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 正文 第1章 重生到农场 ， 洛城，北郊一处农场。 “我堂堂一个基金经理，在这里给你们喂猪？” 朱晓华站在木头栏杆围起的猪圈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拒绝。 猪圈几步远的地方，便是农场大院。 大院红色的砖墙上，刷着斗大的白漆标语：少生优育，利国利民。 院内电线杆顶部挂着一个喇叭，正播放着歌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电线杆的腰部，贴着一张发旧的蝴蝶牌缝纫机广告。 下方有两行小字：“上海缝纫机二厂”、“1984年出厂”。 朱晓华看着周围的一切，总感觉不那么真实，跟现代社会简直完全两个世界。 猪圈里，八头粉红的小猪崽正挤在母猪肚子下，闭着眼睛吮吸母乳，吸得咂吧作响。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站在猪圈旁，正欲把手里的木桶、木勺递给朱晓华。 他梳着中分头，蓝衣蓝裤，解放鞋，手腕上戴着一块崭新的铁链子手表，梅花牌。 小伙子名叫牛解放。 他见朱晓华拒绝，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如果你真不想喂的话，我只好告诉霍哥了。” 说到霍哥时，牛解放脸上闪过一丝敬畏之色。 朱晓华两手一摊：“随你，我现在就要从这里出去，看谁阻拦。” 说完，朱晓华转过身，背朝着猪圈，看向前方的原野。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金黄色的麦子随风起伏，如波涛一般，一浪一浪地从东弯向西。 地头上，有十多名青年男女围坐在一起，他们面前放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半碗凉拌萝卜丝。旁边放着一个富贵牡丹热水瓶，暗红色的铝制瓶身，纹着粉、黄、蓝牡丹花。 这些人大多穿着军绿色解放鞋，有两个人的白衬衣扎进裤子里，直接提到了肚子上，再差一点就能提到胸口了。 看着这些人奇怪的打扮，朱晓华愣了一下，并没有迈开脚步。 他一天前重生到了这里，迷迷糊糊地替霍哥劳动了一天，又是砌墙，又是割麦子。今天刚睁开眼，便有人指使他来喂猪。 喂猪，是不可能喂猪的。 他堂堂一名基金经理，掌管着300亿的资金，每天的收益能买下上万头猪，他哪有那个工夫去喂猪。他现在必须尽快回去。 因为，今天是交易日，他旗下参投的两家公司上市。 上市首日，行情大幅波动，每一秒的收益都以千万计算，如果不出意外，他的身价极有可能超过55亿人民币。 50多亿在魔都可能并不多，但于尚未年满五十岁的他来说，这绝对是人生巅峰。 人生巅峰时刻，居然重生到了一个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甚至经常断电的年代。 他简直欲哭无泪。 为了这50亿，他在证券行业艰苦奋斗了二十年，从一名小小的金融民工，晋升为研究员、分析师，直至爬升为基金经理，最终成为合伙人。 他通过多年的努力，成为行业翘楚。不出意外，今年旗下基金的业绩排名，将会是行业前三。 这将会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时刻。 不过，这些年来，熬夜、秃头、焦虑、高强度工作是他的常态。 他已经两年没有跟父母、妻儿、子女团聚过，六年没有一个完整的休息日了，连去年过年当天都在外面陪合作方应酬。 为了这50亿，他付出了一生的青春年华。 可是等到收获的这一天，他居然穿越了。 人生高光时刻，居然穿越到了八十年代的监狱里，还被发配到这农场里接受劳改。 老天在跟自己开什么玩笑？ 人生的大喜大悲，简直不要来得太快。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他目前所在的地方是夹子沟农场。这儿的猪圈、麦田，还有猪圈旁七八栋红砖瓦房均属于农场的财产。 所有这些人均在农场里接受劳动改造。 麦田里，有两名青年听到朱晓华的话，“噌”地站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白面馒头，其中一人腰间斜挎着军用水壶，每走一步，水壶便在腰间撞一下。另一人手里握着镰刀。 对于朱晓华的反应，他们有点奇怪。 一周前，朱晓华被霍哥暴揍一顿，直跪在地上哭爹喊娘地求饶命，最后拿出自己仅存的二十块钱，并且答应替霍哥喂猪之后，霍哥才放过他。 五天前，霍哥又揍了他一顿。 三天前，霍哥第三次揍他……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欠了霍哥三十块钱。 这些天，他总会刻意讨好霍哥，像个哈巴狗一样左一个霍哥，右一个霍哥地叫，就害怕霍哥加钱。 现在，居然敢反抗了。 两人决定像前几天一样，先揍他一顿，让他跪地求饶，然后继续敲他竹杠，要钱。 “哟，朱晓华你这个怂包，什么时候敢顶撞霍哥了？” 手里举着镰刀的青年率先走到朱晓华面前，“我们不阻拦，你先跨过这条线再说。” 他用脚在地上画出一条线。挡在朱晓华身前。 地头正在吃早饭的青年们，都停下手头的动作，专注地看着这边，均想，这个朱晓华要遭殃了。 镰刀青年从身上的帆布挎包里掏出白色的搪瓷杯，杯身上印有一个红色五角星，下方是有些掉漆的红字：合兴针织厂生产纪念，1984年元旦。 他将搪瓷杯递向同伴，同伴拧开绿色的军用水壶，倒出开水。 他慢悠悠地品了一口温水，满脸不屑地跨开脚步，立在横线之后，边喝水，边勾起小拇指示意朱晓华走过去试试，气焰嚣张至极。 朱晓华尚未动，身后的猪圈里便传来小猪惊恐的“哼哼”声，似乎连它们也感觉到了危险。 “什么情况？”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十米之外的红砖瓦房大院门口传来。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留着中分长发的青年，约二十六七岁的模样。 “霍大侠！” “霍哥！” 大家纷纷叫起来。 地头的青年男女们，见到霍哥，匆忙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吃早饭。有人小声嘀咕，“撞上霍哥，朱晓华这下不知道又要掏多少钱，多喂几个星期的猪了。” 牛解放扔下木桶、木勺跑过去，跟霍哥告状，把朱晓华拒绝劳动的事告诉了他。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2章 牢头霍大侠 ， 朱晓华见到这个传闻中人人闻风丧胆的霍大侠，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只见这人长发微卷，上身白衬衣，下身喇叭裤，衣领挂着个蛤蟆镜，俨然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时髦青年，哪有半点大侠的样子。 他的笑声在四周紧张的气氛中显得特别突兀，地头的青年们一脸震惊地扭过头，均想，这个朱晓华是疯了吧。前几天还那么怂，现在居然敢在霍哥面前笑？ 镰刀青年、牛解放等人听到朱晓华毫无顾忌的笑声，仿佛被当头闷了一棒。 这个怂货朱晓华，每被霍哥打一次，便许诺霍哥十块、二十块，以自保，现在已经欠三十块了，居然还敢笑？ 横线后，端着搪瓷杯的青年怒火上蹿，反转杯口就朝朱晓华身上泼了过来。 “哟嗬，你这个怂货今天狗胆挺大！还敢笑霍大侠。” 开水泼出来，朱晓华迅速向旁边跳出两步。那滚烫的开水直接泼进了猪圈里，烫得里面的小猪“嗷”地一声惨叫。 地头吃早饭的青年男女们，均有点发蒙，不明白朱晓华见到霍哥后为何突然发笑，只觉他恐怕闯祸了。霍哥，这儿的霸王，岂是朱晓华这个怂人笑得起的？ 朱晓华扶着猪圈栏杆，笑得差点就要蹲下来。 这两天，他经常听到关于霍哥的传言，说此人是霍元甲的后人。 他穿越过来后，昨天被这些人安排着，稀里糊涂地替这霍哥干活，没想到真人却是这个样子的。 最近电视剧《大侠霍元甲》正在热播，霍哥看后，便要身边人改口叫他霍大侠。受电视剧影响，众人对他的崇拜与仰望之情一时间简直达到了顶点。 昨天傍晚，劳动之余，朱晓华瞥见门房的守卫们聚在屋里看电视剧《大侠霍元甲》，也爬在窗户上看了几眼。 电视机是黑白的，金星牌，不过这1984年播放的《大侠霍元甲》确实挺好看，剧集恰好讲述霍元甲力克俄国大力士波索夫，雪洗东亚病夫之耻。 当《万里长城永不倒》的歌声响起时，他直感觉义愤填膺、热血沸腾，不由得对霍元甲大侠生出敬佩之情。 再对比眼前这个霍哥，那简直是马戏团的小丑一枚。 他禁不住再次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感觉要栽倒，紧急扶住栏杆。 牛解放、军用水壶青年见到霍哥，顿时噤若寒蝉，全身肌肉绷紧，却见朱晓华仍在放肆地大笑，不由得捂紧自己的心口，生怕被牵连进去。 搪瓷杯青年见泼开水突袭朱晓华居然没成功，瞬间恼羞成怒。 他正待发作，却被人一把拉住了。 拉他的人正是霍哥。 霍哥站在横线处，身上自带一股威严。 他平静地问朱晓华，“你刚才为什么发笑？上次揍了你两顿，答应赔我三十块钱，该还了吧。” 朱晓华扶着猪圈栏杆，低着头，却不作答。他脸色苍白，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似乎随时可能会倒到地上。 霍哥盯着他，见他一直不回答，额头又直冒冷汗，鄙夷地想，这朱晓华果然还是往日的怂货样。人不但怂，而且还是个病秧子。 “刚才不是还挺张狂吗，怎么连霍哥的话也不敢答了？” “告诉你，霍哥自幼习武，可是打遍洛城十八村无敌手。你最好识相点！” “让你给霍哥干活、上贡，那都是给你这怂货面子。” 泼开水的青年收起搪瓷杯，晃了晃手中的镰刀，向朱晓华示威。 霍哥见朱晓华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都懒得跟他答话，眼皮都不抬地说：“大家这一个月的活，喂猪、割麦子、修路，你全包了。另外，自觉点，自己跪在猪圈旁认错，再赔我五十块钱。” 说完，他转身便朝红砖瓦房走去。 房子的大门口，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木板，上面写着：夹子沟农场。 往日这种时候，朱晓华通常都不会反抗。所以，霍哥这次也习惯性地说完转身就朝农场休息室走去，都懒得多看这窝囊废一眼。 五十块钱，在1984年可是一笔不小的钱财，抵得上普通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这是朱晓华挑战自己权威必须要付出的代价，算是对他的惩罚。 吃早饭的青年男女们，禁不住啧啧惊叹，均想，朱晓华这下惨了，跟牢头霍哥叫板，多半没好下场。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要发笑，老老实实听从牛解放的安排，喂猪不就没事了。 在这个年代，冰棍五分钱，理发三毛钱，猪肉九毛钱一斤，普通农民工一天的工资一块钱。 五十块钱，那得相当于多少头猪。 唉，这个朱晓华人怂就算了，关键还没钱，不知道为什么要挑战霍哥。 朱解放、镰刀青年、水壶青年见朱晓华站在猪圈旁没有动，走过去在他腿弯处就是一脚。 “扑通”一声，朱晓华应声跪在了地上。 “霍哥要你自觉跪下，耳朵聋啦？” “你已经欠霍哥八十块钱了，先把之前欠的三十块钱交出来。” 镰刀青年、水壶青年说完，不由分说地在朱晓华衣兜里掏了起来。 东掏西掏，掏了半天，直把衣兜翻了个底朝天，也只从里面掏出两颗老鼠屎。 镰刀青年把这两颗老鼠屎扔到朱晓华的脸上，恐吓说：“没钱，看来只能挨打了。” 朱晓华刚才被霍哥索要钱财，他本不想多事，他告诉自己，这些事与自己无关。 自己只是穿越过来的，并不是真正的朱晓华，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是当被这些人踹得跪到地上，又被翻了衣兜之后，他忍无可忍了。 他霍地站了起来。 “等一下，你是说，我要帮你干一个月的活，还要赔你五十块钱？” 朱晓华发声抗议。 众人循声四顾，目光在牛解放、搪瓷杯青年、军用水壶青年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又锁定在朱晓华身上。 听到朱晓华的话，霍哥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转过了身。心想，这个窝囊废居然敢质疑我的决定？ 牛解放，搪瓷杯青年，军用水壶青年也都瞪大了眼睛瞧着朱晓华。 谁也没有想到，屡次被霍哥殴打，又屡次赔钱的朱晓华，居然敢反抗。 还不等霍哥开口，朱晓华接下来的一句话，简直把这几人的肺气炸了。 “白给你干活，还要白赔给你五十块钱，凭什么？我是你爹，还是你是我儿子？” 正文 第3章 暴打武术高手 ， 朱晓华从猪圈旁走出来，直接迈过地面的横线，顺势把它踩平。 刚才，他躲过搪瓷杯青年的开水后，忽然感觉头晕眼花，站立不稳，所以迟迟没有回答霍哥的问话。 现在，无论自己是真的朱晓华也好，冒牌的朱晓华也罢，他都必须站出来反抗。 他一生只在上坟、进庙烧香时下过跪，其他时候何曾给活人下过跪？ 他没想到，这个朱晓华原来还受着这样的欺压。 这个朱晓华第一次赔给霍哥的二十块钱，还是半个月前，他妹妹探监时带来的。 那是全家人好不容易凑起来的，他一直藏在袜子里舍不得花，却被霍哥三两拳夺走了。 不仅夺走了，还又三番五次殴打。 直把这朱晓华打得躺在床上，高烧多日，终于猝死过去。 现在变本加厉，一睁眼，又要赔他五十块钱。 朱晓华想，如果上辈子的朱晓华活过来，也不会再这样忍气吞声任人欺压吧。 他吸了口气，握紧拳头。 “你一个假冒伪劣的牢头，冒充霍大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不觉得跟电视里的霍大侠比起来，你就是个跳梁小丑吗？我刚才笑你，就是觉得你滑稽得像个小丑。” 朱晓华说的这几句话是真心话，句句像匕首刺进了霍哥的心里。 “你一个劳改犯，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当霍大侠，要是在现代社会，你这种人，一上街恐怕就被人不知打死多少回了！即使不被打死，恐怕也要被警察抓进牢里不知多少遍了。要是敢去2021年的法制社会，你这种人恐怕活不过三十秒，注定生下来就要蹲大牢，等着被枪毙！” 朱晓华的话还没说完，霍哥便带着吃人的表情，扑了过来。 他额头青筋暴起，飞起一脚朝朱晓华脑门踢来。 朱晓华促不及防，闪身到猪圈旁，躲过他这一脚。紧跟着，霍哥的第二脚便飞了过来。 朱晓华摸着身后的栏杆，粗糙的松树皮有些扎手。 等霍哥第二脚马上要踢到的时候，他迅速缩身，霍哥这一脚硬生生踢在了栏杆上。 猪圈栏杆“咯吧”一声，木屑四溅，松树木头断成了两截。 这一力道太过惊世骇俗，所有人的脸色都跟着变了变。 牛解放、搪瓷杯青年、军用水壶青年均想，不愧是霍哥，果然武力不凡。 朱晓华也不由得被他这一踢震住，心想，看来此人力量确实很大。 不过，在仔细看过那两截烂木头之后，他心中的震撼消失了。 这样的力量，他也能做到。 由于常年高压工作，他身体患有疾病，为了锻炼身体，他报了很多培训班，什么跆拳道、截拳道、散打、自由搏击，他都学过。 霍哥的这一踢能唬住这个年代的人，却唬不了他。 刚才那截烂木头，并不是实心的，早已经被蛀虫啃噬得千疮百孔。所以，只要找准它脆弱的地方，以普通人的力量就完全有可能一脚踢断。 朱晓华面露不屑，继续刺激他：“你以为力量大，你就赢了。比力量，你比得过起重机吗，比得过过挖泥船吗。你这点力量，放在我们的年代，简直弱爆了！” 朱晓华边说，边移动身体，防止霍哥突然暴走。 在看到身后猪圈栏杆下方几根将断的木头后，他眼前一亮，将身体靠了过去，挡在断裂处。 他要引诱霍哥来攻自己。 朱晓华说：“你不过踢断了区区一根木头而已，就想吓唬到我。告诉你，哥我见过的武术高手比你身上的寒毛还多。就你这点能耐，力量太弱了。有本事把这里的六个猪圈全都踢翻，我才佩服你。” 霍哥听着朱晓华的话，又见他脸上带着嘲笑，简直要气得吐血而亡。 “去你妈的佩服，老子我行走江湖十数载，需要你个怂包佩服？欠老子的八十块钱，今天必须一次交出来。” 霍哥气得肝胆俱裂，心想，看来今天不见点血，这小子是不会认识自己的了。 他凝聚十二分的力量，再次飞起一脚，朝着朱晓华脑袋踢去。如果这一脚踢中，朱晓华的脑袋非开花不可。 可是，就在马上要打中时，朱晓华忽然往旁边一闪，亮出了身后的栏杆。 他一脚硬生生踢在了栏杆上。 然而栏杆却仿佛是空的，他脚部的力量没有收住，整个人向前送出，翻进了半米深的猪圈里。 “咚！”地一声响，霍哥翻进猪圈里。猪圈里顿时传出大猪、小猪惊恐的叫声，声音此起彼伏。 什么，霍哥接二连三没打到怂包朱晓华，自己先掉进猪圈里去了？ 地头吃早饭的青年男女们，都停下来张望，既想笑又不敢，直感觉不可思议。 往日懦弱的朱晓华居然让霍哥栽了个大跟头，这简直也太不可能了吧。 牛解放、搪瓷杯青年、军用水壶青年也忍不住笑了一声，刚笑出声，便迅速收敛了笑容。 牛解放率先跳进猪圈里，拉起霍哥。 他们这一跳，再次惊动了猪群。猪群发足狂奔，把霍哥又一次冲倒在地。有两只猪直接踩在霍哥的身上，从猪圈里逃了出来。猪粪糊了他满头满脸。 “朱晓华，今天不交出八十块钱，老子非杀了你不可！” 霍哥的咆哮响彻天际。 整个大地都跟着抖了抖，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声咆哮震得全身一颤，打了个寒战。 他“杀”字刚说完，朱晓华纵身跳入猪圈，骑在他身上，朝着他的脸上就是两个大嘴巴子，“你说欠你八十就八十，凭什么？哥今天就是要让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欠你钱，任你宰割。” 朱晓华指了指地头的那些青年男女，朝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霍哥脸上，又是“啪啪”两个大嘴巴子。 “杀我，你以为你是古代皇帝，想杀谁就杀谁。你算老几，有什么权力杀人？这里、这些被你欺侮过的人，其实也都想杀了你，真要杀，就让他们先来。” 听着“啪啪”的耳光响，地头的青年男女们，心里直叫一个痛快，他们听到朱晓华说出了他们长久以来的心声，有人悄悄流下了泪水。 那是长久以来屈辱的眼泪。 朱晓华扇完后迅速逃回地面，冷冷地看着在猪圈里挣扎的霍哥。 刚才这几耳光，他是替死去的朱晓华打的，打得实在解气。 霍哥是武术高手，他并非完全不怕，但比起贫病交加，被霍哥欺压致死的那个朱晓华，自己这点作为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要改变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朱晓华！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4章 赔钱，不存在的 ， 他继续刺激霍哥，“霍哥，要杀我，那你一定要再加把力，这么多人面前，要是弄不死我，面子可就丢大了。” 霍哥气得鼻孔流出了鲜血，眼睛上翻，几乎要背过去。 朱晓华率先向麦田里走去，丢下一句话，“我在麦田里等你，不来杀我是孙子。” 田地里，坐在地上吃早饭的男女青年们纷纷避让，给他们腾出空地。 朱晓华穿着军绿色的解放鞋，踩在拇指高的麦茬上，有些硌脚。直到在麦田里走出很远，他才停了下来。 一阵微风吹过，一排排的麦浪高低起伏。 朱晓华和霍哥站在麦浪前的空地上，相隔七八米的距离对峙。 割麦子的男女青年们放下手中镰刀，聚拢到一起观看。 有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青年低声说：“你们看，两人这样的场景，像不像《少林寺》里比武的场面。” 《少林寺》是李连杰主演的一部武打电影，刚上映一年多，反响热烈，还引发全国各地的武术潮。在洛城电影院里也经常会放映这部电影。 “当然像，因为我们霍哥是大侠的后代嘛。” “霍哥，亮出你的绝招，一拳撂倒朱晓华这病秧子！” 牛解放、军用水壶青年鼓噪起来。 忽然搪瓷杯青年站出来，说：“既然正式比试，比武的仪式也不能少。两位先抱拳敬礼，而后再开始。” “我跟这个窝囊废打架还要行礼？” 霍哥一脸的嫌弃，摆手拒绝。 牛解放等人却纷纷为搪瓷杯青年的这个想法叫好。 霍哥严辞拒绝，却禁不住众人的劝解。他斜眼瞧向朱晓华：“万一没打死你，你要再赔我五十块钱，总共一百三十块钱。今天必须兑现。” 刚才那几耳光的仇，他自然要报，但是朱晓华的竹杠，他仍要一如既往地敲。 朱晓华站在原地懒得搭理他，这些钱，他定然是不会认，也不会给的。 最主要的，自己重生过来时，这朱晓华身无分文，死的时候根本没钱。他这一生算作真真正正地赤条条而来，赤条条而去。 麻花辫女青年怂恿霍哥，说：“比武前抱拳行礼，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霍哥是大侠的后代嘛，打架自然不能忘了礼仪吧。反正怎么比，朱晓华都肯定要输给你的。” 麻花辫女青年边说，边朝朱晓华眨眨眼。 她们与牛解放等人不同，她们长期受霍哥、牛解放等人欺压，都希望朱晓华能够趁机取胜，打败霍哥。 朱晓华盘算着该如何先发制人，打倒眼前这个霍哥，这个打遍洛城十八村无敌手的武术高手。 以他在魔都健身房里练习的一些散打招式，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赢霍哥。 霍哥在众人的怂恿下，不情不愿地抱拳，弯腰行礼。 机会来了！ 趁霍哥弯腰的瞬间，朱晓华闪电般飞奔过去，全力一个跆拳道下劈！ 这一劈，他贯注了全身所有的力量。 只听“咚”地一声巨响，霍哥直接像虾米一样弓腰趴到了地上，沾满猪粪的脸直直对准地面的麦茬。 那麦茬早晨刚被镰刀收割过，坚硬得像胡茬子，一根根带着尖刺戳向天空…… “朱晓华这怂货不讲武德啊，在别人行礼的时候，率先动手！” “朱晓华这小子搞偷袭！” 谩骂指责之声，扑天盖地而来。 朱晓华微微一笑，跟流氓打架还讲什么武德啊，这时候的人，真是憨厚得可爱。 牛解放、搪瓷杯青年、军用水壶青年均是错愕不已，他们均没想到，往日懦弱的朱晓华真敢对霍哥动手，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他还不讲武德、率先动手。 众人心中产生微妙的变化，均想，这个怂货今天好像跟往日不大一样。 并且，今天的霍哥怎么看，都没有了往日的大侠风范，看起来有点弱。在这个小子面前接二连三地吃瘪。 良久，霍哥从麦地里爬起来，抬起鲜血直流的老脸，口中恶狠狠地蹦出几个字：“朱晓华，现在起，老子不要钱，只要你命！你是个死人了。” 霍哥一怒，大地抖三抖。 牛解放、搪瓷杯青年、军用水壶青年均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朱晓华，仿佛他已经死了。 朱晓华淡然一笑，紧接着劈出第二腿。 管它三七二十一，打赢了再说。 他一脚劈出，这次还没碰到霍哥，便感觉小腿一紧，被人牢牢钳住。 紧跟着，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小腿传递过来，他被人架在了半空中。 霍哥抓着他的小腿，从地上站起来。使出全力，将他甩了出去。 朱晓华顿时觉得耳边凉嗖嗖，有冷风吹来。他就这样凌空飞出，被甩进了麦田里。着地时，眼前全是麦杆，麦杆上还垂着金黄的麦穗。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霍哥已经扑到，坐在了他的身上，挥拳朝他的脸上打来。 “霍哥威武，霍哥威武！” 人群顿时起哄。 朱晓华见反抗无用，便紧急用双手护住了脸。 他的内心却漾起诡计得逞的微笑。 是的，他在微笑。 如果霍哥真的打死了朱晓华，那么自己就可以回去了。 虽然有点残忍，可是这却是他求之不得的。 死即是生，生即是死。 如果自己一直留在朱晓华的体内，那么原本的朱晓华必然是死了。 但是，如果自己死了，离开了朱晓华的身体，说不定原来的朱晓华或许会活过来。 而自己也可以回到2021年的魔都，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中去。 朱晓华缓缓闭上了眼，享受着被霍哥暴揍的疼痛，内心却充满欢乐。 这场架无论他打霍哥，还是霍哥打死他，他都是赢定了。 见霍哥得手，牛解放等人大声地欢呼。 朱晓华听见一个嘲讽的声音说：“你们看，怂包朱晓华不知天高地厚，这就是得罪霍哥的下场。真是自己找死。” “砰！” 空旷的麦田里突然传出震耳欲聋的枪响声。 人群慌乱起来。 霍哥也翻身爬来就跑。 “你们这群人，不好好劳动，是想吃枪子吗？” 朱晓华被这剧烈的响声震醒。 缓缓睁开眼睛。 是谁打搅了我回家的好事？ 霍哥早已不见踪影，眼前站着三名穿绿色军装的战士，其中两人胸前挎着枪。 “你躺在麦田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其中一名战士说。 正文 第5章 逃犯 ， 朱晓华爬起来，其他的男女青年们正在慌乱地拿镰刀割麦子。 有两人假装在割麦子，手上却没有镰刀，麦子也不见倒下。 “你俩干什么，你们的劳动工具呢？” 一名战士严厉地问。 “刚才吃早饭时，不记得把镰刀放哪里了。” “会不会是霍哥拿去了？” 霍哥？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颤。 这个监狱中的牢头和霸王，哪里干过一天活？ 他要镰刀干什么？ “你们快过来！” 远处的麦田里，有一名战士忽然大喊起来。 众人跑过去，只见霍哥倒在麦田里，身下枕着两把镰刀，满身是血。 牛解放仔细看了看那镰刀，说：“咦，这不是我的劳动工具吗，怎么在这里？” 他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似地说：“想起来了，早上起来，我麦子割到一半，早饭时间到了。便给大家送早餐，又跑去叫朱晓华喂猪，镰刀便随手扔在这里了。” 另一人也说：“我也是，见早饭来了，扔下镰刀，就吃饭去了。” 刚才，霍哥正殴打朱晓华，忽然听到枪响，拔腿便跑。要知道，在劳改期间打架斗殴被抓住，那可是很严重的罪行。 他不想被抓到，于是在麦田里狂蹿，逃跑中踩到地上的镰刀，结果把自己绊倒后，脑袋又撞上另一把镰刀…… 中年战士看着麦田里血流如注的霍哥，脸色一沉，说：“停止劳动，所有人带回！” 朱晓华趁着这些人去看霍哥的时机，伏身趴进了半人高的麦田里。 浩浩荡荡的麦田一望无际，如果有人躲在里面，一时半会确实很难找到。 他看着田地里劳动的人向一处聚集，转身向相反的方向爬去。 麦田之间有大大小小的缝隙和田埂，这些缝隙和田埂足以容纳他一个人藏身。 微风吹拂，麦浪动起来的时候，朱晓华便随着风的方向在田埂上快速移动。 他得设法离开。 霍哥狮子大开口，要自己一次拿出一百三十块钱给他，可是身处农场的朱晓华根本身无分文。 如果就这样回去，仍然要不停地打架，不停地被霍哥和牛解放等人追债。 他必须挣脱这样的死亡循环。 几十分钟后，他爬到麦田边缘，夹子沟农场的红砖房已经模糊不可见，只剩下几个微小的红点。 他从田埂上爬起来，拍了拍浑身的尘土，迎风欢呼， “我自由了！” “再见了这个破地方。” 农场大院里，劳动的人正在陆续返回。 由于猪圈栏杆被霍哥破坏，大猪、小猪全都越栏而出，跑进麦地里去了。 农场临时组织人去把猪找回来。 一时间劳改人员和看守战士们进进出出，乱作一团，谁也没注意到朱晓华的离开。 直到将近午饭时间，丢失的猪全被赶进了猪圈里，所有人在农场大院里集合。 红砖墙内，四十多名男女站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 一名领导模样的战士站在台阶上清点人数。 牛解放放置好猪圈栏杆，最后一个步入院子。他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数了数，发现少了朱晓华。 “报告长官，除过霍哥，应该就剩朱晓华没来。” “霍哥已经躺下，再也不用来了。”人群里有人发出惋惜的感叹。 对于霍哥，大家感情复杂，一方面霍哥武功了得，很有大侠风范，众人都很佩服他，甚至有些崇拜。 另一方面，霍哥身为这儿的牢头、狱霸，平时没少给这些人吃苦头，不少人都被霍哥揍过、敲过竹杠。众人对他既畏惧，又憎恨。 台阶上，战士长官停止清点人数，皱起眉头，脸色顿时有些凝重。心想，牢头霍哥死了，就已经够乱的了，如果此时再有人逃跑，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长官不用担心，朱晓华这人胆小如鼠，你放他跑，他也不敢跑。多半是迷路了。” 牛解放长期在霍哥手下打杂，察言观色是他的强项。他一眼便看出了长官的忧虑。 人群里有人附和：“就是，朱晓华这人是个病秧子，经常发烧，走路都东倒西歪的，能跑哪去。” 人群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由于大领导没有来，这些人群龙无首，都站在院子里，在太阳下暴晒着。 直等了近一个小时，朱晓华率先从大院西侧的红砖楼里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中年战士肖队长。 有战士小跑着过来宣布：“朱晓华刚跑出农场，又被找回来了。” 众人都是一愣，牛解放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怂货朱晓华真有的胆量逃跑？ 他仿佛吃了颗苍蝇，又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难受。 这个怂货朱晓华，他怎么敢？ 不过，牛解放很快便高兴起来了。 心想，怂货朱晓华逃跑，现在被抓回来，这下还不得死？ “这种怂货，处死他算了！” 牛解放率先怂恿。 其他人也附和：“对，劳改期间敢逃跑，那就得处死！” 肖队长站在大院的红砖墙下，身后是斗大的白漆标语：“认罪悔罪，积极改造”。他站立了足足有两三分钟。 听到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话，他皱了皱眉头。放声说：“这里你们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这一个个的，谁给你们的权力？” 台阶上的战士，立马顺着肖队长的意思，大骂道：“你们都他妈的给我闭嘴！” 牛解放等人发现原来肖队长才是更大的头，立马闭嘴了。被大领导当众辱骂了，面子上再挂不住，他们也得忍着。 想到刚才肖队长训斥他们的话，个个忐忑不安。 朱晓华跟肖队长对视了一眼，目光笃定地回到队伍中。 刚在队伍中站定，旁边的牛解放便退后两步，跟后面的小伙换了位置。 牛解放离朱晓华远远的，一脸嫌弃地说：“我可不想跟逃犯站一排。” 搪瓷杯青年张青、军用水壶青年张扬也纷纷去了后面一排。 平常的队伍都是四人一排，而朱晓华所在的那一排，就只有他跟这个穿破烂中山装的小伙两人。 小伙的衣服上都是破洞，特别是裤子上，屁股的位置有一个圆圆的大补丁，跟屁股一样大，经常遭人耻笑。 两人在长长的队伍中，特别的显眼。 “你俩怂货一对，站一排正合适。”牛解放说。 正文 第6章 救世主 ， 听到牛解放的话，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朱晓华涵养再好，此时也怒了。 他记得很清楚，在跟霍哥打架时，牛解放、搪瓷杯青年张青、军用水壶青年张扬就没干好事。张青还拿着镰刀在自己面前晃。 朱晓华说：“牛解放，你今天给我示范喂猪，做得极好。那么，接下来一个月喂猪、割猪草的活都交给你了。农场共六个猪圈，大猪加小猪崽七十二头，少了一头，都是你的责任。” 牛解放听到朱晓华在安排自己喂猪，顿时火冒三丈：“朱晓华，你他妈算老几，你凭什么给老子安排劳动任务？” 若不是看在肖队长等人在场，他的拳头顺势就挥到朱晓华的脸上了。 朱晓华见牛解放气呼呼、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淡然一笑：“哦，不满意啊，那就再加两个月，剩下三个月喂猪的活都交给你了。少了一根猪毛，都拿你释问。” “朱晓华，你他妈个狗东西！”牛解放气呼呼地说，“等老子接替了霍哥的位置，第一个就把喂猪的活交给你。” 牛解放常年跟着霍哥。放眼整个劳改的人里，除过张青、张扬两兄弟，恐怕没有比他更适合接替霍哥的位置了。 他有信心霍哥的位置最终必然是他的。 队伍里的其他人也用羡慕的眼光看着牛解放，均想，他跟霍哥最久，霍哥受伤躺下，那个位置多半非他莫属。等他接替了霍哥的位置，这个朱晓华恐怕要倒大霉。 这些人有意迎合牛解放，都刻意远离朱晓华和破中山装小伙。 “三个月哪够，我看接下来半年，喂猪的任务都交给牛解放算了。” 肖队长的话掷地有声，所有人都是一愣。 肖队长大踏步走到队伍前，站到了台阶之上。 “各位，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要宣布。霍哥因为劳动时不小心撞在刀口上，没抢救过来，死了。接下来，霍哥的位置我将交给朱晓华，由他来行使霍哥的权力，给你们分配日常的劳动任务。” “霍哥死了？”人群里发出不可思议的叹息。 有人叹息，有人兴奋。还有人缓过神来，如释重负，瞬间泪流满面。 这些人被霍哥欺压得太久了。 有不知内情的战士面色凝重起来，“霍哥是大侠霍元甲的后人，他死了，只怕必然要有人担责任。” 肖队长表情淡然：“他是冒充的，他原本也不姓霍。” 所有人都是一愣，敢情从头到尾，这霍哥都是在唬人？一直都是冒充的？ 大家一脸疑问地望向肖队长。 肖队长看出众人的疑问，解释说：“你们这么多劳改人员，总需要有个恶人管着吧。他既然说自己姓霍，我们也就懒得戳穿，随他去。” 牛解放、张青、张扬三人在听到肖队长说“有重要消息要宣布”时，心脏都砰砰直跳，隐约已经猜到跟霍哥的位置有关，可是当听到“朱晓华”三个字时，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仿佛被人狠狠地闷了一棍。 三人内心五味杂陈：朱晓华，那个怂货，他凭什么，凭什么是他？ 随即三人又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刚才，朱晓华安排牛解放喂猪。 他是在行使自己的权力？ 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 牛解放扫视一眼朱晓华，嫉妒得眼神能喷火，高举右手，说：“我反对！肖队长，他刚刚还试图逃跑，这样的人怎么能领导大家劳动呢，他恐怕只会领导大家一起逃跑。” “就是，朱晓华平时怂包一个，让他分配劳动任务，只怕没有人会听他的。”张青、张扬两兄弟也附和着。 台下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朱晓华站在原地，淡定地看着朱解放等人，他早料到他们会反对。 这三人向来看不起自己，不对，应该是看不起以前的朱晓华，又怎么会这么顺利的任朱晓华驱使呢。 不过，他还有后招，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亮出来的。 “你一个劳改犯，你反对个屁，你有什么权力反对！”肖队长怒了，他跳下台阶，朝着牛解放的脸上就是一脚。 一脚踢中后，紧接着又是五六七八九只拳头，瞬间将牛解放打得趴在地上，满脸污泥，满身是血，再也站不起来。 肖队长刚才见牛解放就极不顺眼，现在终于忍无可忍。 他把牛解放当众暴打一顿后，长长地吐了口气，心情舒畅地说：“还有谁反对？” 众人都被肖队长虎虎生威的拳头吓住，谁也不敢上前劝解，也没人敢再吱声。 “没人反对是吧，那由朱晓华继续分配劳动任务。” 朱晓华点点头，继续说：“牛解放，接下来半年，喂猪的任务交给你。” 牛解放趴在地上哼哼了两声，算是答应。 他心里恨恨地想，朱晓华这个怂包刚才跟肖队长一起出来的，不知道他怎么勾搭上肖队长，人也硬气起来了。狗东西，你嚣张不了几天的，有你好看。 人群中，有几个人偷笑起来。 牛解放往日仗着霍哥撑腰，没少欺侮人，没想到他也会有今天！ 喂猪不像割麦子，砌墙、修路，猪是活的动物，随时可能会跑出来乱蹿。如果猪死了，跑丢了，被人偷偷宰杀了，那么喂猪的人必然要被问责。 所以大家宁愿干重活、累活，也不愿意喂猪。 牛解放见朱晓华好欺侮，一个劲地想把这个活往朱晓华头上安排，没想到到头来却安排到了自己头上。 本来朱晓华只让牛解放喂一个月猪，这下好，牛解放自己不同意，结果变成了半年。 有句话怎么说的，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牛脚！ 院子里的众人都心里暗爽，一个劲地偷乐。 朱晓华转而问众人：“牛解放喂猪，大家有意见没？” 院子里的人面露笑容，异口同声：“没有意见。” 今天朱晓华当众打霍哥脸，大家对他的勇气佩服不已。 如今霍哥这个大祸害死了，朱晓华又被任命到了霍哥的位置，部分人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这些人看见他，仿佛看见了救世主。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7章 打破这个纪录 ， 牛解放爬在地上，口中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 “狗东西，狗东西，你们都是一帮狗东西！” 牛解放在心里把院子里的这些人全都问候了个遍。 “这帮孙子，刚才还跟着我一起嘲笑朱晓华，现在见他得势了，又立马反过来嘲笑我。你们真是一群见风使舵的狗东西！” 人群里，只有张青、张扬两兄弟没有吭声，牛解放倒了，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两人心中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搪瓷杯青年张青，上午拿着镰刀在朱晓华面前晃悠，此刻站在人群中，一声也不敢吭。 他怎么也想不到，往日里唯唯诺诺的朱晓华居然敢跟霍哥打架，而且一点亏都没吃，就把霍哥撂倒了。 更主要的，霍哥居然因为一场意外，死了。 眼前这个朱晓华，简直太可怕了。 他瞥了朱晓华一眼，又匆匆低下头。 朱晓华见张青斜背着帆布挎包，不敢看自己，心里终于有几份开心。 心想，张青啊张青，上午在我面前挥舞镰刀，刚才在我进队伍时，又故意给我难堪。你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张青、张扬两兄弟耷拉着脑袋有点蔫，不过，朱晓华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这两人以前跟着霍哥没少欺侮众人。 朱晓华说：“张青、张扬两兄弟，农场里的八个公用茅厕漏了，需要你们把里面的粪全都掏出来，然后用石头填补上。有没有问题？” 见识过朱晓华对付牛解放的手段，张青、张扬两兄弟学乖了不少。 修补茅坑虽然比较脏，但比起喂猪，那真是省事太多了，更不需要每天提心吊胆地担责任。 两人立马答应了下来。 张青说：“我们听肖队长的。朱晓华你尽管吩咐，你让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朱晓华点点头，“八个公用茅厕，限期一个星期之内完工，施工不能影响大家正常用茅厕。没有问题吧？” 施工不能影响正常用茅厕，这个就有点难度了。 这意味着，上面的人一边解手方便，下面还要一边施工。二者同时进行…… 有几名女青年已经面红耳赤，掩嘴偷笑起来了。 想象着，她们在上面如厕，而下面的茅坑里，张青、张扬两兄弟正在大汗淋漓地填补粪坑。 两兄弟正施工着，冷不丁，一股水流从天而降…… 更或者，一不留神，几坨黄色的排泄物掉了下来…… 啧啧，那气味，那画面，那叫一个酸爽…… 张青听了朱晓华的施工要求，欲待发作，被张扬一把拉住了。 他只好强忍着怒气站在原地，满面的怒色转瞬间变成笑脸，那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朱哥，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张青嘴上说着保证完成任务，衣袖里却紧紧地攥着拳头。 他的兄弟张扬，脸上也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朱晓华本想等着这两人反击，没想到他们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搞得他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了。 不过以他纵横金融市场几十年的阅历，这张氏兄弟不当着自己的面反抗，那么日后一旦找到机会，定然会反咬自己的。 他们这类人，绝对不会甘心就这样任自己奴役的。 从这二人刚才的反应来看，显然是心怀愤恨。 朱晓华给所有人重新安排劳动任务后，遣散众人，各归各位。有很多人开始议论起霍哥的死。 朱晓华跟随肖队长去了农场大院最外侧的一间房屋，那里停着霍哥的遗体。 两人刚进门，肖队长便关上了红色的木门，伸出一个手掌说：“今天这事可是非同小可，搞不好我得革职，你们里面有人得枪毙。五百块，你有把握尽快赚够五百块吗？” 肖队长不是在吓唬朱晓华，霍哥在劳动时死了，这事可大可大小。如果严格追究起来，首先要担责任的便是他肖队长，其次是与霍哥有纠纷的朱晓华。 一个星期前，上级评审升职人员名单，肖队长刚刚提交了申请。 如果不出今天这件事，他很有可能被上级提拔升职，离开这夹子沟农场。 毕竟他已经在这儿干了六个年头了，从二十多岁干到了三十多岁。从单身青年变成了孩子的爸爸。 这六年来，还从未发生过大的事故。 可是今天却出事了，他的升职前途一下子变得渺茫。唯有多赚钱，替农场多创收，打破往年纪录，他才有可能改变这种窘迫的情况。 往年，农场里收获的粮食、猪肉全都记录在册，逐一上交，通常并没有现金。只有在很多年前，有一年有人为农场创收过四百多块的现金。 那是史无前例的最高记录。 如果他能打破这个纪录，那么升职的机会可能就稳了。 朱晓华点点头：“如果这时候是在2021年的魔都，别说五百块，五百万都能给你弄来。” 肖队长听他说到五百万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五百万对他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那是不可想象的存在。 肖队长说：“朱晓华，我知道你来劳动改造之前是个歌手，认识的人比较多。不说五百万，只要能在半个月内弄来五百块，那么我的升职就有希望了。你呢，也自然有机会顺利出狱。” 朱晓华今天本来已经趁着混乱离开农场，可是刚走出农场不远，却晕倒在了田边。他强大的灵魂也终究敌不过羸弱的身体，这个原来的朱晓华发烧时间过长，身体简直太差了。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被肖队长和两名战士架了起来，走在田梗上。肖队长随身还配着枪。 他发现自己又正在往农场大院方向走。 他明白，自己逃离农场时应该被肖队长发现了。他们这是带自己回去接受处罚。 情急之下，他想到一个主意，便对肖队长说：“我听闻汉朝时期，有一名狱吏辖下犯人受伤死了。本来是要被追究责任的，可是他用了一招，不仅没有追究责任，反而获得上司赏识，得到了提拔重用。” 朱晓华的话，直击肖队长心坎，正说中肖队长当前最担心的事。 因为，那时霍哥已经抢救无效死亡。 肖队长听到他的话，眼前一亮。便追问狱吏用了什么方法。 朱晓华附身在肖队长耳边说了一番，肖队长听后，琢磨片刻，旋即命战士放开了他。 正文 第8章 三个条件 ， 朱晓华见肖队长被自己说动，便趁机索要了霍哥的位置，说：“要想在短时间内办成此事，给众人分配劳动任务的权力必须交给我。” 肖队长觉得朱晓华所说的方法可行，只是要在短时间内弄来这么多钱，却是难办。 既然朱晓华主动揽起这件事，他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朱晓华。 肖队长答应把霍哥手上分配劳动任务的大权交给朱晓华，但前提条件是，朱晓华要尽快赚到足够多的钱，让自己度过眼前的危机。 两人商量妥当，交易达成。于是便有了刚才在院子里，朱晓华给牛解放、张青两兄弟分配劳动任务的场面。 肖队长仍是有些不安地踱着步。 毕竟，这是死了一个人的大事，他有点担心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朱晓华能否办成此事。 房间角落的桌子上，放着两只白色瓷杯、一个铝制暖水瓶、一袋茉莉花茶叶。 铝制暖水瓶瓶口没有封严，正丝丝地往外冒着热气。 他走到桌边，倒水泡上两杯茶，端起其中一杯品起来，刚品一口，又烦燥地放回桌上。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红梅烟，抽出一根递给朱晓华，而后自己叨上一根。 朱晓华接过烟，白色的卷纸、粗糙的烟丝，没有过滤嘴。 他很少抽烟，但原来的朱晓华却是个烟鬼，如果自己此时在肖队长面前说自己不抽烟，会显得很奇怪。 他学着别人的样子，把烟夹在耳朵上。 肖队长划燃一根火柴，凑到嘴前，点燃自己的香烟。而后又把火苗递过来，示意要给朱晓华点烟。 朱晓华有点受宠若惊，“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明白，自己这个老大的位置只不过是临时的，而肖队长才是这农场里真正的头。 肖队长不再强求，把火柴放回桌子上，示意他自取。 长方形的火柴盒，白色封面，盒面上绘制着六层高的江心塔，下方还有四个像印章一样红色小字：温州火柴。 肖队长吐出一口烟，面露难色，说：“你能利用自己的才干创收固然是好事，但是我还要提三个条件。第一，由于刑期没满，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这农场。所以，赚钱的事，也只能在这农场的范围内进行。” “其二，最多半个月，冒牌霍大侠意外死亡的事就会被上面知道。那时，我的调岗申请结果可能就要下定论了。所以，我们必须尽量在此之前完成。” “最后，我还需要强调一点，无论干什么，都不能侵吞农场的集体财产，必须我们自己想办法创收。” 朱晓华掏了掏一穷二白的口袋，有点犯难了，只能在这农场里行动，还要尽快，自己纵使是神仙，恐怕也很难凭空变出墨绿色的大团结纸币。 不过，既然夸下海口了，那就必须想办法兑现。 朱晓华点头答应，说：”这些条件也都符合实际情况，合情合理。“ 朱晓华记得，这1984年已经有部分人盖起了小洋楼，那时正是土坯房变成红砖房的阶段，对红砖建材的需求很大。 国内地产潘大佬初到海南创业时，也干过烧砖窑的买卖。 而在离农场不远的洛水村里，恰好有一个红砖窑。 不能离开农场，却又要尽快赚到足够多的钱，恐怕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朱晓华决定就从那里下手。 他一边盘算着该如何接触砖窑主人，一边走出了房间，不知不觉回到了集体宿舍。 “朱哥，在想什么呢？” 一个穿着中山装，衣服上有破洞的少年凑了过来。 朱晓华认得他，刚才进院子亮明身份前，别人都在回避，跟自己站在一排的就是他。他叫唐一民，今年刚刚十八岁。 朱晓华答：“在想怎么租下洛水村的砖窑。” “那个砖窑啊，我小时候经常去那边玩。”唐一民语气亲切，似乎对那里很熟悉。 朱晓华眼前一亮，隐约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你认识砖窑的主人吗？”朱晓华问。 “不认识，不过他住在那个村子里，应该很容易找到。” 唐一民眨巴着真诚的大眼睛。 午饭后，朱晓华带着唐一民，还有两名换了便装的战士，一行四人走出农场，朝洛水村的方向走去。 麦田里，割麦子的青年男女们均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四人，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猪圈旁，牛解放正提着木桶、木勺喂猪，瞧见朱晓华的背影，心里默默地骂了句，妈妈p，不要得意，有你好看的那天。 四人出了农场的田间小道，拐了两个弯，上了大路。 大路对面，便是洛水村。 沙石公路上，有几辆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人，摇着铃铛从他们面前驶过。朱晓华瞧了眼，自行车是永久牌的。 这个年代的自行车大多都是这种款式，这个牌子的。 偶尔有一辆摩托车驶过，那绝对是全场注目的焦点。 无论大人小孩，男人妇女，均投去艳羡的目光。 朱晓华想，等赚钱了，第一件事，就是买一辆这么拉风的摩托车，要在这80年代的沙石公路上飞驰一番。 四人斜穿过五六米宽的沙石公路，沿着进村的路，朝村子中央的小学走去。这所小学既在整个村子的中心，也是村民们平时娱乐休闲的地方。 操场上，有几个系着红领巾的学生正在角落里打乒乓球。 朱晓华寻问砖窑主人时，一个小学生兴高采烈地跑在前面，领着他们往村子北面去。 走出不远，前方的高地上，赫然出现一座红砖白墙的两层小洋楼。在这个普遍还是平房的村落里，显得特别突出。 小洋楼南侧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摞着一排又一排的红砖，像一面面城墙，极其壮观。 一辆手扶拖拉机停在路边，有几名工人正在忙碌不停地把红砖搬上车。 “爷爷，有人找你。”系红领巾的小学生对其中一人喊道。 那人应声回头，看到了朱晓华四人。 他约五十多岁的模样，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脸色坚毅如铁，似是当过兵。 朱晓华说明来意，窑主领着他们回到了红砖小洋楼，在屋前坐下。 家属殷勤地端茶倒水，戴红领巾的小学生欢快地跑前跑后。 “您这洋楼挺气派的啊。”朱晓华由衷赞叹道。 正文 第9章 启动资金 ， 窑主腼腆地笑了笑：“我是大家口中的万元户，有钱了嘛，房子自然要盖好一点。”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冰箱、电视、摩托，您家样样齐全啊。” 朱晓华继续赞叹。 窑主笑得乐开了花，话也多了起来：“是啊，我现在算是知足了。过去几十年，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过这样的日子。今年再把两个儿子的房子盖起来，女儿嫁出去，人生就算圆满了。” 双方拉家常拉了二十多分钟，朱晓华见火候差不多了，终于进入正题。 “不瞒您说，我们此次前来，是想租用你的砖窑。农场那边搞建设，需要很多的砖。” 老头听到“农场”，忽然面色紧张起来。 他知道夹子沟农场那边有很多的劳改人员，大家都对农场充满恐惧。 朱晓华看出老头的疑虑，接着说：“您放心，农场里都是些犯了小过错的年轻人，犯大错的人也不会在那里。大家都在积极改造，对周边秋毫无犯。” 说到秋毫无犯时，老头紧张的表情瞬间松弛了下来。 这么多年，倒确实没听说农场那边有人骚扰周边居民。 朱晓华接着说：“刚才路过时，我看您的砖窑闲着，您看能不能租给我们？您开个价。” 老头沉吟了半晌，说：“砖窑可是我吃饭的家伙，以前从来没租过，都是我们自己烧砖用。” 他见朱晓华一脸期盼的表情，转而又说：“不过，我现在知足啦，今年要给两个儿子盖房子，也没空烧砖了。你要用的话，就用吧。钱不钱的，就算逑了。” 老头简单介绍了砖窑的情况，一窑可以烧两千块红砖，窑火需要烧够二十四个小时。烧砖之前，泥坯需要在太阳下暴晒五至七天，彻底风干，这样烧出来的砖才结实耐用。 朱晓华算了笔账，一窑可以烧两千块砖，在这个年代的洛城，一块红砖的价格在一毛二到一毛五左右。两千块砖，保守估计，可以有收入240块到300块钱。 烧一次窑周期七天，半个月正好可以烧两次，勉勉强强能赚够五百块。 “这样，您要是答应了，我明天上午再过来拜访您一下。您带我们去砖窑。” 老头点点头，算是答应。 告别老头后，朱晓华四人往回走。 朱晓华路上盘算着，如果自己带领农场的四十多名劳改犯烧砖的话，还缺少什么。 盘算来，盘算去，最后发现少了技术师傅。 虽然自己前世身为基金经理，对各行各业都有所了解，烧砖的流程也略知一二，但真正的烧砖技术，还是得请有经验的人指导。如此一来那个老头还是少不了。 回到农场后，朱晓华把租用砖窑的经过告诉了肖队长，说：“现在场地有了，人员有了，还缺少启动资金。” 肖队长一脸惊讶：“场地不要钱，原材料就地取材，工人农场里是现成的，为什么还需要启动资金？” 朱晓华微微一笑，“因为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需要有经验的技术人员。否则烧出不能用的砖，一切都是白费工夫。” 肖队长豁然开朗：“需要多少钱？” 朱晓华伸出一个手掌：“50块。” 肖队长再次惊讶：“我一个月的工资才47块，每个月一家老小吃穿用，基本月光光，这50块钱得等到下个月发工资了。” 肖队长把目光投向朱晓华，心想，他进来之前是个歌手，多少会比自己有钱。 朱晓华感觉到了肖队长求助的目光，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完全两袖清风。 自己赤条条重生而来，这个朱晓华口袋空空，完全是个一毛不拔的穷光蛋。这让他有些泄气。 想想自己坐在魔都豪华旋转餐厅里的光景，面前有吃不完的海鲜大餐，可是来到这里之后，每天就只有馒头、腌菜和汤。 所以，他必须尽快赚够五百块，了却冒牌霍哥这件事，顺利出狱，尽快回去。 他记得穿越之前，自己是在魔都的旋转餐厅，庆祝基金参投的两家公司上市，然后喝了点酒，回家时，代驾迟到了，他决定自己来开车，然后，似乎是车掉进海里了…… “这可怎么办？” 肖队长一脸愁容，掏出一支烟，划燃温州火柴，点烟抽了起来。 “办法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大家愿意不愿意。” 筹钱这种事，对于身为基金经理的朱晓华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但是这种事呢，目前也只能肖队长亲自出面，才能办成。 “什么办法？” 肖队长就知道朱晓华主意多。 往日他都没发现这朱晓华是个人才，以前看他，只觉他人很怂，没出息。怎么现在看，越看越觉得他很帅？ 朱晓华说：“召集所有人，大家一块集资。” “为了这点钱，大家一块集资，我这个队长的脸往哪搁？” 肖队长显然心理上难以接受。 不过，想到半个月后，自己的调岗申请结果可能就要下来了，他咬了咬牙说：“就这么办吧。” 半小时后，农场的守卫们陆续来到肖队长的办公室。 肖队长并没有告诉众人筹钱的真实用途，只说农场需要修缮，还缺50块钱，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并带头捐出了一笔巨款——五块钱。 其他守卫们，也纷纷慷慨解囊，有人捐一块，有人捐三块，还有人捐五毛。 最扣门的只捐了一毛，并解释说：“工资都给我妈看病了。”其实，他妈妈根本没病，钱都被他业余时间打牌输掉了。 等到众人离去，肖队长和朱晓华数了数，一共三十七块五毛。距离五十块的启动资金还差十多块。 肖队长再次皱起了眉头，对这些守卫有点不满。 平时这些人，人前人后地喊他肖队长，喊得挺甜，等到关键时刻需要他们出钱的时候，居然一个个都往后缩。 农场里粮食、小猪倒是有，可是那全是公家集体的财产，谁也没那个胆敢动。 他暂时也拿不出这十多块钱，顿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面现愁容。 正文 第10章 租砖窑 ， 朱晓华说：“如今那也只能厚着脸皮去问问那些劳改的人，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钱。” 平时，这些劳改犯的家人们会过来，有的也会送钱、送粮票进来。 肖队长没有反对。 朱晓华回到集体宿舍，把农场筹钱办事的情况告诉了众人，又把目前还缺十多块钱的事说了。 众人听说后，穷小子唐一民带头捐五毛，其他人也三毛、五毛、八毛地往上凑。 部分劳改犯有意讨好朱晓华，捐得比较多，一块、两块地捐。 这个年代，大家普遍还比较穷，富裕的终究是极少数。看着他们从衣兜里、袜子里翻找出几毛、几块的人民币，朱晓华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这笔钱，得想办法赚回来还给大家。 最终等差不多凑齐五十块钱的时候，朱晓华停止了捐钱。他数了数，劳改犯宿舍这边共收到十五块多。加上肖队长那边的捐款金额，五十块已经绰绰有余。 次日大清早，朱晓华如约出现在砖窑主人刘大强家门前。 他把五十块钱交到刘大强的手里，说：“这是我们农场的一点心意，租用您的砖窑，也不能白用。” 刘大强一愣，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么有心。自己已经答应让他们免费使用了，他还是专门送钱给自己，而且金额还不小。 刘大强，张嘴乐了，说：“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了。只要砖窑闲置的时候，你想用随时可以用。另外，如果烧砖的过程中，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朱晓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朱晓华说：“那真是太感谢您了，不过说真的，烧砖经验我们没有您多，可能到时还真得请您在旁边指点指点。” 刘老头乐了，点头说：“这个好说。” 他的砖窑，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还担心这些人不会用，把砖窑弄坏了呢。 有他在旁边指导，一来烧砖时不会出错，二来他的砖窑也不会遭殃。 另外，看在这五十块钱的份上，他也自然愿意答应。如此以来，对他来说，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比较合适。 双方商量既定，刘老头便带领朱晓华去察看砖窑。 土红色的砖窑矗立在一片开阔的黄泥洼地里，距离砖窑百米左右的地方便是黄土丘。 刘老头用手撮起黄土，拇指搓一搓，黄泥便如细沙般随风飘扬。 刘老头说：“这儿的黄土极细，质地极好，是制作红砖的上好原材料。你们烧砖时可以就地取材，节省了很多人力物力。如果不是今年要给两个儿子盖房子，人手不足，我还会接着烧。现在房子升级换代，整个洛城的红砖，是供不应求。只要你能烧出来，基本不愁卖。” 听到刘老头的话，朱晓华眼前一亮，看来，烧砖，这条路算是蒙对了。 两人在砖窑附近转悠了半天，又深入砖窑里看了看，等再出来时，唐一民和守卫们已经带着十几个着便装的劳改人员出现在砖窑旁。 刘老头一愣：“这么着急呀，人都带过来了。” 朱晓华一笑：“是呀，很多地方等着砖急用。” 朱晓华当即安排这些人去挖泥、筛料、装模具，刘老头偶尔指点一下，告诉这些人坯料做好后，如何摆放才能干得更快。 朱晓华盘算着，十五天时间，每烧一轮砖需要七天，十五天最多只够烧两轮，这四千块砖没有任何残缺地卖完，最多勉强赚够五百块钱。 万一中途出现闪失，那么答应肖队长的任务恐怕就无法完成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隐隐有些担忧。 砖窑的劳动分工完成后，他又匆匆回到了农场，再次去了肖队长的办公室。 “砖窑那边安排妥当了？” 刚见面肖队长就急切地问。 朱晓华点点头，“可是，那边人手明显不足，我想把农场里四十多名劳改犯全都调过去。” 肖队长看了眼窗外的农场，农场里的麦田一望无际，还有大量的麦子没有收割。 现在是农忙时节，割麦子是必须要优先完成的任务。 肖队长说：“这些麦子全部割完，估计还需要三四天。即使要全部调过去，也要等三四天之后再说。” 朱晓华说：“我想明天就把他们的大部分都调过去。” 肖队长眼前一亮：“你有办法提前收割完这些麦子？” 这里的麦子，每到农忙时节，就是他的头等大事，一刻也不能耽误。 而且通常每年都需要前后忙半个月，还从来没人能缩短工期。 朱晓华说：“我想组织大伙晚上连夜通宵干……” 肖队长犹豫了一下，这种办法固然能缩短时间，但在一天之内就完成三四天的工作量依然不太可能。 他满腹犹豫地看着朱晓华。 不知道他究竟懂不懂这里的规律。 肖队长说：“如果你能收割完这些麦子，我不反对。” 他也想看看，这个脑袋里想法与众不同的朱晓华，究竟用什么办法能缩短工期。 傍晚时分，所有人在麦田里集合。 朱晓华当众宣布，晚上所有人要通宵劳动。 当天天气晴朗，晚上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把麦田里照耀得犹如白昼。 四十多名犯人，除过守着六个猪圈的牛解放外，其余人员全部到齐，连修理茅厕的张青、张扬两兄弟也手执镰刀，站在队伍中。 众人看着远处猪圈旁孤零零的牛解放，有人感叹，“他取名叫放解牛，奈何接下来的半年却要与猪为伴了。昨天晚上，他怕猪又跑了，直接睡在猪圈边。” 有人呵呵一笑，附和道：“牛被解放了，跑了，自然只能喂猪了。” 朱晓华坐在地头的椅子上，头顶支着一架简易凉棚。 他扫视了一眼整齐的劳动大军，目光停留在破洞中山装小伙，以及那个麻花辫姑娘脸上，说：“唐一民、小丁留下，其余人开始割麦子。” 小丁便是当日怂恿霍哥比武前抱拳行礼的麻花辫姑娘，正是她的怂恿，才让朱晓华有了率先偷袭霍哥的机会。 