人,一直看着他。心里也被怒气充斥,哪里还记得做饭这种事。 史父大怒,抬腿就踢了史母一脚,将回家后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吼道:“我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养你,你在干什么?竟然连做晚饭都忘了! 太生她媳妇死哪去了?两个孩子呢? 是不是回娘家了?” 听他终于想到岑家,史母忍痛使劲点点头。 史父更怒:“回娘家还要在那里过夜?不知道家里活多,等着她做?”这么多年,岑雪回娘家都是当天去当天回,从没在岑家留宿过。 “明天她回来,你……”本想说让史母好好教训她,可想到史母发不出声,这一腔的怒火烧得更旺。 他出了灶房,狠狠瞪了眼史太生:“但凡你多读点书、多识点字,也不至于成这样!” 史太生也是一肚子怨气,他是识字不多,写字更不会。但假使他能把事情经过写出来,父亲认识吗?父亲也不是大字不识几个? “一个个没有令人省心的!” 史父怒气腾腾地进了屋。 * 晚上,史太生等史父和史母都睡下,拿着斧头悄悄出了院子。 白天这口恶气,他实在咽不下。从小到大,他还没受过这种气! 他必须要去岑家报仇出气!他要划花岑雪的脸,要把岑卿卿大卸八块! 家里有牛车,但担心惊动父母,他没有赶牛车,而是选择步行。 史家村离卢家村三十里路,史太生从没靠双脚走过这么长的路。 幸好月色还算不错,路上不算太黑。他一路跑累了便走,走一段时间再跑,等他抵达卢家村时,已快半夜。 一路上又累又困,竟把他心中的怒火与情绪消磨了大半。 虽然来岑家的次数不多,但岑家的房子很好找。他提着斧头来到岑复云家门前,先休息一会儿,喘匀了气,举起斧头刚要砍大门,理智回归。 他若是这一斧头砍下去,势必要惊动岑家人,有可能还会惊动乡邻,到时不但动不了岑家,还反把自己搭上。 若是翻墙进去,打起来,岑复云常年打猎,体格好力气大,他也未必是岑复云的对手。 脑子动了动,月色下,他露出一个阴险又瘆人的笑,将斧头搁置一旁,四处去找干草干柴。将收集的干草和干柴堆积在岑家后墙处,拿出火折子就要点。 然而,火还未碰到柴,忽得火就灭了,不及他反应,他整个人便软软倒下,陷入昏迷。 “主子,您料事如神,他果然来了!属下已经点了他睡穴,下一步怎么做?” 两个黑衣蒙面人现身,其中一个压低了嗓音,微弯着腰向另一人禀报。 “怎么做,还需要本世子教?”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若阿卿能嫁给他该多好 , 这道声音,正是来自萧隽璟。 “是,属下明白!” * 山村的鸡鸣,似乎比别处要早。 鸡叫三遍,岑复云便起床洗漱出来。待看到后墙处堆积的大量柴草,不禁有些惊讶。 萧隽璟牵着马过来,噙着一抹笑:“岑伯,这是我连夜收集的柴草,让伯母慢慢用。” 岑复云客气地笑笑:“这怎么好意思。” 萧隽璟也客气道:“总在您这里住着,又帮不上什么忙,心中过意不去。昨夜睡不着,索性干点力所能及的事。” 岑复云大为感动:“萧公子这是说哪里话。 若不是两位萧公子帮忙,阿卿哪能通过县试和府试,还以这么优秀的成绩。而且阿卿从你那里拿了不少银子,倒是我们过意不去了。 萧公子,这些粗活我们做就好。” 萧隽璟对他友好笑笑,牵马离开。 岑复云看着堆积的大量柴草,不禁感叹:“阿卿何德何能,遇到如此善良、优秀的公子。若是……” 他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缥缈的期盼,若是阿卿能嫁给萧公子该多好…… 史家村的清晨同样到来,史父心中有事,所以晚上没睡踏实,早早得起来了。 今天他得用牛车载两人去县城找大夫,看看倒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两人突然就失语了。 他与史母洗漱好,刚出屋门,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史太生…… 史太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倒没有血,史母惊吓又紧张地尖叫出声,这才发觉自己有声音了。 “太生、太生!”她推推他,焦急地泪都要掉下来,“你这是怎么了,太生?” 史太生被她摇得闷哼一声,睁开的眼睛有瞬间的茫然。 史父拧着眉扶起他,他脸上明显是被人揍过的痕迹,身上衣服凌乱,似也被揍过:“怎么回事?” 史太生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每一个动作都生疼。就连脸上也不敢有什么表情,微微扯到嘴角,便疼得想哭。 “我,嘶~”他忍不住闷哼出声,“不知道……,我怎么了?” 他全身哪哪儿都疼,一开口也疼。能开口说话的喜悦,被全身的剧痛给冲散得无影无踪。 “你怎么了问我?”史父又心疼又气恼,“你是被人打傻了?” 史太生回忆着,他昨晚不是去岑家了?难道是做梦? 不,不是梦!他明明要点火,突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史母见他满脸青紫、神色怔忡的模样,立时心疼地哭起来:“这是怎么了,这倒底是怎么了?” 史太生阴沉着脸,眼中是彻骨的恨意,他握起拳,恨恨道:“岑家,肯定是岑家!” “你是说,岑家人打的?” 史母心疼地伸手,触上史太生的脸,泪又流下来:“我们没去找岑家的茬,岑家竟然敢打你!” “岑家?”史父心里烦躁不已,“倒底怎么回事?岑雪呢、孩子呢?你们两个失语又是怎么回事?” 史母搀扶着史太生进屋,添油加醋地将昨天的事讲了一遍。 史父大怒,一拍桌子……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别挡路 , “太嚣张了,岑家欺人太甚!不但把人带走,竟还敢深夜返回,把太生打成这样!” 他怒视向史太生:“你也是个没用的!身强力壮,连几个岑家人都打不过!” 史母抹着眼泪,又气又心疼地看着史太生:“还是先让大夫看看,太生,你还有哪里痛?”隔着衣服,看不出哪里还有伤。不过脸上的伤就已经够触目惊心的了。 听着史父的怒斥,史太生没脸说出半夜去寻仇的事。能怎么说,说他千里送人头?连夜奔跑三十里,上赶着让人打? 那只会让史父对他的指责和谩骂更甚。 * 史父压着性子将村里的大夫请来,大夫因为昨晚被史父骂庸医的事,心里一直不痛快,此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在看到床上躺着、脸上青紫交加的史太生后,心中的愉悦和爽感竟然大过了作为大夫的悲悯之心…… 大夫在心底暗道罪过后,伸手诊脉,又解开史太生的衣服,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史太生的伤明显是被踹伤的,这大大小小的淤青,倒底是被踹了多少脚。 也不知他得罪了谁,下脚真狠! 看到史太生身上的淤伤,史父怒气上涌,他的伤远比他想像的严重:“大夫,如何?” “还好,骨头没断。”对方虽然踹得狠,但还是脚下留情了。不过,仅是骨头没断而已,这伤却需要养好几天,痛自不必说。 “需要开活血化淤的药,外敷内服。” “好,我跟你去取药。” 大夫对昨天被骂的事还耿耿于怀,多要了一倍的钱,在药方里多加了些可有可无、无关紧要的慢性温补药。 史父抓了药,合计着一会儿找几个亲友去卢家村,找岑家报仇。 可他才刚提着几副药进院,就听门外有人喊:“这是史太生家吗?” 史父转过身,就见门外站着六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几人手里均持有胳膊粗的木棍,木棍表面被摩挲得锃明瓦亮。 为首那个双目圆睁、胡子横飞,一看就不好相与。 史父疑惑之余,皮肤紧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问道:“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大胡子抬脚就往里走,或许用走并不合适,他的步伐,更适合用闯。 “就是这家!你是谁,史太生呢?” 六个人在院中一字排开,顿时给史父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这六人,无论身形还是气势,一看就是常年的打手。难道是岑家请来的? “太生他……”他正斟酌着该怎么说,大胡子便一把将他推开:“既然你不是,就别挡路!” 他递了个眼神,跟来的几人立刻奔向不同的房屋,很快其中一人便喊:“这屋有人。” 大胡子带人进去,史父提着心连忙跟在后面。 大胡子一进去,便看到躺在床上的史太生、以及站在床角警惕望着他们的史母。 大胡子手中的棍子朝史太生一指:“你,叫史太生?” 史太生眼中满含警惕:“你们是……” 大胡子手中的木棒“啪”就打在床尾……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手指剁了吗? , “老子问你是不是叫史太生,谁让你说别的?” 史太生欲要不承认,但也不太可能。对方既然能找上门,必是知道他。 “是。不知几位大哥过来有什么事?” 大胡子的木棒又甩在床尾,发出的巨响吓得史母心脏扑通一声:“谁是你大哥,少套近乎! 既然你就是史太生,还钱!” 史母吓得脸都白了,小心翼翼地问:“请问还什么钱?” 大胡子喝道:“还能是什么钱,当然是赌债!怎么,想不认帐?兄弟们,砸!” 打手们作势要砸,史母吓得嚎哭一声:“别,别砸!几位大爷,太生他没赌过钱,您……是不是弄错了?” 最后这三个字声音低得细若蚊蝇,她实在不敢大声质问大胡子。 “的确不是他赌,是他妻子赌。妻子的赌债,难道不是应该他还?” 史父挤进来,倒是不解了:“他的妻子?”岑雪不是被岑家人带走了吗?怎么跟赌债扯上关系了?就岑雪那个蠢笨懦弱的模样,哪里会赌钱! 大胡子不耐烦道:“当然,难道我们大老远从县城鸿运赌坊过来,是来寻消遣?” “赌坊?”史母惊呼出声,岑雪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果然是个生不出儿子的扫把星,竟然去赌坊那种混乱的地方!“她输了多少钱?” “也不多。”大胡子冷哼,“就五十两,如果你们现在还上,我们立刻就走。 东西砸坏就可惜了,都是阳平县的人,我们也不想对你们出手。还钱!” 史父陪着笑说道:“这位大爷,谁输的银子您就管谁要。实不相瞒,昨天岑雪回娘家,我们一直未见!” “呵,你倒推得干净!”大胡子在床沿坐下,“我们若是能找到她,还会来找你? 那岑雪似乎很缺银子,昨天去我们赌坊赌钱,起先赢了不少,但后来一直输,直到输得身无分文。 她没钱又想赌,就谈好押一根手指,结果她又输了。” 史母和史太生又惊又惧地望着大胡子,明明大胡子只是在用平静的语气说话,似在叙说天气那般轻松,可给他们的感觉,却是恐惧与担忧。 “那怎么办,手指剁了吗?”史母连忙问,她竟然有些期待看岑雪剁掉手指的样子。 “临剁指时,她吓瘫了。于是她说有两个女儿,要用其中女儿来抵债,顺便再换些银子。小丫头片子值不了几个钱。” “啊?”史母抽气,岑雪待两个女儿极好,哪舍得卖掉?所以,她不太信打手的话,“岑雪卖女儿?岑雪怎么可能卖女儿。” “呵,是不肯。又说要卖,两个人又抱着头哭成泪人。就好像我们在逼她。 我们最为讲道理,从不逼迫客人赌。鸿运赌坊在县城多年,靠的就是讲道理。” 史家三人互视一眼,岑雪舍得卖女儿? 史母怀疑:“不管岑雪做了什么,她不可能卖女儿。” “那我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陪你玩吗? 如果还不上五十两的欠债,我给你指一条明跑“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母子“情深” , “现在岑雪带着两个女儿失踪,你们要么出一根手指,要么还银子。 二选一,别浪费时间!” 史父憋着气道:“谁输的银子,你们只管找谁要!” “呵!”大胡子冷笑,“我们只负责收银子、收器官,难道还负责寻人?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把她藏起来了! 不过,你们这些乡巴佬想必也拿不出五十两!赶紧贡献出一根手指,我们还要回去复命!” 史母立刻把手背到背后:“输银子的是岑雪,你们怎么能让她跑了?” 大胡子一棍子敲下去,愣是把床板敲出裂纹,震得本就受伤的史太生全身剧痛:“所以,你是在质疑我们的能力?” 看着凶神恶煞的几人,史太生慌忙道:“岑雪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她肯定在卢家村。你们去卢家村找岑家,岑雪一准在那里!” “呵,我们为什么要去岑家? 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我们见多这种因欠债断绝父女关系的!她嫁给你,我们就只跟你要!” “大哥,别跟他啰嗦,直接剁吧!赌坊那边还有不少活计等我们做。” “嗯,你上!”大胡子下巴一挑,示意。 这人拿出一把锋利闪着寒光的匕首,唇角染上一抹嗜血的笑意,走近史太生:“别怕,我技术好,很快。忍一忍就过去了!” 还没触到,史太生的双手已是心理性生疼。两个壮男上前,一人大力按住史太生,大手如铁钳般难以撼动。另一人则死死钳住他的手,摁到床板上:“准备好了,来吧!” 史太生吓得心脏几乎要破裂,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死命挣扎,却终究力不敌:“爹、娘!救我,救救我!” 史母扑上来,歇斯底里道:“别动我儿子,你们别动我儿子!” 大胡子唇角是嗜血的冷笑:“不动他,动你?这母子情倒是让我感动。小五,我们成全她,反正有手指交差就行。” “好。”几人松开史太生,来按史母。 史太生早已汗透全身,此时松了口气,紧张地看着史母。 史母死命挣扎:“救命,杀人了!杀人了!” 小五一巴掌煽在她脸上:“鬼嚎什么?你以为嗓门大,喊人来就行?我们可是有白纸黑字的画押,进入赌坊就要照赌坊的规矩来,没人逼着她赌,官府也管不着! 是你自愿要替儿子献一根手指,怎么,反悔了?再嚎丧,手指不要了,我割你的舌头!” “没有,我没有!”史母哭喊着拼命摇头,几乎吓到胆裂,“没有!” “没有?”如此紧张的气氛,大胡子却云淡风轻地挑了下眉,“你刚才说别动你儿子,不就是要代替他的意思? 可能是我意会错了,小五,放了她,还砍史太生的手指。” 小五几人又顺从放开史母,去抓史太生。刚松口气的史太生顿时吓尿,胆战心惊地大喊:“娘,娘你救我,救我!” 眼看小五已经按住他的手指扬起匕首,史太生吓得急吼:“砍她的、砍她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有休书? , 小五的手在空中顿住,看向史母:“她的?” 史太生见他停下,蒙生出希望,急忙道:“对,砍她的!娘,你也活了大半辈子,快入土的人了,少一根手指也没什么。疼,忍忍就过去,我一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 我不行啊,我还年轻,家里以后的生活还要指望我,不然等你老了,谁给你养老送终?” 史母鼻涕眼泪流了一眼,此时目瞪口呆地望着陌生的史太生,见小五等人要过来,顿时从震惊中恢复神智,身体颤抖着、眼中是深深的惧意与失望,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我是你娘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史太生生怕被砍指,连忙道:“如果不是你昨天打骂岑雪,她怎么会走?她如果不是缺钱缺到走投无路,怎么会去赌坊? 这都是你逼的!这样,先砍你的,等找到岑雪,我一定把她整个手砍下来给你赔罪! 娘,我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人生,你难道忍心看着我缺手断指?我倒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小五吼道:“倒底砍谁的?再浪费我的时间,把你们两个的手指都砍了!” “她的!”史太生坚定地指着史母。 史母哭得再也站不住,扑通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孩子他爹,拿钱吧!我知道我们能拿出五十两银子!” 虽然五十两不是小数目,但他们村比卢家村要富得多,咬咬牙也能挤出来。 “够了!”史父头疼得大吼一声,“你在说什么疯话?”五十两够好几年的开销了,拿出五十两,他们一家接下来喝西北风? “太生,你不是写了休书,赶紧拿出来!” 史太生愣了:“休书?”他什么时候写过? “对,休书,你前天不是就写了?”史父见他发愣,恨不得敲他榆木脑袋一棍。既然岑家能断绝父女关系,那史太生自然也就能断绝夫妻关系! “昨天岑家来领人,不就是因为你休妻?” 史太生恍然大悟,连忙道:“对对对,刚才太害怕太紧张,竟然忘记了!几位大哥,岑雪已经被我休掉,不是我的妻了。” 大胡子冷冷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你说休便休,证据呢? 岑雪来我们赌坊,只交待过你是她丈夫,可没说被休。没有证据,你以为我们会信?” “证据、证据……”史太生无助的目光投向史父,想得到些指点。他识字不多,哪会写什么休书。 史父忽然拍了一下额头:“看我的记性!我们找村正当的见证人,当时把休书放他那儿了! 太生她娘,你先请几位客人去正屋用茶,我这就让太生去村正家取休书。” 大胡子半信半疑地看向他:“真有休书?” 史父异常肯定地点头,神情坚定得连他自己都要信了:“真有。就是因为休妻,昨天岑家才上门来带走岑雪。 因为岑雪不接受被休,所以不肯拿休书,也难怪对你们说跟太生是夫妻。我正想着今天把休书给岑家送过去呢!”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 “几位先喝茶,村正家离得不远,休书一会儿就拿过来。” 大胡子将木棍往肩上一扛:“姑且信你一回,我们兄弟几个就等等。 但别怪我没警告你,若休妻一事是假的,不光要剁手指,我连你这房子都给烧了!” 史父讪讪道:“不敢欺骗几位爷!” 大胡子哼了一声:“你也别想着报官,我们有岑雪亲手签字画押的赌约!”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白底黑字上,红红的手印很是醒目。 “我们鸿运赌坊能顺利开这么多年,你们也要掂量掂量我们的后台,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史父连忙赔笑:“不敢不敢!请几位爷移步正屋喝茶稍待,太生受了伤,我扶着他去村正家取休书。” 大胡子几人傲慢地去了正屋,史父则扶着史太生出来。 史太生全身被踹得青紫,每走一步都痛得想吐血,然而为了手指的完整,不得不忍痛往村正家走。 “爹,真的要休岑雪?”若是真的休掉岑雪,以后家里的活谁干?岑雪虽然生不出儿子,但洗衣做饭、打扫庭院、侍奉公婆带孩子,样样都是她在做。 “当然!”史父把眼一瞪,“难道花五十两留住这个麻烦?按现在的市价,五十两能从人伢子那里差不多买十个丫鬟,不比她一个生过孩子的黄脸婆强? 即使姿色好点的,也能买三四个。” 史太生眼睛亮了亮:“爹,你是说要多花点钱给我买个丫鬟吗?” “这事以后再说。不过你要知道,岑雪连五两银了都不值,哪配得上我们花五十两?” 两人来到村正家,在村正的帮助下,史太生歪歪扭扭写了一封休书。签字画押,并请村正作见证人。 想到昨天岑卿走时说的话,村正没有半分推辞,也没多问。 史父心细得将字迹吹干,这才搀着史太生又回去。 “几位爷,休书在这,请各位过目!” 大胡子拿过休书,将内容认真看了一遍。史太生提着一颗心,生怕他看出是新写的。 然而他的担心似乎多余了,大胡子似乎并没看出来。也对,这些打手都是些粗人,哪会注意到这个。 史太生陪笑:“几位大哥,既然这休书您也认可,那银子的事……” 大胡子冷笑一声:“这事还没完!岑雪不是你的妻,两个丫头总是你的女儿吧? 岑雪可是答应将女儿押给我们,却又带着女儿跑了!现在,我们来清算这事! 你们是交出女儿呢,还是怎样?” 本以为相安无事的史母,瞬间睁大眼睛急道:“怎么又牵扯到两个丫头片子呢?” 她的质问,立刻令刚刚表情和善的大胡子几人变了脸。小五一棒子击到木桌上,桌上的茶具瞬间被击碎的击碎、摔碎的摔碎,一片狼藉。 史太生的心脏扑通一下,几乎要跳出来:“岑雪那贱人都被我休了,我又怎么会要她生的女儿?! 那两个丫头,我已经与她们断绝父女关系!” 两个赔钱货,又不是儿子,他早就不想要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别让我失望 , “原来已经断绝了关系……”小五的神色略为温和下来,“老大,你看这……” 大胡子说道:“既然说断绝关系,就该有断绝关系的文书,否则我们怎么与坊主交待?” “有有有,也在村正家,我这就去取!” 一纸文约再次取来,大胡子仍然认真看过,随手将它与休书一起交给小五:“这两张文书,我要带回去交差。不然我们信你没用,得要坊主相信。” “是是是,几位大哥尽管拿走!” 一家三口恭恭敬敬地将几位瘟神送至门外,大胡子驻足,三人顿时又提起一颗心,紧张地望着他,生怕他又生出什么事。 大胡子瞄了三人一圈,说道:“既然是断绝关系,便不要让我知道你们又生活在一起。 若是被我们发现假断绝关系、戏草我们,就不是一根手指这么简单了!” * 县城茶楼内,岑卿卿有点心焦得看着淡定喝茶的萧隽璟。 “你不是说尽快处理,还忤在这里干什么?” 萧隽璟不急不慢地说:“急什么。”他有些嫌弃道,“果然是小地方,最顶级的茶都这么粗陋难喝。” “既然嫌难喝,就委屈自己了!”岑卿卿一把夺下他的茶杯,“你倒底有没有主意? 为免夜长梦多,这事越早处理越好,也免得大姐心里总记挂和害怕,吃不好睡不好。 你如果不帮忙,我就自己想办法,越早和离越好,想想那渣男渣婆母就恶心!” “渣男……”萧隽璟回味着这个词,竟觉得跟史太生很贴切。 “帮,本公子既然答应帮忙,就一定会帮!” “那你还坐着喝茶?”岑卿卿催促,“和离也好、休妻也好,对大姐来说,只要恢复自由、跟那姓史的彻底断绝关系就行! 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几天” 11 “原来已经断绝了关系……”小五的神色略为温和下来,“老大,你看这……” 大胡子说道:“既然说断绝关系,就该有断绝关系的文书,否则我们怎么与坊主交待?” “有有有,也在村正家,我这就去取!” 一纸文约再次取来,大胡子仍然认真看过,随手将它与休书一起交给小五:“这两张文书,我要带回去交差。不然我们信你没用,得要坊主相信。” “是是是,几位大哥尽管拿走!” 一家三口恭恭敬敬地将几位瘟神送至门外,大胡子驻足,三人顿时又提起一颗心,紧张地望着他,生怕他又生出什么事。 大胡子瞄了三人一圈,说道:“既然是断绝关系,便不要让我知道你们又生活在一起。 若是被我们发现假断绝关系、戏草我们,就不是一根手指这么简单了!” * 县城茶楼内,岑卿卿有点心焦得看着淡定喝茶的萧隽璟。 “你不是说尽快处理,还忤在这里干什么?” 萧隽璟不急不慢地说:“急什么。”他有些嫌弃道,“果然是小地方,最顶级的茶都这么粗陋难喝。” “既然嫌难喝,就委屈自己了!”岑卿卿一把夺下他的茶杯,“你倒底有没有主意? 为免夜长梦多,这事越早处理越好,也免得大姐心里总记挂和害怕,吃不好睡不好。 你如果不帮忙,我就自己想办法,越早和离越好,想想那渣男渣婆母就恶心!” “渣男……”萧隽璟回味着这个词,竟觉得跟史太生很贴切。 “帮,本公子既然答应帮忙,就一定会帮!” “那你还坐着喝茶?”岑卿卿催促,“和离也好、休妻也好,对大姐来说,只要恢复自由、跟那姓史的彻底断绝关系就行! 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几天”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真不是断袖 “我觉得这座宅子位置不错,人少、清静!” 站在院子里,岑卿卿心中有一丝小满足,这可是她在古代购置的第一座不动产。 她,岑卿卿,也是买得起房的人!而且是全款带院、独门独户、面积大得很!这要是在现代,不知能羡煞多少人。 “我让大姐现在就住进来,等收拾收拾,再把岑家人都接过来。 这里,”岑卿卿随手一指,“圈起来养点鸡鸭,就能天天吃蛋了。对了,再养头猪,猪肉挺贵的。” 蔬菜水果她空间就有,能省一大笔钱。 萧隽璟根本就往耳朵里听,随手递给她两张纸。 “什么?”岑卿卿接过,念道,“休书!” 她的眼睛立刻亮起,迅速看向另一张纸,是与两个孩子断绝父女关系的文书。一颗心不由怦怦激动地跳起来,一把抱上萧隽璟的胳膊,眉眼笑得弯弯:“萧璟,谢谢你!大姐自由了!” 萧隽璟的视线落在岑卿卿的小手上,嫌弃得一把将胳膊拽出来:“放开!” 岑卿卿这才反应过来,讪讪一笑:“一时激动,一时激动,我真不是断袖!” 萧隽璟只是瞄了她一眼,没说话,大手在袖子上扫了几下。 岑卿卿撇撇嘴,不过依然难掩激动的心情:“今天双喜临门,值得庆贺。这样,中午我请大家一起吃一顿,如何?” “你请?”萧隽璟面露鄙夷,明显不信她会这么大方。 岑卿卿挺挺胸:“当然是我请!”不过气势立刻就弱了,“我请大家吃肉包子,你一会儿敞开了吃,千万别客气。” 回到客栈,岑雪正在房间里看着两个女儿玩闹,面露隐忧。 岑卿卿也不卖关子,将休书和断绝关系书给她。岑雪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岑卿卿这才想起她不识字,笑道:“这张,是史太生给你的休书;这张,是跟两个女儿断绝关系的文书!” 看着上面红红的手印,岑雪激动的泪水一下子就流出来,声音有些颤抖,就连拿纸的手都在抖:“这……是真的吗?” 岑卿卿心酸地笑笑:“这还能有假?骗你,让你欢喜过后伤心失望吗?” “太好了,太好了!”她的泪簌簌流下,带着获得重生般的轻松与憧憬,“太好了…… 阿卿,谢谢你!” 她说得异常郑重,令岑卿卿有些举足无措。 岑卿卿轻咳一声,说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休书和断绝关系书是萧璟弄的。” “阿卿,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她有过轻生的念头,却从未思考过和离与被休。 “我更要谢谢萧公子!”岑雪转身萧隽璟,扑通跪在地上。阿卿是她亲妹妹,帮她在于亲情。而萧隽璟与她非亲非故,甚至根本就没见过、不认识,却肯这么帮她。 她知道,萧隽璟一定是看在岑卿卿的面子上才帮她,但不管怎样,受益人是她和两个孩子。他对她们,恩同再造,令她重获新生。 岑雪郑重磕头……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王子病犯了 “谢谢萧公子肯大力帮忙,萧公子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差遣。今世若报答不完萧公子的恩情,来世必做牛做马,继续报答!” 萧隽璟虚扶一下:“岑小姐严重了,这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他看了眼岑卿卿,示意她扶起岑雪。 岑卿卿挽着岑雪的胳膊站起:“大姐,收拾收拾,我们现在就走。” “回家?” 岑卿卿神秘笑笑:“嗯,回家!不过,回去之前先吃饭,我请吃肉包子。” 两个女儿欢呼一声,笑眯眯的眼睛拉上岑卿卿的手。她们很少吃肉,娘亲连她们都不如,印象中根本就没吃过肉。 每天都是娘亲辛辛苦苦做饭,阿婆在一旁盯着,生怕娘亲偷吃。等阿公和爹爹回来,他们大口吃肉吃菜,娘亲却只能吃小咸菜。 “我吃菜包子。”岑雪主动说道,已经给岑卿卿和萧公子添了这么多麻烦,她不想再多花岑卿卿的钱。 “菜的哪有肉的好吃!” 几人出来,岑卿卿来到一个包子铺:“掌柜,先来三笼肉包子!” “好嘞!” 五人围着矮桌坐下,萧隽璟明显不习惯,一双大长腿有些无处安放。 岑卿卿开玩笑道:“一会儿大家敞开肚子吃,我难得请一回客,你们可别跟我客气。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么店了! 掌柜,再来五碗羊肉汤!” 她看到写有菜名的木牌上有羊肉汤三个字,立刻点上几碗。 岑雪心疼道:“阿卿,吃水就好。” “大姐,您就别替我省钱了,又不贵。” 伙计将肉包子和羊肉汤端上,两个孩子起先还有点迟疑地望望岑雪,岑卿卿一招呼,两个小家伙立刻拿起肉包子啃。 岑卿卿喝了口羊肉汤,拿起一个肉包子准备吃,却见萧隽璟直挺挺坐着,丝毫没有进食的意思。 他的剑眉微皱,目光复杂地盯着面前的羊肉汤。 岑卿卿眨了眨眼,在他和羊肉汤之间来回看看:“怎么了?有问题?” 萧隽璟看向她,眼底流露出嫌弃之色:“你们吃!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做,先走一步。” “诶?” 没等岑卿卿喊他,他已牵马离开。 岑雪连忙问:“阿卿,是不是我不会说话,惹萧公子不高兴了?” “没有。”岑卿卿将羊肉汤推到两个孩子面前,“他八成是王子病犯了。” “王子病?”岑雪听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好奇地问,“好不好治,严不严重?”这么好心的大善人,她可不希望他生病。 岑卿卿刚喝下去的一口羊汤喷出来,毫无形象地呛咳几声:“咳咳,大姐,他没生病。 他是……” 岑卿卿看了眼忙碌的掌柜,压低声音:“他是不满意这里的用饭环境。” 岑雪眼中明显有着不解。 岑卿卿解释道:“就是他嫌弃这里不够干净卫生。” 岑雪的手往桌子抹了一下:“挺干净啊!” 岑卿卿摆摆手,不想再多解释:“他这人就这样,不用在意。 你们敞开了吃,千万别替我省钱,我现在、不差钱!”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她是不是在做梦 吃过午饭,岑雪以为要回卢家村,岑卿卿却带她来到新买的宅子。 下了马车,岑雪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宅院:“这是……” 岑卿卿笑道:“铛铛铛铛,这是我新买的宅子,以后我们全家就搬到这里住。” “你……买的?”岑雪震惊地看向岑卿卿,她是不是在做梦? “当然是我买的,不然还是谁?走,带你们进去瞧瞧。” 岑卿卿递给她一串钥匙:“大姐,这串是你的,你先和两个孩子住下,顺便把这里收拾收拾。 等爹娘整理一下家事,也搬过来。若是三姐姐愿意,也让她一起搬过来。” 她打开门,笑迎迎邀请一大二小进门。 岑雪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脚是怎么迈进院子的,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两个小孩适应得很快,已经跑到后院去了,岑卿卿推开前院正厅,手指在桌子上抹了一下,一手灰,将手上的灰伸给岑雪看:“大姐,你打扫卫生的任务很艰巨啊!” 房中的家具是房子原来的主人留下,八成新,短时间内倒不用添置新家具了。这东旭王朝不比现代,没人搞房地产,所以没那么多新房子卖。 想要新房,只能买块地自己建。 岑雪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只能使劲点头,表示打扫卫生她在行。她做梦都没想过能在县城居住。 岑雪打量着:“若是都搬过来,估计还得添置几张床。” 卢家村能搬的床,就只有萧隽璟和季玄瑾睡的新床。等她趁人不注意时,放到空间搬过来就好。 两个孩子欢笑着跑进来,大点的问题:“娘,以后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岑雪笑着点点头。 岑卿卿蹲下来笑道:“当然可以,想住多久都行!” “好棒好棒!” 两个孩子欢喜地拍拍手,大点的收敛笑意,眼含担忧地怯怯生问:“那……爹也搬过来吗?” 听到提那个男人,岑雪的笑容也僵住。 岑卿卿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你们想让他搬过来吗?” 两个孩子惊惧地连忙摇头:“不,不想。他会打娘亲、打我们,狠狠、狠狠地打!” 岑卿卿一把将两个孩子拥进怀里:“别担心,他不会搬来。 他已经与你们断绝关系,就是说,以后你们再也不需要见他,也不用担心受打。” 两个孩子半信半疑地看向岑雪,直到岑雪点头,两个孩子脸上才有了笑容:“太好了,我以后要一直住在这里,再也不去史家村了!” 岑卿卿又揉揉两人的小脑袋,才站起:“等把恨生接来,恨生有了玩伴,一定很高兴。”小点的这个五岁,恨生两岁多点,还算相差不大,应该能玩到一起。 “阿卿,”岑雪犹豫了一秒,问道,“你打算把阿公也接过来吗?” “前后两个院,屋子多,把他也接来吧。”总不能留他一个七十高龄的人在卢家村生活。 岑雪笑笑:“我以为你不会接他来住呢,毕竟以前……” 毕竟以前因为学习的事,岑卿卿与岑风的关系闹得很僵。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明天就学 岑卿卿笑道:“哪家长辈不希望子女成才,他也是好意,只是用错了方法。”她眨眨眼,半开玩笑,“还好这两个是女孩。” 岑雪会意,也笑了:“那这院子里可要热闹了!” 又叙了会儿话,萧隽璟找了来。 岑卿卿叮嘱道:“大姐,我先回卢家村,你晚上住这里要关好门。方桌的木匣里有把匕首,给你防身用。 爹娘可能要过几天才能搬过来。”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与岑雪告别,岑卿卿坐上马车,与萧隽璟回了卢家村。将岑雪的事与岑复云详细说了一遍。 卢月芳欣慰地抹着泪:“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顺利与史家断绝关系。多亏了萧公子,你要好好答谢他。 怎么没见你大姐回来?” 岑卿卿拉起卢月芳的手,笑道:“我正要说这事呢。爹、娘,我在县城买了个宅子,大姐已经住下了。 宅子前后两个院子,屋子也多,我们一起搬过去。” 卢月芳圆张着嘴,惊讶地望着岑卿卿。 岑复云也震惊不已:“你在县城买了宅子?哪来那么多银子?” “我考试赚的啊!”岑卿卿笑盈盈道,“阿公说得对,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次咱们全家都搬过去,包括阿公。 若是三姐姐愿意,也一起搬去住。” 岑家是外来户,虽然已搬来多年,但卢家村人仍旧有些排外。还不如一齐搬出去好。 “可……搬出去靠什么吃饭?”卢月芳有些犹豫,“你爹就只会打猎捕鱼,县城又没有猎物可打。” “娘,别担心这个。在卢家村,不靠打猎捕鱼便生活不下去,但在县城,挣钱的机会多着呢,还怕饿到? 爹,你觉得呢?” 岑复云微拧眉:“在县城买房自然是好事,但有点突然。不过阿卿说得对,在城中赚钱的机会是很多。 再不济,也可以去给大户人家出力赚钱。 只要老实肯干,不愁挣不到钱。 搬走也可,只是你阿公他不知愿不愿走……” 毕竟是位老人家,老人家一般喜欢安于现状,他又从年轻起就一直在卢家村,这么多年,恐怕生出感情来了。 “今天已晚,明日我去问问,顺便把恨生带过来。” 岑卿卿用过晚饭才回自己小院,被萧隽璟喊住:“岑卿,别瞎忙活,也该为院试做准备了。” 就跟被班主任耳提面命要高考一样,岑卿卿蹙蹙眉:“知道了,明天就学。” * 次日一早,岑复云便去岑风家,他本以为岑风不同意搬,毕竟这老头固执得很。 却没想到,岑风竟然一口答应了。 于是,岑家人就开始忙忙碌碌收拾东西,并向卢山借牛车。卢月芳比较勤俭持家,不管岑卿卿怎么劝,哪件都舍不得丢,坚持要全带走。 岑卿卿又不好动用空间,只能无奈得随她。 岑家人在县城买房的事,很快便传遍卢家村角角落落。 岑卿卿的大舅妈第一个到来,她听到消息时还不敢相信。毕竟岑家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她身为大舅妈,再清楚不过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读书人太文弱了 大舅妈见卢月芳一直出出进进地忙个不停,对看起来不太忙的岑卿卿说道:“阿卿,你这是真在县城买了房子?” 岑卿卿谦逊笑笑:“是啊,位置偏僻,所以挺便宜的。” 大舅妈咂咂嘴,即使位置再偏僻,那也是县城,不是他们这种山里人能买得起的。岑家哪来的银子? “宅子一定很小吧?”她家都没搬走,凭什么一向仰仗她家的岑家就能搬到城里? 村里人会怎么看她?就像刚刚她过来时,在路上碰到卢广平,卢广平竟然奚落她:“岑家要搬去县城了,怎么,你家没在城里也买一套?” 岑卿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啊,宅子是挺小。” 大舅妈心中总算微微有点平衡, “阿卿呀,与其一家人挤在一个小宅子里,还不如在咱们卢家村住,起码院子宽敞!” 岑卿卿叹口气:“唉,宅子已经买了,不搬去难道空着,那不是浪费? 再说,宅子是挺小,但比这个还算大。二进的宅子,院子也还算能跑得开。” 二进的宅子?!大舅妈脸色不太好看,这叫宅子是挺小? “阿卿呀,往年家里的钱都供你去平章书院读书了,你哪来的钱买宅子?”她的言语中,充满着怀疑。那目光,仿佛就在看一个小偷。 岑卿卿心里虽反感她,但面上并不显:“舅妈,有句话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 小时候阿公教给我,我却不理解,现在我是真信了。只恨自己没有早些明白这个道理。 舅妈,你回家让卢洋表哥也读书,只要书读得好,赚的银子会越来越多。” 大舅妈脸色更难看了。但凡卢洋能有点读书的头脑,她早就把他送平章书院去了:“你表哥不爱这个,就爱打猎。说男子汉就要有男子汉的气概,读书人太文弱了。” 岑卿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得也是,是挺文弱的。”一抬头,她便看到卢月芳正在艰难挪桌子,她走过去,一只手将桌子轻松举起。 大舅妈的脸发热,岑卿卿这可怕的力气,哪有半分文弱的表现。 “娘,都说这些家具都不要了,那里有现成的!” 卢月芳说道:“这张是柳木的,很结实,弃了太可惜,搬去总能用得上。” 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因为搬东西,大门开着,岑卿卿一眼便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村正。 “岑卿,听说你要搬去县城了?” 岑卿很给面子地客气道:“感谢村正大人这些年的照顾,现在我在县城买了宅子,是要搬去县城住。 村正大人若是去县城,可以去我家做客,我一定好好招待!” “怎么这么突然?”村正有点不舍,并非不舍岑卿卿这个人,而是岑卿卿马上就要院试了,若是再以院试第一名的成绩考中秀才,他脸上多有光,卢家村多有面? 他也能在杜家村村正面前好好风光一把! 虽然岑卿卿去县城住,他照样能风光一下,但哪能及得上岑卿卿住这里令十里八村艳羡!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亲戚就该相互扶持 岑卿卿客气一笑:“正巧县城有合适的宅子,就买了。” 村正无奈地温和道:“不管怎样,都要恭喜你买了新宅。岑卿,虽然搬去县城住,但你还是卢家村的人,要常回来看看。”他也不能阻止人家搬家,谁都愿意追求更好的生活。 只能说,岑卿卿的两个舅子果然有钱。若非她的两个舅子,只怕岑家不可能这么快在县城买房。 闻讯晚来一步的二舅妈从人群中挤出来,说道:“阿卿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搬家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帮帮忙啊。” 卢月芳笑道:“家里也没什么可搬的,就几件闲余,不敢惊动你们。再说,大件的家具阿卿一个人就搞得定,抵得过我们好几个人了。” 二舅妈也不过是客气一下,哪里是真的要帮忙:“阿卿她娘,搬家这么大的喜事应该请客,大家一起庆贺庆贺。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请啊?” 卢广平酸溜溜哂笑一声,附和:“是啊,搬去县城可就是城里人了。以后见了我们,还不知道会不会自觉高人一等,不肯与我们相认。趁现在还认识,应该请全村人吃饭。” “是啊,县城的房子都买了,请客才花几个钱?”有爱占便宜的人起哄。 “不请就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山里人,以后在县城见了,肯定装不认识!” “说起来,你们家也是外来户。如果不是我们卢家村收留,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游历呢!” “我听我爹说,当初岑家刚来卢家村,就只有岑风一人。孤苦伶仃的,没少受村里人照顾,就连房子都是大家伙儿帮忙盖的。 现在岑家发达了,就把我们这些穷相识踢一边儿去了。果然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 “岑卿不过是县试、府试第一,连个秀才不是,谈不上发达。即便将来院试也得第一,中了秀才,那又如何?那只不过是有了参加科举的资格,连科举第一步都不算。 咱们东旭王朝的秀才遍地,中举的才多少? 所以,做人啊要低调、要随和,不要骄傲。免得将来跌倒,连个扶的都没有!” 刚才被驳了面子的大舅妈点头赞同:“这话说得不假,尤其我们家与岑家还是亲戚关系。 每年我们家那位不知道背地里偷偷接济了岑家多少,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是怕他多想,装作不知。其实告诉我又怎样,我又不会阻止。 谁还没有个遇到困难的时候!” 走过来的岑霜闻言,翻了个白眼。但凡大舅舅拿点东西给她家,大舅妈必定会鸡飞狗跳闹好几天。吓得大舅舅哪里还敢给东西? 大舅妈正说得兴起:“就前些天,阿卿伤到腿,还用了我们家的双拐。 我们家就是这样,只讲付出,不求回报。只要能帮到岑家就好,谁让我们是亲戚呢!亲戚就该相互扶持!” 村正总算开口说了一句还算公道的话:“咱们卢家村虽说不大,但也有近百户。若真让岑家请客,明显不现实。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二表哥也去 “这得准备多少食材、请多少厨子?咱们村也没这么大的灶房啊! 若厨子请少了,等饭菜上齐,大半的菜早凉了! 宴请一下亲友倒是在情理之中。” 村正心里早就合算好了,岑卿宴请亲朋,也一定会宴请他这个村正,毕竟他是卢家村最大的官了。 村正这么一开口,起哄的村民住了嘴。 卢广平却又挑唆道:“村正大人说得有理,请客确实不现实。那不如把请客要用的钱发给大家!” 他此言,立刻迎来小部分人的赞同。那神情,就好像这部分钱是属于他们的,岑家不该私吞。 岑卿卿茫然地蹙起眉,单手托起下巴,眉尖似有不解:“据我所知,有大喜事的流程不是主家请客,客人拿钱随份子庆贺吗? 村正大人,我说得对不对?我记得一年前卢山哥盖新房子,几乎村里所有人都拿钱去恭喜了,卢山哥连着摆了好几天宴席呢!” 村正咳了一声,讪讪道:“是、是啊!” 岑卿卿扬起笑脸,提高声音:“这样吧,今天我们家收拾东西顾不过来。明天一定宴请大家,大家不用随太多份子,照卢家村历来的风俗即可。 我们宴席的标准也不敢越过卢山哥去,但一定尽力做到最好。 明天中午,期待大家的莅临和赏光!” 卢广平阴沉下脸,转头就走。 众村民见有人走,也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岑卿卿的两个舅妈。 二舅妈笑道:“大嫂,你还不走?” 大舅妈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也没走?” 岑卿卿无视两人,看向岑霜:“三姐,正巧要过去找你。你也收拾收拾,一起搬去。” 岑霜惊喜:“真的吗,我也可以去?”她早就不想在卢家村呆了。 就因为成亲当日,丈夫突然暴毙而亡,公婆也因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相继病亡,村里人就背地里骂她是扫把星,说她命硬克夫,把丈夫一家给克死了。 她只要一出家门,卢家村的人便会对她指指点点。她有自己的骄傲,努力昂起头,表示对他们的闲言碎语不屑,可夜深人静时,那些话也会浮上心头,令她烦躁。 她连洞房都不曾入,还是姑娘之身,只是运气不好嫁错人,为什么要背负这些骂名?虽然没有夫妻之情,但公婆卧病时,她也曾尽到人妻的义务,悉心照顾他们。 为什么就没人站在她的立场想一想? 她早就想远离卢家村了,只是她一个女人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也没有出去生活的资本。 听到岑卿卿相邀,岑霜自然惊喜不已。等搬去县城,谁认识她是谁?她终于可以摆脱那些流言蜚语了。 “当然是真的,房子我都安排好了。” 岑霜一身轻松:“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二舅妈终于按捺不住,陪着一脸的笑,说道:“阿卿,你也知道你二表哥打猎本领不怎么样,命中率不高,猎不到什么猎物。 而且他也志不在卢家村,他一直想去县城大户人家找点活干,苦于没有住的地方,所以没有成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整个阳平县都盛不下 “这下好了,你在县城买了宅子,他有地方住了。” 岑卿卿想笑,她买宅子,二舅家出过一文钱?“二舅妈,听你的意思,二表哥是想打短工? 县城大户人家都养着长工,平时的活都是固定的长工在做,万一出了差错也能找到人。 找短工费时费力费钱,除非家中有急事人手不够,不得已才会找。所以短工的活计不好找,三天两头饿肚子是长有的事。 你何不让二表哥去大户人家打长工,不但包吃包住,而且收入稳定,每月还有固定的月钱。若是迎上逢年过节、添子添孙,主家还会额外发赏银。 有时,赏银比几个月的月钱都多!” 二舅妈被说得有点意动,笑道:“这不是觉得你在城里住,他即便找不到活儿,也不会饿到。” “靠人不如靠己!吃软饭传出去也不好听啊!”岑卿卿轻笑,“你不见卢广平一家吗?他儿子春生跟二表哥差不多大,却靠他爹打猎生活,自己一个子儿都挣不来。 怕村人嘲笑,除了过年,你见他出过门? 卢春生这是靠亲爹养活都这样,二表哥若是吃我的住我的……” 二舅妈登时黑沉下脸,气道:“卢春生那好吃懒做的东西,跟你二表哥能相提并论? 你不愿借住就直接说不愿,何必拐弯抹脚地骂人? 你二表哥有手有脚,自然能挣钱来,我刚刚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说万一找不到活,吃你两顿饭。看把你心疼的,果然是小家子出身,一点涵养和气度都没有!” 二舅妈狠狠剜了她一眼,转身就走,正迎上卢月芳进来,气哼哼地道:“岑卿这还没成秀才呢,就已经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若是成了秀才,整个阳平县怕是都盛不下她!” 发泄完,就快步离开,似生怕给人回怼的机会。 卢月芳突然被呛白一顿,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岑卿卿:“发生什么事,你二舅妈怎么了?” “没事,娘,您去收拾东西。卢山哥说争取中午前就出发,牛车走得慢,一来一回,免得回来太晚。” “好,她大舅妈,你先坐着。如果有什么事,跟阿卿说就行,我先去忙了。”卢月芳跟大舅妈打了个招呼,便钻进屋里。忙得晕头转向,她无暇分心二舅妈话里的意思。 再说,岑卿卿是她养大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知道? “阿卿,”大舅妈终于开口,“你二表哥是已经成家的人,便是一家之主,自然不能去你家借住,这点我认为你说得很对。 我们家你侄子今年已经八岁了,看你学有所成,家里也想着筹点钱,供他去平章书院读几年书。”连岑卿这种草包都能连考两个第一,她孙子又聪明又伶俐,一定比岑卿更有出息。 岑卿的县试和府试成绩,让她看到了孙子的锦绣未来。 “你在平章书院读过一年,也知道那里的各种费用加起来有多高。 可巧你买了宅子,让你侄儿搬过去一起住,能省好一笔住宿费用和嚼用。”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叫烧钱 “有你们在,我和你大舅也放心。” 她见岑卿卿的嘴动了动,似要说话,立刻抢先开口:“你侄儿年龄小,没人会说闲话,更没人会说他吃软饭。 他住在叔叔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别人提起来,也只会说咱们亲戚感情好!” 岑卿卿在心里翻个白眼,不,她并不想和大舅妈谈感情。 “舅妈,不是我不想让他一起住,实在是……家里没地方啊!” “胡说!”大舅妈不高兴了,“刚刚你还说,宅子是前后院的,难道你是在吹嘘?” “吹嘘倒是没有,宅子也真是前后院。但无奈家里人多啊!”岑雪被休之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终究会传到卢家村,所以岑卿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大姐姐现在已经带着两个女儿搬了去,占了后院东屋,三人住着很挤。 后院北屋自然是留给阿公住,西屋给三姐姐住。 前院北屋当然是爹和娘住,我住东屋。西屋作客房,但我两个舅子短期内不会走,所以自然是给他们住。 认真说起来,只有南屋没住人,但南屋堆满柴草杂物,哪里还住下人?” 大舅妈沉下脸,冷笑:“呵!你把客房给两个舅子住,也不肯给你侄儿住? 你那两个舅子可跟你没任何血缘关系,你侄儿可是你亲侄子!” 岑卿卿淡淡道:“买宅子他们出了一半的钱,我要把他们赶出去吗?大舅妈不会以为,凭我一个秀才都不是的童生,能买下这么大一座宅子吧! 严格说起来,这宅子有他们的一半,他们只住其中一间房,其余的都让给我家住。我们若是再不知足,那就真是不识抬举了!” 岑卿卿瞥了眼大舅妈阴晴交错的脸:“不过话说回来,大舅妈如果肯出那一半银子,让我还给两个舅子,大舅妈就是住整个前院,我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大舅妈手握成拳,手背青筋跳起,太阳穴一突一突得疼。她要是有那一半银子,自己去城中买个一进的院子,不香吗?还用得着寄人篱下? “你那两个舅子可是有钱人,怎么不去住客栈?” 岑卿卿仿佛没看出她在生气,一摊手,无奈道:“他们说客栈没有家的感觉,而且我的院试还要仰仗他们对我辅导。 再说,喜欢住哪里,是他们的自由。” 大舅妈怒了,直接撕破脸皮:“说白了,你就是不想让你侄儿去平章书院读书!” 听着这奇怪的言论,岑卿卿有些哭笑不得,他去不去平章书院,跟她有什么关系?“这是说的哪里话! 我的宅子离平章书院很远,一个在城西北,一个在城东南,每天光路费就远超过平章书院的住宿费,多不划算? 这不是叫省钱,这叫烧钱!” “不用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总之,你就是担心侄子读书有了学问,学识高过你!”大舅妈气得胸口起伏,“这点肚量都没有,能有什么好前程?” 岑卿卿翻个白眼,是,大舅妈最有肚量……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吃亏是福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竟养出个白眼狼!” 岑卿卿抽抽嘴角,大舅妈养过她? 大舅妈见岑卿卿神色平静、没有半分生气或懊悔的神色,只觉得一腔怒火无从发泄,更怒:“将来你侄子中举做官,希望你不要哭着来求我才是!” 岑卿卿万分无语,他做他的官,她为什么哭着求他?但她知道,无视就是最好的回击,她笑盈盈地说:“祝侄子早日蟾宫折桂、金榜提名!” 大舅妈气得一张脸通红:“别跟我拽文!” 她也气呼呼地往外走,碰上卢月芳,冷笑一声:“你养的好儿子!” 卢月芳哪能听不出她话中的反讽,装作没听出来,憨直地笑笑:“阿卿确实是个好儿子!” 大舅妈只觉得再多待一秒,她就可能会被气死,怒气冲冲往外走。走出大门,将门板使劲甩了一下,发出哐得一声。 岑卿卿嘀咕的声音从后传来:“这门还挺结实,要不要拆下来一起带走?” 见大舅妈走远,卢月芳才问道:“阿卿,倒底怎么回事,两个舅妈都被气成这样。”她来来回回收拾东西,偶尔也能耳闻到几句,但不知全貌。 “娘,是她们想占便宜,被我怼回去了。还有什么重物要搬吗,我来。” “她们想占就占,吃亏是福!” 岑卿卿嘀咕道:“我可不这么觉得。” 虽然看着家里的东西不多,但没想到收拾整理时才发现,东西越整理越多。毕竟是生活几十年的地方,大件不多,但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不少。 卢月芳看看这个、看看那件,哪个都舍不得扔。 注定牛车一两趟运不完,中午,牛车已装满。 萧隽璟带了一辆马车过来,卢月芳抱着小恨生、同季玄瑾一齐上了马车。他们先去新宅子住下。 * 第二天一早,村正将村民凑的份子钱拿来。按照村里历来的风俗,每户十到二十文。 给份子钱的不多,只有二十来户。毕竟岑家是外来户,与村民来往也不多。讽刺的是,岑卿卿两个舅舅没上贺钱。 “岑卿,厨子找了吗,食材够不够?” 岑卿卿接过份子钱及写有名字的礼单,说道:“萧璟过会儿从县城回来,会带厨子和食材,应该差不多。” 比她心里估计的人多,她昨天盘算也就只有十来户。不过食材的事简单,她空间就有现成的蔬菜和水果,一会儿趁没人都拿出来,再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便行。 村正点点头,又问道:“这礼单上没有你两个舅舅,他们应该单独给你贺礼了吧?” “这倒没。” 村正心中跟明镜似的。岑卿卿的大舅人倒是不错,只是有点惧内,肯定是岑卿卿的大舅妈不肯让他来。 果然是妇道人家见识短浅,只顾得到眼前利益,却看不到将来。不管岑卿卿用了什么办法,得到官方认可的两个第一这是事实。 岑卿卿的岳父是朝廷命官,她的两个舅子又气质尊贵、明显非凡,岑卿卿的未来注定一片光明。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拔丝地瓜 , 中午,岑卿卿在院子里摆了四大桌酒菜。 桌子是卢家村家家户户都有的那种方桌,每桌能围坐八个大人。虽然依风俗,这么点份子钱只够过来一个大人吃酒,但几乎每个大人都带了个小孩子过来。 闻到沁人的酒香,再看到桌上丰盛的菜肴,顿时客人们肚子里的馋虫四起。 “整这四桌酒菜,得花不少银子。咱们凑的钱,估计都不够这一壶酒钱。”有爱酒的,单凭酒香就已断定,这是酒中佳酿,岂是他们的自酿酒可比? “天天说鸡鸭鱼肉,咱们靠河,鱼倒是不稀罕,但这鸡鸭谁舍得吃,还等着它下蛋呢! 岑家果然发达了,鸡鸭鱼肉竟都全了!这是什么?” “不知道……,没见过……,看外形,倒像是切开的地瓜块儿做的。岑卿,这金黄色的是什么菜?” 岑卿卿瞅了一眼,微笑:“这是拔丝地瓜,用上好的白糖熬浆做的,夹一块,会拔出长长的细丝,有点像藕断丝连。在凉开水中蘸一下,丝就会断。这个要趁热吃。 入口酥脆,香甜可口。大家都坐,都来尝尝。” 萧隽璟没入席,在磨台边品茶,听到岑卿卿的话,有丝意外地多看了她几眼。阳平县会做拔丝地瓜这道菜的,就只有这一个厨子。这厨子在阳平县最贵的那家酒楼做事,今天是他花高价特意请来的。 岑卿卿根本就没去过那家酒楼,在认识他以前,以岑家的经济情况,更不可能去。所以,岑卿卿怎么知道这道菜叫拔丝地瓜,又怎么知道如何吃的…… 岑卿卿还在给大家示范吃法,来做客的村民们纷纷效仿她的样子,人手夹一个吃。 “好吃,这道拔丝地瓜得用多少白糖和油啊,这不是烧钱吗?”在东旭王朝,白糖、尤其是精细上等的白糖,那可是奢侈品,贵得很! “果然读书就是好,能吃到这么贵的菜。如果不是托岑卿的福,我们恐怕一辈子都吃不到。”他们已在心里盘算,等参加完酒席,一定要到村里好好吹嘘一番,让没来的人悔青肠子。 “村正,您见多识广,可吃过这道菜?” 村正刚吃完一块,正在回味:“没有。今天来的小子不少,今日回去,可都要教导他们好好读书。 只有好好读书,才有好的生活,才能吃到各种各样的美食菜肴! 只靠在山中打猎过日子,没什么前途,我们不能再让后代步我们的后尘。” 众人纷纷附和:“说的是,回去就叫孩子认字。只是县城的书院不仅离得远,我们也上不起。 村正大人,能不能请个人教咱们村的孩子读书识字?” 村正摇摇头:“你以为秀才那么好请?咱们卢家村地处偏远,出行不便,谁肯过来?” “秀才不好请,童生总能请到吧?村正大人,咱们想读书的,各家各户出点钱,一起请个童生,办个村塾。 也不求这童生教什么高深的学问,至少先让孩子们识字知礼。”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反正我就是知道 “若果真是学文的好苗子,再攒钱往县城书院里送也行啊。” 村正捋着山羊胡,缓缓点了点头:“此事,容后再议。今天是岑卿搬迁的大喜事,喝酒,喝酒!” 他们卢家村的男人,几乎个个都爱喝酒。早已被这沁人心脾的酒香勾了去,只是村正还没动杯,他们克制地等待着。 村正此时一招呼,所有男人都端起酒杯:“敬村正!祝岑卿院试高居榜首!”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顿时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将酒瓶居为己有。他们从未喝过这么爽口的酒,酒香甘醇、入口绵长,回味无穷。 孩子们顾不上说话打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跟小仓鼠一样,小手还不忘去抓鸡腿等,生怕抓慢了少吃一口。 “这鱼不是咱们的河鱼,是海鱼!岑卿,你这一桌倒底花了多少钱?” 岑卿卿心虚地看向萧隽璟,她就只把大家的份子钱交给他,酒席是他整的,她还真不知花了多少。不过,不必问也知,萧隽璟倒贴了不少银子。 “别管多少,大家吃得高兴就好。” “高兴,这哪能不高兴?”一人笑道,“这比过年都吃得好!” “错啦,明明是比梦里吃得都好!” “哈哈哈,梦里都不敢这么想。真没想到,岑卿如今成了做学问的人,等院试一过,那就是秀才,而且极有可能是秀才中的第一名!” “那叫案首!岑卿,你新宅的门槛一定得修结实,不然我担心去说亲的人能踩破门槛,哈哈……” 一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样一说,我也想把闺女嫁给岑卿,就是不知岑卿肯不肯娶?” “你这次不嫌岑卿有儿子了?” “去去去,我什么时候嫌过!” 一顿饭,足足吃了大半个时辰。尽管众人已经吃饱,可看到桌上剩下的菜和剩余的酒,想到有可能以后一辈子都没机会再吃,众人还是硬往肚子里塞。 待众人酒足饭饱离开,四张方桌的盘盘盏盏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剩余。 岑卿卿很欣慰,节约粮食果然是从古至今的美德。 “岑卿!” 听到萧隽璟喊她,岑卿望过去,警惕地道:“有事?”这家伙该不是要她还办酒席的银子吧?这四桌山珍海味,岂不是要把她吃穷? 萧隽璟半是探究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那是拔丝地瓜,你吃过?” 原来是问这个,岑卿卿心底暗松一口气。只要不谈钱,一切都好说。 岑卿卿理直气壮道:“没吃过,还没见过书里写吗?” 萧隽璟轻笑一声:“哦?你告诉我,哪本书里写到拔丝地瓜了?” “看过那么多书,我如何记得具体哪本?” “呵!”萧隽璟眼含戏谑,“岑卿,你莫不是忘记,在认识我之前大字可不识几个。尤其是拔、丝这两个字,还是我教你认识的。” 岑卿卿讪讪扭开头,气势越来越虚:“那、那你说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她能说,她在现代经常吃拔丝系列、琉璃系列的食物吗?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总归是要还的 尤其是拔丝苹果和琉璃山药,那可是大哥的拿手好菜。 想到大哥,岑卿卿眼底闪过黯然与失落。她,好想家啊! 爸妈和大哥不会以为她失联或死亡了吧? 倒底怎么才能回现代? 她周身弥漫出浓浓的失落与孤独,渐渐被萧隽璟感知,令萧隽璟目光中的探究之色更重。只是问她拔丝地瓜的事,她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刚用过午饭,卢广平等人已经在离岑卿家不远处观望了。 卢广平哂笑:“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给岑家凑份子,只怕是吃不回本喽!” 一人目色中含着丝鄙夷:“平叔,你给别人凑份子,都要看能不能吃回本?” “那当然不!”卢广平梗着脖子否认,“凑份子这事讲的是情分。不过,不管去谁家,不都是好吃好喝伺候? 去年卢山家盖新房,菜量就是丰盛,不愧是村正的儿子。到现在仍印象深刻。” “这倒是。”那人赞同道,“卢山那次确实比别家的菜都好些,量也多。” 听他赞同,卢广平总算来了劲儿:“岑家这次不一样,去县城买房子得花多少银子? 岑家哪有钱,岑卿虽然得了两个第一,不过是童生考试,连个秀才都不是,到了县城秀才有的是,有几个看得起童生? 还不是得益于她的两个舅子! 昨天下午,我听岑卿的舅妈说,岑家这次买的新宅,大半的钱都来自那两个舅子。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只怕已经掏空了岑家的所有积蓄! 你想想,岑家哪还有闲钱办什么酒席?” “我就说,岑家怎么有钱买宅子,原来是托了两个舅子的福。真羡慕岑卿,命真好,有这么好的舅子!” 卢广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听过一句话?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两个舅子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这钱顶多算暂借,总归是要还的。 岑家买宅子花光积蓄,还得想法赚钱还账,你说,这酒席能好到哪里去?” “嘶——这么一说,还真是!不过,怎么也得弄个普通级别的酒席吧,不然也太难看了!” “难说!”卢广平分析,“临近中午时,我看去的人都带了孩子,只怕岑家准备的饭菜都不够吃!” “凑份子钱又不是为了那顿吃的。岑卿考了双第一,前途无量,这些人说不定是冲她的前程去的。 将来岑卿考中举人当了官,总有需要人的地方吧?自己村的知道底细,可就是自己人,到时去岑卿那里谋个差事或工程做做,不比打猎强?” “举人?”卢广平失笑,“你知道咱们阳平县现在有多少秀才吗?你又知道那么多秀才里,一年才能几个中举吗? 但凡中举的举人老爷,那都是天上星宿下凡。岑卿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知道? 何况……” 他哂笑一声:“岑卿的第一名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村里谁人不知,岑卿的第一名都是她那两个舅子动的手脚。 两个舅子再有本事,能买得通知府,还能买通朝廷派下来的学政大人?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也吹得太过了 院试,岑卿一定会原形毕露! 正聊着,参加酒席的人回来了。 卢广平笑着大声问:“他四叔,岑家的饭菜有剩的没?” 被称四叔的人因为喝酒,方形脸红扑扑的,透着酒晕:“没,没剩!岂止没剩,简直连口菜汤都没剩!” 另一参加酒席的人笑着附和:“菜盘子舔得那叫一个干净,就跟洗过一样!” 他还在回味沁人的酒香和唇齿留香的佳肴,根本没留意卢广平眼中的得意与鄙夷,更不知道卢广平对于没剩下菜的理解跟他完全不一样。 卢广平得意地望望四周,对众人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以岑家现在只剩一具空壳的情况,备的饭菜怎么可能够吃?” “空壳?不够吃?”四叔觉察出他的话意似乎有问题,问道。 “是啊,”卢广平还在得意洋洋,“不是你亲口说,岑家连口菜汤都没剩吗?” 四叔与另一人相视一眼,似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疑惑地面面相觑:“笑什么?难道不是?” “四叔!”岑卿卿追着跑过来,手里捧着四个鲜美的大蜜桃。 “四叔,你们走得可真快,来,甘甜味美的水蜜桃,每人两个。” 岑卿卿将水蜜桃分给他们:“不是什么值钱之物,给大家尝尝鲜,我先走了,还要给别人送。” 岑卿卿风一般跑来,又风一般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四个水蜜桃上,这么大这么水灵的桃子,他们真是见所未见。原来年画上的寿桃是真的…… “岑卿这是去哪儿买的桃子,我去阳平县城,从没见过个头这么大的桃子。” 四叔得意地傲视一圈,成功看到众人眼中的艳羡:“果然不一样,咱们这里产的桃子又干又瘪,还硬得咯牙。 岑卿刚才说这桃子叫水蜜桃,听名字就又水又甜又好吃!” 卢广平见不得他得意,酸讽道:“这是知道没好好招待你们,害你们没吃饱,用桃子来充数? 这么大的两个桃子吃下去,饭量小的估计还真能吃个半饱。” “没吃饱?”四叔再次哈哈大笑,夸张到眼泪都笑出来,“差点没撑破肚皮!从小到大,从没吃这么饱过,连晚饭都一块省了,这两个桃子只能留到明天尝滋味了。” 众人疑惑地望着他:“不是说饭菜不够吃吗?” “啊?哈哈哈……”四叔大笑,“原来你们说的菜没剩,是指菜不够吃啊! 还好刚才没当着岑卿的面说,不然我都没脸听! 咱没见过皇帝吃什么,但岑家这次摆的酒席,大气!”四叔竖起大拇指,“不客气地说,知府吃得都估计没法比。” 同来之人附和:“是啊,你们没去,真能让你们后悔一辈子!酒菜实在太香,以致我们不舍得浪费半点儿,把汤都给喝了。” 众人自然是不信:“你们是被岑卿收买了?这也吹得太过了!” “没过没过!”四叔眉飞色舞地说,“我只恨自己没长两张嘴、两个肚子!”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没共同语言 , “我这一辈子,也算是圆满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都吃了个遍!” 同来之人同样一脸餍足与回味:“我最喜欢那道油焖大虾和拔丝地瓜,你呢?” 四叔咂巴咂巴嘴,只觉得口水又要流下来:“我最爱吃党参炖乳鸽,还有糖醋排骨。明明撑得坐都坐不下,怎么还想吃……” 众人听着,都直了眼。 卢广平嗤笑:“什么油焖大虾、拔丝地瓜,听都没听过!岑卿用两个桃就收买了你们,这么卖力为她吹嘘。” 四叔轻蔑地瞄了一眼,不想与他多说,与另一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言谈间,全是中午吃的山珍海味和美酒。 “切,这是被我戳破谎言,逃了。”卢广平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刚才的拔丝地瓜好甜好好吃啊!”稚嫩的童声传来,大家看过去,是两个小孩子打闹着跑过来,每人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水蜜桃。 “是呀,好甜好甜,可惜我才抢到两块。那些大人真讨厌,这么大的人了,还跟我们小孩子抢吃的,羞羞羞!” “爹爹说,只要好好读书学习,以后就能天天吃到。岑哥哥就是因为读书,才住上县城的大宅子,还能吃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所以,从明天起,我就不跟你一起玩了。我要好好读书!” “我也要读书!”另一个孩子抢着回答,“挣好多好多钱,买好多好多拔丝地瓜!” 一名村民拦住两个孩子:“拔丝地瓜是什么?” 小男孩仰起头:“就是夹起一块,会拉出好长好长的丝,往水里一蘸,丝就断了。特别特别好吃! 那么多大鱼大肉,还有你们大人最喜欢喝的酒,你怎么没去啊?” 众人看向卢广平,四叔可能说谎,但这两个小孩子总不能是在说谎吧! “春阳,别乱跑!” 小男孩的父亲与人说笑着过来,顺口喊了春阳一声。 “爹!”春阳跑过去,“爹爹,几位大伯正问我拔丝地瓜是什么呢!” 春阳爹看向众人,对众人友好地点点头:“拔丝地瓜是把最上等的白糖熬成浆,包裹住切好的地瓜块,放油里炸的。 具体怎么做,咱也不知道。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不枉此生了!” “快说说怎么不枉此生?” “今天吃的菜,不光色香味俱全,而且没几道我认识的,更别提吃过了。还有那酒,”提起酒,春阳爹眼中放光,“好喝、够劲! 喝过岑家的酒,我只觉得以前的酒白喝了!以前喝的那能叫酒吗,马尿还差不多!” 村民半信半疑:“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半点不夸张。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酒喝完,我把酒杯舔了一遍,菜汤更不必说,大家争着喝。已经顾不顾面子不面子了,哈哈。 我只能说,你们今天没去岑家吃酒席,真是人生憾事。” 春阳爹摆摆手:“不跟你们说了,那些菜说了你们也不知道,没共同语言。” 他扭头跟同行之人继续说道:“那道清蒸黄花鱼真对我的胃口……”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最后一滴皇室血脉 ,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渐行渐远…… 卢广平脸色黑沉难看,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不走做什么,等着别人取笑吗? 岑家这次置办的酒席,肯定是岑卿两个舅子出的钱。她这两个舅子还真是人傻钱多,用听都没听过的山珍海味款待这些山里人,将来能得到什么好处? 只不过是满足他们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岑卿也不聪明,没人会白白为他人花银子,将来肯定还要还。 牛车又运了两趟,才算是把略微值点钱的东西搬完。 岑卿卿将院门一关,与祖父岑风、三姐岑霜作为最后一批人坐上牛车,往阳平县而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小山村,岑风心中感慨万千。当初为了保命,他携带着父皇的嘱托与厚望,狼狈逃至此地。 一路上,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亲卫为了掩护他而倒在血泊之中。 国破家亡,他背负了这血海深仇实在太多年。看着儿子岑复云、孙子岑卿,一个比一个不争气,没人能懂他心中的伤痛。 两年前,岑卿抱着幼小的婴儿从平章书院回到卢家村时,他彻底对岑卿失望,凉至彻底的心锥心刺骨地疼。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还好,他至少保住了云国的最后一滴皇室血脉。否则,他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没想到,峰回路转,在他以为复国无望之时,岑卿卿大脑突然开窍了,但愿岑卿卿不要负他所望。 希望他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岑卿卿在东旭王朝的官场之内站稳脚根,只有这样才能徐徐图之…… “阿卿,院试有信心吗?” “还行吧。”岑卿卿敷衍了一句。岑风能和她聊的,似乎也只有科举这一件事了。对于她哪来的钱买宅子、宅子的大小位置,岑风似乎都丝毫不感兴趣。 岑霜撇了下嘴,一抬头,便看见同村的邻居卢二嫂挎着竹篮、与丈夫迎面走来,他们前进的方向与她相反,正是卢家村。 岑霜打了声招呼:“二嫂,你这是去县城了?” 见岑霜打招呼,卢山将牛车停了下来。 “是啊!”卢二嫂老远就已认出赶牛车的卢山,“买了点日用品。”卢家村的人穷,坐牛车的钱能省则省。再说牛车慢慢悠悠的,比人两条腿也快不了多少。 卢二嫂说完,便没再说话。 岑霜笑笑:“二嫂,我搬去县城住,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一想到少了你这个邻居,还怪不适应的。” 这卢二嫂就住在她的隔壁,有时指桑骂槐地讥讽她扫把星,不就欺负她是个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女人?