她今年刚满十八岁，听到朱晓华的话，转动着一双灵活机警的眼睛，模样甚是讨人喜爱。 在这些劳动大军里，朱晓华现在唯一能相信得过的，暂时只有唐一民和小丁这两人。 其他人嘛，有些不熟，而大多数人，都曾经跟随霍哥、牛解放等人欺负过原来的未晓华。从感情上来讲，他一时间还难以接受。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1章 夜间割麦子 ， 众人听到朱晓华的话，不由分说，一字分散开来，开始割麦子。 几十把镰刀齐动，茂盛的麦子顺势倒下。不消片刻，从东到西的田地上，留下一排排切割整齐的麦茬。 朱晓华组织唐一民和小丁从农场大院里牵出几根电线，在地头插上木桩，挂上电灯泡。 通电后，整个麦田里变得灯火通明。 原本昏暗的农场，立马亮如白昼。 “这下好了，即使干到天亮也没问题了。” “我们以前怎么没想到，农忙时节点个电灯泡还可以接着干。” 大家都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这种新颖的劳动方式充满新奇感。边干活边热烈地讨论起来。 朱晓华没有告诉他们，这种苛刻的劳动方式，在几十年后被称作加班，按照劳动法，雇主需要支付他们三倍工资。 不过嘛，这时候农场是集体的，大家给集体干活，也就没有了加班、压榨的说法，个人纯属自愿。 唐一民守在田地里，负责移动电灯泡。 犯人们每割完一片麦子，他便重新移动灯泡位置，跟着众人前进，始终走在这些人前面。 小丁闲下来之后，去农场菜园子里摘了些黄瓜、西红柿、葡萄，洗干净之后，盛在小盆里端了过来，放在凉棚下的木桌上。 “朱哥，吃瓜果。” 小丁放下瓜果，乖巧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等着朱晓华的下一步吩咐。 朱晓华拿起一串葡萄吃了起来，葡萄有点酸，没有熟透，显然没有几十年后专业化种植出来的葡萄好吃。不过嘛，这种原生态的水果，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吃了一串后，放下了，环顾四周，发现麦田里的张青、张扬等人正挥汗如雨地割麦子。 朱晓华挑了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红柿咬一口，把其他歪瓜裂枣、长相难看的小西红柿全都扔到地里去。 “小丁，再摘一盆。” 朱晓华翘起二郎腿，大声喊着。 “好嘞，朱哥。”小丁拿起盆子，扭动着娇小窈窕的身段，一溜烟跑进菜园子里。 张青、张扬两兄弟听到声音，回头瞧一眼，不敢直视朱晓华眼睛，又低下头，继续默默耕耘。 朱晓华嘿嘿一笑，在农场当老大的感觉也挺爽。自己坐在凉棚下吃瓜果，还有人伺候着。然后看着以前欺负过你的小瘪三们像老牛一样在地里替你劳作。 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晚上凉凉的风吹着。朱晓华想，凉风、瓜果，如果此时再配上音乐，那就完美了。 他想到了院子电线杆上的广播。 等小丁端着第二盆瓜果过来时，他让小丁去通知广播室，打开广播。 不多时，悠扬的广播声响起： “来到了南泥湾，南泥湾好地方，好地方来好风光，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 这首《南泥湾》歌曲朱晓华以前也听过，但时，此时瞧着农场里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再听着这首歌，却有种别样的感觉。 歌曲播放结束后，紧接着是新闻。多是关于国家经济政策，鼓励发展市场经济的报道。 而后，又报导了一个万元户年广久的事迹，他创立了炒货瓜子品牌，成为那个年代最早富裕起来的一批人。据说，在实行市场经济之初，他就成了那个时代的百万元户。 最后是关于洛城市的新闻。 “我省领导一行人，近日将就监狱管理方面的问题进行视察，三天后将入驻洛城，并将前往洛城监狱、大青山公路，以及夹子沟农场。” 朱晓华听着这条新闻，内心隐隐觉得不安，可是细究之后，却又无法探明是什么。 朱晓华让小丁关掉广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发现，农场里割麦子的人通常都是大家一齐割完一整片麦子，然后再停下来捆扎，最后再背进农场。整个过程重复又漫长。 他想到了工厂里的流水线作业，如果把这些人分成不同的工种，有人专门割，专门捆，专门运，如此以来效率岂不是可以大幅提高？ 说干就干，朱晓华把这四十多人，分成两组。 其中第一组，还按照传统的方式割麦子运麦子。 第二组，则按照他新设计出来的思路，将工人分成不同的工种。每人只负责其中一两道工序。这样，避免了无谓的来回走动，大大节约时间。 他让小丁去摘来牛解放的梅花手表，以两小时为限，看看效果如何。 等两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第二组的效率明显高于第一组，近乎是第一组的两倍。 朱晓华大喜，他相信随着这些人对某个工种的熟练，劳动效率还会继续提高。 他决定给大伙加餐，然后宣布这个消息。 那个年代没什么好吃的，晚饭也无非就是馒头、猪肉白菜、汤。不过，可能由于体力过度消耗的缘故，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这一个个浑身被汗水浸透的汉子，朱晓华心想，如果他们没有犯人的身份，那么这将是一个多么温暖美好的劳动场面啊。 饭后，大家便按照新的模式开干，仍是分成两组，大家以相同的方式开展劳动竞赛。 由于相互之间有了攀比，这些人干起活来特别卖力，不困了，不累了，连小痛小伤也是自己想办法克服。 看着这些人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朱晓华笑了。 他所做的这一切，绝对值了。 次日上午，肖队长推开门，看到整个麦田光秃秃一片敞亮，院子里堆满成堆的麦子，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朱晓华，真的组织人在一夜之间割完了所有的麦子？” “这简直太神了！” 他发出长长的赞叹。 有战士小跑过来：“报告队长，你看到的地方全割完了，没看到的地方，还没收割。” 他低头一想，确实，毕竟这么大片麦田，一下子全割完也不太现实。 肖队长老脸一红，他为自己逆天的想象力感到羞耻。 他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说：“不过那也很厉害了。” 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 这个朱晓华比以前的霍哥强多了。以前霍哥组织人员劳动时，经常是能拖则拖，半个月的活，非要拖一两个月干完。而且经常欺上瞒下，吃拿卡要，搞得怨声载道。 正文 第12章 供不应求 ， 此时朱晓华走了过来，把收割麦子的情况报告给肖队长：“经过一夜奋战，目前已经完成八成的收割，预计今天中午能全部收尾。” 肖队长满意地点点头，这比他预想得快多了。 肖队长说：“既然这样，你可以先带一半的人去砖窑那边。其余人等完成农场的活，再过去。” 朱晓华领命而去，带走一半的人去了洛水村砖窑。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几名看守人员。这些人负责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防止有人生事或者趁乱逃跑。 朱晓华让唐一民，以及昨天来砖窑观摩过的人先制作土坯。自己则去了老头刘大强家。 他过去时，刘大强正忙着组织人把一块块的红砖装上拖拉机拉走。这些砖都是给他两个儿子盖房用的。 见到朱晓华，他停止了手头的工作，将它交给别人打理。 虽然朱晓华的五十块钱，对他这个万元户来说，可能只是九牛一毛，但毕竟拿了别人的手短。他不由分说，便跟朱晓华去了砖窑。教导起这些犯人们如何制作更好的毛坯，如何隔空摆放。 一天下来，砖窑前的空地上摆了几面墙高的土坯砖。他粗略估计了一下，约有四五百块。 按照这样的速度，如果把剩余的一半人也带过来，那么他们一天就可以制作出八百到一千块坯砖。 十天，可以制作出上万块砖。 如果把它们全部烧制成红砖，那么，这一万块红砖，可以卖出1200到1500块人民币。 朱晓华盘算着在这个年代赚够一万块所需要的时间，他仿佛看见一扇财富大门在向自己敞开。 他等这些人直干到天黑，也没见剩余的一半人过来，只好将这二十多人再带回农场。 刚进农场大院，肖队长便一脸歉意地拉住他，说：“今天你刚走，我便接到上面领导的电话，说这两天会有人来视察。领导还特意问了我们农场里的情况。” 朱晓华瞬间想起了昨天夜里听到的那则新闻。 领导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视察，他不知道是不是和烧砖窑或者霍哥的事有关。 肖队长很乐观地一拍朱晓华肩膀，说：“说不准就是来考察提拔干部一事的，你们到时给我好好表现。”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晋升就在眼前。 次日，朱晓华带领除牛解放之外的四十多人，全部赶往洛水村，投入烧砖大业中。天黑时，制作的砖坯已经达到一千五百余块。 长长的砖坯摞起来，摆成长长的一溜，看起来像长城，蔚为壮观。 如此，两日之后，整个砖窑前的空地上摆满了土黄色砖坯，足足有三千多块。 刘大强满意地观赏着这些作品，说：“人多就是快，往常我带人制作土坯时，通常都需要耗时半个月到一个月，而你们仅仅用了四天时间就做够了一窑砖坯。” 朱晓华也对这些方方正正的砖坯很满意。 刘大强说：“再暴晒两三天，等彻底干透之后就可以进窑烧制了。” 通常，工人们在制作完一窑砖坯之后，会休息几天。因为多制作的砖坯通常没地方堆放，还影响到烧砖场地的使用。 朱晓华决定新开辟一块场地，用于堆放新制作的砖坯。 他指着砖窑东侧八百米远的两棵核桃树，说：“我看那边荒草成堆，堆放砖坯再合适不过。” 刘大强说：“那核桃树下有一条人工沟渠。一来，那里地面潮湿，又在树荫下，砖坯不容易晾干。二来，那里距砖窑较远，烧砖的时候需要来回搬运砖坯，比较费时费力。所以，通常我们都不会选择那里。不过，如果你非要选那里的话，也不是不可。” 朱晓华环顾四周，也只有那里够宽敞，能摆下一面又一面的砖墙。 他带领几名犯人去核桃树下清除掉成片的杂草，又听从刘大强的建议，在潮湿的地面铺上油布，架上木头，让砖坯离地摆放，如此以来，便隔绝了地面的潮气。 等干完这一切，刘大强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如此以来，你倒是替我这砖窑开辟了一块新场地。这边虽然干得慢点，但是如果碰到阴雨连绵的小雨天气，树荫倒成了挡雨的好地方。”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对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朱晓华越发觉得满意。 只觉这小伙子，长着二十岁的面孔，却有着四五十岁人的老成。而且思维开阔，不拘一格，跟他之前接触过的那些人都很不一样。 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却也说不上来，只能给出结论，那是一种感觉。 两日之后，砖窑开火，两千块砖坯全被运进窑里。来买砖的人已经开着拖拉机，拉着手推车在砖窑边等候。 这个年代，恰好是房子升级，红砖房盛行的时候，而放眼整个洛城，真正能用来烧砖的地方，大多都在郊区，或者像洛水村这样的城乡结合部。 加之刘大强常年烧砖，经验丰富，质量有保证，口碑不错，所以很多人听说砖窑开火了，都第一时间赶过来。 连附近村里的小孩子也跑到砖窑来看热闹。 他们在窑口蹦跳打闹，又是滚铁环，又是斗鸡，又是跳皮筋，仿佛在赶集。 有个男孩的铁环滚进窑火里，瞬间被烧得红通通，哭着闹着要拿出来。 朱晓华既担心这些熊孩子掉进窑火里，又害怕他们被窑外的高温烫到，还得处理这小男孩的无理要求，搞得他不胜其烦。 最后干脆把这些熊孩子统统赶到砖窑百米之外的地方去玩耍。 “兄弟，你这两千块砖，我预定了。” 一个穿着白汗衫，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秃顶男子把十张大团结塞到朱晓华的手里。 十张大团结，一百块钱。 这个年代，还没有面额五十、一百的钞票，面额十元的大团结就是单张钞票的最高金额。 朱晓华还没接稳，旁边冲上来一个戴着草帽的小老头，约五六十岁的年纪。 瞬间把厚厚一撂钱塞到朱晓华的手里，说：“我大儿子的新婚房子，才盖了两间，砖没了，还剩下两间只砌了半截墙，就等砖急用。这是两百四十块钱，我先给钱，等砖出窑，我直接拉走。”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3章 举报者 ， 朱晓华看着草帽小老头那沾满污渍的钞票，有些为难了。 他上一世多数时候都在为基金能不能销售出去发愁，现在反过来倒是为选择哪个买家发愁了。 见朱晓华不接自己的钞票，草帽小老头着急了，说：“你不会嫌我的钱旧吧，我立马去换新钱。” 站在旁边的刘大强也在给儿子盖房子，他跟这个小老头年纪相仿，很理解这小老头当父亲的心情，心里自然偏向他。 他对朱晓华说：“依我看，还是先卖给盖婚房的。毕竟人要年长几岁嘛。” “喂，这个不是看谁年纪大吧。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嘛。明明是我先提出买砖的，况且钱你们都接了。” 穿着白汗衫的秃顶男子明显不乐意了。 朱晓华明白刘大强的意思，他也偏向于先卖给后者。 他把手里十张崭新的大团结又推了出去，塞回秃顶男子手里。转而接过草帽小老头那满是污渍的旧钱。 “你们不能把买主往外赶啊。”秃顶男子还在抱怨。 他环顾四周，发现远处核桃树下整整齐齐、像城墙一样的土砖坯，又从衣兜里掏出两沓大团结，数出二十张，把一共三十张钞票塞回朱晓华的手里，说：“这样，我出三百块。” 朱晓华、刘大强，草帽小老头都是一愣，心想，这秃顶男子想用钱多来压人。 草帽小老头，怒目圆睁，正欲反对。 忽然秃顶男子先开口了，“下一窑的两千块砖我预定了。下次，哪怕买主年纪超过八十岁，也不能再跟我抢。”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秃顶男子让步，草帽小老头如愿了。 朱晓华没有理由不答应。 朱晓华接过他的三十张大团结，说：“两千块砖坯已经在核桃树下了，等这一窑烧完，马上就是你的。” 他捏着两家沉甸甸的五百四十块钱，厚厚的几沓，总感觉拿不住，钱要往外掉。 他高呼小丁，“小丁，找个袋子把这些钱装上！” “哎，好咧。” 小丁步伐轻快地走过来，接走了这些钱。 朱晓华上一世赚上亿人民币时，都没有此刻这么高兴。 这是他们用劳动汗水换来的成果，所以感觉格外的满足。 如此以来，目前短短几日，他便完成了肖队长的任务，打破了农场的历史营收纪录。 砖窑北侧的黄泥堆上，犯人们还在不停地制作砖坯，按照这个速度，烧完这些砖坯都需要半个月以上。烧砖的速度明显落后于制砖的速度。 朱晓华想，按照这个速度，赚够万元不是梦。 正在畅想未来时，忽然有几个穿着中山装的人缓步走过来。 为首的人梳着背头，步伐矫健。站在砖窑边的高地上，随口问：“这一窑砖能卖出个好价钱啊，点一次火能烧多少砖？” 所有人都是一愣，这人的气质风度、言谈举止，落落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再看他身边的几人，也都是中年领导的模样。梳背头人的身边还站着个穿军装的警卫。 朱晓华隔着窑厂空地，答：“两千块砖，我们这些人也都是在为农场劳动。” 背头中年男人满意地点点头。 背头中年男人身后的另一人悄然提醒说：“钱市……，钱主任，要不要见见那个姓张的？” 钱主任说：“这种小事，你们来决定。我们去农场里看看。” 钱主任说完带着警卫率先离开，留下身后的那名工作人员。 “你们谁叫张扬？谁是朱晓华？” 那工作人员问。 朱晓华率先走过去，答：“我是朱晓华。” 半晌，张扬从人群中畏畏缩缩地走出来，双手沾满黄泥。在众人的注目中，他走到那工作人员跟前，说：“我是张扬。” 这工作人员没有搭理张扬，而是看向朱晓华说：“这砖窑是你们在经营吧，你知不知道，你们这么做不合规定？” 朱晓华不明白对方想说什么，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在押期间，怎么能脱离农场的范围行动呢。领导接到举报，今天专门过来视察，没想到是真的。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们，你们这砖窑必须停下来。所有人必须回农场。” 朱晓华瞧向张扬，张扬目光躲闪，不敢看自己。 朱晓华已经猜到了几分。 朱晓华说：“张扬，举报人是你吧。” 张扬昂起头、挺起胸，中气十足地说：“怎么，你还想挟私报复不成。你的这种行为本来就不合规定。我是在维护正义和公理。” 那工作人员也带着几分怒意地看向朱晓华，说：“我明确告诉你，确实是他举报的。我把他叫出来，就是警告你们，你们谁也别想因为这件事针对举报人。” 张扬见工作人员为自己撑腰，顿时面露笑容，心想，朱晓华这下你还不得完蛋？怂货就是怂货，不要以为飞上枝头就能变成凤凰。 朱晓华微微一笑，“既然是领导的决定，我们当然会遵守。” 他担忧的事还是来了，他早料到这张氏两兄弟在背后搞小动作，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刘大强、草帽老头、秃顶男子站在一旁，均是一头雾水。 秃顶男子问：“那砖还烧不烧？” 朱晓华喊来小丁，把秃顶男子刚刚付的三百块钱还给他，说：“看来暂时是烧不成了，实在抱歉。” 秃顶男子看着核桃树下成排的砖坯，连连惋惜地感叹：“多好的砖坯，只要再等上几天就能变成结实的红砖了，可惜，可惜。” 工作人员站在一旁没有作声，他似乎也感觉强硬拆散这些人的合作有点不妥。 唯有张扬站在旁边得意地笑着，农场能不能创收，他并不关心，他只要看到朱晓华这怂人倒霉就心情高兴。 小丁翻着空瘪的布袋，嘟起嘴说：“朱哥，现在只剩两百四十块钱了。本来我以为我们都达成破纪录的目标了呢。” 是啊，他差一点就达成目标了。 看着砖厂空地上，那一排排还未干透的砖坯，每一排都有三四百米长，他心痛不已，这是农场四十多人顶着烈日劳作的成果，没想到就这样毁在了张扬的手里。 他很不甘心。 他飞快地盘算着，想着该如何扭转这种局面。 正文 第14章 勾肩搭背 ， 烈日下，那些不明所以的劳改人员还在往木制的砖模子里填装稀泥，制作砖坯。 秃顶男子说：“如果你们不干了，能不能把那些已经干了的砖坯卖给我，我自己烧？” 他遥指着两株核桃树下风干的砖坯，“烧好的红砖一毛二到一毛五，砖坯卖给我，算你五分钱一块，怎么样？” 那里足足有两千块风干的砖坯。 朱晓华眼前一亮，“你愿意要的话，就卖给你了。” 现在这是挽回损失、创造收益最好的办法了。虽然砖坯比成砖便宜了三分之二，但好在他们不用烧制了，在这里现场就能交货。 秃顶男子又数出十张大团结，塞给朱晓华：“这是一百块，那里的两千块砖坯归我了。” 小丁再次嘟起了嘴，“那些本来可是三百块钱的，现在变成一百了。” 朱晓华无奈地笑笑，他前世打折抛售企业债权的事可没少干，虽然都是在赔钱，但是那是风险控制必不可少的步骤，能少损失点就少损失点，少赔当赚。 眼前这点小小损失，还打不倒他。 等处理完砖坯，朱晓华把红砖出窑的事委托给刘大强，又留下唐一民和另外两个小伙在砖窑帮忙，其余人全部带回了农场。 农场里，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停在路边。 与背头钱主任同行的人分散在路边、大院里。 光秃秃的麦田里，正有几人半蹲着姿势，举起相机拍照。 朱晓华去了肖队长的办公室，把三百四十块钱放到他的办公桌上，说：“这是农场全体人员这几日来的集体劳动成果。可惜，还没有完成任务。” 肖队长颇为意外：“几日就赚这么多了。” 随即又眼神暗淡下来，说：“这几天，你最好别外出。今天上面领导下来视察，已经知道你们在洛水村烧砖的事，大家意见不一，很可能对你我不利。” 朱晓华点点头，说：“是张扬两兄弟举报的吧。” 肖队长继续安慰朱晓华，“不过，你也不要灰心，洛水村离农场很近，我们这么做也没有私心，全是为了大家集体的利益。现在都讲求解放思想，相信会有开明的领导看在眼里的。” 他刚说完，脸色忽然又沉重起来，说：“今天上级来视察，还特意询问了霍哥的事。我不知道还能在这夹子沟农场干多久，如果我调走了，以后可没人保你了。” 朱晓华再次点头：“这几日，感谢肖队长的关照。” 肖队长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我之间，好说，你帮我赚钱，不必这么拘谨。” 此时，肖队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一名警卫站在门口，他的身后还跟着钱主任。 钱主任见肖队长拍着朱晓华的肩膀，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肖队长也意识到和朱晓华两人身份上的差距，匆忙放下了手。 “主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我正回来拿文件，恰好朱晓华过来了。我正要过去见您……” 他又一指办公桌上的钞票说：“这是朱晓华带领全体人员赚回来的收入。给我们农场增收了。” 钱主任说：“会议还没有结束，我以为你忘了正在开会呢。” 肖队长匆匆拿起桌面上的文件，对朱晓华说：“你先在这里坐着，我还有话要说，等我回来。” 而后跟随钱主任，匆匆去了两个房间之隔的会议室。 朱晓华在肖队长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静静等着隔壁的会议结束，心情忐忑。 肖队长的这间办公室不大，约二十多个平方，一张木制办公桌摆在房间的北侧，办公桌后的墙上挂着伟人的画像，以及马克思、列宁的画像。 下方还有几个大字标语：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东侧木柜顶端，摆放着一张红黄色的纸质奖状。上面写着：“肖建同志在1981年的生产比赛中荣获二等奖，贡献卓越，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木柜旁有个搪瓷洗脸盆，盆底印有大红双喜图案。 朱晓华等了约有十多分钟，忽然听见门外过道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他轻轻关门，走了出去。 争吵声来自那间会议室。 侧耳倾听，听到了钱主任的声音。 “我必须要批评，我们有些同志不注意自己的身份，跟犯人走得太近，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这种行为是非常不合适的。”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钱主任，有时候我们跟犯人走得近，是为了方便管理，毕竟天天跟他们一起。况且，他们也不是犯了什么了不起的重罪。” 钱主任的声音再度响起：“什么叫了不起的重罪，罪过不分大小，错了就是错了。不然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对自己的身份必须有清楚的认知。” 朱晓华想，钱主任这话，明显是针对肖队长刚才拍自己肩膀一事的。 钱主任说：“农场提前完成劳动任务，利用农闲时间创收，这是好事，值得鼓励，但是不能越界。如果越界了，性质就变了。” 朱晓华想听听他们打算怎么处理砖窑一事，究竟是让自己接着干下去，还是就此中止。 刚想靠近，忽然听到过道里传来脚步声，他又迅速退回了肖队长办公室。 一个身影蹿到会议室门口，敲了敲会议室的门，室内停止了讨论。 有个女声响起：“市……，主任，拍宣传画册的相机出了点故障，他们这农场有人会修吗？” 有人说：“你们大记者天天用相机都搞不定，农场里的这帮人就更别想了。” 相机在这个年代还是稀罕玩意，见过的人不多，能用得起的人更少。 如果昂贵的相机出故障了，维修起来费时费力，而且代价不菲。 那个女声继续说：“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来一趟，我的报道啊，要完不成任务了。” 相机，朱晓华倒是不陌生，他只是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牌子的。 他探出头，那个女声已经转身离去。只看到一个靓丽的背影，在朝农场大院门口走去。 朱晓华出门，追了过去，直追到大门口，试探着问：“你相机是什么牌子的，我想或许我可以帮忙。” 那个靓丽的身影闻言，转过了身。 正文 第15章 修相机 ， 她圆脸，长裙，约二十出头的年纪，额头上一条黑白圆点发箍把头发固定在脑后，特别显眼。 在她转身时，恰好有一缕阳光从脑后射过来，她整个人周身笼罩着一层光晕，美不胜收，瞬间如同从画中走来。 她眨巴着眼睛，问：“海鸥牌相机，你真的会用？” 这个牌子相机，朱晓华不陌生，在80年代，这是极其流行的一款相机。 虽然后来他用的都是康佳、索尼、单反等高级产品，但这些相机的本质原理却大同小异。 朱晓华说：“我或许可以试试，但不保证一定成功。” “没关系，跟我来吧，相机就在那边的田埂上。”女孩发出邀请。 朱晓华跟在她身后，朝田埂上走去。 走出约七八百米远，一架双镜头、体型笨重的相机出现在路边。 相机装在皮套子里，正面印着两个银色的大字：“海鸥”。 跟相机放在一起的，还有几本书，一个军绿色帆布挎包。 这些书中，最上面的是一本绿色封皮书《当代诗选》，封面上有一行小字介绍：“顾城《一个人》”。 朱晓华记得中学语文课本学过这首诗，随即背诵起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女孩眼光闪亮，问：“你也喜欢这首诗？” 朱晓华点点头，说：“不过，三十多年后的大学校园里，大家已经不这么念这首诗了。” 女孩问：“那怎么念？” 朱晓华：“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美眉。” 女孩：“美眉是什么？” 朱晓华：“……，一种很神秘的雌性生物。” 女孩托起相机交给他，说：“刚才拍了两张，总是光线不足，画面模糊，而且还有斑点。胶卷只剩下两张了，所以在确认它完好之前，我都不敢再拍了。” 这个年代相机贵，胶卷更贵。作为消耗品，一张乐凯胶卷的价格在14元左右，如果再加上冲洗费用，至少需要30元，抵得上很多家庭数个月的生活费。 朱晓华接过笨重的相机，发现它的曝光有点过度了，他重新调整了光圈，焦距。 等调整好之后，发现镜头上总有几个斑点消除不掉。 他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问题在哪。 女孩接过相机看了看说：“比刚才清晰多了，不过好像还是不行。唉，我的宣传画册啊，看来这次来夹子沟农场算是白跑一趟了。” 女孩的表情有些失望。 朱晓华把相机关机后，把镜头拆卸下来，调转镜头后，他看到镜头上有几斑点。 他用相机附带的绸布擦了擦镜头上的斑点，问：“你们是跟钱主任一起来的吗？” 女孩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说：“对呀，领导下来视察，我们作为随行记者，需要采拍洛城近来发生的新人新事新气象，并且回去后作成宣传画册。这夹子沟农场是最后一站。” 说完，她又侧着头，自言自语地说：“昨天用的时候，相机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成这样了。害我浪费了好几张胶片，到现在还没拍到一张能用的农场照片。” 朱晓华把第一个镜头前后擦完后，又换了另一个镜头，继续擦拭。 朱晓华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拍一张，不是自夸，我可算是拍照高手呢。” 拍照、取景、构图，对朱晓华来说那是再熟悉不过了。 身为基金经理，他经常需要全国各地的跑，有时需要深入行业公司的生产车间、仓库基地实地调研。光是走马观花是不行的，有时他也会拍照，过后慢慢研究。 当然，拍照嘛，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摸索出窍门了。像拍行业生产车间，就要尽量要拍得大而全，不漏过一个细节，以免上当受骗。 而对于拍这种反映新气象、带有风景性质的照片，相对来说则不需要那么严谨，更多的时候只要拍出重点和美感，拍出艺术气质就足够了。 这种级别的拍照，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什么难度。 “咦，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长得有点像一个歌手？” 女孩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仔细看着朱晓华。 朱晓华吓了一跳，心想不会认出来了吧，可惜那并不是我。 朱晓华微微一笑，自嘲道：“我哪里是什么歌手，不过一个马上要受处分的人而已。” 他低下头，继续摆弄相机。 女孩轻轻叹了口气，说：“唉，你们的事，我也不太懂。我只知道，听说农场里有人举报说这里存在违规经营，我爸……钱市……钱主任就跟着下面视察的领导一块过来一趟。” 朱晓华擦拭完相机，把两个镜头重新安上，打开相机对着远处观察，这次镜头彻底清晰了。原来那两个斑点沾在了镜头内侧上。 他把相机递给女孩瞧了瞧，女孩欣喜地说：“果然好了。” 朱晓华说：“介不介意我拍一张？” 女孩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说：“你给修好的，当然可以拍。” 朱晓华把镜头对准农场大院，又询问她要拍些什么。女孩把拍宣传画册的要点告诉他，朱晓华照着她的要求拍了一张。 “咔嚓”一声，一张清晰、准确的农场照片拍了出来。 女孩从相机里看了看底片，赞叹地说：“这张基本就把农场的全貌反映出来了。我们研究了半天都没弄好，没想到你几分钟就完成了，又是修相机，又是拍照，你懂得真多！” 朱晓华露出顽皮的笑容说：“那是当然，因为我来自21世纪。” 女孩淡然一笑，说：“不信，你真会开玩笑。” 此时，有一男一女从田埂走过来，远远地跟她打招呼。 她站起来，把完成拍照的事告诉了两人，说：“田园、田雨，农场的照片拍完了，很清晰、完美的一张。” 她把相机递给两人看。 女同伴田雨说：“这下好了，农场的照片拍完了，宣传画册的任务也就快完成了。还剩余一张底片，不如我们在这空旷的田地前合张影吧。” 男同伴田园说：“你们两个女孩子合影就好了。” 女孩和田雨站到田埂上，此时恰巧有一名随行的工作人员经过。女孩招手朱晓华和田园过去，说：“这下有人帮忙拍照了，不如我们四个一起合影吧。” 朱晓华想到自己劳改犯的身份，说：“算了，你们三人照吧，我就不参与了。” 田园也站了过去。 女孩、田园、田雨三人站在田埂上，随行的工作人员询问：”只有这最后一张底片了，确定不让他合影？“ 三人齐齐向朱晓华招手，说：“相机是你帮忙修好的，一起来吧，没关系的，就差你了。” 端着相机的随行人员也催促朱晓华站过去。 朱晓华拗不过他们，走到女孩旁边站定。 刚站定，“咔嚓”一声，最后一张照片拍了出来。 众人拍完照，纷纷围过去察看。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6章 吃肉挨打 ， 照片拍完，这里的事也就结束了，朱晓华担心肖队长会议结束后找不到自己，便跟她们告辞，说：“要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嗯，没有了，谢谢你。”女孩说。 朱晓华转身便朝农场大院走去，刚走出没多远，女孩又跟了上来，问：“对了，21世纪的人，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朱晓华想到自己的身份，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说：“相逢何必曾相识，我是一个跟你们聊过天、却注定转身便会被遗忘的犯人，名字什么的，恐怕就不用再计较了吧。” 女孩呆愣在原地。 田园、田雨小声嘀咕：“真是一个怪人。” 朱晓华微微一笑，当作没听见，继续朝前走。 快到大院门口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这样的话，希望你一切顺利，后会有期。” 朱晓华再次扬起手，在空中摆了摆，算作回应。他的身影很快进入了大院里。 他在肖队长的办公室又等待了一个多小时，散会的人陆续走出来，前来视察的人也开着吉普车离开。 农场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许久，肖队长推门而入，面色凝重地坐下。 朱晓华问：“开会谈得怎么样，有结论了吗？” 肖队长摇摇头：“不太好，不过现在还要等上面的决定。这些天，砖窑那边，你就不要再去了。” 朱晓华点点头。 此后数日，大家在农场里，晒晒麦子、晒晒太阳，顿时闲了下来。 第四天，肖队长从那三百四十块钱中，拿出四十块给大家改善伙食，这些人的饭菜里终于看到点肉了，个个兴奋不已。 “难得啊，喂了这久的猪，终于有猪肉吃了。” 唐一民端着碗，蹲在墙角，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农场大院里临时摆上几张桌子，朱晓华跟其他人一起，坐在桌边吃饭。每张桌子上摆着满满一大盆的猪肉白菜炖粉条，这是他来这里第一次见到肉。 以前大鱼大肉吃多了，也没什么感觉。 来这里之后，天天白面馒头、腌菜、汤，一点油水都没有，每天都饥肠辘辘。现在吃上一口肥肉，肉汁鲜嫩，满口流油，只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 他只觉奇怪，以前怎么都没发现肉这么好吃。 其他人坐在桌子前，也吃得满面红光，表情极其享受。 有人说：“我们已经有多久没吃肉了，快一年了吧。记得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吃了一顿肉。每人只有几片。” “别说咱们没肉吃，连肖队长、那些看守们也大半年没见过肉长什么样了。” 牛解放端着饭盆蹲在猪圈旁，眼巴巴地瞧着大院里热闹的人群，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昨天猪跑了，有两只猎背上划破了，直流血，按照以前的处罚制度，他自然没肉吃。 他干脆躲远点，眼不见心不烦。 张青、张扬两兄弟本来盼着举报之后，上面来人一把扳倒朱晓华，没想到上面来了一趟之后，居然一点浪花都没有。 到目前为止，也只是让朱晓华停止烧砖，再没有其他进一步的处罚措施。 对于霍哥的意外身亡，上面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结论。毕竟只是劳动时的意外而已，而且还发生在霍哥殴打他人之时，想要赖上朱晓华确实有点难办。 两人坐在最外侧的桌子上，闷声不响地埋头吃饭。 “朱哥，张氏两兄弟出卖你，要不要把他们殴打一顿，给点教训？” 一个长相凶猛的犯人说。 这人四十多岁，名叫吴志，多次进来劳改，是个惯犯。倒没犯什么大错，就是经常一言不合就跟人大打出手。连自己的亲爹、亲妈都打。 他最近见朱晓华得势，极力巴结。在洛水村窑厂烧砖时，数他最卖力，倒是为烧砖做出了不少贡献。 朱晓华不置可否，这种事嘛，他自然不能点头答应。而且当日上面把张扬拉到他的当面，义正严辞地警告过。 这种时候，他是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朱晓华说：“这种事嘛，我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不过，如果你们之间有私人恩怨的话，我就管不了了。” 吴志瞬间会意。 他跟身边的三人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人朝宿舍走去，另一人去了张青、张扬两兄弟所在的饭桌。这人端起桌上大盆的猪肉白菜便朝宿舍走去。 “喂，你干什么？” 张青见这人端走了他们桌上的肉，瞬间急眼了。 这人却脚步不停，说：“吴哥想端去宿舍吃。” “你们那桌上不是有肉吗，为什么非得端我这桌的？”张扬也着急了。 这人却不回答，径自往宿舍走去。 张青、张扬两兄弟拿起碗筷，跟在后面，说：“我日，那我们也去宿舍吃。想抢我们的肉，没门！” 朱晓华上一世虽然没蹲过监狱，但是这样的影视剧却是看得多了。见这些人的举动，他瞬间明白吴志这伙人要干什么。 朱晓华放下碗筷，站起来，喊：“唉，肉吃完了。小丁跟我去食堂看看，让师傅再做几盆。” 隔壁女青年桌上的小丁，小脸一红，放下碗筷，利索地跟了出去，回答道：“好嘞，朱哥。” 朱晓华和小丁还没到食堂门口，便听见宿舍门“砰”地关紧，紧接着，里面传来一阵凌乱的“咚咚”声，杂夹着张青、张扬两兄弟的呼喊声。 小丁禁不住好奇，想扭头去看。 朱晓华催促她，说：“这些人在宿舍抢肉吃，没啥好看的，走吧。” 小丁还是好奇地说：“抢肉吃，为啥发出脑袋撞墙的声音？” 朱晓华说：“大概是肉掉墙角了，这些人蹲在地上抢肉，然后脑袋撞墙了吧。” 小丁可不笨，她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眼中闪出光芒，说：“你说的不对，不像是肉掉地上了，倒像是他们抢肉的时候，拉扯中手一松，然后有人脑袋撞墙了。” 她边说，还边比划着动作。 朱晓华微微一笑，点点头说：“嗯，真聪明。这都被你猜到了。” 两人在食堂，跟做饭的师傅待了二十多分钟。 等再出来时，只见张青、张扬、吴志等五人整整齐齐地站在台阶下。张青、张扬两兄弟鼻青脸肿、嘴角流血，胸前的衣服上还挂着半片未吃到口的肥肉。 两名看守表情严肃地在跟他们训话。 “因为几片肉，你们就能打成这样？说，你们谁先挑的头？” 五人站在台阶下都不吭声。 那看守见朱晓华过来，语气不善地说：“朱晓华，是不是你指使他们干的？你是想打击张扬对不对？” 看守仿佛看穿了一切。 正文 第17章 嘴肿的后果 ， 朱晓华一脸无辜的表情，说：“冤枉，他们打架，关我什么事。我刚才正在食堂催促师傅再多做两盆猪肉白菜。小丁和食堂师傅都可以作证。” 小丁拍着胸脯说：“我敢用自己的项上人头保证，绝对不是朱哥，我亲眼见张青、张扬两兄弟跟进宿舍去抢肉。我们还在食堂催促师傅快点炒肉呢。” 看守把质疑的目光转向吴志，问：“是朱晓华指使你们的吧？” 吴志说：“长官，您的想象力真丰富。我们几个因为抢肉不小心磕了碰了，怎么都能联想到朱晓华身上？” 那看守又转而对张青、张扬两兄弟说：“他们故意殴打你俩的，对不对？” 张青、张扬两兄弟抚摩着已经肿起来的嘴角和脸，只是摇头，愣是不敢吭声。两人也知道，这些人殴打自己，多半和自己举报朱晓华烧砖一事有关，可是他们却拿不出任何证据。 此时，肖队长满面春风地走出来，说：“好了，这件事就到这里。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上级已经特别批准，允许我们在附近的砖窑造砖。大家努力干，努力创收，以后就不会因为抢这点肉吃而打架了。” 院子里，四十多号人，听到肖队长的话，倍受鼓舞。 朱晓华也顿时精神振奋，连日来的阴郁心情一扫而光。 张青、张扬两兄弟郁闷不已，心想，今天我们被人打，不是因为抢肉吃的缘故吧。污蔑我俩因抢肉吃而跟人打架，以后我们出去了，还有什么脸见父老乡亲？ 肖队长走过来，拍了拍朱晓华的肩膀说：“洛水村砖窑的事就过去了，我们这么做没有什么问题，上级已经批准。接下来交给你了，这四十多号人也交给你了，你放开手脚干。” 朱晓华激动地握住肖队长的手，说：“谢谢。” 肖队长低声在他耳边说：“别说见外的话，我还指望靠你们的业绩晋升呢。所以，你不要让我失望哟。” 此时，两大盆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从食堂端了出来。 肖队长一皱眉头说：“这里四十多号人，这点菜哪够。通知食堂，再加两盆，馒头管够。” 众人感激肖队长，顿时纷纷鼓掌叫好。 两盆猪肉白菜端上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大伙一涌而上。 肖队长对站着的张青、张扬等五人说：“都愣着干嘛，回自己桌上去啊。” 张青、张扬捂着肿胀的脸，回到了男人们所在的这桌。见大家吃得极香，他也拿起筷子，夹肉放进嘴里。那滚烫的肉刚靠近嘴唇，张青“哎呦”叫了一声，伸手捂住了嘴。 筷子和肉都掉到了桌子上。 “不吃别浪费呀！”有人埋怨。 “对啊，刚才不是还为了吃肉，拼死拼活地打架呢，现在这是怎么了？” 张青指着红肿起来的嘴唇，支支吾吾、含混不清地吐出几个字。 大家都没听清，有人把耳朵促过去，听他说话。 有人好奇地问：“他说什么？” 前面那人想了半天，才答：“他说嘴……嘴疼！” 再看他的嘴唇，早已经肿起老高。显然是刚才跟吴志等人打架时被揍的。 张扬也夹起肉尝了几次，可是每次刚张嘴，便疼痛难忍，最后只好把肉放回碗里，放下了筷子。 两人红胀着脸，眼巴巴看着众人大块吃肉，馋得直咽口水，却无福消受。 两人均恨恨地瞪着吴志。 朱晓华隔着桌子，直憋着想笑，故意说：“加餐只有今天这次机会，你俩要是不吃，以后可没这么好的伙食了。” 吴志大块地吃着肉，说：“就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期不候。” 其他人忙着吃饭，瞥了这两兄弟一眼，看他们脸肿得跟包子似得，边笑边想，他俩不吃，正好少了两人跟我们抢。 刚才蹲在墙角的唐一民也过来，夹了一大块菜放到朱晓华的碗里，说：“朱哥，他俩不吃，我们正好可以多吃点。” “一年难得吃回肉，吃肉当天嘴被打，这两兄弟也真够倒霉的。” 唐一民又加了句。 次日大清早，朱晓华带领众人去了洛水村砖窑，发现砖窑正冒着青烟。有人在烧砖。 砖窑前的空地上，黄泥砖坯长墙少了一大半。 那是他们当时制作，还未来得及烧制的砖坯，居然莫名其妙少了。 吴志大叫起来：“朱哥，我们的砖被人偷了。” 其他人也围过去察看，发现砖坯确实少了很多。其中一面两百米的长墙，只剩下不足一百米了。 部分砖坯散落在地上，众人都弯腰去捡。 唯有张青、张扬两兄弟捂着肿胀的脸，站在一旁，不参与劳动。 朱晓华想起来，这二人修茅厕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朱晓华说：“我想起来了，既然不想烧砖，你俩回去继续修茅厕吧。五天之内必须完工。” 张青张嘴乌啦乌啦说了两句，大家一句也没听清。 张扬也说了两句，同样是含混不清。 这两人的嘴今天肿得更严重了。 朱晓华也懒得管他们说什么，这两人跟集体在一起只会坏了烧砖的好事。索性把他们发配回去了事。 虽然这两人的举报到目前为止已经基本完全无效了。 但他可不想再被这两人二次举报。 看到这张氏两兄弟扶着半边浮肿的脸，在便衣看守们的押送下返回农场，其他犯人们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心想，这个朱哥报复仇人可是一点不心软，直接把张氏兄弟打得不能说话了。 他们仿佛看到了霍哥的影子，对朱晓华心存畏惧，不自觉地远离他。朱晓华分配任务时，他们温柔得像小绵羊，言听计从，从不多问。 朱晓华、吴志看出了这些人的畏惧。 朱晓华想解释，这张氏两兄弟吃肉被打跟自己无关，可是转念又想，即使解释估计也没人会信。 他无奈地笑了笑。 吴志看出了朱晓华的心思，低声说：“别解释，在这里当老大，你越凶越坏，别人越是尊重你。如果你对人太好，那么你就遭殃了。” 朱晓华秒懂。 朱晓华让他们继续制作砖坯，自己和唐一民则去找窑主刘大强。 正文 第18章 砖窑被抢 ， 刘大强正在家中逗弄孙子，见朱晓华等人过来，露出一脸的为难，说：“我以为你们以后都不会再烧砖，所以把他又租给了同村的张水。” “张水跟我们一个村子的，他见你们上次烧砖赚钱那么容易，便非要向我租借，还给了我一百块钱。现在窑都已经烧上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这可如何是好？” 他放下小孙子，任他在房檐下到处跑，自己和朱晓华等人再次去了砖窑。 砖窑前的空地上，农场的青年男女跟张水家的一伙人已经围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了。 “你烧窑没问题，但你不能拿我们的砖坯烧啊，砖坯不要钱的吗？”吴志正大声斥责一名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寸发，穿白汗衫，短裤，约五十多岁的年纪。 刘大强指着他，介绍说：“这就是张水。” 朱晓华担心吴志冲动，再次做出傻事，急忙冲到两伙人中间，要他们后退。 如果此时他们一言不合跟村民动手了的话，被上级知道，他们烧砖的事恐怕就彻底黄了。 吴志边往后退，边说：“朱哥，明明是他们偷我们的砖坯，为什么我们要往后退？” 其他人也附和：“对呀，他们偷我们的砖坯，这事必须说清楚。” “什么叫偷你们的砖坯，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这砖坯上写字了，你怎么证明是你的？” 张水理直气壮地反驳。 他对众人用“偷”这个字眼极其反感。 张水的几个儿子，也站在一旁，手里抄着烧火的棍棒，威胁说：“不要仗着你们人多，就可以欺侮人。如果你们动了我爸一根汗毛，我跟你们拼命。” 朱晓华呵呵一笑，张水的这几个儿子，倒是挺孝顺的。 “这砖坯可是我们顶着大太阳，和着稀泥跟汗水一点点制出来的。你们用别人砖坯，还这么嚣张，做人不能太无耻。” 小丁在人群中朝对方喊话，她几次想蹦跳出去，都被朱晓华拦了下来。 朱晓华说：“吴志、小丁，你们把这些人全部带回农场。这里交给我和小唐。你们等我们的消息。” 张水，还有张水的两个儿子，听到“农场”两个字，脸色变了变。 朱晓华也顾不上他们的心情，把吴志、小丁等人赶回了农场。等双方脱离接触之后，他才拉着刘大强、张水等人在砖墙下坐了下来。 张水说：“我管你是哪的，这砖窑是我掏100块钱租下来的。再说，刘大强跟我是多年的邻居，我用邻居家的砖窑，外人休想再插手烧砖的事。” 刘大强再次面露难色，对朱晓华说：“本来，我以为你们以后不会再来了。你看这事办的。” 朱晓华说：“怎么会不来呢，这里还有我们六千多块砖坯。” 张水一愣，问：“这砖坯真是你们的？” 朱晓华点点头：“能在短短五六日造出这么多砖坯的，除过我们，恐怕也没有别人了吧。” 放眼这洛水村，恐怕确实没有人能有他们这么庞大的人力，这么强悍的制造能力。 朱晓华有这个自信。 “那老刘跟我说，这些砖坯是没人要的，让我随便用……” 张水、朱晓华同时对上刘大强的目光，刘大强眼神闪过一丝慌张。 他脸色顿时红成猪肝，说：“我以为这些砖坯，你们不要了。看那日领导来视察，口气坚决的模样，我以为你们再也没机会出来了……” 他确实没想到这朱晓华还能完好地出来。 当日那么多领导来视察，而工作人员更是口气坚决地要朱晓华等人停止烧砖。他以为这些人恐怕回去就要被关禁闭。却没想到这么快居然没事了。 张水说：“咱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样，我用了你两千块砖，我赔给你。但是这砖窑呢，你还是不能用，往后这半年，它都归我使用。” 张水边说边从衣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数了数。一共数出十张，共100块钱，塞在朱晓华的手里，说：“这两千块砖坯，算是我买下来的。每块砖坯五分钱，两千块砖坯，正好100块。你数数。” 朱晓华稀罕的并不是这100块钱，而是砖窑的使用权。 放眼夹子沟农场附近，也只有这洛水村砖窑最近。远的地方，他们根本不可能出得去。 如果没有了砖窑，他们制作砖坯便没了意义，这四十多号人，暂时便失去了创收的门路。 此外，他们之前制作的那些砖坯也要一直这样，露天承受着风吹雨打。 朱晓华说：“不是砖坯的事，而是我们租用砖窑在先，你们是后来的。” 张水说：“那没办法，你们租了之后，又不用。刘大强租给我也是理所当然。况且，砖窑是刘大强的，他有权决定租给谁，不租给谁？” 朱晓华再次看向刘大强，希望刘大强能主持公道。 然而刘大强却嘟囔着说：“你们确实不租了，我才租给张水的。他是我邻居，我不可能向着外人……” 朱晓华怒了，这帮人，这明显是耍流氓啊。 这要是在法制社会，还可以找地方说理。可是在这洛水村，他连个评理的地方都没有。 这些村民相互认识，他们的态度就是理，就是法。 朱晓华接过张水的一百块钱，说：“既然这样的话，这两千块砖坯钱我就收下了。如果你想要的话，剩下的四千多块砖坯也可以卖给你。” 张水眼前一亮，问：“真的，你真的愿意全卖给我？” 他们一家五口人制砖坯，进度极慢，制作一窑砖坯都需要耗上十天半个月，自然不能跟朱晓华的四十多号人相比。 他想，如果能拿朱晓华这现成的砖坯烧砖，那可真是赚大发了。 砖坯五分钱，制作周期极长，辛苦又不赚钱。而烧制成现成的砖，只需要两三天，周期极短。且成砖的价格是砖坯的三倍，相比来说轻松又赚钱。真是白捡的便宜。 看着这一排排砖坯，他仿佛看到了一张张大团结人民币。 正文 第19章 土味高尔夫（1） ， 朱晓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你也知道，砖坯不值钱，可是转手变成红砖之后，就很值钱。上次我卖给谢顶小哥两千块砖坯，那是因为他确实很有诚意，而我们又恰好有事需要回去。” 张水点点头，心想，确实如此，不过这一次，他的砖坯不卖给我，恐怕也没人会买了。他这是要乖乖走人了吧。 朱晓华接着说：“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我们本来是回来烧砖的，有的是大把空闲时间。而且这些人，很多人有犯罪前科，有很重的暴力倾向。而你就住在这洛水村，惹怒他们，保不齐出狱后，会找上你的家门……” 张水吓得一哆嗦，心想，他这是想干什么。 朱晓华说：“所以，我把这些砖全卖给你，但我有个条件。” 张水底气不足地问：“什么条件？” 朱晓华说：“我俩公平比试一场。如果你输了，烧完这六千块砖，你就自动退出，砖窑仍然归我使用。” 张水算了算，十天左右可以烧完这六千块砖，减去成本，净赚320至500块钱。 如果要自己制作的话，赚够这些钱，至少需要二十五天。 两者相比，前者既轻松，赚得还多。 他咧嘴笑了，这个方案确实很诱人。 他想了片刻，又问：“那万一我赢了呢？” 朱晓华说：“那我愿赌服输，自动退出，砖窑以后都是你的。” 张水和刘大强都是一动，这个提议，他们确实没有理由拒绝。 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朱晓华主动让步了。 张水说：“比什么？” 朱晓华说：“比赛内容由我来定。保证公平公正，到时也请刘大强和洛水村的人做个见证。” 张水想着即将赚到手的500块钱，心痒不已。对朱晓华的比赛内容早已经不关心，说：“只要保证公平公正，我没话说。” 刘大强也对这个方案没有二话，说：“我可以给你俩作见证人。” 午饭后，洛水村村口的田地里人山人海。 那时候大家的娱乐活动还不多，众人听说村口有比赛，都跑过来观看。 连隔壁村路过的人，也在路边停下来，驻足观看。 大家都稀奇地看着田地里的十八个地洞，问：“这一排整整齐齐的洞是干什么的？” 这些洞，每个大概成年人拳头大小，一食指深，洞口还插着一根小旗杆。 一些调皮的熊孩子，围着这些地洞，又是丢沙包，又是踢健子。 还有一个小孩拿着上发条的绿皮青蛙，随手往洞口附近的地上一放，然后看着绿皮青蛙蹦蹦跳跳翻进洞里。他拍着手哈哈大笑。 不多时，洞口的小旗杆便被撞得东倒西歪。 朱晓华边插旗杆，边要阻止这些小孩捣乱。后来索性指挥这些小孩给他插小旗。 这些自制的小旗，就是一根半米长的木棍上，绑上一个三角形的白色塑料布。 这些熊孩子们手脚利索，不一会便做完小旗，并插到了十八个地洞的洞口。 张水、刘大强也在按照朱晓华的吩咐掏地洞，力求每个地洞都一样深。 两人边掏地洞边想，朱晓华说要比赛，不知道又要掏这些地洞干什么，难道是要掏地洞比赛。 等一切准备就绪，朱晓华走到地洞两百米之外的地方，用石灰在地面洒出一条笔直的白线，作为起点。 而后又用白石灰，在每个地洞口标上数字“1、2、3”直标到第18号。 看着整个气势宏大的比赛场地，朱晓华满意地点点头：“比赛场地准备好了，现在我来说下规则。” 张水竖起耳朵倾听，其余人也凝视屏息，很想知道搞这么大的场地，究竟是项什么运动。 朱晓华说：“这项比赛，就叫土味高尔夫。” “比赛规则很简单，我们在起点位置，挥杆将球打进前方的洞里。一号球对应一号洞，二号球对应二号洞，依次类推。直到把十八个球，全部打入前方的十八个地洞里，挥杆次数少的人获胜。” 张水听到这复杂的比赛规则，顿时哭丧着脸，说：“我不会呀，我没玩过。” 朱晓华担心他耍赖不参加比赛了，再次拿出一个球作示范。 朱晓华将标记为“1”号的红色小球放在起点线上，找来一根木棒，挥杆将球向前打去。他并没有使力，并且有意将球打偏。 一杆挥出，小球直接飞上天空，落在了旗杆之后，并没有进洞。 观看的人哄堂大笑起来。 朱晓华拿出另一个球，又一杆挥出，这次球依然没有进洞，而是直接斜着飞出场外。 人群再次哄堂大笑。 有人低声说：“让我来，说不定我都比他打得好。” 朱晓华摇了摇头，故意高声叹气说：“其实，我也没玩过几次。所以我跟张水的比赛很公平，我们在同一起跑线上。” 这个年代，大家都没有见过高尔夫，甚至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玩意。 朱晓华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他才有必胜的把握。 他在魔都时，偶尔会陪大客户们打高尔夫球，虽然技术水平一般般，但是却已经很熟练。要赢张水这个土老帽，绝对没有太大问题。 他跟张水的这场比赛，他绝不可以输。 洛水村的砖窑本来就是归他使用的，以后还将是归他使用。 张水、刘大强见朱晓华几次挥杆都没有进洞，瞬间来了信心。 刘大强怂恿说：“这么多人看着，现在退出比赛是不可能的了。那就比吧。” 张水吞了口口水，心想，你奶奶的，不就是一个球一个洞，还有一个棒槌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我比朱晓华打得好。 两人回到石灰白线的起点处，正准备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先出手。 忽然村口的公路上过来一帮人。为首的正是唐一民、吴志、小丁等人。 唐一民中午回农场吃饭，把上午朱晓华和张水等人谈判的经过告诉了众人。大家听说要比赛决定砖窑归谁，都跑过来观看。 “朱哥，加油！”小丁老远就跳跃着，一路呐喊，两条小辫子上下乱蹦。 吴志也在空中挥了挥拳头，给朱晓华鼓气。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20章 土味高尔夫（2） ， 朱晓华担心他们的身份会引起恐慌，或者跟村民引发冲突，紧急停了下来，对张水说：“等我两分钟。” 他快速走过田埂，跳上小路，拦在了吴志等人的前面，说：“你们怎么来了？” 小丁说：“我们来给你助威啊，免得你被这洛水村的人给欺负了。” 吴志、唐一民也点点头，一脸真诚。 朱晓华拉起他们说：“我很好，比赛就快要开始了。你们回去安心等结果。看哥我怎么吊打他们。” 他心中一暖，低声自语道：“欺负我，在这个年代，真正能欺负我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 小丁说：“好不容易才获得看守们许可，允许我们几个出来。不能这样就回去了吧。” 朱晓华无语：“那你们别靠近其他人，更不要跟别人发生冲突，尽量站远点。” 小丁小嘴一撇：“朱哥这是嫌弃我们啊。” 朱晓华欲待安慰他们几句。 小丁接着又说：“我懂，我们站远点观看，绝不耽误砖窑的正事。” 朱晓华点点头，心中一暖，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安慰安慰她。可是手停在半空，却终究没有摸。 这个年代，大家思想普遍还比较保守。如果在这么多人面前，摸了的话，那可真是毁了姑娘家的清白。 小丁还那么年轻，天真可爱。 朱晓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比赛场地。 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朱晓华听见有人在说：“他们是从农场那边过来的哎。” “农场那边的，会不会是？” 有人小声揣测。 朱晓华懒得管这些人的闲言闲语，对张水说：“比赛开始吧，我们猜拳决定谁先击球。” 张水把手扁在背后，“一、二、三”过后，他率先出石头，朱晓华出布。 朱晓华胜出。 “不行，三局两胜，再猜两轮。”张水反悔。 朱晓华无语，由于事先并没有说明猜拳猜几轮，他也无法反驳。 只好同意说：“三局就三局，不过挥球比赛的话，是十八个球洞一局定输赢。” 张水点点头：“没问题，快出拳。” 朱晓华这次继续出布，张水也是布。紧接着再出，朱晓华换成石头，张水是剪刀。 朱晓华再次胜出。 这下张水没话说了，站在一旁的刘大强、洛水村村民代表们也没有意见。 这场土味高尔夫球赛，便算正式开始，由朱晓华率先击球。 白色起点线上，十八个红色的球呈一字排开，每个球均有编号，对应着前方两百米远处相应编号的球洞。 球洞前，小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朱晓华走到1号球，举起木棒，瞄准了前方1号球洞。 挥棒击球。 “咚”地一声，小球干净利落地掉入球洞中。 一棒入魂。 所有人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声。 “太厉害了。” “原来土味高尔夫是这么玩的。” 朱晓华内心毫无波澜地走到2号球站定。 远处，小丁、唐一民、吴志等人听到欢呼声，扭过了头。他们应该也感受到了这份快乐，因为朱晓华看见小丁又在原地蹦跳拍手。吴志也脱下外套在空中挥舞。 朱晓华瞄准2号球洞，一棒击出。 忽然前方起风了，小球在离球洞二三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朱晓华径直走过去，瞄准球洞，挥出第二棒。 “叮咚”一声，小球再次准确无误地入洞。 人群再次发出欢呼，有几个熊孩子跑进比赛场地抢球，被刘大强、张水和几位村民挡了回去。 起点线之外的桌子上，有一块木制黑板，上面写着：朱晓华，击杆次数，3。 朱晓华再回到起点，击打第三个球、第四个球，直至第十八个球。 约四十多分钟后，朱晓华的十八个红球全部入洞，总挥杆次数为48次。 刘大强走到起点线，面朝观众说：“上半局结束，朱晓华的总挥杆次数是48次。现在换人。” 朱晓华把球棒交给张水，众人从球洞里掏出红球，重新摆回起点线。 轮到张水击球。 张水刚才观看朱晓华击球，发现了一些规律。有的时候，场地上会起风，所以击球力度太小的话，小球一次飞不到球洞里，如此就增加了挥杆次数。 所以，挥球的力度得大！ 他站起1号球跟前，鼓足全身的力量，狠狠地挥出去第一棒。 “咚”地一声。 所有人习惯性地顺着球棒的方向，去寻找球的轨迹。 通常，球棒击中球之后，红色的小球会凌空飞起，呈抛物线状落入球洞中。 可是，这次却没有看到红色小球。 伴随着“咚”地一声，有东西应声倒地。 众人目光收回到起点，只见小球仍然纹丝不动地躺在起点线上，而球棒脱手，张水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球没有飞出去，张水把自己打飞出去了！ 他刚才这一下力道太大，球棒却没有碰到球，由于惯性的作用，他跟着木棒向前倾倒。整个人倒在了起点线之外。 “张水，你是自己想进洞了吧。” “我看不是你打球，是球打你吧！” “哈哈哈” 现场的观众们发出一片铺天盖地的嘲笑声。 张水爬在地上，一脸尴尬。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说：“刚才这一棒不算吧，棒子都没碰到球。” 主持比赛的刘大强和村民们倒很公正：“怎么不算，比赛开始后，挥杆击球了就算。张水，你的挥杆次数，一次。” 张水捡起地上的木棒，重新站回起点线。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挥杆时小心了许多。他小心冀冀地瞄了又瞄，半天后，终于狠狠抽出了第二棒。 “咚”地一声，红球飞出，直接越过旗杆落在了球场区域之外。 他常年体力劳动，所以力气倒确实不小。 张水跑到球场外，再次挥起球棒。“咚”地一声，红球越过球洞和旗杆，又落回到了球场内，可是依然没有进洞。 “张水这是在干什么，绕着球洞来回打球呀。”有人边笑边说。 张水跑回球场内，叹了口气说：“看来力量太大了也不好，小球老是飞过界。” 正文 第21章 赢回砖窑 ， 这次他决定收敛力量，瞄准近在咫尺的一号球洞，轻轻送出一棒。 这次小球向前滚动了三五米，停住了，距离洞口还有三五米。 他再送出一棒，小球向前滚动两米多，距离洞口不到半米，再次停住了。 “妈的，你到底进不进洞？” 张水有点心烦气躁，急得跺脚骂娘。 张水一个粗糙汉子，居然被一个小球弄得手足无措，心急火燎。众人均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张水气急，再次狠狠抽打一棒，小球又飞出场外。 他跑到场外，再次把球抽回来。如此左右挥打了数杆，直到最终第十二棒的时候，小球终于滚进了洞里。 他激动得挥舞着双手，满场乱跑。 刚跑出十多米远，裁判席上的村民提醒他，说：“别激动，还有十七个球。” 张水冷静了下来，“哟，差点忘了，我以为打完了呢。” 张水接着打二号球，这次又用了十次，才把球打进洞里。还是一样的毛病，力气太大，心浮气燥，小球被他抽得满场乱飞，就是不肯进洞。 打三号球时，张水直接把红球打进了四号洞里，还跟裁判争论了半天，最后被判决无效，重新再打。 打四号球时，一棒子挥出，直接把小球砸成两半，粘在了球棒上。他满场找了半天的球，才发现破裂的球一直就粘在手中的棒子上…… 第七号球时，他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连棒子都拿捏不稳。挥球时棒子飞了出去，差点砸到路过的老太太，吓得牵着老太太手的小孙女，哇哇大哭起来。 打到第十一号球时，天色已晚，观众们已经失去耐心，不少人纷纷回家做晚饭去了。 打到第十二号球时，张水的大儿子上场，可是结果还是一样的糟糕，甚至比他老子挥杆的次数还多，总共用了五十二次。 气得张水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说：“你个二怂货，滚蛋。” 打到第十五号球时，他的两个儿子也扛不住了，再次把球棒还给张水。 打到第十六号球时，起点线的黑板上，张水的挥杆次数已经达到了607次。连刘大强和村民裁判也撑不住了，直接劝张水放弃，说：“还是别打了吧，打完了也赢不了。” 张水不服气，心想自己一身蛮力居然搞不定一个小小的球。他再次挥杆而上，说：“不行，我非要打个一杆进洞给你们瞧瞧。” 打到第十七号球时，他的两个儿子直接拉起刘大强跑了，说：“刘叔，别陪他玩了。《射雕英雄传》播出时间到了，我们去你家看电视。” 刘大强也心痒难耐。 他家刚刚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黄河牌。恰好碰到《射雕英雄传》播出，每到傍晚的时候，村里的人早早吃完饭，都跑去他家看电视。 这1984年黄日华版的《射雕》堪称时代经典，在那个年代那个岁月，对村民们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电视一晚上只播两集，错过这个时间段，那就再也看不到了。 所以大家谁也不愿错过。 张水第十七杆打完的时候，回头发现，裁判刘大强都跑了。场地上只剩朱晓华和他，以及几个年长的人。 这些年长的人，坐在村口的石头上抽旱烟，纳凉。半开玩笑地说：“张水，你输得大家都没耐心看了。” 张水看了看黑板上的数字，挥杆次数，626次。 再看看朱晓华的数字，他彻底泄气了。索性把球棒往地上一扔，给自己找台阶下：“他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我是五六十的老头。我们能比么？” 朱晓华让他打完这最后的第十八球，张水却怎么也不肯再站起来。 朱晓华说：“如果不打的话，那我就当你认输了啊。” 张水不吭声。 朱晓华觉得还得去找裁判刘大强。 他拉起张水，径直往刘大强家而去。 刘大强家小洋楼的房间里，挤满了人，直接从电视机前，排到了门外，窗户上也趴满了人，脑袋挨着脑袋，黑压压一片。 朱晓华第一次看见他家这么多人，这简直比开大会还热闹。 刘大强正在门口，一个劲地催促：“都让一让，让我把电台搬到屋外，大家都到操场上看。” 部分人退了出来。 刘大强消失在屋里。 不一会，刘大强抱着电视机出来。找个桌子，把电视机放在屋檐下的桌子上。 所有人搬着小板凳，磕着瓜子，聊着天，坐在台阶下的操场上观看。 这时，还是电视前的广告阶段。同一段广告，能重复播放三四遍，大家也不觉得厌烦，只觉很新鲜。 朱晓华找到刘大强，问：“今天的比赛，还没结束呢。您是裁判，比赛结果该怎么判？” 刘大强说：“结果不都出来了么，你赢他输，砖窑是你的了。” 刘大强又转头看向张水，张水一脸沮丧，愣是不肯承认。 刘大强说：“你不认也没用，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你输了。输得大家都没眼看了。我把你的一百块钱退给你，你把砖窑还给朱晓华。” 此时，电视里响起《铁血丹心》的歌声：“射雕引弓塞外奔驰，猛风沙野茫茫，笑傲此生无厌倦……” 正是《射雕英雄传》的片头曲。 大家一下子全都安静了下来。 张水也不再反驳，说：“就按今天约定的办，烧完这六千块砖，我把砖窑还给你。” 朱晓华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赞赏地说：“您是个讲信誉的人。那就多谢了。” 朱晓华又陪他们聊了会天，看了会电视，等一集电视结束的时候，头顶已经月明星稀。 朱晓华跟刘大强告辞，沿着村里的泥土小路，向农场而去。 夜晚的洛水村没有路灯，漆黑一片，脚下深一脚浅一脚，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摔倒。白天几分钟就走完的路程，他愣是摸黑走了半个多小时。 朱晓华不自禁地自嘲道：“看来习惯了魔都灯火辉煌的柏油马路，到这里还确实有点不适应。” 好不容易出了洛水村，斜穿过沙石公路，刚迈上农场的小路，他便见路边人头蹿动。 有人喊了声：“朱哥。” 喊他的人是唐一民。 紧接着小丁、吴志也走了过来。 正文 第22章 大胆的想法 ， “朱哥，比赛结果怎么样，洛水村的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小丁问。 朱晓华故意板起脸，严肃地说：“结果不太好，砖窑输掉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去找他们算账！”吴志率先叫嚷起来。 唐一民沉吟片刻，说：“没有了砖窑，我们只好再想其他办法。” 小丁也说：“朱哥你呢，你没事吧。” 朱哓华突然哈哈一笑，说：“骗你们的，砖窑是我们的了。” “真的？” 三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朱晓华说：“当然是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输给我。张水想赖账也赖不掉了。” 三人齐声欢呼：“这么说，今天的比赛，是我们赢了。” 小丁直喊：“朱哥最棒，朱哥万岁！” 朱晓华等他们欢呼完，一脸迷惑地问：“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在这里。这个时候你们不应该在农场里吗？” 小丁说：“你不让我们靠太近，大家又担心你被洛水村村民欺负。所以只好在这里等你了。” 朱晓华内心一阵感动，他没想到，只因为他的一句话，这些人就在这荒地里等了他四五个小时。 朱晓华说：“大家如此重情义，从今以后，在这个农场里，有我吃的，就有你们的。” 小丁、唐一民拍掌，说：“我们是朱哥的人，以后跟着朱哥混。” 次日，朱晓华带领这些人去砖窑制作砖坯。 张水一家子的第一窑红砖出窑，双方各行其事，互不干涉。张水昨天在全村面前输给朱晓华，再见到朱晓华后人有点蔫，对农场里的人员也客气了很多。 农场里的这些人再次制作砖坯，已经是轻车熟路，筛土、和泥、装模具、成形，一气呵成。 刘大强也准时出现在砖窑边，不时还给这些人指点一二。 张水的一窑红砖出来后，很快便销售一空。如同朱晓华当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吴志等人看着一车车的红砖被拉走，有点气愤，低声说：“本来这砖是我们的。” “他买我们的砖坯五分钱，转手变成红砖再卖，就变成一毛五。这钱也赚得太容易了点吧。” 朱晓华让他们继续制作砖坯，争取把这附近的优质泥土都给用完。 如此以来，后来的人即使眼红，也没有现成的原材料可以用，那时制作成本可不是现在这么便宜了。 朱晓华说：“等他烧完三窑砖，以后就还是我们的。” 红砖卖完后，张水又买下了朱晓华剩下的四千块砖坯，再次付了两百块钱。 朱晓华算了算，加上之前的一百块，这六千块砖坯卖出了三百块钱。 他们制作砖坯、烧砖，总计已经赚了六百四十块钱，比预想的半个月时间短，而且也比原来的目标五百块多出不少。 张水把砖窑清空，为了让砖窑快速冷却，他直接朝窑内泼水。 他的两个儿子站在窑顶泼水，他和老伴站在窑内泼水，不多时，窑内便雾气弥漫。 趁着砖窑冷却，他把砖坯再次转移到窑内，架起柴火。 如此以来，砖窑前的空地便闲了出来，不用半日，原本放砖坯的地方便被唐一民等人制作的新砖坯占据。 朱晓华把砖窑交给唐一民、吴志等人，自己则带着三百块钱，回到了农场里。 朱晓华把三十张墨绿色的大团结交到肖队长的办公桌上，说：“我们原定的目标完成了，不过可惜只是卖砖坯赚来的。如果不卖砖坯，我们可以赚得更多。” 肖队长收起这些钱，跟上次的钱放到一块，眉开眼笑，说：“这已经非常不错了，不过可以再接再励。砖窑得来也不容易，我希望在你出狱前的这段时间，能给我们制造点惊喜。如此以来，不但我能顺利晋升，你们所有人，都有望获得褒奖。” 朱晓华点点头，现在褒奖不褒奖的，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砖窑得来不容易，既然守着现成的一座金山，他就要把它的功能发挥到最大。给农场和集体创造收益。 因为在这里，除过劳动，他们基本也无事可做。 没有了任务的压力，朱晓华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朱晓华说：“如果砖窑那边运转正常，我想用接下来赚到的钱，买一台收割机。如此以来，农场割麦子就可以大大节约人力，提高效率。而且农忙时节，还可以开着收割机去帮助其他农户和农场割麦子，赚钱创收。” 肖队长简直要为他这个大胆的想法拍案叫绝。 这正是农场目前最需要一件劳动工具。 洛城处于平原地带，到处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地，人工劳作起来费时费力。如果能有收割机，那将一下子解放了多少人的劳动力，又将为农场带来多大的收益？ 可是，他很快便有个疑问，仅仅靠烧砖，能赚回来一台收割机的钱吗？ 要知道，一台收割机需要四千多块钱，那得需要多少砖，才能赚回来一台收割机？ 肖队长说：“我支持你的想法。只是这个目标太大，恐怕没那么容易实现。以前也有人跟我提过，到最后都不了了之。这段时间你只要尽力而为就好，其他的事，你的出狱手续、向上级申请之类的，交给我来办。” 朱晓华点点头，不过他仍是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还有一个多月便要出狱了。 他要在这段时间，像肖队长所说的那样，给农场创造一个惊喜。算作自己的临别赠礼。 而且农场有了收割机之后，跟随自己的小丁、唐一民、吴志等人也将能从中收益，减少繁重的体力劳动。 肖队长喊来会计，把朱晓华等人赚到的钱，以及农场今年收成情况，全部一一登记在册。 肖队长说：“今年的情况，我们就先这样上报。” 朱晓华站在门口，并没有走。 他盘算着，这些犯人们每天可以制作大约一千块砖坯，按五分钱算，每天的总价值是五十块钱。 如果按成品红砖的价格算，每天的总价值便是150块钱，十天便是1500块钱，那么三十天便有4500块钱。 如此以来，距离买一台收割机的钱，已经相差无几了。 想到这里，朱晓华立马喊住了肖队长和会计：“再等等。” 正文 第23章 买收割机 ， 肖队长见朱晓华还有话要说，便让会计暂时先回去，又把他叫回了办公室。 肖队长说：“你有话要说？” 朱晓华说：“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大片的麦子在地里，来不及收割。” 肖队长点头：“嗯，确实这样。” 朱晓华说：“如果现在有一台收割机，帮忙割麦子的话，正是时候。” 肖队长再次点头：“没错。” 朱晓华接着说：“如果现在割麦子的话，应该也能赚不少钱。” 肖队长再次点点，他不知道朱晓华想说什么。 这些他都懂，关键的问题是，没有收割机。而且普通人也根本买不起收割机。 朱晓华：“据我所知，如果以单位名义购买的话，洛城市的农具经销社，是可以赊账的。也就是说，可以先付部分定金，买下机器，而后再慢慢还。” 这个朱晓华的爸爸是拖拉机厂的工人，他们厂生产的拖拉机也会销往农具经销社。所以朱晓华听说过农具经销社的销售政策。 那个时候，想买农机的人没钱，而厂家生产的农机由于价格太高，也很难销售出去。 肖队长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朱晓华的意思。 “如此以来，我们便可以先拿下收割机，而后赚钱再还！” 朱晓华：“就是这个意思。” 如此以来，收割机有了，还不耽误现在的农忙时节。趁着大片的麦子等着收割，他们可以通过帮别人割麦子先赚上一笔。 肖队长沉吟起来，这样固然很好，可是如果以后收割机的钱还不上的话，他可是要担责任的。 一边是安安稳稳地上交六百多块钱，等着上级批示自己的调岗申请。 另一边是把这些钱拿出去，买一台收割机回来，再欠上四千多块钱的债务。 他有点犹豫了，以前他们从未冒过如此大的风险。 朱晓华似乎看出了肖队长的犹豫，说：“想想，如果夹子沟农场有了收割机，而且砖窑赚来的钱也还掉了债务。对同行的其他农场来说，那将是怎样的震撼？上级领导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肖队长再次仿佛触电了般，脑海中灵光闪现。 他的脸色因为激动，而有点抖动。 朱晓华带给他的这种感觉太震撼了。 跟自己以前一心追求安稳的作法截然不同。 他想，或许这才是干大事之人该有的态度。或许，这也是自己多年始终困在这农场里，没有得到晋升的原因！ 他决定放胆一搏。 给所有人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震撼。 朱晓华又加了一句：“最不济，我们还有收割机在。收割机再卖掉也是钱，不会有太多负债的。也不会有太大的责任需要承担的。” 这下肖队长的顾虑彻底消除了。 他一下子豁然开朗。 对呀，只有收割机在，自己怕什么呢。况且，洛水村的砖窑正在源源不断地给农场创造收益。 “买，就按你说的。我们现在就去！” 肖队长再次激动起来。 这次他亲自出马。 他找来会计，带上朱晓华，三人出门而去，直奔洛城市农具经销总社。 肖队长骑上二八大杠，载上朱晓华，会计单独骑了一辆永久牌跟在后面。 沿途经过，街道两旁是低矮的平房，偶尔会看到两三层高的红砖洋楼，阳台和走廊均是敞在外面的，外侧设有栏杆。不像三十年后的房子，阳台和走廊都是隔在大楼内部的。 走廊和阳台上种着花，悠闲的人们在阳台上晾衣服，逗鸟，扇扇子，纳凉。 街道上，行人们穿白衬衣，戴着草帽。要么穿着白汗衫，短裤。几个扎着蝴蝶结的小学生在人行道上蹦蹦跳跳地行走。 朱晓华三人，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穿街过巷，很快便到了洛城市东面的农具经销社大院。 大院门口挂着一块不起眼的牌匾，白色木板上写着黑体大字：农具经销社。 三人将自行车停在门口，步行入院。 映入眼帘的是，一架架崭新的大型农具，手扶拖拉机、播种机，个个颜色鲜艳，标志鲜明。 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戴着深蓝色军帽的销售人员，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请问，三位要买什么？” 肖队长说：“收割机。” 销售人员带着他们，径直往大院广场的最里面走。 在一架架农机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两人高的庞然大物。 机身整体呈绿色，正面驾驶舱上有两个硕大的楷书字体：东风。 机器正前方有一个带齿的巨型滚轴，右侧伸出一个三四米长像烟囱一样的铁皮长筒，长筒末端倾斜向下，下方有一个铁皮漏斗。 三人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庞然大物。 销售经理介绍说：“前面这个带齿的巨型滚轴是用来收割小麦的，后方用于脱粒，脱粒之后的小麦颗粒则直接通过长筒，进入储藏室。” “这种东风收割机，引用自苏联的技术，质量过硬，效率极高。从收割到变成小麦颗粒，前后只需要几分钟。” “以前收割一亩地，需要几天时间，而使用这台收割机，则缩短到一二十分钟，大大节约了人力。” 肖队长、会计听着销售人员的讲述，高兴得合不拢嘴。 如果说，他们刚才听了朱晓华的话，还有疑虑的话，那么现在见到实物，又听了销售人员的讲解，已经彻底迷上了这台机器。 销售人员接着说：“现在正是农忙时节，买下它正是时候。” 朱晓华还有个疑虑，问：“我看拖拉机、播种机，都放在前面，为什么这个收割机藏在院子的最里面？” 销售人员面露难色：“不瞒你们说，拖拉机两千多块已经够贵的了，而这台机器是拖拉机的两倍。我们都怕太贵吓跑了顾客，而且来询问购买的人几乎没有。所以我们便把它放到了最后面。” 会计问：“这台东风收割机多少钱？” 肖队长、朱晓华带着同款疑问。 销售人员举起手掌比划了两下，而后报出一个数：“4888元。” “死爸爸，这个数字不太吉利啊。”会计调侃说，“能不能打折，便宜点？” 销售人员摇了摇头：“不能，这里是国营单位，明码标价，一分钱都不能少。” 正文 第24章 轰轰烈烈的事迹 ， 销售人员见众人犹豫，又补充说：“不过，这收割机可以先用后买。你们只要交一部分定金，报上单位的名字，填写相关资料就可以了。” 这条销售政策倒跟朱晓华了解到的一模一样。 朱晓华说：“我没说错吧。我爸他们厂生产的手持拖拉机在这里也有销售。” 朱晓华指了前方的一辆车头绿色，车身红色的拖拉机。那是洛城拖拉机厂生产的。 他说到“我爸”时，总是情不自禁感觉有点别扭。 严格来说，应该那是别人的爸爸，不是他的。 销售人员点点头：“对，那辆拖拉机卖得很好。我们东风收割机的销售政策也是借鉴它而来的。” 肖队长说：“如果这样，那就没有问题了。这台收割机，我们要了。” 会计跟随销售人员去办理手续，肖队长跳上驾驶座，试着凭空驾驶一下，过把瘾。 不多久，会计拿着凭证回来。 这辆4888元的收割机，他交了500块的定金，其余的都是赊账，赊账单位是夹子沟农场，约定两年内还清。 肖队长看了看凭证和字据，说：“收割机比预想的贵了点，不过倒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他又拍了拍朱晓华的肩膀：“剩下的就要靠你了。” 会计疑虑地问：“4888呀，我们真的能还得起吗？” 朱晓华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赚钱门路，他说：“交给我好了。如果没有还完这笔欠款，即使出狱了，我也一样帮你们处理完。” 有他这句话，所有人都放心了。 肖队长赞叹地说：“朱晓华，好样的，有担当。放心，如果你出狱了，我肯定会要你再回来的，我可舍不得你这样就走了。” 会计一愣，朱晓华无语。 两人均想，哪有人欢迎别人回来蹲号子的。 肖队长也不解释，神秘一笑：“当然不是让你再回来蹲号子和劳改，到时你就知道了。” 三人处理完这里的事，骑上自行车往回赶。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还有辆巨型收割机跟在他们的自行车后。 收割机开得很慢，沿着国道往北开去，沿途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均弄不明白这个庞然大物是做什么用的。 收割机前的两辆自行车被万众瞩目着，肖队长乐得笑颜逐开，朱晓华也觉得有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当收割机送回农场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从砖窑厂回来吃晚饭的犯人们，看到田间放着的庞然大物，均是新奇不已。 田地里，肖队长、朱晓华正在接受收割机培训，他们开着收割机一会往东，一会往西。 最后冲到田边齐膝深的荒草丛中，一路碾压过去。 收割机带着“嗡、嗡”声驶过，所过之处瞬间寸草不留，变成光秃秃的泥巴地。 原本大片的荒草丛，只几分钟，便被剔了个光头。 众劳改人员们均是惊奇不已。 大家返回农场大院，边吃饭，边热烈地讨论起来。 “那个巨型怪物是什么东西？” “对呀，它好像喜欢吃草哎。一靠近草丛，那些草全被吞进去，连躲在草丛中的青蛙，都吓得到处乱跳。” “你们真笨，那叫除草机好不好。我表哥家在北京，他跟我讲过除草机的模样，就跟肖队长驾驶的这个差不多。”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这些人瞬间安静了。 有人问：“肖队长买这么大一个除草机做什么用呢？” 此时路过的会计听见了，微微一笑说：“那是收割机，割麦子用的。” 肖队长和朱晓华直练习到很晚，差不多彻底掌握了操作收割机的方法，才把收割机开到农场大院外的电线杆旁停下。 两人回到大院里，瞬间便被这些人包围。 有人问朱晓华：“朱哥，东风收割机怎么样，好用吗？” 朱晓华说：“好用，明天就开着它去割麦子。” 肖队长也很兴奋，在同类的国营农场里，这夹子沟农场绝对是第一家买了收割机的。有了这台收割机，自己所在的农场绝对能引起领导的重视。 自己在农场干了六七年，现在终于可以有一点轰轰烈烈的事迹了。 可是兴奋之余，想到欠在账上的四千多块钱，他顿觉压力倍增。 四千八百块，按自己目前这点工资，需要不吃不喝地攒够十年才能还清。而且还要保证，这中间不会出现类似霍哥这样的事，导致自己下岗…… 万一下岗了，而钱还没还上，那时领导定然要找自己算账，把这个责任推到自己头上。 那时可就不是还钱的问题，那就是失职，很可能要受处分，甚至，像眼前这些人一样进来劳动改造…… “用它割麦子，怎么收钱，多少钱一亩地？” 这个问题倒把朱晓华和肖队长难住了。 以前从未有过收割机，大家根本不知道怎么算价钱。总不能闷着头干，让人随便给吧。 当年确实有很多人这么干，只帮别人割麦子，然后让别人看着给钱，多少不论。如此以来，倒把农户难为住了，大家都怕价钱太贵承担不起，而拒绝使用。 但是作为穿越者来说，朱晓华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结合这个年代的物价水平，他心中大概有了个数。 不过，他还是决定去洛水村找刘大强等人问一问，看看村民们能接受的价格是多少。 两者相权衡之后，他才能定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格，才能实现收割机的最大化利用。 晚上，刘大强家门前依然人山人海，大家都挤在一起，等着《射雕英雄传》开播。 门前的操场上，人们干脆搭起了一个宽阔的凉棚。 如此以来，大家坐在凉棚里看电视，既凉快，又没有蛀虫叮咬的烦恼。 此刻，张水的两个儿子正躺在凉棚里，嗑着瓜子，摇着扇子。 刘大强也坐在人群中间，逗弄着孙子，正给孙子喂奶瓶。 操场上，满是打闹的小孩。还有几个做着针线活的妇女。 见朱晓华过来，刘大强招呼了一声。 朱晓华把购买一台收割机的事告诉了众人。 这些人，大多数都没听说过收割机，有人问：“收割机是啥。割麦子不用镰刀能成？” 正文 第25章 粮食换机械 ， 朱晓华解释说：“像你们家割麦子，一亩地需要割多久？” 那人想了想，答：“两到三天。” 朱晓华说：“如果用收割机的话，只需要二十分钟。而且收割完，直接变成小麦粒出来。” 大家都想象不出麦子割完直接变成麦粒的情景，通常大家把麦子割回家，然后铺在操场上边晒着，边用石碾碾压。整个流程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变成麦粒。 一个站在操场边缘的人，手里举着木棒，学着朱晓华打“土味高尔夫”的模样，一棒又一棒地打地上的红球。 这几日，大家都跑到朱晓华比赛过的场地去玩土味高尔夫。连隔壁村的大人也跑过来玩。 大家都对这种新奇的打球方式充满好奇。 这人挥舞着手中的木棒问：“那玩意真能那么神？” 朱晓华说：“当然。” 刘大强也对收割机产生了兴趣，问：“如果用收割机割麦子，一亩地收多少钱？” 朱晓华说：“现在交公粮的话，一亩地是一百多斤吧。如果自己收麦子、打麦子的话，中途损失应该也不小。” 刘大强算了笔账，自己每年割麦子的话，会有很多麦穗丢失在田地里，加上来回搬运途中掉落的，石碾碾压导致的损失，一亩地至少也要损失个十多斤。 如果用收割机的话，这中途的损耗就全部没有了，相当于每亩多收了十多斤粮食。 朱晓华说：“这就对了，用收割机，不但省时、省力，还减少了中途不必要的损耗，每亩增加了十多斤。” 刘大强问：“那用收割机的话，要收多少钱？” 按他的预想，收费肯定要超过十斤麦子的价钱。 朱晓华想了想，举起六根手指，报出一个数。 “六块？” “六斤麦子？” 大家纷纷猜测。 朱晓华摇了摇头，说：“六毛。” “真的只要六毛？” 朱晓华点点头：“如果用麦子的话，只需要三斤半。” “每亩地六毛钱，或者三斤半麦子。” 这个年代，每斤麦子的价钱大概在一毛八分钱。三斤半麦子是六毛多，比直接给钱稍多，因为这中间把麦子变成现金也需要有不少损耗。 总体上来说，这样的价格设置是比较合理的。 刘大强惊讶地说：“如此以来，用收割机的话，我们农户只赚不赔呀。减去收割机的费用，我们每亩多收六斤多。还省出了大量的时间和人力。” 朱晓华赞叹说：“不愧是万元户，一说就明白。” 听刘大强这样说，有几人也围了上来：“这样收费你不会赔吗？” 赔？ 朱晓华自然不会赔，这个年代，油价很便宜，每公斤汽油的价格在一毛至一毛五。 收割机的日常消耗只有汽油。 减去汽油消耗，如果收割的面积够大，他很快就能赚回收割机的钱。 朱晓华现在才深刻体会到工业革命带来的好处，因为机器确实可以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美好。每亩收割的粮食变多了，收割成本更低了，还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劳动力。 对交易双方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刘大强说：“既然这样，我就带个头，先从我家的麦田开始吧。” 其他几户见刘大强要用收割机，也纷纷表示愿意加入。 不过，这些人均表示，自己没钱，只能用麦子抵扣。 朱晓华没有意见。麦子虽然麻烦点，但是它也是有价值的，更适合很多不舍得花钱的农户。 张水一家子没有吭声，他的两个儿子坐在凉棚架下，翘起二郎腿，摇着扇子，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显然他们还在为输了砖窑的事不高兴。 朱晓华又跟他们聊了会天，直到电视开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跑到电视上去了。 电视剧中间插播广告的时候，朱晓华跟他们告辞。 次日，朱晓华和肖队长开着收割机准时出现在麦田边。 两人一个驾驶收割机，一个在前方引导，轮换着割麦子。看着那一排排金黄的麦子在收割机前倒下，快速变成麦粒，两人只觉无比痛快。 刘大强和洛水村的村民们戴着草帽，穿着长袖衣服，站在田边，乐呵呵地，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在田地里来回移动。 只是片刻之间，原本植被茂盛的麦田，变成了光秃秃一片。 等收割机停下来时，众人跑到收割机的漏斗里去看，只见那里全是一颗颗金黄、饱满的麦粒，均忍不住大呼神奇。 “果然像你说的那样，真有这么厉害的机器！” 收割完刘大强家的五亩多田地后，刘大强直接付了三块多钱。 这是这台收割机赚到的第一笔钱，而且前后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朱晓华禁不住畅想，如果按照这样的赚钱速度，那么一天下来就可以赚到六十到八十块。 十天六百到八百。 一百天六千到八千。 一百天时间就足可以赚回这台收割机的钱。 如此以来，农场欠经销社的四千多块就没有那么可怕了。还款只在顷刻之间。 而且砖窑那边还在源源不断地生产红砖…… 收割完刘大强家的麦田后，紧挨着的便是其他两家村民的麦田。 肖队长手痒，他替换了朱晓华，驾驶收割机，进麦田里过把瘾。 轰隆隆的机器轰鸣，一排排麦子倒下，又是半个多小时，麦田变成光秃秃一片。 这些村民们拿不出钱，都用麦子抵扣，朱晓华也不计较，一概照收。 朱晓华拿出一个笔记本，要村民们记上自己家多少亩地，交了多少麦子。 肖队长有点奇怪，问：“记这个干啥，直接收麦子就完事了。” 朱晓华神秘一笑：“这个必然会有用的。” 登记的村民们边登记，边说：“这个朱晓华，太过细心了。麦子都给你，记这玩意干啥用。” 不过，他们口头上说着，手上却还是一一写了下来。 虽然烦琐点，但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等傍晚两人开着收割机回农场时，收割机上绑了满满几麻袋的麦子。 回到院子里，朱晓华把这些麦子一过称，整整三百多斤。 再看收到的现金，也有十五块多。 整体估算了一下，今天一天替村民们收麦子的收入约七十多块钱。 肖队长也颇为意外：“一亩地只收六毛钱，居然能收出这么多钱？” 七十多块钱，已经是他两个月的工资收入了。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26章 卖粮食 ， 肖队长又翻了翻朱晓华的笔记。封面是白色的纸张，印着红色的卫星、飞机、发射塔、星球，旁边是个正在托腮思考的学生。 中间是三个粗体红色大字“笔记本”。下方是“校名、年级、姓名、学号”，后面均带着长长的横线，留待填空。 他越看，越觉得这个笔记本像他儿子的作业本。 翻开笔记本，里面写着： “刘二喜，五亩半田地，交麦子18斤二两。 刘大成，三亩地，交麦子10斤五两。 严建设，六亩地，交麦子21斤。 ……” 数了数，整整有十七户人家。 他怎么也想不到，收割机仅用一天，就帮助十七户人家割完了麦子，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看着笔记本上形态各异的字迹，肖队长也生了满满的成就感。 次日，两人再次开着收割机出门。 由于割麦子可以不用现金，而且收割效果奇好，原本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收完的麦子，短短几十分钟便收完。 收割机的神奇功能，已经被村民们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今天两人开着收割机刚到麦田，便有人过来询问。 还有几个隔壁村的人，也想邀请他们去割麦子。 朱晓华要他们一一登记。 又是忙碌的一天，朱晓华和肖队长两人轮换着体验机器割麦子的酣畅淋漓。 等傍晚时，又收到了满满几麻袋的麦子。两人开着收割机回到农场，称了称麦子，足足有四百多斤，比昨天多出许多。 而收到的现金则不足五元。 看着院子雨棚下堆积如山的麦子，肖队长不禁发起了愁：“照这个速度，不出三天，雨棚下的麦子就要堆不下了。” 而且，这些新收的麦子并没有干透，极容易发霉变质，储存成了个大难题。 其他人也有同感，有人说：“农场里的麦子都没地方放，又新收回来这些麦子，倒成了负担。不如只收钱好了。” 朱晓华不同意，一来有些农户确实没钱用收割机，如果只收现金的话，他们可能还要回归原始的方式人工割麦子。二来，他已经想好了这些麦子的变现途径。 朱晓华喊来小丁等人，要他们这几天暂时别去砖窑。 朱晓华说：“现在给你们一项新的任务，晒麦子。” 小丁等人答应。 次日，农场外空旷的麦田里晒满了麦子，一片片金黄的麦粒极其耀眼。 数日后，近千斤晒干的麦子被堆积在了雨棚下。 “朱哥，第一批麦子已经晒干了，接下来怎么办？” 小丁询问。 接下来的任务，自然是将这些晒干的麦子变现。朱晓华召来几名年轻力壮的犯人，要他们负责挑运这些麦子到附近的粮站。小丁等人负责全程监督。 粮站在五公里之外，大家肩挑、手扛，或推着手推车，早早地便出发。 刚出农场来到大路，远远地看见全是拉着骡车、挑着粮食的人，大家都在往粮站赶。 这个年代，农业税还没有取消，大家每年需要拿出一部分粮食交公粮。每逢交公粮的时候，便是这种人山人海的场景。 小丁等人挤在长长的队伍中，一点点向粮站排去。 其他人的粮食，多是百余斤，或是上百斤。而他们足足上千斤，麻袋、箩筐就用了不下十个。 大家都很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等到交粮食时，粮站的工作人员也好奇地问：“你们是哪里的，交这么多粮食？” 小丁按照朱晓华事先告诉他们的，说：“我们是来卖麦子的。交公粮的是另外一批人。” 粮站主要的任务就是收粮食，他们检查了小麦后，把这些麦子全部过称。麦子一毛八一斤，最后付给了小丁一百八十多块钱。 此后每隔几天，小丁便把朱晓华和肖队长割麦子换来的粮食拿到粮站去卖。 次数多了，终于引起粮站工作人员的注意。风言风语也就在人群中传来，有人说，他们在偷偷卖农场的粮食，公粮私卖。 这日，朱晓华正在田间开着收割机一路狂奔，忽然有几名穿着深蓝色中山装的人出现在地头。 他们向朱晓华和肖队长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有事相商。 肖队长认出了为首的一人，那是农场上级分管粮食的领导。这人四十多岁，双眉又粗又浓，嘴巴极大，张嘴说话时，那嘴巴能从左侧下巴咧到右侧下巴。 “最近粮站那边一直有传言，说你们偷卖农场的粮食，是不是真的？” 这人高喊着。 “你们最好来解释一下。” 朱晓华停下了手中的收割机，田间的麦子刚割到一半，他不得不跳下机器，走到那中年领导跟前。 中年领导曹主任不等他们解释，径直率先向农场的方向走去。 几人走了约二十多分钟，离开大路，拐进农场的小路，远远地，朱晓华便看见数名战士身姿挺拔地站在农场大门口。 这些战士的衣着跟农场里看守们的衣着不同，他们并不属于农场里的看守人员。 曹主任也一路紧绷着脸，表情严肃。 直到众人进入农场大院，朱晓华看见农场里站着更多的战士，他才意识到问题可能有点严重。 肖队长率先问：“主任，有什么事，需要您这么劳师动众的？” 曹主任说：“你们最近是不是经常去粮站卖粮食？” 肖队长把事情的原委说了，说卖掉的粮食并不是农场的集体财产。曹主任找来农场会计，要他打开农场的仓库，亲自查验。 会计打开仓库大门，大家发现，原来摞得整整齐齐的麻袋方阵缺了一角。有两麻袋粮食不见了。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吃惊了。 曹主任皱起眉头，说：“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偷卖集体粮食，那可是严重罪行。你们考虑清楚。” 朱晓华觉得这中间有蹊跷，紧急叫来小丁，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丁说：“这两袋粮食正在外面的田地里晾晒着。” 曹主任率先朝外面走去，出了大院的门，他发现外面的田地里，铺着十多床凉席，席上晒着麦子，场景极其壮观。 这些粮食粗略估计，远远不止两麻袋。 正文 第27章 只晒不卖 ， 朱晓华跟在人群后，悄悄问小丁：“你们怎么会把农场仓库的粮食拿出去卖？” 小丁说：“不是我，是吴志的主意。” 朱晓华一愣。 小丁接着道：“吴志前两天说，朱哥这么辛苦的收割麦子，好像一天也赚不了多少钱。上千斤的麦子卖掉，也才一百八十块钱。这么下去，什么时候能够赚‘死爸爸’这么多钱。 “农场里的粮食这么多，不如我们搬出来混在收来的麦子中间卖掉。估计也没人会发现……” 朱晓华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也就是说，这些人在卖掉自己收割麦子换来的粮食时，顺带拐走了部分农场的粮食去卖。 这种行为已经是明显的侵吞集体财产。 他脑海飞速旋转，问：“这是第几次了？” 小丁说：“第一次，吴志刚有这种打算，没想到这么快上面就来人了。从农场仓库里搬出来的粮食就晒在前方的田地里，还没有卖……” 朱晓华心中豁然开朗，既然没有卖，麦子还没有出农场，那么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朱晓华去肖队长办公室找来那本笔记本，又跟会计使了个眼色。 而后把笔记本递给曹主任说：“这是我们农场的收割机这些天替农户收割粮食换来的麦子。” 曹主任听到收割机，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问：“农场的收割机，农场哪来的收割机？” 肖队长在一旁解释：“这是我们前几日刚刚买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 朱晓华接着说：“我们用收割机替农户割麦子，大部分人拿不出现金，都愿意以粮食抵扣。这是农户们登记的情况。” 曹主任带着疑惑的表情，翻开笔记本。 “刘二喜，五亩半田地，交麦子18斤二两。 刘大成，三亩地，交麦子10斤五两。 严建设，六亩地，交麦子21斤。 ……” 曹主任翻了四五页，全是笔迹不同的字迹。 他仔细看了看，表情缓和下来，说：“用收割机，一亩地只收三斤半麦子，那倒是不贵。想法挺不错。” 朱晓华接着说：“卖到粮站的粮食也全是我们收割机换来的。我们收来的麦子，没有全干，所以卖出之前会在田地里晾晒。” 朱晓华说到这里，再次看了一眼农场会计。 会计会意，说：“反正都是晾晒，农场集体的粮食时间久了发霉，也需要晾晒。所以他们就把两处粮食都放在这里晒了。至于卖农场集体粮食，那是不存在的。” 曹主任疑惑地看着这些人。 可是，既然粮食没有少，他又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人卖掉了农场集体的粮食，只好作罢。 曹主任说：“既然这样，你们接着干你们的。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收来的粮食，绝不能跟农场自己生产的粮食混在一起。更不要想着连集体的粮食一起卖。侵占集体财产的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朱晓华点点头：“主任放心，绝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肖队长也作出保证，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曹主任又说了几句，而后才带人离开。临走时，他说：“你们夹子沟农场都有收割机了啊，这是件喜事，我得向上级汇报，给你们通报表扬。” 肖队长一喜，说：“那就多谢曹主任了。” 曹主任走后，朱晓华赶紧让这些人把农场生产的粮食还回了仓库里，并暗叫道：“好险，我差点就再也走不出这农场了。” 朱晓华找来小丁、吴志，再三叮嘱他们，说：“以后这样的事，绝不能再发生。如果真的卖了农场的粮食，不止你俩走不出这农场，估计我们这里所有人都走不出这农场了。” 两人点头答应，吴志说：“朱哥，我本来是想帮你多赚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错了。” 朱晓华说：“你们的情义我心领了。只是以后在做这种事之前，一定要想清楚，或者找我问明白，绝不能乱来。” 两人再次点头。 小丁乖乖地耷拉着脑袋，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仿佛犯下了天大的错误。 朱晓华也不忍再说过分的话，又安慰她两句，让他们各自忙去了。 傍晚，朱晓华和肖队长又收了满满几麻袋的麦子。 两人正准备开着收割机返回，隔壁村的几个人一起过来找他。 “过几天会有暴雨，熟透的麦子必须得收割了。明天来我们洛口东村吧。” “不行，我们洛口西村可是早上就定好了的。明天去西村。” 这些人很快挡在了收割机前，吵得不可开交。 “不行，今天不说明白，收割机不能走。” 朱晓华和肖队长无奈，这些人为了争谁先使用收割机，居然把他们也牵连进去了。 朱晓华停下收割机，以防伤到这些人。 肖队长跳下驾驶位，前去劝架。 “我们东村的麦子，真的不能等了。” “西村也一样，再过几天，麦子就要落地上了。” 朱晓华心里也嘀咕起来，收割机每天能收割的田地很多，但比起整个洛城周边的田地，却是九牛一毛。 现在方圆四五十公里的人都知道了收割机的好处，都知道夹子沟农场帮人割麦子可以用粮食换，大家都等着用收割机。 但是以这样的速度，显然是满足不了庞大的需求的。 现在是真正的收割季节，大家每天都忙得跟打仗似的。 朱晓华想到了他组织人连夜割麦子的情景，忽然有了主意。 “你们先别拉扯，我想或许有办法满足你们两家的要求。” 收割机前的人停下拉扯，一起看向朱晓华。 朱晓华说：“西村是早上就跟我们约定好的，那么我们今晚就收割西村的。明天白天收割东村。” 这些人看看朱晓华，又看看肖队长，再看看机器。 满脸疑惑。 他们两人，一直不休息，能行吗？ 朱晓华说：“为了抢时间，也只好如此了，人歇机器不歇。” 肖队长点点头：“这是目前唯一的解决办法。看来，我们得培养几个接班人了。” 正文 第28章 死爸爸 ， 朱晓华开着收割机前往西村，把今天换来的几麻袋麦子放到路边，由肖队长去通知农场的人来扛麦子，他则径直赶往了洛水西村。 朱晓华开着收割机整整劳作一夜，直到后半夜肖队长才带人赶过去。 前来的人中，有唐一民等人。 朱晓华教他们收割机的操作方法，等这些人熟练掌握之后，他才放心地回农场睡觉。 此后数日，便由这几人替换，昼夜不歇地劳作。 朱晓华组织人把换来的粮食扛回农场里，晒干，再去粮站卖掉。 十日后，整个洛城周边四分之一的麦子都被他们收割了。粮食、钞票，源源不断地流向肖队长的办公桌上。 砖窑那边，张水一家六口烧完第三窑砖，全都累趴在地上。 张水叹气说：“没想到烧砖这么累，幸亏还给朱晓华了，否则照这样下去，不出半年，我们全家都要累死。” 砖窑前的空地上，吴志等人制作的砖坯已经超过了一万块。 等张水一家撤走后，他们紧接着便烧了第一窑砖，红砖出窑后，瞬间卖光。 紧接着第二窑、第三窑，每烧一窑砖，他们便多出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块钱。砖窑成了一个流水线式的自动印钞机。 这日中午，朱晓华在肖队长办公室算账。 “这些天割麦子，前五天的收入是三百五十块，后十天的收入是一千四百块。” “总共一千七百五十块。” “收割机的费用是四千八百八，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两年，便能买回这台收割机。” 肖队长听着收割机带来的收入，脸色并没有缓和，虽然收割机带来的收入远比想象的要多，但是那沉重的一个数字“死爸爸”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里，让他感觉喘不过气来。 他只希望砖窑那边，能再接再励，快速卖砖，快速赚钱，以弥补收割机账上的这个天文数字。 此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咚咚咚！” 两人都停顿下来，望向门口。 门口站着一名看守。 “报告队长，朱晓华的家人来探望，就在接待室。” 家人？ 朱晓华想起来了，他是有家人的。 他的父亲在洛城拖拉机厂，他的母亲卧病在床，他的妹妹朱晓燕、弟弟朱晓明都还在上学。 不知道来看望自己的是哪位。 朱晓华站起来，跟肖队长告别，跟随看守匆匆离去。 来这儿这么久，终于有家人来看望自己了，实在难得。 推开接待室红色的木门，一个梳着辫子，绑着红头绳，穿着军绿色粗布长袖的女子映入眼帘，来人正是自己的妹妹朱晓燕。 她今年十六岁，刚刚考上高中。 她面色灰暗，红肿着眼睛，像是刚刚才哭过。 看到朱晓华进来，她忽地站了起来，急促地说：“哥，爸出事了。” 虽然这是别人的爸爸，可是朱晓华听了后，心里还是情不自禁地咯噔了一下。 朱晓华说：“什么事，坐下慢慢说。” 朱晓燕说：“爸在拖拉机厂操作设备时，发生生产事故，机器倒塌，爸瞬间被砸没了。” 她边说，眼泪边再一次流了下来。 朱晓华拉起她说：“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看他。” 两人径直向外走去，还没出门，便被看守拦了下来。 “朱晓华，你现在刑期未满，还不能走。” 看守闪身挡在门口。 “朱晓华，你近段时间表现不错，如果就这样走了，那将前功尽弃。” 另一名看守也劝他。 朱晓华正待硬闯，忽然肖队长出现在门后。 肖队长说：“人家回家奔丧，你们也拦。朱晓华，我准你一天假，过来找我拿假条。” 肖队长回办公室，找出公章，等朱晓华写完假条后，他盖章确认。 肖队长又派出两名看守，陪同朱晓华回家。 朱晓华的家，在拖拉机厂职工大院的宿舍楼里。 他们一行人乘坐公共汽车到达洛城南部的家属大院时，楼下围满了人。 大家都在讨论朱之武的死。 “好好的人，昨天还过来跟我家掌柜的说话，今天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唉，可惜。不知道拖拉机厂给不给赔偿。” “要是不给赔偿，那可就太冤了。” 朱晓华、朱晓燕，以及两名看守走进大院。人群忽然都闭嘴了。 朱晓燕挤开人群，率先向楼上走去。 朱晓华和两名看守跟在后面。 他父亲朱之武的遗体就停在过道里，弟弟朱晓明一个人守在灵前。 “你爸爸死了，你妈有病，你哥是流氓犯，留下你和你姐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一个头发浓密的中年男人，站在过道里抽着烟。 烟是这个年代领导人才会抽的牌子，大前门，五毛一包，价格是普通香烟的好几倍。 他吐出一口烟圈说：“如果朱晓华要不是流氓犯，你爸不在了，你和你姐，还有你那有病的妈妈还能有个依靠。可惜了，好好的一个歌手，就因为唱流氓歌曲毁了，你们家这一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我哥才不是流氓犯！”朱晓明据理力争。 “哟，怎么跟舅舅说话呢，你要再这么没有礼貌，把刚才我借给你们家的五十块钱还给我！” 头发浓密的中年男人撩了撩中分头发，接着说，“不是流氓犯，能因流氓罪进监狱？” “你哥是二流子就算了，你妈这一病病了多少年了。把你爸在拖拉机厂上班的那点钱全花没了，还四处借钱。” 朱晓明弱小的身体爆发出一百分贝的怒吼：“还你就还你，我哥不是流氓犯！” 说着，他把几张圈成一团的钞票，朝着舅舅黄仁身上扔了过去。 钞票撞在黄仁的身上，散落开来。 黄仁弯腰去捡钱，忽然一阵风吹来，有几张纸币钻过楼道红砖栏杆掉到了楼下。 黄仁扶了扶扎进裤腰里的白衬衣，站了起来，朝楼下喊：“这些钱是我的，你们别捡。” 楼下的人嘻嘻笑着，看着那一张张的五毛钱纸币悠然落下。 朱晓明说：“以后再说我哥是流氓犯，你就不是我舅舅！” 正文 第29章 舅舅黄仁 ， 黄仁站起来：“你们这破家，谁稀罕当你舅舅。我巴不得躲得远远的。你们以后别再来找我！” 黄仁转身便要去楼下捡钱，刚转身走两步，却与朱晓华撞了个满怀。 朱晓华冷静地看着黄仁：“舅舅，你刚才在说我呢。” 黄仁面不改色：“哟，从号子里出来了？” 而后，他看到站在朱晓华身后的两名看守，自言自语道：“这是还没有出来啊。” 黄仁穿着白衬衣，脚下穿着一双塑胶凉鞋，腰间扣一条真皮腰带。 手中拿着大前门烟盒。 全身上下的打扮，满满暴发户的感觉。 朱晓华知道，舅舅黄仁近几年在南方倒买倒卖赚了不少钱。 他没想到，这个暴发户舅舅居然会在自己家最困难的时候，过来炫富，还出言讽刺。 舅舅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居然趁着自己家没人的时候，欺侮自己只有八岁的弟弟。 朱晓华说：“舅舅，下楼捡了你的钱，然后有多远滚多远，这里不欢迎你。更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 黄仁扬起食指，一连在空中说了三个“好”。 “好，好，好。本来看你们家困难，当舅舅的我想甩给你们几十块钱。这钱我也没打算让你们还，不过看在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有种，算是我瞎了眼。” 朱晓华说：“您是真心想帮我们朱家，还是想趁着我们家落难了，过来炫耀、嘲笑？这恐怕您自己心里最清楚。” 多年前，朱晓华的父亲便是拖拉机厂的正式职工，工作稳定，家庭幸福美满，广受人羡慕。而这个舅舅黄仁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偷鸡摸狗，常常遭人耻笑。 亲戚们也常把黄仁跟他爸爸朱之武做对比。朱晓华的妈妈没少训导自己的这个弟弟。 时间久了，黄仁难免怀恨在心。 这几年黄仁发达了，而朱晓华的母亲却一病不起，朱家的日子一落千丈。后来，朱晓华在一次歌厅演唱中被带走，又因流氓罪被发配劳改。 朱家的日子一落再落。 直至现如今，连朱晓华的父亲都忽然亡故。 家里的顶梁柱算是彻底塌了。 碰到这种时候，往日被欺压的舅舅黄仁，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嘲笑朱家的机会。 又恰碰到朱家缺钱安葬，黄仁便大大方方地拿出五十块钱，并扬言说：“不够，舅舅还可以再借给你们。” 本来这是很好的事，可是自从朱家拿了这舅舅黄仁的五十块钱后，黄仁的态度大不一样。 张口闭口便是：“你爸死了，你妈有病，你哥是流氓犯，你们朱家再无翻身之日。” 言下之意，他这个舅舅现在发达了，是这姐弟俩的再生父母，是朱家的大恩人。 他说的话，谁也不能违逆。 刚才他再次嘲讽八岁的朱晓明，终于遭到朱晓明反抗。 黄仁被朱晓华说中心事，无法反驳，径直下楼捡钱去了。 他一方面他确实没想到这个朱晓华居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另一方面，他担心下楼迟了，钱被人捡走了。 朱晓明看到朱晓华后，站起来，喊了声“哥”。 朱晓华问：“借黄仁五十块钱是怎么回事？” 朱晓明说：“爸在工厂出事了，可是现在一分钱都没拿到。负责丧葬的张师傅说，安葬父亲，至少需要四十块钱。” 朱晓燕也点头确认：“这钱还是我问舅舅借的。现在已经花了十四块了……” 朱晓华忽然想，如此以来，弟弟刚才还给黄仁的钱，岂不是不够五十块？ 他刚想说什么，黄仁已经举着手里的钱，返身上楼了。 他把手里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问：“不对呀，这怎么才三十六块钱，说好的还我五十呢？” 朱晓燕一脸歉意地说：“我们给父亲置办物品，已经花了十四块钱……” 黄仁再次得意起来。 他从衣兜里掏出火柴，点燃大前门，缓缓吐出一口烟圈，说：“刚才谁让我有多远滚多远的？” 他边说着，边把目光瞧向朱晓华。 “滚当然可以，别用我的钱啊。既然你们这么有志气，把剩下的十四块钱一起还了呗。” 黄仁咄咄逼人地要钱。 朱晓华心想，我这个暴发户舅舅也就这点志气，为了十四块钱能为难亲戚。 如果我说自己在魔都有五十亿，只怕会吓傻他。 可是，自己现在却实在拿不出这十四块钱。 虽然自己赚到了成百上千的钱，可是那都不属于眼下的自己。 上一世的钱，留在了上一世。那是属于未来或者过去的。 这一世的钱，留在了农场里，那是属于农场和集体的。 他现在依然是身无分文，两袖清风。 不过，听到刚才弟弟维护自己的话，朱晓华心中很高兴。 他没想到，家中遇到这么大的困难，弟弟晓明依然坚定地相信自己这个哥哥，维护哥哥。即使哥哥朱晓华真的在劳改，他也不在意。 朱晓华摸了摸他的头，说：“晓明，你刚才做得很对。如果碰到这种亲戚，我也不会再认的。钱嘛，暂时确实没有，不过想要的话，可以让他把这些物品拿走。” 朱晓华指了指过道里的那些丧葬用品。 黄仁说：“这些死人用的东西，我肯定是不要的。既然你们不认我这个舅舅，钱自然得还给我。” 朱晓华说：“区区十四块钱而已，我一定会还给你。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先离开吗？我们还要处理父亲的后事。” 黄仁说：“你马上就要出狱了吧。等你出狱后，一个星期必须还给我。别怪我这个舅舅无情，是你们先翻脸不认人的。” 朱晓华说：“还，我们一定会还。” 黄仁又掏出自己的大前门烟盒炫耀一番，吐出一口烟圈：“记住你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的话，要是一个星期还不出来，你就是野种！” 他说完话，扬长而去。 朱晓华愣在原地，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看在这黄仁是自己舅舅的份上，他一定会揍人的。 楼下观看的人议论纷纷。 “你们的这个舅舅可真不是人啊，你们家里办丧事，他不来帮忙就算了，还过来要钱。” “对啊，有这么狠毒的亲戚吗？” “这是什么亲戚，还不如陌生人。” 房间里，朱晓华的妈妈大声呼喊：“是晓华回来了吗？” 正文 第30章 临终嘱托 ， 朱晓华绕过楼道，推门进屋。 房屋是常见的两室一厅，六十多个平方，地面是水泥的，白色的墙壁上贴着伟人画像和挂历。 这个家里的两个房间，朱晓华的父亲、母亲一个房间，三个孩子一个房间。 三个孩子，两张床铺，朱晓华和弟弟朱晓明睡下铺，他的妹妹朱晓燕睡上铺。 后来，朱晓华四处唱歌，便很少回家。下铺留给了弟弟晓明。 朱晓华的妈妈黄娟躺在床上，形体消瘦，脸色蜡黄，不停地咳嗽着。 看到朱晓华后，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黄娟说：“是妈妈拖累你们了。你的舅舅不是人。” 朱晓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他不是原来的朱晓华，面对这朱家的一家老小，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们相处。 不过，身为人子，这朱晓华父亲的后事，他还是需要料理的。 这也是他请假回来的目的。 朱晓华说：“妈，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侮得了我们家。” 朱晓华喊“妈”时，总感觉有点别扭。 黄娟拉着朱晓华的手说：“儿啊，你要答应妈。万一有一天，我也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弟弟妹妹，照顾好这个家。” 朱晓华内心一抖，说：“妈，你会好的。等我出来，赚钱治好你的病。” 黄娟摇了摇头：“妈的病，自己最清楚。晓华，你到底答不答应？” 朱晓华想到了魔都，想到了自己的两家上市公司，内心波澜起伏。要他一直留在这里，是不太可能的。 自己的亿万身家，不可能就这样抛弃了吧。 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回去的。 “晓华，你答不答应？如果我不在了，你的弟弟、妹妹们也只有你这个大哥可以依靠了。” 黄娟睁着乞盼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 朱晓华点了点头，此情此景，他不可能还有别的选择。 看到朱晓华点头，黄娟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我就说嘛，你是他们的大哥，怎么能放任他们俩不顾。有你这句话，妈我就放心了。” 黄娟再次紧紧握住朱晓华的手：“晓华，你一定要记住今天答应过妈的话。一定！” 黄娟由于情绪激动，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缓缓地平躺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带着一丝知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朱晓华见黄娟躺下，也不再打扰她休息，转身出门，去跟朱晓燕、朱晓明料理他爸的后事。 周边的邻居，拖拉机厂的同事也来帮忙。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爸敛好，给穿上新衣新鞋，画上妆，送往了附近的公墓。 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妇女，邻居陶阿姨说：“晓华啊，出来后，一定要学好。不要再唱歌了，找份工作，照顾好弟弟妹妹，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另一个邻居李阿姨说：“就是，晓华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能是什么流氓。出来后，好好做人……” 朱晓华正要感谢他们两句，忽然听见朱晓燕在房间里号啕大哭起来。 “妈……” 朱晓华闪身奔进房间，只见朱晓燕拽着黄娟的手，不停地摇动。可是躺在床上的黄娟，早已经僵硬麻木，没有知觉。 朱晓华伸手摸了摸，黄娟已经没有呼吸。 黄娟去世了。 “妈！” 朱晓华也情不自禁地喊了声，跪倒在床边。 邻居们听到房间里的哭声、呼喊声，纷纷挤进房间来。 “娟，黄娟……” 有邻居喊她。然而，黄娟却没有任何回应。 邻居们也心情沉重起来。 “唉，刚死了爸爸，妈妈也没了。” “同一天死了爸爸、妈妈，真是人间惨剧啊。” 等朱晓燕兄妹哭了半个小时，邻居过来替黄娟收敛。 有人握住朱晓华的手说：“不要太过悲伤，请节哀。” 大家又七手八脚地把黄娟收拾好。 一个年长的人商议，说：“朱晓华他爸还没有下葬吧，赶快通知公墓那边再等等。正好把他妈也捎上，夫妻俩合葬到一起。省事又省钱。” 朱晓燕反对，说：“你们怎么能这么草率呢，这是我妈，我想好好安葬她。” 邻居阿姨劝导她：“燕啊，好好安葬你妈，你们家现在有钱吗？你妈生病这些年，前前后后从我家借了二十多块钱还没还呢。大家都是为你们兄妹着想啊。” 另一位邻居插嘴说：“是啊，你们兄妹是不知道，你爸还从我家借了十多块钱呢。唉，如今人没了，不知道这钱以后还能找谁要。” 朱晓华站出来说：“感谢各位叔叔婶婶、伯伯阿姨们的帮忙。我妈看病借的钱，我会来还。” 他拿出一个作业本，要这些邻居们，一一写下他爸生前借过多少钱。 邻居阿姨喜笑颜开，逐一登记。 不多时，已经登记了七八个人。 其他人要么碍于情面，要么怜悯同情这三兄妹，都没有上前去写。 朱晓华算了算，这些零零散散的欠钱，加起来也有一百多块。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朱晓燕、朱晓明均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中的笔记本，问：“哥，要合葬吗？这样做也太简陋了吧。” 朱晓华闭上眼，点点头说：“就听叔叔、阿姨们的，合葬吧。” 一来，这个家里确实欠了别人不少钱，现在再张口借钱，恐怕也没人会借。 二来，他的时间有限，他只有一天假期，恐怕等不了安葬完父亲，再安葬母亲。 合葬，对他们来说是最简便易行的办法。 也是最好的选择。 众人们听到朱晓华点头同意，再次动手动脚把黄娟抬了出去，直奔向公墓，追赶他父亲而去。 傍晚，黄昏时分，他的父亲、母亲被合葬进公墓里。 众人站在公墓前，讨论着这一对夫妇生前的事迹。 朱晓华兄妹三人披麻戴孝，跪在墓前。面前的瓦盆里，烧着纸钱。 “我记得有一年，晓华在学校跟同学打架。回来后，他爸让他站在大院外淋雨。当时天下着那么大的雨，晓华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谁劝也劝不动。” “是啊，那时的晓华倔强要强，我给他递伞，他也不要。谁知道长大后竟然会在歌厅里唱流氓歌曲。” 人们提到朱晓华的爸爸朱之武，便忍不住再次说起他。 正文 第31章 流氓犯 ， “如果晓华不犯事，好好照顾家里，他爸也不会这么累死累活地加班。他爸为了给他妈赚医药费，精神过度疲劳，结果发生生产事故。”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言语间充满惋惜。 朱晓华没有吭声，他们所说的唱流氓歌曲，在几十年后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在这个年代，确实很有问题。 他也是因为这件事被人举报，而后进去劳改的。 朱晓燕、朱晓明听这些人的话，全程黑着脸，他们讨厌别人说自己大哥是流氓。 天色渐晚，人群散去，瓦盆里的火也逐渐熄灭。 朱晓华兄妹三人还没有从失去父母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公墓门口忽然传来歌声： “我深深的爱着你 你却爱着一个傻b 傻b他不爱你 你比傻b还傻b 这他妈的什么道理 我跑着去找万晓利 不巧他在织毛衣 笑着说：hi，李b wo…… wo…… 万晓利啊万晓利 你他妈的也会织毛衣 ……” 歌声是一个小孩唱的，不等那人唱完，朱晓明忽地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便蹿了出去。 不多时，朱晓华便听见刚才那歌声变成了哭声。 他站起来，看见公墓门口，有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男孩，右手捂着脑袋，号啕大哭。 