当然,她也知道另一层原因,卢二嫂怕卢二哥的魂被她勾搭走。 卢二嫂将卢二哥看得很严,有次卢二哥只不过顺手帮她把木柴抱进院里,被卢二嫂看到,回去好一阵抱怨和数落。隔着院墙,卢二嫂尖酸的声音传来,句句难听,明显是名义上数落卢二哥、实则在故意骂给她听。 呵,类似的事情多了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也觉得我尖酸刻薄? 对此,她就只是嗤笑一声,便回屋做自己的事情。卢二嫂把卢二哥当成宝,可以理解,但没必要以为全世界都要抢卢二哥吧? 在她眼中,卢二哥就只是一个憨厚老实、心肠又好的邻居哥哥,再无其他。 自从卢二嫂知道她要搬去县城住,就一直酸溜溜的。既然如此,她就多加点醋,酸死她! “唉,去新宅住,人生地不熟,还好我们全家住在一起,不然挺孤单的。 我认床,也不知道换个地方能不能睡着。” 卢二嫂脸色有些暗:“这简单,把你的床搬过去不就行了?不过新宅旧床,可能不太搭。” 岑霜惊讶:“呀,二嫂真是神机妙算,我确实把床搬去了。不过,我那床可不旧,可见咱们住这么近,二嫂都没进过我屋。 我那床是用上好的松木做的,才睡了两年。搬去新宅,倒也不违和。 二嫂,你去城里怎么也没雇辆车,去还好,空着手不算累。回来又是背竹篓又是挎竹篮,很累吧?” 卢二嫂挤着笑说道:“不累。咱们山里人走山路都不怕,这条路这么好走,哪还会嫌累?” “虽然如此说,但毕竟一岁年纪一岁身体。二嫂年纪大了,自己不心疼,我看着还心疼呢! 二嫂多多注意身体。” 岑风微寒着脸催促:“卢山,走吧,再晚你回来天都要黑了,路上不安全。” “好。”卢山应了声,一鞭子甩在牛屁股上,牛车慢慢行驶。 岑霜冲卢二嫂挥挥手,嘴角浮上一抹坏笑:“卢二嫂,你多注意保养身体。 卢二哥,有空来城里时,来家里吃饭,我让娘给你做好吃的。” 牛车走远,卢二嫂狠狠瞪了岑霜的方向一眼:“狐狸精!”说完,又瞪了卢二哥几眼。 岑霜则在牛车上掩着嘴,憋笑憋得肩头抖动不已。 “阿霜!”一道略为严厉的声音,岑风说道,“刚刚你成何体统!” 岑霜止住笑,有点不服气地看向岑风:“我怎么了?我跟卢二嫂打声招呼都不行?” “你那是单纯打招呼?尖酸刻薄、尽显小家子气,毫无淑女形象!” 岑霜生气了:“呵,尖酸刻薄?我哪尖酸、哪刻薄了? 我一个寡妇,被人奚落讥讽时,怎么不见阿公出来指责他们尖酸刻薄?我不过是还击两句,就刻薄了?合着我就该任人数落谩骂? 而且,我一个山里寡妇,讲究什么淑女什么形象?阿公以为我们家是什么名门望族,我是出入有丫鬟伺候的大家闺秀吗?” 岑风黑沉着脸色,不再言语。但周身散发的怒意,在告诉别人他很生气。 岑霜也很生气,她挪挪位置,离岑风远了些。 岑卿卿来回看看两人,岑霜对上她的目光,立刻气呼呼地问:“阿卿,你也觉得我尖酸刻薄?” “不,没有!”岑卿卿给她一个很肯定的眼神,“三姐姐这两年过的什么日子,虽然我不能感同身受,但也时常能体会一二。” 她不也时常被人讥讽在平章书院度过的一年时光?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秀才梦 , 她不也经常被人取笑名落孙山?咳,当然,那主要是原主经历的体验。 岑霜似找到同盟一般,瞅了岑风一眼,又对岑卿卿很欣慰地点点头:“没错,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我觉得我已经很善良了!” 岑卿卿半是感慨地说:“三姐姐很坚强!”也幸亏三姐性格上偏开朗泼辣些,才能扛得住村里的流言蜚语。 忽然,岑风的怒意消散去,望着远处的景色,似在思念什么,半是感慨地重复了一遍:“不经他人苦……” 他闭了闭眼,这世间怕是没有人比他背负的苦更沉重了吧! 国破家亡,只剩下一个飘零的他…… 他周身散发出浓浓的孤寂感,令岑霜也安静下来。她与岑卿卿默契对视一眼,都茫然地摇了摇头。 * 岑卿卿买的宅院,因为新主人的到来,热闹了起来。 男女老少,加起来足足住了十一人。 因为岑风在岑卿卿身上看到希望,所以对小恨生的学习抓得没那么紧了,毕竟他再聪明,也才只有两岁多。小恨生有了玩伴,也渐渐淘气起来。 后院一角拦了起来,卢月芳在那里放养了几只鸡。岑卿卿想养的猪没养成,原因是萧隽璟觉得猪圈又脏又臭,坚决不允许。 十一个人,就是十一张嘴吃饭。不算萧隽璟与季玄瑾,也有九口人的生活开销。 岑复云人高力壮,在城中一家酒楼到了份活计,专门负责做需要出力的活。 一位官员告老还乡,携着家眷回到阳平县定居。正在招人,岑霜去给那家小小姐做了丫鬟。 卢月芳和岑雪在家轮流看孩子、做家务,闲暇之余接点绣活儿,日子倒比在卢家村时滋润了许多。 岑卿卿在萧隽璟和季玄瑾的点拨辅导下、闭门苦读数日后,再次踏上去平川郡的路程,准备参加考秀才的最后一项——院试。 只不过这次,马车里多了一个人,萧隽璟则骑马跟随。 马车里,岑卿卿托着腮、望着坐在她对面的白发老人,很是想不通。虽然岑风身子硬朗,但毕竟年已七旬。 这古代又不像现代有轿车可以坐,这马车晃晃悠悠、颠颠簸簸,行得又慢,她一个年轻人都坐得身累加心累,岑风非要跟着去做什么? 这糟老头子嫌日子太悠闲、骨头太硬朗了? 岑卿卿半开玩笑地问:“阿公,你陪我大老远儿去考试,是不是想圆一下你的秀才梦?” “秀才梦?”岑风笑容古怪,“区区一个小秀才而已,在我眼里,跟普通百姓几无区别。我年轻时,连状元都……” 他的话戛然而止,岑卿卿好奇:“连状元都怎样?”他不会是要说,连状元都不配给他提鞋吧?她倒不知道,岑风竟然会吹牛…… 这是虚荣心在作祟吗? “无事!”岑风的神色忽变得有些郑重,语重心长地说,“阿卿,依你县试和府试成绩,通过这次院试毫无悬念。 但你若仅把目标放在通过考试上,那未免就太局限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作官是唯一的出路 , “阿公是何意?” 岑风摸着白胡须,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把目光放长远些,这次院试务必取得案首。 若作的文章足够优秀,就有被举荐到国子监读书的可能。若是能到那种地方,只要不自我放弃,几乎等于半步官场,将来一定会前途无量。 国子监是朝廷出资建立,无论师资、人脉,都是其他书院不可比拟的,而且还是在天子脚下的繁华京城。 阿卿也想去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吧?”若有可能,谁都愿意去那温柔富贵乡,有谁会干愿呆在这穷乡僻壤、整日为衣食奔波。 “国子监?”作为现代人,岑卿卿虽了解不多,但也曾耳闻过。虽然每个朝代略有不同,但也大同小异,肯定都是读书的地方。 别人穿越到古代是享福当王妃,只有她是苦读的命?再说,她去官场做什么?在这重男轻女的古代世界,哪有女子作官的?一旦被发现女儿身,那就是砍头的大罪吧! “阿公,我觉得考个秀才就挺好。” “是吗?”岑风已沉了脸,“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靠什么生活?难道还要回卢家村打一辈子猎? 先不说打猎更多看的是运气,你看卢家村的人祖祖辈辈打猎捕鱼,有几个发家致富的?甚至有时还要饿肚子! 为了填饱肚子,他们寒冬、酷暑依然不得休息。 若是靠你的秀才身份当个教书先生,那同样只会穷困潦倒。要不然秀才怎么会被人骂穷酸? 当今之世,只有作官才是唯一的出路。” 岑卿卿一扭头:“我还可以经商,我手头也有点银子,做个小本买卖,等将来生意慢慢做大,雇点人做事,我在家里躺着数钱不好吗?” “呵!”岑风只觉可笑,“如今商人的赋税是最重的。而且我听村正说,新帝登基发现国库空虚,刚刚又加了一层赋税,商人尤重!” “啊?”岑卿卿讶异。依她看古装剧的经验,新帝登基为了收拢民心,不都是大赦天下、减免几年赋税吗?这皇帝怎么反其道而行? “你也不想将来恨生跟着你受苦吧?你现在无大志,是因为没有见识过富人的生活和京城的繁华。 他们要吃什么、喝什么,只需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就有下人做好送到他们面前。想去哪里,长距离有马车坐,短距离有轿子、有步撵,根本不用脚沾地。” 岑霜竖耳听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做梦都不敢想那样的生活。同样是人,怎么相差如此之大。她酸溜溜道:“那他们有手有脚,难道就是为了长着好看?” 岑风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望着岑卿卿:“阿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回去好好想想。 那两位萧公子,一看便是大富大贵人家出身,你可以去问问他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阿公跟你说这么多,也是为你好。阿公已是快入土的人,将来你当了大官,阿公怕是也没命享你的福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光看过,她还睡过 ,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平川郡。考试地点依然是上次的地点,客栈也依然是上次住过的客栈。 不同的只是岑卿卿的房间由人字五号房变更为人字三号房,岑风住进隔壁四号房。 将行李放下,岑风先去三楼参观了萧隽璟的天字房,回来后便直接进了岑卿卿的三号房。 “阿卿,你去天字房看过没有?” “嗯,看过。”不光看过,她还睡过。想到上次与萧隽璟阴差阳错睡到同一张床,她便有些后怕。差一点、差一点就被发现女儿身了。 岑风点了下头,郑重道:“地位不同,连住客栈的差别与待遇都如此之大,更遑论其他。 阿卿,一定要好好考,考试的名次很重要。” 岑卿卿在心头叹了口气。在现代高考时,家人都是不断宽慰她,想尽法子让她放松,生怕她给自己太大压力。到了岑风这里,则生怕她压力不够,再给她加点…… “我自然是努力发挥出自己的水平,阿公,我想来参加院试的每一个人,都想金榜题名。但案首只有一人,就看谁作的文章比较对学政的口味了。” 岑风拧着眉点了点头:“你别出去了,晚饭我给你捎回来。你现在就心无旁骛地学习,不要想其它事。” 岑风出门,还贴心地帮岑卿卿将房门关上,以防受人打扰。 他出去转了一圈,傍晚回来,端着两盘包子进屋:“学得怎么样,先吃饭。” 岑卿卿敷衍地点点头,将书放下,去洗手。她看似在学习,其实早进入空间,去摆弄自己种的蔬菜水果。 明天就要考试了,这会儿看书也看不进去什么。再说,又不像现代考填空,多背几道就可能考到。 院试主要还是考查考生的文章、观点、论述等能力,这些都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多看一下午书,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再说,她早已将季玄瑾出的题目、作的文章等背得滚瓜烂熟,到时只要能考到季玄瑾划的考试范围,她必定没问题。若是考不到,她就只能靠自己的临场发挥了。 “我出去打听了一下,这次的学政是李进忠李大人,此人刚正不阿,喜欢的文风亦是正统观点。你明日考试时注意一下。” “嗯。”岑卿卿吃着包子,胡乱应道。李进忠其人,季玄瑾早已分析过,还用他说? “还有,我听他们说,今年国子监的贡生举荐名额正轮到咱们平川郡。这次所有来应考的童生都憋着口气,在埋头苦读,你可不能输了去。” “嗯。”岑卿卿又胡乱应了一声,好想来个什么人,把岑风叫走。她和他什么时候有那么多话了? “阿公,天色不早,你回去早睡。” 岑风没有要走的意思:“太阳刚落山,时间还早。” 岑卿卿左手拿着一个包子,右手打开书:“我要学习了,阿公在这里会分散我的注意力。” 果然这句话有效,岑风立刻站起,没有觉得失礼,反而还隐隐有着欣慰与欢喜:“那阿公就不打扰你用功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两耳不闻窗外事 , 熟睡中的岑卿卿被一阵震天的拍门声惊醒,她睁开惺忪的眼睛,趿着鞋子迷迷糊糊、摸索着走到门前:“谁啊?” “开门!”是岑风的声音。 岑卿卿望望漆黑的窗外,没开门:“有事吗?” 门外传来岑风不悦的声音:“马上要进考场了,还不起来?” 岑卿卿蹙蹙眉,不禁自我怀疑。离考场这么近她都没听到头炮响,难道她睡得太死?可外面也不至于这么黑吧,阴天? “稍等!” 岑卿卿摸到烛台,点了灯,穿好衣服才打开门,一开门,人还没看清,她便被岑风给一把拽出去。 岑风脸色略显阴沉,一副怒其不争、却又强行咽下怒气的样子:“阿卿,你看看这一排客房,还有哪间是熄着灯的?” 岑卿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下意识往旁边看去,只见忽明忽暗的烛光从各个糊了薄薄窗纸的窗子透了出来,偶尔还飘来几句低低的读书声…… 就这? 古人都这么拼吗,休息不好能有好精神应对考试?岑卿卿打了个哈欠,想回去睡个回笼觉。 岑风一副恨其不争的压抑样子:“看别人多勤奋,再看看你?你虚度这么多年的时光,再不努力,拿什么跟别人争? 刚刚我拍门拍那么大声,也只有一个书生出来看了看,别人为什么听不到?因为他们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岑卿卿困得不行,垂着眼,听着他在那里念叨,在心中叹了口气。原主因为女扮男装的事,原本就逆反,岑风又翻来覆去总是这些话,难怪更加逆反不学习。 “赶紧去读书,等考完了,你睡三天三夜都没人管你!” “哦。”岑卿卿敷衍地应了一句,就打算关门再趴着睡会儿。 怎料岑风后脚就跟了进去:“老夫监督你,别想偷懒!都什么时候了,马上就要响头炮了!” 岑卿卿翻个白眼,他也知道还没响头炮? 懒得跟他理论:“阿公,有人在旁边,我不能专心。” 岑风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是想偷懒吧?” 岑卿卿拿起书:“我都被你喊起来了,再躺回去能睡多大会儿?” “好好学!” 岑风扔下一句话,将门带上。 岑卿卿刚要将门栓插上,一只手伸进来:“阿卿,读书不需要关门!” 岑卿卿握了握双拳,将火气压下去:“嗯,我是怕有人打扰。” “放心,阿公在门外守着,不会让人进来打搅你。” 岑卿卿瞅了他一眼,她是不是还要谢谢他? 有岑风在门外,随时可以推门进来,岑卿卿也不好明目张胆地趴床上。倒不是怕他,而是实在不想听他唠叨。 岑卿卿坐在桌前,打开书卷,单手支着眯上眼睛…… 也不知迷糊了多久,岑卿卿被突如其来的炮声吵得一个激灵,立马就清醒了。 就在这一瞬间,岑风推门而入,看到岑卿卿坐在桌前,桌上摊着打开的书,很是满意:“洗漱一下,把该带的物品都准备好,然后再看书。” “嗯。”岑卿卿合上书……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不是公子吗 , “阿公,洗漱不用监督吧?” 岑风瞪她一眼:“你这孩子说什么,我刚才是监督吗?我那最多算督促! 用词不当,老夫真担心你一会儿考试时的发挥。” 岑卿卿似笑非笑道:“阿公,有个问题,我一直百思不解。 既然你这么热衷科举,为什么不亲自下场去考?这么多年浪费在我身上的时间,你完全可以考好几次了。” “老夫自然是有必不得已的原因,待时机成熟,老夫自然会告诉你。” “呵,”岑卿卿笑望他一眼,戏谑道,“阿公是怕不能金榜题名、丢不起这个人吧?” 岑风并因她的玩笑而笑,也并未恼羞成怒,反而隐隐透出一种落寞与孤寂:“在国家大义面前,面子一文不值!” 他转身就走:“这里离考场近,洗漱收拾好后,记得再看会儿书。” 岑卿卿望着他透着苍凉的背景,蹙眉,刚刚岑风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谈到国家大义了? 迅速收拾整理好,岑卿卿抓紧时间又支着脑袋眯了会儿。直到第二次炮声吵醒她,才醒了醒神站起。 萧隽璟推门进来:“岑老爷子非等炮声响,才许我进来。就这么一会儿时间,能学到什么? 考场几步就到,我们不急,先吃点东西。” 岑卿卿跟着萧隽璟去了一楼雅间,岑风和季玄瑾已经在了。 岑风招呼:“阿卿,多吃点,等下有精力应对考试。” 萧隽璟将一双筷子递给她:“本公子就勉为其难,陪你去考场。” 岑卿卿皮笑肉不笑地道:“不麻烦萧二公子,我已经是成年人,考个试而已,不需要人陪。” 岑风呵呵一笑:“三场考试中,这场院试最为重要,直接决定着你能不能成为秀才。 老夫没什么事,又有耐性,我陪你去,就在考试院外面等着。” 季玄瑾淡淡道:“我也送你进考场。” “不可以!”萧隽璟立刻脱口而出,因为说得太急太快,引得三人望过来。 萧隽璟解释:“我送便可,我刚刚只是逗逗岑卿,你们还当真了?” 季玄瑾淡淡点了下头:“那我们一起。” “你不可以去!” 岑卿卿好奇地问:“为什么?萧大哥在那里,会让我比较踏实,考试更有信心。” 萧隽璟意味深长地望了季玄瑾一眼,季玄瑾隐约猜到原因,说道:“没必要太多人陪,人多空气不好。 让萧璟陪你过去。” * 岑卿卿来到考场外时,前面已经站了二三十人、 “这不是岑卿岑公子吗?各位同窗,这位便是我们阳平县最有才华的人,县试、府试双第一。 听岑公子已夸下海口,这次院试榜首,必定是你囊中之物?”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胸‘有’点墨 , 说话者,是冯治身边的一位书生黄才俊。 他的话,成功引来所有人的注视。虽然天色刚朦朦亮,但考院前悬挂着一个个大红灯笼,将这一片照得分明。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目光各异地打量岑卿卿。黄才俊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冲她挑衅地扬扬眉。 岑卿卿云淡风轻地回他一个笑容,一脸无害地说:“虽然不知道这位公子从哪儿道听途说此话,但今天来参加院试的人,谁敢说心中没有一个榜首梦? 难道这位公子不想做榜首?” 黄才俊一甩衣袖:“我有自知之明!” “哦——!”岑卿卿轻笑,“原来这位公子腹中空空,是靠运气进入院试的!不过,公子这运气真令人羡慕,这样的好运可不是谁都有呢!” 黄才俊气得脸一阵红一阵黄:“强词夺理,我那是谦虚之词,哪里就没半点学问了? 我能进院试,靠的都是自己的真本事,哪里靠运气了?” “哦!”岑卿卿恍然大悟,“原来公子也胸‘有’点墨啊。不过,我就要多说两句了。 男子汉大丈夫,要胸中有大抱负、大追求才行。连院试榜首的梦都不敢做,将来还有什么前途? 你费时费力费钱苦读和考试,难道就这么点志向?” 黄才俊欲要跟她争论,又觉得真跟她你一句我一句争辩起来,那跟后院的女人有什么区别?有辱斯文! 最终铁青着脸一拂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冯治开口:“黄兄不过是听人说了那么一句话,来找你验证一下。 没说过便没说过,岑公子又何必借题发挥、咄咄逼人?” 岑卿卿翘了翘唇,友好一笑:“其实我也听过这句话,不过夸海口的不是我,而是冯公子。 正想着也找冯公子求证一下呢,没想到倒被这位公子抢了先。 冯公子,你真的说过榜首是你囊中之物吗? 若是冯公子真说过,那冯公子的自信真令人佩服,这种自信正是我想拥有的。我这人,就是太缺乏自信了。” 冯治冷着脸:“冯某未曾言过,不知岑公子听何人所说?” “这倒问住我了,我是喝茶时,听茶楼里几个客人说的。不知刚才这位公子是在哪里听说的?” 黄才俊侧了身,索性不再搭理她。 岑卿卿幽幽叹了口气:“看来跟我一样,八成也是在茶楼酒馆听说的。 不过,我确实做梦都想成榜首,不知能不能美梦成真……” “自然可以!”萧隽璟看着岑卿卿呛得冯治两人说不出话,眼中不禁浮现出几丝笑意。 他斩钉截铁道:“传话的人很有眼光,榜首必定是你的囊中之物!” 岑卿卿张张嘴,真想狠狠咬他一口出气。她刚把这茬糊弄过去,这家伙就来捣乱,是嫌她树敌不够多? 黄才俊轻蔑地哼了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认同。 众人也纷纷望着几人,各有所思。 萧隽璟似丝毫没有察觉他人的目光:“岑兄,这不是自不自信的问题,你确有这个实力!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请客,他们付钱?” , “本公子备好上等的酒席,等你榜首归来!” “呵,哪来的阿猫阿狗,才见过几座山,太过自大!”人群中一名蓝色直缀公子嗤笑。 “身为读书人,要懂得谦虚。当然,自信是好事,但自信过了头,那就是狂妄自大了。” 黄才俊哼道:“多说无益,等院试成绩出来,自然会知晓一切。 岑公子,你可一定要好好发挥,莫要辜负这位公子对你的期望啊!” 岑卿卿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这位公子也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啊,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发挥。 对了,还有冯兄!” “肃静!”正说着,一队官兵簇拥着一顶轿子过来,来到考院门口停下,知府亲自上前打轿帘。 “这几天要辛苦李大人了,请进!” 本次院试的学政李进忠踩着干干净净的祥云靴,从轿子中走出来,略带威严的目光环视一圈跪地的众人,才收视线,在知府的引领下进入考院。 岑卿卿起身,发现刚才还在的萧隽璟不知何时不见了…… * 经过院试与覆试,在岑风焦灼的期盼下,院试的最终成绩正式张贴出来。 张榜当天,岑风天不亮就守在公告栏前,占据了最佳位置。 大红的榜单一贴出来,岑风第一时间向榜首的位置看去,当他看到红纸黑字写着岑卿卿时,顿时满面红光,笑就没从嘴角落下去过。 他喜滋滋回到客栈,一张嘴咧得合都合不上:“阿卿,你猜考得如何?” 萧隽璟正好也在,他漫不经心地说:“院试榜首而已,有什么稀奇?” 岑风斜了他一眼,再次看向岑卿卿,兴奋道:“阿卿,考了第一,第一名、榜首! 我在公告栏前,看到了人们眼中的嫉妒!” 当事人岑卿卿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榜首又如何,结果都一样,都是秀才。” “不一样!”岑风纠正,“秀才也有高低之分,以后你会明白。 这是大喜事,两位萧公子,咱们一起出去喝顿酒、庆贺庆贺?” 岑卿卿毫不留情拆穿:“你请客,他们付钱?” 岑风讪讪笑两声:“都是恨生的叔叔,什么你啊我的。钱又不多。将来你有了出息,再请回来就是。” * 季玄瑾出现时,岑卿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似乎季玄瑾心事重重的。 岑卿卿围着他转了一圈,没看出个所以然,好奇地问:“有什么心事吗?” 季玄瑾淡淡一笑:“没事。听说你是院试案首,恭喜!” “谢谢。”岑卿卿灿烂一笑,开玩笑道,“别人恭喜我也就罢了,若是你也恭喜我,那还不如恭喜你自己。 我能考案首,全是你的功劳。” 季玄瑾噙着淡淡的笑:“若你不够聪明,仅用这么短的时间也考不到案首的位置。 所以,还是你自己的功劳。” 萧隽璟端了一杯茶给季玄瑾:“你们不要推来推去,都是我的功劳,可以吧? 若我没有好好教岑卿识字写字,这会儿她去哪儿参加院试?”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有没有想起什么 , 岑风捧着一套崭新的衣服过来:“阿卿,好好穿戴一下,一会儿要去拜谢学政和知府大人,晚上还要参加酒宴。” 他端详一下这个“孙子”,对岑卿卿的相貌很满意。虽然略显阴柔,但美男子一枚是无可质疑的。 虽然各位大人更注重才学,但长得好看总能给人留下一个好的第一印象。唯一的遗憾就是个子矮些。 他也不知这个“孙子”的个头是遗传了谁,他们岑氏一族男子的个子都很高大。当年他的父皇、他的兄弟们,都很挺拔魁梧。 岑风将衣服交给岑卿卿,转头对萧隽璟说:“就麻烦两位萧公子送阿卿去府衙了,我一个糟老头子,就不过去了。” 萧隽璟刚要答话,就见季玄瑾身体晃了晃,眉头深深皱起。 岑卿卿连忙问:“萧大哥怎么了?” “无妨!”季玄瑾单手捏着眉心,扶着桌子坐下,压抑道,“最近头疼愈来愈频繁,过会儿就好。” 岑卿卿蹙眉:“我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萧隽璟口气不怎么友好:“大夫还等你去请? 已经看过大夫,大夫说他脑部凝结的淤血有散开的迹象,给开了方子,等淤血彻底散开,头疼的症状便会慢慢消失。” “那……”岑卿卿试探地问,“萧大哥,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季玄瑾揉着眉心,似很痛苦,没有说话。 萧隽璟开口:“我扶四哥回他房间,你先换衣服。” 岑卿卿关心地望着季玄瑾:“你照顾萧大哥,我孩子都两岁多了,还用人陪?” * 岑卿卿换好衣服,开门出来,便见岑风与萧隽璟都在门外。 她有些无奈:“我一个人去就好,你们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萧隽璟顺手将她束发的钗理了理:“有点歪。” “哦。”岑卿卿下意识抬手去摸,腕被萧隽璟握住。 “别动!刚给你插好,别再碰了!” “阿卿,学政大人和知府大人问话时,你要想好再答。回答问题落落大方,不要孩子气。 不问你时,不要开口,只是听着就好。”岑风不放心地叮嘱。 “我知道。”岑卿卿备感无奈,只想赶紧走,免得岑风越说越啰嗦,“阿公,我走了。” 岑风打量着换上新衣服后、更加意气风发的岑卿卿,满意地点点头:“别让风把发型吹乱。 还有,晚宴能不喝酒就不喝,以免喝醉胡言乱语。” 萧隽璟想到岑卿卿那可怖的酒量,连一向酒量大的他都无法相比,岑风真没有任何担心的必要。 岑卿卿在府衙前下了马车,刚下马车,便听到一人阴阳怪气道:“来府衙拜谢两位大人,岑公子竟然也要人陪? 不知道的,还以为岑公子是犯了什么事,来找人壮胆呢!” 岑卿卿看过去,就看到黄才俊站在冯治身侧,正一脸挑衅地望着他。 这人有病吧?!她跟他很熟吗,三番两次地来找茬。岑卿卿对他翻个白眼,没有搭理他。 黄才俊看到她的白眼,憋了一肚子火气……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怎么,一个案首就目中无人了? 若是中了状元探花,是不是连两位大人也不放在眼里了?” 岑卿卿见萧隽璟一副要揍人的样子,笑盈盈开口:“萧璟,你有没有听到有只狗在吠? 你回去照顾萧大哥,我有打狗棒,不怕被狗咬,不用担心。” 萧隽璟微冷着脸低头看了看她,又目光犀利地盯了黄才俊一眼,才进了马车离开。 岑卿卿这才敛了笑容,看向黄才俊:“不知黄公子在府衙前刻意挑拨我与两位大人的关系,是何居心? 我虽是案首,但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都是秀才,谁都没有高人一等,也并不会低人一等。” 她目光扫过府衙前的守卫,这些守卫便是知府的耳目,黄才俊故意这么说,一定是想让守卫把话传进知府大人耳中,从而让知府对她有个恃才傲物的印象。 “但凡是考试,就必然有个一二三四,怎么,黄公子是因为刚刚好考了第十名,刚刚好拿到拜谢两位大人的最后一个名额,在我们九人面前觉得自卑吗? 黄公子大可不必,你说些刻意煽动人心的话,别人非但不会误会,反面只会觉得黄公子善妒没有肚量。 毕竟大家都是聪明的读书人,都有自己的分析和判断,不会盲目被你牵着鼻子走。 黄公子,同为读书人,我们应当谦逊友爱。冯公子,你说是不是?” 冯治突然被点到名,他看了岑卿卿一眼,说道:“这是自然。” 岑卿卿笑了:“黄公子有冯兄这样的朋友,那我就放心了。毕竟有句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名守卫走出府衙,抱了抱拳:“诸位公子,大人有请!” 岑卿卿等人立刻正色起来,低头跟着守卫进入府衙,来到大堂。学政李进忠坐在最上首的宽大座椅上,知府坐在侧首。 待十人行过礼,李进忠才颔首:“不必多礼,各位请坐。” 岑卿卿等依照考试位次,依次坐下。她能感受到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垂首任其打量,须臾,那道颇具压力的视线才移开。 “岑公子的文章,本官已细细读过。本官对于你在文章中提到的观点、建议与设想很感兴趣,也很是赞同。” 岑卿卿急忙起身,垂首躬身道:“学生不才,谢大人抬举,这是学生的荣幸!” 李进忠笑了两声,说道:“平川郡这种地方能有人写出如此豁达、观点又新颖鲜明的文章,实属本官意料之外。 能写出如此文章,岑公子也必是位心胸豁达有丘壑的才子。” 岑卿卿学着电视中的样子,有些惶恐地连忙道:“不敢不敢!文章能入大人的眼,实属学生的荣幸。” 知府陪笑:“岑卿的文章能得学政大人如此高的评价,是她的福气,也是平川郡的福气!” 李进忠开怀一笑:“岑公子不必太过拘礼。依本官所见,岑公子也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自大与目中无人。”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拒绝举荐 , 岑卿卿笑笑:“让大人见笑了。原本是同窗跟学生开玩笑,旨在让大家消减一下院试的压力。 不知怎得便以讹传讹,说学生高傲自大、目中无人了。 不过学生认为,清者自清,无须与那些庸人费口舌之争。” 李进忠摸着胡须点头,眼中充满赞许之色。 他环视一圈,说道:“今年也是你们运气好,平川郡有一个举荐去国子监修业的拔贡生名额。 你们也都知道,进入国子监,只要成绩中等以上、不犯大错,将来便可不必再经过科举考试,而是直接出任知县等职。” 他话音刚落,大堂内众人或羡慕、或暗含嫉妒的目光纷纷看向岑卿卿。 只有一个拔贡名额,学政又对岑卿卿青睐有加,那么这名额之事自然不言而喻了。 平川郡下设十三个县,阳平县已经连续七年没出过府试第一,更别提院试。这几年没少遭周围几县才子的嘲笑与奚落。 可真奈不住阳平县运气好,这七年的院试第一虽然被别县夺得,却没有被举荐去国子监的机会。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去国子监的拔贡机会,却被平平无奇的阳平县拿下了…… 果然,就听李进忠笑眯眯说道:“岑卿,本官意欲举荐你去国子监,你一定要好好准备,去京城后还要与其他被举荐的生员参加最后的选拔。 不过,你也不必给自己施加太大压力。只要你能发挥出这次院试的实力,进入国子监几无任何问题。” 接下来就应该是岑卿卿感恩戴德地跪下感谢了,李进忠端坐在座椅上,笑眯眯等待着。 岑卿卿果然再次站起,然而并没跪地,只是鞠了一躬。 李进忠的笑容减淡了些,不过想到知府提过岑卿卿是山民出身,便也心下了然。看来事后得叮嘱知府对岑卿卿进行专门的礼仪和规矩训练。 在众目睽睽之下,岑卿卿鞠完躬,作揖说道:“学生感念学政大人的抬举,但是……” 她的一句但是,令李进忠脸上的笑容僵住,也令众人眼底充满疑惑。 “但是学生听说今年新皇登基,开了恩科,所以想正常参加科举考试。”什么恩不恩科,她一个高中生哪研究过这个,这都是萧隽璟在马车上告诉她的。 她的话,引来众人或诧异、或惊愕、或鄙夷的目光,黄才俊脸上更是挂了毫不掩饰的嘲笑。 李进忠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笑容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喝茶,顺带看了知府一眼,那笑容和眼神中多少有点对岑卿卿无知的无可奈何。 知府直接皱起了眉,恨其不争地道:“岑卿,你可知举人有多难考?”语气中有着强烈的责备。 岑卿卿一脸真诚地摇摇头,她真不知道。她只记得初中学过一篇课文叫《范进中举》,好家伙,那范进直到五十多岁才考中举人,得知中举后,整个人直接就喜极而疯…… 知府一副他早料到此事的表情,说道:“今年你们阳平县考中秀才者,共有二十六人……”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知府诱惑 , “咱们整个平川郡今年十三个县的新秀才加起来,共约四百人。你刚经历过三场考试,应该知道每场有多少人落榜痛哭。 可这比跟举人的考举比例比起来,不值一提。 每次乡试,咱们整个平川郡中举者不过七八个,有时甚至不足五人。用万里挑一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你不要以为在本次府试中得了第一名,乡试便也是第一名。乡试你面对的,可不仅是在座这些人,还有历年历届的秀才。 他们中,有很多人已经参加过十几、二十次乡试,有着丰富的应试经验。你觉得,你在这么多佼佼者中,还能轻松脱颖而出吗?” 岑卿卿听得心中咂舌,她是真没想到,考个举人竟然这么难。十三个县加起来才考中七八个,简直比在现代考清北还要难。难怪范进会疯…… 在座的冯治等人也听得一脸凝重,他们没有被举荐去国子监的机会,只能考科举。他们将来的路,还很长。 可是眼前这个岑卿,脑子是不是傻?天上掉金子的事,落到她眼前,竟然还不知道捡。这要是落到他们头上,他们宁愿把家底搬空,全送给学政大人,用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知府见到岑卿卿眼中的震惊之色,满意道:“虽则如此,但考中举人后又会怎样?不过是有了作官的资格。 整个东旭王朝,官员是有一定数量的,哪有那么多空缺?所以,普通举人并无做官机会。 你出身山野,没有门路,只能在连续三次考进士落榜后,才有被选拔为官员的机会,这一等,便最少九年。运气好了,也不过是做个教谕、县丞、主簿,有门路的,顶多做个知县。 但若进了国子监,仕途便算是稳了。将来期满出来,只要成绩尚可,便可从知县做起。若是在国子监内表现足够优秀,会有更锦绣的前程等着你。 你可知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争这国子监的举荐名额?有捷径不走,何苦挤那千难万难的科举独木桥?” 知府说得口干,喝了口茶,才又说道:“是,举人之后还可以参加会试、殿试,但举人都那般难得,更何况进士呢? 若是容易,便也不会有“五十少进士”一说。提起进士,每次考中进士者,莫说咱们平川郡,便是咱们整个鲁平府,都不足十人。 咱们平川郡十年来才出了两名进士,你觉得一个寒门子弟,有那么多的时光和银钱去耗吗?” 知府的一番话,不得不说,若岑卿卿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男人,一准儿意动,感恩戴德地应下。 可她岑卿卿一心只想回现代,对古代做官毫无兴趣…… 知府喝了口茶,又补了句:“在国子监修业,国子监会提供你的吃住,不会让你多花一文银子。 吃住的条件……” 知府哈哈一笑:“自然不是你一个山民所能想象到的。 说了这么多,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本官再告诉你该如何抉择吧?”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姓岑的在犹豫什么? , 包吃包住…… 还是天子脚下一等繁华的京城…… 不得不说,岑卿卿心中很是意动。来古代一趟,总窝在偏远的小县城,山珍海味没品过几种,京城的繁华更是没见到,等回了现代,这确实是一个极大的遗憾。 但…… 知府看她微垂着眼帘,脸上明显写满挣扎之色,他的手不知不觉间握成拳头,真想冲她脑袋揍几拳。这岑卿是不是傻? 他的话都说这份儿上了,她还听不明白? 这种智力,令他不得不怀疑院试之时是不是有人代考…… 要不是怕学政不高兴,把去国子监的名额给其他郡,他堂堂一个知府,会跟岑卿费这么多口舌? 不仅知府,冯治等人也都纳闷不解地望着岑卿卿。 若说刚才岑卿卿是山野出身,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拒绝了国子监的举荐名额。那现在呢? 知府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便是大字不识的普通百姓也能听懂,去国子监就等于拿到了官场的半张入门帖,这天大的好事谁不想? 姓岑的还在犹豫什么? 众人各怀心思盯着岑卿卿,院试第二名鲁春涛更是心中忐忑。他是今年一众书生最看好的案首,却没想到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里人抢了头筹。 他心中怎么可能服? 他将这一切归咎于岑卿卿的文章取巧、入了李进忠的眼。三年前、也就是上次院试,以他的实力,他足可以考中秀才。 但因为打听到国子监的举荐名额今年会落到平川郡,所以他放弃参加上次院试,足足等了三年。 这次院试,他心里憋了股子气,务必要将国子监的名额拿下。却没想到千学万学、千算万算,竟然杀出个岑卿! 当听到岑卿卿拒绝被举荐时,他因为担心李进忠发火而暗暗捏了把汗,心中却也有着暗暗的窃喜和期待。 如果岑卿卿放弃被举荐的机会,那这个名额不就落到他这个第二头上? 所以,在知府长篇大论开导岑卿卿时,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恨不得立时打断知府的话题。 此刻,他看到岑卿卿的犹豫,不禁心中再次燃起希望,暗暗祈祷着岑卿卿拒绝。 若说刚才李进忠因为被拒绝而生气,此时在知府长篇大论后,看到岑卿卿面色挣扎,他反而有了几丝兴致。 对于一个毫无身份背景、家势的山里娃,谁都知道国子监是岑卿最好的出路,他不相信岑卿不知道。 所以,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岑卿卿心里挣扎成这样? 若是岑卿卿参加正常科举考试,先不论她的才学如何,能不能考取举人、进士,单就去鲁平府、京城的路费和考试费,就足以难倒岑卿卿。 一路上总要吃住吧?一个山里人能负担得起? 知府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岑卿卿,用严厉的目光暗示岑卿卿赶紧答应。这时若他手里有把刀,他一定把岑卿卿的脑子劈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在各色复杂不一的视线中,岑卿卿终于艰难开口……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最终选择了银子 , “感谢学政大人的厚爱,感谢知府大人的开导,学生……” 岑卿卿垂着眼,想到萧隽璟许诺的一千两银子,一咬牙,继续说道:“学生愚钝肤浅,想与家人在一起,无福进入国子监,只能辜负两位大人的厚爱与美意,还望两位大人见谅!” 这一开口,她心里明白,这一拒绝怕是把两位大人都给得罪了。但一千两银子对她真的很重要,有了这一千两,有可能她就能回现代了。 知府登时沉下了脸,有些阴郁。 李进忠面色倒还好:“举荐是本官给你的机会,放弃是你对这次机会的选择,倒也无所谓见不见谅。 只不过,本官希望,将来你不要因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众人投向岑卿卿的目光如同看白痴。 鲁春涛则欣喜若狂。第一名放弃机会,那国子监的举荐名额是不是轮到他了…… 知府看了眼鲁春涛,陪着笑问向李进忠:“李大人,那这国子监的举荐名额…… 鲁公子院试表现也不错,而且他的才学在平川郡这一带很有名。” 比起岑卿卿,他其实更看好鲁春涛。因为鲁春涛成名已久。以鲁春涛的实力,三年前那次院试他便能高居榜首。 然而他现在更怕李进忠将国子监的举荐名额给邻郡,若真那样,他一定会把岑卿卿给抓进大牢狠狠折磨几天。 “鲁公子……”李进忠打量了鲁春涛几眼,回忆着他的文章,“作的文章文采不错,观点倒也中规中矩,只是少了些新意。” 知府连忙陪笑道:“有李大人的点拨与栽培,下官相信,他的文章立意,一定能有质的飞跃!” 李进忠捻了捻胡须,看了知府一眼,目光似乎已洞察一切。 “既然岑公子放弃被举荐的机会,本官打算再加一次覆试,由这次院试第二到第五名参加,题目由本官出。 各位意下如何?” 冯治等人大喜,他们原本以为,岑卿卿放弃举荐机会,那名额自然就落到第二的鲁春涛的头上。没想到,他们居然也有机会争一争! 知府笑道:“他们自然没意见,还要感谢李大人给的机会。” 冯治等人立刻起身,跪地叩谢李进忠。 李进忠手捻胡须,找回了些许面子,得意地看了眼岑卿卿,意有所指地问道:“你们几个可有人想放弃覆试机会?” 自然不可能有人放弃! 多么难得的机会,虽然最终只选一人,但不试一试,又怎能知道最终结果?万一运气好,被选中了呢? 此时的第六名坐在椅子上,心中有一万个懊悔。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个名次,他就能进覆试了…… 李进忠挥了下手:“起来吧! 既然无人放弃,你们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两日后参加最终的覆试选拔!” “是,谢大人!” 四人感激地起身,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 知府不想再看到不识抬举的岑卿卿,端起茶杯,掀开茶盖摇着头轻轻吹了吹。 师爷笑着送客……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第一个祝福你 , “各位公子,两位大人还有要事商议,各位慢走。” 众人连忙起身告辞。 出了府衙,众人长舒口气,冯治等人脸上流露出喜不自禁的笑容,看岑卿卿时流露出几丝怜悯。 黄才俊冲冯治笑着拱手:“冯兄,恭喜恭喜!” 冯治看了眼第二名鲁春涛,连忙说道:“应该恭喜鲁兄才是,我只是个充数见世面的。 鲁兄的才学在平川郡赫赫有名,我等自愧不如。” 鲁春涛心里自然如此认为,但嘴上谦虚笑笑:“冯兄过誉了,大家能进院试前十,便说明才学都差不多。 后天大家都好好发挥,至于结果如何,咱们尽人事、听天命!” “诶?岑公子,别走啊!” 岑卿卿正想趁着众人寒暄赶紧离开,却被眼尖的黄才俊开口喊住。 “各位有这次覆试选拔的机会,还要感谢岑公子。岑公子果然大气又自信,连去国子监的名额都能拒绝,令黄某心生佩服!” 岑卿卿学着他们的虚套样子,也拱拱手:“哪里哪里,一般大气、普通自信而已。 各位好好考,只是可惜黄公子不能参加覆试选拔,不然岑某一定第一个祝福你!” 黄才俊有点恼:“人贵有自知之明,岑公子的好意,黄某心领了。 只是黄某实在好奇,是什么给岑公子如此大的勇气,去拒绝举荐名额呢?” 他的话,立刻引来所有人的视线。众人纷纷看向岑卿卿,等待着她的回答。知府将话挑得那么明,为什么岑卿卿还会拒绝? 鲁春涛开口:“进国子监,对京城达官贵人府里的公子哥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对于普通人和外地人,却是难上加难,只能等待被举荐的机会。 鲁某人也想知道,岑公子倒底是如何想的?” 岑卿卿一摊手,实话实说道:“有人给我一千两银子,让我放弃被举荐的名额。 虽然国子荐的名额很诱人,但……” 她耸耸肩:“一千两银子对我来说,更实用!” “哈!” 众人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鲁春涛直接无语失笑。 黄才俊不留情面地嘲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虽然有些夸张,但多少道出些事实。 你为了区区一千两银子,就放弃了直接从国子监进入仕途的机会? 果然山里人就是目光短浅,怕是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几人啧啧叹息几声:“可惜,真是可惜啊!一千两银子,听上去是不少,但比起将来进入官场,这一千两算得了什么?” “一千两银子终有花完的时候,岑公子,现在你可有后悔?” 他们的关注点在后不后悔上,鲁春涛失笑过后,却面色凝重起来,有了更深的考虑。 他用怀疑和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冯治等人,问道:“岑公子,可否告知在下,给你一千两银子的是谁?” “岑卿!” 岑卿卿还未回答,就听到萧隽璟的声音。 只见萧隽璟坐在马车里,掀着车帘:“这么快就结束了?上车!”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太阴险了 , “哦,好。” 岑卿卿直接上了马车,冲众人摇摇手:“先走一步,告辞!” 与鲁春涛交好的书生见他面色凝重,问道:“鲁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鲁春涛拧着眉心,看向冯治等人的目光中多了几丝防备:“我在想,没有得益,谁会出一千两的巨额银子,让岑卿放弃被举荐的名额。” 经他一提醒,冯治也有所意动,同样探究地看向第四五名。既然鲁春涛提出这个问题,那应该不会是鲁春涛吧? 黄才俊见两人都神色凝重起来,一脸迷茫地问:“怎么,有问题?管他是谁呢,管他有什么利益呢,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冯治说道:“关系大了! 这出银子之人,既然肯出一千两银子,便应该是算到、或提前知晓学政大人会给出覆试选拔的机会。” 黄才俊说道:“那不是正好?他出银子,让冯兄你们白白多了个被选拔的机会。” 冯治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话不能这样说。 若出银子之人算到举荐名额会重新选拔,那倒没什么,确实是他沾了光。但若是出银子之人提前知晓学政大人会给出覆试选拔的机会,那就证明,极可能学政大人也被买通了,刚才只是配合着顺水推舟演场戏! 若真如此,那覆试选拔便只是走个形式,举荐名额早已内定。那参加考试的四人,有三人是充数陪考的棋子。 鲁春涛打量了几眼众人,沉着脸与同行者说道:“我们走!” 他一走,其余几人也若有所思地散了。 黄才俊莫名其妙地摸摸后脑勺:“有什么不对,我怎么没看明白呢?” 见已无其他人,冯治与黄才俊边走边解释。或许他在局中看不清,多个人能帮他多双眼睛,看看倒底是谁在搞鬼。 听他一番分析,黄才俊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阴险,简直太阴险了!” 冯治问道:“依黄兄看,这拿银子给岑卿的是谁?” 黄才俊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鲁春涛!” “哦?为何?” 黄才俊分析:“鲁春涛是第二名,如果岑卿放弃举荐名额,则鲁春涛得到名额的机会最大。” 说完惊觉自己说得有些不对,连忙解释:“我的意思不是说冯兄才学不如他,而是指如果按名次顺序来,第一个受益者就是他。” 冯治没空计较才学的事:“也有道理,但这是建立在学政没被买通的前提下。 若是学政被买通,第五名最可疑。” “为何?”黄才俊不耻下问。 冯治边思边说:“如果学政被买通,若是鲁春涛所为,直接指定他就好。因为按名次,下一个便是他,别人不会因此提出什么异议。 然而,学政却说再次覆试,就说明他要给那人一个机会。不多不少,刚刚好到第五名,所以我觉得,第五名的嫌疑也不小。” 见冯治深拧着眉,黄才俊笑着宽慰:“冯兄不必担心,传闻李大人为人刚正不阿,反对贪腐,所以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你可以永远相信本公子 , “点到第五名,可能只是刚好巧合,多想无益,冯兄不如好好准备,全力赴考即可。” “说得也是。”冯治点点头,“多出来的机会,没有道理推出去。” 见冯治想开了,鲁春涛笑道:“为了区区一千两银子,放弃大好前途,等那岑卿多碰几次壁,就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了。 一定是岑卿这次考秀才太过顺利,才致使她失了自知之明,眼睛长头顶上去了。” 冯治淡淡道:“一个山里人,能看得多远?出身决定了眼界,山里人也没什么大的追求,这一千两银子够她花一辈子了。” * 马车上,岑卿卿正使劲瞪着萧隽璟。 萧隽璟摸摸下巴,邪肆一笑:“怎么,我脸上有金子?” 岑卿卿故作气鼓鼓地说:“你怎么没告诉我,国子监包吃包住?” “怎么,后悔了?”萧隽璟唇角邪翘勾起,“本公子的一千两银子,还不够你吃住? 不等你把这一千两银子花完,就已经官爵加身了。” 国子监这条路,他不是没想过,但是太慢。短则三年,长则六年,出来也不过是个知县。 他倒也不指望用岑卿卿这条路,因为接触下来,他发现岑卿卿根本就不适合官场那一套。 他只需等岑卿卿过了乡试,在岑卿卿进京考会试时,让季玄瑾在岑卿卿身边扮个随从之类,混进京城,再相机行事即可。 到时,岑卿卿作为一个进京赶考的举人,有礼部下发的身份证明文书和咨文,在城门口便不会遭到太细的盘查。 若岑卿卿进入国子监,吃住在里面,反而不利于他和季玄瑾在京城游走行事。 “官爵加身?”岑卿卿有些不屑,她才不稀罕当官,她一伸手,“一千两银子,拿来。”她只想快点拿到银子回现代。 萧隽璟拍了张一百两的银票到她手里:“算是定金,剩下的等你过了乡试再兑现。” “过乡试?”过了乡试就是举人了,可听知府的意思,乡试太难了,比现代的清北都难考,要不怎么能把范进乐疯。 就她?一个在现代连清北都考不上的高考生,还想考古代的举人? “怎么,不相信自己?” 岑卿卿诚实地眨了眨大眼睛,在萧隽璟看来,就如一只瞪着水汪汪大眼睛的狗狗。他忍不住伸手在她头顶摸了一把。 “很有自知之明! 不过,你可以永远相信本公子……和四哥,有我们,别说是举人,状元也拿得回来!” “呵!” 岑卿卿翻个白眼,从考秀才如此顺利,她绝对相信季玄瑾的才能。但是,把中状元说得如此轻松,未免吹牛太过。 状元可是整个东旭王朝第一,别说全国,她在现代连全班第一都没有考过。 萧隽璟一眼便看出她的心思,懒得跟她争论,所谓事实胜于雄辩,到时自知。 “对了,”岑卿卿想起一事,“我拒绝了学政和知府的好意,他们会不会迁怒于我?” 当时她就看出知府生气了,至于学政,应该也生气了,不过碍于身份,没有表现出来。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拒绝时很有礼貌 , “他们生气与否,无需担心,不会妨碍到你参加乡试和会试。” 岑卿卿鼓起腮:“说得轻松,得罪他们的又不是你!” 一只大手落到她头顶:“放心,有本公子罩着你,你不会有任何事。 若不放心,大不了晚宴你多敬他们几杯酒。” 岑卿卿甩开他的大手:“别摸,再摸我长不高了!” 萧隽璟失笑:“本公子倒是第一次听说,长不高的原因是摸头。”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不过,依你的年龄和身量,想再长高怕是有困难。 勉强凑合吧,本公子不嫌弃。” 岑卿卿瞋他一眼:“谁管你嫌不嫌弃,我还没嫌弃你太高,跟根竹竿似的!” 萧隽璟傲慢道:“本公子身体强劲,哪里像竹竿? 你不仅个头矮,眼睛也不好使。” 岑卿卿吸口气,她怎么忘了萧隽璟专会呛人,干吗跟他争论。 回到客栈,岑风早在她房门口候着了。笑呵呵地跟着岑卿卿进了房,问道:“今天见学政大人,没失礼吧?” 岑卿卿想了想:“没。”虽然她拒绝了学政大人的举荐,但拒绝时很有礼貌,算是给足了面子,应该没失礼。 “我已经听秀才们说过,今年确实给咱们平川郡一个国子监的举荐名额。怎么样,学政有没有提?” “嗯,提了。”岑卿卿倒了杯茶喝,在府衙虽然也摆上了茶水,但除了两位大人,并无人喝。她怕失礼,便也没喝。 岑风笑得容光满面:“学政怎么说?” 岑卿卿如实道:“说要举荐我去国子监……” 岑风大喜,笑容在脸上像绽放了一朵盛开的花。 “不过,被我拒绝了。”岑卿卿的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什么?”岑风的笑容在脸上僵住,几乎是吼了出来,旋即意识到声音太大,又觉得拒绝不太可能,试探地问,“阿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开玩笑了? 阿公我年纪大了,心脏经不起大起大落。这么说,学政是直接说要举荐你去国子监了。 明日我们就回家,收拾收拾,多购置点贵些的衣服行头。国子监以达官贵人居多,那些人眼高于顶,不要让他们看低了去。 还有……” 见岑风又要啰啰嗦嗦些有的没的,岑卿卿直接打断他:“阿公,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拒绝就是拒绝,我不想去国子监。” 岑风整个人呆住,脸色青骇得吓人,整个人阴沉了许多。他的声音,像是压抑着滔天的怒火:“这种事,怎么能拒绝?去,给学政大人道歉! 就是跪,也要把进国子监的机会跪来!” “不可能!”岑卿卿态度相当明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不想去国子监,也不想当什么官。阿公若需要银子,改天我可以送阿公些。” 岑风面色铁青,想发火,面对岑卿卿又发不出来,憋得整个脸黑沉下来。 他一转身,抬脚就出了房间,将门甩得震天响。他真怕走慢一步,一时忍不住把岑卿卿再给打一顿。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壶不行就一坛 , 岑风刚出房门,便听得楼下大堂内一阵喧哗。 一个粗嗓门的声音传过来:“本次院试的榜首岑卿,真的为了一千两银子,拒绝进国子监?” “那还能有假?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 要回自己房间的岑风猛得抓紧栏杆扶手,盯着下面。 只见一个书生模样、文质彬彬的人说道:“不可思议吧,当时我们在场的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知府大人更是苦口婆心,给岑卿讲了一番大道理,但奈何岑卿是根木头。你们是没见知府大人的脸,当时就沉下来了。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估计当时就想把岑卿给打一顿扔出去!” “啧啧啧,真没想到。听说岑卿是山沟里出身,果然眼界就是窄,这么容易被收买。 不过你们也要感谢岑卿的‘不识抬举’,否则你们怎么会有再次选拔的机会。” 书生叹了口气:“我只是个第八名,哪有机会?再说,即便有机会,前面有大才子鲁春涛,怎么也不会轮到我。 我只是替岑卿可惜,好好的机会,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岑风听得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险些背过气儿去。他铁青着脸转身,复进了岑卿的房间。 门被大力推开,发出哐得一声,吓了岑卿一跳。 “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老夫没想到,你竟是个如此贪图小财、唯利是图的人!” 岑卿卿一头雾水地望着他。 岑风见她作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怒火更是不打一处来:“一千两银子,就把国子监的名额卖出去了? 你也不想想,没有好处,谁会出一千两银子?说,买名额的是谁?” 岑卿卿抽了抽嘴角,她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阿公,一千两银子是小财?” 岑风怒道:“别转移话题!说,出银子的是谁?是不是鲁春涛?” 岑卿卿耸耸肩:“怎么可能?出银子的还能是谁,肯定是萧璟啊。 如果不是他用银子引诱我,我怎么可能参加童试,怎么可能成为秀才?” 岑风怔了怔:“萧公子?”这怎么可能?萧璟一直鼓励阿卿学习考秀才,怎么会突然拉后腿…… “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阿公,我睡会儿觉,晚上好有精神参加酒宴。” 赶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岑风一肚子疑问,也正想去问问萧隽璟,听岑卿卿如此说,抬脚就走。 * 晚上的酒宴,在宽敞的考院举行,光酒桌就摆了近四十张。 学政与知府、还有几位陪酒的官员一桌,其余人则按名次,依次落座。岑卿卿作为榜首,自然是与前十名一张酒桌。 因为上午岑卿卿得罪了学政和知府,黄才俊早就打定主意,要把岑卿卿灌个酩酊大醉,让她出丑。 他酒量自认还行,但知道岑卿卿酒量大,特意又联合了几个人,打算轮流敬酒。 不过,还没等他敬酒,岑卿卿便先一手执壶、一手擎杯,站了起来。萧隽璟说过,知府等人好酒,没有什么是酒解决不了的事情。一杯不行就一壶,一壶不行就一坛。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什么奇怪的理论 , 而她,最不怕的就是喝酒。给她一湖,她都能填进空间。 “感谢各位大人的指点、照顾和栽培,才令我等有如此成绩,顺利考中秀才。 各位大人,学生敬各位一杯,先干为敬!” 众目睽睽之下,岑卿卿将酒一饮而尽,杯口朝下倒扣,表示一滴都没剩。 知府身边一名官员赞许道:“爽快!”这些个读书人,就会死读书,于喝酒方面不说一沾就醉,通常也两三杯就倒。没想到这岑卿考了案首,还是个爽快人,不像其他读书人那般扭捏。 知府等人只是拿起酒杯,喝了一点点,以示意思意思。毕竟后面还有好多人要敬酒。如果也像岑卿那样一杯干完,那他们恐怕早早就要醉倒了。 岑卿卿又自己斟满一杯:“喝酒喝双,敬各位大人。” 又是一仰头,一杯酒豪饮而下。 知府眼中终于多了几分善意:“岑公子的诚意,本官已收到。”他虚空举了举杯,又呷了一小口,杯中酒还剩下一半。 本以为岑卿卿这就坐下,轮到其余人敬酒了,没想到她又自倒一杯,离席来到李进忠面前。 “学政大人,感谢您对学生文章和观点的肯定,感谢您对学生的提携,这杯,敬大人! 我全干,大人随意!” 李进忠以为她特意过来、又说这番话,可能是后悔了。毕竟谁会傻到拒绝被举荐进国子监的机会,他总算觉得找回了面子,勾唇笑了笑。 不过,后悔又怎样,他已经说重新覆试选拔,那便覆试选拔。他不会因为岑卿卿过来敬酒,就重新举荐她。 李进忠微笑:“本官祝岑公子能得偿所愿。乡试邻近,岑公子一定要好好准备。” 岑卿卿将酒一饮而下,笑道:“谢学政大人的祝福,学生一定会努力。敬大人!” 岑卿卿将又斟的酒一饮而下,短短一会儿,她已经四杯酒下肚,却还脸不红气不喘。 “痛快!好酒量!” “没想到岑公子也是性情中人,为人如此豪爽,倒与传言很不相符。” 岑卿卿听得心中一阵无语。酒量大、喝酒多,就是豪爽之人…… 她继续去敬知府、连同陪酒的几名小官员。 短短时间,岑卿卿已经十杯酒下肚,却仍旧没有任何醉酒现象。 她的动作,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好酒量!” “痛快!” “爽快!” “大气!” 在众人的阵阵喝彩中,岑卿卿回到自己位子。她从知府等人眼中看到赞许,想来白天的不愉快就一笔勾销了。 “岑卿,我敬你一杯!”起身的是鲁春涛,“这一走,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同考一场,也算是种缘份。” 岑卿卿笑笑:“不敢当不敢当,一起喝。” 岑卿卿一饮而下,引得众人好奇不已。 “岑公子,你酒量多大,能喝多少杯?” “这……”岑卿卿摇摇头,“我也不知。没有尝试过。不过我知道我现在还没醉。” 黄才俊端着酒杯过来:“岑公子,我也敬你。虽然咱们因为意见不合,闹了点不愉快,不过,这叫不打不相识。我那也只是开玩笑。 岑公子,我也先干为敬!”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买通知府 , 岑卿卿笑盈盈看着他喝完,黄才俊皮笑肉不笑地问:“岑公子怎么不喝,是不是看不起在下? 也对,在下区区一个第十名,自然不配跟岑公子喝酒。” 他话音落,邻近几桌的人表情都有点僵硬,心中对岑卿卿印象也坏了几分。毕竟,他们连第十名都排不到。 岑卿卿笑着站起:“我跟黄兄这么熟,黄兄这是说的哪里话? 知道的,是黄兄开玩笑。不知道的,可是会当真。 正因为跟黄兄熟,我才觉得不能喝一杯两杯,这样体现不出我们的友情。 来,直接干一坛!” 她一弯腰,将地上的酒坛轻松拎起,看得众书生一阵哗然。这可是装十斤酒的酒坛,他们抱着都吃力,没想到岑卿卿单手像拎一串葡萄那么轻松。 “一、一坛!” 黄才俊傻了眼,咽了咽唾沫。本来找了几位兄弟,想轮流灌岑卿卿,没想到岑卿卿反将一军,张口就是一坛。 她真能喝一坛? 别说醉不醉的问题,撑也得撑死吧? 岑卿卿笑眯眯地道:“对,一坛!怎么,咱们的友情不够这一坛酒?比起情谊,醉就醉了,值!” 黄才俊尬笑两声:“一桌一坛酒,咱们喝了,别人喝什么?” “说的也是。”岑卿卿笑笑,“那直接干一壶!” 一壶…… 黄才俊瞄几眼酒壶,这一壶能斟十来杯呢…… 因为知府等人也在往这边看,黄才俊在想怎么才能拒绝得不失面子。可还没等他想出理由,已有人起哄道:“爽快,干!” “黄公子,干了!” “没想到岑公子与传闻一点都不一样,是如此豪爽之人,黄兄,干!” 来服侍的下人见学政与知府面带笑容地望着这边,很有眼色地拿了两个新酒壶,装满酒,奉给两人。 岑卿卿接过,笑吟吟道:“黄兄,我先干为敬!” 她直接掀开壶盖,一手堵住壶嘴,仰脖就喝。那轻松的样子,就如同在喝水。 在四百道目光的注视下,岑卿卿一口气喝完。 “好!” 四下里响起掌声和阵阵喝彩声。 岑卿卿将酒壶倒置,似笑非笑地望着黄才俊:“怎么,黄兄还不喝,是不是看不起在下? 哈哈,开个玩笑,黄兄,请!” 众人起哄道:“喝、喝、喝……” 众目睽睽之下,黄才俊骑虎难下、不好不喝,只能心中暗暗鼓了鼓气,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疯狂灌去。 一壶酒被他一气儿灌下,脚下已趔趄几步,被冯治等人及时扶住。 他稳了稳神,甩甩脑袋,却怎么都看不清眼前的人。只听到耳边似乎响着震天的嘈杂之声。 冯治见他双目涣散,连忙问:“黄兄,没事吧?” “嘿、嘿嘿……” 黄才俊傻笑几声,大手将冯治的脸推开:“嗝,什么院试第一,嗝! 在平章书院,谁不知道岑大愚子的大名? 什么运气好,不过是买通知府,提前知道了考题……” 冯治等人登时吓得脸都白了,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黄才俊发出唔唔的声音,拼命挣扎着想继续说。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故意刁难岑卿卿 忙乱之中,不知谁踢了黄才俊的膝弯一脚,黄才俊怦地跪地。冯治想甩开黄才俊说不认识,可又怕一松手,黄才俊再说出什么带他名字的不中听的话。 大脑飞速运转中,冯治连忙跟着跪下:“请大人们恕罪,黄才俊喝醉了,胡言乱语!” 知府早已脸色青黑,给学政李进忠跪下:“大人,府试的考题一直遵照朝廷规定,严格由官兵把守,臣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能提前泄题给别人? 院试的考题是学政大人带来的,臣更是不知啊! 而且臣与岑卿素不相识,也素未谋面,怎会提前给她透题? 臣的外甥也参加了本次院试,臣要是提前透题,他又怎么会名落孙山呢? 还望李大人明鉴,还臣一个清白!” 他心里已经把黄才俊从头到脚骂了个遍,他心里也很清楚,学政熟悉出题、发卷流程,自然不会误会他。这些话,是说给在场的四百名秀才听的。 如果现在不说清,人多嘴杂,等散了酒席,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乱说。 李进忠亲自扶起知府:“知府大人过虑了! 这人酒后胡言乱语的话,怎可当真? 在场的都是亲身经历过县试、府试、院试三场考试的秀才,对考试的严肃性和严谨性,比谁都清楚。不会误会你的。 不过,不管黄才俊是不是醉话,都是因为岑卿本次得了案首引他不服,才如此说。而且,黄才俊也是岑卿灌醉的,不如就让岑卿当场作一首诗,来证明自己的才华。 若作得好,自然谁都不能再质疑岑卿的学识和才华。黄才俊无故当众抵毁知府和本次院试案首,自然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知岑公子意下如何?” 虽然李进忠没说作得不好如何,但众人心中都暗暗替岑卿卿捏了把汗。岑卿卿今晚喝的酒,加起来得有二十多杯! 虽然现在看上去面色如常、没有醉态,但大脑难免会受酒的影响。 别说喝了酒,就是没喝酒的清醒时刻,也难一时半会儿就作出一首诗来,还得是定性为“好”的诗。 幸好此次案首不是他们,不然真不知如何应付。 众人或担忧或看好戏的目光投到岑卿卿身上。 鲁春涛眼中带了丝轻蔑,他是平川郡著名才子,尤以作诗见长。连他都不能作诗说作就作,更不敢酒后托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岑卿,怎么可能作得出来? 依他看,这多半是学政大人因为白天的事,故意刁难为难岑卿卿。 岑卿卿没有过多表情,面色如常道:“既然是学政大人吩咐,学生自当遵命。” 她一个现代人,勉强诌首现代诗还行,哪能在一群古代秀才面前胡诌? 不过,幸好她在现代时背了许多首古诗,现在不得已,只能背一首来应付、糊弄过去。突然很想感谢一下现代的老师,不算初中高中,光小学时就每年都要背四十多首古诗词,小学六年下来,总共积累了近三百首。 现在背一首,有何难?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纨绔世子爷 考虑到自己只是个秀才身份,不用作太高深的,岑卿卿张口就有模有样地朗诵了一首连三岁小儿都会背的诗——李白的《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妙!”四下里响起一片叫好声。 岑卿卿勾起唇,能不妙吗,这可是诗仙的大作。 李进忠捋着山羊胡、微笑着连连颔首:“明明是在如此喧哗热闹的场合,却在我们眼前构建了一个寂静清冷的夜。 妙,尤其是这‘疑’和‘霜’字,用得尤为妙!” 被李进忠如此夸赞,知府也觉得面上有光,上午时对岑卿卿的恼意减轻不少,笑着附和:“看来岑卿是想家了。 所幸平川郡与阳平县离得并不算远,明日岑卿即可起程归乡。” 岑卿卿笑着拱了拱手:“自小没离开过阳平县,让各位见笑了!” 知府笑道:“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岑公子习惯习惯就好了。” 李进忠还沉浸在那首诗中,并没在意两人的对话,他捻着胡须感慨:“听得岑卿这首诗,本官突然也有些思念家乡了。 自从本官入京为官,已经六年未曾归乡了。” 知府奉承道:“李大人为朝廷尽心竭力,是我等学习的楷模。” “哈哈,”李进忠开怀笑了两声,“本官的家眷都已随本官入京,家乡倒也没什么亲人了。不过那是本官长大的地方,自然别有一番感情。 今晚听岑卿这首诗,忽然生出些怀念和感慨。 只是……可惜了……” 他透出几丝遗憾,遗憾什么,众人皆知,遗憾岑卿卿拒绝进入国子监。 知府笑道:“臣记得李大人的家乡是平陵郡,虽然隔得远,也不属于同一府,但跟平川郡都有个平字。 李大人来平川郡也算是来半个家乡了,哈哈。” 岑卿卿心思动了动,她记得萧璟自称来自平陵郡,卢山甚至还怀疑萧璟的父亲是平陵郡知府。不知这个李进忠是否认识萧璟…… 李进忠大笑着摇了摇头,与知府对饮了一杯。 知府笑着说道:“平陵郡的美食闻名天下,然而,却仍不及那位纨绔世子爷的名头响亮。 听说平陵郡的达官贵人见了他,都是绕道走,生怕惹到这位祖宗,不知是真是假?” “哈哈哈,”李进忠大笑,“别说平陵郡,就是我们整个陵江府,见了他都绕着走。 只是本官还在平陵郡时,他尚年幼,与他并无交集。不过,本官没少听陵江巡府他们抱怨。 这位萧世子性格乖张,从不按常理行事,万事都随着他的性子胡闹。他的老爹怀王对他是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听说怀王想给他娶个世子妃,想着成亲有了家室,性子就总该会收敛一点。怎料一逼急,都不见世子爷的人影了。 如果这位萧世子,还不知道在哪快活呢!” 岑卿卿垂眼听着他们谈话,世子也姓萧……不知萧璟和萧大哥,与学政口中的怀王、世子有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醺得人想吐 两人均自带矜贵气质,一看便知是名门望族之后。难道真是怀王的什么分支…… 学政看向被摁在地上、仍被冯治捂着嘴的黄才俊,板起脸:“刚才岑卿已自证才学,可知黄才俊刚刚的醉言纯属无稽之谈。 黄才俊因为妒忌,诬蔑知府和本次院试案首,诋毁考试流程和考场纪律,其品行堪忧,不配录取为秀才,遂免去其秀才之名。 来人,先将他押入大牢醒酒,诬蔑与抵毁之事,等他醒酒后再另行审理!” 立刻上来几个衙役,熟练得将擦桌的脏布塞进黄才俊的嘴里,拖着他就走。 可怜的黄才俊还醉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因为嘴巴被堵,人又被拖,嘴里不时发出嗷嗷的痛吟。 李进忠朗声道:“大家继续饮酒,别让他坏了大家的兴致。” 黄才俊之事只是一段插曲,很快被人遗忘,众人说说笑笑,继续互相敬酒,同时感慨着岑卿卿的惊人酒量。 只是冯治脸上多少有点强颜欢笑的样子,勉强硬撑。 一向以才学出名的鲁春涛,似受到打击,沉默了不少。 酒到半夜散去,岑卿卿自行回到客栈。 岑风与萧隽璟、季玄锦都在她的房内,本来房间就小,三个高大男人的出现,令房间显得拥挤了许多。 岑卿卿有些诧异:“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睡?” 萧隽璟合起手中的扇子,站起:“岑老爷子不放心你,已经催我去看了三次。还不许我和四哥睡觉。” 说起来就来气,他堂堂世子何时受过这种气?若不是季玄锦规劝着,他早就踢桌子走人了。 萧隽璟语气不太好:“岑老爷子,我说以岑卿的酒量完全无须担心,你看她现在耳聪目明,总该信了吧? 现在她已经安全回来,我和四哥可以回去睡了吧? 还有,”他唰一下打开扇子,在脸旁扇了扇,嫌弃道,“这是喝了多少酒,醺得人想吐!” 竟敢嫌弃她?酒全倒进空间,她根本就没喝过一滴好不好?只不过在推杯换盏时,免不了衣服沾染上酒渍,但还不至于那么大的味道。 岑卿卿二话不说,立刻靠近他,还故意往他脸上呼了口气:“来,你吐一个给本公子看看!”她有点后悔酒宴后用茶水漱了口,不然非用那些荤腥之气醺死他! 如兰的清香拂过萧隽璟的脸,他怔了怔。怎么会?岑卿卿口中半点酒气都无。一个人饮酒,哪怕是一杯,也定会有浓重的酒味…… 今晚岑卿卿没喝酒?作为案首,那群秀才会放过她? 季玄瑾拉了萧隽璟一把:“夜深别闹了,都睡吧。” 岑风年纪大了,此时见岑卿卿回来,早就靠不住了:“对,睡觉,阿卿,我先回去。有话明天再说。” 看到岑风离开,萧隽璟伸个懒腰:“说的也是,先睡觉。 岑卿,本公子等你到这么晚,现在腰酸背痛。明日你必须要给本公子揉肩捶腿,也不枉本公子等你等得如此辛苦!”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首诗我听过 岑卿卿似笑非笑地捏捏双手:“揉肩捶腿?可以,就是不知你有没有福气享受。” 季玄瑾淡笑:“明天再闹,岑卿喝了酒,一定也困了。” “她喝酒?”想到她口中没半丝酒味,萧隽璟有丝好奇地盯着她,“岑卿,你不是怕得罪学政和知府吗,那你是怎么躲过敬酒的?” 躲?季玄瑾不动声色地打量岑卿卿。 岑卿卿抬手就把萧隽璟往外推:“怕是你忘记上次跟我比酒量的事了,以我的酒量,需要躲? 别挡我睡觉,慢走,不送!” 萧隽璟被岑卿卿大力推了出去,季玄瑾含着笑随后出去。 看着岑卿卿将门咣得一关,萧隽璟摸摸鼻子,与季玄瑾往楼上走:“四哥,岑卿真没喝酒。” 季玄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萧隽璟拉住他:“我说真的,她真没喝。刚刚她冲我吹气,嘴里没半点酒味。 别说几杯,就是喝一口,嘴里也会存留酒味。” 季玄瑾语气极淡:“岑卿有没有喝酒,与我们要做的事,有关系? 她没醉,我看醉的是你!” * 岑卿卿一觉醒来,已是中午。 她梳理好开门出来,岑风正背对她负着手,往楼下看。 “阿公?” 岑风转过头,脸上表情复杂:“昨晚的酒宴,我听说了。你在酒宴上作的诗,一夜之间已传遍平川郡各个书院。 听你能作出这样的诗,老夫甚感欣慰与自豪。可既有如此才情,你为何不去国子监?” 提到诗,岑卿卿心虚地笑了两声:“阿公,这事已成定局,还讨论它做什么? 进国子监没有挑战性,还是考举人让人读起书来更有动力。” 萧隽璟摇着扇子走过来:“岑老爷子,现在启程吗?” 岑风说道:“现在动身,天黑一定赶不到阳平县,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要露宿野外。 不如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动身。” “好。”对萧隽璟来说,多住一天少住一天都无所谓,他看向岑卿卿,“昨晚你的光辉表现,已经传遍整个平川郡。” 岑风脸上明显多了几分自豪,就听萧隽璟继续说道:“你的酒量与案首之名,可谓是不分上下、不相伯仲。