他的额头，正有几股血流流下。 朱晓明站在一旁，斜眼瞪着这小男孩，口中振振有词地说：“李至刚，你要是敢唱，我下次还会再打。” 朱晓华三步并作两步，把朱晓明和这个叫李至刚的小男孩拉开。 李至刚哭诉着说：“朱晓明用石头把我头打破了。” 说完，又哇地哭了起来。 朱晓华又好气又好笑。 生气的是，这朱晓明也太不懂事了，爸妈刚死，现在就又拿石头打人。 好笑的是，这小男孩李至刚所唱的歌曲正是他写的那首《织毛衣》。 当时写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是当他在歌厅当众演唱的时候，却被人举报了。 朱晓明再次捡起地上的石头，不依不饶地说：“哥，你不知道，你在劳改的这段时间。李至刚经常在我们家门口放声大唱这首歌。并嘲笑，说你是流氓犯，在舞厅里鬼混。” 朱晓华无语，这个年代人们的娱乐活动很少，所以跳交际舞成了最时髦的社交活动。 洛城市里有很多这种舞厅，受到年轻人的热捧。 也有很多人提着录音机，在广场上当众跳这种舞，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只当是追赶潮流。 朱晓华作为歌手，四处赚钱，只要有舞厅邀请，他便前去。也确实不存在什么鬼混一说。 不过，对于像李至刚家这种，思想保守的家庭来说，舞厅确实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朱晓华问：“这首歌是谁教你的，又是谁告诉你我是流氓犯的？” 李至刚正要回答，忽然，公墓外有人大喊：“小刚，你的头怎么了？” 说话之人，正是李至刚的妈妈，同一个大院里的邻居。 李至刚的妈妈扑进来，惊叫失声：“要死哟，谁把我家小刚头上打出这么大一个洞。” 她看到朱晓明手中的石头，问：“是不是你打的？” 朱晓明反驳说：“是他先骂人，我才打的。” 李至刚捂着脑袋，一脸委屈：“我没有骂人，我只是唱歌。” 朱晓明说：“你今天没骂，以前也骂了。你骂我哥是流氓犯。” 李至刚望向他妈说：“妈，你和爸说朱晓华是流氓犯，我都听见了。” 他妈听到后，满脸尴尬，让他赶紧闭嘴。 她说：“不管你们谁打的，我现在先带小刚去医院，医药费算在你们朱家头上。” 等这女人带着李至刚离开后，朱晓华走过去摸了摸朱晓明的脑袋，并没有责备他。 对于这样的弟弟，他确实没什么好责备的，这个弟弟从头到尾一直在维持自己。 朱晓明昂起头说：“哥，李至刚家让我们赔医药费，可怎么办？” 朱晓华说：“我们家现在家徒四壁，如果真要赔的话，让她自己挑，看我们家里什么值钱，搬走就好了。” 朱晓明舍不得他的玩具，说：“哥，你上次给我买的连环画《哪吒闹海》、《武松打虎》可不能给她。我回家先藏起来。” 黄昏时分，朱晓华跟弟弟、妹妹在路口分别。 他只请了一天的假，晚上必须赶回农场。 朱晓华说：“现在家里只剩下你们两个了，你们俩要相敬相爱，相互关照，别让外人给欺侮了。” 朱晓燕一脸沮丧：“哥，你走了，估计要债的又要来了。” 朱晓华说：“如果有坏人敢上家门，你们俩就报警，找警察叔叔。一切等我出来再说。” 朱晓明还在担心李至刚让赔医药费的事，问：“哥，如果李至刚他妈来我们家搬东西，怎么办？” 朱晓华说：“那你就大哭，大喊，让周围的邻居都听到。看看他们是怎么欺侮你俩兄妹的。李至刚家毕竟是邻居，在一个大院里，谅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朱晓华让弟弟、妹妹先走，他站在路口，看着他俩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家的方向。 他驻足有片刻，方才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内心波澜起伏，心想，原来朱晓华的家庭状况是这个样子的。 自己本来打算出狱后，设法回去。 可是，白天自己却亲口答应了黄娟，要照顾好弟弟、妹妹。 那是黄娟临终前的嘱托，也是她最后的遗言。 该怎么办？ 继续留下来？ 这两个弟弟、妹妹还没有成年。一想到这两个弟弟、妹妹在人前维护自己的情景，朱晓华便心中一暖。 在这两人心中，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都依然是他们心目中的大哥。 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抛下他们。 晚上，朱晓华和两名看守返回了农场。 肖队长和其他几人正轮流在隔壁村收割麦子，并没有回来。 朱晓华返回集体宿舍躺下，准备换明天的白班。 一想到会有债主上门，李至刚的妈妈会让弟弟、妹妹赔医药费，他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正文 第32章 出狱 ， 一想到会有债主上门，李至刚的妈妈会让弟弟、妹妹赔医药费，他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两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守着空荡荡的家，还随时担心会有人来要债，找麻烦，那该是多么凄惨的光景。 自己虽然不是他们的亲哥哥，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煎熬，却无动于衷。 朱晓华决定申请尽快出狱。 凭借自己为农场做出的贡献，完全有理由向肖队长申请提前出狱。 次日，早饭时间，众人蹲在院子里吃早饭。 唐一民过来汇报说：“朱哥，我们的红砖简直太受欢迎了，近期制作的近万块砖坯已经全都被预定了，只等着烧出来交货。” “这是四家顾主交的定金，一共五百块钱。” 唐一民把厚厚一沓大团结交到朱晓华的手上。 这个年代，五百块钱，足足抵得上很多家庭两三年的收入。 而这仅仅是定金，等正式交货时，这笔钱还将变成一千多块。 朱晓华带着这笔钱去找肖队长。 肖队长天亮前才刚刚从田地里回来，他昨夜又割了一晚上的麦子。直到清晨时分，才把收割机交给其他人去开。 从刚刚买回收割机时的兴奋和新鲜，再到现在的任务繁重、疲惫不堪。 肖队长早都没有的刚刚接触收割机时的兴奋，有的只是那一笔巨额的债务压力。 他刚刚躺下，还没有睡熟。听到朱晓华来找，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等朱晓华进门后，他问：“怎么样，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朱晓华点点头：“算是处理完了吧。” 肖队长见朱晓华也是一脸的憔悴，心道，看来朱晓华回这趟家，碰到了不开心的事，既然这样，不如继续留在农场里好了。 肖队长说：“处理完了就好。现在安下心来，再接再厉，争取今年年底前还完收割机的债务。” 朱晓华把五百块钱放到肖队长的桌上，说：“这是砖窑重开之后的第一笔收入，订单已经排到了一个多月后。” 肖队长说：“不错，照这个势头，我们年底前还完收割机的4888块，完全有希望。” 肖队长盘算着，砖窑一个月有五百到一千块，那么只需要四到八个月，便能达成目标。 就在昨天，上级已经联系了农场，并转达了上面的意见： 夹子沟农场购买了第一台收割机，勇气可嘉，可喜可贺，但是目前不适宜嘉奖。因为，这些收割机还欠着巨额的债务。 如果夹子沟农场能在今年年底前还完欠债，那么今年的劳动模范、致富能手非夹子沟农场莫属。 上级既然说了这样的话，便是催促他们尽快还完收割机的欠款。 肖队长的内心是高兴的，这意味着，他的轰轰烈烈的事迹马上就要兑现了，他的晋升之路已经隐约可见。 但同时，他压力巨大。如果农场不能在年底还完债务，那么这个奖项只能延后了。 朱晓华说：“肖队长，其实我是来申请出狱的。本来我的刑期也马上将满，我想凭借我为农场做过的贡献，申请提前出狱。” 肖队长一愣，有点失望地说：“怎么，要走了，在这里待得不舒服么？” 朱晓华说：“父母去世，现在家中只有两个未成年的弟弟、妹妹，我不放心。” 肖队长一想，也是，这种地方，除过自己这个多年与农场相伴的人，又有谁会待得舒服呢。 可是，他们轰轰烈烈的事迹还没有完成，如果朱晓华就这样走了，他没有任何把握能完成。 甚至，这笔巨额负债，他将需要很多年才能还清。 肖队长说：“其实，你的罪刑不重，以你目前的贡献，早都可以出狱了。不过，我希望你能帮我一起完成这项事业。” 朱晓华记得，是自己怂恿肖队长买下收割机的。 如今农场负上巨额债务，自己当然不会，也不能一走了之。 朱晓华说：“等出去后，我还会过来，直到收割机的债务还清。” 肖队长见朱晓华这样说，喜笑颜开，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三日之内，必给你一个结果。” 从肖队长办公室出来后，唐一民一路小声嘟囔着：“4888果然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刚说死爸爸，朱哥的爸爸就死了，这也太邪门了。” 三日后，朱晓华获得上级许可，准许出狱。 肖队长在午饭时间宣布了这个消息，大家都感到振奋，为他鼓掌欢呼。 唐一民说：“朱哥，你的土味高尔夫在洛水村大流行。村子里的老少妇孺，闲来没事，都会挥杆到你的比赛场地打上几杆。你走了，大家会想念你的。” 肖队长说：“麦子收割已经接近尾声。今年，我们农场的收割机为洛城周边四分之一的田地提供了收割服务，这是件值得我们所有人骄傲的事。” 大家也都没想到，短短十数日，这台收割机已经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劳。 朱晓华算了算，这台收割机为村民们收割麦子，已经换来了大约一千四百多块的收入，但距离收回成本还相去甚远。 朱晓华找来肖队长说：“收割机只在农忙时间派上用场，其他大部分时候都是闲置。如今割麦子结束。必须找新的致富门路。” 肖队长一喜：“你有好办法？” 朱晓华说：“红砖目前依然供不应求。我建议可以在农场周边再挖两口砖窑，这样以来，我们制砖的速度将会大幅提升。赚钱的速度也将翻倍。” 肖队长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如今，红砖的需求很稳定，一年四季都有人买。而不像收割机，只在农忙时节能派上用场。 不过，有了收割机之后，以后农场的麦子就不用再消耗大量的人力去收割，节省出来的人力可以转移到红砖烧制上。 倒不失为解决农场劳动力不足的一个好办法。 两日后，收割机的收割操作正式结束，一年的农忙时节告一段落。朱晓华离开了监狱。 他终于自由了。 正文 第33章 哥，你教的方法真管用 ， 出了监狱大门，走在这八十年代的大街上，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自己是在以前看过的某部电视剧里。 尘土飞扬的路面，木制电线杆，穿着塑胶凉鞋的年轻男女，满大街骑着永久自行车的人。 一个穿着军装，背着军绿色帆布挎包的人，从他身旁匆匆走过，赶往城内的国营旅社投宿。 这时候投宿需要有介绍信，这人显然属于临时投宿，没有介绍信。刚进国营旅社，很快便被赶了出来。 前方街巷的路口，一个穿着白色汗衫的老头，蹬着三轮车，缓缓前行。 三轮车上放着白色泡沫箱，泡沫箱上竖着一个纸壳板，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冰棍五分钱，雪糕一毛。 有几个穿短袖的小孩从巷子里冲出来，拦在车前，把手中的钢镚塞到老头的手中。 而后乖乖站立在车旁，眼睛瞅着泡沫箱。 老头接过五分钱的钢镚，揭开泡沫板，拿出冒着冷气的冰棍，递给这些小孩每人一根。 小孩们撕掉冰棍上的包装纸，在白色的冰棒上嗦了起来。边嗦着，边大笑着，一阵风似地又跑进巷子里。 朱晓华大踏步，朝拖拉机厂的家属大院里走去。 凭着记忆，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家，看到了那栋熟悉的红色小楼。 迈步上楼，刚到走廊里，便听到家里传来吵闹声。 “打人啦，李至刚一家欺侮我们两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前方传来朱晓明的喊叫声。 邻居们，纷纷探头张望。 有人看到了朱晓华，打招呼说：“晓华出来了啊。” 说话很热情，表情却是怕怕的，生怕沾惹上麻烦。 朱晓华礼貌地点点头，也不做过多攀谈，径直推开家门。 房间里，李至刚的母亲站在客厅中央，一手拉着他的儿子，一手拿着塑料袋，里面装着药。 他的儿子，被朱晓明在公墓里打破头的小男孩，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表情委屈。 他的弟弟，朱晓明正躺在地上撒泼，边哭边叫喊着：“张桂芳打人啦，张桂芳欺侮小孩。” 朱晓华一把把李至刚的母亲拉开，满面怒色地问：“你干什么？” 张桂芳本来是来找这两兄妹赔医药费的，可是他刚进朱家门，朱晓明便突然倒在地上，放声大叫起来。她从头到尾，还什么都没说，都没干。 朱晓华继续追问：“你一个大人，欺侮我八岁的弟弟。” 张桂芳心虚地说：“他自己倒地上的，可别赖我。” 附近的邻居们，也都站在门外探头观看。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张桂芳怎么这样，这几个孩子刚死了爹妈，她还过来打这两个小孩。” 张桂芳转身便欲退出去，被朱晓华挡在了门口。 朱晓华说：“话还没说清楚，怎么就想走。趁我不在，找上门来打我的弟弟妹妹，是不是？” 张桂芳欲哭无泪，她本来上门找这家人赔医药费，结果现在反倒被对方讹上了。 她气极反笑，说：“对，我就打他们了，怎么地。你弟弟拿石头把小刚的头打破了，难道不应该挨打吗。不但挨打，还要赔我们医药费。” 朱晓明听张桂芳这么说，哭得更响了。 “张桂芳刚用脚踢我，张桂芳打死我了。” 他边哭喊着，边满地打滚：“哎呦，我肚子疼，我头也疼。我要死了，我要被张桂芳打死了……” 邻居们见朱晓明躺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都忍不住责怪起张桂芳：“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动手打人。” “对呀，你一个大人，下手多重啊，小孩子家身子弱，能经得起你几下打。” 张桂芳简直百口莫辩，她生气地瞪着地上的朱晓明说：“你别撒谎，我哪里碰你一下了？” 朱晓明不依不饶，继续大声叫喊着：“张桂芳打死我啦，张桂芳打死我啦。” 朱晓华也不知道朱晓明是真疼假疼，不过看他喊得那么激烈，还是忍不住心酸，心中自然偏袒向他。 朱晓华说：“他一个八岁的孩子，会撒谎？我看撒谎的人是你吧。话我撂这，如果我弟弟日后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张家没完！” 门口的邻居们，也纷纷指责张桂芳：“对呀，人家那么大点小孩会撒谎，撒谎的是你这个大人吧。” “这张桂芳也太没品了，跟一个小孩子动手。” 还有人劝她：“张桂芳，你还是赶紧走吧。这朱晓华可是刚从里面出来的，不好惹。” 张桂芳的儿子李至刚，替他妈喊冤说：“我们刚进门，朱晓明就往地上一躺，大喊救命。明明是他讹我们。” 客厅的桌子边，朱晓燕憋红了脸，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张桂芳见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朱晓华也怒目圆睁，要给他的弟弟报仇。 她只好边说边往外走：“算了，小刚的医药费我不要了。碰到你们朱家，我自认倒霉。” 她拉起满头纱布的李至刚迅速挤过人群，消失在楼梯口。 “幸亏我们赶过来，不然这张桂芳不知道要把这两兄妹欺侮成什么样子。” “这张桂芳也太不像话了。” 邻居们还在纷纷指责张桂芳。 朱晓华过去扶起朱晓明，在凳子上坐下，问：“她打你哪了？” 朱晓明朝朱晓华眨了眨眼睛，低声说：“哥，你教的方法真管用。我看见她推门进来，就直接往地上一躺，没想到还真把她吓跑了。” 朱晓华一愣，心想，我的这个弟弟也太调皮了，打了人家儿子，现在又讹了人妈。 简直是个鬼灵精。 不过，见朱晓明无大碍，他也就放心了。 朱晓华问：“这两天没有人上门来要债吧？” 朱晓燕说：“舅舅黄仁来过，他说等你出狱了再过来。” “这个人渣还敢来？”朱晓华狠狠地握紧拳头，“这种落井下石的亲戚，不要也罢！” 朱晓华想，家里欠黄仁十四块钱，我会想办法尽快还给他的。 邻居们散去后，朱晓华关上门，让朱晓明站起来。关切地问：“你俩吃饭了没有？” 两人摇摇头。 朱晓燕回答：“锅里正煮着，我正盛饭呢。” 正文 第34章 重操旧业 ， 朱晓华钻进厨房，看到两只小碗里，清汤寡水里漂着几根挂面，没有油，也没有菜。 他的心再次被刺痛，这姐弟俩吃得太差了，简直还没有自己在夹子沟农场吃得好。 朱晓华皱起眉头说：“这清汤寡水的，怎么能吃呢？” “能吃，加点盐，蘸上辣子，味道还不错呢。” 朱晓明率先走过去，洒上一点盐到碗里，而后蘸着红辣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那种完全无法下咽的清汤挂面，他居然狼吞虎咽吃得很香。 朱晓明说：“姐姐这两天一直给我做挂面吃。” 朱晓燕也端起一碗，递给朱晓华说：“哥，你也还没吃饭吧。” 朱晓华摇摇头，锅里的饭所剩不多，如果他吃了，姐弟俩恐怕连这点吃的都要没有了。 朱晓华说：“我不饿。” 他决定要给这姐弟俩改善伙食，可是掏了掏自己的口袋，依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他们朱家还欠着舅舅黄仁十四块，欠着邻居、同事们上百块，这些都是给妈妈黄娟看病积攒下的债务，他必须尽快偿还掉。 可是，干什么好呢？ 无论干什么，都需要本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凭空变出钞票来。 朱晓华想到了自己以前的职业，或许，重操旧业，是他摆脱目前贫困状态最好的办法。 这个朱晓华在进去劳改之前是名歌手，还发行过一张专辑，可惜并不怎么火。 后来只好到处走穴唱歌，什么歌厅、舞厅、街边摊、大型文艺演出，只要能用得上的地方他都会去。 朱晓华决定去找找自己的老师和同学，看看有没有什么演出的机会。 朱晓华放下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匆匆出门而去。 “哥，你刚回来，怎么又要出门？” “哥，你还没吃饭！” 身后的朱晓明、朱晓燕大喊起来。 朱晓华已经管不上这么多，赚钱，改变朱家姐弟的生活状况，是当前最要紧的事。 黄娟临终前，他答应过她，要照顾好这两个未成年的弟弟妹妹。 凭着往日的记忆，他很快找到了吴老师家。 吴老师家住在另一个小区的家属楼里，距离拖拉机厂家属大院不过三四百米的距离。 朱晓华上楼，老远便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走廊的尽头，一个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烧煤炉，煎中药。他边朝煤炉里吹火，边用蒲扇扇上两下。 朱晓华喊了声：“吴老师。” 顺便接过他手中的蒲扇扇了起来。 吴老师看到朱晓华，冲他点点头。 “晓华呀，你终于出来了。你知道你的弟弟妹妹们这几天怎么过的吗？” 朱晓华：“我知道，清汤寡水煮挂面。” 吴老师：“你家哪有什么挂面呀，这挂面还是我给他们的。前些天朱晓燕来借钱，我看他俩实在可怜，家里又没有吃的。我便给了他们几把干挂面。没想到还能吃这么多天。” 朱晓华一阵心酸。 他以为这姐弟俩清汤寡水煮挂面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连挂面也是借来的。 朱晓华单刀直入说：“吴老师，不瞒您说，我刚出来。是来找事干的。您那里有没有合适的演出机会推荐？” 吴老师沉吟片刻，说：“你等会。” 他返身去了走廊那一头，敲响了一家邻居的门。 里面出来一位银发老奶奶，两人隔着门框聊了一会。吴老师招手喊朱晓华过去。 朱晓华放下蒲扇，快步走过去。 这位银发老奶奶端详了朱晓华片刻，说：“你就是朱晓华？我听过你的歌。嗓音不错，可惜走错了路。你真不应该写那些流氓歌曲，好好的一个青年，就这样毁了。”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也罢。我听吴老师说，你家里现在很艰难，你又刚出来。我儿子所在的钢铁厂文工团明天就有一场大型演出，还缺几个唱歌的。要不你去试试。” 银发老奶奶返回屋里，拿着一封介绍信，说：“这个给你。你去文工团找胡志成，别说是我介绍的。就说是你自己争取到的机会，另外，也不要跟人提你过去的那些事。” 朱晓华点点头，毕竟自己唱过流氓歌曲这件事，不是任谁都能接受的。 吴老师笑着跟银发老奶奶告辞，沿着走廊往回走。 边走边说：“去参加文工团的演出，千万别跟人提及你唱过流氓歌曲的事。” 朱晓华说：“老师，放心。我不会说的，也不会给您抹黑。” 吴老师点点头：“抹黑不抹黑的，已经不达紧。毕竟我们已经老了，你自己的前途、你家里的弟弟妹妹才是最重要的。演出明天就要开始了，快去准备准备吧。” 朱晓华谢过吴老师，转身下楼便要朝文工团跑去。 吴老师站在栏杆边喊：“骑上我的自行车，这样不耽误时间。” 他顺手指了指院子角落，雨棚下的一辆自行车。 “这是自行车钥匙，接住。” 吴老师从兜里掏出一把带红绳的钥匙，从楼上扔了下来。 楼层不高，钥匙下落速度也不快。 在钥匙快要落地时，朱晓华飞奔过去，顺手一个海底捞月，抓住了钥匙绳。 他拧开自行车，跨上车，骑着车飞奔出院。 随口留下一句话：“吴老师，自行车用完还你。” 朱晓华骑车出门，直奔钢铁厂文工团办公地而去。 自行车在泥土路面上颠簸，由于下过雨的关系，道路有些泥泞。 自行车骑过，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轮胎印。 三十多分钟后，自行车骑到了文工团楼下。 朱晓华将车停在楼下，锁上车锁，转而进了大楼。 一楼的大礼堂里，一排排着盛装的演员们正在紧张地排练。 一个梳着中分头，穿喇叭裤，花衬衣的青年正在机械地舞动臂膀，挪动双腿。 这是霹雳舞的动作。 朱晓华自然认得这些舞蹈动作。 等这些人一曲跳完，朱晓华扬了扬手中的介绍信，问：“请问，你们谁是胡志成？” 中间穿喇叭裤，领舞的青年昂头摇了摇飘逸的长发，说：“我就是。” 正文 第35章 演出费 ， 朱晓华把介绍信递给他，说：“吴老师介绍我过来的，我以前唱过歌。” 那人打量着朱晓华，问：“唱过什么歌？” 朱晓华：“《深秋》、《黑土地》……” 他跳过了《织毛衣》这首歌。 上面几首歌曲并不太出名，加之那时候录音机、磁带也还没有大流行，听过这些歌的人不多。 胡志成说：“深秋，唱来听听。” 朱晓华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唱了起来，歌曲简单直白，旋律普通，倒并没有特别之处。 这就是八十年代，唱完之后，人们都不会再想起的歌。 唱完后，朱晓华怀着不安的心情，看向胡志成。 说实话，他上一世听过无数的歌曲，却还没有如此粗陋直白的。 以前的朱晓华还真是个粗弊的歌手。 不过，他现在需要这个演出机会，家里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还有一堆的欠债等着他去偿还。他不能失去这样的机会。 胡志成听完后，点点头，说：“嗓音不错。快节奏的歌会唱吗？我们跳霹雳舞，需要有人配乐。可是，这儿的歌手大多都只会唱慢节奏的歌。欧美快节奏的歌，还没有人能唱。” 朱晓华说：“我试试。” 他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唱下来，但是他确定的是，2020年的自己，已经听过无数快节奏的歌曲。 胡志成随手拿起一张歌单，要朱晓华挑一首。 朱晓华看到上面有几首歌特别熟悉，心中忽然有了数。 他说：“就唱这首《神秘的眼睛》吧。” 音乐声响起，朱晓华开口唱了起来，原主似刀郎的沙哑嗓音，再配上他前世关于这首歌的记忆，唱起来毫不费力。 从头到尾，旋律竟然丝毫不差。 等他唱完，所有演员们都静止不动，他们都被朱晓华刚才的表现感染到了。 这首歌问世没多久，能唱的人屈指可数。 朱晓华却如行云流水般唱了下来，而且极具感染力。 胡志成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说：“你真的是第一次唱这首歌。怎么感觉，你是它的创作者似的，这么的熟悉。” 朱晓华说：“我是歌手，这是基本功吧。要不要换一首再试试？” 胡志成一摆手，说：“不用了，就这首。明天的演出，伴乐的就是你了。” 朱晓华又跟着唱了一遍。而后胡志成等人跟随着音乐，跳起霹雳舞。 歌声、舞蹈动作渐渐契合。 中场休息时，胡志成找到朱晓华，说：“我们明天要用这个节目参加比赛。你的演出费定在十块钱，怎么样？” 朱晓华思索着，在这个年代，十块钱的价值。 普通农民工的工资，约一天一块钱。肖队长的工资，也才每天不到两块。 十块钱，已经是他们的数倍。 胡志成见朱晓华犹豫，接着说：“以你的资质，当然可以拿到更高的演出费。但是，我们活动经费有限，只能给这么多。我承诺，如果下次还有这种演出机会，第一个找你。” 朱晓华点点头，爽快地答应了：“一言为定，我等着你的下次邀约。” 前世的记忆，配上歌手朱晓华独特的嗓音，这首《神秘的眼睛》唱起来确实别有韵味。 双方的配合逐渐融为一体。 朱晓华跟他们直练习到天黑，才骑着吴老师的二八大杠返回。 回到家后，推开门，房间里摆满了纸箱子和玻璃瓶。 朱晓燕、朱晓明正在清洗瓶子，把瓶口上的铁盖一个个橇下来。 朱晓燕的身后，整整齐齐摞着半米高的厚纸壳。 朱晓华一愣，说：“谁在屋子里摆这么多垃圾干什么？” 说着，他捡起地上的几个瓶子就要朝楼下扔。 “哥，别扔，这是我们今天下午捡回来的。” 朱晓燕一把拉住了他。 “一个瓶子两分钱，十个瓶盖一分钱。这些瓶子大概有三十个，能卖出九毛钱呢。” 朱晓明也指了指墙角的纸壳，说：“这些纸壳大概有五斤，也值五毛钱呢。这些都是我和姐姐捡垃圾捡来的。” 朱晓明的身后，还摆着一堆瓶瓶罐罐和铁零件，上面沾满了污垢，锈迹斑斑。 朱晓明却把它们当宝贝似地擦了又擦，“这些零件，当废铁卖，也能卖个一两毛钱呢。” 朱晓华只感觉一阵心酸，两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如果自己离开了，他们不知道将如何在这世间生存。 “哥，你吃饭了没有，我给你煮挂面。” 朱晓燕懂事地站起来，就要去厨房做饭。 “多做点，我也要吃。”朱晓明眼巴巴地瞧着。 朱晓燕说：“挂面所剩的也不多了。你中午才吃过，这个留给哥吃。” 朱晓明一瘪嘴：“我好饿。” 朱晓华本想拒绝，可是他也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此刻肠胃里正火烧火燎。 他摸着空瘪的肚子说：“那就多做点，我们一起吃。等过了明天，大家就不会再挨饿了。” 朱晓华把自己明天参加文工团演出的事告诉了弟弟妹妹。 两人欢呼起来：“真的吗，参加完演出就能得十块钱。我也要学唱歌。” 两人高兴地蹦跳着，跑进厨房去做饭。 见到两人快乐的样子，朱晓华反而更加心酸。 这个年代的人，快乐真的很简单，能填饱肚子，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快乐。 等两人进厨房后，他接着替他们收拾这些瓶子、纸盒子。 瓶子是白色透明的，泛着绿光，周身光秃秃的，正面瓶颈处贴着已经掉色的红色标签，上面写着：白酒。 瓶身上贴着一块更大的标签，上面印有两只金色凤凰图案，上下各有几个小字：“小锅醇”、“封丘县酒厂”。 纸盒子则各式各样，有侧面印着高脚玻璃杯图案，下方写着：“易碎”、“小心轻放”。 还有印着两个箭头朝上的红色图标，下方写着：“请勿重压”、“质量安全，人人有责”。 朱晓华把箱子拆开，叠平整，摞到原有的纸壳子里。 他又在弟弟的那一堆铁质零件里找起来，这些铁质零件，无非是螺丝钉、螺丝帽、铁棍、铁皮边角料。 朱晓华翻找着，忽然在一块三角形的边角料上发现两滴红色的血。 血迹还未完全干透。 正文 第36章 霹雳舞配乐 ， 朱晓华问：“这上面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朱晓明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晃了晃包扎着的拇指，说：“下午捡垃圾时，不小心被三角铁皮划到手指了。是姐姐给我包扎的。” 朱晓华问:“还划到哪了？” 朱晓明：“姐姐的脚拇指也被割到了。” 朱晓华：“以后别捡了。” 朱晓明：“不行，爹妈不在了。姐姐说，我们要赚钱把欠舅舅的钱还了。舅舅真小气，家里都买摩托车了，还缺我们这十四块钱。” 两人正说话间，朱晓燕已经把挂面煮好了。 依然是清汤挂面，没有菜，没有油。 朱晓燕多放了点盐，而后又拿出一罐红色的辣子酱。 兄妹三人坐在桌子前，一人端着一碗饭吃了起来。 挂面本身有点咸，再加上放了盐的缘故，味道变得特别咸。 朱晓明刚吃一口，便叫起来，“盐放多了。姐姐平时做饭怎么都舍不得放盐？” 朱晓燕顿时心疼起来：“哎呦，又浪费盐了。哥哥今天回来，我本想把味道做好点，没想到盐倒多了。今天的面汤就别倒掉了，留着明天还能再煮一顿面。” 朱晓华看着满满一大碗的面，再看弟弟妹妹，两人碗里依然是清汤寡水。 说实话，面的味道不怎么样，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差的饭，可是内心却是满满的感动。 这个妹妹，把大部分的面都盛进自己的碗里了。 朱晓华把碗里的面挑出来，给朱晓燕、朱晓明每人分一点，说：“你俩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朱晓燕说：“我们中午已经吃过了。这是专门为你做的。” 朱晓华吃着碗里的面，内心却是倍受煎熬，他的这两个弟弟、妹妹，太懂事了。他必须尽快赚钱，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次日，文工团的演出比赛正式开始。 演出在钢铁厂的大礼堂举行，台下坐着上千名工人，清一色的穿着灰色工装，黄色安全帽。 为首的第一排，是工厂领导们的座位。 演出开始后，第一个节目便是工人大合唱《咱们工人有力量》。 一个个淌着汗水的粗糙汉子，高吼着： “咱们工人有力量 嘿 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 嘿 每天每日工作忙 盖成了高楼大厦 修起了铁路煤矿 改造得世界变呀么变了样 哎嘿 发动了机器 轰隆隆地响 举起了铁锤 响叮当 造成了犁锄 好生产 造成了枪炮 ……” 台下，钢铁工人们也跟着激动地合唱。 朱晓华站在后台，看着这些朴素的工人们，跟着歌声高唱，不由得担忧起来。 他们的节目，欧美风的霹雳舞，显然与这样的场景是格格不入的，甚至风格恰好是相反的。 这些人，能接受吗？ 等到第五个节目时，一群穿着花衬衣，着时髦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的青年男女登台，就地旋转起来。 他们成双成对，翩翩起舞。 伴随着时快时慢的音乐，他们的动作也时而激烈，时而柔和。 朱晓华和胡志成躲在后台，看到这个交际舞节目也傻了眼。 胡志成低声自语说：“这个节目穿衣风格，跟我们的简直太像了。音乐风格也像，一会等我们上去，估计观众早都审美疲劳了。” “或者，还有人说我们是模仿他们的。” 胡志成有点泄气，自言自语：“看来，拿名次的希望是不大了。” 朱晓华刚才还担心，他们的节目过于前卫另类，会引起观众不适。但是，看到这些成双成对的交际舞后，他反而淡定了。 既然观众连这样的节目都能接受，他们的节目没有理由不能接受。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台表演的节目，重复的越来越多。 观众也渐渐疲劳，不少人躺在座位上，开始昏昏欲睡。 直到最后一个节目出现。 “叮叮叮叮……” 伴随着强大、欢快而有冲击力的贝多芬交响乐响起，一群穿着时髦服装的青年男女纷纷登台。 胡志成摆着僵硬的霹雳舞动作，从人群中走出来，瞬间吓醒了观众。 众人们看着胡志成如同机器人一般的动作，都是一惊：这人到底是活人，还是机器僵尸？ 朱晓华拿着话筒，出现在舞台上，伴随着音乐的节奏，唱起了《神秘的眼睛》。 “知道现在高兴 不能忘记我所看到的 你的眼睛掩盖不了梦的画面 从不害怕幻觉 从未坠入爱河 没时间看了 墙上的字迹 秘密的眼睛燃烧着光明 夜晚的火 你会整夜梦见这个吗 ……” 这首翻唱的英文歌曲，在朱晓华颇具磁性声音的演唱下，别具风格。 所有人都被深深地吸引了。 他们以前从没听过这样的歌曲，从没见过这样的舞蹈。 连坐在观众席第一排，年长的领导们，也端正了身体，伸长了脖子，停止交谈。 整个大礼堂瞬间安静得仿佛空无一人。 只有朱晓华的歌声在空中飘荡。 朱晓华想着失去双亲的朱晓燕、朱晓明，想着姐弟俩为了生存去路边捡垃圾，却被划破手脚的事，想着姐弟俩为自己煮面，放多了盐的事。 他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的情绪带入到歌曲中，唱出了一种撼动人心的感觉。 几分钟后，曲终，霹雳舞尽，朱晓华退场。 有几人仍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听得怅然若失。 有人悄悄打听，问：“刚才唱歌的那人是谁？” “他唱的歌叫什么名字？” 朱晓华退回后台，换掉衣服。 胡志成拿出一张崭新的大团结钞票递给朱晓华，说：“兄弟，唱得真不错。我都快听哭了。这是你的演出费，下次有演出我再找你。” 朱晓华接过钱，道：“那多谢了。” 他还掉演出服，出了化妆间，跟这些人告别后，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街口的路边摊，只见那儿冒着腾腾的热气，迎面有香气扑来。 路边摊竖着招牌，上写着硕大的红漆字：“歧山哨子面，肉夹馍”。 摊边摆着两条长桌和小板凳，凳子上坐满了人。 “老板，哨子面怎么卖的？” 朱晓华问。 “素的两毛，猪肉的两毛五。大份再加五份钱。” “那来一碗猪肉的，大份。” “好的，凳子上随便坐。”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37章 改善伙食 ， 朱晓华见有人吃完付账，他紧跟着在那空座上坐下来。 今天赚了十块钱，首要任务是改善弟弟妹妹的伙食。其次嘛，从夹子沟农场出来后，他还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自然是要犒劳一下自己的胃。 同桌有七名食客，有一家三口，两个大人带小孩的，这小孩大约八九岁，与朱晓明一般大。他张着嘴，左边爸爸喂一口，右边妈妈喂一口。 爸爸再喂一口，爸爸喂那一口太烫了，他瞬间哇哇大哭起来。 爸爸、妈妈立马停下来，“心肝宝贝别哭，别哭”地哄着。 朱晓华叹一口气，心想，八岁小孩子的日子，就应该像这样才对。哪像我那弟弟，没爹没妈，吃了上顿为下顿发愁。 正想着，忽然一大碗漂着油水和肉丁的哨子面端上了桌。 老板高喊着：“您的大份歧山哨子面来了。” 哨子面放到了朱晓华的面前，红红绿绿的，红的是肉丁、萝卜丁，绿的是青菜，黄的是豆芽、土豆丁，白的是豆腐丁。 他抄起筷子轻轻搅拌一下，金黄的油水在碗里旋转起来，顿时香气四溢。 周围的食客们，纷纷抬起头，盯着他碗里的肉。 同桌的小孩抬头问他的父母：“为什么这叔叔的面里有肉，我们的没有肉？” 他母亲答：“叔叔点的是猪肉的。” 另一个青年发现朱晓华碗里的肉比他的多，也禁不住问：“老板，我这也是猪肉的，为什么肉没他的多？” 老板：“他的是大份的。” 另一人也问：“他的有豆芽，我的也没有啊。” 老板：“他的是猪肉，大份的。” 朱晓华微微一笑，抄起筷子，大吃起来。这哨子面软而有筋道，咸淡适宜，确实味道极佳。 再喝一口漂着香油的汤，入口酸、辣、香。 猪肉肥嫩，豆芽香脆，豆腐软糯。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面食了。 自从重生到这个年代，这是他第一次吃到如此正宗美味的食物。 朱晓华也禁不住要伸出大拇指夸赞。 旁边一个青年羡慕地瞧着朱晓华，说：“兄弟，最近发财了啊。大碗哨子面三毛呢。” 朱晓华微微一笑，享受着众人羡慕的目光，只顾埋头吃面。 他实在饿极了，这碗面的味道也确实美极了，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几分钟后，一大碗哨子面下肚，不多不少，刚好九分饱。 他掏出那张崭新的大团结钞票，递给老板：“老板，结账，找零。” 那青年见到朱晓华掏出面额十元的钞票结账，再次小声嘀咕道：“土豪啊。” 朱晓华拿了老板找零的九块七毛钱，离摊而去。 回家之前，他沿途买了一袋面粉，三斤猪肉。 猪肉九毛钱一斤，三斤猪肉两块七毛。 面粉每斤两毛二，买了二十斤面粉，花去四块四，手中还剩余两块六毛钱。 朱晓华扛着面粉进入大院，老远便听见有小孩在说：“你哥哥是流氓犯，刚从牢里出来，哪有钱买肉？” “对啊，你爸妈都不在了，你们姐弟俩还能吃得起肉？你们的挂面都是从吴老师家借来的吧。” 朱晓华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小孩把朱晓明围在了墙角，其中一人正是前段时间被打破头的李至刚。 朱晓华不由得慢下了脚步，想弄明白眼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至刚扬了扬手里的几毛钱，说：“朱晓明，你上次打破我的头，今天卖废品得来的八毛钱归我了。” “你还给我！”朱晓明大喊起来。 李至刚的同伴把朱晓明推回墙角，说：“你老实站好，信不信我揍你？” 这名小孩个头较高，约十三四岁的模样，明显比朱晓明、李至刚高出一个头。 李至刚继续大叫：“表哥，你说这卖废品的八毛钱，能不能买到一斤肉？” “能买到个屁，猪肉可不止八毛钱一斤。就朱晓华家那可怜样，还吃猪肉呢。我看是吃苍蝇肉、老鼠肉还差不多。” 朱晓明说：“我哥说了，今天买肉回来。” 李至刚哈哈大笑起来：“我昨天晚上才吃的猪肉，要不要我给你拉一点，兴许我的屎里还有点猪肉丝。” 李至刚弯腰，厥起屁股，就要脱裤子。 朱晓华大怒，快步走过去，一脚踹在李至刚的屁股上。 李至刚猝不及防，顺势向前趴倒，来了个狗吃屎，脑袋撞在了地上。 李至刚表哥见朱晓华人高马大，赶紧放开了朱晓明，闪到一旁。 朱晓华把三斤猪肉交到朱晓明的手上，让他拎着，说：“一会回家吃猪肉饺子。” 朱晓明接过肉，看到朱晓华肩上扛的面粉，高兴地笑起来：“哥，果然是吃肉呀。” 朱晓明见朱晓华回来，胆子再次大了起来，从地上捡起石头，就朝李至刚表哥头上扔去。 李至刚表哥脑袋一缩，石头越过他的脑袋，“咚”地一声，再次砸在了李至刚身上。 李至刚捂着脑袋，从地上站起来，哇地大哭起来。 高喊着：“妈，我的头！” “我的头，又被朱晓明打破了！” 有一股鲜血，从他右侧的脑门流了下来。 朱晓明跑过去，从李至刚手中夺过八毛钱，说：“拿来，这是我卖废品的钱。” 而后转身便上楼回家。 朱晓华扛着面粉，跟在他后面。 家里，朱晓燕捡了更多的纸盒子，正在一点点把纸盒子压平整。 朱晓明率先跑进屋里，说：“姐，看这是什么？” 他拎了拎手里的猪肉。 朱晓燕惊喜地问：“哪里来的肉？” 朱晓明说：“大哥买回来的。” 而后，她便看到了扛着面粉进门的朱晓华。 朱晓华说：“今天给你俩改善伙食，以后不用担心没吃的了。” 楼下，李至刚的哭声不止。 朱晓燕问：“楼下好像有人在哭。” 朱晓明一脚踢上门，说：“不用管他，让他哭好了。想抢我的钱，没门。” 他随即又抚摸着胸口说：“刚才好险，要不是大哥回来及时，我恐怕真的要挨李至刚表哥的打了。” 他把八毛钱交到朱晓燕的手上，说：“这是卖废品赚到的钱。” 正文 第38章 妈，我头又破了 ， 朱晓燕卷起这八毛钱，装进衣兜里，说：“钱不能乱花。等开学了，这钱还要给你买作业本。给哥买几尺布，做件衣服。” 朱晓华把面粉扛进厨房里，开始和面做饭。 朱晓燕在一旁打下手，生火，剁饺子馅。 两人饺子包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大门被“咚、咚、咚”地敲响。 同时听见门外有人说：“他们真的回来了么，还吃猪肉饺子，你是不是看错了？” 说话的人，正是李至刚的妈妈张桂芳。 李至刚带着哭音说：“妈，错不了。我的头都被打破了，还能有假？” 紧接着停顿了两分钟，大门再次被“咚、咚、咚”地敲响。 朱晓华喊：“晓明，去开门。” 他的手沾着面粉，行动不便。 然而，说完却无人回应。 朱晓明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朱晓燕洗了个手，一溜烟跑去开门。 大门刚打开，便听见张桂芳的咆哮：“朱晓明，你个小兔崽子，给我滚出来！” 朱晓华也洗了个手，赶紧去了客厅。 客厅里，张桂芳站在门口，手里牵着额头流血的儿子李至刚。 朱晓华说：“人都在家，你不用大喊大叫的。今天的事，我也见到了，是你儿子合伙他表哥拦路抢劫，晓明是正当防卫。” 张桂芳正要发作，朱晓华接着说：“你知道拦路抢劫是什么罪名吗？如果你敢大喊大叫，我要让所有邻居都知道，你儿子已经犯了抢劫罪。” 在这个年代，抢劫那可是极重的罪名，多半要被枪毙。 张桂芳吓得一哆嗦，声音都软了三分：“你不要想吓唬我。我家小刚的头破了怎么算？” 朱晓华说：“如果有人拦路打劫你，你用石头把他的头打破了，那叫正当防卫。即使告上法庭，也是不会坐牢的，坐牢的只会是抢劫的人。 “不但你的儿子犯了抢劫罪，连你的外甥，他的表哥，也是同伙。也一样要被判刑。” 这个年代，人们的法律意识还比较淡漠。 张桂芳更是没听说过这些罪名，她只知道成年人犯事会被判刑，抢劫会被判死刑，却没想到，连小孩也会被判刑。 张桂芳说：“我怎么没听说过，小孩子抢劫被枪毙的。” 朱晓华故意唬她，说：“那是以前，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从严、从快处理违法犯罪的时候。就拿河东市街头卖栗子的唐二夫妇来说，前一天十岁的儿子抢了小朋友五毛钱，后一天就被枪毙。他爸他妈去河滩上替他收尸。” “还有北安市的孙二夫妇，儿子在放学的路上拦住同学要钱，结果被同学用石头打破了头。他们不服，要上告，结果刚告了没几天，儿子被拉去枪毙了。用石头打人的小孩，一点事没有，法官都说了，那属于正当防卫。” 张桂芳吓得一哆嗦，一把搂住了自己的儿子。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相信，她满腹狐疑地看着朱晓华说：“你休想吓唬我。” 可是嘴上这样说，她的脚却情不自禁地朝屋外挪。 毕竟，她可不想因为这点事，让儿子和外甥被判个抢劫罪，年纪小小就成了抢劫犯。甚至因此丢了性命。 朱晓华见张桂芳有意退去，再次转移话题说：“晓燕，锅里的水开了，该下饺子了。” 朱晓燕“哎”了一声，钻进厨房煮饺子去了。 张桂芳喃喃自语：“果然有钱吃肉饺子，那欠大伙的钱也该还了。” 张桂芳拉起她儿子，生气地说：“上次头顶的洞还没好，现在耳朵后又被打破了。真没用！下次谁打你，你就用石头打回去。” 她带上李至刚和她的外甥，转身朝外走。 走出没多远，朱晓华便听她的声音：“上次头上纱布还没拆，这次又要包耳朵后面，不知道医生还能不能给你包扎。下次，如果再被打，恐怕连包都没法包！” 紧接着便听到李至刚“哇哇”的哭声。 哭声从楼梯道持续到楼下，声音由大变小，渐渐消失。 朱晓华去房间里找朱晓明，他正躲在房间床铺和柜子间的缝隙里，蹲在地上，一声不吭。 朱晓华把他拉出来，摸了摸他的头，说：“李至刚欺侮你，抢你的钱，你反抗是没错的。但是记住，以后不能再随便用石头打别人的头。” “万一打出问题了，还得有人给你担着。爸妈不在了，如果我不在家，那你们以后出门上街恐怕都得小心挨揍了。” 朱晓明点点头。 朱晓华见朱晓明一直低头不说话，刚才又躲在柜子缝隙不敢开门，明白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闯下的祸了。 他也不便再训斥他。 又安慰他两句，说：“哥不会一直陪着你俩，你以后长大了，要记住今天犯下的错误。” 朱晓明以儿童的敏感，很快意识到什么，问：“哥，你是不是要走？” 朱晓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未来有机会回去，他定然是要走的。 自己在魔都功成名就，衣食无忧，最近两家公司上市，他的身价还会再次暴涨。至少他还想看看，这两家公司上市，带给了自己多少财富。 而在这里，他完全发挥不出自己的特长， 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电脑，这就是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世界。 朱晓华没有回答，再次摸摸他的头，说：“别不开心了。准备吃饺子，肉馅的。” 两人回到厨房，朱晓燕已经在盛饭了。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热，朱晓燕又准备了醋和蘸浆。 三人就着醋和蘸浆吃饭。 刚吃到一半，大门再次被敲响。 朱晓华开门，却是附近的邻居张大婶、李大爷。 张大婶是张桂芳的二姨，李大爷是张桂芳爱人的小叔。 两人都是张桂芳家的亲戚，且跟他们家往来密切。 张大婶还没开口，朱晓华已经猜到他们要干什么了。 张大婶说：“晓华回来了啊，家里吃饺子啊。日子不错嘛，借我家的二十六块钱该还了吧。” 这些年，母亲黄娟有病，零零散散从她家借了不少钱。 “你妈生病了，我一直也没好意思管你们要。现在你妈不在了，不管怎么样，也要还给我们了吧。” 正文 第39章 写欠条 ， 朱晓华没有吭声，母亲去世当日，张婶是第一个前来登记的。就生怕人死了，没人还他们钱了。 不过，欠债还钱嘛，本身也无可厚非，况且她家当时肯借钱，那也确实帮了不小的忙。 朱晓华尽量礼貌客气地应酬，邀请他们进屋，说：“有事进来说。” 张大婶却没有进屋的意思，说：“你家我就不进去了，刚死了人，秽气。晓华啊，你要有钱，就直接还给我完事。你我都痛快。” 李大爷也是同样的态度：“晓华啊，你回来了。欠我们的钱就有主了。你就还给我们呗。” 朱晓华说：“张大婶、李大爷，我刚回来没两天，况且家里父母刚过世。两位能不能再缓一缓，我朱晓华保证，尽量在一个月之内把欠二位的钱先还了。” “还要等一个月啊，怎么跟你爸说话一个口气。我上次问他，他说等一个月，结果一个月还没到，自己先去了。这次不会也这样吧？你要去了，我们的钱就真的没指望了。” 朱晓华无语，即使欠了邻居钱，他们也不至于这样咒自己吧？ 朱晓华说：“二位放心，我朱晓华年轻力壮，活得旺旺的，没那么容易就去世。这次我说到做到。” 李大爷还是有点不信，顾虑重重地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种事还真不好说，你爸朱之武不也是年轻力壮，活得旺旺的，然后说没就没了……” “你们别再咒我哥了。”朱晓燕站起来反驳，“这次不一样，我哥出来了，欠你们的钱很快就还上的。” 李大爷说：“这样，上次我们只是登记。这次你立个字据，并写明期限。如果一个月到期没有偿还，按天算利息。怎么样？” 张大婶也同意：“既然你们还不上钱，也只能这样了。” 朱晓华皱起了眉头，这个年代，银行利息高的可怕。 以工商银行为例，一年存款利息为7.2%，五年存款利息为46.8%。也就是说，一万元存银行，一年净赚七百二十块，五年后则变成了近一万五千块。 这对于2021年穿越过来的他，是不可想象的。 由于职业的原因，他习惯了与金钱打交道，对银行的利率尤其敏感。 对于这种高利息的现象，其实是没有太多投资机会的。对普通人来说，最好的投资渠道就是存款。 想想，如果存银行一年就能赚这么多的话，谁还愿意冒险去买股票和债券？ 当然，反过来，如果自己欠人这么多钱，一睁眼，一年到头，又多欠了别人这么多利息，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压力。 不过，幸好，他母亲黄娟生病借的钱总共只有一百多块。 一百多块，在这个年代虽然是笔不少的钱财，但对他来说，想要尽快还清却并非难事。 朱晓华翻找出弟弟妹妹的作业本，从上面扯下两张纸，又找来一根带有橡皮擦的铅笔，让张大婶、李大爷报出数目，自己写下欠条，并写上日期。 “因母亲黄娟生病，前后共借张大婶（张二丽）二十六块人民币。本人承诺一个月内还清，如若未能还清，愿意按照银行利息，按日付息。 朱晓华 1984年6月28日” 朱晓华找来红印泥，盖上手印。 而后又给李大爷写了一份同样的欠条。 两人拿起欠条，看了又看，发现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满意地离去。 两人走后，朱晓华又返回桌前吃饭。 朱晓燕说：“这些邻居太不像话了，哥你才回来几天，他们就这样逼债。” 朱晓华倒不以为意，说：“母亲生病，这些邻居肯借钱，也的确帮了不少忙。这些钱，我们应该还。你俩也不要抱怨他们。” 虽然这些邻居要钱时态度不怎么样，可是朱晓华并不计较。 相反，他心里对这些态度恶劣的邻居是充满感激的。 如果没有这些人出手相助，估计她母亲黄娟几年前就去世了。 他只恨自己没能快点赚大钱，快点还掉这些债务。 就在刚才跟张大婶、李大爷说话的时间，他碗里的饺子已经坨成一块了。 朱晓燕端起他的半碗饭，说：“我重新给你盛。这个先把它捞起来晾一晾。” 朱晓燕端起碗，转身去了厨房。 等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碗新煮的，热气腾腾的饺子。 整个房间里，香气四溢。 朱晓华夹起饺子，刚准备咬下去，忽然听见门口有人说：“晓华，你们三兄妹都在家啊。” 转身，却见门口站着五六人，有老有少。 老的，头发花白，约五六十岁。少的，胡须才刚刚冒出来，约二十出头。 这些人都是听了张大婶、李大爷的话，才过来的。 他们都曾经借给过朱家不少钱。 为首头发花白的李二大爷说：“晓华呀，你答应还钱给老张、老李，可不能忘了我们呀。我们也借给过你家不少钱。你爸妈不在了，你可不能不认账。” 朱晓华明白，定然是这张大婶、李大爷拿了欠条后，回去炫耀、撺掇的。 没办法，都是街坊邻居，天天见面，他不能厚此薄彼。 朱晓华又起身去房间里，撕下几张作业纸，给他们每人打上一张欠条。 有些人的数目，他记不清了，都只按照这些人的要求写。 等所有人的欠条写完，算了一下账，好家伙，欠账都两百块钱了。 朱晓燕听到这个数目，也皱起了眉头，说：“我记得，爸说过，欠这些邻居的钱，一共就一百多块，绝对没有两百。” 可是，现在父母都不在了，她也不知道到底欠哪几家多少钱。 显然，这里面有人浑水摸鱼。 朱晓华也有点生气了。 他走到房屋外，对走廊上的邻居们说：“大家都仔细想一想，金额可别搞错了。虽然我爸妈不在了，他们欠的钱我一定会还。但是如果有人觉得我朱晓华好糊弄，想趁机浑水摸鱼的话，我劝各位叔叔、婶婶还是三思而后行。” 朱晓华说完，一掌重重地拍在门上。 浅黄色房门“砰”地一声响，灰尘扑籁籁地落下。 这些邻居们脸色变了变。 大家都不敢再多言，拿着欠条纷纷离去，却始终无人上前认错。 正文 第40章 舅舅，慢走不送 ， 朱晓华重新坐回饭桌旁，算了算，这次登记的金额，比母亲去世那天整整多了八十块钱。 朱晓华放下作业本，继续吃饭。约吃了三分之一的饺子，忽然楼下传来摩托车的响声，紧跟着，有个“噔噔噔”的脚步声，一步三摇地上楼而来。 脚步声在房门口停下，正要伸手敲门，朱晓华、朱晓燕、朱晓明都扭头瞧着他。 那人敲门的手停在半空，没有再敲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舅舅黄仁。 “哟，晓华出来了呀！” 黄仁穿着拉风的棕色皮夹克。 这件皮夹克价值上千块，油光闪光，气质与众不同，即使穿着它上舞台演出，也完全没问题。 “舅舅，你可真能装，这大夏天的穿皮夹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是吗？” 朱晓明率先出口嘲笑他。 黄仁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大前门”香烟，还故意把有“大前门”三个大字的一面朝着朱晓华，而后从里面抽出一根烟叼上。 他划燃火柴。 “哧”地一声，火柴棒蹿出火苗，他把烟凑过去点上。 他抽了一口，而后又抽出一根烟，递给朱晓华说：“哟，忘了，大外甥，大前门，没抽过吧，来尝尝。” 朱晓华没有接。 心想，土老帽，笑我没抽过，哥我抽400块钱一支的古巴雪茄时，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蹲着呢。你这种烟，连过滤嘴都没有，吸入的都是焦油和尼古丁，有啥好炫耀的。 舅舅黄仁又拿着带有商标的那面，在朱晓华眼前晃了晃，而后才装进衣兜里。 “舅舅我现在有钱！”黄仁斜靠着门，一条腿嘚瑟地抖动着，“如果你们三个肯认错，那十四块钱我就不要了。” 黄仁斜眼看着屋里的三个人。 朱晓燕没发现黄仁的嘚瑟样，天真地问：“舅舅，你真的不要我们还了？” “那是当然，我是谁呀，我是你舅舅，在这十里八村的，还没人肯不给我黄仁面子。你们居然敢把我的钱扔下楼。” 黄仁吐出一口烟，“以前你爸爸、妈妈嘲笑我，现在你们几个兔崽子也敢嘲笑我。这十四块钱，谅你们也还不起，如果真要了，别人会说我小气。 “舅舅我很大方，你们三个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歉，我便饶你们一马。” 朱晓明说：“可是，你一直说我哥是流氓犯。” 黄仁故作惊讶：“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哥难道不是流氓犯，难道判错了，农场里劳改的是别人？” 朱晓燕、朱晓明神情暗淡下来。 他俩最讨厌别人提及此事。 朱晓华“霍”地站起来，说：“要没别的事，你可以回去了。你的十四块钱，我会还给你的。” 黄仁说：“这是你说的，以后出去可别到人前嚼舌根，说我这个当舅舅的翻脸无情。今天是你们不领情的，对了你出来有两天了吧。还款期限还剩余五天，可别忘了。” 黄仁瞧了瞧饭桌上的饺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仿佛被当头闷了一棒。 这几天他一直等着朱晓明、朱晓燕上门求他。 想象中，这几个外甥离了他，恐怕只能喝西北风，饿死在街头。 然而，他却没想到，父母双亡之后，这兄妹几人居然大鱼大肉地坐在餐桌旁吃饺子。 伙食居然比他的还好。 黄仁心中暗骂，狗日的，这是什么天理？ 朱晓明故意夹出一个饺子，说：“舅舅，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猪肉饺子。” 他把饺子伸到黄仁面前，黄仁咽了口唾沫，犹豫了一下。 他没吃饭，还确实有点饿。 黄仁盯着朱晓明的饺子。 那饺子快送到黄仁跟前时，朱晓明忽然上前咬了一口，送进自己嘴里，说：“可惜，没有多的了。慢走不送。” “砰！” 黄仁愤怒地摔门而去。 “哈哈哈！” 屋内三兄妹一起放声大笑。 午后，朱晓华去寻找旧日的同学，看有没有合适的演出机会。 路过一处广场空地时，他看到了穿着便装的胡志成。 胡志成是谁？ 文工团的舞蹈演员，洛城钢铁厂1984年夏季文艺比赛中，因跳霹雳舞而轰动全城的人物。 前日的汇演中，他们以亮眼的成绩获得第二名。 “朱晓华！” 他老远便朝朱晓华招手。 朱晓华正在赶路，还想着要不要停下来时，他已经跑到跟前，一把拉住了他。 “我们正找你呢。” 胡志成说。 朱晓华：“找我干什么，那十块钱演出费，我可不退啊。” 胡志成：“不是问你要演出费。看看这是什么！” 他把朱晓华拉到广场台阶边。 台阶上，放着一部双卡录音机，左右各可以放一盘磁带的那种。 银色的录音机里正播放着歌曲《甜蜜蜜》：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 录音机旁，正有几个穿着花格子衬衣，留着中分长发的青年在翩翩起舞。他们也均是文工团的演员。 那日演出时，彼此都见过。 胡志成轻轻拍了拍录音机，说：“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这台燕舞录音机价值700多块，是我们昨天演出赢来的。也有你的功劳。” 另一个青年说：“昨天比赛，我们获得了第二名。” 昨天演出，《咱们工人有力量》以毫无争议的姿态，成为了第一名。 而对于第二名，大家争议颇多，都觉得这霹雳舞，太过时髦前卫，与当前的主流审美观有冲突。 不过，有名头发苍白的评审说了一句话，第二名最终还是被确定了下来。 她说：“配霹雳舞的这首歌，唱得太传神，太感人了。歌手的嗓音不错，唱功也不错。在洛城市，在这个年代，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歌手。” 胡志成有点酸溜溜地说：“昨天散场，很多人跑后台问你呢。都问，给你们配歌的人是谁？我当时都有点生气，我们跳霹雳舞的才是主角好不好。” 朱晓华说：“那真是可喜可贺，恭喜你们了。不过，你们知道最近哪里有演出机会吗，我急需要赚钱。” 正文 第41章 歌唱比赛 ， 这几人都踌躇起来，他们是文工团的职工，平时只关心音乐、舞蹈、现代诗，确实很少关心这些俗务。 有个人试探着说：“赚钱的机会，我是不知道。不过，你歌唱得好，可以参加比赛啊。邻近的潞城举办歌唱比赛，第一名有五百块奖金。” 对于抽奖这种事，朱晓华向来运气不佳，基本就没有中过。 他疑虑地问：“这种比赛，一等奖基本上都内定了，根本轮不到我们吧？” 那人说：“也不一定，这次比赛有公正的监督方，可以去试一试。” 胡志成说：“比赛两天后就开始了，恐怕没机会试了吧。可惜了晓华的才华。” “可惜了晓华的才华，还挺押韵，哈哈。” 那人说：“也是哦。这个都是需要提前报名的。” 另一个个头较矮，在录音机前跳舞的青年凑过来说：“可以用我的名额，我报名了，但是不想去了。你可以冒名顶替。要是万一获奖了，记得分我一份就行。” 众人起哄：“还有这样的，专捡现成的。” 这个小矮个也不恼，继续跟随音乐扭动着身体，说：“晓华的才能不参埋没了嘛，他要是上台比赛，那我自然没机会了。不如让给他好了。”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 朱晓华摇头苦笑，前世明明是搅动市场的资本大鳄，奈何这一世却要登台唱歌，而且还是当枪手的这种歌手。 不过，想到五日之后就要再见到舅舅黄仁，他也顾不得许多。 现在干什么都好，只要能尽快还清父母生前的债务。 朱晓华说：“成交。你把参赛的门票、地址给我。” 大家却替朱晓华担忧起来：“真的要当枪手吗，万一被人识破了怎么办？” “对啊，他叫贾挺，你叫朱晓华，你俩名字都不一样，肯定会有人认出来的。” 朱晓华倒不太担心，这个年代还没有互联网，大家都是线下报名，线下见面。也不存在报名时需要人脸识别的技术。 根本不存在说，张三报名了之后，系统资料里直接锁定张三，登台演出的也必须是他。 比赛，最终看的还是成绩。 报名，只要符合报名条件的人，都可以报名参加。 贾挺说：“就这么办，你图利，我图名。你好好唱，万一真的获奖了，我可就要出名了。” 朱晓华没有意见，相比这些虚名，他现在更迫切需要改善一家人的生活，还清父母生前的欠债。 一个长头发的青年掏出参赛证。 只见一块巴掌大小的方形硬纸上，正面写着三个红色大字：“参赛证”。 下方是单位、姓名、专业、编号。 背面用黑色小字写着参赛地址，参赛日期，参赛注意事项等等。 却没有照片。 朱晓华放心了， 青年接着说：“贾挺，你要真不去了，我明天只好和朱晓华一块坐绿皮火车了。” 贾挺说：“我不去，我在这儿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两人去火车票代售点买票。 隔着玻璃橱窗，贾亮问售票员：“明天上午八点，到潞城的火车票多少钱？” 售票员：“成人一块二毛，儿童半价。” 贾亮半蹲在橱窗前，伸长手说：“那我来一张儿童票。” 售票员：“你都多大了，买儿童票。” 贾亮：“这个你别管，我给亲戚家小孩买的。” 贾亮递过去六毛钱，递售员抽出一张火车票给他。 贾亮买完票之后，腾出地方。 朱晓华从兜里掏出一块二，递给售票员：“一张成人票。” 售票员接过钱，递出来一张红色的小票，小票上印着：“洛城-潞城，硬座普快，全价1.2元，限乘当日当次车，五日内有效” 小票只有三十年后火车票的一半大小，上面也没有身份信息。 这时候乘坐火车都不需要实名，也不需要身份证，只需要购买一张纸质的车票。 两人出了售票点，贾亮举起自己的车票说：“我的只需要六毛钱。你应该学我，能节省一半的钱。” 他的车票跟朱晓华的极像，只是在票价一栏写着：“六毛，在车票的中间空白处有一个黑色的叉，叉上写着‘半’，叉下写着‘孩’。” 朱晓华笑笑摇了摇头。 心想，如果逃票都这么容易，那大家都买儿童票去了，谁还买成人票。 次日大清早，两人准时在洛城火车站碰面。 这个年代，坐火车的人还不是很多。 有几个中年大叔，扛着蛇皮袋，拎着大包小包，步行往候车大厅赶去。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人，在车站广场高举着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招工，工资日结，每天一块至两块”，口中还吆喝着：“电子厂招工，电子厂招工。二十五岁以下，十八岁以上优先。” 贾亮看着那吆喝的人，说：“你不是急需用钱嘛，电子厂招工的，考虑一下？” 朱晓华作为已经活过一世，经历过无数套路的人，怎么能不明白这中间的骗人伎俩。他自然不会上当的。 朱晓华说：“这个年代在火车站附近招工的，十有八九是骗局。要么把你骗去干别的，要么骗你交中介费。最可怕的，还有很多谋财害命的。” 这个年代，治安确实有点乱，从火车站附近就能窥见一斑。 贾亮显然不信，他说：“哪有那么多骗局，说得好像你是过来人似的。” 朱晓华本想说，我就是过来人。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否则又要解释一大堆。 关于这个年代，他从两千年的新闻报道中，依然会看到很多陈年旧案，都是跟火车站有关的。 两人在候车厅等车，朱晓华尽量看紧自己的物品，看到有几个贼眉鼠眼的人朝这边张望，他都下意识地提高警惕。 贾亮却不以为然，一会东逛逛，一会西瞧瞧。 等到七点四十五分，火车进站，众人纷纷涌上站台，朝绿皮火车上扒去。 朱晓华被人群裹挟着，涌进其中一节车厢。 车厢过道处贴着一个醒目的黄色标语：“谨防扒窃”。 正文 第42章 谨防扒窃 ， 朱晓华找到自己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贾亮的位置在他的对面，其余四个座位，有男有女，有大人抱小孩的，有老头独自坐着的，有出门打短工的，还有从洛城返回家乡的。 各色服饰的人群，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 这里面还有人是第一次坐火车，好奇地东张西望，掩饰不住地兴奋。 朱晓华坐在绿色的硬座上，思考着在接下来的歌唱比赛中，该唱一首什么歌才能一举拿下比赛。 忽然，过道里走过来一位戴红袖章的售票员，高喊着：“所有人拿出火车票，准备检票。” 所有人听话照办，让售票员一一查验。 轮到贾亮时，他东掏西掏愣是拿不出火车票。 售票员说：“如果你没买票，现在就跟我去补票。票价一块二，现在交钱。” 话音风落，贾亮“噌”地从兜里拿出了车票。 “找到了，票在这里。” 售票员在他的车票上扫视了一眼，又把他的人扫视了一眼。 而后说：“儿童票，不对呀，你多大？” 贾亮身子一缩：“我十……七。” 他十七岁刚说完，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要十七，那我顶多二十。”旁边一个中年妇女说。 这中年妇女，脸上有皱纹和雀斑，目测年龄少说也在三十岁以上。 售票员拿起他的票说：“少贫嘴，跟我补票去。补另外半价的六毛钱。” 众目睽睽之下，贾亮就这样跟着售票员补票去了。沿途不少人投去鄙视的目光。 朱晓华扭脸看着窗外，假装跟他不熟，闭目养神起来。 心说，这贾亮，我早跟他说过逃票没那么容易嘛，偏不信，果然是坐车经验不足。 绿皮火车速度很慢，沿途的树木晃晃悠悠地向后退去，不急不躁。 从洛城到潞城需要四个小时，时间还很长，他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 这个年代，人们的生活节奏还是比较慢，相比2021年，那时候，从洛城到潞城的距离早已经缩短至三十分钟了。 朱晓华闭目养神了约一个多小时，半睡半醒之间，思考着该如何赢下这场比赛。 期间，贾亮补完车票，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朱晓华忽然想到，既然这朱晓华嗓音跟刀郎很像，那自己完全可以直接唱刀郎的歌曲。 在这个歌手刀郎还没有诞生的年代，演唱他的成名歌曲，助他早日成名。 主意已定，对于如何赢下比赛，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的钱包呢，我的钱包被人偷了！” 贾亮忽然大叫起来。 朱晓华的思绪被打断。 整个车厢的人，都齐齐望向贾亮。 同时，隔着两个座位的妇女也惊叫起来：“咦，我的钱包也不见了，有小偷！” 听到两人同时大喊，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不多时，在车厢末尾，也有一个人尖叫起来，说：“我的钱包也被偷了。” 另一个声音回应：“刚才那个小站，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下车了。我见他们手里拿了三四个钱包。” 前面那人问：“你见到的钱包是什么样的？” “就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小黑皮包，带拉链的那种。还有两个手工缝制的，上面绣有荷花的那种。” “妈呀，手工缝制、带荷花的那个是我的。”车厢中部的妇女尖叫起来，“这下完了，我该怎么回来？” 贾亮也阴沉着脸：“小黑皮包，带拉链的，是我的。” 朱晓华继续闭上眼，看着窗外，沉思起来。 不是他冷漠，而是这种事，在这个年代，在这样拥挤的车厢里，是大概率会发生的事。 人拿着钱包逃跑，消失在人海中，想要追回来的希望已经渺茫。 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四个小时后，火车到达潞城。 到达潞城的时候，比原定的晚了半个多小时。这个年代，火车晚点，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反而是准点到达的列车，要被大家猜测半晌。 朱晓华出了火车站，往约定的比赛地点赶去。 贾亮跟在身后一直絮叨个没完，他还在为丢钱包的事耿耿于怀。 “钱包丢了，我可怎么回去啊。” “要早知道就听你的，直接买一张成人票，就不用再去补票，被小偷盯上了。” 朱晓华没有吱声，边走，边观察前往中国饭店的路。 街道上，汽车、摩托车很少，倒是满街跑的自行车，遍地都是。 人们还没有什么交通观念，正向行驶的，逆向行驶的，很快在路口叠到了一起。 中国饭店在距离火车站五公里的地方，正好有公共汽车可以到达。 一辆白色的公交车驶过来，朱晓华和贾亮上车。 “师傅，到中国饭店多少钱？” 贾亮问。 “一毛” 售票员答。 女售票员给两人开票，一人一张。 车票是白色的纸张，上面印刷着黑色的字体，写着：“潞城公交公司客票，壹角。” 下方还有六位数的编号，红色印刷字体，印着：882273、882274。 贾亮眼巴巴地瞅着朱晓华，他现在身无分文，只能指望朱晓华给他付款。 朱晓华付了两毛钱，两人往后排走去。 汽车上人很少，大部分人还是舍不得花这坐公交的钱，宁愿走路，或者骑自行车。 贾亮紧挨着朱晓华的座位坐下，说：“朱哥，来这潞城，我只能跟你混了。你可千万别抛弃我。” 朱晓华没有回答，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赢下明天的比赛。 否则，五日后他很难拿出黄仁的十四块钱。 当然，目前暂时他也还不会抛下贾亮。 二十分钟后，公交车到达中国饭店。 两人下车，一座八层高的棕色大楼矗立在眼前。两人进入饭店一楼，询问比赛场地，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两人往宴会厅走去。 那里挂着几个红色的条幅，正有工作人员在布置比赛场地。 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正在场地外走动。 贾亮认得他，说：“这人正是负责报名的赵老师。” 正文 第43章 中国小饭店 ， 两人上前跟赵老师打个招呼。 赵老师说：“你们是参赛选手吧？” 贾亮亮出工作证说：“我们是洛城市文工团的选手。” 赵老师点点头。 朱晓华上前帮忙抬东西。 趁着众人休息的间歇，他顺手拿走了贾亮的工作证，说：“你的工作证借我用一下。” 而后径直朝赵老师走过去。 此时，舞台边的工作人员喊贾亮过去帮忙。 贾亮只能远远地看着朱晓华跟赵老师说着什么，两人攀谈了约五六分钟，最后赵老师点点头，朱晓华舒展笑容又走了回来。 贾亮好奇，问：“你跟赵老师聊什么，聊了那么久？” 朱晓华：“秘密。” 贾亮：“你不会想走后门吧？” 朱晓华：“他只负责报名，又不负责打分，走后门也没用吧。” 贾亮：“……”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负责报名的老师，自然没有权力给选手评分、打分。 贾亮放心了。 虽然他明知自己不是朱晓华的对手，但是作为参赛选手，谁还没有一个冠军梦。 万一评委们就喜欢自己这种风格的呢？ 如果朱晓华走后门，那自己的冠军可不就黄了？ 两人在赛场又逗留片刻，才离开了中国饭店。 比赛到明天才正式开始，两人要找个住宿、落脚的地方。 朱晓华看了看街道对面那片低矮的平房，那里挂着各式招牌，旅社、小吃摊、理发店，应有尽有。 他决定横穿过马路，去对面找找看。 两人刚走到对面，贾亭忽然指着一个招牌说：“中国……饭店，这里也有家中国饭店。” 朱晓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这是一片低矮的一层小楼，小楼陈旧、破烂不堪，完全没有对面中国饭店气势恢宏的模样。 定睛再看，招牌上，在中国饭店之间，还有一个“小”字。 “中国小饭店” 朱晓华念了出来。 贾亮再次惊叫起来：“妈呀，差点被骗了。这是山寨店。” 朱晓华前去敲门，屋里走出一个穿着塑胶凉鞋的中年妇女，梳着卷发，浓妆艳抹。 朱晓华问：“住店多少钱？” 老板娘：“四毛一晚。” 朱晓华：“来一间。” 老板娘转身拿钥匙，带他们去看房间。 房间里两张床，靠墙摆着简单的桌椅。桌上放着铝制热水壶，搪瓷茶杯。 朱晓华在外间的床上坐下，伸手试了试，这张床软硬合适，正好可以睡个好觉。 贾亮进门后，则直接往里间的床上一躺说：“终于可以休息会了。坐车累一天了。” 老板娘却忽然开口：“你们只掏了四毛，只能睡一张床。” 朱晓华：“你不是说，一间四毛吗？” 老板娘：“我说的是，一张床一晚上四毛。要么加钱，要么你俩睡一张床。另一张我还要出租。” 朱晓华震惊了，这种破地方，这个价格，也实在贵得有点离谱了吧。 唯一的好处是，它就在中国饭店的对面，明天参加比赛不用赶时间。 贾亮：“你当你家是中国饭店吗，要价这么贵？而且还只是一张床的价格。” 老板娘：“没办法，我们这里是中国小饭店嘛，所以房间也小，床铺也小。你们将就着住。” 两人无语。 不过，一张床两人挤挤也够住，朱晓华只好勉强答应。 等老板娘走后，朱晓华把兜里的钱翻出来数了一数。 出门时，他身上只剩余两块六，买完火车票后，只剩余一块四，两人坐公交，住宿之后，身上只剩余八毛钱了。 现在他的兜里只有八毛钱了。 朱晓华说：“看来，明天的比赛，我们必须要拿到名次，否则买车票的钱都不够了。” 贾亮生气地挥拳说：“挨千刀的小偷，我出门带了十多块钱，都装在钱包里。结果被他一锅端了。我现在比你还穷。” 贾亮有点后悔没听朱晓华的劝告，出门在外粗心大意，导致现在回不了家了。 晚上，又有一名二十出头的小哥住进了隔壁床位。 他背着帆布挎包，手上提着一台单卡录音机。 刚在床铺上坐下，便问：“你们也是来参加明天比赛的吧？” 贾亮：“这都看出来了。” 这位小哥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鹿粼，参赛的五号选手。来这个中国小饭店住的，基本都是来参赛的选手。” 贾亮也作起自我介绍：“贾亮，朱晓华。” 朱晓华跟他简单打个招呼之后，走出了房间，留他们两人在房间里聊天。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温习明天的参赛歌曲。 朱晓华反复吟唱着刀郎的歌，直到渐渐找到歌中的感觉。 此时已经是晚上，华灯初上，街道上路人行色匆匆。他又返回了旅社房间。 “我告诉你，如果说，明天的比赛，有人能拿冠军的话，非朱哥莫属。” 朱晓华老远就听见贾亮在吹牛。 “朱哥前两天，在钢铁厂的比赛中，就凭借唱歌，助我们霹雳舞节目夺下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鹿粼小哥的声音问：“真有那么神吗？不过你们洛城文工团的实力本来就不弱吧。” 贾亮说：“当然不是，朱哥神奇的地方就在于，他并不是我们文工团的成员。他是别人介绍过来的。而且，这次他也是顶替我的同事贾挺来参赛的……” 朱晓华放声咳嗽了两声，走进屋里。 贾亮似乎也发觉自己吹牛吹得太过了，赶紧闭嘴。 鹿粼小哥带着半信半疑的表情说：“我不信，明天我们赛场上比试比试。” 次日，中国饭店门前张灯结彩，彩色条幅迎风招展。 参赛的选手们陆续进场。 朱晓华走在进场的队伍中，数了数，共有一百多名选手。 众人在进门的时候，会把自己的参赛证交给工作人员，而后由工作人员发放参赛号码。 朱晓华拿到的是第58号，恰好是中间的位置。 众人进场坐定，观众席、嘉宾席上均坐满了人。 观众席上，有四五名穿西装、打领带的时髦人士，在这个普遍流行穿军装、中山装的时代，他们显得鹤立鸡群。 嘉宾席上，还坐着几名黄发碧眼、高鼻梁的老外。 这些人同样非常惹眼。 正文 第44章 科幻歌曲，2002年的第一场雪 ， 主持人上台，宣布比赛开始。 第一个上场的，是名女选手。他选的歌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这首歌太过出名，以至于大部人都曾经听过，女选手的唱功也不错，可惜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 毕竟，连胡志成、贾亮这些人在广场上跳舞的时候，都放着这首歌，还有多少人不知道的。 紧接着第二个上场的，还是一名女歌手，唱的是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当她报出歌名的时候，台下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说：“照这样下去，必然有歌手的歌曲会重复。因参赛选手有一百多人，而邓丽君的歌一共就那么几首。” “选手太多，歌曲不够用了。” 紧接着第三个，还是女选手，唱邓丽君的歌《在水一方》。 台下哗然，连评委们都烦了。 有人说：“邓丽君的歌确实好听，可是也不能都只唱她的歌。” “如果有人不唱邓丽君的歌，我就给她打高分。” 直到第五号，男选手鹿粼上场，才打破这种局面。 他唱的是《故乡的云》，唱得普普通通，不过评委们一致给他打了不低的分数。甚至比第一个唱《甜蜜蜜》的歌手分数还要高。 等到后面女选手上场时，仍然有人选了邓丽君的歌。 更要命的是，这些热门歌曲《甜蜜蜜》、《月亮代表我的心》基本都有三四个歌手唱。 听着不同的歌手们，唱着同一首歌曲，朱晓华仿佛看到自己戴着耳机，坐在魔都地铁上听单曲循环的感觉。 评委们也被折磨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凡是看到再有女歌手唱邓丽君的歌，一律低分。 到后来，甚至连看都懒得看。 也有聪明的女歌手临时换歌，可是换歌之后，要么歌曲本身难听，要么歌手对新换的歌曲不熟悉，歌唱中老跑调，唱出来的声音像鸭子叫。 结果仍然是一样的命运，低分。 男选手们情况稍好，但是却苦于没有特别出色的歌曲。 直到有人唱张学友的《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朱晓华才感觉眼前一亮。不过歌手显然对这首歌并不怎么熟悉，唱得也一般。 轮到贾亮上场时，他满脸陶醉地唱了一首《石油工人之歌》。 他刚一开口，台下的评委们有人“噗嗤”笑了出来。 贾亮歌曲唱得不错，满含深情，激情澎湃，可惜评委们一致觉得歌曲有点土，不适合在中国饭店这种场合，作为流行歌曲推行。 所以，最后给的分也不高。 贾亮下台时，脸上写满了失望。 按他的想法，上次钢铁厂的文艺汇演，拿到第一名的是《咱们工人有力量》，所以按照同理推测，这个类型的歌曲应该是比较受欢迎的。 他信心满满、千挑万选，才选中了一首歌。虽然拿第一名不太可能，但至少可以拿个第二、第三名吧，谁知道，他信心满满，饱含深情地唱完，结果就拿了个平均60分的成绩。 还不如那些随随便便瞎唱的歌手。 真可谓一腔真情喂了狗。 贾亮心情沮丧，唉声叹气地想，我已经完全看不懂这场比赛了。 比赛仍然在有序进行，大部分歌手都唱得中规中矩。 等主持人喊到“有请58号歌手上场”时，朱晓华情绪有点小激动起来。 自己前世是基金经理，擅长与钱打交道，并没打算在歌唱事业上发展，奈何现在背负债务，极度缺钱，不得不上场献丑。 朱晓华上台，停顿了两秒，等全场气氛都安静下来之后，他报出了歌名：《2002年的第一场雪》。 台下的评委们都是一愣，有人问：“什么，确定是2002年，不是1982年？现在才1984年啊。” “这唱的是哪门子的事，下个世纪的事了吧？” 评委们满脸迷惑。 朱晓华：“这是我自创的科幻歌曲，描绘的是18年后，西部城市乌鲁木齐，冬天下雪的场景。” 评委们虽然觉得歌曲名字有点另类，但听说是科幻歌曲，也就都能接受了，大家都想听一听，看看这歌手的唱功如何。看看18年后乌鲁木齐这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朱晓华稍作停顿，终于开口唱了起来。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 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是留在乌鲁木齐难舍的情结 你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 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 忘不了把你搂在怀里的感觉 比藏在心中那份火热更暖一些 ……” 歌词他早已烂熟于心，唱起来自然如同行云流水。 唱到“是你的红唇粘住我的一切，是你的体贴让我再次热烈”时，朱晓华把歌词稍作改动了一下。 否则以这个年代的标准，这又将是一首标准的流氓歌曲。 甚至比自己的《织毛衣》、《罗马表》还要露骨、暧昧。 不得不说，他沙哑的嗓音，配合上这首歌曲独特的韵味，在这个年代，简直是天籁之音。评委们都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他的这首“科幻”歌曲。 一首歌唱完，评委们都静静地呆愣地原地。 紧接着有人鼓掌，观众席上跟着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评委们纷纷亮出高分，基本都是十分，满分通过。 朱晓华内心禁不住雀跃，心想，这次应该稳赢了！ 朱晓华的这首科幻歌曲表现太亮眼了，后面上台的很多歌手临时换歌，想模仿他的风格。 但是，一来，他们没有朱晓华这样的嗓音。 二来，他们没有朱晓华这样的超前卫的歌曲。 所以模仿来，模仿去，画虎不成反类犬，遭到观众和评委的耻笑。 等到一百余名选手唱完时，已经到了下午。 主持人上台宣布，一天后公布比赛结果，要大家回去安心等最终获奖名单公布。 由于评委们现场已经打分，很多人其实心中已经有数，在这一百余名选手中，朱晓华的得分以毫无悬念的方式获得第一名。 他在舞台上的表现，也是以毫无悬念的方式获得众人认可。 朱晓华心中窃喜，心想，这首刀郎18年后的成名曲，放在这个年代同样适用。果然差的歌曲有各种差法，而好的歌曲基本是相通的。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45章 赚路费 ， 朱晓华和贾亮返回对面的中国小饭店。 那个背帆布挎包、拎录音机的小哥鹿粼已经知道自己的成绩，对比赛结果已不抱希望，所以早早地退了房，打道回府。 贾亮也对结果不抱有希望，奈何他现在身无分文，只能等朱晓华一起离开。 比赛结果第二天才公布，朱晓华不得不再掏四毛钱，又交了一天的房钱。 那个留着时髦卷发的老板娘接过钱，说：“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两张床，你俩可以随便用了。这个房间都归你们使用。” 贾亮一愣说：“昨天交四毛钱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说的吧？” 老板娘说：“昨天是昨天，昨天住宿的客人多。今天参赛的人都离开了，空房间多，所以我决定给你们降房费。” 朱晓华说：“两张床四毛，那我俩还睡一张床，你再退我两毛。” 老板娘：“本店一旦收钱，概不退费。” 老板娘生怕朱晓华和贾亮两人找她要回两毛钱，说完便退出了房间，此后整天都没有再看到人。 朱晓华：“……” 贾亮：“这里果然是中国小饭店啊，收费简直也太随意了吧。” 朱晓华躺回床上，交完房费，他的身上只剩下四毛钱，如果没能拿到大奖，两人必须赚够路费才能回去。 一天的时候还很长，他必须做点什么。 贾亮也唉声叹气地说：“老天保佑我们一定要得奖啊，不然我俩可真的要困在这潞城，连买火车票的钱都没有了。” 朱晓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他决定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做点什么，或许能赚回一点路费。 现在是大夏天，夏天的物品比较容易卖，兴许能发现商机。 “冰棍，冰棍！”路口传来叫卖声。 朱晓华拉起贾亮，出了中国小饭店，转身便钻进巷子里。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推着自行车，怯怯地叫卖着，他身后的自行车后座上有一个泡沫箱，里面装满了批发来的冰棍。 这人看起来腼腆，还有点害羞。 朱晓华问：“冰棍多少钱？” 中年人：“五分钱一根。” 朱晓华：“这泡沫箱里装了很多冰棍啊，有多少根？” 贾亮有点奇怪，心想，你买冰棍，还问人家有多少根干吗，难道你想整箱买？ 中年人：“一百多根吧。” 朱晓华：“天这么热，这么多冰棍，不赶快卖完，融化掉你可就赔大钱了。我们帮你卖，好不好？” 中年人：“买不买，不买别耽误我做生意。” 朱晓华掏出四毛钱塞到中年男人的手中，说：“买，自然要买。但我们最多只能买两根。如果你让我们帮你卖的话，我可以让几十上百人来买。” 中年人眼神动了动，似乎被朱晓华的说辞打动。 心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不错。总比自己一个人卖不掉，融化掉了的好。 朱晓华说：“但我有个条件，那就是我要用这四毛钱，买你四十根。” 中年人一听就要反驳，因为这些冰棍，他的进价都在两分钱，朱晓华想四毛钱，买四十根，那比自己的进价还要便宜。 朱晓华见中年人抗拒，接着说：“不要忙着反驳，这四毛钱只是定金，我买这四十根，会按三分钱付给你，如此以来，你的冰棍也不会融化掉，变成赔本的买卖。” 这个说法，中年人倒是能接受，确实，如果朱晓华付给自己三分钱，每根还能赚一分钱，至少不赔本。 朱晓华最后一句话，让他彻底放下了戒心。 朱晓华掏出中国小饭店的住宿票，说：“我们就住在这中国小饭店，如果有问题你随时可以找到我们。我俩就在附近卖冰棍，你还可以监督我们，等卖完，我俩就立马付给你钱。你泡沫箱里剩下的冰棍，我们还会无偿帮你卖掉。” 朱晓华算了算，即使他和贾亮把这四十根冰棍全卖掉，也才能赚回八毛钱，简直是杯水车薪，不过好处是，只要取得这个中年人的认可，后面的合作就容易得多了。 这个时代的人，总体还是比较单纯朴素，没有见过那么多的套路，人与人之间容易取得互相信任。朱晓华用真诚打动了这位中年人。 中年人收下他的四毛钱，分给他四十根冰棍。 三人在中国小饭店门口，相隔不远的地方同时卖冰棍。 朱晓华守着北面的路口，贾亮守着南面的路口，中年人守着中间的路口。 零零星星有顾客过来买，但大多以小孩子为主。 由于三人都是卖冰棍的，顾客来买东西便有了比较。他们往往先从南面贾亮的位置问问价，又跑到中间中年人的泡沫箱旁看看，最后又跑到朱晓华的摊位瞧一瞧。 比较来比较去，最后还是随便挑了一家购买。 朱晓华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太耽误时间。时间一久，冰棍很快就融化掉了。他决定提价。 他把贾亮和中年人召集到一起，说：“我们三个卖一样的东西，但是顾客总是喜欢比较来比较去。我倒有个办法，把我们三个人的产品区分开来。” 两人好奇地听着他的讲述。 朱晓华说：“我决定把冰棍提价到七分钱，贾亮你的提价到六分钱。这样以来，顾客自然选择原来五分钱的。等五分钱的卖得差不多了，我们再掉换位置。” 贾亮、中年人老乔，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听从他的建议。 于是顾客们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在中国饭店对面的街巷，三个人守在三条路口，他们卖一样的东西，价格却相差较大。 北面路口的冰棍卖七分钱，南面路口的冰棍卖六分钱，中间路口的卖五分钱。 顾客们都毫不犹豫地冲到中间路口，买五分钱的冰棍。 短短一个小时时间，中年人老乔的泡沫箱里只剩余五六只冰棍。 在老乔的冰棍快卖完时，朱晓华跟老乔掉换了位置，站到中间的路口。他的冰棍降为五分钱，老乔的冰棍涨为七分钱。 不多时，朱晓华的冰棍也卖得差不多了，又换贾亮到中间的位置。 朱晓华的冰棍涨至六分钱，贾亮的冰棍降为五分钱。 贾亮的冰棍也瞬间卖光。 正文 第46章 定价策略 ， 朱晓华把卖掉的四十根冰棍成本钱付给老乔，自己得到八毛。 老乔在三人的合作中尝到了甜头，脸上笑开了花。 他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天色尚早。 老乔说：“我再去批发两百根，我按批发价给你，我们合作卖。” 朱晓华点点头：“快去快回，天这么热，很多人等着买冰棍呢。” 老乔着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地钻进巷子里。 贾亮满脸不解地说：“朱哥，刚才你说天热，冰棍卖不掉，都融化掉了。现在又说，天热很多人等着买冰棍。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那到底是冰棍卖不掉呢，还是冰棍买不到呢。” 朱晓华神秘一笑，说：“老乔脸皮太薄，对他来说，就是冰棍卖不掉。但是如果我们三人合作，通过制定价格策略呢，那就是冰棍买不到。” 贾亮似懂非懂，最后总结说：“我明白了，对老乔来说，就是冰棍卖不掉，对朱哥你来说，就是冰棍买不到。” 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说：“我现在算是服了，有朱哥你在的地方，就有奇迹出现，牛！” 半个小时后，老乔骑着自行车出现，自行车后座上摞了整整两个泡沫箱，里面装着两百多根冰棍。 老乔说：“要是在天黑之前，把这些都卖出去就好了。” 两百根冰棍，成本价四块钱，如果全部卖完的话，约合十块钱。 贾亮看着这两大箱冰棍，满眼都是人民币，兴奋地说：“朱哥，如果这次卖完的话，我们回洛城的路费就够了。” 朱晓华把自己和贾亮两人来潞城参加比赛，结果在火车上钱包被偷的事说了。 朱晓华说：“其实，我俩之所以干这个，全都是为了筹集路费。” 老乔有点同情他俩的遭遇，说：“这样，你俩也不用再买了。我们合伙卖，卖完了，这里三分之一的钱归你，我只收个两分钱的成本。” 朱晓华算了下，三分之一的冰棍，大约六七十根，减去成本，他俩的路费钱已经绰绰有余。 这次三人换了个场地，换到象山公园门口。 傍晚时分，下班后的人们纷纷到广场上纳凉。 放学归来的孩子们，也到广场上嬉戏打闹。 时髦的年轻人们，用录音机放着音乐，在凉亭里跳交际舞。 朱晓华等人守着公园出口，以及广场人群聚集的地方，还是按照下午的策略开卖。 老乔的冰棍五分钱，贾亮的六分，朱晓华的七分。 等老乔的六十多根快卖完，换朱晓华降价，老乔涨价。 三人依次轮换。 广场上人多，有些人并不太看重这一两分钱的差价，所以即使涨价了，依然会买。所以三人总体上都有卖出，不过五分钱的卖得最快。 等朱晓华的七十根卖得差不多了，换贾亮上场。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游人们陆续离去，孩子们也都要回家睡觉了。 买冰棍的人开始减少，先前每隔两三分钟便有人来买冰棍，现在则变成五六分钟，有时十分钟都没有人问津。 看着盒子里的四五十根冰棍，老乔有点着急了：“如果今天不卖完，到明天恐怕都变成水了。” 贾亮瞧向朱晓华，说：“朱哥，快想想办法。” 朱晓华说：“那我们就降价促销，来个清仓大甩卖。” 两人一愣，均是满脸迷惑地看着他。 朱晓华给他们吩咐一番，而后两人去往不同的地方同时开卖。 贾亮站在广场上，高喊：“盐水冰棍，一毛钱三根，一毛钱三根。” 老乔走到公园出口处，高喊：“盐水冰棍，两毛钱七根，两毛钱七根。” 人们算了算账，一毛钱三根，约合每根三分钱，确实比单买要便宜。 如果两毛钱七根的话，还要更便宜。 于是很多急着回家的人，便顺手多买几根，给家里人带回去。 如此，剩余的冰棍也很快便销售一空。 等三人抬着空盒子回到自行车旁时，老乔也满意地说：“跟你们合作真愉快。我自己一个人卖的时候，一天连五十根冰棍都很难卖完，没想到，今天一天就卖出了三百根。” 他清点钱，然后分出一部分交给朱晓华说：“这是我们合作赚到的。这下你们不用愁回洛城的路费了。” 朱晓华接过钱数了数，两块四，正好两张回洛城的票钱。 由于冰棍最后是清仓甩卖的，三分之一的冰棍并没有这么多利润。 朱晓华刚想说，钱给多了，今天和贾亮两人卖冰棍，并没有帮他赚到这么多钱时。 老乔已经骑着自行车远去。 骑出二三十米远，老乔又回过头说：“如果你们明天不回洛城的话，希望我们继续合作。明天我还会在这里卖冰棍。” 朱晓华和贾亮一阵感动。 这下，两人终于能买得起回洛城的火车票了。 贾亮说：“好人啊。这下不管明天能不能拿奖，我们都可以回洛城了。老乔，祝你好人有好报。挨千刀的小偷，下次让我碰到直接扭送派出所。” 次日，大赛的结果公布。 选手们统统赶往中国饭店宴会厅，到场的有八十多人，比正式比赛时少了二十多人。 这些没来的人，大多都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能得奖，所以干脆直接放弃了。 主持人上台，简短地介绍本次大赛的情况：“今年的比赛有点特别，我们有歌手创造性地发明了科幻歌曲，而且以一首横空出世的科幻歌曲征服了所有人。这恐怕是今年比赛最大的一个看点。” 而后他正了正色，说：“现在我宣布本次大赛的第一名是，58号选手《2002年的第一场雪》，第二名是43号选手《我的中国心》，第三名中，82号选手《爱在深秋》。” 台下一片哗然，这次大赛，唱邓丽君歌的女选手们几乎全军覆没。 有人窃窃私语地讨论：“这不公平，为什么不选邓丽君的歌？” 有人发挥想象：“你们看到那几个穿西装的评委没，他们这么讨厌邓丽君，多半是因为追求邓丽君被拒绝，受了情伤。” 有人反驳：“人家邓丽君没来过大陆好吧？” 前面那人立马说：“这些穿西装的评委，多半出过国，或者去过东南亚。都在音乐圈混，肯定见过邓丽君。” 如此以来，大家释然。 纷纷感叹，自己折在邓丽君的追求者手里了。 怪只怪这些西装评委长相太矬，没能入得了邓丽君的眼。 正文 第47章 冒名顶替的人获奖 ， 主持人等台下平复情绪后，接着说：“下面有请获奖选手上台。” 朱晓华和其他两名选手纷纷登台领奖。 贾亮在台下拼命鼓掌。 他在为自己庆祝，朱晓华获奖，他终于有钱回洛城了。 其他参赛选手也纷纷鼓掌。 评委们上台为选手颁奖。 其中一个评委把牛皮纸信封交到朱晓华的手里，与他握手合影。 朱晓华捏着牛皮纸信封，封面上用毛笔字写着：一等奖，500元。 信封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他从封口处往里面瞧了一眼，都是一张张崭新的大团结钞票。 台下观众席上，忽然有人站起来，高喊着：“等一下，比赛有黑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小哥，手里拿着号码牌站在过道处。 他的号码牌上写着“5号”。 众人不明所以，等着他说下去。 “比赛不公平，这个第一名是冒充的！” 5号选手语出惊人。 观众们一脸震惊。 台下座位上，贾亮已经捂住了脸。 这个人他并不陌生，正是当日与他们住同一个房间的5号选手鹿粼。 昨日比赛成绩不理想，鹿粼便已经离开。 朱晓华以为他已经走远，却没想到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敢问台上的58号选手，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5号选手鹿粼继续振振有词地质问。 朱晓华盘算着该如何回答他，评委们也呆愣在原地。 “回答不上来吧，那就让我来告诉大家。他来自洛城市，他本名叫朱晓华，他顶替的是文工团的员工贾挺。” 台下再次一片哗然，连评委们都停止了颁奖动作。 其中一个年长的评委说：“如果情况属实的话，我们恐怕必须取消第一名的获奖资格了。” “冒充的，滚下台！” 台下有人高喊。 贾亮坐在参赛席位上，简直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如果不是自己当日吹牛告诉他朱晓华的情况，这人断然不会知道的。 可是现在木已成舟，已经无法挽回，他们恐怕只能用昨天卖冰棍赚到的路费，灰溜溜地滚回洛城了。 朱晓华等台下的喧嚣声过后，淡定地说：“你说的是报名和参赛资格的问题，似乎与本次比赛评选无关。敢问评委，参赛当天唱歌的是不是我本人？” 有人点头说：“是。” 朱晓华又问：“敢问，你们的评选、打分过程是不是公开、公正、透明的？” 有人回答：“是。” 朱晓华反问：“敢问，歌是我本人唱的，分数是评委们公开打的，比赛结果有什么问题？” 众人哑口无言。 确实如此，如果说这种比赛有黑幕的话，他们自己恐怕都不相信。 众人再次把质疑的目光投向鹿粼。 鹿粼顿时气势上矮了三分，挣扎着说：“可是，你并没有报名，你没有参赛资格。” 朱晓华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参赛资格，你是负责报名的老师吗？” 鹿粼见朱晓华一直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心中底气渐增，心想，看来他的同伴贾亮那晚上告诉我的事是真的。 鹿粼说：“你敢公开自己的参赛证吗，敢让负责报名的老师审查吗？” 朱晓华眼睛看向嘉宾席，寻找着当日负责报名的赵老师。 “怎么样，不敢说话了？” 鹿粼咄咄逼人。 朱晓华说：“参赛证当然可以公开，不过它属于选手的隐私，即使公开，我也只会向评委和报名审查的老师们公开，而不是你。” 鹿粼没想到朱晓华到此时还在狡辩，说：“我看不看没关系，只要让评委老师们确认就好了。” 朱晓华掏出参赛证，交给评委。 负责报名的赵老师，也匆匆从后面上了领奖台。 大家都等着他们的鉴定结果。 两分钟后，评委老师亮出了朱晓华的参赛证。 贾亮坐在座位上，把头埋得低低的，心想，完了，这下脸都丢尽了。到手的500块飞了，朱哥，我对不起你。 他静静地等着观众们的嘘声响起，等着朱晓华被轰下台。 忽然听见台上的评委老师说：“朱晓华的参赛证没有问题，58号选手，朱晓华！” 贾亮震惊了。 他抬头，睁开眼，只见前方评委举起的参赛证上，确实写着朱晓华。 观众们这次彻底偃旗息鼓了，大家纷纷把鄙夷的目光投向五号选手鹿粼，心想，这人也太龌龊了吧。自己没拿到奖，便过来捣乱。 鹿粼把质疑的目光投向贾亮：“你骗我，那晚上你跟我说的不是真的。” 贾亮呵呵地笑着，心想，朱晓华简直太神了，他是什么时候换的？ 他陪着笑对鹿粼说：“兄弟，那天跟你吹牛开玩笑，没想到你当真了，还拿到这里来举报。” 鹿粼的脸瞬间红得像猪肝似的。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尽了脸，他快速走出观众席，再次灰溜溜地出门而去。 负责报名的赵老师也走到朱晓华身边说：“小朱报名比较晚，但他的报名资格没有问题。比赛结果公正有效。” 赵老师的话掷地有声，众人再无怀疑。 主持人见事情得到解决，再次清了清嗓子说：“抱歉，刚才颁奖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小插曲。现在颁奖继续。” 音乐声响起，评委们继续为剩下的两名选手颁奖，并逐一握手，合影留念。 颁奖持续了约十多分钟，才最终结束。 朱晓华拿着沉甸甸的五百块钱，走下奖台，坐到贾亮身边。 贾亮低声问：“朱哥，你真行。你什么时候报名的？” 朱晓华眨眨眼：“就是前天，我们初来这儿，帮赵老师搬东西，打扫场地时。” 贾亮瞬间明白，怪不得当天朱晓华跟赵老师单独聊了很久。当时他还纳闷，这两个初见面的陌生人，有什么事能聊这么久。 贾亮问：“那你怎么让赵老师破例的？” 朱晓华说：“我跟赵老师说，上次报名名字填错了。” 贾亮再次震惊：“这都行？！” 领奖结束，朱晓华走出中国饭店时，得到了不少人的祝贺。 部分歌手佩服朱晓华的想象力，问：“现在距离2002年还有那么久，你是怎么想到写这样一首科幻歌曲的呢？” 朱晓华无言以对，他总不能告诉这些人，其实自己脑子里还有很多这种歌曲。 贾亮也佩服不已，说：“朱哥，我直想钻进你的脑袋里，看看里面是怎么构造的。” 朱晓华：“如果你真钻进去了，你就可以洞见未来三十年。” 正文 第48章 把冰棍事业搞大 ， 两人重新回到对面的中国小饭店。 老板娘再次诈尸般现身房间门口：“两位还住吗，还是四毛一间房。” 贾亮：“我们不住了，今天就回洛城。” 朱晓华支走老板娘，对她说：“我们再商量商量。” 关上房间的门后，贾亮问：“还有什么商量的，路费钱也有了，不回去难道要留在这潞城吗？” 朱晓华其实真没想这么快就离开。 朱晓华说：“你想想，潞城这里有现成的赚钱机会，干嘛要急着回去？” 贾亮露出嫌弃的表情：“朱哥，你不会是想，一直在潞城卖冰棍吧？” 朱晓华说：“冰棍当然得卖，只不过要换种方式卖。” 贾亮眼前一亮，经过这一路同行后，他现在对朱晓华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 贾亮说：“行，那听你的。反正我现在身无分文，回洛城还得蹭你的。” 两人刚商量妥当，卷发老板娘再次诈尸般出现在房门口，敲了敲门：“两位商量的如何，我看今天也不早了，你们又是老顾客，不如这样，我便宜点，两毛钱一间。” 朱晓华推开门，把两毛钱塞到老板娘的手中，说：“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还要再住三五天。” 老板娘瞬间后悔，说：“要不再商量商量，你们两个人，给三毛钱怎么样？” 朱晓华：“钱你都收了，不能涨价。” 等老板娘离开后，两人放下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直奔象山公园广场。 此时天色尚早，早晨十点多的样子，晨练的人还没有散去。 老乔推着自行车，已经早早地占据了有利地势，等着顾客上门。 他身后的自行车后座上，放着两个大泡沫箱，里面满满的都是冰棍。 朱晓华远远地跟老乔打招呼。 老乔喜出望外，问：“你们还没有回洛城？” 朱晓华说：“放着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回洛城干什么。我们合作，一起把冰棍事业搞大。” 老乔虽然知道朱晓华的才能，可还是有点迷惑，问：“就我们三个人，如何搞大？” 按他的理解，即使他们三人通宵达旦地卖冰棍，能卖出的也毕竟有限。 朱晓华搬下他后座上的泡沫箱，问：“你在哪里批发的冰棍，能不能带我去考察考察？” 老乔有点犹豫，这进货渠道可是商业机密，如果这么轻易就让外人知道了，以后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朱晓华见他犹豫，指着远处卖冰棍的同行，说：“其实这些已经算不得秘密，你看看那些卖冰棍的，他们也知道进货渠道。即使我们不去做，还会有外人做。” 老乔瞬间明白，他下决心似地点点头：“我这就带你过去。” 两人留下泡沫箱，让贾亮原地卖冰棍。老乔则骑车载着朱晓华风驰电掣地赶往两公里外的一处冰棍制造厂。 冰棍制造厂位于潞城厂区，厂外有一条河道缓缓经过。 冰棍厂的大门口连个牌子都没有，里面则是简单的冰冻设备、冰棍模具。 有几名工人正在忙碌地倒水、加糖精、搅拌、注模具，最后放入冰柜冷冻。 这些工人们既没有戴口罩，也没有工作服，工作环境简陋，跟三十年后食品工厂相比，简直还处在原始社会。 朱晓华不由得想，这样的生产环境，如果放在2021年，那绝对是不达标的。 这个年代，人们显然还没有什么食品安全的观念。 冰棍厂的工作人员认识老乔，老远便笑着打招呼：“老乔，冰棍又卖完了啊？” 昨天老乔一下子替他们卖掉了三百根冰棍，他们对老乔这个大客户自然印象深刻。 老乔笑了笑，说：“带朋友过来看看。昨天帮我卖掉冰棍的，就是他。” 那人对朱晓华瞬间肃然起敬，说：“小兄弟，如果你天天能卖出这么多，我还能给你打折。进价两分钱，我可以给你一分五，或者一分二。” “其实吧，冰棍成本也不高，无非就是水、糖精、冷冻的冰柜和模具。” 朱晓华脑袋飞速旋转着，这种情况，跟他想象得差不多，这个年代，由于还没有严格的食品安全、质量检验，所以生产成本极低。 冰棍批发价虽然只有两分钱，但比起成本，那基本相当于净赚。 朱晓华问：“你们厂每天能卖出多少根冰棍？” 那人伸出一根手指，说：“好的时候，大概这么多，一万根。毕竟厂子小，生产能力有限。碰到阴天下雨的话，可能就只有一两千根。” 朱晓华很快得出一个结论，说：“这么说，一个月能赚六百到六千块了？” 那人神秘地点点头，答：“差不多。” 朱晓华又参观了一会，才飘然离去。 临走时，那人问：“不批发点带走？” 朱晓华说：“今天的还没有卖完。” 从冰棍厂出来后，朱晓华对老乔说：“这样的冰棍厂，我们也能办一个。不过，前提是，我们要先建立自己的销售网络。” 老乔听得似懂非懂，问：“那具体该怎么做？” 朱晓华跟老乔吩咐了一番，老乔又折身回到冰棍厂，再出来时，自行车后面又多了两个泡沫箱，里面装着两百多根冰棍。 老乔推着自行车回到广场，贾亮正在树荫下卖冰棍。 老乔按照朱晓华的吩咐，很快做出一个招牌，上面写着：“批发冰棍，二十根起批，每根三分；五十根起批，每根两分。” 贾亮一愣，问：“老乔搞什么鬼，两分钱进货，又两分钱批发掉，图个什么？” 朱晓华微微一笑说：“很快你就知道了。” 天气渐渐热起来，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 大人们领着小孩在广场上溜达。 老人们沿着树荫散步。 年轻的情侣们，躲在公园的凉亭里聊天。 一个小女孩走过来，先是看了看贾亮这边，又看了看老乔那边。忽然问：“妈妈，为什么同样的冰棍，一个卖五分钱，一个只卖两分钱？” 她妈妈听到小女孩的话，也停了下来。 仔细瞧了瞧两边的招牌，回答说：“那边的两分钱，是需要买五十根以上才可以的。” 小女孩又说：“那我在那边买五十根，这边不是只能买二十根？” 同样的一块钱，左边能买五十根，而右边只能买到二十根，这样的差距确实有点大。 这位妈妈拉着小女孩去了老乔的泡沫箱边。 小女孩叫嚷着要吃冰棍，她妈妈却在犹豫：“五十根太多了，吃不掉的话，要全都化了。” 老乔的一句话，打消了她的顾虑。 老乔说：“吃不掉，您还可以按五分钱卖掉，这样您相当于白吃三十根冰棍，一分钱没花。” 这位妈妈掰着手指头算了两遍，似是豁然开朗。 心想，确实如此，一块钱能买二十根，也能买五十根，那自己干嘛不买五十根的？ 她掏出一块钱说：“那我来五十根，找个纸箱子装上。” 半个小时后，老乔的两个泡沫箱空空如也。 公园广场上多了几个抱着纸箱子卖冰棍的小孩。 “卖冰棍了，盐水冰棍，五分钱一根！” 老乔走过来，朝朱晓华伸出大拇指，夸赞不已地说：“你这招真高，今天的两百根冰棍，比昨天快了一个多小时卖完。马上就要天热了，我再去批发两百根。” 说完，他骑着自行车，朝冰棍厂飞奔而去。 听着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贾亮一头雾水。 问：“你们俩在聊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朱晓华说：“我们在建立销售渠道。客户就是最好的宣传和销售渠道，他除过能直接消费之外，还可以帮你卖产品。” 朱晓华这套方法，在很多年后，早已经是通用的做法。 但在这个年代，人们显然还没有这种意识。 贾亮仍是满脸迷糊，搞不懂其中的门道。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49章 零售变批发 ， 朱晓华说：“你跟着我们一块干，很快就知道了。” 广场上多出几个竞争对手，贾亮很快发现冰棍不好卖了。原本这儿只有他一家在卖冰棍，现在多了一帮小孩在卖冰棍。 而且小孩手脚利索，四散在各个出入口，很快就抢了他的生意。 贾亮看着泡沫箱里还有一大半的冰棍，忍不住抱怨说：“我们这哪里是在建销售渠道，分明是在给自己建竞争对手。” 老乔不多久，又推着两大箱冰棍回来，满面笑容地说：“这已经是第五百根了。冰棍厂说，超过五百根再进货的话，给我们按一分五算。” 老乔还是按照两分钱的成本价把冰棍散了出去。 广场上到处都是兜售冰棍和大人和小孩。 贾亮的冰棍彻底卖不动了。 朱晓华见火候差不多了，说：“广场这个地方已经被我们占领了，我们换个地方，明天再来广场。” 老乔重新进了两百根冰棍，成本价一分五。 朱晓华三人换了个地方，白露寺。 白露寺是潞城最大、最知名的旅游景点，相传这座寺庙建造于北魏时期，曾是一座皇家寺庙，香火旺盛。 白露寺内有知名的石雕大佛，凡是来潞城的人，多半都会到此一游。 三人在白露寺前的广场上，还是按照原先的方法卖冰棍。 贾亮负责零售，五分钱一根。 老乔负责批发，不过这次批发的门槛较之前所有提高。 二十根起批，每根四分；五十根起批，每根三分；一百根起批，每根两分。 贾亮不解地问：“为什么到旅游景点批发价也涨了？” 朱晓华说：“一来，旅游景点的人相对而言，有钱有闲，对价格不敏感；二来，旅游景点卖的东西普遍较贵，如果你卖得太便宜，很可能遭到其他商家的抵制和排挤。” 白露寺前，游人如织，卖冰棍的人几乎没有。 贾亮泡沫箱里剩余的冰棍很快便销售一空，反倒是老乔的泡沫箱没见减少。 贾亮卖完自己箱里的冰棍后，直接从老乔那里取来五十根接着卖。 贾亮此时才体会到让老乔批发的好处，说：“我们一个零售，一个批发。批发的还可以直接给零售的供货，少跑了很多路。” 景点卖门票的工作人员，远远看见贾亮从老乔那里取了冰棍，转手卖出便成了五分钱。 她心思灵活，心想，我也可以让我家亲戚卖。 她随即一路小跑着，把她老公喊来，给他讲述了这些人卖冰棍的过程。 她老公尝试着从老乔那里买了二十根，在景区门口叫卖起来。 不到半个小时时间，二十根冰棍全部卖完，虽然每根只赚了一分钱，可是他仿佛看到了财富大门在向自己敞开。 随后他又从老乔这儿买了五十根，天黑之前全部售罄，每根净赚两分钱。 老乔泡沫箱里的两百根冰棍在下午四点多，便全部卖完，贾亮零售的也全部卖完。 那工作人员的老公问：“还有冰棍没，再来五十根。” 老乔看看天色还早，准备再去跑一趟冰棍厂，被朱晓华拦了下来。 朱晓华说：“明天早点过来，我们给你供货，价格照旧。” 等这人走后，朱晓华说：“明天我们直接一次性从冰棍厂批发八百根，而后往象山公园和白露寺供货。” 老乔倒吸一口凉气，说：“八百根也太多了，如果卖不完可要赔大钱了。” 八百根按批发价两分钱算，约合十六块钱。 贾亮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心想，莫不要把这几天赚的钱，全赔进去了。 朱晓华却不慌不忙，心中有数。 他估算了下，今天在象山公园批发卖出了四百根，散给那些零售的人员后，估计天黑前已经卖光了。 白露寺这边今天批发卖出了两百根，加上贾亮零售的六十根，共散出去两百六十根。但是一来，他们来得较晚，二来此时天还没黑。 如果早点来，晚点走，估计还能卖出去两百根。 如此算来，两处地方的需求约是九百根。 而他只进货八百根，还算是保守的。少卖一百根，可以防止压货。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一次性进货八百根的话，每根的成本是一分五，比之前还要便宜。 “晓华啊，确定明天要一次性进八百根？” 老乔还是心里没底，“其实，我每天赚点小钱就心安了，玩得太大，我心里不踏实。” 贾亮也是同样的想法，“我们现在路费有了，吃喝不愁，干嘛非要冒这个险？” 朱晓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们这种想法，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想法。本身没有什么错，但是市场上的机会却是不等人的。现在卖冰棍的人不多，我们还能赚到钱，但是等有人发现这个商机，都涌进来的时候，我们恐怕就连这点小钱都赚不到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要么赚大钱，要么不赚钱。不存在让你持续赚小钱的可能。” 两人豁然开朗，只觉这朱晓华说得在理，见识超群。 贾亮想到今天在象山公园的遭遇，似有所悟。 今天在没有其他竞争对手卖冰棍时，他还能赚点小钱，可是当很多小孩也开始兜售冰棍之后，竞争变得激烈，他一根也卖不出去了。 他振奋精神，问：“朱哥，就听你的。我们豁出去了，赌一把。” 朱晓华再次批评他：“你这种心态就要不得了，我们不是在赌，也不会去赌。我们要的是十拿九稳。” 对于这次扩大规模，他其实是有底气的。 毕竟潞城市这么大，如果这八百根真的在象山公园、白露寺都没有卖完的话，他们转而就可以再卖到其他地方去。 区区数百根，只要依法炮制，卖出去根本不是多大的问题。 朱晓华从兜里抽出二十块钱，交给老乔，说：“这是进货的钱，明天我们一起去冰棍厂。” 老乔有点意外：“你们昨天还缺回洛城的路费，怎么今天忽然就有这么多钱了？” 贾亮解释：“因为朱哥得奖了。朱哥现在恐怕比我俩都有钱。所以听朱哥的，错不了。” 朱晓华说：“虽然获奖了，但是我们目前这点资金，恐怕连一台冰箱都买不起。想搞大冰棍事业，我们缺乏的还很多。”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50章 开拓市场 ， 次日，天刚亮，老乔便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中国小饭店门口。 朱晓华出门，两人直奔冰棍厂。 冰棍厂的工人们也才刚刚上班，负责人还没有过来。 工人们七手八脚地帮忙装冰棍。直到三箱冰棍装完，那位负责的中年男子才出现。 他上次见过老乔和朱晓华，满面笑容地迎上来，说：“老乔啊，你们昨天卖了六百根吧，今天想进多少？” 老乔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作出一个“八”的手势，说：“八百根。” 这人略微惊讶，不过却笑得更灿烂了，说：“八百根好啊，一次多进点，免得来回跑。” 朱晓华说：“按这边的政策，五百根以上是一分五吧，我们一次进八百根，能不能再少点？” 这人想了想说：“本来，没有满一千根的话，价钱是不会调整的。不过，看你们也买过很多次了。这样，给你们算一分四吧。” 一分四，八百根的话成本共11.2元。 如果按零售价的话，价值四十元。 朱晓华说：“成交，祝我们合作愉快。” 两人把泡沫箱运到冰棍厂外，紧接着问题来了。八百根冰棍，八个箱子，自行车后座一次根本载不下。 老乔也有点犯头疼，说：“看来我们需要一辆三轮货车了。” 朱晓华倒觉得如果规模再扩大的话，不是一辆三轮车就能解决的了。 他们需要的东西很多。 冰柜还没有买，场地还没有选，学技术、招工人，原材料、模具、招经销商，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 如果每样都要自己出钱解决的话，他们很快就会被耗死。 朱晓华思考着该如何无成本解决这些烦恼。 朱晓华等贾亮过来后，让他先照看着这里的冰棍，他和老乔载着两箱冰棍直奔象山公园的广场。 昨天，买冰棍尝到甜头的零售商们，已经等候在广场上。 见老乔推着泡沫箱过来，都纷纷上前，询问价格。 老乔：“二十根起批，每根三分钱，五十根起批，每根两分钱。” “我来五十根！” “我也来五十根！” 不多时，两箱共计两百根的冰棍销售一空。 老乔又重新返回，带着两箱冰棍回来。 等第四百根冰棍批发完时，已经上午十点多。 朱晓华数了数象山公园门前兜售冰棍的零售商贩们，已经达到了六七人，每个人的盒子里都捧着不少的冰棍。 象山公园前的冰棍市场暂时已经饱和。 朱晓华、贾亮、老乔合力把剩余的四箱冰棍运往白露寺景区。 景区售票员老公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到冰棍送来，他直接买了一百根，按三分钱进价，五分钱卖出。不到两个小时，便全部卖光。 这边，朱晓华、贾亮零售也约卖出了一百根。 老乔又零星批发出去五十根。 售票员老公走过来，问：“你们还剩多少冰棍，全卖给我吧。” 朱晓华数了数，只剩余一百五十多根。 老乔说：“还剩一百五十根，要的话，全给你。” 老乔没想到，今天的八百根能顺利卖完，心情大好。 朱晓华忽然阻止了老乔，说：“这里一百五十根，能卖的只有五十根。余下的一百根，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 老乔：“这样的话，白露寺的冰棍还是少了。” 售票员老公见只剩余五十根冰棍，也有点着急了，说：“明天你们多带点，我直接买五百根。帮你们包销。” 老乔、贾亮大喜。 朱晓华却提醒他说：“如果一次买五百根的话，卖不完可要砸自己手里了。” 售票员老公说：“没关系，总比每天不够卖要强。按现在这样卖，即使只卖三分之二的冰棍，我也能赚钱了。” 朱晓华伸出手：“那就一言为定，祝我们合作愉快。” 售票员老公说：“合作愉快。” 老乔把剩下的五十根冰棍，按三分钱批发给售票员老公。 朱晓华三人，带着仅剩的一百根冰棍去了新的地方。 这个地方在潞城中部的洪山区。这里学校、居民区扎堆，学校高度集中，从小学到大学，学校紧挨着学校。 朱晓华说：“如果我们能拿下这个片区，那么便拿下了潞城市四分之一的市场。” 三人到达人员密集的十字路口，还是按照之前的办法，贾亮零售，老乔批发，批发价与象山公园门口相同。 下午，逢学校放学，来来往往的学生家长很多，零售的冰棍很快便卖出去一大半，但是却没有人来批发买。 贾亮卖冰棍收钱收到手软，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却见朱晓华皱着眉头。 他不禁好奇地问：“朱哥，这儿生意这么好，怎么还不高兴了。” 朱晓华说：“看来，这个地方要找零售，恐怕比白露寺还要难。” 这儿大多都是家长接学生放学的，几乎没有人对卖冰棍感兴趣。大家最多自己消费，零散地买上几根。所以宁愿价钱贵点，也不愿意一次性买十根、二十根。 一个多小时后，这一百根冰棍全部以零售五分钱的价格卖出。 贾亮感叹说：“没想到这里冰棍这么好卖，我们不用东奔西跑了，就守在这里零卖。” 老乔也有同感，说：“要早知道，我前两天就来这里卖。” 朱晓华却有另外的打算，这儿的市场这么大，零卖能卖出去多少。纵使他们三个人没日没夜地卖，也终究人手不足。 他必须在这个地区发展几名零售商贩，像象山公园和白露寺那样。 冰棍卖完，三人再次返回。 老乔推着车，一路盘算着今天卖出八百根冰棍的收入。 象山公园，批发出去四百根，净赚六块。 白露寺批发出去两百根，零售一百根，净赚六块五毛。 洪山区学府路口，零售一百根，净赚三块五。 全天总共赚了十六块，明天一天进货的钱基本都有了。 老乔说：“昨天我们担心一次性进货八百根冰棍会赔本，没想到这么快就全卖掉了。今天赚的钱，是前两天的好几倍。还是晓华有远见。我们明天要进多少货？” 朱晓华说：“明天进一千两百根。我们要求冰棍厂送货到指定地点。” 正文 第51章 送货到指定地点 ， 老乔和贾亮听说要买一千两百根，均是乐不可支。 这意味着明天的进货量，再增加了一半。这是要发财的节奏啊。 朱晓华说：“明天冰棍厂把货送到指定地点后，贾亮负责把四百根冰棍送到象山公园，交到那些零售的商贩手中；老乔负责把另外五百根送到白露寺。而后我们三人带着剩下的三百根冰棍来这学府路口，明天我们要集中攻下这里。” 象山公园、白露寺，均已经有固定的合作商贩，他们并需要太操心，反倒是这洪山区，市场很大，他们目前却只能在门外打转，做做零售。 朱晓华有点不甘心。 次日，朱晓华去冰棍厂进货，跟对方谈价格。 冰棍厂老板简直乐开了花，说：“恭喜啊，你们的销量每天都在涨。进货一千两百根的话，我可以给你按一分三计算，这是在这个量内，所能给到的最优惠价格了。” 朱晓华说：“别，你还是按一分四计算好了。但我有个要求，那就是冰棍厂要把这一千两百根货送到指定的地点。” 地点，朱晓华都已经想好了，就在象山公园、白露寺、学府路口中间位置的金水街。金水街东西两侧均是主干道，交通便利，往北可到达象山公园，往东可到达白露寺，往南则可以直达学府路口。 冰棍送到金水街，在这三个片区，他们可以就近调货。 冰棍厂老板有点犹豫，因为以前客户来买冰棍，都是自己上门取货，工厂从来不负责配送。 朱晓华所说的这种模式，他们以前从没有遇到过。 朱晓华说：“往后，冰棍的需求量还会上涨，你想想，如果工厂都不送货的话，业务量如何扩展到全城？” 听到“扩展到全城”时，冰棍厂老板眼前一亮。 他们以前只是小工厂模式的经营，等着客户上门来买货，也从未想过要把业务量扩展到全城。 但是经过朱晓华一提醒，他豁然开朗了，确实，如果工厂能送货的话，业务量很快便能扩展到全城，销量还将大幅攀升。 朱晓华说：“如果工厂能送货的话，我预计往后我们的进货量还将增加至少十倍，达到每天一万两千根，” 冰棍厂老板的目光变得灼热，一万两千根，这意味着，仅仅朱晓华这一个买家，就承包了他工厂一天的生产产量。 这将是多么可怕的数字。 他想也不想，立即说道：“就这么定了，我调派人手给你们送货，你们只管安心卖货就行了。” 朱晓华再次伸出手，说：“李总，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两人的手掌握在一起，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工厂旋即组织人装箱、运货。 运货的交通工具是一辆拖拉机。 十二个大泡沫箱整整齐齐地摞在后车厢里。 朱晓华跟车坐在车厢后，照看着这些冰棍。 冰棍厂老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拖拉机是我们工厂目前最好的交通工具了。我们平时运机器设备、买原材料都靠它。” 朱晓华说：“李总，相信要不了多久，你们工厂就能买一辆真正的货车了。” 冰棍厂老板李总大笑，说：“那还得靠你们多多支持。” 拖拉机出了冰棍厂，沿路经过象山公园时，朱晓华顺带要司机帮忙卸下四箱冰棍，放在路边。 四箱冰棍共四百根，这是象山公园平常一天的销量。 此时天色还早，晨练的人分散在广场上，贾亮和老乔还在金水街等候着。 朱晓华有点难受了。 这四箱冰棍如果随拖拉机送到金水街，贾亮势必要重新搬运到这里来。 可是，他们却没有运货的工具。 他们总共只有老乔的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驮货。 一来一去极是费事。 而且老乔还要用这二八大杠驮运五箱冰棍送往白露寺。 把四箱冰棍卸下来，提前放到这象山公园吧，他又面临着新的问题。 如果他跟着司机就这样去金水街，这四箱冰棍势必没人照看。 可是，如果他留在这里照看四箱冰棍，拖拉机司机又找不到地方。 老乔和贾亮势必要在原地傻等。 朱晓华想，如果此时有个手机就好了，自己完全可以给贾亮打个电话，告诉他，他的四箱冰棍已经到达象山公园，可以直接过来营业，不需要再在金水街傻等了。 朱晓华此时才深刻体会到有手机的好处。 没有手机的年代，可真是不方便啊。 原本一个小时能忙完的工作，他们需要忙上三四个小时。 而且中间还极有可能出岔子。 朱晓华看到公园门口两个正在舞剑的大爷。 他走上前去，微笑着说：“两位伯伯好，我有点事，相请你们帮个忙，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其中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系着钮扣的大爷将剑举在半空，停顿住，问：“什么事？” 朱晓华说：“我这有几箱冰棍，可是冰棍的主人需要一个多小时后，才能过来。我还要去别的地方送货，想请两位帮忙照看一下。” 朱晓华说着，从泡沫箱里拿出两根冰棍，说：“我请二位吃冰棍。” 此时早上还有点早，其中一个大爷乐呵呵地接过冰棍，说：“哦，我以为多大事呢。就是帮你照看一会东西吧，没问题小伙子。你放心去吧，有我们在。” 朱晓华简直要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比较朴实。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前，本来想着会被人拒绝，没想到两人居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朱晓华道谢后，转身便要上拖拉机。 舞剑的大爷又喊道：“小伙子，你还没跟我说，冰棍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朱晓华答：“他叫贾亮。” “好咧，记住了。冰棍的主人叫贾&*亮，别人谁来了我们也不给。” 朱晓华二次道谢后，爬上拖拉机一路向金水街飞驰而去。 拖拉机“突突”地响着，一路上浓烟滚滚。 等到达金水街后，老乔和贾亮早已经在路口等候多时。 两人赶快爬上拖拉机帮忙卸货。 等冰棍全部卸完后，贾亮说：“八百根冰棍，跟昨天一样多。” 