只怕今后再也不会有人与你比酒量了。” 就这?岑风脸上的笑容敛去,耽于酒色,是件值得自豪的事?“萧公子,令阿卿扬名的,是她作的那首诗。” “哦,是吗?”萧隽璟拧了眉,若有所思地将扇子合起,轻轻敲着手心,“岑卿,这首诗你确定是你所作?” 岑卿卿的心猛得漏跳一拍,极力稳着心绪和表情,试探反问:“不然呢?” 萧隽璟也是不解:“本公子总觉得这首诗似乎在哪里听过,可又想不起来……”他今天还特意就这首诗问过季玄瑾,可季玄瑾说从未听过…… 岑卿卿的心怦怦直跳,她压着情绪问向岑风:“阿公,你听过吗?” 岑风打量着两人,摇摇头:“没有。萧公子,你如此说,是在质疑阿卿的才学?”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千万别去平陵郡 岑风面色阴沉下来:“昨晚参加酒宴的,是近四百名新晋秀才,还有学富五车的学政大人。 在场那么多人都没人质疑,为何独独萧公子说听过?又为何说不出何时何地听何人吟过?” 萧隽璟拧着眉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岑卿卿:“本公子倒也不是在质疑,只是……”他又说不出心中那种异样的熟悉感。 难得见萧隽璟卡壳,然而岑卿卿太心虚,没有底气奚落他,连忙说道:“阿公,萧璟只是随口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可能这首诗让他触景生情,想家了。 萧璟,我记得你说自己是平陵郡?” “嗯。”萧隽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还在琢磨那种奇怪的感觉。 “我昨天听说,平陵郡有位异姓王爷也姓萧。”岑卿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该不会与那王爷有什么关系吧?” 萧隽璟的注意力终于被拉回,他看了岑卿卿一眼,说道:“自然有关系,你刚说过,我们都姓萧。” “我是说认真的!”岑卿卿认真望着他,“你说你父亲也是平陵郡的官员,又姓萧,所以是不是与怀王有什么亲友关系?” 萧隽璟面无表情道:“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就是默认喽?果然不出我所料!”岑卿卿嘻嘻笑道,“听说怀王府的世子爷纨绔不讲理,动不动就打人,是当地小霸王,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萧隽璟摇起扇子,漫不经心地说,“所以等你做了官,千万别去平陵郡,不然得罪了世子爷,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切,照你这样说,他还能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一个世子而已!” 萧隽璟往她额头弹了一个爆栗:“世子而已?你只是一个小小秀才! 世子想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岑卿卿一巴掌把他的手拍掉:“那也比你靠老子强。” 岑风见两人打打闹闹,转身回了房。现在的年轻人真好,无忧无虑,他年轻时,面临的却是血海深仇…… 第二天一早,岑卿卿就坐上了回阳平县的马车。对于冯治等人再次参加覆试选拔的结果,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及至下午,刚进阳平县城门,鞭炮声响起,知县、卢家村村正与岑复平等人出现,笑着迎上来。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岑卿卿给知县作揖后,惊喜地问:“爹,你怎么来了?” 岑复云笑道:“你得案首的捷报,前天下午就快马加鞭传到知县处和卢家村了。 我和村正昨天在城门等了一天,没等到你。知县说你今天下午一定到,果然你就来了。哈哈……” 村正竖起大拇指:“我早就说过,岑卿天资聪颖,定能考中秀才。果然,不只考中秀才,还高居榜首,为我们阳平县和卢家村狠狠争了一次光!” 岑卿卿微笑听着,没有戳破他的话。以前村正在卢家村,可没少嘲笑过她,他何时说过那样的话? 此情此景,反倒令岑卿卿想起看过的一句话……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在家闻犬吠 锦上添花的人很多,但莫要忘记雪中送炭之人。 现在城门口迎接她的知县、村正等人,就是属于锦上添花之人。若此时她犯了错,只怕他们立马躲得远远的,不肯与她沾上半分关系。 岑卿卿被簇拥着去了阳平县的听风楼,知县亲自设宴款待。村正等人相陪,萧隽璟与季玄锦没有参加。 席间,知县与村正亲切得仿佛跟她是多年老友,岑卿卿笑不及眼,只觉得这种虚伪的情谊令她厌恶。 等她回家时,知县等人早已喝得酩酊大醉,尽管岑卿卿替岑复云挡了不少酒,岑复云也仍被灌得有了醉意。 * 岑卿卿被一阵喧哗声吵醒,这几天在客栈被岑风逼着晚睡早起学习,终于考完回家,她只想好好补个觉。 这么简单的愿望,她怎么就实现不了? 她穿好衣服,简单梳洗一下,开门出来,就见卢月芳、岑雪和两个孩子都在院子里。 而萧隽璟,正斜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把玩着他的玄铁扇。 “怎么了?你们在看什么?” 岑卿卿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向紧闭的大门:“门拍这么响,谁来了,怎么不开门?” 岑家没有仇人啊…… 卢月芳说道:“这姓史的耳朵还真长,竟然打听到这来了。” 岑卿卿试探地问:“史太生?” “是。”卢月芳没好气地说,“听说你考了案首,上赶着过来送礼。 他和岑雪成亲这么多年,逢年过节也没见他上过门。 何况已经休妻,两家再无瓜葛,别开门,让他敲!我就不信他能敲一天!” 岑卿卿有些无语:“你们不嫌吵吗?再这么拍下去,门板都要被拍坏了。” “拍坏了让他赔!” 岑卿卿失笑:“打发走就是,难道因为他在外面,我们一天都不出门吗? 萧璟,你今天倒是闲,竟然没出去!”萧隽璟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白天几乎见不到人。 就这几天在平川郡参加院试的时间,听岑风说,白天也极少见到萧隽璟的人。 萧隽璟邪肆地勾了勾唇:“难得在家闻犬吠,沾点人间烟火气。” 岑卿卿瞥他一眼,去开门。 门一开,就迎上史太生笑成菊花的脸。他的身后是史父史母,都搬着几个礼盒。周围还围了一大圈被他的拍门声吸引来看热闹的乡邻。 “舅子,辛苦了!”一见面,史太生就哈着腰陪笑脸,如同一只哈巴狗,就是没有哈巴狗可爱。 他想进门,门口却被岑卿卿与卢月芳一左一右挡住。 卢月芳怒道:“你喊谁舅子?” 史太生厚着脸皮陪笑:“岳母大人!” 卢月芳几近呕吐:“别,我可当不起你的岳母。我们两家没有任何关系,别挡我们家门口!” 史母也笑成一朵菊花上前:“亲家母,你还在生太生的气吧? 小两口闹意见,太生年轻不懂事,我已经狠狠骂过他了。为这,他爹还把他捆起来打了一顿。 你看,这气也出了,就原谅他吧。 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合,夫妻没有隔夜仇……”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朽木为什么不可雕 “今天我们亲自陪他过来,一是恭喜他小舅子高中榜首,待明日定能高中举人当大官。 二是来接岑雪回家,分开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两个闺女还认不认识她们爹。” 史母隔着两人向院内招手:“大丫、二丫,过来让阿婆抱抱!” 二丫吓得往岑雪怀里钻,大丫则直接跑到萧隽璟身旁,又不敢靠太近,怯生生地望着他。 萧隽璟只是噙着笑不及眼的淡笑,扫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 史母有些尴尬地道:“看这俩丫头,才多久没见,都认生了!” 岑卿卿扫了一圈围观之人,似笑非笑道:“您一家这阵仗,可真热闹!” 史母谦虚笑道:“哪能跟岑大秀才比,听说昨天岑大秀才回城时,路两旁人山人海、鲜花满地,连知县老爷都亲自去迎接。 往后还要请大秀才多多提携你这个不成器的姐夫。” “呵!”姐夫?岑卿卿冷笑,“您也知道儿子不成器,怎能提携得起来? 你知道朽木为什么不可雕吗?因为从内心里就腐烂了,纵使匠师技艺再好,也无从施展啊!” 史母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心里早已恼怒,面上却仍旧笑着,不肯得罪岑卿卿。 卢月芳见她装傻,说道:“阿卿一个读书人的话,你听不懂。刚刚阿卿的意思是,你家这位是烂泥扶不上墙!” 史家三人脸色阴云变换一番,终究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 卢月芳见三人平静下来的脸,心里遗憾了一回。真能忍,以前怎么也没见他们忍过。 史母强挤着笑:“那是以前的太生,这些天他在家里好好反省,已经悔过自新了。 亲家母,咱们一直在外面说话,被别人瞧了热闹不是?咱们进去说吧!” 说着就要往里走,可岑卿卿与卢月芳一左一右挡在门口,动都未动。 卢月芳冷笑:“这些人不是你们喊来的?还怕被人瞧了热闹? 如果怕,就赶紧回去,我们一家人忙着呢,没空在这里跟你瞎叨叨。” 岑卿卿手往袖袋里一掏,拿出一张纸,将纸展开举高,白纸黑字红印展现在众人眼前:“这是休书,不光有史太生的亲笔签名和手印,还有史家村村正的证明人签名与手印。 怎么,我们岑家的姑娘,是你想娶就娶,想休就休吗? 我们两家,再无任何瓜葛!” 史父昨天在心里就有所怀疑,此时更加确定,大声质问:“你设计我们?!” 岑卿卿轻笑一声:“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造谣一张嘴,我只相信白纸黑字!若你们继续在此纠缠,我只好请知县过来评评理。” 说完,她自言自语道:“马上就要乡试了,这吵吵闹闹的我可怎么学习。知县对我寄予厚望,不能辜负他。” 卢月芳心思一动,说道:“要不,你拿书去知县那里学?” 岑卿卿附和:“那知县问起来,我怎么说?” “当然是据实说。就说有杂七杂八的人,堵在门口影响你学习。”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本公子就是神仙 史家三人本就不是能忍的性格,此时强忍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登时变了脸。 史母怒道:“真是给脸不要脸! 别以为考了个秀才,前途就一片光明。现在就看不起人了? 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听她这样诅咒岑卿卿,卢月芳也来了气,双手叉腰凶悍道:“怎么样,我就是看不起你! 打女人的男人,连狗都不如! 各位乡邻,相信你们中不少人也有女儿。有哪个能忍受女儿被婆家天天动辄打骂,过的生活连奴隶都不如? 每天起早贪黑伺候一家老少,包揽所有家务活,却得不到婆婆和丈夫一点好脸色,全身被打得伤痕累累。 这是人干的事吗?我看得起的是人,不是畜生!” 岑卿卿见卢月芳越说越激动,急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平复一下情绪。院子中,岑雪已是哭成泪人。 围观众人对着史太生一家指指点点,史太生恼羞成怒:“养她这么多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怪我?” 岑卿卿冷讽:“自然是怪你! 首先,不是你养我大姐,而是我大姐在养你。你做的饭,还是你种的菜?你哪来的脸说养她?你便是雇个丫鬟,都得给月钱。 二则……算了,跟你一块朽木,讲也讲不明白!” 她本想谈生男生女取决于谁的问题,但在古代,这些话过于惊世骇俗,也不会有人相信,她又何必跟他废话。 “我数到三,你若不走,我便去请知县来裁决。也不知骚扰已休的前妻、干扰我用功学习,知县会怎么判。 一、二……” 史太生气急败坏地瞪她一眼,终究是扛不过知县的威严,转身就跳上牛车走。身后传来围观众人的嘲笑之声。 见当事人离开,众人陆续散去。 岑卿卿正要进门,卢家村村正匆匆赶来:“岑卿!”他呼哧呼哧喘着气,四下里张望。 岑卿卿收住脚望过去:“有事?” “我听说史太生过来闹事,于是赶紧赶过来。他这是……走了?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村正打量着岑卿卿,好歹她也是个秀才,史太生一介布衣,定不敢跟她动手。 “谢谢村正关心,无事!” “听说史太生要纳个妾的,原本谈得好好的,对方突然就变卦了。之后又找了两家,也是第一天收钱答应,第二天就反悔把钱退回去。 史母又急于抱孙子,估计这是着急了,又听说你考上秀才,就想把岑雪给带回去。” 岑雪还年轻,才生了两个,以后还能生,保不齐会个生儿子出来。依他看,史家一定是后悔了。 岑卿卿冷冷道:“做梦!” 村正笑道:“可不是做梦?等你中了举人,想娶岑雪的人怕是要踏破你家门槛呢!”虽然岑雪已是被休、还带着两个女儿的妇人,但到那时,她有个当官的弟弟啊!为了利益,有的是人排队求娶,人就是这么现实。 岑卿卿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村正也是会看眼色的人,只是有时装不懂而已。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本公子就爱住贵的 村正见岑卿卿无意多聊,抱拳道:“我是听说史太生过来闹事,特意赶过来的。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岑卿卿也客套地抱了抱拳:“村正受累了。” 乡试的难度比院试大得多,为了那一千两银子,岑卿卿几乎投入了所有的精力。 整日闭门不出,白天认真听季玄瑾一对一辅导讲课,晚上背诵、书写到深夜。真心的,考大学她都没有这么努力过。 由于乡试是在鲁平府举行,距离阳平县路途遥远,岑卿卿在家里用功了十几天,便乘马车出发。 这次陪同的只有萧隽璟和季玄瑾,加上车夫,一共四人。一路上岑卿卿也没闲着,在马车上听季玄瑾讲题。 一日下午,半路突下起大雨,视线不清,马儿不肯走,马车难行。可此时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路,好不容易找到两间茅草屋勉强避雨。 等几人进入茅草屋,身上的衣服已被雨水打湿。 季玄瑾环顾着简陋漏风又漏雨的茅草屋,淡淡道:“雨不知何时停,若是一直下,只怕我们要在这里挤一夜了。” 岑卿卿打量一圈,蹙起眉:“这里……”先不说只有一张铺了茅草的土炕,土炕又脏又小,怎么睡? 萧隽璟望望天色:“这里怎么能睡人?这种突如其来的暴雨,下不了多长时间。等雨停了,我们继续赶路。” 岑卿卿怼道:“你怎么知道下不久?你是神仙?” “本公子就是神仙,能掐会算!” “嘁!”岑卿卿冲他撇撇嘴,“就算你能掐会算,等雨停了再赶路,只怕到下一座城早就天黑了。 那时城门都关了,难道你能飞进去?” 一个爆栗敲在她的额头,萧隽璟邪魅一笑:“好,过会儿我和四哥赶路,你在这里过夜。晚上最好警醒点,别被狼给叼走了。” “我才不怕!”岑卿卿握起小拳头,“狼而已,我一拳头就能打死!” 萧隽璟笑她:“那一群狼呢?” 季玄瑾轻笑:“别吓她。” 岑卿卿见季玄瑾面有笑容,心情也跟着明媚不少。这些日子,季玄瑾似乎有心事,眉尖总是拧着。虽然他平时表情也总是淡淡的,但她日日与他相处,能察觉出他比以前多了层忧郁和隐忍。 雨水时不时从漏网的屋顶和门外飘进来,岑卿卿的头发已经湿漉漉,衣服能拧出水。好在果然如萧隽璟所说,雨并没下太久。 虽然雨停了,但天空却灰蒙蒙的。三人上了马车,紧赶慢赶,当马车行到城门处时,城门还是已经关闭。 “得,还是得露宿一夜,好在不下雨了。”岑卿卿望着外面还湿漉漉的地面,马车里有行李,空间有限,挤挤估计勉强能睡两个。 她一个女人,自然不可能跟他们挤,只能睡外面。 她太惨了,身上的衣服还湿漉漉得没干,再睡到湿地面上,明天肯定感冒,发烧也有可能。 她自小在父母和哥哥的娇宠下长大,何时受过这种苦?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做什么梦呢 而她一个女孩子,总不能跟他们住一间吧? “掌柜,柴房!我可以睡柴房。”不就是一晚上,她可以凑合一下。 掌柜讶异了一下,旋即道:“这位小公子,您这么体面贵气的小公子都能想到柴房,何况那些穷酸秀才呢?柴房也早就被人订下了。 小公子,咱们的上房宽敞豪华得很,别说三人两间,就是三人一间,也能住得下。 嘿嘿,不过床没那么大,三人住的话,得有人打地铺。” 季玄瑾淡淡道:“就这样吧,岑卿,你与我一间,晚上我还能继续辅导你温习课业。” 岑卿卿点点头,季玄瑾平日总是淡淡的,相对以礼,跟他一间,总比与萧隽璟一间要安全。 怎料萧隽璟不赞同:“四哥,这小子有断袖嫌疑,你与她一间,我不放心!” “我看你还像断袖呢?”岑卿卿没好气道,“我是断袖我能有儿子?你不断袖,你的孩子呢? 我不与你一间,我还担心你对我起什么心思呢!” 掌柜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三个如此出尘绝世的人,一口一个断袖,不会是真的吧…… 他连忙招手,叫了一个伙计过来:“带几位客官去天字一号、二号房。” “是。”能住得起天字房的都是权贵,伙计点头哈腰地笑道:“几位公子,请!” 三人信步走上楼梯,萧隽璟抬手就拍了一下岑卿卿的后脑勺,但并未用力:“岑卿,谁给你的勇气认为本公子要跟你住一间? 本公子高大威武、英俊潇洒,会对你一个短腿矮兔子起心思?做什么梦呢?” 岑卿卿下意识捂上后脑勺,刚要反驳,反应过来。萧隽璟的意思是……让她单独住一间? 反驳的话头就这么哽在嘴边,咽了回去。那简直是求之不得,岑卿卿喜悦之下,没再计较他骂她矮的话。 能一个人住豪华房间,嘴上吃点亏就吃点亏吧,谁让萧隽璟是出钱的大爷呢! 到了天字房,小二欠欠身:“几位公子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小的这就命人打水,让几位公子沐浴更衣。” 岑卿卿独自进了天字二号房,房间果然宽敞,虽只分里外两间,但单单外间就足足顶普通房间两个大。 房间的装修豪华自不必说,摆设也相当贵气。 外间中间隔了一块八扇花鸟屏风,后面放着一个干干净净的大沐桶。 小二领着人过来将沐桶放好水,退了出去。岑卿卿将门关好,绕到屏风后,将早已湿了的锦带从腰间解下。 或许因为阴天的缘故,屋里有些闷热。后窗开着,吹进来几丝舒爽的风,驱散了几丝憋闷感。 考虑到天字房毕竟是在三楼,岑卿卿只将窗扇稍稍开小了些,留着条三指宽的缝透气,并没完全关闭。 她将头发散下,脱去湿漉漉的衣服,将全身浸进沐桶之中,身上的粘腻感终于消失,整个人顿时舒爽了许多。 在沐桶里直泡到水发凉,岑卿卿才从沐桶出来。她用沐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正打算从空间拿干净的新衣服出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女扮男装被发现 就感觉身后似乎有道视线在盯着她…… 岑卿卿猛得回头,凉风透过三指宽的细缝,从后窗吹来,拂到身上,令她打了个激灵。 什么都没有! 岑卿卿自嘲一笑,一定是她多心了。这里可是三楼,谁能悬空在三楼、还恰巧是在她洗澡的时候。 尽管如此,岑卿卿还是急忙从空间取了中衣穿上。 * 隔壁天字一号房,季玄瑾刚拿着一罐上好的茶叶进来,就见萧隽璟面红耳赤,不停用折扇在脸上扇。 小二送来的茶水,季玄瑾品着实在寡然无味,刚刚下楼去买了客栈里最好的茶上来。 他将茶壶原有的茶水连同茶叶一同倒掉,淡淡地问:“小二刚送了冰桶上来,有那么热?” “热!”萧隽璟胡乱应着,想用折扇将心中、脸上的火热扇褪。 晚上无聊,睡觉时辰还早,他刚才见岑卿卿屋里亮着灯,本想去逗她解闷,没想到岑卿卿竟然早早就关了门。他推门没推动。 他刚要敲门,抬起的手又放下,脸上露出坏笑的表情。他从自己房间的后窗翻出去,踏着高强的轻功来到隔壁后窗,本想着吓岑卿卿一吓,却没想到…… 看到那样的景色…… 少女曼妙的身影,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岑卿卿,竟然是个女人!! 相处这么久,他确实觉得她相貌秀气,身材瘦小,不像山中的男子那般高大粗犷,但怎么都没真正去怀疑她的性别。 萧隽璟的折扇越扇越快,季玄瑾不禁探究地看向他:“你怎么了?”脸面潮红,不像是闷热的红色。 “没什么。”萧隽璟猛得将折扇收住,努力使怦怦乱跳的心平静,他随口道,“只是担心岑卿考不中举人,耽误我们进京的大事。” 季玄瑾唇轻轻上抿,淡淡道:“有我的亲自悉心教导,若连举人都考不中,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筹谋什么大事?” 萧隽璟笑笑:“四哥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我只是担心岑卿那小子靠不靠谱。” “不必担心,岑卿学得很快,我们进京没有问题。” “四哥说不必担心,那我自然不担心。”萧隽璟站起,“四哥,我出去转转,屋里太闷。” 季玄瑾轻轻颔首,端起茶杯饮茶。 萧隽璟出了客栈,被风一吹,上涌的热血总算有下降的趋势,大脑也冷静下来。岑卿卿是女子,为何岑风还那么热衷于让她参加科举考试? 难道岑风不知道她是女子? 即便岑风不知道,那岑卿卿又是怎么想的?她就不怕被发现掉脑袋? 想到岑卿卿是在他金钱的诱惑下答应参加科举考试的,萧隽璟忽然一阵牙根痒痒。这死女人,还真是要钱不要命! 她倒底知不知,乡试毕竟是正式科举考试的第一关,各种检查严格得很。光是进入作为考场的贡院,就要经过三道检查关口,其中包括搜身。 为了一千两银子,这女人简直就不知天高地厚! 他,该不该把岑卿卿女扮男装的事告诉季玄瑾?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温柔的萧隽璟 天刚亮,岑卿卿就起床了。虽然她喜欢睡懒觉,但还分得清轻重缓急,现在赶路要紧。 否则谁知道赶路的途中会不会连降几日大雨,以至于耽搁行程。 马车上,季玄瑾照例教岑卿卿温习课业,萧隽璟把玩着一支玉笛、在旁边看着两人,视线不断打量岑卿卿。 岑卿卿这张脸,白皙清秀,若不是那一对略粗的剑眉,还真能算作一个美人。尽管加了这对剑眉,也并没给她增加几分英气,依然秀气得很。 眼见两个学习的人脑袋越挨越近,萧隽璟看着有些莫明的碍眼,用食指点着岑卿卿的额头,将她的脑袋推开:“注意坐姿!” 岑卿卿正学得投入,猛然被打断,不爽地瞥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萧隽璟脸上飞快闪过不自然,端起傲慢的架子,说道:“本来就矮,若再驼了肩,还能看?” 被人身攻击了?岑卿卿正眼微恼地看向他:“嫌碍眼就出去骑马,没人求你看!” 季玄瑾淡笑着摇了摇头:“萧璟,是不是无聊了?去骑会儿马,岑卿个子也没那么矮。” 岑卿卿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还是季玄瑾说话好听,哪像萧隽璟那么讨厌。 萧隽璟没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总之,身端体正从坐姿做起!” 正说着,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一下,没有防备的岑卿卿惯性使然,向季玄瑾怀里倒去。 却有一只大手在电光火石之间猛得将她一拉,拉向了相反的方向,岑卿卿的鼻子狠狠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 马车只是颠簸了那一下,便平稳下来,车夫的声音传进来:“公子,您没事吧?刚刚马跑得太快,地面有块凸起没看到。” 季玄瑾微带讶异的目光看了看萧隽璟,淡淡道:“无事。” 岑卿卿挣扎着从萧隽璟怀里出来,右手摸着撞酸的鼻子:“你是怀里揣了块铁吗?” 她嘟囔道:“鼻子都撞扁了。” “我看看?”萧隽璟握着她的腕,就要去看。 岑卿卿本以为他又要借此取笑,大眼刚瞪向他,便对上他认真、甚至带着关心视线的眼睛,竟然令她大脑短暂的懵了一下。 萧隽璟也趁机握着她的腕移开了她的手,挺翘的小鼻子露出来,在白嫩的肌肤上呈粉红色。 萧隽璟认真盯着她的鼻子,伸出食指想碰、似乎又怕碰疼:“很疼吗?” 岑卿卿有些不习惯这么认真、甚至有些温柔的萧隽璟,愣愣地嗯了一下。 萧隽璟对着她的小鼻子轻轻吹了吹:“应该无大碍,别碰,过会儿应该就好了。 下次我一定注意。” 他呼出的气息倾洒在她的鼻子上,岑卿卿不自然地夺过腕,移开视线,顺带坐得离他略远了些,刚刚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 岑卿卿嘟囔:“没有下次了!” 季玄瑾的视线在两人身上不时滑过,萧隽璟觉察刚刚似乎太过紧张,表情放松下来,主动解释道:“四哥,刚才我看她倒向你……”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可不防 “你内伤刚痊愈不久,我怕她再次伤到你。” 岑卿卿瞥他一眼,她就知道,刚刚那什么温柔和关心,都是错觉。她没好气道:“萧公子过虑了,我的头不是石头,也没你的胸膛硬!” 季玄瑾淡淡道:“岑卿,我们继续讲题。萧璟,你若是无聊,就去骑马。” 萧隽璟没动:“监督岑卿的坐姿,怎么会无聊,你们继续讲,不用管我。” 岑卿卿无语地瞪他一眼,这家伙今天八成有什么大病吧?以往他总嫌车里闷,每天在车内几乎都待不到一个时辰。多数时间都是骑马赏风景。 今天居然赶都赶不出去! 她与季玄瑾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低头继续学习。 中午,三人下了马车放风,顺便吃午饭。 萧隽璟将早上买的糕点、烧鸡、小菜等拿出来,岑卿卿刚要吃自己带的肉干与馒头,萧隽璟一把夺走:“你是不是傻?这么多菜不吃,啃肉干?” 岑卿卿白他一眼:“不是你自己说,我如果吃,你要从那一千两银子里扣?”她还指望那一千两银子回现代呢,哪能任他克扣。 “我那是逗你玩,你听不出来?” 岑卿卿扬扬眉:“抱歉,我还真听不出来!把肉干和馒头还我!” 萧隽璟运了内力,将肉干和馒头一把扔了出去。 岑卿卿惊愕地望着他,今天的萧隽璟果然有大病,病得不轻。 就连一向处事不惊、淡然而处的季玄瑾,都惊讶又探究地望着萧隽璟。 萧隽璟把烧鸡的两条肥美的腿拽下来,塞到岑卿卿手里,嘴里嫌弃:“又瘦又矮,还不知道补身体! 赶紧吃!” 一双筷子递到她手里,岑卿卿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吃就吃!” 趁萧隽璟不注意,岑卿卿悄悄问季玄瑾:“萧大哥,他这是怎么了?” 季玄瑾轻轻摇了下头:“不知。” 岑卿卿指指自己的脑袋:“感觉他今天这个部位不大正常,是不是昨天淋雨,发烧了?” 季玄瑾看了眼萧隽璟:“应该没有。” 萧隽璟拿着几个洗好的苹果过来:“说我什么坏话呢?岑卿,如果敢背着我说我坏话,你小心点。” 岑卿卿挑衅道:“我就说,你敢怎么样?” “我……”萧隽璟屈起食指,在她光洁的额上弹了个爆栗,“我让你见识见识本公子的厉害!” 岑卿卿故意嘟起嘴,“委屈巴巴”地看向季玄瑾:“萧大哥,他欺负我!” 季玄瑾轻笑:“正经点,吃完饭还要赶路。” 岑卿卿附和:“对,还要赶路,还是说你愿意露宿荒野?” “把苹果吃完再走。”萧隽璟将水递过来,“岑卿,喝点水。” 岑卿卿狐疑地看向他:“你突然又送吃的又送水,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萧隽璟哭笑不得:“这些比起你从本公子这里拿走的银子,应该九牛一毛吧?那时怎么不说本公子对你有企图?” 他探究地看向她:“岑卿,你为什么那么爱银子?为了银子,肯如此努力学习。本公子听说,当初你祖父连打带骂,你都不学。”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留着给未来娘子 岑卿卿随意找了个借口:“你这种贵公子哥儿,哪懂得穷人的苦,只能钱能给我安全感。” 萧隽璟抬手就戳她额头:“你这种爱财如命的人,最容易被人利用。到时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要你管!”岑卿卿不再搭理他,拿着书问向季玄瑾,“萧大哥,你说这里经常让写文章?” 萧隽璟使气般一掀车帘:“停车,本公子要骑马!” 今天的客栈在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一行人安顿好时,街道两旁已经升起各式各样的灯笼,人们穿梭如织,看起来很是热闹。 吃晚饭时,萧隽璟说道:“岑卿、四哥,这座城比其它几城都热闹繁华,一会儿咱们去逛夜市吧?” 岑卿卿心中向往,但还知道孰轻孰重。对她来说,再热闹的古代夜市,也不能与现代的不夜城相比。而她,现代还有许多牵挂她和她牵挂的人,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回现代更重要。 “你去吧,我还要背书,没空!” “再背就背成书呆子了!有四哥和我在,一个区区举人而已,不在话下。 四哥,你也去,一路上你们读书习字讲文章不枯燥吗? 劳逸结合,才更有效率。” 季玄瑾淡笑:“也好,就当是散心。” 季玄瑾都这样说了,岑卿卿便也不再坚持,她对古代的夜市街景也很向往。刚才从三楼房间的窗子往下望,她已看到夜市的热闹。小摊贩们招揽顾客的吆喝声,也不时传到她耳内。 三人出门时,季玄瑾唇上多了撇一字胡,脸上还多了几颗如麻子般的痣。 岑卿卿讶异:“离这么远,也担心遇到仇家吗?” 萧隽璟说道:“不可不防。” 岑卿卿试探道:“原来你也有怕的人,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我怕他?”萧隽璟接到季玄瑾的视线,移开目光,“我不是怕,我是嫌麻烦。 你不懂,以后你会明白的。” 三人边走边逛,岑卿卿不时新奇地欣赏两边摆放的各种物件。来古代这么久,她是第一次逛夜市。而且这座城明显比以前见过的更繁华,有很多没见过的物品。 “怎么,喜欢这支玉佩?” 萧隽璟见她望着手里的一块玉佩发呆,实在没瞧出这块玉佩有什么特别。玉质是最差的,雕工也差。能摆到外面摊位上卖的玉佩,自然是劣质的,否则万一摔坏,岂不损失很大? “没有。”岑卿卿顺手把玉佩放下,“随便看看。” 季玄瑾挑拣着摊位上的各式玉佩:“岑卿腰间也没有挂饰,拿块挂上也好。” 萧隽璟说道:“说的也是,只是这外面哪有能入眼的玉佩,若要买,还是要去店里。” “嗯。”季玄瑾淡淡应了声,“现在光线不好,不如明天早上买了再走。” 岑卿卿听得头大:“两位大哥,你们觉得以我的财力,能买得起你们说的玉佩?” “你是买不起,除非本公子把剩下的九百两银子提前预支给你。” “呵!”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玉佩没了…… 一个爆栗敲在岑卿卿头上:“你才烧糊涂了,本公子一向如此!” 岑卿卿捂着额头瞪他:“欺软怕硬,是萧大哥先说你不一样的。” “他是我四哥,那能一样?” 正说着,前面传来一阵喝彩声。 萧隽璟个子高,视线不受阻:“前面有人变戏法,过去瞧瞧。” 他拉起岑卿卿的腕,往前走。 岑卿卿被拖着走了两步,看看腕上骨节分明的大手,再抬头看看萧隽璟,将腕往回撤了撤:“我自己会走,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萧隽璟并未松开:“你个子矮,这不是担心你被挤丢?” 他打量的视线从头到脚扫过岑卿卿:“你,男人?” 岑卿卿心一紧,警惕地望着他,就听萧隽璟说道:“个子瘦小,别人最多以为你未成年,是个小弟弟,哪来的男人?” 岑卿卿心中暗自松口气。 萧隽璟拉着岑卿卿往前挤,岑卿卿回头,就见季玄瑾在不远处不徐不急地走着。周遭繁杂热闹,他却自成一景,淡然、闲适、尊贵。仿佛周围的一切,与他是两个世界。 正看着,就感觉腰间被人轻轻拽了一下,她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快速跑开。 一低头,玉佩没了…… “萧璟,玉佩!” 在前面开路的萧隽璟回过头,视线一扫她腰间,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已跑到人群圈外的灰布衫小个子。 他松开岑卿卿的腕:“在这等我!”说着拨开人群,向小个子跑去。 岑卿卿也紧跟在他后面,追了上去。 等他们走出人群,小个子已经跑远,从背影和身形看,怎么看怎么像个十来岁的孩子。 萧隽璟踏着轻功往前掠,岑卿卿只能快速摆动自己的小短腿闷头去追。 谁知,追到巷角时却撞到突然停下来的萧隽璟后背。 岑卿卿揉揉小鼻子,原来萧隽璟不仅前胸硬,后背也硬:“怎么停……” 一只大手捂上她的嘴,萧隽璟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只是个穷苦人家的半大孩子,哪里识得什么玉。 多半是有人指使,我们跟上去看看。” 岑卿卿点头示意明白,他可以把手拿开了。 可那只大手还盖在她嘴上,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 岑卿卿抬手就去掰,萧隽璟若无其事地放下手:“不好意思,忘记了。” 岑卿卿没跟他计较,压低声音:“不要是跟吗,都走远了,跟丢了。” “跟我来。” 两人贴着墙根走进巷子,巷子内一片漆黑。一只大手拉上岑卿卿的腕,似怕她走丢。 岑卿卿挣了挣,没挣开,便任他拽着。 走到巷尾,出现一个拐角,拐角外一户人家的门前高悬着灯笼,将道路照亮。 刚刚那个孩子,正将玉佩递给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岑卿卿正要出去,被萧隽璟一把摁住,他俯身到她耳边,低语:“先看看。” 中年男人将玉佩向着灯影举起,喜道:“果然是个好东西,虽然不懂玉,但我听那位公子说什么值两千两银子。”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他是未成年 “即便是吹牛,看那几位公子穿着贵气,几百两总该好卖。” 岑卿卿含着打趣笑意的目光看向萧隽璟,萧隽璟挑眉瞪了她一眼。 “伯伯,我饿……”男孩低着头,手摸着肚子怯怯地说。 中年男人收起脸上的笑,将玉佩揣到怀里,吼道:“吃吃吃,就知道吃! 你那死去的老子娘可什么都没留下,还得老子养你! 家里还有点剩菜和窝头,吃完把碗洗了。还有,刚才偷玉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到?” 男孩不敢说被人追的事,怯怯地摇了摇头。 “滚回去!明天早点起来做饭,别想偷懒!” 男孩被踢了一脚,踉跄一步,向前走去。 岑卿卿抬头,示意要不要出去。萧隽璟摇了摇头,而是拉着她远远跟着。 就见中年男人与男孩拐了个弯,进了一个院子。看外观,跟周围的人家也并无二致,砖木结构,不像很穷的样子。 而且中年男人的衣着虽谈不上有多华丽,但也比普通百姓穿得略好些。可是男孩衣服的肘间、膝间却都打着补丁。 两人进入院子就关了门,院内传出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坑钱货,少吃点,家都被你吃穷了!” 岑卿卿听得生气,瞪着气愤的双眼看向萧隽璟:“不去教训教训他吗?指使小孩偷东西,还虐待儿童!” 相比她,萧隽璟显然淡定得多:“依你看,怎么教训?” “吊起来打一顿,不然送官。” 萧隽璟笑着摇摇头:“你啊,还是太单纯。 吊起来打一顿,他要花钱治伤,不是更要指使孩子出来偷?而且,他会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孩子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若是送官,虽然指使人是他,但偷玉的人却是孩子,这个可怜的孩子也会牵扯进去,同样免不了一顿打。” “他是未成年人!” 萧隽璟摸摸她的脑袋:“未成年怎么了,你以为知县会因为他是孩子而网开一面?” 岑卿卿疑惑地望着他:“难道不是?” “做什么梦呢!咱们东旭王朝的法律自然是人人平等,”他的话语中突然多了几分自嘲的意味,“连天子犯法都与民同罪,何况孩子?” 岑卿卿讶异,这么说,如果报官那孩子同样会受刑罚?这是什么样的迂腐社会? “难道就这么算了?” 萧隽璟扫她一眼:“当然不能算,玉佩得拿回来。” “可是那孩子……”岑卿卿有些急,“那个男人醒来,会不会怀疑是男孩偷走玉佩,再把男孩打一顿?” 萧隽璟煞有介事道:“有可能。” 岑卿卿拧起眉:“那该怎么办?” “再等等。” 岑卿卿不知萧隽璟要做什么,只能与他隐在墙角。 “萧大哥不知怎么样了,他找不到我们会担心吧?” 她的腮被萧隽璟捏起:“你现在跟我在一起,想他做什么? 放心,他比你聪明,找不到我们会回客栈。而且,他不会担心我们,毕竟有我在。” 岑卿卿揉着自己的腮:“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跟你在一起才需要担心,不靠谱!”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方齐躺下,憋着呼吸,生怕发出声音吵到萧隽璟。不知精神紧绷多久,直到累了松弛下来,才沉沉睡去。 早上,岑卿卿记挂着方齐,一起来便去敲萧隽璟的房门。 门打开,是萧隽璟。 岑卿卿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小齐呢?” 萧隽璟闪身到一旁,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刚起来,正在穿衣服,进来吧。” 岑卿卿进屋,看到方齐站在内室的床前,正在系衣服上的盘扣。 “昨晚睡得好吗?” 方齐系好盘扣,笑道:“哥哥,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睡这么舒服的床,睡这么好的觉。” 岑卿卿往床上瞟了一眼,问向萧隽璟:“昨晚你们一起睡的?” 萧隽璟坐下,倒了杯水喝,漫不经心地道:“不然呢?他一个孩子,我总不让他打地铺。” “算你还有良心。”岑卿卿笑道,“去吃饭,一会儿先去成衣铺,然后赶路。” 来到楼下吃饭的雅间,给方齐介绍过季玄瑾后,四人坐下。 岑卿卿不时给方齐夹菜:“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 方齐感动得泪在眼眶里打转,岑卿卿再次夹菜的筷子被萧隽璟拦下:“岑卿,他已经不小了,有自理能力。 吃个饭都要人夹,以后能成什么大器?” 岑卿卿不悦地看他一眼:“他不是第一次跟咱们吃,有些拘谨吗?再说,吃个饭跟成大器有什么关系?” 方齐连忙道:“岑哥哥,我自己夹就行。” 季玄瑾揉揉眉心:“你们两个最近怎么总是吵?” 岑卿卿哼了一声:“我没跟他吵,都是他找茬。” 季玄瑾淡淡的话语中夹了丝威严:“食不言!” 不让说话,也没妨碍岑卿卿用眼睛瞪萧隽璟。待吃完饭,萧隽璟戏谑道:“岑卿,刚才吃饭你一直看本公子,怎么,你是把本公子的美色当饭吃吗?如何,是不是很可口?” 岑卿卿冲他翻了个白眼,冲方齐招呼:“过来,我们上马车。” 萧隽璟也进去。 岑卿卿嫌弃道:“萧璟,你没觉得马车里有点挤吗?” 萧隽璟傲慢道:“这是本公子本来的位置好不好?现在车里多出来的是他,要出去也是他出去。” 方齐就要起身出去,被岑卿卿按住:“你就在这!” “本公子也在这!” 季玄瑾揉揉眉心,淡淡开口:“一会儿出了城,萧璟,你去外面骑马。 你们两个总是吵,岑卿怎么还有心思学习?” * 城中某宅内,方康安一起来就发现,玉佩不见了! 他骂骂咧咧地出来,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方齐的身影。 方康安的娘子方氏拉着脸道:“一大清早的,那死小子跑哪去了,饭都没做! 明知道你今天启程去鲁平,竟然还敢偷懒?” 方康安暴躁不已:“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早饭。昨晚的玉佩不见了,两千两银呐!” “啊?你的意思是他偷拿了玉佩?他有那个胆子吗?你再找找。”方氏了急了。 “昨晚睡觉,我就放在枕头底下。如果不是他,就只能是你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伯伯也要考举人? 方氏气急:“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怀疑我?” 她嚎了一嗓子,眼泪立刻就流下来:“我娘家又没人,我拿你的玉佩有什么用? 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被丈夫怀疑偷东西,我不活了,呜呜……” 嚎哭着,作势就要去撞墙,被方康安手忙脚乱地拦住。 “我就是随口说那么一句,你还当真?玉佩肯定是那小子拿的,不然他为什么不在? 这小子一定是听我说值钱,拿玉佩当钱去了。等我找到他,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 方康安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食其血、啃其肉。 想到值两千两银子,方氏只剩下心肝肉疼,也不哭了:“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万一他当了银子藏起来,那么多钱他就是一辈子也挥霍不完,他还会回来吗? 要不,报官吧?” 方康安把眼一瞪:“报官?报什么官?知县如果问起来,那块玉佩你怎么说?” “就说……就说是捡、不,说是祖传的。”这么值钱的玉佩,捡肯定是捡不来。何况东旭王朝的律法有规定,捡到贵重物品要交官府。 “祖传,咱们祖宗八代都是平民,去哪儿传这么贵重的玉佩?更何况,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家的底细? 到时官府一查,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方氏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便宜了那死小子? 两千两、那可是两千两银子!” 方康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那死小子从小到大一直在这一带活动,就没出过远门。 他揣着那么多银子,跑不远。我们先到他常去的地方找找,我就不信他一辈子不出来!” 方氏急道:“可你不是还要去考举人吗?” “我先同你找半天,再出发。若实在找不到,我走了,你再慢慢寻。他不可能躲一辈子,总要出来的。 一会儿我先去各大当铺问问,看看他当哪家当铺了。” * 岑卿卿一行人再次抵达下一城客栈。 晚上,门一关,方齐便给萧隽璟端来洗脚水。萧隽璟在府里时被人伺候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小齐,你不要以为巴结我,我就会给你好脸色。” 方齐弱弱道:“小齐是自愿给萧哥哥端水的。” 萧隽璟边洗脚,边打量他:“想要本公子给你好脸色,也不是没有办法。” 方齐扑通跪下:“哥哥,求哥哥不要赶我走,我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 “本公子哪个字说要赶你走?”萧隽璟瞥他一眼,不耐烦道,“你先起来!” 方齐站起,垂首站至一旁:“只要不赶我走,哥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萧隽璟傲慢道:“本公子既不缺牛、也不缺马。你只需离岑卿远一些即可。” 方齐略带不解地应道:“是!”他很喜欢岑卿哥哥,岑卿哥哥待他亲切又和蔼,可是萧哥哥为什么不许他跟岑卿哥哥亲近呢? 难道是怕他打扰岑哥哥学习?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睡地板,没意见吧 尽管方齐不愿答应,可也不想两位哥哥因为他的出现闹矛盾,只得应道:“哥哥,我尽力。”等萧哥哥接受他,就一定不会再限制他了。 萧隽璟抬抬眼皮:“老规矩,睡觉。” * 从吃早饭起,岑卿卿就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看看与她隔桌而坐的方齐,再看看左手边的空位:“小齐,怎么坐那么远,来这边吃。” 方齐却未动,而是拘谨地笑笑:“哥哥,我一个人吃饭惯了,不太习惯旁边有人。” “岑卿,多吃点,补补脑子。”萧隽璟给岑卿卿夹了一个鹌鹑蛋。 岑卿卿瞥他一眼:“你才应该补补脑子。是不是你对方齐说什么了?” 萧隽璟一脸无辜:“没有啊,小齐,来这边坐。” 方齐仍旧没动:“两位哥哥,我真的不习惯吃饭时旁边有人,更不习惯有人夹菜。” 岑卿卿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他,昨天给他夹菜,也没见他抗拒啊?难道是昨天不好意思拒绝?不过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吃饱饭就好。 吃完饭几人上马车,岑卿卿掀着车帘,招呼方齐进去。方齐却直接跳到车辕上,与车夫并排而坐。 方齐笑着说:“哥哥,坐车里又闷又热,我还是坐外面吧。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远门,没见过外面的风景呢!” 岑卿卿探究地看了看他,将车帘放下,目光直视萧隽璟,盯着他不放。 萧隽璟手摇折扇,邪肆一笑:“这么望着我,可是迷恋我的英姿?” 岑卿卿直接将他自恋的话忽略,严肃地问:“你是不是跟小齐说过什么?从早上一起来,他就奇奇怪怪的。” 萧隽璟无奈一笑:“他一个孩子,我能跟他说什么? 这么热的天气,男孩子选择坐外面不是很正常?如果他会骑马,他肯定选骑马。 正是好动的年龄,在马车里一坐一天,又闷又热又无聊,谁能受得住?” 岑卿卿蹙了蹙眉,虽然直觉告诉她,小齐不是这个原因,因为她感觉从今早起来,小齐似乎就在刻意疏远他。但不得不承认,萧隽璟说的确实也有道理。 萧隽璟摇着折扇又说道:“再说,你与小齐也不过才认识一天多,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你了解? 或许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季玄瑾轻轻敲了下桌面:“学习!” “哦。”岑卿卿乖乖打开书。 鉴于一整天小齐都给她怪怪的感觉,晚上住客栈时,岑卿卿说道:“小齐今晚跟我睡吧?” 方齐连忙道:“哥哥需要好好休息,我跟萧哥哥一起睡就好。” 岑卿卿摆了下手:“我睡觉很沉,你不会影响到我。再说,以后你毕竟是要住到我家,我们兄弟两个应该熟识些,培养培养感情。” “那我更要跟萧哥哥一起了。”方齐仰头冲萧隽璟笑笑,“我很喜欢萧哥哥,以后萧哥哥走了,我就见不到他了。” “你喜欢他?”岑卿卿不可置信,“我可没见萧璟给过你好脸色,你别怕,有我和萧大哥在,我们给你作主。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本公子的美色是不是很可口? 方齐躺下,憋着呼吸,生怕发出声音吵到萧隽璟。不知精神紧绷多久,直到累了松弛下来,才沉沉睡去。 早上,岑卿卿记挂着方齐,一起来便去敲萧隽璟的房门。 门打开,是萧隽璟。 岑卿卿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小齐呢?” 萧隽璟闪身到一旁,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刚起来,正在穿衣服,进来吧。” 岑卿卿进屋,看到方齐站在内室的床前,正在系衣服上的盘扣。 “昨晚睡得好吗?” 方齐系好盘扣,笑道:“哥哥,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睡这么舒服的床,睡这么好的觉。” 岑卿卿往床上瞟了一眼,问向萧隽璟:“昨晚你们一起睡的?” 萧隽璟坐下,倒了杯水喝,漫不经心地道:“不然呢?他一个孩子,我总不让他打地铺。” “算你还有良心。”岑卿卿笑道,“去吃饭,一会儿先去成衣铺,然后赶路。” 来到楼下吃饭的雅间,给方齐介绍过季玄瑾后,四人坐下。 岑卿卿不时给方齐夹菜:“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 方齐感动得泪在眼眶里打转,岑卿卿再次夹菜的筷子被萧隽璟拦下:“岑卿,他已经不小了,有自理能力。 吃个饭都要人夹,以后能成什么大器?” 岑卿卿不悦地看他一眼:“他不是第一次跟咱们吃,有些拘谨吗?再说,吃个饭跟成大器有什么关系?” 方齐连忙道:“岑哥哥,我自己夹就行。” 季玄瑾揉揉眉心:“你们两个最近怎么总是吵?” 岑卿卿哼了一声:“我没跟他吵,都是他找茬。” 季玄瑾淡淡的话语中夹了丝威严:“食不言!” 不让说话,也没妨碍岑卿卿用眼睛瞪萧隽璟。待吃完饭,萧隽璟戏谑道:“岑卿,刚才吃饭你一直看本公子,怎么,你是把本公子的美色当饭吃吗?如何,是不是很可口?” 岑卿卿冲他翻了个白眼,冲方齐招呼:“过来,我们上马车。” 萧隽璟也进去。 岑卿卿嫌弃道:“萧璟,你没觉得马车里有点挤吗?” 萧隽璟傲慢道:“这是本公子本来的位置好不好?现在车里多出来的是他,要出去也是他出去。” 方齐就要起身出去,被岑卿卿按住:“你就在这!” “本公子也在这!” 季玄瑾揉揉眉心,淡淡开口:“一会儿出了城,萧璟,你去外面骑马。 你们两个总是吵,岑卿怎么还有心思学习?” * 城中某宅内,方康安一起来就发现,玉佩不见了! 他骂骂咧咧地出来,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方齐的身影。 方康安的娘子方氏拉着脸道:“一大清早的,那死小子跑哪去了,饭都没做! 明知道你今天启程去鲁平,竟然还敢偷懒?” 方康安暴躁不已:“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早饭。昨晚的玉佩不见了,两千两银呐!” “啊?你的意思是他偷拿了玉佩?他有那个胆子吗?你再找找。”方氏了急了。 “昨晚睡觉,我就放在枕头底下。如果不是他,就只能是你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一定会乖乖听话 方氏气急:“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怀疑我?” 她嚎了一嗓子,眼泪立刻就流下来:“我娘家又没人,我拿你的玉佩有什么用? 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被丈夫怀疑偷东西,我不活了,呜呜……” 嚎哭着,作势就要去撞墙,被方康安手忙脚乱地拦住。 “我就是随口说那么一句,你还当真?玉佩肯定是那小子拿的,不然他为什么不在? 这小子一定是听我说值钱,拿玉佩当钱去了。等我找到他,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 方康安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食其血、啃其肉。 想到值两千两银子,方氏只剩下心肝肉疼,也不哭了:“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万一他当了银子藏起来,那么多钱他就是一辈子也挥霍不完,他还会回来吗? 要不,报官吧?” 方康安把眼一瞪:“报官?报什么官?知县如果问起来,那块玉佩你怎么说?” “就说……就说是捡、不,说是祖传的。”这么值钱的玉佩,捡肯定是捡不来。何况东旭王朝的律法有规定,捡到贵重物品要交官府。 “祖传,咱们祖宗八代都是平民,去哪儿传这么贵重的玉佩?更何况,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家的底细? 到时官府一查,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方氏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便宜了那死小子? 两千两、那可是两千两银子!” 方康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那死小子从小到大一直在这一带活动,就没出过远门。 他揣着那么多银子,跑不远。我们先到他常去的地方找找,我就不信他一辈子不出来!” 方氏急道:“可你不是还要去考举人吗?” “我先同你找半天,再出发。若实在找不到,我走了,你再慢慢寻。他不可能躲一辈子,总要出来的。 一会儿我先去各大当铺问问,看看他当哪家当铺了。” * 岑卿卿一行人再次抵达下一城客栈。 晚上,门一关,方齐便给萧隽璟端来洗脚水。萧隽璟在府里时被人伺候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小齐,你不要以为巴结我,我就会给你好脸色。” 方齐弱弱道:“小齐是自愿给萧哥哥端水的。” 萧隽璟边洗脚,边打量他:“想要本公子给你好脸色,也不是没有办法。” 方齐扑通跪下:“哥哥,求哥哥不要赶我走,我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 “本公子哪个字说要赶你走?”萧隽璟瞥他一眼,不耐烦道,“你先起来!” 方齐站起,垂首站至一旁:“只要不赶我走,哥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萧隽璟傲慢道:“本公子既不缺牛、也不缺马。你只需离岑卿远一些即可。” 方齐略带不解地应道:“是!”他很喜欢岑卿哥哥,岑卿哥哥待他亲切又和蔼,可是萧哥哥为什么不许他跟岑卿哥哥亲近呢? 难道是怕他打扰岑哥哥学习?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尽管方齐不愿答应,可也不想两位哥哥因为他的出现闹矛盾,只得应道:“哥哥,我尽力。”等萧哥哥接受他,就一定不会再限制他了。 萧隽璟抬抬眼皮:“老规矩,睡觉。” * 从吃早饭起,岑卿卿就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看看与她隔桌而坐的方齐,再看看左手边的空位:“小齐,怎么坐那么远,来这边吃。” 方齐却未动,而是拘谨地笑笑:“哥哥,我一个人吃饭惯了,不太习惯旁边有人。” “岑卿,多吃点,补补脑子。”萧隽璟给岑卿卿夹了一个鹌鹑蛋。 岑卿卿瞥他一眼:“你才应该补补脑子。是不是你对方齐说什么了?” 萧隽璟一脸无辜:“没有啊,小齐,来这边坐。” 方齐仍旧没动:“两位哥哥,我真的不习惯吃饭时旁边有人,更不习惯有人夹菜。” 岑卿卿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他,昨天给他夹菜,也没见他抗拒啊?难道是昨天不好意思拒绝?不过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吃饱饭就好。 吃完饭几人上马车,岑卿卿掀着车帘,招呼方齐进去。方齐却直接跳到车辕上,与车夫并排而坐。 方齐笑着说:“哥哥,坐车里又闷又热,我还是坐外面吧。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远门,没见过外面的风景呢!” 岑卿卿探究地看了看他,将车帘放下,目光直视萧隽璟,盯着他不放。 萧隽璟手摇折扇,邪肆一笑:“这么望着我,可是迷恋我的英姿?” 岑卿卿直接将他自恋的话忽略,严肃地问:“你是不是跟小齐说过什么?从早上一起来,他就奇奇怪怪的。” 萧隽璟无奈一笑:“他一个孩子,我能跟他说什么? 这么热的天气,男孩子选择坐外面不是很正常?如果他会骑马,他肯定选骑马。 正是好动的年龄,在马车里一坐一天,又闷又热又无聊,谁能受得住?” 岑卿卿蹙了蹙眉,虽然直觉告诉她,小齐不是这个原因,因为她感觉从今早起来,小齐似乎就在刻意疏远他。但不得不承认,萧隽璟说的确实也有道理。 萧隽璟摇着折扇又说道:“再说,你与小齐也不过才认识一天多,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你了解? 或许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季玄瑾轻轻敲了下桌面:“学习!” “哦。”岑卿卿乖乖打开书。 鉴于一整天小齐都给她怪怪的感觉,晚上住客栈时,岑卿卿说道:“小齐今晚跟我睡吧?” 方齐连忙道:“哥哥需要好好休息,我跟萧哥哥一起睡就好。” 岑卿卿摆了下手:“我睡觉很沉,你不会影响到我。再说,以后你毕竟是要住到我家,我们兄弟两个应该熟识些,培养培养感情。” “那我更要跟萧哥哥一起了。”方齐仰头冲萧隽璟笑笑,“我很喜欢萧哥哥,以后萧哥哥走了,我就见不到他了。” “你喜欢他?”岑卿卿不可置信,“我可没见萧璟给过你好脸色,你别怕,有我和萧大哥在,我们给你作主。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难道只是相像? “萧哥哥待我很好,没有欺负过我。” 岑卿卿虽然不信,但也只得让车夫赶车,放下车帘。虽然萧隽璟说出来的话比较欠扁,但总得来说这个人还是不错,应该不至于欺负小孩子。 * 一行人抵达鲁平时,距离乡试时间还有两天。 萧隽璟不知道又在忙什么,一到鲁平便不见了人影,只有晚上回客栈休息。 岑卿卿在利用最后的时间温习背诵季玄瑾一路上所教的知识。怕没人陪方齐,他会无聊,岑卿卿特意给方齐几吊钱,让他去逛街。 鲁平毕竟相当于现代一个省的省城,街道上人来人往,自然比岑卿卿一路上所经过的所有城镇都热闹繁华得多。百姓们穿着也明显好一些。 只是因为科举考试的原因,多了许多头戴方巾的读书人。 “方兄,你在看什么?”一家包子摊前,同行之人问方康安。 方康安之前寻找方齐耽搁了大半天时间,结果还没找到,又气又怒又心疼。气怒的是方齐那小子竟敢跑,心疼的是价值千两的玉佩不见了。 他与同城一名秀才李义山结伴而行,现在刚刚抵达。 方康安望着一个方向,眉头皱起,似是怀疑又不解。没顾得上回答他的话,忽地站了起来,往那个方向追过去。 “诶?你去哪儿?”同行的李义山他只顾快步往前走,似在追赶什么人,连忙抓起盘子剩下的两个包子,跟了上去。 “怎么了,是看到谁了吗?” 方康安终于停下,站在一家客栈外。 方康安皱起眉,眉头间明显透着疑惑和不解:“我好像看到小齐那孩子了。” “小齐?”做为朋友,李义山自然知道他,“你说你那侄儿啊,你不是说他偷你的东西离家出走了吗? 你是说他也来鲁平了?” 李义山哈哈一笑:“你怕是被他气糊涂了,咱们离鲁平有四五天的路程,光雇马车和沿途住宿的费用,就不是小数目。 再说,即便他真有那么多钱,他一个孩子上路,钱不早就被人骗走了?” 想到玉佩值两千两银子,方康安踮着脚往客栈里张望,并没看到他追的那身影。刚刚离得太远,他也没看清。只看到那孩子的脸一闪而过,似乎是方齐。 要说是方齐吧,身量和个头都差不多,但比方齐白净很多,穿着华服,倒像个富人家的小公子。所以他也不敢肯定。 难道只是相像? 但是如果方齐成功当掉玉佩,那么多银两,足够他置办华服行头,也足够他的路费盘缠。 心中有怀疑,方康安抬脚就要进客栈,被李义山一把拉住。 李义山指指头顶上悬的牌匾:“看到没,鸿运来客栈!咱们又不是第一次来鲁平,谁不知道鸿运来客栈是这鲁平第一大客栈啊? 最次的房间,也要几两银子一宿。你是魔怔了吗,竟觉得你那侄子能住得起这种客栈?” “可是……”方康安皱着眉,他又不能说,方齐拿的是块价值千两的玉佩。否则李义山问起来路,他怎么解释? 正文 第二百章 这是抢钱吧 “那小子会偷东西,指不定偷了别人的银子。不行,我得进去问问。” 方康安进去,李义山自然也跟着进去。 可李义山才刚迈进一条腿,便被门口的伙计给拦下来:“客官,我们客栈可以外带饭食,但外带食品只能在自己房间吃,禁止在大堂内。 您看着面生,似乎还没住店吧?” 大堂内正在用餐的不少人看过来,李义山窘迫地急忙低了头,讪讪道:“我出去吃、出去吃。” 方康安来到柜台处,掌柜瞟了他一眼,将他从头到脚一打量。那鄙夷和屑视的眼神,令方康安感到愤怒和屈辱。 掌柜只看他的衣着,便知是个穷酸秀才,猜他是第一次来鲁平,不知鸿运来客栈的大名。否则,像他这种穷秀才,谁有迈进来的勇气。 他漫不经心地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无论是看眼神还是听语气,方康安都知道掌柜是看不起他,心头火起。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惹不起,大堂内人又多,他也丢不起这个人,所以不敢闹事,把怒火憋了回去。只盼着等他中了举,一定要过来将掌柜羞辱一番,狠狠出口气。 他陪着笑答道:“掌柜,我想打听个人,看看他住哪个房间。” 李义山在门外三五下把包子吃完,走了进来。 “打听人?”掌柜眼皮微抬,神情更加鄙视与傲慢,“打听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 李义山问道:“什么规矩?” “我们客栈可不是外边那些杂七杂八的茅舍,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打听。 客人们的资料都有一定的保密性,人字间、地字间、天字间的保密性不一样,不知你想问的是哪种?” 李义山好奇:“有什么区别吗?”他也想长长见识,等将来回去,跟家乡的朋友吹上一吹。 掌柜说道:“人字间,打听一次一两。地字间三两。能住天字间的,都是最尊贵的客人,除非官府过问,否则免谈!” 李义山惊讶地圆张着嘴,这是抢钱吧?打听个人,最次的人字间还得一两银子?一两银子都够他在别处住上一个月了! “方兄,我看咱们还是别问了,回去吧?” 方康安窘迫又羞恼得脸色发红,一两银子,他哪能拿得出来? 掌柜眼神讥讽,假装没看出两人的窘迫:“怎么,客官是要打听哪种房间?” 方康安缓了缓,暗暗深呼吸后,压着性子厚着脸皮陪笑:“其实也不是打听什么大不了的人,就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 那是我侄儿,还请掌柜行行好,通融告诉我一声,有没有这样一个孩子,大约这么高。” 他比划了一下,一脸担心和愁苦:“他失踪了,我到处寻他不见,很是担心。” 掌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咱们开门做生意,不是做慈善、帮忙找孩子的。 再说,能住到鸿运来客栈的,都身份尊贵,怎么能随随便便透露客人的事情?客人们之所以愿意住我们鸿运来,就是因为它的安全性。”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搜身 “没钱别挡我们做生意,走走走!” 掌柜不耐烦地冲他挥手,伙计过来赶人。 方康安还待说什么,见堂客们都往这边看,只得憋着气与李义山出去。 出了客栈大门,方康安啐了一口:“狗眼看人低!” 李义山说道:“能住鸿运来客栈的,确实非富即贵,方齐一个孩子,怎么能住得起这么贵的地方? 他即便偷到银子,不该攒起来吗? 你若实在不放心,不妨在这里守着,那人总要出来吧?” “也对。”方康安在门外守了会儿,看着来来往往的书生,有些呆不下去了。 “回去学习,等考完试再找。”不能因为找那死小子,耽误他的锦绣前程。 * 乡试这天,子时一过,岑卿卿便被萧隽璟催促着到贡院门前排队。幸好她白天时睡了一天,此时倒也不困。 她提着一个竹篮,竹篮里象征性地放着文房四宝和一些食物。毕竟要在贡院待三天,吃住都在狭小的号房里,所需要的日用品她早已放在空间。 丑时末,开始点名入内,一名衙役大声宣读着程序和注意事项…… 他口中的一个词,令岑卿卿狠狠打了个激灵,搜身! 人这么多,虽然不太可能是脱衣服搜身,但摸也……不行啊! “咳,”她眉眼动了动,忽得捂上肚子,压低声音对陪在她身旁的萧隽璟说道,“可能吃坏肚子了,肚子好疼!” 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弯着腰,似是很疼。 萧隽璟蹲下,审视了她一会儿,唇角噙了一抹促狭的笑意,低声道:“所以,你这是想临阵脱逃?” “没有,我是真的很疼。” 萧隽璟似笑非笑:“岑卿,你的乡试手续虽然主要是我在办,但你也应该有个大致了解。 你说,查验你各种资料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会允许你临阵脱逃吗? 朝廷重视科举,你却待它如儿戏,临阵脱逃会被……” 他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令岑卿卿打个了激灵。 “我不是临阵脱逃,我是真的肚子疼!” “贡院内就有大夫,一会儿进去,自会有官员带你诊断。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参加,要么……死!” 岑卿卿忽然觉得脖颈发凉。 萧隽璟凑到她耳边,用气声耳语:“都已打点好,你只管放心进。” 岑卿卿惊愕地睁大眼睛,连装肚子疼都忘记了。萧隽璟这是什么意思?买通考官、让她作弊? 可她也没带小抄啊…… “磨蹭什么,快点!” 说话间,已轮到岑卿卿。她还没反应过来,被萧隽璟一把推到头门处。 “进来,叫什么?” 岑卿卿心中忐忑,硬着头皮回答:“岑卿。”心里计划着该怎么摆脱搜身。 “岑卿?”门房内负责搜身的几人打量一下她,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人高喊:“已搜身完毕,无异样,放行!” 啊?岑卿卿惊愕地待住了。 一人催促:“磨蹭什么,赶紧走,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哦哦。” 岑卿卿提着篮子快步进入贡院内,生怕他们反悔。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解元 岑卿卿很顺利地通过三道检查门,进入贡院的号房。 * 乡试大考结束,岑卿卿如同掉了一层皮。号房又窄又小,潮湿阴暗,晚上睡在硬又窄的床板上,极不舒服。 虽然她有空间,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将里面舒适的被褥拿出来,吃的也是凉了的饭菜。 所以回到客栈第一件事,她就是美美的饱餐一顿,然后在房里睡了个天昏地暗,什么都顾不得。 等她出关,小齐早已蹲在她门口了。 “岑哥哥,你考得怎么样?我听楼下的大人们聊的都是乡试的事。” 岑卿卿谦虚道:“马马虎虎吧。尽人事,听天命!” 小齐扬起笑脸:“岑哥哥这么善良,一定会有菩萨保佑,早日金榜题名的。” 岑卿卿笑了:“你这小嘴倒甜。” 小齐远远看到萧隽璟进入客栈大门,说道:“岑哥哥,我先回房间了。” “回房间做什么,咱们哥俩说说话。” 小齐心中焦急,脸上尽量不表现出来:“我在这里等岑哥哥等了好久,有点累,想回去睡会儿。” “哦,好。” 小齐刚进房间,萧隽璟就到了楼梯口。见岑卿卿趴在栏杆上,脸上挂着抹肆的笑意走过来。 “舍得从床上爬起来了?” 岑卿卿瞪了他一眼:“你也去试试,又费脑力又费体力,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 她压低声音,试探地问:“各道检查关口,是你打点了吧?你为什么打点?” 萧隽璟倒没否认,傲慢道:“避免检查太严格,令你紧张。” “你才紧张!我也经历过大大小小考试,紧张什么?” 萧隽璟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若不紧张,那天装肚子疼、嚷着要弃考的是谁?” 岑卿卿嘴硬:“我那天是真肚子疼!” 萧隽璟没再跟她争辩:“明日一早放榜,紧不紧张?” 岑卿卿:“说了不紧张!倒是你,准备好那剩下的九百两银子,别赖账!” 萧隽璟傲慢道:“区区九百两,也就你当成宝贝,还不够我平时的花销。” * 放榜这日,贡院前面的广场处早已挤满了来应考的秀才及家人,还有来凑热闹的群众。 萧隽璟和方齐一起陪岑卿卿过来看榜,季玄瑾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独自在客栈。 “前面的,看完赶紧让让啊!” “不然读一下及第者的名字也行啊,不知道大家伙儿都心焦吗?” 站在最前面、一个大嗓门的人喊道:“本次乡试第一名:岑卿!”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引起一片交头接耳的讨论,顿时读不下去了。 “岑卿?岑卿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岑卿是我们平川郡的,童试也是第一名。” “平川郡的大才子不是鲁春涛吗,他是众望所归的童试第一,怎么,被别人抢了头名?” 人群中,被提到名字的鲁春涛脸上表情不太自然。 “童试之前,这岑卿还真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不知怎的,童试三场都是第一名。没想到,这次乡试也是。 之前还有人谣传她……”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看什么看,闭眼 “之前还有人谣传她不学无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甚至还有个‘岑大愚子’的外号。我差点就信了!” “如果不学无术能成为乡试第一名的解元,那谁都愿意不学无术了。肯定是有人嫉妒她,故意造谣。 文人相轻,懂的都懂。只是造谣这人着实可恶,竟然将一个大才子贬得一文不值!” “说这么半天,岑卿倒底是谁?是胖是瘦,多大年纪?” “能考解元,少说也得三十开外。历年解元,以四五十岁者居多。” “岑卿二十都不到,哪来的三十多?” 众人发出出奇一致的惊呼声:“啊?不到二十?”这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那更得见见这个岑卿是何许人了,这么重要的开榜时刻,她一定也在看榜。” 众人四下望去,一名平川郡的高个儿书生遥指着人群外的一角:“那个,那个就是岑卿!” 众人纷纷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萧隽璟身上。 萧隽璟与岑卿卿并肩而立,可无奈岑卿卿个头矮,大家越过层层人头,一眼看到的便是高大玉立的萧隽璟。 “好人才啊!” “没想到岑卿不但文采卓越,还相貌堂堂、气质出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成亲了没? 我家倒有几个妹妹……” “这惊世绝艳的相貌,再加上这样的才学,门槛怕是早被媒婆给踏烂了。难怪遭人嫉妒,有他在,姑娘们还会看别人吗?” “哈哈哈……”他的话引来一阵哄笑。 虽然是开玩笑,但大家不得不承认,无论相貌还是气质,在场者绝对无人能及。 有识货者说道:“他头上的墨玉钗,一看就非凡品,根本不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公子。” 这时,最先指认岑卿的高个儿书生觉察出不对劲:“错了,岑卿是他旁边那个,那个矮些的。” 众人纷纷踮着脚看过去,岑卿卿皱起眉。虽然她在人群外,但她也能听到他们的讨论好不? 现在他们这是在干吗,看猴吗? 她真想吼一声:“看什么看,闭眼!”然而,良好的修养让她力做坦然地接受众人目光。 “也不错,就是……个子矮了点。” “如若没有旁边那人的比称,确实也是个出类拔萃的人。” “长相秀气了些,这瘦小的模样怕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众人议论纷纷中,萧隽璟邪肆地冲岑卿卿挑挑眉,岑卿卿低声道:“他们眼神不好、审美也差,你可别当真!” 所有人都在看岑卿卿,有一个人却不是。作为本次的考生之一,方康安自然也在人群中。 他运气不好,站在人群的外围,没能挤到里面,更看不到榜上的情况。 不过,他的位置离岑卿卿倒是不远。此时他目光阴怒地盯着方齐,使劲打量。 此时的方齐与原先已大不同,每日沐浴,皮肤白净不少。衣服也由原先的补丁装,换成了现在华贵的料子,簪发的木钗换成银钗,就如同换了一个人。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别毁了自己的前程 所以令方康安有些不敢上前相认。 但毕竟是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孩子,方康安仔细盯了会儿,十分确定这就是方齐,而不仅仅是长得像。 