正文 第52章 看货的大爷 ， 老乔也惊讶起来，说：“不对呀，昨天说好的一千两百根冰棍，怎么少了四百根？” 朱晓华说：“那四百根已经在象山公园门口了。” 朱晓华把乘坐拖拉机，途经象山公园门口，顺便卸货的事告诉了他俩。 贾亮和老乔同时惊讶起来：“你把四箱冰棍就这样交给陌生人保管，不怕别人带着冰棍跑了？” 朱晓华想到那两个已经年过半百的大爷，说：“是两位年长的伯伯，应该不至于干出这种事吧。” 老乔还是有点不放心，催促贾亮赶紧去象山公园。 贾亮也有点慌了，直接拔足狂奔而去。 老乔则带着两箱冰棍，往东边的白露寺送货去。 昨天景区售票员的老公已经预定了五百根。 朱晓华则留下来照看剩下的货。 老乔前后跑了三趟，到中午九点多的时候，白露寺的货终于送完了。 他推着自行车回来，老远便举着手里的十五块钱，说：“这赚钱速度，货送完，钱到手了。比前两天赚得多。” 朱晓华也有点高兴，毕竟白露寺的市场基本全承包出去，他们省心了不少。 以后只要每日按时供货即可，这白露寺旅游景点的市场算是彻底打开了。 随着售票员老公对景点周边的熟悉，零售商贩的增加，白露寺市场的需求量应该还会有所上涨。 老乔说：“贾亮的象山公园离得比较近，四百箱应该早都卖完了吧。” 朱晓华也觉得应该早都卖完了，毕竟象山公园市场，他们开发的最早，合作的商贩最多。周边人流量基本很稳定。 朱晓华说：“等贾亮回来，我们便去学府路口。今天这三箱冰棍，不求赚钱，只为寻找到能跟我们合作的零售商贩。” 老乔已经从跟这些商贩的合作中尝到甜头，自然明白朱晓华的意思。 两人在原地等待了约半个小时，老乔已经把两箱冰棍架到自行车后座上捆好，只等着贾亮回来，他们便出发。 然而，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贾亮出现。 直等到中午十点多，太阳已经升起老高，周围的空气都开始炎热起来，贾亮才满头大汗地跑回来。 “你终于来了，象山公园门口的冰棍卖完了吧。” 老乔问。 贾亮说：“气死我了。那两个死老头，守着冰棍，死活不肯给我。到现在冰棍一根还没卖。” 朱晓华一愣，“什么情况，我当时明明告诉他们了啊，他们为什么不给。” 贾亮无奈地说：“你最好亲自跑一趟，去跟他们解释。这两个死老头说，你告诉他们四箱冰棍的主人叫贾奈亮，而我说自己叫贾亮，他们死活不认。说我是冒充的，想骗冰棍。” 朱晓华无语，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当时明确告诉他们，冰棍的主人叫贾亮。 朱晓华接过老乔的永久自行车，说：“老乔，你的自行车用一下。” 老乔刚捆好泡沫箱的绳子，只好再次解开绳子，卸下冰棍，把车座让出来。 朱晓华骑上自行车，载上贾亮，两人一路飞驰，直奔象山公园。 象山公园门口，那两位练剑的老头，一左一右站在广场中间，轻轻地摆动铁剑。 在他们两人的铁剑之间，是四个叠放整整齐齐的泡沫箱。 两人见朱晓华过来，其中一人停止舞剑，说：“小伙子，你说的冰棍主人叫啥，我们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来，倒是来了好几个冒充的。” 而后，他一剑指着朱晓华身后的贾亮说：“其中就有他。他还前后来了三四次呢。先是说自己叫贾啥，后来干脆直接冒充，说自己叫贾奈亮，是冰棍的主人。” 另一个大爷也说：“小伙子，你要再不来，我俩可能都要回家了。我们在公园门口锻炼了一早上，还没有吃饭的。刚吃了一根冰棍，着凉了，肚子有点疼，都一直憋着没敢上厕所。生怕有人把你这东西搬走了。” 朱晓华无奈地笑笑，说：“多谢两位伯伯了，冰棍的主人来了。就是他，我早上说的，冰棍的主人叫贾亮，不是叫贾奈亮。想必二位听差了，或者我当时走得匆忙，没有说清楚。” 那个举剑的老头打量着贾亮，说：“真的是他？我们都听见，你当时说冰棍的主人叫贾奈亮呀。” 另一个老头补充说：“想必是你当时没说明白，这误会大了。不过既然你来了，我俩也就放心了。我们该回去了。” 朱晓华谢过两位老人家，从他们手中接过泡沫箱，交给贾亮。 贾亮终于开始正式营业了，他揭掉泡沫箱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一块纸板，上面写着：“二十根起批，每根三分；五十根起批，每根两分。” 等在一旁的商贩们早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刚才见贾亮跟老头争执，他们三番五次告诉老头，说贾亮就是冰棍的主人，俩老头就是不听。 有人低声骂道：“两个死老头，耽误我们做生意。” 看着两个老头远去的背景，朱晓华有点无语。 他本想节约时间，没想到冰棍提前放到这里后，反而耽误了更多的时间。 这一来一去，还不如直接把冰棍先送到金水街，再由贾亮一点点搬运到这里来得快。 朱晓华帮着贾亮把这些冰棍批发给零售商贩们，等把四箱冰棍全部卖完，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 等赶到金水街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 老乔守着三箱冰棍，就地零卖了起来，零零散散卖出了几十根。 见到朱晓华和贾亮回来，他有点抱怨地说：“完了，只剩下半天，这三百箱冰棍恐怕卖不完了。” 朱晓华也有点自责起来，如果没有这个意外，他们现在恐怕早都已经在学府路了。 按他的设想，今天必须找到足够多的零售商贩，打开学府路片区的市场。 事不宜迟，三人分工协作，把冰棍运往学府路口。 贾亮负责零售，老乔负责批发。朱晓华也帮着批发，伺机寻找可以合作的商贩。 今天的情况跟昨天一样，零售卖得很快，而批发的基本无人问津。 正文 第53章 开发学府路 ， 贾亮卖完一箱，便从老乔那取走一箱，直到晚上九点多，这三百根冰棍终于卖出去了两百七十多根。 还剩下二十几根，眼看着就要化成水了。 老乔有点心疼地说：“这个到明天肯定要变成水了。可惜，可惜！” 此时已经夜深人静，路上行人稀少。想卖光已是不可能。 朱晓华拿出冰棍，给他们三人每人发了两根，首先自己消化。 而后看到沿途经过的人，直接送给了路人五六根。 剩下的几根，他要老乔带走一半，捎回去给家里人。 他又把剩下的六七根，装进一个纸盒子，说：“反正卖不掉，可别浪费了。这六七根我带回去，送给中国小饭店的老板娘和住客们吃。” 他倒转泡沫箱，哈哈一笑说：”不错，今天又是收获的一天。泡沫箱又空了。“ 老乔和贾亮有点惋惜，均为这么多冰棍送人心疼不已。 朱晓华安慰他俩：“没关系，区区二十几根而已，明天我们会卖得更多。” 贾亮算一算账，这两百多根冰棍，赚了十四块钱，比批发的四箱赚得多多了。 贾亮说：“没想到这学府路片区的零售市场这么大。朱哥，要我说，我们也别找合作的零售商贩了，就我们自己零卖，能卖多少是多少。” 提到零售商贩，朱晓华心情有点郁闷，本来说好的，今天找到合作的零售商贩，打开学府路周边的学校市场，可是最后却是铩羽而归。一个合作的零售商贩都没找到。 这是他不曾想到的。 朱晓华说：“这学府路市场很大，却又比我想象得要难啃。我们明天还来这里。” 贾亮和老乔均没有意见，他们听从朱晓华吩咐。 这几天跟着朱晓华，虽然有波折，但大家总体上还是赚了不少钱，他们俩都感觉挺知足的。 次日，三人早早便送完了象山公园、白露寺的冰棍，将剩余三百根冰棍运到了学府路口。 贾亮和老乔一个零售，一个批发，朱晓华则在周围转悠起来。 他们所在的路口周围有四所学校，分别是潞城二中，潞城三小，潞城高中，以及潞城工业大学。 街道旁，学校的墙壁上刷着黑板报，上面用彩色粉笔书写着工工整整的大字：“文明春风吹校园”、“耕耘今天、收获明天”、“向雷锋同志学习”。 再往前走，是另外一个学校的黑板报，黑板报正面中央书写着几个大字：“开展五讲四美活动，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下方还有一排中等大小的字体，写着：“深入持久开展五讲四美文明礼貌活动”。 朱晓华接着往下看，在黑板报的缝隙中发现一行小字：“我校勤工俭学再创佳绩！” 大意是全校师生上山植树、打树籽的情况。 朱晓华的目光停留在“勤工俭学”四个字上。他想，等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愿意卖冰棍的零售商贩，或许我可以在勤工俭学的学生中找到合作伙伴。 主意已定，他径直往校园里走去。 那时候的校园还没有严格的安保措施，学校属于公共场合，普通人可以自由出入。 朱晓华信步迈入工业大学校园，有几名学生正在校园里打扫卫生，他们手拿簸箕和扫帚，正在扫起地面的废纸屑。 有一名拿铁锹的学生正在花园里铲土、除草。 朱晓华询问学校的勤工俭学部门怎么走，其中一名留着短发的男学生，领他去了校门口的一栋办公楼。 办公室门口，最外侧的一个房间里，挂着一块红色的塑料牌子，上面写着白色的字：勤工俭学。 男学生在门口喊了声“报告”，里面的人回应：“请进”。 男学生推门而进，办公室里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师正在倾斜着热水壶倒水。 朱晓华说明来意，双方相对坐定。 朱晓华说：“听说学校正在大力开展勤工俭学活动，不知道现在都有些什么项目？” 这位衣着朴素的男老师介绍起来：“其实，主要还是一些体力劳动。像开垦荒山，植树，造林，拾麦子，打树籽，挖草药，捡碎玻璃渣等等。” 朱晓华说：“其实，我也想为学校的勤工俭学活动出一份力，不知道学校有没有兴趣？” 男老师倒比较开明，说：“如果社会各界人士愿意为我们学校的勤工俭学活动出力，我们当然一律欢迎。不知道您具体能提供哪些帮助？” 朱晓华说：“我这里有三箱冰棍，大概每根五分钱，如果勤工俭学的同学愿意销售的话，我每根只收两分钱，其余的归你们自己所有。就是不知道同学们愿不愿意吃这份苦？” 男老师一听，这份勤工俭学不仅能让学生参加体力劳动，还能带来额外的收入，他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他说：“这对同学们来说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只是大家都是穷学生，恐怕拿不出你的成本钱。” 朱晓华说：“这个您放心，这三箱冰棍呢，我先放在您这里，等卖出去之后，再给我每根两分的成本钱。卖不完的，我统统带走。” 如此以来，对勤工俭学的人来说，没有任何压力，卖出去了有钱赚，卖不出去的就当是课外锻炼。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也不需要投入一分钱成本。 男老师的顾虑消除了，他说：“如此以来，我就没什么顾虑了。不知道你说的三箱冰棍什么时候能到？” 朱晓华说：“等您组织起勤工俭学的学生，冰棍今天晚点时候就能送到。” 男老师说：“那好，我这就召集学生，说明情况。你去准备准备。” 双方商量既定，男老师便去召集学生。 朱晓华出了工业大学校门，去找老乔、贾亮。 学府路口，正有零星路过的人，在贾亮的泡沫箱前驻足。 朱晓华把这三箱冰棍已经找到合作伙伴的事告诉了他俩。 朱晓华说：“这三百根冰棍不能再卖了，我答应工业大学勤工俭学部门，说要寄给他们卖。” 贾亮“啊”了一声说：“我已经卖出去十多根了，怎么办？” 老乔说：“这样以来，恐怕就没有三百根了。” 朱晓华说：“那只好跟他们说明情况了，希望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影响合作。” 二十多分钟后，那位负责勤工俭学的男老师出现在校园门口，向朱晓华招手。 朱晓华、贾亮、老乔三人推着泡沫箱过去。 男老师说：“人手已经召集起来了，我们一块进去说明情况。” 朱晓华点点头，随男老师步入校园。 勤工俭学办公室前，站着十多名男女学生。 男老师走到他们前面，说：“这位就是我跟大家提到的，愿意为大家提供勤工俭学工作机会的好心人，大家鼓掌欢迎！” 人群中响起热烈的掌声。 大家都好奇地打量着朱晓华。 众目睽睽之下，朱晓华第一次觉得脸有些发烧。 愿意跟学校勤工俭学部门合作，他完全是从商业角度考虑的，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成了老师口中的好心人，这让他有点不适应。 朱晓华跟众人打过招呼，走到众人面前。 学生们打量着朱晓华，见他面色稚嫩，年龄跟自己差不多，不禁好奇：“好心人，你多大？” 正文 第54章 勤工俭学 ， 男老师也带着同样的好奇，看向朱晓华。 朱晓华记得没错的话，自己应该刚满二十岁。 朱晓华说：“我二十。” “哇，那年龄比我还小啊。” 人群中有几个长相较成熟的学生惊讶起来。 那时候恢复高考不久，很多大学生的年龄都比较大。有的都已经快三十岁了。 他们显然没料到老师口中的好心人，居然还是个小年轻。 男老师也颇有点意外，说：“所以说，同学们，大家要向这位好心人学习。希望你们有一天走上社会，也能像他一样为母校做贡献。” 朱晓华招呼贾亮、老乔把三箱冰棍搬到楼道走廊。 转而对男老师说：“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我早晨说三箱冰棍三百根的，结果被他们在路上卖掉了十多根，您数数，现在可能就剩余两百八十多根了。我就按两百八十根算吧。” 男老师让学生们清点冰棍数量，总共两百八十四根。 男老师说：“这样，我们先做个登记，等今天结束的时候，再登记一次，这样以来，每天卖出去多少，一目了然。” 朱晓华没有意见。 双方交接完毕，朱晓华、贾亮、老乔又指导学生们该如何零售冰棍，比如要去人多的路口，比如不能大家扎堆、结伴到一起卖冰棍，等等。 等这些小细节都说完后，学生们就算正式上岗了。 他们戴着勤工俭学的红袖章，捧着装满冰棍的盒子，很快分散到洪山区的各个路口和学校门前。 朱晓华三人坐在学校门口的花坛边，心情忐忑，不知道这些学生今天能不能卖完这些冰棍。 如果卖不完，大家的积极性必然要受挫。 毕竟，卖冰棍不像开荒种田、拾麦穗，每一次的付出都能看到结果，都有收获。 如果学生们在太阳下站了一天，却一根没有卖出去，那么必然会打退堂鼓，这对双方都是极其不利的。 老乔说：“要不要我们去帮他们卖呀。学生脸皮薄，又没社会经验，只怕他们很难适应。” 老乔想到自己第一天卖冰棍，腼腆又胆怯的模样。 贾亮也有点担心。 朱晓华却坐着未动，说：“这么多学生，如果每个都要帮忙的话，我们根本帮不过来。大浪淘沙嘛，如果卖不出去，就当是给他们的一次课外锻炼机会。” 朱晓华盘算着，如果这两百八十根没有卖出去，全部化掉了，这点损失自己也还是能承担得起的。 毕竟，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次合作尝试。 对他来说，这是打开洪山区学府路市场最便捷高效的办法。 中午，卖冰棍的学生们陆续返回，有的全部卖光了，眉开眼笑，有的只卖出去几根，但赚钱的兴奋之情仍然溢于言表，只有极个别的学生一根也没有卖动，回来退冰棍。 负责勤工俭学的男老师一一作上登记。 那些没有卖出去的冰棍被重新分配，瞬间被那些已经卖光冰棍的学生们哄抢一空。 等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两百八十根冰棍全部卖完。 男老师一算账，最多的一个学生居然卖出去了四十多根，净赚一块五，抵得上他一天的工资收入了。 而卖得最少的学生，基本也有几分、几毛钱的收入，一天的饭钱算是解决了。 男老师汇总后，把两百八十根冰棍的成本钱交给朱晓华，握着朱晓华的手说：“这样的勤工俭学真是太好了，既锻炼了学生，还给学生增加收入。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合作。” 朱晓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朱晓华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继续合作下去。只可惜今天的冰棍有点少，学生们卖完就没事可做了。” 男老师说：“我们学生人数多，这两百八十根冰棍有点少，如果可能的话，还请尽量多供应一点。现在天热，冰棍的需求量很大。” 朱晓华说：“明天我送六百根过来，怎么样？” 六百根并不是凭空而来，而是他凭借这两天的观察，以及今天卖出的情况来看的。六百根只是保守估计，洪山区学府路的市场远比想象的要大。 男老师说：“这样最好，明天我把愿意参与勤工俭学的学生都召集起来，我们在楼下等着。你们的冰棍一送到，我们立即开工。” 今天的任务，半天就完成了。 三人卖完冰棍无事可做，朱晓华决定去白露寺景区看看，看看那售票员老公的零售情况。 三人步行前往白露寺，等到达白露寺前的广场时，只见售票点、出入口处，全都是卖冰棍的摊点。 有两个手捧小型泡沫箱的商贩正在被人往外赶。 “出去，出去，景区内禁止外来商贩卖东西！” 女售票员戴着红袖章，正在往外撵那两名商贩。 其中一名商贩不服，说：“不准卖东西，你们售票点怎么还摆摊卖冰棍？” 女售票员说：“因为这是景区自营的，你们是外来的商贩，懂不？” 这两名商贩有点郁闷，另一人说：“十天前我们来这卖冰棍，还没人管，怎么现在就不让人卖了？” 女售票员说：“以前是以前，现在这是最新规定。反正你们不能在这里卖。” 那商贩不服，直接放下泡沫箱，将女售票员摁倒在地，就要动手。 两人一个抬脚，一个扯头发。 “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好大的胆子！” 女售票员老公从其中一个冰棍摊点后蹿出来，就要上前救他老婆。 两个商贩被他的大喝声震住，抱起泡沫箱，转身便跑。 女售票员从地上爬起来说：“妈呀，两个流氓，还想动手。” 女售票员老公徐山上前扶起她。 朱晓华三人上前。 “景区生意怎么样？”朱晓华见面跟他们打招呼。 徐山红光满面地说：“我用了一些特别的方法，现在这片景区只有我能卖冰棍，生意太好了，明天我还要多进两箱，我要八百根冰棍。” 女售票员刚才被商贩们放倒在地，现在倒一点不惊慌，得意地说：“这下景区里无关的商贩都被清理干净了，刚才那两人是最牛的钉子户、老顽固，他们刚才跟我动手了。谅他们以后也不敢再来。” 正文 第55章 扩展版图 ， 原来，徐山这几日在景区卖冰棍，越卖越多，全都仗着他老婆在景区工作的关系。 他老婆借着整顿景区形象的名义，向上级建议，要求由景区自己经营小商品。没想到居然获得通过，如此以来，那些没有获得景区管理处许可的商贩们，从此都不得入内。 少了同行竞争对手，在这个景区，他们一家独大。 朱晓华看了看摊点的招牌，上面写着：盐水冰棍一毛。 白露寺景区冰棍的价格，已经是他们零售价的两倍。 朱晓华说：“要八百根没问题，只是我们每日生产的冰棍有限，如果给你了，其他地方可能就没得卖了。” 徐山说：“那怎么办？” 朱晓华说：“你的零售价是别处的两倍，对我们其他市场也会造成影响。所以这八百根的成本可能也要涨一涨。” 徐山私自把冰棍零售价提到一毛，这中间的利润简直太大了。 朱晓华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他。 徐山问：“涨多少？” 朱晓华说：“一千根以下是四分钱。” 徐山听到“四分钱”后，眼神笃定了，比之前涨了一分钱，可是相比他一毛钱的零售价，这点钱不算什么，他完全能接受。 这个年代，是缺货的年代，只要有东西，根本不愁卖。 他基本不担心四分钱的冰棍到手后卖不出去，他只担心没有冰棍赚得少了。 徐山说：“就这么决定了。明天的八百根，希望你们能准时供货。” 朱晓华伸出手说：“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徐山伸出手：“合作愉快。” 三人离开后，贾亮率先叫起来：“景区的冰棍卖到一毛钱一根，这也太暴利了吧。这徐山是不是有点太黑了？” 老乔倒是看得开，说：“市场经济么，只要有人愿意掏钱买，你情我愿，这么做不犯法吧。” 贾亮说：“以我的看法，我们应该把批发给徐山的价格再涨一涨，至少涨到五分钱，不然他这中间的利润太大了。” 朱晓华说：“我们的零售价是五分，给他的批发价是四分，已经涨了不少。至于他能卖到一毛，那是他的本事，我们只赚我们应该赚到的那部分。” 朱晓华盘算着，这白露寺景区的市场现在也算正式步入正轨了。 只要景区的关系户徐山还想继续牟取暴利，这个市场基本跑不掉。 接下来，他们要重点攻克的，便是洪山区的学府路片区。 第二日，朱晓华从冰棍厂一次性购买了一千八百根冰棍。 批发价一分四，工厂负责用拖拉机送货。 贾亮、老乔也各就各位，货物一到金水街，便立马分发了出去。 最后三人将六百根冰棍送到了工业大学勤工俭学处。 勤工俭学的学生们早都已经等在那里了，那位负责的男老师分派专人给他们一一登记，哪个学生领了多少根，卖出多少根，最后交回了多少根，均有详细记录。 当日，在天黑前，六百根冰棍顺利卖完。 六百根冰棍，这些勤工俭学的学生们共赚了十八块钱。 最多的个人卖出去七十多根，赚了两块多。基本上一两个月的生活费都有了。 看到勤工俭学的学生们领到钱后开心的模样，朱晓华、贾亮、老乔三人也由衷觉得高兴。 朱晓华到此时，才感觉到自己找合作伙伴，不仅仅是为了赚钱，也是在帮助他人改善生活。 双方合作共赢，共同向前。 晚上，朱晓华、贾亮、老乔三人一算账，当天的一千八百根冰棍，共赚取了五十二块六，净利润二十七块四毛。 老乔数着一张张大团结钞票，兴奋得满脸通红，说：“我从没想过卖冰棍还能赚这么多钱。” 贾亮也难掩喜色：“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我们很快就能买得起冰柜，成立自己的冰棍厂了。” 朱晓华倒没有这么乐观，成立冰棍厂，所需要的钱，可不是一点半点。 一台冰柜至少需要上千块，租场地，买模具，买原材料，样样都需要不少的钱，他们还差得远呢。 此后两天，又有五所学校加入了朱晓华的零售网络。 这些学校听说工业大学勤工俭学的学生们有人卖冰棍，短短半天赚到了一两个月的生活费，均是羡慕不已。 基本不用太多宣传，就有很多学生加入了卖冰棍的队伍。 每天早晨，冰棍一送到工业大学，便被分发一空。 这些勤工俭学的队伍四散到洪山区的各个地点，基本上实现全覆盖，销量也在快速攀升，从最初的六百根直接跳涨到了五千根。 零售网络在扩大，新的问题也来了。 每天四五千根冰棍，运送到金水街后，他们需要花很大的力气再运送到学府路口，交到各个学校勤工俭学负责人的手中。 当只有六百根冰棍的时候，他们三人还能很容易支撑住，可是当这个数字变成五千根的时候，问题就完全不同了。 朱晓华、贾亮、老乔三人每天大量的时间都花在了送货的路途中，疲于奔命，根本无暇再顾及其他。 冰棍是冷饮食品，在路上耽误的时间长了，难免会受热融化，卖相也变得不好。 朱晓华盘算着，该重新租个场地，作为临时存放货物的仓库了。 这日，三人分配完五千根冰棍，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横七竖八地躺倒在树荫下，一动也不想动。 老乔说：“照这样下去冰棍事业还没搞大，我们先躺下了。” 朱晓华说：“我们已经在中国小饭店住了五天了，正好需要租个房子。不如顺便再租个临街的商铺，这样方便就近发货。” 商铺的地点，朱晓华已经想好了，就选在学府路口附近。 这里交通便利，离工业大学、潞城高中都很近，是整个洪山片区最中心的地带。 贾亮说：“老乔你是潞城本地人吧，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老乔从地上一坐而起，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包你满意。” 老乔拿着钱，蹬上自行车，一溜烟跑了。 正文 第56章 租房子 ， 二十多分钟后，老乔又蹬着自行车回来，满意地说：“房子租好了。” 朱晓华和贾亮都是吃惊不已，心想，老乔这办事效率，可以啊。 两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拉着老乔要去看房子。 两人都想看看，这个处在潞城洪山区中心地带的房子是什么样。 老乔推着自行车，边走边介绍：“这个房子呢，采光极好，南北通透，最主要的，后面有一大片空地，可以堆放货物。” 两人大喜，都迫不及待地想看看。 三人沿着街道走过三五家商铺，最后在一处带院子的空地前停下。 临街的房子两层，只有普通房屋一半宽，一层房屋的两扇门紧闭着。二楼还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贾亮伸手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他用鼻子嗅了嗅，似乎有一股粪便味传来。 老乔正在满面春风地给朱晓华介绍：“看看后面的院子，多宽敞，光线多明媚。如果没有上面的几根电线，那将是多完美的住所。” 贾亮却疑问地说：“不对呀，这门怎么推不开，还有粪便味？” 三个上前合力推门，门刚有所动摇，忽然里面有女人声音大叫起来：“你们干什么呀，臭流氓！” 老乔透过门缝看一眼，瞬间惊叫起来：“房东！” 里面那个胖胖的女人已经快速提起裙子，从侧面推门而出，满面羞红。 她认出了老乔，说：“让你看房，你们推厕所的门干吗？” 朱晓华三人大惊 ：“这是厕所？” 从临街的一面看去，这跟普通的房屋区别不大。如果不是那几扇木门怎么也推不开，他们简直真的要以为这就是商铺了。 原来，这是一处被征用的建筑，旧的房屋部分拆除，改造成了变电站。房东又顺便堵上外面的门，在原址多余的地方，挖出一个厕所。 刚才女房东正蹲在自家厕所里，忽然感觉背后的墙在摇晃。 这墙并不是真的墙，而是已经被钉死的木门。 她扭头一看，好家伙，正有三个男人在合力推木门，硬生生把上面的钉子给挤掉出来。 她紧急中大喝一声，提起裙子，从侧面的厕所门里钻了出来。 若不是认识老乔，刚才还收了老乔的五块二毛钱房租钱，她真的以为这三人在耍流氓了。 老乔也一头雾水地问：“你说的南北通透的房子，就是这间造型奇特的厕所？” 女房东无奈地说：“我刚才跟你说，出门右转临街第二间房。” 老乔从女房东家红色木门前数了一遍，说：“出门右转第二间房，就是这里呀。” 女房东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是越过厕所的第二间，在那边。” 房东遥指着远处的一栋小楼。 越过厕所之后，是漫长的人行道和院子空地，第二间房还是三百米开外。 老乔顺着房东手指的方向看去，说：“这第二间，也隔得有点太远了吧。抵得上普通十间房的距离了。” 那间房，已经远在交通核心地段之外。 女房东说：“这些空院子不算房子，所以那是第二间没错的。” 看着这第二间如此遥远的距离，三人都打起退堂鼓，本来要租个正中心的位置的，结果却还是跑偏了。 老乔低声对朱晓华说：“这商铺每月五块二毛，有点不值。” 朱晓华决定先过去看看再说。 三人走过长长的人行道，终于到达这第二间房。 房屋是独立成栋的，上下两层，下层一楼是商铺，商铺后有一个两三百平米的院子。 二楼是住所，临街的方向有宽阔的阳台，阳台外侧是红砖砌成的栏杆。 登上二楼阳台，附近的街景尽收眼底。 二楼的窗户，是这个年代最时髦的玻璃窗，窗户外侧还安装有钢筋防护网。 屋里的用品也全是崭新的，散发着金属光芒的铝制热水壶，印有红双喜图案的搪瓷托盘，透明的玻璃杯子，印有喜鹊图案的被子、床单。 二楼朝向院子的一侧，也同样有一个十平米见方的阳台。阳台上摆着桌椅板凳，南侧靠近栏杆的地方，还放有一张躺椅。 贾亮走过去，往躺椅上一躺，摇着扇子说：“这里倒还不错，我们坐在楼顶阳台，吹着风，晒着太阳，就把院子里的货物都照看了，多好。” 房东说：“我这新房还没有对外出租过。说句夸大的话，在洪山区这方圆五里的范围，恐怕没有比我这更好的房子。” “房子好，价钱自然也贵，所以一般人也租不起。冒昧地问句，你们是做什么的？” 朱晓华本来没抱多大希望，毕竟这里离交通中心的学府路口还是有点偏。 不过，在看完房子，特别是这里的阳台和一楼的院子后，他心中立马有了答案。心想，这就是我们想找的房子。 这里虽然距离中心地段稍远，但好在商铺和院子够大，纵使再多的冰棍，也里也能堆得下。而且商铺的门一关，货物也不会有丢失的风险。 人住在二楼，抬眼透过窗户便能看到院子里的情景。 这一切简直完美。 朱晓华对房东那句夸大的话，深表认同。 这个年代，在这附近恐怕确实很难找到这么合适的房子了。 朱晓华回答她：“做小生意的。” 女房东说：“能租这里的，生意一般都不会小。那就祝你们租了我这里之后，生意更加兴隆。” 女房东的嘴巴像抹了蜜一样，三人说听了之后不高兴，那肯定是假的。 贾亮、老乔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朱晓华看着院子里开阔的天地，豪气顿生，说：“明天起，五千根冰棍，都发到这里来。接下来，我们要把它做到一万根。” 贾亮、老乔两人这些天见冰棍的销量逐日上涨，早已是乐得仿佛在做梦，整个人醉熏熏，轻飘飘的。 贾亮拍着躺椅，一跃而起，说：“对，不但要做到一万根，还要做到两万、三万根！” 女房东羡慕地说：“果然是做大生意的。” 女房东把房子收拾了一番，下楼离去。 贾亮在阳台上环视一圈，又去了房间里。 他在铺有喜鹊被子的床上躺了会，又拿起搪瓷杯，倒了杯水。 他端着水，在房间里东瞧瞧、西看看，带着心痛的表情，喃喃自语道：“可惜啊，可惜。” 朱晓华、老乔见贾亮奇怪的举动，都问：“可惜什么？”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57章 送别贾亮 ， 贾亮说：“可惜，我不能陪你们了。我们出来好多天了，我必须回文工团上班了。” 他这次来潞城参加比赛，代表的是钢铁厂文工团集体，可惜并没有获奖，反而还让偷了钱包，导致迟迟未归。回去后，他还要向上级详细说明情况。 朱晓华、老乔都有点遗憾，他们的冰棍事业正蒸蒸日上，没想到贾亮却要走了。 朱晓华盘算着这几天赚到的钱，拿出两百块说：“这几天忙忙碌碌的，其实没有赚多少钱，如果再等上半个月、一个月，等销量上来之后，我们的收入必将成倍增长。” 贾亮、老乔也心中有数，这些天虽然赚了些钱，但是每天进货的成本也在快速上涨，他们必须留下足够的本钱，用于周转。 贾亮说：“我们三人合伙，其实能分多少钱不重要。这几天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做生意，没想到却干得如此开心。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 老乔说：“那就留下。” 贾亮说：“我这份正式工作，那可是家里人费了好大的心力才给安排上的，我不能丢掉了。” 朱晓华把两百块钱装进信封，塞给贾亮。 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说：“这是比赛获奖的奖金，我答应过获奖后会分给你的堂弟贾挺一部分，希望你能代我转交给他。” 贾亮接过钱说：“好说。他这人爱开玩笑，其实你不必当真。” 老乔看着朱晓华转眼就送出去四百块钱，心疼不已。 眼下正是冰棍销量暴增的时候，周围所需要的资金也在大量增加。他实在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看到朱晓华因为本钱不足而放缓扩张的脚步。 不过，贾亮跟朱晓华同来，这些钱又是朱晓华自己的，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三人去市中心的饭馆吃饭，算作给贾亮送行。 这是一家国营饭店，处在潞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周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推开潞城国营饭店红色的木门，里面是一间开阔的大厅，约一百多个平方，摆着十多张木制圆桌。 圆桌旁，正有食堂们围在一起吃饭，饭桌上冒着腾腾的热气，有火锅、蒸鱼。 老乔介绍说：“这恐怕是潞城最好的饭店了，连接待贵宾，老外来了，也会来这里吃饭。” 这里的饭菜有档次，不过价格也不便宜。 普通的一桌饭菜下来需要二十块，抵得上普通人半个月的工资。 来这里一顿饭下去，半个月工资没了，所以普通人是消费不起的。 三人在里间的一张圆桌上坐定，各点了几道菜。 朱晓华看见餐馆收银柜台顶部挂着菜单，一张张红纸上，用黑色毛笔字写着各式菜谱：清蒸鲫鱼、霸王鸭，蟹粉豆腐、红烧蹄髈、百合汤。 在酒水饮料一栏写着：“贵州茅台” 朱晓华的目光停留在贵州茅台上，价格八块钱。 这跟几十年后，动辄数千块一瓶的茅台酒几乎没有区别。 红色的瓶盖，瓷白色的酒瓶，红白相间的包装纸。 朱晓华喊来穿着白大褂的服务员，要了一瓶茅台酒，一份麻辣火锅。 他打开茅台酒，倒上一杯尝了尝，确实是酱香白酒的味道，不由得夸赞起来：“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纯正的茅台酒可以喝。” 老乔、贾亮也都是只听说过，却没有见过，更没有喝过。 两人也各倒一杯尝了尝。 贾亮说：“我听团里的领导说，他们也只有在接待贵宾时，才能喝到这种酒，没想到今天让我们先喝到了。” 老乔也很是满意，虽然他并不是很懂酒，但想到这酒八块钱一瓶，一口下去几毛钱没了，那定然是极好的酒。 餐桌上，火锅的汤很快沸腾起来，香气四溢。 三人把羊肉片、牛肉片倒入汤锅中，让它随汤翻滚。 朱晓华端起酒杯，说：“今天我来这里，一是为贾亮送行，二是庆祝我们终于把冰棍事业搞大了。” 贾亮想着自己和朱晓华刚来这潞城时，身无分文，连火车票都买不起，没想到短短几日，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坐在潞城最豪华的国营饭店里，享用着火锅和茅台。 这样的现实，感觉如同魔幻一般不真实。 朱晓华说：“如今我们的冰棍日销五千根，每天的净利润在一百块钱左右。相信假以时日，还会有所上升。只是遗憾，还没等到分享胜利的果实，贾亮先走了。” 老乔点头认同。 贾亮欲说自己其实也是情非得已。朱晓华率先说话了。 朱晓华说：“不过，回去也好。我正好有件事想拜托你。” “我临走时，家里还欠着舅舅黄仁十四块钱。我答应五日之内便还给他，如今算算，五日已满，可是我却根本无法分身。 “我想要在你回去之后，去我家里看看。看看我的两个弟弟妹妹情况如何。并转告他们，一个月之内，我必会带着钱回去。 “家里的债务，他们不用再担心。” 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利，通信不发达。朱晓华想，如果这个时候有微信就好了，自己想看家里情况时，给弟弟妹妹发个视频电话就可以了。 缺钱的时候，直接从微信转账就好了。 只是可惜，自从离开家之后，他便跟他们失去联系，家里的情况杳无音讯。 父母刚去世，虽然弟弟妹妹两人的生活暂时不用愁了，可是却有那么多债主环伺。而黄仁更是定下了最后期限，他担心以舅舅黄仁的狠毒心肠，不知道会对弟弟妹妹做出什么。 贾亮拍着胸脯说：“原来就这件事啊。朱哥，你放心，有我跟文工团的兄弟在，你的弟弟妹妹不会有事的。” 朱晓华说：“我父亲在拖拉机厂因意外事故身亡，出殡当天，家里缺钱，妹妹向舅舅借了五十块钱。没想到，他却因此出言讥讽，我八岁的弟弟气愤不过，把钱扔还给他。” 贾亮问：“还给他了？” 朱晓华：“对，只是买丧葬用品，料理后事，已经用掉了十四块钱。 “黄仁觉得弟弟拂了他的面子，当着周围街坊邻居的面，索要那十四块钱，场面一度极其难看。” 贾亮、老乔也顿时气愤：“这是什么舅舅啊？别人家办丧事，他上门要钱。” 正文 第58章 增加人手 ， 贾亮说：“你放心，我回去之后，绝对不让他碰你弟弟妹妹一根寒毛。” 朱晓华找来酒杯，倒上茅台酒，说：“贾亮，你的话，我信得过。我弟弟妹妹暂时就委托给你了。” 贾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算是答应了朱晓华的请求。 三人又涮起火锅来，羊肉、肥牛、蔬菜下锅，涮上两涮味道不是一般的好吃。 老乔也禁不住赞叹道：“这高级国营饭店的饭菜，就是比寻常的馆子好吃。” 朱晓华也对这国营饭店的饭菜赞不绝口，来这儿这么久，这才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餐。 虽然饭菜贵了点，算上茅台酒，总共花了二十九块，但这一顿饭，绝对的值。 三人直吃到下午时分，才不慌不忙地离去。 贾亮去代售点买好车票，而后回中国小饭店收拾行李。 朱晓华和贾亮两人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饭店老板娘飘忽出现在门口：“明天还接着住吧，房间两毛，现在交一下。” 贾亮：“不住了，以后再这不住了。你这地方太破了，房间里有蟑螂。” 老板娘：“瞎说，我这房子虽然破点，但绝对没有蟑螂。” 她刚说完，忽然一只小强从她脚下爬过。 她惊叫起来，朝旁边跳开。 她穿着塑胶凉鞋，刚跳开，墙上掉下来另一只蟑螂，爬在她光滑的脚背上。 她忙不迭地甩脚，刚一使劲，脚上的凉鞋飞进了屋里。 掉在贾亮的行李包上。 “哟，我临行前，你想把凉鞋送我哇？”贾亮调侃道，“要送的话，连另一只也一起送了吧。还有肉色的袜子，也脱下来送我。” 老板娘跛着一只脚跳到门口：“这屋还真有蟑螂，要不再给你们便宜一点，三天五毛钱，怎么样？” 贾亮拎起行李包：“不了，告辞。” 说完，他直接大踏步出门而去。那只凉鞋还晃晃悠悠地挂在帆布包的绳子上。 朱晓华也跟在后面。 两人出门没多远，恰好通往火车站的公交车过来了。 贾亮跳上公交车，说：“兄弟，那我就先走一步。我在洛城等着你凯旋归来。” 朱晓华提醒他：“上火车了注意小偷。” 贾亮点点头：“这次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公交站旁等车的人不多，贾亮上车后，后面便没有了等车的人。 公交车再次启动向前驶去。 老板娘跛着一只脚从饭店里追了出来：“喂，不住店了把凉鞋还我，我的凉鞋还在你的背包上。” 贾亮拉开车窗，探出半截身子，晃了晃手中的凉鞋，说：“你这中国小饭店太坑爹了。鞋子既然送我，那我就拿走了。想要的话，来洛城找我吧。” 老板娘气得满脸通红，脱下脚上的另一只鞋就朝贾亮身上砸去。 凉鞋飞出，贾亮脑袋一偏，凉鞋砸在公交车窗户上。 贾亮伸出大手，一把捞住。 他捏着凉鞋哈哈大笑：“第二只鞋也送我了，那你光脚来追吧。” 公交车冒着黑烟，带着鸣笛声驶远，逐渐加速，并很快消失在十字路口拐弯处。 朱晓华看着公交车驶远，笑了笑，转身向学府路口走去。 老板娘光脚站在小饭店门前，大喊：“朱晓华你赔我凉鞋。” 朱晓华无奈地摊开双手：“鞋是你自己扔的，关我什么事。贾亮回洛城了，想要的话，去洛城拿吧。” 老板娘生气地一跺脚，刚一跺脚，脚掌踩在一块石子上，疼得“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朱晓华大笑着扬长而去。 新居住的地方在学府路，楼上楼下两层，带两三百平米的院子。 楼上住人，楼下是商铺。 朱晓华一人住着偌大的房子，好不惬意。 傍晚，夕阳西下，他坐在二楼的阳台边，泡着一杯茉莉花茶，悠闲地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些人或骑着自行车，急速驶过。 或推着手推车，缓缓向前。 或三五成群，勾肩搭背，莺声燕语，笑作一团。 或拄着拐杖，亦步亦趋。 空气里的氛围是闲适自在的，这个年代，人们生活的节奏都还很慢。 房屋侧面的弄堂里，人们搬着凳子坐在过道里纳凉。有人把灶台支在面朝巷子的屋檐下，扇着扇子生火做饭。 还有三五个人围坐在桌子旁打牌。 一群小孩在巷子里跑进跑出，沿着墙根捕捉蜻蜓。 还有两个男孩在墙角扔纸飞机。 纸飞机迎面撞到了一个小女孩的眼睛，小女孩揉着眼睛哇哇大哭起来。 忽然，街道东面响起熟悉的车铃声。 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自行车驶过来，停在楼下，转身上楼而来。 来人正是老乔。 朱晓华正欲下楼迎接，老乔已经转身上了楼。 老乔拎了拎手里的衣服和鞋子，说：“怕你一个人住着太寂寞，我特地过来给你作伴。另外，住在这里明天装卸货也方便，不用来回跑。怎么样，欢不欢迎？” 朱晓华说：“当然。这房子还是你帮忙租下的。明天冰棍多，我们是需要早点准备。” 朱晓华决定等明天过后，把冰棍的进货量提升到八千根。 其中的一千二百根发往象山公园、白露寺，在金水街中转。 其余的全部发到这里，从这里分发给附近勤工俭学的学校。 老乔叹气：“没想到贾亮这样就走了，他一走，我们的人手立马显得不足。” 现在正是业务高速扩张的时期，贾亮一走，他们送货的人手，立马捉襟见肘。 本来，象山公园那都是贾亮在负责。 贾亮一走，老乔一边要帮朱晓华处理这学府路口的冰棍，另一边还要往象山公园、白露寺送货。 而朱晓华则被牢牢困在了这个学府路口，仅是每天跟这些学校的交接，早上发货，晚上算账，预约第二天的交货量，跑工厂下订单，就够他忙的了。 朱晓华说：“看来，我们还需要一名算账和一名送货的。” 找一名送货和算账的不难，难在找到像贾亮这种，他容易信赖的人，却是不易。 老乔说：“我家里倒是有不少亲戚，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我弟弟和弟媳妇过来帮忙。他俩都没有正式工作，一直在家里啃老。” 正文 第59章 突破一万根 ， 朱晓华自然没有意见，说：“如此正好，让他们明天就过来吧。至于工钱什么的，就按这潞城市的平均水平，按天给吧。” 老乔喜出望外，说：“真的能行？那真是太好了，我先替我弟弟、弟媳妇谢谢你了。” 次日清早，朱晓华去冰棍厂订了五千根冰棍。 由于都是老客户，双方的合作很默契。朱晓华报了数目，对方用拖拉机把货物送到学府路口的商铺里。 五十个大泡沫箱刚卸完，工业大学那边的学生们便过来了。 大家按照往日的程序把冰棍分装，而后四散开来，守在各个路口、学校门口，以及人流量密集的地方，开始了一天的零售。 朱晓华正在忙着给几个学校分发冰棍，一个穿中山装的学生闯了进来。 他手里的小盒子已经空了。 大家都很惊讶：“你盒子里的冰棍呢？” 中山装学生说：“卖完了啊。” 大家再次惊讶，问：“陈响丸，这才几分钟，你的一盒冰棍都卖完了？” 陈响丸却淡定地说：“我今天第一个拿到冰棍的啊，拿到之后，我沿途就开始卖了。等你们冰棍分配到手时，我已经卖出去好几根了。” 有一名学生说：“怪不得你大前天卖出了我们工业学校单人最多的冰棍。原来你先下手为强，抢了我们的客户。本来这些人里，有人是想买我们的冰棍的，结果被你先开发了。” 陈响丸却不以为然：“客户脸上又没有写字，谁知道他是谁的客户。大家公平竞争，谁卖出去了，就是谁的。” 朱晓华听着他们的对话，留意到了这个叫陈响丸的学生。 那日在工业大学做自我介绍时，他也在场。也就是说，他从第一天一直卖到了现在，而且越卖越积极。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陈响丸已经再次装满一盒冰棍走了出去。 两个小时后，五十箱冰棍分配完毕，老乔和他的弟弟乔明宇也送完了象山公园、白露寺的货。 老乔带着他的弟弟过来见朱晓华。 他的弟弟二十多岁，中等身材，双眉浓黑，大嘴巴，闭嘴不说话时，门前的牙齿约有半颗露在外面。 他全身皮肤黝黑，肌肉结实，一看便是常年干体力活的身体。 朱晓华说：“以后你跟着你哥送货，没问题吧？” 乔明宇回答：“没问题，给你帮忙干活，便是给我哥干活。” 此时老乔的弟媳妇，乔明宇的老婆从后面跟了过来。 她与乔明宇年纪相仿，圆脸，体态略胖，齐肩的短发绑在脑后，扎成一个麻雀辫。 她叫李淑芬。 李淑芬说：“给哥干活没问题，可是可别亏待我们，少了工资哟。” 朱晓华和老乔轻笑起来，均想，这个弟媳妇倒挺直爽。 朱晓华说：“工资自然不会少的。我跟你哥老乔已经商量好了。你俩的工资，就按这潞城市的水平，一天两块钱，怎么样？” 一天两块钱的工资，这比这个年代普通工人的工资要高出不少。 由于是临时雇佣的关系，加之这两人均是老乔的亲戚，朱晓华自然不会给得太低。 他嘴上说着按平均水平给，其实还是多给了不少。 李淑芬一听果然很高兴，说：“真的吗，那就多谢了。” 老乔的弟弟乔明宇没有作声，他心里知道，朱晓华肯给他一天两块钱的工资，全都仗着自己哥哥的关系。 朱晓华又给他们讲述了一下，每天大概要干的工作。乔明宇负责送象山公园、白露寺的货，李淑芬负责记录学府路六七所学校勤工俭学的学生，每天进货、卖货情况， 任务分配完毕之后，朱晓华长长地舒了口气，说：“这下我俩不用再每天送货了，接下来我们要把这学府路市场做到饱和，再去开发新的市场。” 老乔点头同意，说：“听你按排。” 两日后，洪山区合作的学校达到了十二所，从事勤工俭学的学生达到了四百多人。 勤工俭学的学生基本实现洪山区域全覆盖。 朱晓华每天的进货量终于突破一万根。 进货量突增，冰棍厂把出厂价降到了一分二厘，这已经是工厂能给出的极限价格。 朱晓华的成本再次下降。 每天傍晚结账的时候，账上的盈利在两百至三百块之间浮动。 傍晚时分，朱晓华站在窗户边，喝着茉莉花茶。 他身后的抽屉里，放着整整齐齐几摞大团结钞票，总数额超过一千块。 楼下的街道上，还有一些戴着红袖章、勤工俭学的学生在来回走动。 朱晓华盘算着，再过三五天，洪山区的销量将会饱和，每日的销量将会稳定下来。 他想，拿下潞城市最肥的一块市场后，是时候开发新的区域了。 他将目光锁定在了潞城火车站、潞城东西南三大公共汽车站上。 这些区域均是交通枢纽，人流量超大，且多以长途旅客为主，多为一次性消费。这个区域的零售价格嘛，可以参考白露寺景区。 如果能攻克这片市场，那么冰棍每日的销量，还将迈上更大的台阶。 “今天卖了一万根哎，可惜我们的工资只有两块。” 朱晓华正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忽然听见楼下老乔弟媳妇的声音。 “两块已经很高了，不要不知足。”老乔的弟弟乔明宇说，“给我哥干活么，还计较这么多。” “可是，这份冰棍事业真是你哥的吗，我怎么感觉你哥什么都听朱晓华的呢？” 李淑芬继续反问。 乔明宇说：“朱晓华可没亏待我哥，你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就不要瞎说。” “我怎么听你哥说，他们卖冰棍这么长时间一共就分过一次钱，还是贾亮走的时候。而且每人就分了两百块钱。算算这些天赚的，肯定不止这个数啊。” 李淑芬继续质疑。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去问我哥，或者问朱晓华。”乔明宇放弃解释。 对于这里面的事，他也确实不懂。 不多时，朱晓华看见老乔骑着自行车回到楼下，一头钻进了商铺里。 “哥，你回来了。”李淑芬殷情地凑上去。 老乔“嗯”了声，算是回答。 正文 第60章 分钱 ， 不等老乔坐下来喘口气，李淑芬接着问：“哥，今天卖了一万根哎。你们什么时候分钱？” 老乔一愣：“这个还真没想过，市场这么火热，我每天都忙着跟工厂，跟学校那边接触。哪有工夫想这些？” 李淑芬说：“哥，那你可要想啊。不然到头来白忙一场，可就遭了。” 老乔有点生气了，说：“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商量，你俩干好自己该干的。” 李淑芬说：“哥，你别生气。你们兄弟俩老实，我怕你们到头来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我是在为你着想。” 老乔：“……” 老乔本来没把李淑芬的话往心里去，可是禁不住她一遍又一遍地吹，心中也开始起了波澜。 朱晓华故意咳嗽了一声，端着水杯下楼。 楼下三人立马停止了聊天。 他们都没想到朱晓华没有出去，就在楼上。他们也不确定朱晓华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谈话。 朱晓华迈步下楼，跟老乔打了招呼，而后把老乔叫到了楼上。 两人站在阳台上，朱晓华拿出五百块钱，递给老乔，说：“这是这些天我们赚的钱，总共一千块。贾亮不在了，我俩平分。这是你的五百块。不过分完这些钱，我们就没有本钱拓展新的市场了。” 留着赚来的利润，继续扩大市场。这是朱晓华早就告诉过老乔和贾亮的。 老乔心里自然也明白这段时间没有分钱的原因。 老乔说：“晓华啊，你这是干什么。我们的业务正在高速扩张，每天都需要钱，把钱分了，我们以后的业务还怎么扩展呀？” 他把钱推回来，要朱晓华收好。 朱晓华说：“懂我者老乔也，希望你明白，不是不分钱，而是现在我们所有的钱要用到正途上。我们还要买设备，建厂子。我们要把冰棍事业搞大。” 老乔说：“晓华，你的心思我懂。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商量，不用管外人的闲话。” 老乔说这话时，故意把声音提得高高的。 楼下他的弟弟、弟媳听得一清二楚。 “你哥说什么，我们是外人？”李淑芬继续嘟囔，“乔明宇，你还真有个好哥哥！” 楼下传来弟媳妇的讥讽声。 朱晓华说：“老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虽然少了贾亮，但我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继续高歌猛进，拿下更多的市场。” 老乔说：“晓华，我听你的。” 次日，工业大学的学生陈响丸正在街头卖冰棍，朱晓华出现在他的面前。 “好心人！” 陈响丸惊讶地问道：“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些日子，陈响丸是第一个从头一天一直卖冰棍到现在，而且销售成绩突出的学生。 朱晓华笑笑：“不要叫我老板，喊我朱哥，或者叫我晓华都行。” 朱晓华通过这几日的观察，越发对这个陈响丸产生了兴趣，他决定正式跟他接触一次。 朱晓华说：“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赚钱？” 陈响丸年龄比朱晓华大，不过让他喊“晓华”他自然是不敢的。 他改口说：“朱……朱哥，您是我的偶像，要是能跟着您学习，那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 朱晓华说：“我准备去拓展新的市场，需要几个像你这么有干劲的同龄人。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 陈响丸说：“真的？可是这些冰棍怎么办？” 朱晓华说：“等卖完你手里的这些冰棍，我们从明天开始。” 陈响丸猛地点头。 朱晓华离开，走出五十多米远后，回头，见陈响丸正激动地举臂欢呼。 他微微一笑，心想，这个陈响丸，我绝对不会看错。 当天傍晚，众人卖完冰棍散去，陈响丸兴冲冲地跑进一楼店铺。 店铺里，李淑芬、乔明宇正在打扫卫生，整理泡沫箱。 陈响丸问：“请问朱哥在楼上吗？” “朱哥不在，你找他什么事？”李淑芬边整理笔记本，边问。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问题想请教他。”陈响丸含糊回应。 “那你等一会，朱哥出去了。晚点才回来。” 陈响丸听说朱晓华不在，便也蹲下来帮忙整理泡沫箱。 李淑芬、乔明宇没有拒绝，任由他在那里整理。双方偶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乔明宇问他是哪个学校的，这几天的销售业绩如何。 当他听到陈响丸说自己这几天每天卖出去一百多根时，他和李淑芬都对眼前这个小伙子重视起来。 因为，这些勤工俭学的学生里，单人每日能卖出一百多根的并不多。 李淑芬、乔明宇不由的犯嘀咕，不知道他找朱晓华干什么。 工厂那边。 朱晓华在当天分发完所有的冰棍后，专门跑了一趟冰棍厂。 他现在每天销量一万多根，工厂工人们几乎是日夜不休、加班加点的干活。 纵使如此，工厂产能也逐渐逼近上限，能增产的有限。 工厂的老板几乎停止了所有零星的供应，每天生产出来的冰棍，都优先供应朱晓华这一家。 即使这样，朱晓华还是担心他们供不上货。 因为冰棍的销量已经再次刷新记录，达到了一万两千根。 朱晓华决定，把冰棍的订单数量提升到一万五千根。 他是专门来跟工厂老板谈供应问题的。 朱晓华说：“我想再增加三千根。” 工厂老板李总：“这样一来，别的批发商就彻底买不到冰棍了。” 朱晓华：“卖给谁不是卖，卖给我们一家，你减去了跟人谈价钱、磨嘴皮子的工夫。” 李总：“这样的话，我工厂的其他批发商们恐怕都得转行了。” 朱晓华：“即使有冰棍卖，他们就不会转行吗？” 李总：“……，好吧。” 谈完之后，朱晓华跟李总签订了一份供货协议。 这个年代，大家多是口头协议，签订纸面协议的较少。 人们也没有什么契约观念，李总签完便放到一边去了，内容都没有仔细看。 朱晓华谈完后，天已经黑了，骑着老乔的二八大杠往回赶。 回到商铺里，陈响丸正等在那里。 “朱哥，我来就明天的事情请教你的。”陈响丸看到朱晓华回来，热情地打招呼。 朱晓华扫视了一眼旁边好奇的李淑芬、乔明宇，说：“跟我来楼上谈吧。” 正文 第61章 给弟弟家两口涨工资 ， 两人信步上楼，朱晓华刚在楼上的办公室坐定，便听见楼下李淑芬窃窃私语的声音： “两人上楼谈，都不通知你哥老乔了吗？” 朱晓华听后有点不高兴。 陈响丸似乎也察觉出朱晓华与楼下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他低声问：“朱哥，需要我做什么？” 朱晓华说：“明天，我们要正式去开发火车站。我先带你熟悉工作模式，等熟练之后，我想让你自主带队，开发东西南三大汽车站及周边市场。” 陈响丸听后兴奋不已：“朱哥，真的吗？” 朱晓华微微一笑：“当然是真的。不过如果你表现不好的话，我可是会反悔的。” 陈响丸：“那我会尽全力，不让你反悔。” 朱晓华再次微微一笑。 第二天，朱晓华带着陈响丸去了潞城火车站。 这是他第二次来火车站。 车站周边依然是拥挤不堪，人潮如水。 车站正面，抬头能看到三个硕大的白底红字：潞城站。 往东有所黄色的小房子，上面写着：售票处。售票处的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 有拖着行李箱的，背着包袱的，抱着小孩的，还有双手插兜、探头张望的人。 车站前的泥巴地上，有一些卖小吃的商贩，卖灌汤包子的，卖桔子汽水的。他们将手推车停在人行道边，等着顾客上门。 老乔按朱晓华的吩咐，已经早早地把四箱冰棍运了过来。 老乔也见过陈响丸，他教他，说：“我们分工，我负责批发，你负责零售。由于是火车站周边，零售的价格不能太便宜，我建议直接从六分钱起步。” 老乔把一小盒冰棍交给陈响丸，自己则守着几个大泡沫箱。 他以为会按照往常那样，三人分工协作。 朱晓华说：“老乔，你还是去看着象山公园、白露寺景区，这边我来。” 他担心后方市场一天一万五千根的冰棍没人看管。 老乔颇有点意外，往日，他们开发新的市场时，都是他与朱晓华、贾亮三人通力合作，现在情况好像有点不一样。 老乔说：“火车站只留你们两人，恐怕不行吧。” 朱晓华说：“火车站只是试水，后方才是主战场。等下午四点的时候，让你弟弟过来一趟即可。” 按朱晓华的想法，一到下午四点，无论这里的冰棍有没有卖完，他都会撤走。 卖完了固然很好。 如果没有卖完的话，剩余的冰棍立马可以调往别的市场。 那时，让老乔的弟弟过来搬运一趟即可。 而老乔则要监督着后方的情况。 老乔放下大泡沫箱，留下自己的永久自行车，说：“那这个交通工具留给你们用。” 他步行前往附近的公交站台，最后乘坐公交车回到了学府路口的商铺。 刚回到商铺，李淑芬便惊讶起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按她的预料，他们应该直到天黑了才会回来。 老乔把朱晓华和陈响丸两人留在火车站，遣他回来照看别的市场的事说了。 李淑芬再次惊讶起来：“我就说嘛，怪不得他们昨天傍晚神神秘秘的，说话都背着我和你弟弟。把陈响丸叫到楼上去谈话。” 老乔一愣，这个情况，他倒没听朱晓华提起过。 不过，料想两人谈论的，多半也是关于如何开发火车站市场的事。 老乔说：“陈响丸是从勤工俭学的学生中选出来的，晓华比较器重他，也是正常的。” 李淑芬却不这么看，她添油加醋地说：“你才是元老好吗？” “陈响丸再怎么优秀也终究只是一个新人，朱晓华不应该带着这个新人，却把你这个元老撇下。” 老乔有点迷惑了，不知道是因为业务大幅扩张之后比较忙碌的原因，还是朱晓华有意如此，他明显感觉到近日来朱晓华很少找自己谈想法。 特别是自己的弟弟、弟媳妇来了之后，朱晓华忽然对自己变得客气而陌生。 李淑芬意味深长地看着老乔，说：“大哥，你们兄弟俩都太老实，容易被人骗。我还是要告诉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老乔自然明白这个弟媳妇的想法。她是在说，朱晓华始终把自己当外人，从来没想过跟自己分钱。等业务做得足够大之后，朱晓华很可能会一脚把自己踢开。 就像今天这种情况一样。 老乔坚定地摇了摇头：“朱晓华不是这种人。” 李淑芬无语。 不过，劝不动自己的大哥，多赚点钱总是可以的。 她说：“既然你不想这么揣测他，那我们趁着在的时候，多赚点钱总可以的吧。我要求从今天起涨工资，涨到五块钱一天。” 老乔有点为难，涨工资这点权力他还是有的。 朱晓华告诉过他，他弟弟、弟媳妇的工资由他定即可，也不用汇报。 可是，工资涨到五块钱，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块钱，比潞城市普通职工的工资高出很多，明显是不合理的。 他有点为难。 “你还是不是明宇的大哥，每天赚这么多钱，连五天块的工资都舍不得给我。” 李淑芬抱怨。 老乔说：“现在大家都没人拿这么高的工资，我不能给你涨。” 老乔总觉得这事不妥。 毕竟现在还是打天下的时候，每天进货都需要不少钱，而且随着规模扩大，人员增加，难免要添置一些必需用品。 如此以来，开支难免扩大。 他还是秉持着原来过穷日子的习惯，能省则省。 李淑芬却不依不饶，说：“本来，你让我们过来时，我们都以为大哥当了老板，过来跟着享福的。 “昨天我还在你爸你妈面前夸耀，说大哥一天能卖出一万五千根冰棍，事业做得很大。 “没想到，大哥当大老板了，自己的弟弟、弟媳妇过来还是跟着受苦，要是这样，我和明宇还不如干脆回去算了。” 老乔心软，面子上也有点挂不住。 毕竟这是自己的亲弟弟、弟媳妇，不是外人。 这份冰棍事业有一半是自己的，自己难道连给弟弟、弟媳妇涨工资的权力都没有？ 况且朱晓华说过，弟弟、弟媳妇的工资由他决定。 老乔说：“算了，就依你。工资涨到五块，你和明宇一样，你俩都是五块。” 正文 第62章 嫌隙 ， 老乔涨完工资，李淑芬高兴了。 她盘算着，他们小两口，一天的工资加起来有十块钱，一月就是三百块钱，抵得上普通人一两年的工资收入了。如果能干够一年的话，就是三千六百五十块钱。 哇噻，似乎离万元户也不远了。 老乔在商铺里转了一圈，分发给洪山区的一万余根冰棍已经全部分发出去。 他又去象山公园门口转了转，一切照旧。那些卖冰棍的，也都是跟他合作的零售商贩。 再去白露寺前转一转，那儿的冰棍仍是一毛钱一根，但是仍有很多游客会买。 巡视完一圈后，他发觉自己居然无事可做，又回到了学府路口的商铺里。 坐在沿街的屋檐下晒太阳。 傍晚时分，朱晓华、陈响丸两人骑着他的永久自行车，大汗淋漓地回来了。 老远便听见两人有说有笑。 老乔迎上前，问：“怎么样，火车站试水情况如何？” 朱晓华找来毛巾擦了擦汗，说：“还不错，四百根全卖出去了，一半零售，一半批发。” 老乔呆愣了一下，这比他们之前的情况要好多了。 之前，试水的第一天，通常需要卖到很晚才能卖光。 在开发学府路市场时，连续几天都是如此，有一天还压货了，到晚上九点多都没有卖完。 老乔想，这个陈响丸果然很有用。 朱晓华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对坐在商铺里，正在记笔记的李淑芬说：“把今天的账目拿上来我看一下，看需不需要再调整明天的进货量。” 李淑芬答应了一声，跟在后面，把账目拿上楼。 账目详细登记了学府路口周边学校的情况，数工业大学卖得最多，整整六千根，近乎洪山区一半的销量。 其余各学校则不相上下，每日在一两千根之间波动。 李淑芬放下账目后，转身下楼去，又跟楼下的人聊了起来。 楼下，陈响丸有点高兴。 今天是他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开拓市场，跟着朱晓华学到了不少东西。 他忍不住把今天在火车站的见闻讲解给众人听。 又讲了自己如何零售，如何配合朱晓华批发，如何说服卖桔子汽水的商贩加入到自己卖冰棍的队伍中来。 老乔听着忍不住暗暗赞叹，这里有些方法是他们以前从来没尝试过的。 李淑芬听着陈响丸兴奋的讲解，气不打一出来。 心想，这份事业又不是你的，你干得这么起劲干什么，还手舞足蹈的。 干到最后，也不过是在给大哥老乔，给朱晓华打工而已。 她忍不住出言讥讽：“你一天拿多少钱，干得这么卖力？” 陈响丸没听出她言语中的讥讽，认真回答：“一天两块啊，这比我们老师的工资还多呢。” 李淑芬再次讥讽：“哦，一天两块啊，我还以为一天五块呢。我们这一天拿五块的人都没有你这么兴奋呢。” 陈响丸听出她的讽刺意味了，倒没有计较，接着说：“两块钱我已经很知足了。关键跟着朱哥，真的让我长了不少见识。” 楼上，朱晓华本来正在翻阅当天的出货记录，却无意中再次被李淑芬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 他仔细听了听，听出李淑芬话语中的意味了。 心想，不对啊，老乔跟我说，她们俩的工资是两块，怎么什么时候涨到五块了呢？ 朱晓华起身，泡了一杯茉莉花茶，去后院的阳台看夕阳。 傍晚时分，凉风习习，夕阳无限好。 朱晓华偶尔品一口茶，瞧瞧搬空的院子。 不多时，老乔也上楼来。 他在阳台的椅子上坐下，说：“恭喜啊，照这个势头，火车站的市场很快便能做起来的。” 