他的视线落至岑卿卿腰间,那里正悬挂着曾被“偷走”的玉佩,顿时他便心下了然,怒从心头起。 难怪找不到方齐这死小子,原来他是把玉佩还回去了,还因此傍上了岑卿这棵大树。 这败家玩意,等把方齐带回去,非把他打个半死,否则难出他心里这口恶气! 他怒冲冲地刚迈出一步,忽又停下来。如今玉佩已经还回去,自然没法再弄过来。不过,岑卿可是这届乡试的解元,前途无量…… 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将怒容拍去,换上一副笑脸,笑容亲切地走了过去。 方齐见到他,吓得立刻往岑卿卿身后躲,须臾反应过来,又躲到萧隽璟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岑卿卿自然被方齐的动作影响到,见到那个满脸横肉、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她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方康安笑容满面冲两人作了个揖:“岑孝廉,还有这位公子,在下方康安,这里有礼了。” 岑卿卿未动未言,萧隽璟更是不屑看他一眼。 方康安脸上的笑略僵了一下,立刻明白肯定是方齐这小子说他坏话了,说不定方齐还把偷玉佩的事栽赃到了他头上。 不过,此时对方没说话,他自然也不能主动提玉佩的事,否则不就是不打自招? “两位公子可能不认识我,我是这个孩子方齐的伯父。难怪遍寻不到,原来是跟着两位公子走了。 方齐自幼淘气、撒谎成性,也不知有没有冲撞到二位公子。还请二位公子原谅,也别相信他的话。” 方齐握着萧隽璟袖子的手收紧。 岑卿卿冷笑:“是吗?一路上我怎么没见小齐淘气撒谎?” 方康安看她冰冷的脸色,再看到萧隽璟那傲慢无视他的态度,便明白,两人绝对不会看在方齐的面子上对他有所照顾。 便也不再假笑,拉下脸低声道:“岑公子,将来你我有可能同朝为官,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我给你面子,希望你也能给我面子。” 岑卿卿冷漠看着他:“这么说,你也中举了?” 方康安挺了挺脊背:“虽然还没看榜,但也八九不离十。”毕竟他已考过多次,有着丰富的应试经验。而且最重要的是,临出发前他让王瞎子算过命,王瞎子说他这次能中! “呵,倒还挺有自信!” 见她神色中透着鄙夷,方康安怒了。但这么多人在,考虑到自己未来的形象,他还是将怒火压下一点,将声音压低。 “岑公子,你这次考了解元,确实值得骄傲,看不起我我也理解。但你也应该知道,拐卖儿童会判什么刑吧?那岂不是会毁了岑公子的大好前程? 如果岑公子识趣,咱们各退一步,你将小齐交还给我,并且今后多提携照拂我。而我,不再追究你拐卖儿童的罪名。”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赶紧带走吧 “如何抉择,我想岑公子是个聪明人,不必我再多说吧?” 他冲岑卿卿挤了一下眼,然后势在必得地看向躲在萧隽璟身后的方齐。方齐触到他凶狠的目光,吓得狠狠瑟缩了一下,担忧地望着岑卿卿。 岑卿卿唇角冷讽:“这位兄台还真是打的好算盘呢!不过……”她刚要说去见官,话便被萧隽璟截住。 萧隽璟一把将方齐从身后拉了出来,漫不经心得一笑,声音反而提高:“原来,你是这位小朋友的亲伯父啊!” 岑卿卿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不知他想干什么。 方齐因为被推到前面,直面方康安凶狠的眼神,吓得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方康安也不知他为何忽然就提高声音,不过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顿时底气壮了些:“是啊,遍寻不着他,我和他伯母担心得日夜睡不着,原来是被你们带走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岑卿卿,自觉算是留了一线,没说他们拐走,而是说带走。若是识实务,就赶紧按他说的做。 萧隽璟勾着唇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位……方兄,你说的对,又不对!” “怎么?” 萧隽璟笑得有些邪恶:“这孩子是我们半路捡的,捡到他时,他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简直凄惨得不成人形。 他拦在我们马车面前,求我们收留他。我一个大好的单身男子,可不想收留一个拖油瓶。” 他啧啧两声,摇着头道:“这个年纪的小子,最是能吃,长得又快,衣服也更换得快。我家又不缺下人,收留他吃白饭吗? 本欲不理会,无奈我家阿卿最是心善,见他哭哭啼啼的着实可怜,便答应收留他。” 岑卿卿拿眼瞪他,谁是他家的?还阿卿,她什么时候允许他这样称呼了? 萧隽璟得意地冲她扬了下眉,接着说道:“我向来对阿卿是百依百顺,她想做的事,我自然会答应。不过,我实在不喜这小子,便答应只是暂时收留。 暂时! 待考完乡试,再陪他一起找遗弃他的亲人。没想到你自己就找上门来了,太好了,省了我们不少精力。” 萧隽璟将方齐又往前推了推,走至岑卿卿身旁,拍拍她的肩:“阿卿,今日真是双喜临门! 小齐找到了家人,你这菩萨心该收一收了吧?” 方齐惊吓之余,已是目瞪口呆。这几天,他原以为刻意讨好着萧隽璟,至少已经得到萧隽璟最基本的认可了,没想到就这么被推了出来。 若跟着方康安回家,他一定会被打死的! 但他也不想给岑卿卿带来麻烦,刚才方康安威胁说报官的事,他已经听到了。他不能毁了岑哥哥的前途。 他恐惧又不甘,求救的目光看向岑卿卿。 岑卿卿皱着眉,正在思忖萧隽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肩膀上一紧,是萧隽璟用力握了握,明显在暗示她静观其变。 方康安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买他的帐,还说出这么一番滴水不漏的话来……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带孩子走可以,还钱! 但对方说得声音那么高,附近的人都能听清,他也不好再硬是栽赃对方拐卖小齐。 再说,谁会相信有人拐卖十来岁的小子。拐去干吗,嫌家里口粮太多吃不完吗? 而且岑卿中了解元,前途无量,他刚才也就是威胁一下,哪敢真得罪她。 方康安只能自认倒霉,憋着一肚子气说道:“哦,原来如此。小齐,还不过来?” 他恶狠狠地瞪着方齐,眼神明显在说,等回家再跟你算帐!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他努力在他满面横肉的脸上挤出自认温和慈祥的笑容:“小齐真是淘气,这么大还乱跑,家里是不管你吃穿吗?哪天不是有好吃的好喝的,先给你? 怎么还跑丢了?你知不知道,你伯母在家急得都快哭瞎了? 过来,等看完榜,我就带你回去!” 方齐内心抗拒,却又极度畏惧他,双脚不听使地往他那边挪,心如死灰。 然而,也仅仅挪了几寸,便听到萧隽璟开口制止:“慢!” 方齐扭过头,希翼地望向他。 萧隽璟唇角邪肆勾起,盯着方康安:“这位兄台,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就这么带孩子走?这种话,身为一个知书答礼的读书人,怎么能做得出来?” 方康安被问得一头雾水,看了看身旁一起的李义山,李义山也茫然地摇摇头。 方康安只得问:“我是孩子的伯父,不能带孩子走?” “你是他伯父,自然应该带孩子走。”萧隽璟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继续道,“不过,这些天方齐在我们这里的吃穿用度,是不是得结一下? 车费自然是不用你付,因为是顺带。 但他这么大的孩子,有多能吃,你作为他的伯父,应该很清楚。当初捡到他,他可是面黄肌瘦,随时被风吹倒的样子。 你再看他现在,白白净净,面色红润。还有这衣服,一路上好几套随时换洗。当然,还有住宿的房费。 他是我们半路捡的,算是来路不明,我们怕财物有失,可不敢让他跟我们睡一个房间,所以他都是要单独开一间房。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家都赚钱不易。我们帮你照顾了这么久的孩子,辛苦费、看顾费,这些不必你出了。 但你连他衣食住的钱都不出,这做人是不是太抠了?倒令本公子不得不怀疑你刚才所说之话的真假? 好吃好喝的先给他?” 岑卿卿附和着点头:“是,虽然谈钱伤感情,但这些天我要赶路要备考,还要帮你照顾孩子。 你可别说没让我照顾这种话,如果不是遇到我们,他早就饿死了,你今天哪还能见到他? 就像我二哥说的,你只出衣食住的费用即可。我们也不多要、更不谎要,只是今后花钱的地方多,我们的钱也是赚之不易。” 不少读书人赞同附和:“应当如此。别人帮忙照顾了孩子,又是买衣又是管吃管住,若非心善之人,这种自顾不暇的年头,谁肯多管闲事? 岑公子不愧是解元,心善英才啊!”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五十……文? “这位方公子,莫要令好人寒了心,否则以后再遇类似之事,谁还肯帮忙?” 在一众人的劝说下,方康安只得硬着头皮问:“不知小齐花了多少钱?”单看这身衣服行头,他便负担不起。等回去,小齐若偷不回赔的钱,他一定让小齐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不多,”萧隽璟漫不经心道,“也就几百两吧。” “多少?!” 不仅方康安脸瞬间无血色,围观人群也愣了。普通百姓家一个月的开支也不过二两左右,像穷乡僻壤那些地方的人家,甚至连一两都不到。 看这位公子衣料华贵、气质尊贵,一个月几十、一百两,那也可以理解。可只是一个半大的小娃娃,要怎么花,才能短短时日花光几百两,这是趁火打劫吧? 萧隽璟笑笑:“是不多,也不用那么惊讶吧。 毕竟也一起生活了好几天,也产生了些许感情,所以没有跟你要全额。全部算下来,估计得上千两。 今日算是双喜临门,我们也图个喜庆吉利,拿一半就行,其余的,算我们送给小齐的。” “几百两?!”方康安狠狠倒抽一口气,冷笑,“我倒想请教请教,要怎么花,才能在几天之中花这么多钱?” 萧隽璟板起脸:“你这是何意?几百两很多?难道本公子还稀罕你那几百两银子? 别的先不谈,就说住客栈的事,小齐,我们住哪个客栈第几层?” 方齐心中已由惴惴不安变得安定下来,他能听出,萧隽璟在帮他。“鸿运来客栈三楼天字号。” 人群里爆发出阵阵抽气之声。 鸿运来客栈,那可是整个鲁平府最贵最豪的客栈,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住得起。而鸿运来客栈的天字房更不必说,自然是鲁平府最贵的客房了。 众人或羡慕或佩服或膜拜或嫉妒的各色目光投到萧隽璟身上,萧隽璟身形笔直,任人打量。 萧隽璟轻轻一笑:“光这几天的房费,便已是几百两,之前路上的房费不用多提。还有这饮食、衣服……” 岑卿卿微笑着接言:“方公子,你可不要说,又不是你让小齐住这么贵的房间,那就显得太没风度了。 我们平时住客栈都是住最好的房间,总不能给小齐单独要一间下等房间,若是那样,只怕你现在又要说,是我们苛待他了。” 方康安憋红了脸,没好气地说:“我没这么多钱!” 萧隽璟轻笑:“那你有多少?” 方康安捏着钱袋子里剩下的几百文钱,有些难以启齿。 岑卿卿叹了口气:“无妨,先说你有多少,不行我们就把零头给你抹去,权当是我们送给小齐的离别礼物。” 方康安双唇嗫嚅半天,才在众人的催促下说道:“就三百文,不能全给你,我还得留下回家的盘缠,最多只能……匀出五十文。” “多少?”萧隽璟似是幻听,“我没听错吧,五十……文?” 此刻的方康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敢看任何人。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丢脸过。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见过世子 萧隽璟似是听不到答案不死心,问向岑卿卿:“他刚刚是说五十文吧?” 岑卿卿认真点点头:“应该没听错。” “五十文,呵!本公子第一次听人这么讲价,从几百两直接降到五十文,一道青菜钱都不够。 本公子有理由怀疑,你倒底是不是他亲伯父,在家里有没有苛待、虐待他? 别人给你养了好几天的孩子,你就拿五十文答谢?” 方康安对方齐恼怒不已,硬着头皮说:“出来没带多余的钱。” “那没事,”岑卿卿爽快,“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忘带钱的时候。这样,反正也考完乡试,不如我们陪你回家取钱。 对了,离榜近的各位大哥,能不能帮这位方康安兄台看一看,他有没有中举?早知道结果,我们也好早一刻出发。” 立刻有好事者将榜文看了一遍:“没有,中举的只有一个姓方的,叫方宁,没有方康安。” 方康安的心凉透,今年又没中,还是被这么大庭广众地喊出来…… “既然没中,方公子,请吧!” 反正一张老脸已经丢尽了,方康安一张脸烧得通红:“家里也没那么多钱。” 岑卿卿故意道:“没有几百两,几十两总有吧?象征性收你个几十两,算是我的辛苦费,就这样吧。” “几、几十两也没有。”开什么玩笑,几十两买小齐回家?小齐能不能偷回这些钱先不说,如果再跑,他去哪儿找人?岂不是连人带财都没了? 岑卿卿冷下脸:“阁下不会真要拿几十文换孩子吧?如果不是我们,你这侄子早就饿死了。” “世子!”两道惊喜的声音由远及近,将这里的事情打断。紧接着就有两个青衣人影,踏着轻功飞落到萧隽璟面前,单膝跪地。 “属下奉王爷之命,终于找到您了!” 初时大家以为世子二字是幻听,待听到两人说王爷,立时呼啦啦跪了一大片。这是哪位世子也不知道,但跪总是没错的。 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全场就只剩两个站着的人。 岑卿卿震惊意外之余,看看尴尬站着的自己,便也要学着众人跪下去,以免太过突兀,却被萧隽璟一把拉住:“大家不必多礼。” 萧隽璟也没想到,这么久了,他爹竟然还在四处派人找他。早在第一次和岑卿卿去阳平县时,他就已经跟他自己培植的势力取得联系,不过叮嘱过他们一定要对王爷保密。他可不想被抓回去,跟不认识的女人成亲、传宗接代。 萧隽璟脸上挂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怀王这次还真有毅力,都找到这儿来了!” 一名青衣人道:“世子,怀王一听到您在鲁平府范围内活动,立刻就命我们过来。 这次来的不止有我们,还有……柳小姐……” 萧隽璟一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话,而是指了指方康安:“他欠本世子几百两银子,你们来的正好,随他回去取。 取不来,就抓去见官。” 方康安几乎吓尿,扑通再次跪地……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我吃点亏 “世子,小的真没那么多钱,真没有那么多钱啊!” “那该如何?”萧隽璟眼含戏谑,看向岑卿卿,“不如,就用这孩子抵债?” 岑卿卿目光复杂地望着他,来自平陵郡,姓萧的世子,他竟然就是传闻中纨绔狂妄、目中无人的那位怀王府世子萧隽璟!那萧玄呢,他又是谁? 在地上磕头的方康安愣了一下,萧隽璟漫不经心道:“飞絮,这事交给你了。要么见官还钱,要么拿这孩子抵债。 本世子懒得管这些!” “是!”来的青衣人立刻应声。 方康安立刻磕头如捣蒜:“世子,这孩子小的不要了。他父母死时,并未将他托付给小的,以后他便是您的牛您的马了,你任打任罚,小的绝不干涉!” “也罢。”萧隽璟慵懒开口,“我便吃点亏,把这孩子收下。 飞絮,把这孩子送去怀王府,跟着学点本事。” “是。” 岑卿卿连忙道:“去怀王府?太远了吧?” 萧隽璟傲慢道:“不然呢,跟着你去阳平县,整日为生计奔波?去怀王府,至少吃穿不愁,还可以学点本领,将来养活自己。 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岂能小小年纪就坐吃等死?” 方齐跪下,郑重给岑卿卿磕了个头:“岑哥哥,我愿意去学本领。” 岑卿卿拉起他:“认真的?” 方齐坚定地点点头:“认真的。岑哥哥,我不能总是依靠你,那样我心中也过意不去。我要学本领,靠自己劳动赚钱。” 岑卿卿拍拍他的肩,欣慰道:“有志气!不过要记住,若是在怀王府受了什么委屈,就借萧哥哥的世子大名一用。 你这位萧哥哥的世子大名可是声名远扬,相信能震慑不少人。” 岑卿卿戏谑地瞟了萧隽璟一眼,才又说道:“将来有机会,我会去怀王府看你。” 她在心中默默说道,将来有机会,将来她回了现代,那就是没机会了。让方齐去怀王府也不错,总比跟着她去阳平县强。 毕竟她还要回现代,不能照顾方齐太长时间。方齐接下来的路,还要靠自己走。 “世子,柳小姐……” 萧隽璟不悦地蹙蹙眉,两名侍卫立刻绷紧神经,生怕世子将火发到他们身上。他们也不想提,可王爷的命令他们又不敢违抗。 萧隽璟扫了眼正在跟方齐交待事情的岑卿卿,说道:“晚上去忘忧楼,在那里等本世子。先带这孩子走。” “是!” 两人带走方齐,已经知道放榜结果,萧隽璟与岑卿卿回客栈。 两人一走,众人长舒口气,方康安更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一屁股瘫坐到地上。 “刚刚他们说怀王,那刚才那位就一定是鼎鼎大名的萧纨绔!前不久我刚听说萧世子与怀王为说亲的事起了争执,离府出走,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上!” “这萧世子长得果真一表人才,就是这名声…… 这位方兄,你运气真好,还好没惹恼萧世子。不然怕现在已被切成八块了吧?”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陪我去见柳小姐 与方康安同行的李义山瞪了众人一眼:“你们别吓他了,赶紧看榜去吧。” “萧纨绔那些手段,听说连那些官员都害怕,见了他,唯恐悔之不及。今天这位方兄真的是捡了一条大命。” “没想到这次的解元竟然跟世子是朋友,看起来似乎关系还不错。幸好咱们没得罪她,不然咱们也得完。” * 鸿运来客栈中,岑卿卿正将手伸向萧隽璟:“不但中举了,还是第一名解元,给钱!” “钻钱眼里得了!”萧隽璟给钱倒是很爽快,拿了九张百两银票拍到岑卿卿手上,“数数!” 岑卿卿果真点了点,转身就要往自己房间钻。她想看看,加上空间里的钱,已经一千多两,她倒底能不能回现代。 刚迈开一步,便被萧隽璟勾住后衣领:“想不想赚更多钱?” 岑卿卿防备地望着他:“又想骗我继续考?” “这事以后再说,现在有另一件事。” 岑卿卿想都不想就回绝:“不行!我回房。”别耽误她回现代好不好? 萧隽璟没松手:“这么着急回房,怕报喜的人找不到你? 报喜的人早已来过,被四哥拿钱打发走了。不过,应该还有一批报喜之人,正在前往阳平县的路上。” “我回房有事,有要紧的事,松开!” 萧隽璟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你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左不过就是吃和睡。” 岑卿卿将手握得咔咔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松不松开?” 萧隽璟果然立刻松开了,岑卿卿得意地往自己房间走,岂料萧隽璟紧随上来,待岑卿卿要关门时,一只大手横过来。 岑卿卿关门关不上,只得瞪着他:“你倒底要干什么?” “有事要你帮忙!” “要我帮忙?”岑卿卿哼笑一声,这是终于露出狐狸尾巴,要说出钱诱她考试的最终目的了?“真是难得,萧世子竟然有需要我帮忙之事,说来听听。” 萧隽璟用力一推门,闪身进来:“今晚你陪我去忘忧楼见一个人。” “笑话,你和柳小姐幽会,我去做什么?”让她去当电灯泡? 萧隽璟眼含笑意打量着她,岑卿卿狠巴巴一瞪:“看什么看!” 萧隽璟认真道:“本世子去并非幽会,而是要柳小姐死心。” 岑卿卿眼珠转了转,猛得反应过来:“你、你是想让柳小姐看上我、移情别恋? 休想!我可是有孩子的人,恨生他娘虽然早逝,但她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我是不会对其她女人多看一眼的!” 萧隽璟嘴角抽了抽,一个爆栗敲在她额头上:“小小脑袋,瞎想什么?” 岑卿卿摸着自己的额头瞪着他:“那你想让我帮什么忙,难不成当你的说客,细说你的缺点,让她死心?” 萧隽璟傲慢道:“本世子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任何缺点!” 他拍出五十两现银:“只要答应,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岑卿卿狐疑地盯着他:“就只是陪你去见柳小姐?” 萧隽璟饶有深意地点着头:“当然,还有一点点附加条件……”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本世子帮你换? “什么?”片刻的惊滞后,岑卿卿果断拒绝,“不可能!” 萧隽璟居然要求她“男扮女装”去见柳小姐,她刚刚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 为了不使对方怀疑,岑卿卿有些心虚地反问:“你怎么不扮成女人?再说,你既然肯花钱,大可以找个真正的女人陪你去。 我一个大男人,不可能扮女人!” 萧隽璟早已料到她会拒绝,坐下慢条斯理地说:“她又不是不认识本世子,本世子扮作女子,她信吗? 二则,只要我肯出钱,确实会有很多女人排着队陪我去。但她们跟我不熟,毫无默契,在酒桌上会被柳小姐一眼识破。 而你,明显是最佳人选。相貌本就雌雄莫辨,扮作女子一定也极美。而且我们相处这么久,我喜欢吃什么、玩什么,什么性格,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会引人怀疑。” “呵!”岑卿卿冲他冷笑一声,“不好意思,你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口是心非!你最喜欢什么,本世子一清二楚。” 岑卿卿冷笑一声:“好,那你倒说说,我最喜欢什么?” “你最喜欢……银子!考虑得怎么样,陪我去一趟,既有山珍海味吃,又能赚五十两银子,一举双得!” “不去!”岑卿卿去拉他,“出去!” 然而,纵使她力气大,无奈对方用上了内力,愣是纹丝不动。 “你不答应,本世子便不离开。” 岑卿卿气得将手握得咔咔响,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那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考虑考虑可行?” 萧隽璟站起身来:“好,不要让本世子等太久。” 终于把人哄离,岑卿卿将房门一关,赶紧将九百两银票放入空间,与其余银票放在一起,然后闭上眼睛,静静等待。 然而,四周静悄悄,她没感觉到任何变化。 不敢睁眼,怕失望,怕错过回去。 就这样,岑卿卿如能老僧坐禅,一动不动,直到……腿麻了! 她睁开眼,虽然心底已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失望与失落。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不明白为何还是回不去。 难道真的要同软妹币的数目一样,两千元预示着两千两? 敲门声响起,外面响起萧隽璟慵懒的声音:“考虑得怎么样了?” 岑卿卿手托腮,独自抚慰失落的心灵,不想搭理他。 “不说话?本世子要踹门了!” 想想以萧隽璟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做出这事,岑卿卿不想引人注目,只得将心底的负面情绪压下,调整心情,来给他开门。 门打开萧隽璟手中端着一个大托盘,里面放着绣花鞋和女子衣物。 岑卿卿愣了下,这是吃定她会答应?她自己都还没有考虑好…… 萧隽璟却根本没想给她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换,还是本世子帮你换?” 岑卿卿没好气道:“不去!” 萧隽璟拿起一件衣服,抖开:“知道了,是要本世子帮你换。” 岑卿卿正一腔怨气无处发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过分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牺牲太大,得加钱 萧隽璟噙着笑,将俊脸凑向前,声音温柔下来:“生气了?” 岑卿卿一扭头,没理他。 萧隽璟挑挑眉,轻轻叹口气:“不愿就算了,只是可惜了这五十两银子。 也罢,我出去寻一名女子,但愿能找个聪明些的,别被柳小姐看出破绽。否则摆脱不掉,后面只会更麻烦。 衣服是按你的身量买的,就放你这吧。将来你若行差踏错,可以扮成女子脱身。” 他又叹了口气,往外走。 岑卿卿握成拳的手紧了紧。现在她手头的银子加起来,有一千一百多两,距离两千两还有很大的距离。 若以寻常布衣的赚钱速度,一年能赚几十两的,便算极有商业头脑,何时才能凑够两千两? 而且怀王的人已经找来,只怕萧隽璟就要走了吧?走了这棵大摇钱树,她去哪赚这么多钱? “慢!” 萧隽璟果然停住脚步。 “我可以扮女装,但牺牲太大,得加钱!” “好,一百两!”萧隽璟压抑着内心的狂喜,说得云淡风轻。他终于可以见到岑卿卿的女装了。 “二百两!”岑卿卿在为自己争取着最后的权益。虽然她也知道,这出场费忒不地道了,但为了回现代,只能将利益最大化。 萧隽璟差点就答应了,他将翘起的嘴角压下来,转过身,伸出两根手指:“二百两?岑卿,你只是换个女装、跟柳小姐吃顿饭,就要二百两? 算起来最多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赚二百两,哪里有这么好赚钱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也去。” 岑卿卿也知道自己是狮子大开口,硬着头皮说道:“不只是换女装、吃顿饭,我还得陪你演戏,帮你应付柳小姐的质疑,很耗费脑力的。 这种事情,普通人可应付不来。” 萧隽璟摩挲着下巴,似在思考:“言之有理。二百两银子对我来说,倒也不多,不过,你的付出也要对得起这二百两银子才行。 到时若演得不好,或被柳小姐识破,得扣钱。” 岑卿卿自以为得逞:“放心,我一定让你的二百两银子花得物超所值。我若是超常发挥,你还可以适当多赏点。” “好。”萧隽璟从来不是个会在钱上纠结的人,“那位柳小姐在平陵郡是出了名的美人,你既然扮女人,就扮得像一些,别被柳小姐比下去,否则光从外貌和身材上,她便不信。” “好!”岑卿卿对自己这张脸很有信心。 “你不算太笨,行为举止方面,本世子就不再过多叮嘱。你梳洗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本世子过来。 需要找个丫鬟帮你绾发吗?” “不必,恨生的娘还在时,我帮她绾过,自己会梳。”原主照顾恨生母亲时,跟她学过绾发,会梳好几种发型。这个记忆留给了她。 * 半个时辰后,萧隽璟准备敲响岑卿卿的房门。 房门一开,萧隽璟眼前一亮,顿时惊得屏住了呼吸。 眼前的岑卿卿,如同仙女下凡,脸上只有平时岑卿卿的六分影子。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金童玉女 细长的黛眉下,那双原本就仿若会说话的大眼睛更加潋滟,透着盈盈的星光。小巧笔挺的翘鼻下,一双樱粉的唇似在邀人采撷。 再往下看…… 没等他细赏,一只小手横在他眼前:“一双眼睛乱瞟什么?” 萧隽璟握住这只嫩白的小手,纤细的腰身闯入他的眼帘。萧隽璟勾了勾唇:“外形尚可,但这声音……得再细一些、柔一些才行。” “尚可?”岑卿卿瞥他一眼,这人审美有问题,“声音方面你放心,我自会调整。” 萧隽璟满意地打量着她:“没想到岑兄这一番打扮下来,将寻常女子都比了下去。 本世子眼光果然毒辣。” “岑卿!” 两人正一门外一门内说话,季玄瑾的声音蓦得传过来,令岑卿卿心一慌,下意识便想找地方躲藏。 没等她藏,季玄瑾的身影便已出现:“你……” 他清冷的声音戛然而止,惯常无波澜的眸突然亮了:“岑卿?” 萧隽璟将手搭在岑卿卿肩上,笑道:“四哥,我让岑卿扮成女子,去唬一下柳小姐,让她死心。 没想到岑卿扮起女人来,还真足以以假乱真。” 他的话,季玄瑾不知是否听进去。季玄瑾的视线落在岑卿卿身上,由清冷逐渐有了温度,脸上的淡笑加深。 萧隽璟不动声色地双手搭着岑卿卿的肩,推着她往外走:“四哥,我和岑卿出去了,晚上你自己吃。” “我陪你们一起。”季玄瑾却跟了上来,“快离开鲁平了,我也走动走动。” 萧隽璟不动声色地走到岑卿卿与季玄瑾之间,说道:“四哥,这里毕竟是鲁平府驻地,你这样出去,怕是不妥。” 季玄瑾脚步停下:“你们去哪家酒楼?我收拾一下再过去。” 二百一十四章岑卿卿说道:“我听萧……世子说,是忘忧楼。” 季玄瑾淡淡点了下头,看了眼萧隽璟,回了房。 岑卿卿也看向萧隽璟,见他蹙着眉,眉宇间甚至有丝阴郁,只以为他在为柳小姐的事烦恼,说道:“现在过去是不是太早?” 萧隽璟敛住心绪:“你总要多适应一下这个新身份,本世子陪你在外面转转,以免被柳小姐发现破绽。 从现在起,你要把自己全身心当成女人。首先得连自己人都能骗过,包括我。 你现在的身份就是岑卿的妹妹岑小卿。” 岑卿卿抽了下嘴角:“就不能取个别的名字?光听名字就足以让人怀疑了。” 萧隽璟笑笑:“那你自己取,免得本世子取的不合你心意。” “岑忆好了。”一个暂时性的名字而已,岑卿卿随口说道。 两人来到繁华的街道上,俊男美女相携而来,格外引人注目。走到哪儿,百姓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是传说中的金童玉女吧?” “太配了,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隽璟听得心情大悦,不禁唇角飞扬起。 岑卿卿看看他,再望望毫不避讳交谈的百姓,忽然甜甜开口:“二哥,我们去看看那里的首饰吧?”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鬼才是你妹妹 “原来是哥哥啊,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般优秀的儿女?他们的父母一定也是郎才女貌。” “一定是外地过来的,否则以二人这般隽秀神采,怎会没人认识?” 二人进入首饰铺,萧隽璟拿起一支金步摇,上面悬着淡紫通透的玉珠,便要往岑卿卿的头上戴。 岑卿卿立刻避开,被萧隽璟一把拉住皓腕,他唇角微扬,将妹妹二字咬得格外重:“妹妹,不是要看首饰吗?我看这个步摇很适合你。” 岑卿卿心虚笑笑:“哥,这步摇太贵重了,我不配,再看看别的。” 萧隽璟一抬手便将她头上的钗取下,换上步摇:“你若不配,这世间还有谁能配? 再说,普通步摇而已,哪里称得上贵重?” 他凑近岑卿卿耳边,低声笑道:“本世子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岑卿卿伸手要取下,被萧隽璟按住手:“妹妹,你忘记出门时,大哥千叮咛万嘱咐,花不完银子不许回去? 你若再生分,别人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我亲妹妹了。” 感受着周围人惊叹的目光,岑卿卿只得说道:“妹妹就是妹妹,这有什么好冒充的? 二哥,这里人多,咱们还是出去吧。” 萧隽璟付了银子,牵着岑卿卿的腕往外走。岑卿卿不安地想将腕挣脱,萧隽璟唇角勾了勾:“人多容易被冲散,我只有一个妹妹,自然得看紧点。” 岑卿卿鼓着腮、咬着下唇,被他牵进忘忧楼。 直到进入雅间,隔绝开众人的视线,岑卿卿才长舒口气,瞪着还握着她腕的手,凶巴巴道:“可以松开了吧?” 萧隽璟邪笑着松开:“妹妹人前人后不一样呢!” “鬼才是你妹妹!” 小二敲门送来茶水,听着萧隽璟的吩咐退了出去。 萧隽璟斟了两杯茶,笑道:“你自己说的妹妹,这会儿又不承认,算了,本世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过会儿来人时,若是这种态度,银子可半文没有。” 岑卿卿哼了一声:“这你放心,刚才在外面,可有半个人怀疑过我的身份?” 萧隽璟喝了一口茶:“没想到你扮起女人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堂堂一个举人,如果被人知道假扮女人,还不知要怎么被人笑话。这精神损失你是必须要赔偿的。” 萧隽璟笑道:“好,你头上的步摇便当是你要的什么精神赔偿。 这些日子,你陆陆续续从本世子这里赚了一千多两,够你全家一辈子的花销了。怎得还不知足?” “与你无关!” 萧隽璟淡笑着摇了摇头。 门外响起敲门声,接着门被推开,是季玄瑾。他在唇边贴了短须,眼下点了颗泪痣,依旧不失他俊美的风采。 “怎么没再多逛逛?” 岑卿卿用略粗的声线说道:“人太多,还是这里清静,空气好。” 萧隽璟嘴中嫌弃道:“真别扭,既然扮作女人,就用女人的声音!万一有人进来,岂不是引人怀疑?” 季玄瑾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岑卿,你很美!”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大哥,小弟服了 , 被一向孤傲清冷、矜贵如玉的季玄瑾夸美,岑卿卿瞬间脸上出现两朵红云。 萧隽璟目光暗了暗:“再美也是男人!四哥,她现在叫岑忆,一会儿别叫错。” “嗯。”季玄瑾淡淡应了一声,坐到岑卿卿一侧,“现在我叫你小忆,可好?” “好,萧大哥,喝茶!” 岑卿卿拿了一个新茶杯,为季玄瑾斟了杯茶。 萧隽璟将手里喝完的茶杯推过去:“倒茶!” “你没长手吗?”岑卿卿边嘟囔边乖乖给他斟。 “本世子的手,可不是用来倒茶的。四哥,那边有围棋,下一盘?” “嗯。” 岑卿卿立在棋盘旁,看两人下棋。 季玄瑾边下边问:“小忆可会下棋?” 萧隽璟看了她一眼:“肯定不会,过来,本世子教你。” 触到他那略带傲慢的眼神,岑卿卿努起嘴:“我虽不会下围棋,但我会下五子棋。你肯定也不会,要不要我教你?” “五子棋……”萧隽璟重复了一遍,总有种似曾听过、又不知在哪听过的熟悉感,“好,如何下?” 岑卿卿执棋,在棋盘上将规则简单说了一遍。 萧隽璟轻嗤:“小儿科,这么简单也叫下棋?” 岑卿卿不服气:“简单?敢不敢跟我下一盘?” 萧隽璟立刻响应:“有何不敢?若是你输了,就叫几声好哥哥来听。” “好!”不就是几声哥哥吗,动动嘴的事。何况,她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从未下过五子棋的人。“若是你输了,你就喊几遍‘大哥,小弟服了!’” “噗!”连一向淡然清冷的季玄瑾都浅笑出声。 萧隽璟更是忍俊不禁:“本世子给你当小弟?不怕折寿? 四哥,你来做个见证。” 两人将棋盘上的棋子收拾干净,岑卿卿执白棋,道:“你先,别一会儿输了说我占你便宜。” 萧隽璟唇角玩味:“你先,别一会儿说本世子欺负你。” 岑卿卿瞥他一眼,将白棋落在最中间。萧隽璟没有片刻犹豫,便直接落子。两人你来我往,落子都很快。 过了一分钟,岑卿卿落子渐渐慢下来,而萧隽璟速度不减,几乎是每次岑卿卿的白子刚落,他的黑子便已落下。 岑卿卿正在想怎么才能赢他,就听萧隽璟说道:“你输了!” 岑卿卿顺着萧隽璟手指的方向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萧隽璟已经将五颗黑子连成一条斜线…… 啊这…… 岑卿卿尴尬地看着棋盘,她竟然输给一个第一次玩五子棋的古代人!是不是她来古代后,智商没跟过来? 在五子棋方面,她就输过,班里的同学、朋友、父母没一个人能下过她。谁知她竟然在一个古代人这里栽了跟头! 萧隽璟将手中剩余的黑子一扔,露出痞坏的笑容:“该实现赌约了。” 虽然尴尬,但岑卿卿还是个输得起的人,她敷衍道:“哥哥!” “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 岑卿卿憋下一口气,快速连叫三声:“好哥哥、好哥哥、好哥哥,这总行了吧?”