朱晓华点点头，他等着老乔解释。 他想知道，老乔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给弟弟乔明宇、弟媳妇李淑芬涨工资的。 他并没想追究责任。 本来嘛，这两人是老乔的亲弟弟、弟媳妇，多加点钱也是正常的。 只是，这样的事老乔至少会知会自己一声。 然而，直等了半个小时，老乔也始终没有开口提这事。 半个小时后，朱晓华一杯茶喝完，转身又返回了房间里，留老乔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吹风纳凉。 他看完当天的账目，又还给了李淑芬。 还给她账目时，顺口说：“恭喜啊，工资涨了。” 李淑芬以为朱晓华许可了此事，第一次露出温柔的一面，半撒娇，声音半发嗲地说：“多谢朱哥。” 朱晓华听后，脊背一凉，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个女人平时说话尖酸刻薄，突然撒起娇来，总感觉有点假，有点僵硬、肉麻。 朱晓华拉起陈响丸，转身便出门而去。 两人沿着人行道向前。 朱晓华担心刚才李淑芬的话会打击陈响丸的热情，问他：“刚才老乔弟媳妇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其实她们之前的工资跟你一样，也是两块。” 陈响丸表情倒没有特别的变化，说：“两块钱我已经很知足了。她们是老乔的亲戚嘛，我自然不能比的。” 陈响丸话语真诚，完全没有抱怨的意思。 朱晓华放心了。 刚想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干，陈响丸忽然说：“你刚去楼上看账目的时候，老乔跟我说，如果我学校里有事的话，他随时可以准我假，火车站那边他也可以上。不知道是不是对我不满意。” 朱晓华颇为诧异，问：“老乔真这么跟你说的？” 很显然老乔不愿意这陈响丸跟着自己。 陈响丸点点头，说：“朱哥，我是不是哪里干得不好。要是干得不好，您告诉我，我立马改。” 朱晓华说：“没有，目前为止你干的很好。你是我找来的，其他人的话，不用在意。” 陈响丸听到朱晓华的话，再次破涕为笑。 请假，他自然是不会请假的。即使学校里真有事，他也不会请假。 朱晓华愿意教自己，他还想跟着多学点呢。 此后三日，火车站的销量渐渐打开，朱晓华找到了约二十多名零售商贩。 批发冰棍的数量也从四百根，一下子暴增到两千根。 而且每天还有新的零售商贩在加入。 正文 第63章 他不是冰棍厂的老板？ ， 这日，朱晓华回来核对账目，发现冰棍销量增加了，可是到手的盈利却跟前两天一样。 他仔细核算一遍，发现账上少了五十块钱。 工厂订货的钱，是经自己手支付出去的。 收回来的钱，只经过老乔和他的弟媳妇李淑芬。 如果说账目有错的话，也多半出在收钱的环节。 朱晓华决定出去走走，实地察看一下。 楼下的院子里，老乔的弟弟正在抽烟，手里香烟的牌子是大前门。 这种香烟朱晓华印象深刻，因为他的舅舅黄仁也抽这种烟。它比普通烟贵，显得有档次。 老乔的弟弟见朱晓华过来，伸手递过来一只烟：“朱哥，来一支。” 他伸手时，露出手腕上一块崭新的机械手表，梅花牌。 朱晓华没有接烟，说：“谢谢，我不抽烟。” 他转而端住他的手腕，端详起这块手表。 朱晓华说：“这是什么表，还是崭新的。” 老乔的弟弟回答：“媳妇娘家人送的。” 朱晓华赞叹：“表不错。” 老乔的弟弟有几分腼腆，露出羞涩的表情，来回地搓着手。 朱晓华说：“我茶叶喝完了，你的自行车能不能借我用用？” 老乔的弟弟，乔明宇说：“我正好要回家一趟。朱哥，你要去哪，我载你过去。” 乔明宇载着朱晓华上街，两人穿过两条街道，往北驶去。 朱晓华忽然好奇：“你家在哪里，来潞城这么久，我还没有到处转过。介不介意载我转转？” 乔明宇说：“那好啊，朱哥你要想转的话，顺便到我家作客吧。” 朱晓华眼前一亮，瞬间想到了什么。 他没有拒绝乔明宇的邀请，跟随他穿街过巷，最后自行车在一处民宅前停了下来。 房屋是自建的老式房屋，土木结构，门前用砖墙围了一个院子。 这个年代，初次去别人家走门串户，总不能空手而去。 朱晓华在巷子口的小卖部买了几样副食，有点心、罐头、饼干和白酒。 龙凤双喜点心，苹果罐头，动物饼干，北京二锅头白酒。 四样东西，总共花了两块二毛钱。 他拎着礼品，跟随乔明宇进院。 院子里，一群老人小孩正在树荫下乘凉。见朱晓华进院，纷纷起来让座。 “你在这里稍坐一会，我去找打气筒给轮胎打个气。” 乔明宇招呼朱晓华坐下后，抢先进屋。 朱晓华放下礼品，在院子中央的桃树底下坐下。 一位年长的老头说：“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贵重的礼品。” 这些人一年到头没见过几样好东西，见到这么多礼品，不由得打量起朱晓华。 其中一个妇女说：“您是潞城河冰棍厂的李雁秋，李老板吧？” 听到这个名字，朱晓华不由得心生警惕。 因为潞城河冰棍厂正是他每天进货的那家冰棍厂，而李雁秋，正是冰棍厂的老板李总。 这两个名字，他天天打交道，简直太熟了。 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些人一下子连自己的老底都知道了。 他没有回答，反而询问那妇女：“您怎么猜出我是李老板的？” 那妇女说：“这个不难猜吧，明宇他哥天天从你们厂进货，你们两家以前又是远房表亲。不然还会是哪个陌生的大老板突然来访？” 又有其他人附和：“对啊，也该来看一看了。明宇他哥天天往你们厂送那么多钱。” 朱晓华忽然想到，初次见到老乔时，他总是能很顺利的从冰棍厂拿到货。 原来，除过需要掏钱之外，两家还有这层关系。 可是，老乔从头到尾，从来没告诉过自己。 甚至自己天天去冰棍厂进货的李老板也没有告诉自己。 原来如此…… 朱晓华问：“远房表亲？” 那妇女说：“对呀，明宇他爸，跟你爸是表亲呀，你这孩子都不记得了吧。” 树荫下的老头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便拉倒。他不记得也正常嘛，毕竟这亲戚关系有点疏远了。” 这个院子里，目前只有乔明宇认识自己。朱晓华很想听听，他们把自己当成李雁秋之后，会说些什么。 他扫视了一眼乔明宇消失的那间屋子。 很快，乔明宇从屋里拎着打气筒出来，一溜烟地跑到院子外，开始“哼哧、哼哧”地给轮胎打气。 朱晓华一脸认真地倾听这些人谈天，鼓励他们继续说下去。 “你们家两个孩子现在出息了，明宇他哥生意做那么大。” “对啊，弟弟、弟媳妇工资一天五块钱呢。弟媳妇做账，这两天又奖励了弟媳妇一百块钱。这个大哥当得真不赖。” 朱晓华心想，原来这些天账上少了的钱，可不是五十块，而很可能是一百块。 今天账上漏的这五十块钱，恐怕也是老乔拿出来奖励给自己的弟媳妇李淑芬了！ 这个老乔，怎么只奖励弟媳妇，不奖励弟弟。 不怕弟弟有想法？ 这些人东聊一句，西聊一句，很快又聊到隔壁老王家儿子娶媳妇的事。 朱晓华又引导他们，问了些关于乔明宇、李淑芬的事。 从这些人的口中，朱晓华得知，李淑芬还有个弟弟，手脚不干净，因为小偷小摸进去劳改过，最近好像已经放出来了。 最后实在问不出更多东西，他才站起来，准备告辞。 朱晓华想，今天回去得问问老乔，如果真是他奖励给李淑芬了，这五十块钱也懒得再追究了。就当老乔做顺水人情了。 院外，乔明宇已经给自行车打完气，由于打气过猛，前轮胎“砰”地一声爆了。 “明宇这个傻孩子，本来能骑的自行车，让他打完气后，不能骑了。” 院子里的长辈们，开始抱怨起乔明宇。 乔明宇拎着打气筒，有点颓丧地瞧着前轮胎，说：“朱哥，自行车坏了，待会没法回学府路了。” 地面上，自行车前轮胎已经瘪成一张空皮。 朱晓华说：“没关系，我坐公交车回去就行。” 天色不早，朱晓华转身出院，便朝大街上走去。 他听见身后的院子里，众人议论纷纷：“等等，明宇，你刚才喊他什么？” “朱哥啊！” “他不姓李啊，他不是冰棍厂的老板？”有人追问。 乔明宇：“当然不是，他是我现在的老板。是跟我哥合伙做生意的洛城人。” 正文 第64章 账上少了一百块 ， 有几人从院子里出来，追到了巷子里，朝朱晓华挥手大喊：“小伙子，来了多坐会，吃过晚饭再走吧。” “对啊，朱老板。” 朱晓华朝他们摆了摆手：“不了，这就回去了。” 他出来后，乘坐公交车回到了学府路口的商铺。 老乔正在二楼的阳台上吹风乘凉。 朱晓华在阳台的椅子上坐下来，说：“老乔，不厚道啊，看上自己弟弟的媳妇了？” 老乔一惊：“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没有。” 朱晓华问：“那你最近有没有给她发过奖金？” 老乔坦白：“当然没有。不过有一件事，我应该告诉你。我给我弟弟、弟媳妇涨工资了。” 朱晓华一惊，问：“又涨了，涨多少？” 老乔：“涨到五块了，还是你和陈响丸开发火车站市场的那一天，我回来给涨的。其实，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老乔说完了，忽然想到朱晓华的问话，也跟着问了一句：“为什么是又？又涨了是什么意思？” 朱晓华哈哈一笑，老乔说的这个情况，他当天就已经知晓了。 刚才听老乔说给弟弟、弟媳妇涨工资，他以为是这两天又涨了。如果再涨的话，那就有点离谱了。 两人说的完全不是一件事。 不过听到老乔向自己坦白，朱晓华还是很高兴。 毕竟，老乔的为人他是比较了解的。 老乔绝对不会背着自己公饱私囊。 不过，想到在他家院子里听到的那些话，朱晓华还是有些困惑，他引导着问老乔：“除过给弟弟、弟媳妇涨工资这件事，你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 老乔坚定地摇头：“没有了。” 看到老乔真诚的眼神，朱晓华有点动摇了。 难道院子里那些人说的，老乔跟冰棍厂老板李雁秋有亲戚关系，不是真的？ 是自己想多了？ 朱晓华返身进屋，又拿起账本翻看起来。 算来算去，当天的账上是少了五十块钱。 而前几天的账上，也是有几块、十多块的缺口。 几个地方零零总总地加起来，总共少了一百块。 这次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次日，朱晓华喊来李淑芬，问：“这两天的账目核对过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账本合在一起，正整整齐齐地躺在朱晓华的桌头。 李淑芬瞟了一眼账本，以为朱晓华还像前几天一样，没有翻看。 随口答：“没有问题。” 平时，朱晓华只是偶尔扫一眼账本，并不会细究里面几分几块钱的失误。 她以为这次也一样。 她等待着朱晓华像往日一样说：“你是老乔的弟媳妇，我信你。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然而，却听见朱晓华忽然说：“那这里面少的一百块钱去哪了？” 李淑芬吓得一愣，顿时羞愧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不过，李淑芬不愧是李淑芬，她很快便回过神来，说：“是不是算错了，我再重新算算，给我半天时间。” 她拿了账本，转身便下楼去了。 朱晓华呵呵一笑，昨天在乔明宇家院子里听到的情况，已经一清二楚。 这一百块，分明是李淑芬从账本上昧下来的，然后对外宣称，是当老板的大哥老乔给自己发的奖金。 老乔何时给她单独发过奖金？ 朱晓华见李淑芬拿着账本，淡定地下楼，心道：“这个李淑芬，还想在我面前装傻充愣。” 不过，碍于老乔的情面，朱晓华也不能当面戳穿她。 干脆顺着她的意思说：“你重新算算，今天天黑前，给我个答复。” 中午午饭时间，李淑芬早早便离开了，直到几个小时后才回来。 乔明宇问她干什么去了，她说中午回家吃饭，顺便拿点东西。 问她拿什么东西，她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来。 楼上，朱晓华听着他们两口子的对话，暗自想笑。 上午李淑芬来办公室见自己时，右兜里是空的。回了趟家后，右兜变得鼓囊囊。 他从门口上楼时已经瞥见，那鼓囊囊的右兜里，均是十元一张的大团结钞票。 不多时，李淑芬带着账本，一路小跑着上楼。 “朱哥，我重新查了一下，确实少了一百块钱。” 李淑芬把账本重新放到桌子上，又从右兜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朱晓华，说：“我反复找了找，只找到六十块钱，剩下的四十块钱怎么也找不回来了。是我工作一时大意，抱歉了。” 朱晓华无语，他本来想借此挑明，让大家都看看这李淑芬的真面目，却没想到让她如此轻轻地化解了。 既然她交上钱，并主动认错，如果自己此时辞退她，倒显得小气了。 空缺的这四十块钱，恐怕早都被她挥霍一空，想再找回来，怕是不可能了。 朱晓华点点头：“下次注意。另外，账上欠缺的，你再找找。” 他嘴上说着下次注意，眼神却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李淑芬一眼，这个女人简直让他烦透了。 呵呵，还有下次？ 经过这一次之后，我朱晓华是绝不会再相信你这女人了。 李淑芬看向朱晓华，恰好碰到他冰冷的眼睛，全身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是一种对付敌人的冷酷无情的眼神。 她已经触碰到了朱晓华的禁忌。 那种眼神能杀人。 李淑芬放下钱，匆匆下楼。 整个后半天都魂不守舍的，想到那眼神，她知道朱晓华是不会饶了自己的。 李淑芬恨恨地想，你一个愣头青，一个外乡人，凭什么把冰棍事业做这么大？ 工厂是老乔远房表亲家的，销售渠道是别人帮你拿下来的，你朱晓华有什么？ 想到这里，李淑芬底气顿生。 心想，正好现在冰棍事业已经做大，每天的销量有一万八千根，每日的盈利有五六百块钱。这么肥的肥羊，我一定要帮大哥老乔夺过来。 先变成我们乔家的产业，然后……老乔兄弟俩都太老实…… 然后，说不定某一天，就会变成我的…… 她心中豪气顿生，自语道：“我要反击，我要联合老乔，联合全家人，把朱晓华赶出去！” 正文 第65章 聘请新的会计 ， 朱晓华收起这六十块钱，掂了掂，还差四十块。 明摆着，这李淑芬不承认错误，而且还这样厚脸皮地吞没了四十块。 他叫来老乔，轻描淡写地说：“最近账目有点混乱，你再核对一遍。” 老乔倒一点不觉得意外，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突然止住。 朱晓华鼓励他继续说，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老乔仿佛被看穿心事般，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他吞吞吐吐地说：“没……不知道。” 老乔这人不擅长撒谎，心事都写在脸上。 朱晓华也不傻，自然明白他刚才的反应意味着什么。 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老乔显然已经知道此事。 毕竟，是他的弟弟、弟媳妇，在这件事情上，李淑芬还不至于连他也瞒着。 朱晓华说：“要是不知道的话，你最好问问你的弟媳妇，账本现在就在她的手上。” 老乔点点头，转身离去。 朱晓华有点郁闷，按照往常的习惯，如果自己把账上少了一百块钱的事告诉老乔，老乔通常会惊讶地问：“有这种事？一定要揪出来是谁干的。” 然而，他今天的表现太过淡定。 这李淑芬掌管着账目，就相当于自己在她们乔家面前裸奔。 而老乔却在这件事情上显得模棱两可。 这让朱晓华不得不考虑接下来的应对方法。 次日，朱晓华和陈响丸又去了火车站。 老乔和他的弟弟乔明宇早早把冰棍送到了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 大家一齐把冰棍分发给零售的商贩们。 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六千根冰棍已经全部批发完毕。 往日这种时候，朱晓华会返回学府路，不过今天，他却留了下来。 他们重新在火车站附近租了间带院子的商铺。 这间商铺跟学府路口的那间一样大，地处交通要道，同时靠近东、南两大汽车站。 租金比学府路那间商铺稍贵，每月五块五毛。 站在商铺的二楼阳台，陈响丸不解地问：“我们有了学府路那个商铺，为什么还要重新租个这里的商铺？” 朱晓华说：“火车站的市场在快速扩大，新租个商铺，我们可以跟冰棍厂商量，让第二车货直接运送到这里，方便就近调货。” 陈响丸点点头，明白了朱晓华是在快速复制学府路的模式，成立第二个货物批发中心。 在这里成立货物批发中心后，方便就近往火车站，东、南两大汽车站调货，减少中途搬运货物的时间，大幅提高了效率。 朱晓华说：“火车站、汽车站的市场不比学府路小，但是利润却远比学府路高。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新的会计。同时，你也可以从自己的同学中找几名搬货的人。” 由于之前朱晓华已经告诉过陈响丸，等他熟练业务之后，会带着他开发火车站，以及汽车站市场，陈响丸得知后，其实已经早有准备。 这几日他留意了身边勤工俭学的同学，也物色到几个不错的人，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陈响丸说：“朱哥，你这算是正式承认我了吗？” 朱晓华点点头：“你在火车站的表现很不错，希望可以再接再励。” 陈响丸声音变得有点激动：“多谢朱哥肯定。我今天回去就找几名会计人选，你明天过来考察。” 朱晓华满意地点点头，这个陈响丸总是比他想象得周到，办事效率更高。 他感叹，这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含金量就是不一样。 两人回到学府路的商铺。 李淑芬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 老乔正扶着自行车，站在路边擦汗，他刚刚去象山公园、白露寺景区巡视了一圈。 “今天白露寺景区的进货量下降了五百根。” 老乔看见朱晓华过来，便说明今天的情况。 朱晓华说：“景区人流量不太稳定，加之零售价较高，有所波动是正常的。相信过两天就会好转起来的。” 老乔掏出四十块钱，递给朱晓华说：“账上少的四十块钱，确实找不回来了。由于记账的是我弟媳妇，所以责任在我。我愿意赔偿这四十块钱。” 朱晓华摇了摇头，他在意的不是这四十块钱，而是老乔一家人的态度。 很显然，老乔想继续隐瞒李淑芬贪钱的事实，没打算坦承相见。 朱晓华推回四十块钱，说：“赔偿就免了，找不到就算了。相信你我现在都不差这四十块钱吧。” 老乔毕竟是这里最大的头，朱晓华总不能当面这多人的面，接过这四十块钱，当众打他的脸。 他有意见的是老乔的家人，他的弟媳妇，而不是老乔。 老乔显然没搞明白这层利害关系，还在包庇自己的弟媳妇。 朱晓华说：“这件事，暂时就这样过去。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 朱晓华扫了一眼李淑芬，她有点心虚地收起了二郎腿，把瓜子装进兜里，拿起圆珠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装作认真工作。 老乔有点不好意思地举着四十块钱，递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他说：“晓华，你看这事弄的……” 朱晓华说：“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今天在火车站重新租了间商铺，我想以后送往火车站的货，可以由工厂直接发送到那里，不再通过这学府路中转。” 老乔眼前一亮，说：“这样好啊，火车站的销量这么大，通过这里中转确实太费时费力。” 老乔其实也早有这种想法，只是没想到朱晓华这么快便实现了。 陈响丸见朱晓华和老乔聊天，自己站在一旁也插不上话。便跟朱晓华告辞，说：“朱哥，我这就回一趟学校，物色那几名会计。” 朱晓华点点头：“这样最好，你物色完，我下午晚点过去，今天便把人选确定下来。明天就上岗。” 陈响丸爽快地答应一声，转身便出门，朝着工业大学的方向而去。 老乔和李淑芬都是一脸困惑：物色会计，难道朱晓华想换人？ 老乔说：“会计工作繁琐，偶尔出差错在所难免。如果因为这点事就换人，恐怕不好吧？” 朱晓华：“换人？我没说要换人啊。” 李淑芬听到不换人，整个紧张的脸色缓和下来。 她以为朱晓华已经看出她的心想，想要先下手为强。 正文 第66章 分隔学府路市场 ， 朱晓华接着说：“我新招一个会计，专门核算火车站那边的。学府路、火车站，两个批发中心，独立记账。” 老乔有点困惑，问：“这样一个会计记账不挺好吗，再招一个会计，又增加成本。” 朱晓华说：“学府路离火车站比较远，每天上午两个地方同时分发货物，一个会计显然是很难两边同时兼顾的。” 老乔听朱晓华如此一解释，便明白了，说：“那倒也是，还是两个会计好。” 然而李淑芬一句话，又让他疑窦再起。 李淑芬问：“火车站每天的销量也不多吧，真的需要专门再找会计吗？” 火车站目前的销量约六千根，只有象山公园、白露寺、洪山学府路片区总和的三分之一。 以这个销量，确实不需要单独聘请会计。 朱晓华答：“现在是不多，但是我预计用不了多久，火车站以及周边车站的销量将超过两万根，比这边的还要大。” 老乔瞬间明白，如此以来，确实需要单独的会计，而且新来的会计将会更重要。 老乔说：“这样的话，我就没什么疑问了。你的做法是对的，我支持。” 李淑芬有点不乐意了，心想，这明摆着是想舍弃我嘛。 而且火车站那边的市场这么大，朱晓华居然不让老乔插手，只让他们两兄弟送送货，他是什么意思，明显是想把我们乔家排除在外嘛！ 朱晓华下午便去了工业大学。 朱晓华前脚刚走，李淑芬便开始跟老乔抱怨起来。 李淑芬说：“哥啊，火车站市场这么大，而且零售价比这里高，利润比这里丰厚。他居然完全不让你参与，他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吗？” 老乔本来还在为拿下火车站市场高兴，听到李淑芬这么说，瞬间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老乔简直惊了一身冷汗，犹疑不定地说：“不可能吧，晓华不是这样的人。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更好的发展业务。” 可是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情不自禁地琢磨起李淑芬说的话。 如果李淑芬说的话是真的，那这个朱晓华简直太可怕了。 可是，他转念又想，朱晓华待自己不薄，他没有理由这样做啊。 老乔说：“都怪你，给你小两口每人五块，一天都十块钱的收入了，还不知足。非要贪那一百块钱。这下好了，朱晓华不想再跟我合作了。” 此时，他的弟弟乔明宇推着自行车回来。 “什么不想合作了？”乔明宇老远朝他们问道。 老乔把朱晓华单独成立火车站批发中心的事，告诉了他，并说：“晓华还打算重新聘请会计。跟学府路彻底分隔开来。” 乔明宇说：“如果他这么干，我明天就不给他送货了。” 李淑芬“噗哧”一笑：“你个大傻子，他的货，明天就由冰棍厂直接送过去，也不需要你们兄弟俩再送了。” 乔明宇瞬间着急了，问：“哥，这可怎么办？” 而后他似有所悟地说：“我现在明白了，朱晓华那天跟我去我们家，原来没安好心！” 乔明宇把那天朱晓华要他载着逛街，后来又买了四色礼品去家中小坐的事，告诉了老乔和李淑芬。 老乔有点迟钝：“这有什么关系，怎么没安好心？” 李淑芬立马警觉：“他在院子坐的时候，跟人聊了什么？” 乔明宇一脸茫然：“我当时只顾着给自行车打气，没细听他说了什么。不过后来听爹、妈，还有那些人说，他也没说过多的话，只是静静地听大家聊天。” 李淑芬放心了，心想，这样说来，朱晓华并没有察觉什么。 而后她随口问：“那当时大家聊了些什么？” 乔明宇说：“听爹说，大家聊了你拿一百块奖金的事。” 李淑芬瞬间惊叫而起，差点把桌子掀翻：“他们怎么能聊这个，大傻子啊！” 老乔兄弟两个“大傻子”继续问：“你什么时候得了一百块奖金？” 老乔：“我什么时候给你发奖金了？” 李淑芬压低声音，附身到老乔耳边说：“这一百块奖金，就是账上的那个钱。” 老乔一愣。 乔明宇一呆。 这个李淑芬，欺骗了他们所有人。 她对家里人说，这一百块钱是老乔发的奖金。 而后又对朱晓华说，这账上的一百块钱是工作失误，漏掉找不回来了。 最后，又对老乔说，她没跟家里人提过一百块钱的事，账上偷下来的钱只有她跟老乔两人知道！ 老乔抱怨：“要是早知道家里人知道这一百块钱的事，我就不会替你隐瞒，直接告诉朱晓华好了。” 现在好了，老乔两头不是人。 李淑芬也有点着急了，说：“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该怎么办？” 乔明宇忽然有了男子汉气概，志气渐长，高声说：“他朱晓华能在火车站卖冰棍，我们就不能吗？” 所有人眼前顿时一亮。 李淑芬说：“对呀，他卖他的，我们卖我们的。我们乔家这么多人，不跟他合伙，一样能在火车站卖冰棍！” 李淑芬就不信她们乔家上下九口人，还卖不过区区的一个朱晓华！ 老乔有点犹豫：“我们是合伙生意，火车站虽然没让我们插手，但朱晓华没说不给我们分利润啊。如果我们私下偷偷单独卖冰棍，会不会不好？” 乔明宇说：“管他好不好的，火车站又不是他家开的，凭什么不让我们卖？” 李淑芬也说：“跟他合伙是合伙的生意，单独卖，是我们乔家单独的生意。我们赚两份的钱。” 老乔虽然觉得不妥，可是终究拗不过弟弟、弟媳妇两张口，最后勉强答应了。 两日后，冰棍厂把火车站的冰棍单独送过来，手扶拖拉机开道，直接送货上门。惹得沿途的人和商贩们羡慕不已。 朱晓华早早便在商铺门口迎接。 现在新招的人员已经就位，商铺后面的院子也足以放得下两万根冰棍。万事俱备，他只等着把火车站市场彻底打开。 陈响丸，新来的会计沈月等人也在门口卸货，登记冰棍的数量。 陈响丸数了数冰棍的数量，共七十箱，转身对朱晓华说：“共七千根。这两天只增长了一千根。” 正文 第67章 火车站市场遇阻 ， 按照此前的预计，火车站的销量应该已经达到一万根。 陈响丸有点失望了，火车站市场恐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乐观。 朱晓华盯着前方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说话。 他现在也有点担心，自从在火车站设立批发中心，人员到位之后，冰棍的销量却开始停滞不前。所做的这一切准备，仿佛变成了多余的。 他把分发冰棍的任务交给陈响丸等人，自己则在周边转悠起来。 火车站前厅的广场上，有卖灌汤包子、桔子汽水的，卖报刊杂志的，卖副食瓜子的。他们的摊位前，也均摆放有自己的冰棍。 他又去火车站东面的路口转转，那儿捧着泡沫箱的，推着自行车的，也均在零售冰棍。 这个年代，冰棍还是新鲜事物，人们才刚刚用上冰箱不久。 炎热的夏季，冰棍能降温解渴，同时由于它的价格不高，普通人都能买得起。 所以它是一种很新潮、很时髦的商品。 朱晓华沿着车站东路缓步前行，忽然见到几个陌生的面孔，这些人抱着泡沫箱在卖冰棍。他们身后不远的商铺前，赫然竖立着一块牌子：批发冰棍。 “冰棍多少钱一根？” 朱晓华上前询问。 商铺的老板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留着浓密的胡须。 他瞧了瞧朱晓华，显然不认识，随口答：“八分钱一根，批发的话便宜点。” 朱晓华追问：“批发多少钱？” 中年男子答：“一百根起批，批发价五分钱。” 朱晓华放心了，这个定价比他们的稍贵。由于火车站市场不同于其他地方，因而价格普遍都稍微高一点。 他瞧了瞧对方商铺里的货，数量也不是很多。 他继续往前走，又陆陆续续看见几个陌生的商贩在沿街卖冰棍。 显然这些人都是新冒出来的竞争对手。 朱晓华又转了几个地方，回到自己家商铺。 商铺里，陈响丸还在跟合作的商贩们讨价还价，新来的会计沈月还在做着登记。店里的泡沫箱约还有二三十个。 今天批发的速度明显比以往慢了许多。 来进货的零售商贩也少了许多。 直到下午两三点，七千根冰棍才勉强批发完。 会计沈月和陈响丸都忍不住长舒一口气，说：“好险，差一点就要压货了。” 搬货的小伙子说：“如果真的压货，冰棍变成水，那老板可就赔大了。” 朱晓华微微一笑，这小伙子还挺有趣。 傍晚时分，处理完火车站这边的事，朱晓华又回到学府路口的商铺。 还没到商铺门口，他老远便听见商铺里传来李淑芬爽朗的大笑声，以及老乔清嗓子的声音。 朱晓华进店铺，只见店铺里除了老乔、李淑芬，还多了两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在店铺里追逐打闹。 店里的设施被撞得乱七八糟，桌椅四脚朝天躺在一边，泡沫箱破裂，碎屑洒了一地。 朱晓华不由得皱了皱眉。 老乔见朱晓华过来，继续微笑着介绍：“晓华，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这两个小孩都是亲戚家的孩子，我想让他们也来帮忙，在这里打工。” 朱晓华瞧着那两个只知玩乐、少不更事的孩子，问：“就是他俩吧？” 老乔说：“对，这几天他俩的父母天天过来求我，我想着如今业务量增加，人手不足，便让他们过来了。” 朱晓华瞧着这两个打闹的少年，问：“你俩叫什么名字？” 男孩停下追逐，说：“我叫乔一帆，她叫乔桂珍，我俩是堂兄妹。” 女孩接着说：“我们跟乔叔是同村的，我家跟他家只隔了二三十米远。” 李淑芬听到两个孩子率真的回答，脸色紧绷起来，整个人有点紧张。 老乔倒表现如常，说：“我想着都是亲戚，所以给他俩的工资定到每天四块，比淑芬、明宇少一块。你看怎么样？” 朱晓华心想，两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居然拿着比潞城市大多数人都要高的工资，这也有点太离谱了吧。不知道老乔怎么想的？ 朱晓华见有这么多人在场，终究不好反驳，部不能当面驳斥老乔，说：“你的亲戚，你来决定吧。” 他希望把这个问题抛给老乔，让他自己去想。 然而老乔居然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妥，以为朱晓华答应了。 他握着朱晓华的手，说：“那就这么定下来了。晓华，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你俩快过来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两个孩子边追逐打闹，边高声喊着。 李淑芬却率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朱晓华才多大啊，只比这孩子大五六岁吧，就叫人叔叔。” “谢谢小叔叔！”女孩又纠正道。 老乔把两个孩子赶到后院里去玩，只留朱晓华、李淑芬他们三人在店铺里。 老乔把翻倒的椅子扶起来，让给朱晓华，他们三人各坐了一张椅子。 坐定后，老乔问：“火车站那边这两天的销量怎么样？” 朱晓华说：“稍有增长，但比预想的要艰难。” 李淑芬面带得意：“看来，你找的那几个大学生也没怎么帮上忙啊？我们这边白露寺的销量也涨了呢。” 李淑芬早都知道火车站那边销量停滞了。 她心里恨恨地想，朱晓华啊，你就是一个愣头青，没有我们老乔家，我看你如何把火车站的市场做起来。 朱晓华故意说：“可惜，今天只卖了一万根。” 李淑芬说：“没有一万根吧？你那顶多七八千根。” 朱晓华忽然警惕：“你怎么知道是七八千根？” 李淑芬一愣，心想糟糕，说漏嘴了，这两天派人盯着朱晓华那边的出货，可千万别被他发现。 李淑芬旋即打马虎眼：“我猜的。” 朱晓华作为活过一世的人，怎么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冰棍市场做这么大，现在每天的盈利在五六百块钱，这是很多人一辈子的收入， 如果火车站的销量真的突破两万根的话，利润还会更大，每天的盈利将在千元级别浮动。 对于这么一大笔金钱，怎么可能会有人不眼红，不牢牢盯上？ 正文 第68章 朱晓华发飙 ， 李淑芬继续得意地笑着，说：“要我说，火车站这么点销量，还不如干脆别设点，直接撤回来算了。” 老乔也劝朱晓华：“晓华，我看不如撤回来，从学府路往火车站发货虽然远了点，但是也不过是多跑两趟的事。我看火车站市场一时半会很难做起来的。” 朱晓华有点怒了，一拍桌子说：“你们怎么知道火车站市场做不起来？我朱晓华偏不信这个邪！” 老乔低着头不吭声了，显然他知道什么。 朱晓华盯着老乔：“老乔，你我向来合作无间，我希望你不要受小人挑拨。” 老乔依旧不吭声，瞧了一眼李淑芬。 李淑芬也涨红了脸，闭嘴不语，转身出门去陪那两个小孩玩。 她对朱晓华不让老乔家参与火车站市场有点耿耿于怀。 李淑芬离开后，屋里就只有老乔和朱晓华两人。 两人坐在桌子的两方，一杯一杯地喝着茶。 老乔不再劝朱晓华，朱晓华也不再问他关于火车站的事，因为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 很显然，这乔家长兄、弟媳妇现在一致对他，而且就一个态度，火车站市场没有他们老乔家参与，他朱晓华根本做不起来。 朱晓华狠狠地喝了一口茶，瞪着李淑芬这个女人。 店铺外，不知道何时，陈响丸和沈月站在了外面，沈月正被那两个小孩拉着原地转圈圈。 小女孩乔桂珍忽然一脸傲气地说：“姐姐，原来你一天的工资只有两块啊，还没有我多呢。” “就是，你们两个大人还没我们两个小孩工资高，好可怜呀。” 李淑芬站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笑着，抱着双臂看热闹。 陈响丸和沈月面现尴尬之色。 小男孩乔一帆也露出傲慢的表情，说：“那也很正常呀，他们两个是给我们乔家打工干活的。” 小女孩乔桂珍，忽然指着地面碎裂的泡沫箱，说：“沈月，你去捡起来，把这些泡沫箱给我重新粘好！” 小男孩也指挥陈响丸，说：“陈响丸，你也一样，快去给我们乔家干活！” 陈响丸和沈月呆愣原地，不知道该干还是不该干。 李淑芬忽然走过去，说：“喂，你俩听见没，火车站的活，你们得干。这学府路口的活，也归你们干。” 如果说这两个小孩的话，他们还能反抗的话，这李淑芬的话，他们却是无力反抗的。 因为李淑芬是老板老乔家的亲戚。 沈月是女学生，何时被人这样当众羞辱过？ 她突然眼泪就出来了，把手中的账薄往门口的桌子上一放，说：“朱哥，我不干了。太欺侮人了，我回学校了。” 她转身便向工业大学的方向跑去。 “你等等。”朱晓华从椅子边站了起来。 沈月转瞬已经跑出二三十米远，听到朱晓华的声音后，停了下来。 陈响丸过去把她拉了回来。 朱晓华缓步走出店铺，质问那两个小孩，说：“你俩刚才这些话，是谁告诉你们的？” 小男孩仍然一脸傲气，说：“这店铺是我们老乔家的，你们都是给我家打工的。” 李淑芬也上前，说：“他俩本来就是我们店铺里打杂的嘛，干活不是应该的吗？” 朱晓华朝着李淑芬的右脸就是一个耳光，说：“这个店铺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了，你以为你是谁？他们俩干不干活轮得到你来指挥？” 这一耳光打得极其响亮。 李淑芬呆立当场，她显然没料到向来温和宽容的朱晓华会突然发飚。 朱晓华说：“李淑芬，我告诉你。你偷了账上的一百块钱，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过去不打你，是看在老乔的面子上。 “你不要以为这里的一切，真的是你乔家的。没有我朱晓华同意，你们谁也别想得到分毫！” 老乔见弟媳妇突然被打，上前来劝架，说：“有话好好说嘛，别动手。” 朱晓华甩开老乔的手，目光盯着那两个小孩。 乔一帆、乔桂珍瑟瑟发抖起来。 朱晓华说：“这两个小孩，可以滚回去了。这个店铺不需要他们俩！老乔你的亲戚，你来处理。” 老乔有点为难，这是刚刚才答应让这两个小孩来干活的，现在就反悔了？ 如果就这样把两个小孩送回去，他的爸爸妈妈那边该怎么交待？ 李淑芬抚摸着被抽过的右脸，脸上火烧火燎的。 朱晓华对老乔说：“最近学府路口这边的业务也稳定下来了，要忙的活也不多。你弟弟、弟媳妇的工资还是降回两块吧。” 老乔和李淑芬一脸震惊。 这才过了几天，朱晓华居然就要开刀了？ 朱晓华不等老乔回答，看也不看老乔，转而对陈响丸和沈月说：“你俩留下来，有些事我需要给你们交待。” 朱晓华转身上楼去。 陈响丸、沈月跟在后面上楼。 二楼阳台上，沈月有点歉意地说：“抱歉朱哥，给你们惹麻烦了？” 朱晓华说：“不关你俩的事。我把老乔当朋友，一再忍让，没想到这乔家变本加厉，十几岁的小孩子居然也敢当着我面欺侮我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响丸已经看出刚才的问题，他说：“其实也不关那两个小孩子的事，都是大人唆使的。是那李淑芬。” 朱晓华说：“这就是我叫你俩上来的原因。我想，沈月你尽快熟悉这边的工作，假以时日学府路这边记账的事，就交由你来处理。这几天你跟着李淑芬学习一下。” 其实，要学习的东西也不多，朱晓华相信，凭沈月的基础，应该很快就能上手。 这个李淑芬，仗着自己是老乔的弟媳妇，还真把自己当幕后老板了。 若不是看在老乔的面子上，朱晓华定然不会留下她。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祸害，耽误了他多少事？ 楼下，老乔、李淑芬呆愣在原地，满脸的凄凉。 他们以为朱晓华年轻无知、软弱可欺，没想到发起狠来如此可怕，一点情面都不留。 李淑芬傻眼了。 不过，她并不害怕。 朱晓华再厉害也终究是个外乡人，如何敌得过他们乔家这么多的人？ 况且，按照之前的约定，冰棍事业是老乔和朱晓华两人五五分账的。象山公园、白露寺景区、学府路片区三大市场，有一半是老乔的。 正文 第69章 偷货的人 ， 如果他们继续在背后加力，朱晓华的火车站市场依然是做不起来…… “大哥，我被朱晓华打了，我明天请一天假。” 李淑芬装病，她也想看看，没有了她，明天的一万八千根冰棍，如何记账。 虽然每天只工作大半天，但是上午分配冰棍，下午结账的时候，业务依然超级繁杂。 老乔上楼，把李淑芬明天请假的事告诉了朱晓华。 朱晓华和沈月、陈响丸对视了一眼，这一切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朱晓华对沈月说：“这里明天就要看你的了，明天我会在这指导你。” 火车站那里本来就遇到阻碍，如今这学府路口也出现人事动荡。朱晓华只能先保证学府路口这边的业务稳定。 朱晓华又对陈响丸吩咐了两句，把火车站那边的进货量降到五千概，要陈响丸先盯着。由他一人负责分发货物，记账。 陈响丸、沈月二人爽快答应。 老乔本以为朱晓华会给他分派任务，然而却没有。 朱晓华只对老乔说：“你的任务呢，还是一切照旧。有空的话，可以监督着这几大市场的情况。” 这是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这些活其实可干可不干。 只要几大市场每天做好进货、出货登记，运转正常，基本也不需什么监督。 朱晓华现在对老乔颇有怨言，因为自从他的弟弟、弟媳妇过来之后，他有很多事瞒着自己。虽然可能欺瞒并非老乔的本意，但是在朱晓华与他的弟媳妇之间，老乔明显偏向自己的弟媳妇。 这种情况下，朱晓华自然不愿意再带着老乔像从前那样并肩作战。 次日，李淑芬没有出现，只有老乔的弟弟乔明宇还像往常那样搬卸货物。只是他心中有气，搬运货物时，难免重手重脚地乱扔。 朱晓华装作没看见，他指导沈月登记分配给各个学校勤工俭学的冰棍数量、批发价格，以及发往白露寺、象山公园的货物数量、价格。 这三大市场基本已经稳定，所以往日的记录也可以直接拿来参考。 沈月把往日的记录过目了一遍，忽然发现最近三天发往学府路各大学校的冰棍数量，总计少了四千根。而且这四千根冰棍卖货的钱也没有收回来。 她惊讶不已，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朱晓华。 朱晓华前世可是天天跟数字、账目打交道，他仔细看了一眼沈月所指的几个地方，果然，这几处加起来，总共少了四十箱货物。 连续三天，每天有四箱货物下落不明。 也就是说，这乔家的人，不但从账上偷钱，而且在自己决定开发火车站市场后，他们还明目张胆地从账上偷货！ 朱晓华震惊不已，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自己的眼睛。 朱晓华叫来老乔，老乔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来。 朱晓华怒了，说：“合伙企业里偷货，这在三十年后，可是要被判刑坐牢的。” 可是，在这个年代，显然大家没有这样的意识，遇到类似的经济问题，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三天，每天四箱货物，市场总价值超过六百块钱。 这可是普通工作两三年的收入。 这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朱晓华叫来老乔的弟弟乔明宇，问：“这几天你都往哪送货了？” 乔明宇说：“除过以前的三大市场，还有火车站啊。” 朱晓华一愣：“火车站？” 火车站的货物是经过他手，由工厂单独运送的。自火车站成立批发中心后，这几天他根本没让人再往火车站发过货。 乔明宇的送往火车站的货物显然是送给了别人。 老乔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没想自己弟弟如此傻憨，竟然把他们的秘密就这样说出来了。他找借口转身出门去了。 朱晓华说：“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是火车站。我们今天再送两箱货过去怎么样？” 乔明宇说：“真的要送吗？” 朱晓华说：“当然。” 乔明宇骑着自行车消失，很快又回来了。回来时，他的身后跟着一辆手扶拖拉机。 拖拉机在店铺前停下，朱晓华安排人将两箱冰棍搬到拖拉机上。 司机和乔明宇同时疑惑地问：“为什么只送两箱过去？不能多装点吗，前两天都直接装满一车厢的。” 朱晓华说：“这是剩出来的货物，如果不送过去，放在这儿卖不出去，就化掉了。” 乔明宇不再有疑问，跳上车，催促司机启程。 朱晓华跟沈月吩咐了几句，也跟着跳上车。 “朱哥，你也要去送货吗？”乔明宇惊讶地问。 朱晓华说：“对啊，我正好要去火车站，我们一块送过去。” 乔明宇和司机再无疑问，三人驾车直奔火车站。 等到了火车站之后，乔明宇忽然不说话了。 司机熟练地把拖拉机开向车站东路。 乔明宇低声提醒司机：“开错了，走错路了。” 司机说：“错不了，来了三四回了。路很熟！” 不多时，司机准确地把拖拉机停到一处冰棍批发的店铺前，朝里面的中年人喊了一声：“姨夫，又有货来了。” 朱晓华跟店铺里的中年人对视一眼，认出了彼此。 中年人长着浓密的胡须，是火车站附近新冒出来的同行。 前日早上，朱晓华曾在他的店铺前询问过冰棍的价格。这儿的冰棍，零售价八分钱，批发价五分钱，一百根起批。 乔明宇耷拉着脑袋，说：“货送错了，不是这里。” 朱晓华问司机：“这三天，你拉的货都是送到这里了吧？” 司机点点头：“当然啊，我姨夫家的店铺，我还能送错了。” 司机说完看向乔明宇，见乔明宇低头不吭声，他推搡了乔明宇一把：“乔老表，怎么不说句话，是不是这里？” 朱晓华问：“你昨天往这里送了多少货？” 司机说：“大概四十箱吧。” 乔明宇忽然大声说：“陈老表，别说了。这两箱货不是送到这里的。” 朱晓华冲店铺里的“姨夫”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这两箱货确实不是送这儿的。” 正文 第70章 偷货的幕后黑手 ， 朱晓华指路，引导司机把车开到了自己的商铺前。 他的商铺，火车站冰棍批发中心，在车站广场西侧，与这家店铺隔着一条街道和一个广场。 车停下来的时候，陈响丸正在商铺里忙碌着。 突然见朱晓华带着两箱冰棍过来，颇有点意外：“朱哥，你今天不是在学府路那边的商铺里吗，怎么过来了。” 朱晓华说：“今天临时有事，过来一趟。” 朱晓华让乔明宇把两箱冰棍放进店铺里，而且要他们先回去。 现在朱晓华已经搞明白了，那账上缺失的四十箱货物，是被这些人偷偷运到了火车站东面的店铺里。 很显然，老乔是参与者，李淑芬是策划者。 这也是为何自己火车站市场一直无法打开的原因。 原来这市场都已经被他们用自己的货给占领了！ 这些人偷了他朱晓华的货，还抢占了他朱晓华的市场！ 朱晓华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陈响丸。 陈响丸也是惊愕不已，他喃喃自语道：“这不太可能吧。乔哥看起来老实本分，不太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情吧？” 朱晓华也有点不敢相信，不过他还是相信眼睛看到的。 朱晓华说：“如果是他的弟媳妇李淑芬在背后怂恿的呢？” 自己成立火车站批发中心，把老乔家的人排除在外，他们显然有意与自己正面竞争，抢占火车站市场。 朱晓华如此一说，陈响丸便不太确定。 如果老乔是老实本分的人，那么老乔加李淑芬就是贪婪、无耻的人！ 陈响丸恍然大悟似地说：“怪不得，李淑芬今天没来上班，你又监督着学府路的店铺之后，这儿的市场一下子又好起来了。今天的五千根冰棍早早便批发光了。” 朱晓华说：“那是当然，因为今天的火车站市场少了四千根冰棍，四千根从学府路商铺偷运出来的冰棍。” 朱晓华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加上那被偷运出来的四千根冰棍，这火车站市场的销量妥妥地站上一万根。 朱晓华说：“明天火车站的进货量可以提到一万根了。” 陈响丸大受鼓舞，兴奋地说：“真的吗，没想到我们在火车站的销量终于要突破一万根了。我以为永远都不会实现呢。” 朱晓华点点头：“不过，不要高兴得太早，后面必然还将有反复。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响丸不解：“现在偷的货都已经杜绝了，为什么还有反复呢。” 朱晓华说：“因为偷货的人不会死心。” 火车站这块肥大的市场，老乔家定然不会这么轻易放手的。 朱晓华决定找老乔当面摊牌。 傍晚时分，学府路口商铺，二楼阳台上。 朱晓华和老乔相对而坐。 他们面前的茶杯里，泡着洁白的茉莉花茶。茶叶已经肿胀沉底，茶水已经变得金黄，两人却谁也没有动。 老乔说：“你发现了？” 朱晓华说：“是的。” 老乔：“既然你知道了，我无话可说。我认输，我该出局了吧。这丢失的一百二十箱货物，算在我的头上，从我们的盈利里扣除。” 朱晓华说：“偷货去火车站卖，这不是你的主意，对不对？” 老乔：“可是那又怎么样，我背叛了你。” 朱晓华说：“如果你想要火车站的市场，那我们就来一场公平竞争。” 老乔：“怎么公平竞争？” 朱晓华：“火车站的‘姨夫’是你们乔家的批发中心吧。之前共同开发的三大市场还是你我共有，而火车站市场，你我各自私有，我的批发中心归我，你的‘姨夫’批发中心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营业。我们公开较量。” 朱晓华转身进屋，拎出满满两麻袋钱放在桌子上：“这是自卖冰棍以来的所有盈利。我俩一人一麻袋。从此以后的市场，我们各归各路，各负盈亏。” 老乔拎起一麻袋瞧了瞧，估摸着至少有两三千块钱。 他从里面数出一百四十四块钱，递了过来：“这是我们运到火车站一百二十箱冰棍的钱。” 朱晓华没有接，侧脸看向一旁。 他期待着老乔主动认错，并说明这些货物是李淑芬怂恿的，并非他的本意。 如果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他或许还会原谅他。 但是老乔很沉默，什么也不肯说。他把钱在空中举了两三分钟，朱晓华始终没有接。 老乔把钱放到桌子上，拎起麻袋，转身下楼。 下到一半后，回头说：“李淑芬应该也没脸再来上班了。以后三大市场就用你新聘请的会计吧。另外，桌子上的钱收好，小心被风吹跑了。” 朱晓华放下另一只麻袋，端起桌上的茉莉花茶，轻轻品了一口，抬头看向远方，说：“如果贾亮在这里的话，就有人一块喝茶了。” 老乔眼眶瞬间有点湿润，他转身擦了擦眼睛，出门而去。 他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载着麻袋就这样消失在街口。 他现在又每天回家住。 朱晓华下楼，锁好店铺，转而向工业大学校园里走去。 操场上，陈响丸和几名同学正在跑步。见到朱晓华后，问：“朱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朱晓华说：“你们住集体宿舍嫌拥挤的话，我这里倒有免费的地方可以住。” 陈响丸早就想跟着朱晓华一块学习了，想到能跟朱晓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就激动不已。 他喜出望外地问：“朱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朱晓华：“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陈响丸：“那倒是的，那就多谢朱哥了。方便的话，我们明天就搬过去。” 次日，一群叽叽喳喳的年轻学生住到了学府路的商铺楼上。 他们有的搬货，有的记账，有的负责打扫院子，整个商铺里好不热闹。 傍晚时分，陈响丸和沈月过来汇报火车站的销售情况。 陈响丸激动地说：“朱哥，今天一万根冰棍顺利卖光了，简直太神了。明天还需要加大进货量吗？” 朱晓华说：“明天继续保持一万根，不过批发价嘛，得往下调了。” 正文 第71章 决战火车站（1） ， 陈响丸不解，不过他想，朱哥说的，总是不会错的。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沈月拉过来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学生，跟朱晓华说：“这是我的学妹谢小雅。我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让她来这学府路记账。” 谢小雅落落大方，一点不怯生。她伸出手说：“朱哥，好心人，我们学校的学生们都在讨论你呢。大家以你为榜样呢。” 朱晓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过奖了，我只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谢小雅见朱晓华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自己先率先笑了，说：“没想到我们强人朱哥，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太可爱了。” 沈月打了她一下，说：“严肃点，朱哥可是我们的上司，怎么说话呢。” 谢小雅吐了下舌头说：“本来就是嘛。” 朱晓华倒不计较：“没关系，你在这里好好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大家请教，也随时可以来问我。” 谢小雅原地转圈：“真的吗，那太好了。” 第二日，一万根冰棍顺利送达火车站批发中心。 朱晓华坐在店铺里，等着零售的商贩们上门。 往日，火车站冰棍的批发价为四分钱，今天他决定降到三分钱。 大清早的，陆陆续续有商贩上门来拉货。 忽然，火车站前的广场上，传来“突突”的拖拉机声，空气中浓烟滚滚。拖拉机上装满了白色的冰棍泡沫箱。 人群纷纷侧目。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这三辆拖拉机驶入车站东路，最终停在了广场东面的冰棍批发中心。 那是老乔家的批发中心。 陈响丸迅速抵近观察了一圈，又跑回来，说：“朱哥，我看到老乔了。他们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冰棍批发两分八厘，比咱们的还便宜。” 商贩们看到那边的批发价后，纷纷向广场东面的姨夫批发中心涌去。 甚至一些正在进货的零售商贩们也停止了买货，站在原地观望。 陈响丸说：“看对方的的架势，他们的今天进的货至少也有一万根。” 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广场东面的姨夫批发中心前人声鼎沸，挤满了进货的商贩。 朱晓华的潞城冰棍批发中心，门可罗雀。 朱晓华笑了笑，这样的情况，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今天准备一万根冰棍，就是来跟对方一决高下的。 东面的姨夫批发中心太热闹，连那些不买冰棍的过路群众，也禁不住停下来驻足观望。 有的人观望着观望着，也忍不住去那店铺里零买一两根。 对方的零售价是六分钱。 陈响丸派出一名搬货的员工，前去叫阵。 这名员工站在广场上高喊：“喂，西面的冰棍，零售只要五分钱了！” 人群一听说西面的冰棍便宜，迅速移步朝朱晓华的商铺走来。 人们举着零钱，来买冰棍。 朱晓华挑出两名长相俊俏的男女学生，负责接待。 不多时，朱晓华的门口再次热闹起来，附近的老人小孩都知道，他这里的冰棍便宜。 他们拄着拐杖，或者拉着家长前来买冰棍，凑热闹。 两个小时后，天气渐渐热起来。 东面姨夫冰棍批发中心的人群逐渐减少。 老乔的弟弟乔明宇冲到广场上，举着牌子高喊：“东面的冰棍，零售只要四分钱啦。” 他的红色牌子上，用幼稚的字体写着几个硕大的毛笔字：盐水冰棍，一根四分钱。 顿时间，排队买冰棍的人收回手里的钱，转而向姨夫批发中心走去。 东面的姨夫批发中心再次热闹起来。 陈响丸看着店铺里成堆的泡沫箱，不由得焦急起来。 东面的批发、零售都比这里卖得快，照这样的速度，今天这里的一万根冰棍必然要积压。 陈响丸说：“朱哥，快想想办法。” 朱晓华却不慌不忙，说：“不着急，让他们再赚会。” 中午十二点，天气炎热，来火车站的行人却有增无减。 朱晓华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决定将冰棍一降到底。 朱晓华要员工打出牌子，上面写上：“冰棍批发，五百根起批，单价一分二厘。” 这一分二厘是他们进货的成本价，降无可降。 如果对手想跟自己打价格战的话，只能亏本甩卖。 果然牌子一打出，人群再次沸腾起来。零售的商贩们纷纷去姨夫批发中心退货，而后转而跑到朱晓华的店铺里进货。 刚开始，老乔还诚意满满地允许退货，可是退货的商贩多了，他们却发起愁来了。 上午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赚到的钱全都吐出来了。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这些被商贩们退回来的冰棍，部分已经受热变形，更有甚者出现了融化，好好的冰棍，变成了一包冰水混合物。 “哥，不能退了，再退的话，冰棍就彻底卖不出去了。”老乔家的一名家属说。 老乔见店铺里退回来的冰棍太多，最后顶不住压力，终于妥协了。 他在门口挂出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凡已经出售的冰棍，概不退换！” 早晨买了大量冰棍的商贩们不干了，有人叫嚷起来：“凭什么给他们退，不给我们退？” “对呀，人家对面的批发价才一分二厘，你们家批发价两分五厘，你们这不是骗子么？” 商贩们逐渐在姨夫批发中心门口聚积，高喊着：“退钱，退钱！” 老乔顶不住商贩们的压力，直接钻进商铺里躲起来了。 由他们老乔家的亲戚出面应酬，只挑那些品相完好的冰棍退货，凡是有一点残次的，坚决不退。 如此以来，商贩们的怒火平息下去。 不过，那些没能成功退货的商贩们，仍是口中不停地骂骂咧咧。 有人高喊着：“买你们家的冰棍，今天赔大了。” 西面的潞城批发中心，门口围满了商贩，那些退货了的商贩们纷纷跑到朱晓华的商铺门口进货。 一万根冰棍，一百箱存货，很快消下去不少。 看着迅速消失变少的泡沫箱，陈响丸终于舒展开了紧锁的眉头。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72章 决战火车站（2） ， 这下他不担心冰棍积压了。 只是有点可惜，这么多堆积如山的货物，居然是以成本价卖掉的，一分钱不赚。 沈月等人看着这一箱箱冰棍被商贩们用一分二厘的低价买走，均是心疼不已。 朱晓华却气定神闲地坐在门口喝茶，他端坐在椅子上，任对面姨夫批发中心的人举着牌子在广场上喊叫，他整个人稳如泰山。 下午三点，一百箱冰棍卖出去了绝大部分。 对面姨夫批发中心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很快有人跑到广场上，举出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冰棍批发，每根一分钱。” 此时，人们早已失去了上午的惊讶劲头，不过还是有商贩跑过去买货。 只是他们买到的冰棍，多是上午别人的退回来的二手货，冰棍的卖相不好，有的包装纸已经撕烂，冰棍露在了外面。 朱晓华处理完最后一批冰棍后，关门打烊。 而对面的姨夫批发中心却还有一半的货没有卖出去。 “他们输了！”陈响丸挥拳鼓劲，“朱哥，明天进多少货？” 朱晓华说：“明天只进两千根，但要准备两百个泡沫箱。” 众人均是疑惑不解，不知道朱晓华是何用意。 次日清早，商铺刚刚开门，朱晓华便命人在商铺门前，广场上，火车站附近的交通十字路口打出招牌，上面写着：冰棍批发，每根一分二厘，库存充足，无限供应。 他的两百个大泡沫箱，有一半直接摆在了火车站的广场上。 人们看着堆积如山的冰棍，都感觉震撼不已。 有了昨天的经验，商贩们并没有急着出手，而在等待观望。 很快，东面的姨夫批发中心，也打出招牌，上面写着：“批发冰棍，一百根起批，每根一分钱。” 商贩们兴奋不已，这是白捡的便宜啊。 不过也有商贩们担心，说：“姨夫批发中心昨天的冰棍没有卖完，他们一分钱的冰棍不会是昨天剩下的吧？” 果不其然，有商贩买到冰棍后，很快便发现，新鲜的冰棍里，掺杂着包装陈旧、被人手摸过的残次冰棍。 有人提出抗议：“冰棍一分钱批发，里面有残次品。” “如果你们一直这样，那我们还不如去买对面一分二厘的了。” 姨夫批发中心的人，听到商贩们的抱怨，很快便换了冰棍。只能把残次的冰棍再次积压下来。 很快，姨夫批发中心里一分钱的新品冰棍全部卖完。 那些没买到冰棍的商贩们，也不得不重新回到朱晓华这里购买。 “唉，对面的姨夫中心这么快就没货了，没意思，还是西面的好，不用担心没有货。” 商贩们举着钱，购买朱晓华一分二的冰棍，很快便把东面的姨夫批发中心抛到了脑后。 陈响丸看着一箱箱冰棍被商贩们搬走，不由得着急起来，下面的泡沫箱全是空的，照这样下去，很快便没货的。 朱晓华却气定神闲地眯起眼睛，坐在椅子上品茶。 果然，中午的时候，三辆拖拉机开进了姨夫批发中心。 一箱箱冰棍被从拖拉机上卸下，放在了姨夫中心门口。 商贩们火速扑向了东面的批发中心，朱晓华店铺前的冰棍再次滞销。 看着既将见底的泡沫箱，陈响丸长长地舒了口气，说：“我们今天的冰棍提前卖完了。这些商贩应该不会再来了。” 东面姨夫批发中心。 老乔、李淑芬等人坐在二楼，隔着窗户，观察着西面的动静。 昨天，他们被朱晓华摆了一道，导致数千根冰棍砸在手里，融化在泡沫箱里变成了冰水。 今天早晨起来，他们看到朱晓华店铺前堆积如山的泡沫箱，兴奋不已。 李淑芬恨恨地说：“哥，我们报仇的机会到了。今天我们要用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老乔跟着朱晓华也学过一些商业上的策略和技巧，问：“如何用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李淑芬说：“很简直，他昨天怎么对我们，我们今天就怎么对他。我们降价，不管他出多少钱，我们都要比他低二厘钱。他今天批发价一分二厘，那我们就继续一分钱，把他的生意，他让的货积压。” 老乔说：“这样以来，我们不是得赔钱？” 李淑芬说：“想想看，我们一根冰棍只赔二厘钱，可是朱晓华的两百个泡沫箱，两万根冰棍，烂在自己手里的话，要赔多少钱？” 老乔豁然开朗，他们这是以很少的代价，给对方造成无穷大的损失。 老乔犹豫着：“损人不利己，这样不太好吧……” 李淑芬说：“哥，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妇人之仁，想想他怎么对我们的？打赢他，以后这个火车站市场就是我们的了，这点钱还怕赚不回来？” 李淑芬对自己的策略比较满意，她想，这场大战，这点损失值了。 下午，朱晓华要人在广场上打出招牌，上面写着：“两万根冰棍，赔惨了，求求大家快来买冰棍吧。” 而后，他又要陈响丸去给老乔带话。 陈响丸带着朱晓华的话，来见老乔。 见面后，陈响丸说：“乔哥，朱哥要你把冰棍的批发价涨上来，涨到一分二厘以上，不然我们今天这两万根冰棍可真的要赔惨了。” 老乔心中动了一下，有点犹豫，想到朱晓华肯来主动找自己，他站起来说：“可以，我现在就去涨回来。” 李淑芬一把拉住老乔：“大哥，干什么呢？现在这种时候怎么能松口呢，我们现在就要痛打落水狗！绝不能涨价，就要赔死他。” 老乔最终又坐了回去。 陈响丸回去后，把老乔和李淑芬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朱晓华。 朱晓华心中一动，说：“老乔果然还是我认识的老乔，肯念及旧情，可是现在双方大战，那也只能对不住了。” 朱晓华把部分新招的员工叫过来，当面吩咐了一番。 而后又在陈响丸耳边低语了几句，最后再次强调：“这件事，绝对要保密。” 