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柳小姐还请自重 萧隽璟傲娇中带着嫌弃:“一会儿柳小姐来了,好好学学。” 正说着,外面响起敲门声。 萧隽璟不耐烦地应了声:“进!” 门推开,两名女子出现,身后还跟着酒楼的伙计。 伙计哈着腰问:“公子,上菜吗?” 萧隽璟淡淡应了一声,伙计便退下。两名女子进来,明显是主仆关系,岑卿卿不作二想,这必然是柳小姐。 柳小姐一进来,便含羞带笑地福了福身:“柳媛媛见过世子哥哥!” 萧隽璟眼皮都没抬,从鼻子里傲慢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柳媛媛显然见怪不怪,视线转向雅间内另二人,对二人微笑着浅浅福了福身:“公子、小姐,媛媛有礼了。” 季玄瑾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从棋桌走至座位前坐下。 岑卿卿友好地对她笑了笑,在收到萧隽璟暗示的目光后,敛起笑容,规规矩矩坐到原位置。 萧隽璟踱步到岑卿卿另一侧坐下,端起岑卿卿的茶杯,放在自己唇边沾了一下,温柔说道:“忆儿,这茶放凉了,本世子重新给你倒一杯。” 他将茶水倒在桶内,重新斟满,端到岑卿卿面前,依旧声音温柔:“忆儿,茶要趁热喝。” 岑卿卿望望他端着茶、明显等她接的手,再看看被他碰过杯沿的茶杯,最终迫于萧隽璟的坚持和压力,将杯子接了过来。 刚要放下,萧隽璟说道:“忆儿不乖,又要喝凉茶。一会儿肚子疼,又要闹着肚子疼了。 来,趁热喝。” 不用刻意看,岑卿卿已经感受到柳媛媛敌视的目光。杯子被萧隽璟的唇碰过,她不想喝,但是…… 她只能违心地端起茶杯,将茶喝下。 萧隽璟笑眯眯道:“这才乖,忆儿,专门点的你喜欢的菜,若还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说。” 柳媛媛手中的帕子快扭成麻花,她努力做着端庄的笑,问道:“不知这位小姐是哪家府上?” 岑卿卿笑盈盈道:“我姓岑,府谈不上,就是普通百姓。” 见萧隽璟投来警告的目光,岑卿卿笑容甜甜:“柳小姐叫我岑忆就好。” “哦,不知岑小姐是如何跟世子哥哥认识的?” 没等岑卿卿回答,几位酒楼伙计端着饭菜进来。趁他们摆菜的功夫,萧隽璟的手在桌上捏了捏岑卿卿。 伙计摆好饭菜,便退了出去。 岑卿卿这才说道:“这个说起来话长,简短一些,就是缘分让我们相遇。听萧哥哥说,柳小姐是从平陵郡过来的,千里迢迢的,柳小姐辛苦了。” 柳媛媛作出一脸羞色:“一路上有怀王伯伯派的侍卫保护,路赶得也慢,倒也不算辛苦。 世子哥哥,怀王伯伯要你赶紧回去,尽快……” 她面色羞红,声音低了下来:“尽快完成我们的……婚事……” “呵!”萧隽璟将刚刚剥好的虾放入岑卿卿碗中,“柳小姐还请自重。 本世子恶名在外,不怕人说三道四。但柳小姐这样说,若是传出去,还想不想嫁人?”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自己人自然不同 萧隽璟剥着虾,继续说道:“说到婚事,父王的确想让我尽快成亲,急着抱孙子,但至于成亲的对象是谁、家境如何,他并不在意。 柳小姐之所以被提到明面上,那是因为父王并不认识几位年轻小姐,而你经常出现在怀王府附近,父王便以为你钟情于我。” 他用软帕轻轻擦了擦岑卿卿嘴角的虾渍,温柔道:“忆儿,你放心,父王若是见了你,儿媳人选一定不作她想。 等本世子请人画一幅你的画像,先送回去,父王定当欢喜,不会再乱点鸳鸯谱。” 岑卿卿只当他是故意说给柳媛媛听,乖巧应道:“好,把我画好看点。” 萧隽璟的声音更柔了:“忆儿怎么样都美,就是太瘦了,来,多吃点。”他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岑卿卿,笑吟吟望着她,显然要看着她吃下才罢休。 岑卿卿喜欢吃虾、蟹、排骨,对于红烧肉完全无感,但为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还是将肉吃下。 哪知萧隽璟立刻又夹了一块肥瘦相宜的放进她碗里:“多吃点,不然父王见到你,准要怪我不舍得给你吃。” 岑卿卿用力捏了捏筷子,甜甜一笑,将肉夹到萧隽璟嘴边:“萧哥哥,你才更应该多吃点。 大男人要身材更魁梧才是。” 萧隽璟张口吃下,满意地笑了:“忆儿夹的肉格外香。” 柳媛媛手中的筷子几乎要被折断,两个人就这么在她面前眉来眼去,竟然还喂食,公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小门小户出来的,果然就是不检点,哪有未婚女子主动给男人投喂食物的?世子哥哥一定就是这样被这狐狸精给勾去的。 岑卿卿夹的红烧肉被吃掉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筷子不能用了。正要换新筷,就听柳媛媛细声说道:“岑小姐,难道你不知道筷子不能混用吗? 像我们府上,给人夹菜都是用公筷,而且只是放入别人的碗中。这样又干净又卫生,也有礼貌。” 萧隽璟笑道:“你也说了,那是别人。本世子与忆儿是自己人,自然不同。” 一时间,岑卿卿要更换新筷子的念头顿住。若是不换,筷子被萧隽璟用过,她如何能用? 若是换,又有可能引起柳媛媛怀疑,今天冒险恢复女装的努力,可能就白费,萧隽璟那厮可能半文钱都不会给。 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传来:“虽则如此,还是讲卫生更好。干净卫生,与是否自己人没有关系。” 季玄瑾递来一双新筷,将岑卿卿手中的筷子抽走。 岑卿卿看向季玄瑾,暗暗给他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说道:“萧大哥言之有理,以后我会注意。” “这位公子也姓萧?”柳媛媛为了掩饰心中的妒意,问道,“不知公子是怀王的……?” 岑卿卿也好奇地支着耳朵听。 若是以往,萧隽璟早就抢着帮忙掩饰了。但季玄瑾刚刚的举动,令萧隽璟心中有些不舒服,所以他装作端起杯喝茶,没开口。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公主抱 季玄瑾神色淡淡地道:“远房亲戚。” 岑卿卿眸微垂,两人那么熟络,可不像什么远房亲戚。但萧大哥如此人才出众,若是怀王府的人,柳媛媛不可能不认识。 柳媛媛微笑:“想来这位萧公子不常去怀王府走动,我从未见过呢。” 萧隽璟给岑卿卿斟了酒:“忆儿,喝茶没意思,来,喝酒!” 岑卿卿一脸“娇羞”,将酒杯推了回去:“萧哥哥,我是女孩子,不会喝酒。” 萧隽璟却将酒杯又推了回去,柔声道:“忆儿可是怕又喝醉了?没关系,醉了本世子像上次一样,抱你回去。 上次喝醉,我们还在同一……” “我喝!”岑卿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因为太过心虚,忘记用空间,喝得又太急,一时被酒冲得呛咳起来。 萧隽璟离了座位,走到岑卿卿身旁,弯腰一手帮她抚背顺气,一手用锦帕帮她擦拭嘴角,一脸的宠溺:“怎么喝那么急,又没人跟你抢。” 柳媛媛望着两人暧昧的样子,手越握越紧。再想起刚刚萧隽璟没说完被打断的话,他是想说什么?醉了在同一……张床?这个岑忆借酒醉爬上了萧世子的床? 果然是狐媚子,不知检点,跟那些风尘女子有何不一样?怀王一定不会允许这种女人进入怀王府的。 这边,岑卿卿已经舒缓过来,只是被酒辣得口中难受。她接过季玄瑾递来的茶,一口喝了下去。 萧隽璟盯着她脸上泛起的粉红色酒晕,用拇指拂过:“你酒量那么大,上次喝那么多酒,都脸不红心不跳,面色如常。 怎么今天才喝一杯,就似有了醉意?” 岑卿卿心虚地轻咳一声:“可能今天逛街太累,我突然身体有点不舒服,不胜酒力。” 原本只是敷衍,萧隽璟却突然变了脸色,紧张起来。手覆到她额头上,说道:“怎么突然身体不舒服,哪里难受?” 见他那焦急又紧张的神色,再加上他小心翼翼询问的温柔,岑卿卿在心中不由赞叹他演技的精湛,顺着他的话答道:“稍稍有点头疼,不过没关系。柳小姐好不容易过来,别扫了大家的兴。” 萧隽璟突然一把打横抱起岑卿卿,岑卿卿下意识抗拒,就想挣扎着下来,却被他双手箍紧。 萧隽璟温柔的语气中带着几许霸道:“你身体重要,还是扫兴重要? 我带你回去休息,请个大夫看看。” 岑卿卿羞得脸色通红发烫,已不敢看任何人:“我没事,你放我下来。” “又逞强!”萧隽璟抱着她大步往外走,“你们慢慢吃,我先带她回去。” 柳媛媛已是忍不住眼中泛起泪花,季玄瑾面色阴郁,也随着站起:“一起回去。” 一出雅间门,岑卿卿便觉得没脸见人,一头扎进萧隽璟怀里,两只手紧紧揪着他的前襟,也就没有看到萧隽璟轻轻扬起的唇角。 出了酒楼,萧隽璟“懊恼”地说:“突然想起不是乘马车过来的,不过还好,客栈离得不远。”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你有什么企图 , “钱不要了?” 岑卿卿让开路,萧隽璟走了进去,他拿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二百五!” “你才二百五!” 萧隽璟唇角扬起:“本世子是在说,给你二百五十两。你现在还是女子,要淑女,别动不动骂人。” 岑卿卿瞪他一眼,把银票收起:“明日我打算启程回阳平县。” 萧隽璟:“回阳平县?我们还要去京城,一来一回,千里迢迢的,路上不累?” “我又没说要去京城参加会试,再说,会试得年后。离家这么久,估计小恨生都快忘了我这个爹了。” 岑卿卿穿着女装,用着女人的声音,却又自称爹,萧隽璟怎么听怎么违和,不由蹙了蹙眉:“即便不参加会试,也要去见识一下天子脚下的繁华。 这里,可比那阳平县离京城近得多。 你是这次乡试的解元,早已有报喜的快马加鞭去阳平县报喜。别说阳平县,就是平川郡,几十年也才出一个解元,可知这在你们当地是多么轰动的事情。 平川郡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员,包括知府、知县等,届时都会在城门口迎接你的荣归。这么大的喜事,总要吃几天筵席,拉关系的、投你所好的,没有十天八天你是安生不了。 据我所知,你最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你若回去,可要提前做好各种应酬的准备。” 想到应付一众官员的场景,岑卿卿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疼。 见岑卿卿犹豫,萧隽璟继续说道:“我和四哥要去京城办事,不如带你一起,身为东旭王朝的子民,你也去见识和感受一下京城的繁华。” 去京城…… 岑卿卿蹙起眉,有些犹豫,想了一会儿,刚要拒绝,萧隽璟便又说道:“四哥是个清冷之人,若只同四哥上路,路上无聊且寂寞。 你跟我们一起,旅途也不至太无聊。 若你答应,等抵达京城,本世子送你一百两银子,便当一路解乏的费用,如何?” 岑卿卿的眼睛果不其然,亮了。 萧隽璟唇角微微上扬:“京城一应衣食住行的费用,本世子全包。” 岑卿卿狐疑地看向他,让她白吃白住还给钱,天下有这样的好事?“你有什么企图?” “呵!”萧隽璟失笑,“你一个新举人,本世子能有什么企图?能图你什么? 便是新科状元,见了本世子也得恭恭敬敬。若本世子想要什么,他巴不得跪着双手奉上。 不过,本世子这么有钱,岂屑于图别人的东西?” 这也正是岑卿卿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从童试开始,一直到乡试,萧隽璟为了诱她考试,已经花了一千多两银子。 而季玄瑾也没闲着,整日教她读书习字,事无巨细。 非亲非故,这兄弟两个会做出力出钱不讨好的事? 难道仅仅是为了报答她对他们的搭救之恩?她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原因。但对于搭救他二人,她也没做什么,仅仅是扶两人下山,提供了一个养伤的场所。咳,还收费……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本世子要让她彻底死心 岑卿卿稍思片刻:“去京城也行,只要你出得起银子。” 萧隽璟高傲道:“本世子最不缺的就是银子,给你翻一倍,二百两!” 岑卿卿直接把他当冤大头,一个巴掌伸出去:“五百两,行就去,不行我就回家。这么久不归,爹娘和恨生他们一定想我了。” 萧隽璟冲她竖起大拇指:“整个东旭王朝,也就只有你,敢这样敲本世子的竹杠。本世子管吃住行,邀请你去京城游玩,你就这么对待本世子?” 岑卿卿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但她只想尽快挣到足够的钱,早日回现代,头一扭:“谁又逼你给银子,选择权在你。” “五百两银子而已,对于别人或许是个很大的数目,对于本世子……”萧隽璟自信一笑,“好,收拾行礼,后天一早出发。” 岑卿卿暗暗吸口气,没想到萧隽璟毫不犹豫地答应,真是财大气粗的冤大头。不过,也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他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她又想不到的目的。 萧隽璟说道:“你可以给家里写封信,本世子命人专程送回去。” “好。那柳小姐也去吗?” 萧隽璟一时没回答,反而仔细审视她的脸一番,待看得岑卿卿心虚之时,才说道:“怎么可能,你明天继续扮女子,本世子要让她彻底死心!” “继续扮女子?”岑卿卿面露迟疑。 萧隽璟唇角上翘:“当然,本世子仍旧会支付给你一定的费用。” 听到有偿,岑卿卿不争气地答应了。反正今晚又没人怀疑她的身份,那明天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 见萧隽璟淡定地坐着,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岑卿卿提醒:“萧世子,夜已深,我要睡了,你还在这里不合适吧?” 萧隽璟这才慢吞吞站起:“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合适。” 他抬脚往外走,岑卿卿跟在后面要去关门,就在他踏出门槛一只脚时,忽得转过头,对近在咫尺的岑卿卿会心一笑,压低声音道:“阿卿身上不像其他男子一股子难闻的汗臭味,倒是自带清香呢!” 想到之前在大街上被他抱着走了一条街,她都闻到了他身上的清雅茶香味,他自然也能闻到她的味道。 岑卿卿脸一红,不敢直视他,错开目光,厚着脸皮解释:“我洗澡勤一些,运动又少。” 萧隽璟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深深一笑,迈出另一只脚:“把门关好!” 翌日,因为无甚大事,没人来喊岑卿卿早起。客栈内又极为安静,岑卿卿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梳洗罢,挽了个仙女髻,穿着一身女装下楼。 来到一楼,萧隽璟和季玄瑾正在大堂内相对而坐饮茶,岑卿卿疑惑地望望周围,似乎除了掌柜伙计和这两个,再无其他人。 不应该啊,昨晚回来时,大堂里还人来人往的。古人一向起得早,都这个时间点了,不可能都还在睡。 走至两人的桌前,坐下,岑卿卿问道:“怎么没看到其他客人?”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岑小姐不会是刚起吧 , 掌柜提着热水壶过来添水,哈着腰无比恭敬地说:“这位萧公子今天一早将小人整个客栈包下来了。 这几天客栈内住的大多是赶考的秀才,如今已经考完,乡试成绩也已出来,所以他们开始陆续退房。 截至今天早上,所剩客人已不多,萧公子便让小人将他们都请了出去。” 掌柜添好水,笑容可掬地哈了几下腰,才离开。 岑卿卿很想摸摸萧隽璟的额头,看这家伙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糊了:“萧大世子,既然已没几位客人,你又何必包下整个客栈? 你钱多得没处花?” 若是嫌吵想清静,只把那少数几位客人请走即可,竟然包下整个客栈!!有钱人的脑回路,实在她等平民理解不了的。 现在偌大的客栈就他们三个客人…… 萧隽璟闲适道:“本世子的银子是多得没处花,否则怎会那么容易让你拿去。” 岑卿卿强调:“我是凭本事赚的!” 萧隽璟只是笑笑,季玄瑾给岑卿卿倒了杯茶:“这茶清淡,你应该能喝得惯。” 岑卿卿道谢,刚喝了一口,就见客栈门外走进一主一仆两个人。 那人一进来,便甜甜笑着叫道:“世子哥哥!”来的人,正是柳媛媛。 萧隽璟充耳不闻,连余光都没施舍:“掌柜,可以上早饭了。” “世子哥哥!”柳媛媛似乎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也不觉尴尬,行了个礼,不请自坐,温柔地问,“世子哥哥怎么才吃早饭啊?” 萧隽璟依旧充耳不闻,季玄瑾更是自顾自饮茶,似乎自成一个小世界。 柳媛媛只好看向岑卿卿,岑卿卿都替她尴尬,还算给面子:“咳,昨晚喝醉了,所以今日起得有点迟。” 昨晚喝醉酒的,便只有岑卿卿一人,柳媛媛惊呼一声掩住嘴,睁着一双写满“不可思议”的大眼睛问:“岑小姐不会是刚起吧?” 她故意望望大亮的天外,“好心”提醒:“岑小姐,醉酒和起晚这种事,万不可说与外人知道。 或许你们平民百姓不讲究这个,但凡稍有规矩的大户人家,小姐们可从不喝酒,更不会起迟。即便生病,只要不是重病,那也是要早起的。 家中长辈还等着你早起问安,若是懒散的名声传出去,这嫁人可就难了。毕竟谁会娶一个好吃懒惰的妻子。 也幸好岑小姐没嫁人,若是嫁了人,没有早起给公婆请安奉茶,只怕早被婆婆罚跪了。” 岑卿卿听着她的话,淡定地喝着茶,全然不放心上。柳媛媛见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为所动,不禁颇感无力。 “菜——来——了!” 掌柜高喊着,领着小二将饭菜摆了满满一桌。因为柳媛媛的到来,掌柜自作主张加了一副碗筷。 岑卿卿甜甜一笑:“掌柜,这位小姐已经用过早饭,把她的碗筷撤下吧。” 掌柜没立刻撤,而是询问地看向萧隽璟,见萧隽璟点头,这才将柳媛媛那份碗筷撤下去。 柳媛媛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捏在一起,脸上温柔笑道……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妥妥的影帝 , “岑小姐以后可一定要早起,按时吃早饭。不然世子哥哥和这位萧公子都等着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族贵女呢! 毕竟世子哥哥这样的身份,可不会等什么人。” 听着柳媛媛酸溜溜的话语,岑卿卿“羞涩”地看了眼萧隽璟:“萧哥哥,那你怎么还每日等我,多不好意思啊。 柳小姐,其实你不知,我跟萧哥哥提过多次,让他不必等我吃饭,可他非要坚持,我也实在没有办法。” 柳媛媛手中的帕子快要被搅烂了,低头紧咬着下唇,克制着自己,以免失态。 萧隽璟抬手摸了摸岑卿卿的头,一脸宠溺地望着她,温柔开口:“忆儿,只要是你,本世子等多久都没关系。 本世子不怕等得久,最怕等不到。 来,你喜欢吃的酱黄瓜。” 他将黄瓜送到岑卿卿嘴边,几双眼睛盯着,岑卿卿只得张口,就着他的筷子吃下,心里想着太不卫生了,等没人时得单独跟萧隽璟说说,别动不动就喂人吃饭。 可萧隽璟似乎还不满足,追问道:“香吗?” “香!” 萧隽璟温柔一笑,向来玩笑不羁的他乍然温柔起来,令岑卿卿有些不适应。 “忆儿,你喜欢吃陈记桂花糕,本世子特意一大早就去排队买的,多吃点。” “好。”怕某人又要喂,岑卿卿立刻拿起一块,小口小口啃着。 柳媛媛轻轻清了下嗓子:“咳,世子哥哥,其实……我也喜欢吃桂花糕……” 萧隽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明天早起去排队,晚了可没有。” 岑卿卿说道:“其实买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不如跟柳小姐分一分。” 还没待柳媛媛有什么表示,萧隽璟已说道:“本世子特意给你买的,分给别人,一是对本世子不尊重,二是对别人也不尊重。 忆儿,吃不完可以留着慢慢吃,反正一天两天又坏不了。” 岑卿卿歉意地看向柳媛媛:“柳小姐,那不好意思了。将别人送我的礼物,转送她人,是不大好。 萧哥哥,像柳小姐这样风吹就倒的大家闺秀,怎么能长时间排队呢?不过,幸好柳小姐有丫鬟,可以让丫鬟排队去买,倒也不必亲自去排。” 萧隽璟深情望着岑卿卿,夸道:“还是忆儿想得周到。” 岑卿卿触到他深情的目光,一滞,如果不是知道在演戏,她差点以为萧隽璟爱上她了。这简直是看恋人的目光,若放在现代,这可是妥妥的影帝。 季玄瑾将粥推过来:“阿忆,趁热喝,凉了对身体不好。” 岑卿卿对他笑笑:“谢谢。” 吃个早饭,一左一右两大古风帅哥相陪,人生简直不要太幸福。岑卿卿边在心中感叹着,又边佩服柳媛媛心理素质的强大。 也不知这柳小姐到底怎么想的,萧隽璟除了脸好看,还有什么值得她这般相待。萧隽璟对柳小姐,可谓是丝毫不讲情面,若是换作寻常女子,只怕早就拍桌子走人了。 吃过早饭,萧隽璟提议……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你洁身自好? , “忆儿,今日太阳不错,我们去游湖怎么样?城郊有座忘忧湖,风景还不错。” “好。”既然答应了萧隽璟,自然就要配合他。况且去游湖减压也不错,从穿越过来,就一直处于学习备考和考试的强压状态,有哪个穿越者还像她这么悲催。 她转头问道:“萧大哥去吗?” 季玄瑾目光暗了暗,淡淡道:“不去了,我今日还有其它事情。你注意安全,别玩太晚,早些回来。” 萧隽璟笑道:“有我在呢!” 他牵起岑卿卿的手,因为有柳媛媛在旁,岑卿卿任他牵着小手。 没人招呼柳媛媛,柳媛媛主动厚着脸皮说道:“世子哥哥,我第一次来鲁平府,哪都没去过,也想去游玩。” 萧隽璟一改脸上的温柔,面无表情地说:“你爱去哪儿,是你的自由,与本世子有何关系?” 牵着岑卿卿出来,早有车夫赶着马车在等候。他率先上了马车,伸出一只手:“忆儿,来。” 岑卿卿将手递给他,踩着矮凳,被他拉上马车。 柳媛媛刚想厚着脸皮上去,才往前走了一步,马车便从她前面驶过。柳媛媛恶狠狠地盯着离去的马车,低咒一声:“狐狸精!” 她的丫鬟自然明白小姐的心事,轻声道:“小姐,咱们也上车吧?” 柳媛媛这才在她的搀扶下,上了自己的马车,追着萧隽璟马车的方向奔去。 前面的马车中,一上车,岑卿卿便甩开了萧隽璟的手,啧啧两声:“我都佩服柳小姐的深情,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竟然还不肯死心。 萧世子,看来她对你是真情实意,你确定不要考虑一下?” 萧隽璟傲慢地自负道:“世间喜欢本世子的女子甚多,对本世子情深不渝的也甚多,难道本世子个个都要回应、都要考虑? 她们喜欢谁,是她们的事。本世子喜欢谁,是本世子的事!” 岑卿卿托着下巴听着,心有所感地点了点头:“是应该这样没错。 不过话说回来,这柳小姐漂亮又温柔,家境又好,对你又深情。连这样的女子你都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难道……” 岑卿卿翘起唇角坏笑:“还是说,萧世子喜欢的是……男子?” 一个爆栗敲在她额头上,自然没有用力。萧隽璟虎起脸:“你给我好好说话,本世子只喜欢女子,但向来洁身自好,但这也不是你编排本公子好男风的理由。” “你?洁身自好?”岑卿卿很不给面子地扑哧喷笑,“你不要以为平陵郡离得远,我就什么都不知道,谁让萧世子鼎鼎大名呢? 传闻萧世子可是流连花丛间的纨绔子弟呢!” 小脸一痛,已被萧隽璟揪起:“纨绔本世子承认,但本世子何时流连花丛过? 你是本届解元,竟然也相信这道听途说之事,本世子不禁要怀疑你是不是真才实学。” “我是不是真才实学你不知道?疼疼疼,松手!” 萧隽璟松开手,岑卿卿白嫩的小脸被捏出一小块粉晕。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有外人在呢 岑卿卿轻揉着自己的小脸,不禁嗔怨:“你是习武之人,手重知不知道?疼死了。” 萧隽璟立时握上她的腕,凑过去往她小脸上轻轻吹了几下,心疼不已:“真的很疼?我没用力,吹吹就不疼了。” 萧隽璟小心翼翼地轻呼出气,似生怕吹得力气大了,把她给吹跑。怎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现,岑卿卿被揪红之处更红了,而且红晕的范围还在渐渐扩大…… 他满眼都是疼宠与自责:“还很痛吗?” 岑卿卿脸发烫,连带整个人也觉得热起来,推了他一把,移开目光:“不疼了,离我远点。” 萧隽璟仍不放心:“真不痛了?” 岑卿卿瞟他一眼,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外面的风吹拂到脸上,让她脸上的热度降却不少。 来到忘忧湖畔,萧隽璟率先跃下马车,然后伸出一只手,想扶岑卿卿下来。 岑卿卿直接忽略那只大手,刚要跳,萧隽璟开口:“注意淑女形象,姓柳的可在后面呢。” 岑卿卿嗔瞪他一眼,望望刚刚停稳的马车,扶着他的手淑女的下车。 萧隽璟没有放开她的手,牵着她走至一个画舫处,画舫前早有人候着:“萧公子!” 萧隽璟轻点下头,便带着岑卿卿上了画舫。赶过来的柳媛媛紧随其后,却被船夫给拦了下来。 船夫试探地询问:“萧公子?” “让她上来。” 船夫这才放行。 画舫在水中徐徐而行,岑卿卿问道:“你这不是一时兴起,是早就计划好了吧?” 萧隽璟将剥好的葡萄送到她嘴边,噙着笑夸道:“聪明!不过原本计划的是两个人。” 柳媛媛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不过,想到世子终究要有多个女人,她还是努力安慰着自己学会接受,顺便在心里骂了声狐狸精。 仿佛心电感应般,岑卿卿正好笑吟吟地看向她,令她产生片刻的心虚,也忙还以微笑。 “柳小姐,平陵的湖多吗?” 柳媛媛正了正心神,微笑道:“平陵乃鱼米之乡,江河湖泊极多,空气也温润清新。 不像这里,多山少水,空气干燥,初来乍到,使人不太适应。” “那还真是辛苦柳小姐了。” 萧隽璟拉起岑卿卿的小手,放在手中摩挲,温柔开口:“忆儿,等我们成了亲,你喜欢哪里,我们就住哪里。 你喜欢鱼米水乡,本世子便陪你去平陵的怀王府;你喜欢家乡,本世子便命人在阳平县建一座世子府;若你喜欢京城的繁华,本世子在京城也有住处,定不会委屈了你。” 岑卿卿只以为他是演给柳媛媛看,配合地羞涩一笑:“我都听你的。” 小手被萧隽璟略显粗砺的大手揉搓着,有点温暖又有点痒。她往外挣了挣手,却挣脱不开。有柳媛媛在,也不好太用力。只得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提醒:“别动手动脚的,有外人在呢。” “外人……”萧隽璟对她这个称呼甚是满意,看了眼柳媛媛,笑道,“没关系,反正今天是跟她最后一次见面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快救人 因为柳媛媛跳湖前的笑容实在太诡异了,令人脊背发麻。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紧跟萧隽璟身后而来的下属,早已踏着轻功跃入湖中,很快便将柳媛媛拎上船。 柳媛媛全身尽湿,原本精心梳理的发型,此时散乱成一团,乱糟糟地披在脑后滴着水。发髻上的珠钗更是凌乱得不剩几支。 她呛咳出几大口水才哭出声,船夫拿了一条薄毯过来给她披上,遮住她湿漉漉的身体。 由始至终,萧隽璟都没有施舍给柳媛媛一个眼神,还在柳媛媛被救上船后,拉着岑卿卿离远了些,似怕溺水会传染。 见柳媛媛在呛出几口水后,脸色缓过来,岑卿卿低声建议:“最好找个大夫给她看看,现在天凉了,别落下病根。” 萧隽璟略带嫌弃的语气吩咐:“青烟,带她去随行小船,送去医馆。若没什么大碍,今日就让飞絮他们启程带出城!” 救柳媛媛上来的男子说道:“是!柳小姐,请!” 柳媛媛改坐为跪,委屈哭道:“世子哥哥,您就这么把我送走吗?您就不问问我落水的缘由吗?” 她抬起手,直直指向岑卿卿:“是她,是她把我推下水的! 世子哥哥,你就这么包庇凶手吗?你不要被她的温柔表面给骗了啊!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推我下水的!” 岑卿卿狠抽下了嘴角,哭笑不得,她终于明白那诡异的笑容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见柳媛媛现在好端端地跪着,还有闲心栽赃嫁祸,明显没有大碍,岑卿卿不由失笑:“柳小姐对自己还真狠,为了离间我和世子的感情,竟然不惜以性命相赌。 你就不怕我没喊人?你就不怕别人救不及时,就不怕真的溺死?” 柳媛媛抽抽嗒嗒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岑小姐是敢做不敢当,当着世子的面不敢承认吗?” 她面露失落之色:“也是,世子钟情于你,自然是相信你的话,怎会听信于我…… 嘤嘤嘤…… 只是,岑小姐,世子已经说要送我回平陵另寻人家了,岑小姐又何须苦苦相逼,连条生路都不给我留? 我的存在,就让岑小姐这么心怀芥蒂吗?” 感受到萧隽璟散发的冷冽气息,岑卿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冲他笑了笑,然后才对柳媛媛说道:“柳小姐,你也说了,世子钟情于我,而且已经明确拒绝你。 那我又为何多此一举推你下水呢?是嫌给世子留的坏印象不够,还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 柳小姐,这句话我本不该说,但看柳小姐既然误会,那我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柳小姐,你的存在对我可有可无,半点儿影响都没有。 世子不喜欢你,甚至连看都不屑看你,你的存在对我有什么价值呢?说起来,甚至还不如被世子多看一眼的路人对我存在感高。” 萧隽璟立刻柔情款款地说道:“忆儿,本世子也不会对路人多看一眼。本世子眼中只有你!”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本世子眼中只有你 因为柳媛媛跳湖前的笑容实在太诡异了,令人脊背发麻。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紧跟萧隽璟身后而来的下属,早已踏着轻功跃入湖中,很快便将柳媛媛拎上船。 柳媛媛全身尽湿,原本精心梳理的发型,此时散乱成一团,乱糟糟地披在脑后滴着水。发髻上的珠钗更是凌乱得不剩几支。 她呛咳出几大口水才哭出声,船夫拿了一条薄毯过来给她披上,遮住她湿漉漉的身体。 由始至终,萧隽璟都没有施舍给柳媛媛一个眼神,还在柳媛媛被救上船后,拉着岑卿卿离远了些,似怕溺水会传染。 见柳媛媛在呛出几口水后,脸色缓过来,岑卿卿低声建议:“最好找个大夫给她看看,现在天凉了,别落下病根。” 萧隽璟略带嫌弃的语气吩咐:“青烟,带她去随行小船,送去医馆。若没什么大碍,今日就让飞絮他们启程带出城!” 救柳媛媛上来的男子说道:“是!柳小姐,请!” 柳媛媛改坐为跪,委屈哭道:“世子哥哥,您就这么把我送走吗?您就不问问我落水的缘由吗?” 她抬起手,直直指向岑卿卿:“是她,是她把我推下水的! 世子哥哥,你就这么包庇凶手吗?你不要被她的温柔表面给骗了啊!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推我下水的!” 岑卿卿狠抽下了嘴角,哭笑不得,她终于明白那诡异的笑容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见柳媛媛现在好端端地跪着,还有闲心栽赃嫁祸,明显没有大碍,岑卿卿不由失笑:“柳小姐对自己还真狠,为了离间我和世子的感情,竟然不惜以性命相赌。 你就不怕我没喊人?你就不怕别人救不及时,就不怕真的溺死?” 柳媛媛抽抽嗒嗒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岑小姐是敢做不敢当,当着世子的面不敢承认吗?” 她面露失落之色:“也是,世子钟情于你,自然是相信你的话,怎会听信于我…… 嘤嘤嘤…… 只是,岑小姐,世子已经说要送我回平陵另寻人家了,岑小姐又何须苦苦相逼,连条生路都不给我留? 我的存在,就让岑小姐这么心怀芥蒂吗?” 感受到萧隽璟散发的冷冽气息,岑卿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冲他笑了笑,然后才对柳媛媛说道:“柳小姐,你也说了,世子钟情于我,而且已经明确拒绝你。 那我又为何多此一举推你下水呢?是嫌给世子留的坏印象不够,还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 柳小姐,这句话我本不该说,但看柳小姐既然误会,那我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柳小姐,你的存在对我可有可无,半点儿影响都没有。 世子不喜欢你,甚至连看都不屑看你,你的存在对我有什么价值呢?说起来,甚至还不如被世子多看一眼的路人对我存在感高。” 萧隽璟立刻柔情款款地说道:“忆儿,本世子也不会对路人多看一眼。本世子眼中只有你!”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京城(大结局) 岑卿卿故作羞涩娇瞋他一眼:“还有别人在呢,别什么话都说。” 萧隽璟将她拥进怀里:“好,本世子的忆儿脸皮薄,这些话咱们关起门来再说。 青烟,看来柳小姐身体好得很,还不交给飞絮他们带走?再让本世子看到她,本世子打断你的腿!” “是!” 一听世子要打断他的腿,青烟不敢多作停留,不管柳媛媛身体如何愿不愿意,拖起她就走。 柳媛媛一个女子,如何敌得过练过武的高手的力气,何况刚才落水挣扎又耗费了太多力气。青烟几乎没费什么劲儿,便在她的哭嚎声中将她拖走。 听着哭喊的声音远了,岑卿卿才推开萧隽璟,从他怀里出来,一张小脸羞得通红。极力故作镇定:“这一段得加钱!” 萧隽璟宠溺地望着她:“好,把本世子整个人都给你,行了吧?” “谁要你,钱到位就行!不过,这柳媛媛脑子真不怎么好使,竟然能想出这么拙劣的苦肉计。 她若知道我是男子、知道我们是假装情侣,想必打死她都不会选择这种计策,哈哈哈。” 萧隽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 难得休闲放松,岑卿卿直到傍晚才与萧隽璟回到客栈。 用晚饭时,岑卿卿就发觉季玄瑾面色暗沉,心情似乎不太好。早上走时,他心情也不好,这都一天了,还没见好转…… 岑卿卿试探地问:“萧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如果方便,可以说出来,说出来心情就会好些。” 季玄瑾淡淡道:“无事!” 萧隽璟给岑卿卿夹了一只鸡腿:“四哥说无事就是无事,好好吃你的饭。今晚好好休息,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到了京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萧隽璟心领神会地看了眼季玄瑾:“四哥,有什么心事都放到一边,一定要休息好、养足精神。 等到了京城,可就没这么悠闲的时间了。” 岑卿卿好奇地问:“什么意思,为什……” 她的话还没问完,便被萧隽璟夹的大虾仁堵住了口。 萧隽璟说道:“专心吃饭,大人的事,小孩子别乱问!” “诶?”岑卿卿刚要争辩她不是小孩,他们一样大,便被萧隽璟“狠狠”瞪了一眼:“专心吃饭,要本世子喂?” 岑卿卿缩了缩脑袋,果然低头吃饭,一句话都不问了。 * 翌日一早,城门刚开,一辆华丽的马车便驶出城门,向京城的方向而去。 马车中,端坐在岑卿卿两侧的男人神情严肃,一个是怀王府世子,一个是乔装改扮后的前太子。 他们将会在京城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等待他们的,又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风云变幻,邪不压正,一切终将回归正轨。大皇子发动的宫变也终将会成为东旭王朝历史中的一朵小小浪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