正文 第73章 决战火车站（3） ， 此后十天，朱晓华每天两百个冰棍泡沫箱，却很少卖出去，绝大部分都积压了。 每到傍晚的时候，潞城冰棍批发中心的员工们便在广场上大声哭穷，并高举着牌子说：“赔惨了，赶紧来买冰棍吧。再不买我们就要卷铺盖回家了。” 李淑芬站在对面的窗户前，哈哈大笑，眼神中透着恶毒的光，说：“朱晓华，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他盘算着朱晓华每天赔两三百块钱，十天过去，之前的家底应该也快赔光了。 她决定要给朱晓华致使一击继续加大供货力度。 她们这些天，每天的卖冰棍的数量都是上涨，可是奇怪的是，这火车站市场像是个无底洞，无论她们卖多少冰棍，都能很快被消化掉。 她决定继续加大冰棍的供货量，让市场达到饱和，彻底断了朱晓华的财路。 李淑芬说：“朱晓华应该也快到极限了，我决定明天把冰棍的供货量提到六万根，彻底击垮他。” 老乔这些天，天天都在赔钱，但是比起朱晓华两万根的损失，他每根两厘钱的损失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供货量提到六万根的话，他的损失却也不小，要赔掉一百二十块钱。 他算了算，这些天人工、运费，加上第一天冰棍积压的损失，这些天来，一共赔掉了两千多块。朱晓华给他的那一麻袋钱，已经花去了大部分，马上就要空了。 自己也要到极限了，是时候放手一搏，他要用这最后的钱，来一场殊死争斗，一战定输赢。 老乔说：“朱晓华应该已经没钱了，明天这一战，相信我们一定会赢了他的。” 次日大清早，十辆拖拉机满载着冰棍，轰轰烈烈地开往姨夫批发中心。 看热闹的人群像赶集似的，都围过去观看，场面极其壮观。 很多人还是生平头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拖拉机车队。 冰棍运到姨夫批发中心，还没来得及卸货，便被蜂涌而上零售商贩们抢购一空。 这些零售商贩们，多了很多年轻的面孔，很多人看起来，还是学生模样。 不到三个小时，老乔、李淑芬的六万根冰棍再次被哄抢一空。 买不到冰棍的商贩们，再次转向了西面的潞城冰棍批发中心。 看到自己的六万根冰棍卖完，居然还有人去买朱晓华的冰棍，李淑芬气愤不已。 她决定要临时再运六万根。 老乔抖了抖自己的麻袋，掏出仅剩的两百块钱，说：“算上运费、人工费用，恐怕只能买四万根了。” 李淑芬说：“四万根就四万根，这最后一战，我们绝不能输了。” 午后，四万根冰棍运送到姨夫批发中心。 然而，忽然之间，整个空气像是突然间安静下来。 如潮水般的商贩们都消失不见，连对面朱晓华的潞城批发中心都突然关门歇业，他们门口的泡沫箱都还没有来得及运走。 李淑芬、老乔有点激动地说：“朱晓华终于撤走，我们这是赢了？” 两人激动不已，击掌欢呼，想到这十多天的大战，终于在他们的最后一击下赢了。 “朱晓华也不过如此嘛。”老乔终于放松下来，“我以为朱晓华真是战无不胜的。” 李淑芬面露不屑：“你呀，就是太高估他了。他就是一个愣头青，有什么战无不胜的？” 两人正在弹冠相庆，忽然李淑芬的弟弟小跑着过来说：“今天潞城东西南三大汽车站，多出了很多卖冰棍的人，朱晓华好像也在那里！” “什么？朱晓华在汽车站卖冰棍？” 老乔、李淑芬开始迷惑起来。 她弟弟接着说：“而且，据我看到的情况，他们卖的冰棍，好像就是我们的！” 老乔一愣，隐隐感觉不妙。 他虽然不懂火车站市场的情况，但是根据往日他跟随朱晓华开拓市场的经验，每个市场的需求都是有限的。比如象山公园市场的需求在四百根左右，白露寺景区的需求在一千根左右，学府路片区的需求在一万六千根左右。 而火车站市场的需求却像是个无底洞，无论他们投放多少的冰棍，都能被消化一空。 而他记得，朱晓华说过，火车站市场的需求可能就在两万根左右…… 这多出来的冰棍去哪了？ 难道， 该不会是去了东、西、南汽车站市场？ 老乔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冷。 他记得朱晓华说过，他们的下个目标，除过火车站，便是东、西、南汽车站。 老乔盯着楼下的这最后四万根冰棍，他们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商铺门前，直摆到了街道路面上，便是却无人问津。 突然之间就无从问津。 直到天黑，也没有再卖出去。 这四万根，这最后的一击，他们彻底扑了个空，打在了棉花上。 老乔和李淑芬、乔明宇等人越过广场，朝朱晓华的店铺前走去，他们揭开白色的泡沫箱，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冰棍。 又揭开几个，里面依然没有冰棍。 老乔一口气揭了三十个泡沫箱，里面居然全是空的。 原来，这些天，这两百个没有卖出去的泡沫箱，大部分都是空的…… 李淑芬也禁不住大叫起来：“我们被骗了！朱晓华这只狡猾的狐狸！” 老乔也禁不住一阵眩晕，只感觉天旋地转，“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口中说：“完了，我的一麻袋钱啊！没了，全没了！” 潞城南部汽车站。 朱晓华、陈响丸，以及十多名员工正在源源不断地把从火车站购买的来冰棍批发给零售商贩们。 他们泡沫箱的冰棍前，树立着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批发冰棍，三百根起批，每根三分钱。” 朱晓华说：“还要感谢老乔、李淑芬这十天来，源源不断是给我们供货，才让我们得以如此快速地打开东、西、南三大汽车站市场。” 陈响丸说：“是啊，确实得谢谢他们，他们的冰棍，比工厂的批发价还便宜。” 朱晓华点点头：“对啊，量大，还便宜。没有比这更好的货源了。”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74章 冰棍厂涨价 ， 几名年轻的学生说：“朱哥，你说姨夫冰棍批发中心的人明天会不会认出我们来，知道我们其实不是真正的商贩，只是想从他们那里买到便宜货？” 陈响丸说：“明天，姨夫批发中心恐怕已经撑不到明天了。” 朱晓华算了算，这十天，他借着姨夫批发中心的货源，再次赚到了三四千块钱。 现在放眼整个潞城，恐怕没有一个冰棍批发商能与他抗衡。 朱晓华说：“明天，他们认出来也无妨。因为，明天开始，整个潞城的冰棍市场都是我们的了。” 陈响丸问：“朱哥，那明天火车站那里，该进多少货？” 朱晓华：“进六万根，两万根留在火车站，其余四万根分别发往东、西、南汽车站！” 众人顿时精神抖擞，振臂高呼：“从明天起，进货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这些天，他们伪装成普通商贩，不停地从姨夫批发中心那里买一分钱的便宜冰棍，再运往这东、西、南汽车站，中途生怕被老乔等人认出来，整天都胆战心惊的，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卖自己的货了。 陈响丸说：“如果明天火车站进六万根的话，加上学府路那边的，我们每天的总进货量岂不是已经达到了八万根？” 朱晓华点点头：“对，八万根。” 他想起销量刚刚突破一万根时自己激动的心情，没想到现在居然做到了日销八万根。 他想，如果贾亮看到自己现在的成就，也会感觉兴奋不已的。 次日，姨夫批发中心大门紧闭。 还未来得及撤走的冰棍泡沫箱横七竖八地散放在路边，一箱箱的冰棍化成了冰水混合物，气味熏天。 冰棍的包装纸融化在冰水里，泡得里面的水变成浅橙色。 沿途路过的乞丐，在泡沫箱前停下来，伸出一根棍子在里面翻找着，偶尔翻出半截还未融化的冰棍。他们伸手捡出来，含在嘴里嗦着。 有乞丐好奇地打量着商铺，问：“姨夫这是咋地了？昨天门口还人如流水车如龙，热闹非凡的，今天怎么突然安静成这样？” 其他几名小乞丐也是不解。 有路过的行人说：“昨天下午，整整四万根冰棍啊，全都没有卖出去。到了后半夜，他们直接把冰棍送人，可是大部分还是融化掉了。这姨夫算是彻底破产倒下了。” 火车站广场西面，潞城冰棍批发中心。 成排的拖拉机拉着六百个泡沫箱，在商铺前一一作着登记。 泡沫箱里，装着整整六万根冰棍，这些冰棍在这里作完登记后，部分还要运往潞城汽车站东站，潞城汽车站西站，潞城汽车站南站。 朱晓华、陈响丸在门口招呼着过往的商贩。 门口的牌子上清晰地写着：“冰棍批发，一百根起批，每根三分；五百根起批，每根两分五。” 商贩们别无选择，放眼整个火车站，也只有这儿的冰棍货源充足，大量批发价格便宜。 其他的，要么量少，要么已经关门歇业。 这个潞城冰棍批发中心成了潞城火车站最大的批发中心。 商贩、员工们纷纷对朱晓华表示祝贺。 他们都没想到，前几天还一直高喊着赔惨了的潞城批发中心，居然一夜之间崛起，横扫整个市场，成为潞城市独一无二的存在。 傍晚，朱晓华坐在批发中心二楼，翻看着当天的出货记录。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数字上：一千五百块。 减去各项费用、人工成本，他当天一天的盈利是一千五百块，抵得上过去一周的盈利。 是这个年代很多人一辈子的收入。 朱晓华长长地舒了口气，至此整个潞城的冰棍市场算是彻底稳定下来了。 可是，当初跟着他一起卖冰棍的老乔、贾亮却不知去向。 “咚咚咚！” 朱晓华正入神沉思，忽然房门被敲响。 “请进。” 朱晓华回应。 有个人推门而入，是陈响丸。 陈响丸手里拿着一份清单，说：“朱哥，有新情况。” 朱晓华目光盯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陈响丸说：“潞城河冰棍厂那边的业务代表表示，明天开始冰棍要涨价一分钱，每根两分钱，否则要供应给别人。” 朱晓华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潞城河冰棍厂是他们最大的厂家，当初在开发完学府路市场后，工厂的产能便已经达到饱和，停止了给其他批发商供货。 冰棍厂每日两万根的产量，只供应朱晓华这一家。 后来，开发火车站市场时，潞城河冰棍厂临时增加设备、人手，把产量扩展到四万根。 由于临时增加的设备和人手，产量并不稳定，质量问题频出。 至此冰棍厂无力再扩张，只能保证每日四万根的产量。 等朱晓华拿下整个东、西、南三大汽车站市场时，每日的冰棍需求量达到了八万根，潞城河冰棍厂彻底供应不上了。 一半的冰棍数量是从其他小型冰棍厂拼凑起来的。 陈响丸有点着急地问：“朱哥，该怎么办，答不答应他们？” 朱晓华点点头：“就按他们说的办，冰棍厂涨价的话，我们恐怕只能跟着涨价。” 朱晓华有点无奈，如果此时冰棍厂拒绝供货的话，他们辛辛苦苦拿下的几大市场恐怕立马断货。此时再有人趁虚而入的话，这几大市恐怕立马得换主人。 他不由得再次感觉到背后一阵凉意。 这个潞城河冰棍厂老板李雁秋是老乔家的亲戚，如果他站在老乔那边的话…… 朱晓华不敢再想下去。 他不知道这潞城河冰棍厂突然涨价，是不是因为老乔家在火车站打了败仗，有人想为老乔家报仇。 他决定亲自去一趟冰棍厂，去见见冰棍厂老板李总，看看他的态度。 朱晓华叫上陈响丸、会计沈月，三人直奔潞城河冰棍厂。 冰棍厂门前挂上了一块崭新的招牌。 厂内，工人们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机器设备、人手均比往日增加了数倍。 朱晓华信步走进厂长办公室，冰棍厂老板李雁秋正坐在厂长办公室里，手里捧着搪瓷茶杯。 朱晓华刚到办公室门口，便看见房间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双方一照面，彼此都尴尬了。 朱晓华率先一愣，因为，坐在李雁秋对面沙发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老乔！ 正文 第75章 供货协议 ， 老乔看到朱晓华也是一愣。 李雁秋微笑着说：“哟，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两个合伙人都来找我了？” 老乔站起来，说：“我的事聊完了，你们聊。” 说完便转身要往外走。 朱晓华一把拉住了他，说：“今天这事，也牵扯到我们合伙的象山公园、白露寺、学府路片区三大市场，你最好一块听听。” 老乔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挣脱掉朱晓华的大手，只好再次坐回洗发上。 朱晓华进屋，往李雁秋对面的沙发上一坐，顺势翘起了二郎腿，说：“李总，听说你们冰棍厂突然要涨价，而且涨价幅度挺大，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雁秋说：“确实是真的。我们冰棍厂为了满足你们的供货需求，拼命地扩产，增加人手。如今天气这么热，降温的费用也上来了，人工费用也上来了，每天的耗电也比往日增加。所以必须得涨价啊。” 李雁秋话说得一脸真诚，可是说话时，眼睛却时不时地扫一眼老乔。 朱晓华已经猜到了几分。 朱晓华说：“冰棍厂涨价可以，但我们能不能签订一份供货合同，潞城冰棍厂必须保证涨价后的四万根冰棍一根不落地供应给我们。” 李雁秋再次为难了，说：“可能业务代表没有给你们说清楚。我们说的每根涨价一分钱，是在减量供应之后的涨价一分钱。也就是说，我们每天只能保证你们两万根的量，而且还要涨一分钱。” 朱晓华有点怒了。 可是想到暂时自己还离不开这冰棍厂，刚刚打下来的几大市场还确实需要冰棍厂供货。 他只得忍了下来。 朱晓华说：“这样，我把冰棍的进价再提高三厘，每根两分五，你把供货增加到四万根怎么样？” 李雁秋见朱晓华肯让价，脸色缓和了下来，说：“既然你肯让步，那么我可以再给你多供应一点。每天三万根，看在我们合作这么久的份上，我才让的，这是最后的上限了。其他缺少的货，你只能自己想办法。” 朱晓华见李雁秋神色坚定，显然很难再作出让步，只好作罢。 朱晓华说：“三万根就三万根，不过我们要签订两周的供货协议。这两周内，你不能少供货，我也不能少进货。每日三万根，固定不变。” 李雁秋自然希望工厂每天有稳固的买主，这种合同正符合他的想法，他没有理由不签。 固定供货之后，他少了很多烦恼。他只需要专心生产，埋头供货，坐等收钱即可。 双方很快拟定一份合同，并签字盖章。 朱晓华伸出手说：“那就祝我们接下来的两周合作愉快！” 李雁秋伸出手，跟朱晓华握在了一起。 三人出了冰棍厂大门后，陈响丸却皱起了眉头： “如此以来，冰棍厂把冰棍的价钱翻了一倍，还少供应了一万根的货。” 朱晓华点点头：“没办法，这李雁秋是老乔家的亲戚。若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他恐怕连这三万根都不肯供应。” 陈响丸：“我们每天八万根的销量，现在只能供应七万根了。少了整整一万根的缺口。” 朱晓华：“这一万根的缺口，只能从别的小工厂想办法了。” 三人站在冰棍厂门前等车，老乔从里面走了出来。 朱晓华忽然想到一件事，对老乔说：“你先别走，等我一会，有事商量。” 而后转身又回到了冰棍厂。 朱晓华快速回到厂长办公室，老板李雁秋还坐在那里。 见朱晓华去而复返，李雁秋颇有点意外：“朱晓华，你还没走？” 朱晓华微微一笑：“看在我今天多送给你这么多钱的份上，能不能透露一下，老乔来找你干什么？” 李雁秋愣了一下，显然知道朱晓华指的是什么。 大家都是聪明人，彼此眼神对视的时候，已经知道对方心中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也瞒不住朱晓华。 他终归是生意人，利字当头，亲情什么的，仍要往后站。 李雁秋说：“他来找我进货。这一万根冰棍就是给他的。” 朱晓华一愣：“他还没有破产？” 李雁秋：“本来，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参与。可是毕竟我们还有点亲戚关系，我的冰棍厂能做这么大，也是仗着他的关系打开市场的，我没法不答应他。” 李雁秋很快又补充：“可是，给他的这一万根冰棍，还是原来一分二的价钱，只有你们的一半，基本不赚钱。” 朱晓华微微一笑：“亲戚嘛，谈感情难免是要伤钱的。” 李雁秋有点烦闷地皱了皱眉头，可是朱晓华说得一点没错。 自己为了这一点亲戚关系，得罪了这么大一个客户，他也不知道究竟值不值。 万一哪一天朱晓华不从自己冰棍厂进货了，那么这么大的冰棍厂可真的要倒下了。 朱晓华又跟李雁秋寒暄了几句，而后出门而去。 现在他基本可以断定，这李雁秋其实并不完全跟老乔家一伙。 自己跟他合作这么久，在疏远的亲情和赚钱之后，他更愿意选择后者。 不过，朱晓华不会再冒这个险，把宝押在举棋不定之人的身上。 他要另想办法。 出了冰棍厂的大门，老乔还没有走。 朱晓华上前，说：“最近怎么样，火车站的姨夫批发中心还要继续经营下去吗？” 老乔说：“你分给我的那一麻袋钱，全赔进去了。” 朱晓华说：“火车站这次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公开竞争。怎么样，还想继续竞争下去吗？” 老乔没有作声，似乎也在为自己的行为后悔。 可是，那些人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弟媳妇，自己又能怎么办？ 朱晓华说：“想想当初，我俩一起来这冰棍厂进化的场景，那时，我俩推着一辆自行车，从冰棍厂里搬出两箱冰棍，赚了几块钱，都高兴得不得了。如今，生意做大了，却反而没有以前快乐了。” 老乔也是一阵唏嘘。 他想起了，他们三人顶着烈日，在象山公园门口卖冰棍的情景。 正文 第76章 还钱的最后期限 ， 那时的他们，是那么穷，却又那么的快乐。 如今，朱晓华是有钱了，可是他除过穷之外，也更加的不快乐了。 自己跟着弟弟、弟媳妇一路折腾，究竟值不值？ 如果当初没有把李淑芬介绍来记账，或许，现在会是另一番情景吧？ 朱晓华看出了老乔的忧伤，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不用伤心，你还有我们之前的三大市场。火车站赔掉的钱，很快会赚回来的。” “这三大市场，每天两万根的销量，虽然不多，便是想要过上比普通人更好的生活，却还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老乔点了点头，他要感谢朱晓华，没有把他踢出来。 否则，他恐怕真的要回到解放前，回到第一天推着自行车卖冰棍的日子了。 朱晓华说：“我想成立一个冰棍厂，有没有兴趣继续一起干？” 老乔一愣。 朱晓华开诚布公地说：“冰棍厂李总减少供货，没办法，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老乔老脸一红，想到自己对朱晓华做的事，他只觉惭愧。 如果不是自己唆使，冰棍厂李总应该不至于给朱晓华涨价，减少供货。 是他给朱晓华找的麻烦。 他摇了摇头：“不了，我没有那么多的本钱，也不想再瞎胡闹。” 老乔说完，率先离去，走到马路对面后，他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说：“对了，象山公园、白露寺、学府路片区三大市场赚到的钱，要及时给我分红。” 朱晓华咧嘴一笑：“放心，少不了你的。” 等老乔走远后，陈响丸不解地说：“那三大市场每天的销量只有两万根，而我们新开发的火车站、汽车站市场每天的销量有六万根。他居然不愿意合作，不知道这乔哥是怎么想的？” 朱晓华摇了摇头，说：“人各有志，我们回去吧。” 回到火车站批发中心后，朱晓华看了看墙上的挂历，问会计沈月：“今天几号？” 这些天没日没夜的忙碌，他都不知道今天是几号了。 沈月扫了一眼挂历，说：“7月28号。” 朱晓华一惊：“糟糕，大事不好！” 沈月、陈响丸从来都没见老板如此惊慌过，忍不住问：“什么大事不好？” 朱晓华说：“还钱，今天是还钱的最后期限！”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给邻居们写欠条时，当天恰好是6月28日，自己承诺会在一个月内还钱。 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自己人还在潞城。 朱晓华匆匆去火车站买了一张火车票，今天必须赶回去。 朱晓华买完火车票后，一溜烟上楼收拾行李。 陈响丸、沈月在楼下，听见楼上“叮铃咣啷”的响声，都忍不住好奇：老板这急吼吼的，是想去干什么？ 不多时，便见朱晓华背着一个大包下楼而来。 朱晓华说：“我有事，要回一趟洛城。这里你们先照看几天。” 陈响丸一把拉住了朱晓华：“朱哥，明天的货还缺一万根。火车站、汽车站市场还没有彻底稳固，如果我们供不上货的话，这些市场很快便会被别人抢去。” 朱晓华一愣。 沈月也在一旁劝解：“对呀朱哥，有什么事不能我们代劳的，你非要亲自跑一趟？” 可是，如果自己留下的话，弟弟、妹妹怎么办？ 自己在邻居们的眼中，恐怕要彻底变成失信的老赖了。 当初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一个月之内必还钱，绝无意外。如今……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要失信于人了。 即使今天赶回去，恐怕已经是后半夜了。 自己总不能大半夜的把人叫起来给还钱吧？ 如果过了十二点的话，一样不算数了。 朱晓华摇了摇头，放下背包，说：“我一时冲动了。” 确实如此，相比于还给邻居们的一百多块钱，这儿每日五六万根的冰棍市场更重要。 一旦被人抢走，想要重新夺回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朱晓华转身回楼上，放下行李包。 而后又下来把火车票交给沈月，说：“你有空的话，帮我退下火车票。” 沈月接过火车票，只见上面写着：“潞城至洛城，票价一块二，五日内有效，限乘当日当次车。” 沈月惊叫起来，说：“原来朱哥家是洛城的啊。” 朱晓华问：“你们知道附近哪里有发电报的地方？” 这个年代，通信还不发达，电话还没有普及，更没有手机、微信、qq等通讯设备，唯一能有几种通讯方式，便是写信，或者发电报。 而发电报是最快捷的方法。 沈月说：“我知道有地方能发电报。就在火车站后面，隔着一条街的地方。” 沈月自告奋勇要带朱晓华去发电报。 他们把商铺留给陈响丸等人看守，而后匆匆出门而去。 临出门时，沈月把朱晓华的火车票也装进了衣兜里，她想顺便把火车票退了。 两人沿着车站东路向北走去，沿途经过姨夫冰棍批发中心时，那里的招牌已经不见了。 沈月说：“没想到前几日红红火火的姨夫，瞬间就要消失了。” 朱晓华微微一笑，老乔家这次又从冰棍厂抢了自己的一万根货，消失？恐怕他们没那么容易消失。 如果自己今天一时冲动回洛城了，那么等再回来时，要消失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这种对战的关键时刻，自己怎么能掉以轻心？ 两人很快到达火车站北面的一条街，在一处不起眼的位置，发现了绿色的邮局。 沈月介绍说：“这就是发电报的地方了。全洛城市总共只有三处，恰巧这里是最近的一处。” 朱晓华推门进屋，工作人员正百无聊赖地背靠着橱窗闲聊。 这个年代，发电报可不便宜，一般人用不起。 用得人少了，她们的工作也就很清闲。 见朱晓华进来，她又跟对面的同事闲聊了两三分钟，才慢悠悠地转过身问：“同志，办什么业务？” 朱晓华说：“发电报。” 朱晓华把贾亮文工团的地址报给了她。 正文 第77章 贾亮，请速往我家一趟 ， 她从橱窗里递出一张作业本纸，一根铅笔，说：“把你要发的内容写在纸上，然后交给我。” 朱晓华提笔在纸上写起来： “贾亮，请速往我家一趟。朱晓华。” 写完后，他把纸张交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看到上面的字后，发觉事态紧急，立马严肃起来，停止了闲聊。 橱窗后，很快响起“嘀嘀嗒嗒”的电报声。 不多时，发报完毕。 一共十五个字，每个字七分钱，总共一块零五分。 朱晓华递钱进去，问：“他大概多久能收到？” 工作人员说：“发电报是即时的，但你发的地址是他单位的。需要当地邮箱先发到他的单位，然后再由单位通知他本人。时间嘛，大概半天，一天，或者三天都有可能。” 朱晓华有点郁闷，没想到联系个人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工作人员见他表情郁闷，提醒他说：“其实，你刚才写字时，可以不加标点的，不加那几个标点，少收不少钱呢。” 朱晓华：“……” 我现在在意的不是这个吧？ 朱晓华谢过她后，转身出门而去。 沈月也啧啧赞叹起来：“电报一个字七分钱哎，好贵。一个字，两根冰棍没了。” 朱晓华心想，不知道贾亮能不能及时收到，这么久了，他也不来个信。 不知道家里情况怎么样。 自己走时，家里就只有一袋面粉，三斤猪肉，过了这么久，不知道朱晓燕、朱晓明有没有吃完？ 想到弟弟、妹妹为了生存去捡垃圾，又被划破手脚的事，他便忍不住一阵难过。 如果有条件，他要把他俩先接过来，留在自己身边。 回到商铺后，会计谢小雅过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份破旧的信封。 看到朱晓华后，她喊道：“朱哥，你的信。” 朱晓华一愣，这个时代，会有什么人给自己写信。 他想，是不是她搞错了？ 他接过信，这是一封棕色的信封，信件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信封右上角贴着一张八分钱的朱鹮邮票，邮票上白色的朱鹮正弓着身子展翅高飞。 信封上写着收件人：潞城市洪山区学府路12号 朱晓华 寄信人一栏写着：洛城钢铁厂文工团 看到文工团这几个字样，朱晓华便知道，这信件多半是贾亮寄来的。 心想，贾亮这小子，果然信守承诺，还知道给我寄信过来。 他拆开信读了起来，信纸写了满满两页，大概讲述了贾亮自潞城回去之后的情况。 信中写道，他回去之后，专门去了朱晓华的家，可是他的家门窗紧闭。 一问邻居，说两个小孩走亲戚去了，都没在家。 他决定过几天再来看看。 信中又说，他把两百块钱给贾挺了，贾挺收到钱请大家吃了顿大餐，说下次有这样的比赛，还让朱晓华上，自己坐享其成就行了。 朱晓华见他信中说自己的弟弟妹妹走亲戚去了，心中稍稍放心。 可是转念又想，父亲母亲已经去世了，自己家在洛城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亲戚啊。 如果是洛城里的亲戚，弟弟妹妹也不至于去亲戚家几天，都不回来。 想到这里，朱晓华再次不安起来。 自己的弟弟、妹妹年龄还太小，特别是弟弟朱晓明才刚满八岁，又爱调皮捣蛋，很容易惹出是非来。 信件的末尾署名正是贾亮。 朱晓华读完信件后，又看了看信封上的邮戳日期，7月13日，已经是半个月之前。 谢小雅说：“这封信皱巴巴的，我以为是朱哥你不要的旧信，没想到居然还没有拆过。” 她今天在学府路商铺里整理抽屉时发现了这封信，见信被揉得皱巴巴的塞在作业本纸堆里，她原本以为是废品。 最后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拿来问一下朱晓华。 朱晓华说：“邮局寄信也太慢了吧，从洛城到潞城，整整跑了半个月。” 沈月说：“通常是不需要这么久的。洛城到潞城本身相距不远，最多三到五天，必然会寄到。” 朱晓华再次惊讶：“也就是说，这封信十多天之前就已经收到了。” 他忽然想到，那时看守学府路商铺的还是李淑芬。 这个女人收到信件后，居然一直没告诉自己，就私自把它扔了…… 谢小雅说：“我是在会计办公桌最下方的一个抽屉里发现的。” 朱晓华点点头，鼓励她说：“你做的很对，差点就误大事了。” 朱晓华恨恨地想，如此说来，扇李淑芬这臭女人一巴掌，真是一点不冤，只恨扇晚了。 如果再让她多干几天，不知道还要耽误我多少事。 朱晓华把信件展开，又重新看了一遍，字迹是用墨绿色的钢笔写就的，工整清晰。 他从头看到尾，却没找到关于舅舅黄仁的任何信息。 他不知道是贾亮忘记了，还是舅舅黄仁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理论上来说，贾亮回到洛城的那天，自己承诺给舅舅黄仁的五天期限已满，他必然已经上门来要债了。 可是，这信件上从头到尾却没听他提起过。 朱晓华有点迷惑了。 沈月问：“朱哥，洛城那边没事吧，你的火车票我已经给退了。” 朱晓华虽有诸多疑惑，可想到那边有贾亮，还有文工团的那些人在，他只好暂时放下。 朱晓华有点拿不准，语气迟疑地说：“洛城暂时应该没事。” 放下信件后，朱晓华又去了几家小的冰棍厂，把那一万根冰棍的缺口匀给了其他四家冰棍厂。每家各加两千五百根。 他还不放心，又找了洛城的两家冰棍厂。 都是两家极小的工厂，第一家每天只能供应五百根冰棍，第二家设备刚拉回来，还在招募工人。 朱晓华向他们两家承诺，此后半个月工厂生产出来的冰棍，他全部预定了。 一来，这样做可以稳定货源，防止某天潞城河冰棍厂突然断货。 二来，可以防止其他商家，特别是老乔家这样的商贩偷袭，抢了自己的货源。 三来，提前预定冰棍，可以鼓励这些小厂积极投产，将他们纳入自己的阵营。 不过，这两家工厂还是太小，朱晓华决定要自己成立一家冰棍厂，跟潞城河冰棍厂展开竞争。 正文 第78章 挖墙角 ， 从工厂出来后，他在工业区转了转。 这时候的工业区，还是大片的荒地，像样的工厂，无非就是钢厂、纺织厂、服装厂、玩具加工厂。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冰箱零部件制造厂上。 厂址的大门口挂着牌子，上面写着：“工厂搬迁，原址招租。” 工厂的门卫室，有一个看守的老头，正坐在门口，穿着汗衫，扇着扇子。 朱晓华上前询问：“工厂招租，怎么租的，能不能带我进去看看？” 老头点点头，带上另一名同伴，陪朱晓华在厂区转了起来。 工厂挺大，有专门的生产区和生活区，生产区的厂房已经搬空，原地留着许多舍弃的制冷设备零部件。 有些工人正在清理这些零部件。 朱晓华上前，问：“这些零部件，你们也要搬走的吗？” 那名戴着安全帽的工人说：“我们要把工厂清空，这些是残次品，不合格的零部件，全都不要了，打算当废品卖掉。” 朱晓华看着已经装上车的，满满一车的零部件，说：“这间工厂我租了，这些零部件都留下吧，我要了。” 他盘算着这些零部件均是制冷设备所必须的，而自己正好要生产冰棍，或许这些不合格的残次品能派上用场。 工人们听朱晓华这样说，均是喜出望外，如此以来，他们倒是节省了大笔的搬运成本，节省了人力。 朱晓华说：“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们需要留下两名技术经验丰富的师傅，帮我把这些零部件重新组装到一起。” 为首的工人一听，立即爽快地回答：“这个没有问题，包在我们身上。” 朱晓华去办公室签了租赁协议，另外支付一笔费用买下了这些零部件，总共花费了一百多块。 等他再回到工厂时，已经有两台制冷系统被组装了起来。 为首的那名工人介绍说：“这些零部件达不到冰箱的致冷要求，只是能被舍弃。但是用于日常的制冷，却还是绰绰有余的。对了，您是干什么的？” 朱晓华说：“生产冰棍的。” 那工人眼前一亮：“生产冰棍的话，可以把这几台制冷系统组装成一台，然后做出一个密闭的房间，只要不来回搬动，完全可以达到冷冻要求。而且它的空间更大，一次冰冷的冰棍更多，比普通的冰柜效果还好。” 朱晓华见这人说得头头是道，似乎是个行家，便请教道：“如果您能帮我实现的话，我付给你现在两倍的工资。” 朱晓华买这些零部件时就提过，必须有经验丰富的技术人员负责组装起来。 现如今反正也是要留下来的，他不如索性答应朱晓华。 他说：“这是你说的，你可要说话算话。” 朱晓华点点头：“绝不食言。” 两日后，经过四十八小时通宵达旦的工作，朱晓华的冰棍厂终于正式成立了。 机器设备已经快速到位，每日可生产一万根冰棍。 陈响丸、沈月等人前来参观时，均是惊讶不已，新设立的冰棍厂有模有样，即使跟潞城最先进的潞城河冰棍厂相比也毫不逊色。 沈月禁不住赞叹道：“朱哥，你真厉害，没想到连这个也会。” 朱晓华哈哈一笑，前世作为基金经理，他实地考察过的工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些可都是最先进的生产设备、最先进的生产模式，不知道比这个年代的工厂要复杂多少倍。 见识过那么多复杂的工厂之后，再来指导组装这种简单的设备，岂不是很简单？ 更何况，他还有好几名技术经验丰富的专家从旁指导。 这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 陈响丸说：“工厂、设备都有了，可是还没有工人。” 朱晓华说：“我昨天已经在工厂门口贴了招工启示，工人不是问题。现在最紧缺的，是需要有一名经验丰富的员工来指导他们。还有，就是每天的原材料采购。” 原材料采购的好坏，直接影响到冰棍的质量，冰棍的生产成本。 朱晓华有点犯难了，这种有经验的人才很稀缺，一时半会很难找到。 从零开始培养也不现实，毕竟现在大夏天的，冰棍的需求量这么大，哪个工厂也不愿意冒险让一个新人来练手。 最好的办法也只能从同行的冰棍厂挖墙角。 这种办法虽然有点阴损，可是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挖谁的墙角好呢？ 思来想去，朱晓华盯上了一个人，老乔的亲戚，潞城河冰棍厂的李雁秋。 他的冰棍厂最大，里面经验丰富的工人最多。而且很多岗位都不是一个人在干。 这样即使挖走了一两个人，也不至于会影响到工厂的日常运转，对方很快就能有人顶上。 如果挖小工厂的墙角，挖完，小工厂也跟着瘫痪，那损失就大了。 朱晓华叫来陈响丸，附身在他耳边吩咐了两句。 陈响丸点点头，立马赶往潞城河冰棍厂。 他们每天都要从潞城河冰棍厂进货，进进出出很正常，基本不会有人怀疑。 朱晓华让他现在就赶过去，今天勿必要挖到一名采购人员，一名经验丰富的生产工人。 陈响丸有任务在身，片刻不耽误，直接杀奔李雁秋的冰棍厂。 陈响丸赶到冰棍厂时，恰逢工人们下班、换班。 陈响丸认识其中两名组长，先给两人每人发一根红梅烟，三人蹲在工人宿舍的屋檐下攀谈了起来。 其中一名组长抱怨说：“现在任务太重了，没日没夜的干活，却不能按时发工资，这活干得太累了。” 陈响丸说：“现在是旺季，冰棍厂的生产都是供不应求的。估计老板把钱留着进货、周转用了。” 那组长接着说：“再怎么供不应求也不能拖欠工资啊。” 陈响丸说：“我知道有家新成立的冰棍厂，可以预支半个月工资，而且像你们这种做到生产组长级别，经验丰富的员工，工资待遇比这里还要好。” 那组长说：“真的吗？” 另一名四十多岁、较年长的组长说：“这样不好吧，李总虽然不按时发工资，可也从来不欠咱们的。新成立的冰棍厂，谁知道会不会干两天就倒闭了。” 正文 第79章 救星 ， 前面那名年轻的组长犹豫地望着陈响丸，问：“会这样吗？” 陈响丸说：“有可能吧，好像没有哪家工厂不会倒闭的吧。说不定先倒闭的是这边潞城河的冰棍厂也说不定。” 年长的组长哈哈一笑：“你说这潞城河工厂会倒闭？” 陈响丸说：“不可能吗？” 年长的组长说：“工厂现在的订单已经排到了两周之后。除过你们朱晓华家的订单，还有好几家小批发商等着抢货。” 陈响丸不想跟他抬杠，连连摇头道：“哎，这李总也真是的，工厂效益这么好，居然还拖欠员工工资，真不应该。即使拖欠，那也不该拖欠生产小组组长的啊，组长可是业务骨干，为他赚过多少钱，立过多少功劳？” 两名组长听后都是一愣，顿时满腹委屈，对老板的气愤之情再起。 两人想着已经拖欠了半个月的工资，便百爪挠心。 年轻的组长说：“你说的那家新成立的工厂，真的会预支半个月工资吗？” 陈响丸点点头：“工厂老板我认识，你们也认识，我拍胸脯保证，绝对不假。” 两人听说这新成立的工厂老板自己也认识，立马兴趣大起，好奇地问：“我们也认识，他是谁？” 陈响丸故作神秘：“你们又不来，问这么多干吗？” 年轻的组长说：“如果我说我们想去呢？” 陈响丸说：“真的吗，那欢迎欢迎。不过老板嘛，等你们进了工厂自然就见到了。我保证你俩绝对认识。” 听说新成立的工厂是自己认识的人，两名组长再无疑虑，两人立马要求陈响丸联系工厂，他们近日便想去。 陈响丸比他们还着急，不过嘴上却仍然漫不经心地说：“你俩如果确定要来的话，我帮你问问。新工厂待遇好，求职的人自然也特别多。不知道还有没有空余的组长位子。” 年轻的组长说：“没关系，没有组长，做个生产工人也没问题。” 年长的组长也点头。 两人都知道，自己这组长的位子，在潞城河冰棍厂里一钱不值，工资比普通工人高不了多少，却要承担起全组的责任，还不如做个普通工人划算。 最主要的，老板拖欠工资的时候，组长、员工都一样，大家都拿不到钱。 陈响丸说：“那你俩准备准备，我问到消息了，一马通知你俩，你俩立即入职。在没有去新工厂之前，这事要绝对保密。” 两人均点点头，他们比陈响丸更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打算跳槽的事。 三人商量既定，陈响丸又跟他们寒喧了几句，才匆匆离去。 次日，陈响丸忙碌了一天，直拖到下午工厂快下班时，才再次去了冰棍厂。 那两名组长，早已经焦急地等待了一天。 他们既然动了跳槽的念头，工作起来自然也心不在焉，白天工作时出了好几次错，被副厂长叫到办公室谈心。 所谓谈心，也不过是委婉地批评他们两人，也谈不出个结果，更不会把拖欠的工资给发了。 受到副厂长批评之后，两人早已经身在曹营心在汉，巴不得盼着陈响丸赶紧过来。 下班时分，两人在集体宿舍屋檐下，见到陈响丸进来，仿佛看见救星一般。 陈响丸刚想伸手跟他们打招呼，忽然侧楼办公室里的李雁秋喊他。 “陈响丸来了啊，正好来我办公室一趟。” 陈响丸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到二楼办公室门口的李雁秋。 他一愣，心想，不会这两名组长把我挖人的事告诉他了吧？ 两名组长也是一愣，心想，陈响丸去见李雁秋李总，会不会把我俩的事说出去？ 陈响丸停顿了两秒，还是迈步先朝楼上走去。 进了李雁秋的办公室后，对方率先说：“明天的货，我只能给你们两万五千根，剩下的五千根有人要了。” 陈响丸说：“当时朱哥签合同时，你说好的是三万根，这才过了两天就反悔了？” 李雁秋一脸的不在乎，现在需要他冰棍的人很多，即使得罪了朱晓华，他的冰棍一样卖得出去。 更主要的，他认定，自己即使违反合同约定，减少供应，朱晓华还是会授受。 因为朱晓华没有地方弄到更多的货，现在是朱晓华离不开他，而不是他离不开朱晓华。 陈响丸有点气愤，心想，这李雁秋也太无赖了吧，他就吃定我们不敢跟他翻脸，是吗？ 陈响丸说：“这事你跟朱哥说，我做不了主。” 李雁秋说：“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而是告诉你们明天只能供应这么多。这剩下的五千根，别人给我三分钱一根，比你们的价钱要高。” 陈响丸气愤不已，心想，这李雁秋没有一点契约精神吗，简直欺人太甚。 陈响丸说：“既然你决定了，我只能把你的话转告给朱哥了。要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李雁秋点点头：“剩下欠缺的五千根冰棍你们自己想办法。” 陈响丸下楼，那两名组长还在远处集体宿舍的屋檐下等着他。 楼上，李雁秋也站在阳台上目送他下楼。 陈响丸下到楼梯口时愣住了，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总不能在李雁秋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挖人吧。 他停下脚步，冲那两名组长使了个眼色，又掉转食指，指了指大门外面。 他没有再朝那两名组长走过去，而是转身便向大门外走去。 陈响丸还没有走到大门口，李雁秋再次喊住了他：“等等，你进来是有别的事吧，怎么不办完就要走？” 陈响丸一愣，心道：“当然有别的事，但你在这里就没法办了。” 陈响丸转身：“订单上少了五千根货这事比较紧急，我先转告朱哥。” 李雁秋点点头，不再有疑问，转身进入办公室。 陈响丸走到工厂门口，确定李雁秋看不到后，他再次跟那两名组长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出工厂来谈。 这次，两人看清楚了。 等朱晓华消失在工厂门外，两人后脚立马跟了出去。 在距离工厂六七十米远的巷子里，三人顺利接头。 三人左顾右盼，偷偷摸摸地说话，看起来有点像特务接头。 年轻的组长有点紧张地问：“怎么样，新成立的工厂招人吗？” 正文 第80章 大叶批发中心 ， 陈响丸说：“你们俩运气真好，我把你们的情况告诉工厂老板后，他很高兴。说等进厂后，看你们的工作表现，可能会委以重任。工资嘛，自然比这里好高点，而且一入厂，就先预支你们半个月的工资。” 年长的组长也是眼前一亮：“真有这样的好事？” 陈响丸：“我天天来你们工厂，还能骗你？” 两人点点头，陈响丸是他们合作的老客户了，确实没有骗他们的必要。 而且新工厂的老板两人也认识，两人都很期待，想看看这新工厂的老板到底是谁。 陈响丸见两人决心已定，遂开口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希望你们明天就到新工厂报到。” 陈响丸告诉了他们新工厂附近的一个地址，要他们明天八点到那儿集合，而后带他们俩入职。 两人点头答应。 商量妥当之后，陈响丸返回了火车站的冰棍批发中心。 他把李雁秋再次缩减供货的事告诉了朱晓华。 朱晓华微微皱了皱眉头：“我早料到李雁秋会这么做，他果然还是跟老乔家一伙的。我以为有合同可以束缚住他，没想到他居然公然无视合同。人挖得怎么样了？” 陈响丸：“两个组长，明天就到新工厂报道。” 朱晓华点点头：“本来到这李雁秋的工厂挖人，我还心存愧疚，如今他率先违反合同，那我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朱晓华心里有点着急，他要在这李雁秋彻底断货之前，让自己的新工厂恢复生产，以此摆脱李雁秋和乔家的影响。 否则自己打下来的市场，随时可能被人趁虚而入。 次日，晓华冰棍厂的人员、设备、原材料到齐，开始了第一天的试生产。 两名跳槽过来的组长，见到了他们的老板。当两人看到冰棍厂的老板是朱晓华时，均是惊讶不已，同时也彻底地放心了下来。 朱晓华是他们潞城河冰棍厂最大的客户，以前在工厂里都见过面，既然是熟人，那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两人听从朱晓华的安排，一人负责培训工人，一人负责购买原料。 当他们听到自己是新工厂的领导时，均是高兴不已。本来以为到新工厂能按时发工资就不错了，谁知道居然捡了个大便宜，直接从组长变成副厂长级别，从此成为人上人。 会计谢小雅被调派到这工厂里，负责每日的统计工作。学府路片区那边，则重新安排了一名会计。 朱晓华看着工厂里十几名工人们忙碌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踏实。 陈响丸分配完汽车站、火车站的批发任务后，匆匆回到了工厂里。 “朱哥，我发现东、西、南三大汽车站今天冒出来很多不是我们的零售商贩，打听后得知，他们最近都从一家叫大叶的地方进货。” 陈响丸本来以为今天少了五千根冰棍，市场上的货会减少，没想到根本一点没减少。 这些零售商贩们又有了新的进货渠道。 “他们的批发价只有两分钱，比我们从工厂拿货的价格还便宜。” 陈响丸继续汇报。 自从李雁秋把他们冰棍的出厂价调整到两分五之后，他们的出货速度变慢，很多零售商贩却有了新的进货渠道。 朱晓华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新冒出来的大叶批发中心，同样是老乔家的。” 李雁秋在给他们供货时，就预留了一万根冰棍给老乔。 朱晓华近日派人去调查过，却始终没有发现这一万根冰棍的踪迹，只见到零零散散卖冰棍的商贩，每个地方的销量多在几百根。 朱晓华把工厂的生产交给那两名组长，跟着陈响丸去了潞城东汽车站。 在汽车站对面一排批发零售水果、零食的商铺中，他发现了这家大叶冰棍批发中心。 店门口摆着不少的冰棍泡沫箱。 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既不是老乔，也不是老乔弟弟。 陈响丸问：“会不会是我们想错了，他不是老乔家的人。” 朱晓华环顾四周，在路边发现了一家饭馆。 他还没有吃午饭，索性走进饭馆坐下来，点了几份炒菜，又要了一瓶北京二锅头，一碟花生米，一碟毛豆，拉着陈响丸坐下来。 陈响丸有点着急：“朱哥，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吃饭？” 朱晓华哈哈一笑：“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如坐下来慢慢看。” 饭馆位置恰好在大叶批发中心斜对面。 坐在门口的桌子边，朱晓华可以清晰看到对面店里的一举一动。 他平时很少喝酒，今天有了二锅头之后，他可以坐在这里慢慢消磨时间，等着熟人面孔出现。 陈响丸也安静下来，边等着上菜，边瞧着对面店里的情况。 不多时，朱晓华看到有几个面熟的商贩进了大叶批发中心，再出来时，手里抱着小型泡沫箱。 这些面熟的商贩正是他们前几日追踪那一万根冰棍时，在距离火车站两公里的少年文化宫前看到的。 而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名零售商贩，其中一人是潞城洪村的，另外两人是潞城大眼村的。 之后又来了两名潞城向前村的。 直到两个小时后，老乔和李淑芬出现了。老乔的身影只在门口一闪，很快便进入店铺，消失在后厅。而李淑芬则站在门口，跟店老板不停地说着什么。 店老板偶尔点头，偶尔摇头，偶尔怒目瞪视着前方的街道。 他瞪视前方时，扫了一眼这边的饭馆，目光又很快移开。 朱晓华注意到，这店老板的右侧半边脸，有很长一条胎记，呈深褐色。 朱晓华思索着刚才看到的这一切，恍然大悟似地说：“怪不得追踪不到这一万根冰棍的下落，原来老乔是想农村包围城市啊！” 陈响丸不解：“如何农村包围城市？” 朱晓华说：“刚才来进货的那些商贩，都是火车站、汽车站周边村落的，由于市场极小，我们暂时还没有覆盖到。他先占领这些小市场，每个地方几百根、几十根地出货，不会引起我们注意，等站稳脚跟，再向汽车站内渗透。” 正文 第81章 农村包围城市 ， 陈响丸联想到今天汽车站内出现的陌生商贩，以及李雁秋削减的那五千根冰棍，似有所悟地说：“等老乔准备进军汽车站市场时，李雁秋便削减我们这边的供货，给老乔腾出市场！” 朱晓华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削减的这五千根冰棍，买主同样是老乔家的人。他们双方相互配合，断我们的货，抡我们的市场。” 陈响丸两手一摊：“如此以来，我们根本斗不过他们啊。只要李雁秋一提价，或者一断货，我们立马死翘翘。” 朱晓华微微一笑：“这就是我为什么急着建工厂的原因，就是为了防止李雁秋突然断货。” 陈响丸说：“可是，我还是有点不解，李雁秋为什么不直接把供给我们的货，全部一次性转给老乔？这样我们不是被他们一下就踢出局了，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多周折？” 朱晓华说：“一来，老乔显然还不具备每日吞下四万根冰棍的实力，也没有销售出四万根冰棍的能力，他想慢慢来。二来，李雁秋终究还是生意人，他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所以，他才会一边给我们供货，一边给老乔家供货？” 朱晓华点点头。 他本来念及旧情，把象山公园、白露寺、学府路的分红保留，是想老乔在被击败后，不至于生活过得太惨。 谁知道，这居然成了老乔家反击自己的资本。 老乔家败走火车站后，居然想借着这笔钱，给自己来个农村包围城市！ 他决定从今天起，停止那三大市场的分红，先断了老乔的财路。 朱晓华说：“既然牌已经亮明了，不如你去请老乔过来一趟。就说我请他喝酒。” 陈响丸站起来，穿过街道，去了对面的商铺里。 不多时，老乔从店铺里出来，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最后目光聚焦到饭馆的桌子上。 朱晓华冲他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老乔慌了两秒，很快镇定下来。 他跟随陈响丸再次穿过街道，来到这饭馆里。 朱晓华叹气，说：“唉，自上次李雁秋缩减了我的一万根货之后，今天又缩减了我五千根货。而且价格也涨了，没法干了呀。” 老乔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嘴角微微上翘，他尽量压抑着，不让人看出来。 朱晓华接着说：“本来嘛，你卖自己的冰棍，我卖我的，我们公平竞争。这是事先已经说好的，可是用我在象山公园三大市场赚到的钱，抢我在李雁秋那里的货，然后又去我已经占领的潞城东汽车站去卖，就是不行！” 老乔身子微微一颤，他没想到朱晓华已经看穿了一切。 他早就警告过李淑芬不要与朱晓华为敌的，可是，李淑芬根本不听，乔家众人也没有一个愿意就此罢手的。 老乔坦白：“本来，我只想安安心心坐享象山公园三大市场，然后在周边的农村市场卖卖那一万根冰棍就心满意足了。这样，我们还能是朋友。 “可是，我们老乔家上上下下都不乐意啊。 “那一万根冰棍里，也有他们的本钱。现在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朱晓华无奈：“这些事你说了不算，我想有件事你总能说了算吧？” 老乔：“什么事？” 朱晓华：“你我合伙的象山公园三大市场以后不再分红。直到我认为合适的时候再说。这样你便没有本钱再与我为敌。” 老乔：“我不反对。” 看着老乔干脆的回答，朱晓华倒有点意外。 想象中，老乔应该会严辞拒绝才对。 可是，他居然同意了。 老乔眼神里出现炽热的光，那是他期盼的结果。似乎他早就盼着朱晓华这么做。 朱晓华摇了摇头。 这个老乔一点没变，似乎还是自己认识的老乔。只是现在的老乔已经被家族绑架，早已经身不由己了。 朱晓华说：“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我希望有些事你可以告诉我。特别是你们老乔家对我不利的事。” 老乔摇了摇头：“我现在两不相帮。” 见老乔完全没有要说的意思，朱晓华也只好作罢。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和陈响丸出门而去。 留下老乔一人坐在满桌狼籍的餐桌前。 老乔望着桌上的空酒瓶，喃喃自语：“说好的请我喝酒，酒呢？” 朱晓华和陈响丸再次回到了晓华冰棍厂。 朱晓华说：“如今已经摊牌，接下来老乔家肯定会加快动作的，我们的工厂也要满负荷运转起来。” 朱晓华有点焦急，目前的晓华冰棍厂即使满负荷生产，也只能生产不到两万根，万一李雁秋断货，他们只能减少卖货，拱手让给其他人去开发市场了。 朱晓华决定再去找找其他几家小冰棍厂，催促他们也满负荷运转起来。 只要这些小冰棍厂能供得上货，有多少他收多少。 傍晚时分，陈响丸从李雁秋的冰棍厂回来，满脸失落。 “朱哥，不好了。李雁秋知道我们挖了他的两名组长，公然撕毁了合同。” 陈响丸小跑着过来。 朱晓华点点头，一点不觉得意外：“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陈响丸：“他的工厂成立了招商部，说从明天起，他的两万五千根冰棍要公开招商，价高者得。” 朱晓华一愣：“很显然，他还想抬价。剩下的一万五千根呢？” 陈响丸：“他没有说。估计还是照例供给老乔家了吧。” 朱晓华：“老乔家目前暂时无力吞下这两万五千根冰棍，所以他就想拿出来拍卖，想卖出高价。” 陈响丸：“朱哥，怎么办，这两万五千根，我们接不接？” 朱晓华盘算着，如果自己不接的话，市场必然出现空缺，定会被老乔家趁虚而入。 如果到时李雁秋再以低价把这两万五千根卖给老乔家，那么自己势必很快便被挤出这三大汽车站市场。 朱晓华咬了咬牙，说：“接，为了稳定零售渠道，稳定合作的零售商贩，这两万五千根我们必须接。不计代价地接！” 正文 第82章 乔家撕毁合同 ， 次日，朱晓华以三分钱的批发价拿下了李雁秋冰棍厂的货。 潞城河冰棍厂里，李雁秋看着一箱箱冰棍被装车拉走，满心欢喜。 今日的批发价比以往高了整整一倍多，光是出货他就赚了七百五十块。 往日这些冰棍批发完，他也只能赚三百块，大部分的钱都让卖冰棍的零售商贩赚走了。 李雁秋说：“没想到撕毁合同能带来这么大的收益，以前怎么没想到？” 此时李淑芬和老乔也来进货，一万根是潞城河冰棍厂固定供应给他们的，而另外的五千根是后来追加的，价钱嘛，自然也比原来一分二厘高一点，但远低于给朱晓华的进货价。 李淑芬进了工厂大院，便高喊：“雁秋表哥，我得到消息，朱晓华最近也成立了冰棍厂，你的那两名跳槽的工厂也去了他的工厂。” 李雁秋点点头：“我也有所耳闻，这也是我不再跟他们按固定价格供货的借口。这两名跳槽的员工让我的工厂今天赚大钱了。” 李淑芬得意地说：“朱晓华以三分钱的出厂价拿下冰棍，卖给零售商贩的价格必然更高，零售价五分钱的冰棍，他的批发价在三分钱以上，我相信很多商贩不会再与他合作的。” 李雁秋肯定地点头，说：“那你们再加把劲，把跟他合作的零售商贩全抢过来，把出货量做上去。到时候，我把这些货都供应给你们。” 李淑芬说：“到时候，工厂是我们自己人的，销售渠道也全是我们的。我看朱晓华拿什么跟我们乔家斗？” 老乔站在一旁，听他们说了半晌，终于开口加了一句：“朱晓华现在也有工厂。” 李雁秋不屑一顾，说：“他的工厂刚成立，还难成气候。即使他高价买走我的货，依然还有一万多根的缺口。我看他的三大汽车站市场恐怕保不住了。” “那就继续扩张，加大供应量，挤垮他的工厂！”李淑芬继续怂恿。 想到她们在火车站市场上，短短十多天，把过去赚到的钱全赔光了，她就恨不得朱晓华赶紧破产完蛋。她要让朱晓华尝尝他们当时的滋味。 李雁秋也正有扩张的打算，现在市场很火热，对冰棍的需求量很大，以前一分二的价格，现在提价到三分钱都批发出去了。 一天赚的钱，就是过去一个星期赚的钱。 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多赚点。 李雁秋说：“我决定再买一批设备，再招一批工人，把工厂的产量做到每日八万根。” 他工厂现在的产量是每日四万根，如果做到每日八万根的话，意味着还要在现在的基础上增加一倍。 老乔提醒他说：“现在朱晓华所有的市场加起来才八万根，而且这个总量很可能就是潞城市每日的需求上限。” 李雁秋、李淑芬听得迷迷糊糊，让他继续说下去。 老乔说：“但是现在潞城市除过朱晓华的冰棍厂之外，还有五家冰棍厂，大家都在疯狂扩张中。” 李雁秋点点头：“然后呢？” 老乔说：“如果你此时再增加产量，等冰棍真正生产出来的时候，必然会过剩，卖不出去。” 李雁秋一愣，琢磨着老乔说得不无道理。 李淑芬却不以为然：“潞城市饱和了，还有周边的农村，还有邻近的三个城市，还有全中国数百个城市，怕什么？” 李雁秋再次一愣，左右摇摆起来。 他从开工厂到现在，还没有遇到过冰棍过剩，卖不掉的情况。顶多就是阴天下雨卖得少点，等天气一好转，还是很快便卖掉了。 李淑芬继续鼓励李雁秋：“表哥，不要信老乔的。他连续败给朱晓华，现在人有点胆小怕事了。” 李雁秋心中已经有结论，他可以把工厂先扩张起来，不扩大生产，还是按现在的产量生产，而后等市场真正需要的时候，随时再增加产量。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利润最大化。 三人商量既定，李雁秋一阵轻松。 忽然大叶批发中心的人也走了进来。 他快速走到李淑芬跟前说：“姐，朱晓华今天给零售商贩们的批发价还是两分钱。” 李淑芬一愣：“他搞什么鬼，从工厂进价三分钱，批发给零售商贩们两分钱？” 如此以来，朱晓华每根亏损一分钱，两万五千根，每日就要亏损两百五十块钱。 李淑芬呵呵地笑了起来，现在的朱晓华为了保住三大汽车站市场，已经疯了。 他这种做法，无疑是在走自己当时抢占火车站时的老路。 想用低价策略保住市场，挤垮竞争对手，稳住地位。 但这种策略十有八九是行不通的。 李淑芬说：“表哥，朱晓华现在想用亏小钱保大钱的方式，把我们从汽车站市场挤出去。你可以加大马力生产，狠狠赚他的钱。” 李雁秋眼前一亮，现在朱晓华想用大量的货占领市场，那自己就满足他。 李雁秋当即决定，当天便连夜加班加点地生产，先试试朱晓华的胃口。 此后，第一日，李雁秋多生产了五千根冰棍，被陈响丸以三分钱的价格买走。 第二日，李雁秋多生产了一万五千根，仍被陈响丸以三分钱的价格买走。 第三日，李雁秋仍然保持多出来的一万五千根，最后被陈响丸以四分钱的价格买走。 当天，加上之前每日固定的两万五千根，陈响丸共从自己冰棍厂拉走了四万根货。 这些货成本价四分钱，卖给零售商贩们的价格两分钱，净亏损八百块。 李雁秋决定要把新建的产能全部利用起来，一次满负荷生产到八万根。 晓华冰棍厂内，陈响丸满脸焦虑，手都在颤抖。 今天他从潞城河冰棍厂买了四万根货，共计亏损了八百块，他不解地跑去找朱晓华。 “朱哥，现在我们每天都在亏损，为什么还要从李雁秋的冰棍厂进货？” 朱晓华神秘一笑：“因为晓华冰棍厂停产了。” 停产？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停产？ 陈响丸更加想不通了。 这个时候，李雁秋压缩供货，不应该日夜不停地生产才对吗？ 正文 第83章 翻脸 ， 朱晓华说：“我们每天的销量是八万根，而晓华冰棍厂目前每天只能生产三万根，比起销量，生产能力还有很大的不足，所以我想停产整顿整顿。” 陈响丸只感觉惋惜不已。 如果不停下来整顿，每天至少也有三万根的货，这三万根要减少多少损失？ 朱晓华说：“既然雁秋冰棍厂乐意大量供货，那我们就用他现成的货就好了。” 此后三天，陈响丸每天都要从雁秋冰棍厂购买三四万的货，价格多在三分钱到四分钱。每天的亏损都在三四百到七八百块钱。 陈响丸不由得担心起来，照这个速度，应该很快就要破产了。 直到第四日，雁秋冰棍厂生产了满满的八万根冰棍，除去提供给老乔家的一万五千根，还剩余六万五千根。 老乔和李淑芬早早来工厂，看到一座座冰棍堆砌而成的冰山，直惊呼了不起。 李淑芬说：“这七八天，朱晓华差不多亏了四五千块钱了吧。” 李雁秋说：“我们只管卖冰棍，市场经济么，他愿意买，我就愿意给。倒是你俩，我给你们预留每根一分二厘的货，你们到现在也没有把朱晓华挤出市场。” 李淑芬、老乔有点尴尬。 他们吸取了上次火车站的教训，所以出货时特别保守，根本不敢再做亏本的买卖。 一万五千根冰棍，他们进价一分二厘多，卖价三分钱，卖给消费者的零售价约五六分钱。 基本按照正常的卖货方式在走。 可是这样中规中矩的卖货方式，根本撼不动朱晓华的市场。 老乔说：“再坚持一段时间，肯定会有效果的。朱晓华一直在亏钱，我们一直在赚钱，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李雁秋说：“我这八万根冰棍都为你们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击垮竞争对手，我们老乔家坐享整个潞城冰棍市场。” 李淑芬说：“再耐心等一等，会有那一天的。” 他们拉走一万五千根冰棍后，李雁秋坐等陈响丸上门。 他决定把出厂价格提高到五分钱，要好好地敲朱晓华一笔，让他早日倒闭。 然而他坐在办公室里，左等右等，直等到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也不见陈响丸上门进货。 往日，还有其他零星的批发商贩来进货，可是自从他把冰棍价格抬高，并且整个卖给陈响丸之后，商贩们便不再上门了。 大家都知道，潞城河冰棍厂价格极高，而且一万根起批，一般人高攀不起。 中午十一点多，李雁秋实在坐不住了，派人去找陈响丸，并放出话：潞城河冰棍厂愿意以三分钱的价格把货卖给他。 陈响丸正在火车站的冰棍批发中心忙着分发货物，见李雁秋的人过来找他。 陈响丸说：“三分钱啊，太贵了，我们现在从别的小工厂进货都是一分二厘的。” 这人把话捎给李雁秋，李雁秋怒了，他没想到往日天天追着自己要货、高价要货的陈响丸，忽然就不鸟自己了。 李雁秋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说：“如果我以后再给你们供货，我是孙子。” 摔完茶杯之后，他又很快清醒过来了。 目前这种情况，自己不把冰棍卖给他，还能卖给谁呢？ 朱晓华是潞城最大的冰棍批发商，不卖给他，自己恐怕真的找不到第二个买主了。 他思来想去，还是不得不放下身段去找朱晓华。 他骑着摩托车，亲自赶往火车站批发中心。 批发中心的冰棍已经分发完毕，里面只有会计沈月正在忙着算账。 他问：“你们老板朱晓华呢？” 沈月抬起头，见到了李雁秋脸上闪过惊讶的神色，很快回答道：“朱哥不在。” 李雁秋：“知道他去哪了吗？” 沈月：“不知道。” 沈月有点惊讶，他没想到，朱晓华的话居然应验了。 向来高高在上的，潞城河冰棍厂的老板，会亲自过来求他。 她按照朱晓华吩咐对答，无论李雁秋说什么，她都是一问三不知。 李雁秋在大太阳下晒了两个小时，最终气馁地骑着摩托车返回。 他又去了大叶批发中心找李淑芬，问：“你知道朱晓华的冰棍厂在哪里吗？” 他盘算着，朱晓华此时可能正在晓华冰棍厂里。 李淑芬也没见过朱晓华的冰棍厂，只听人说起过。 她找来那名知道朱晓华工厂地址的员工，要他带路。 李雁秋骑着摩托车，带着那大叶批发中心的员工，往工业区里赶去。 等到达工厂门口时，只见门口戒备森严，保安全副武装地站在门口。 工厂内，一车车的冰棍，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发货。 李雁秋吃惊了，他没想到，短短半个月，朱晓华的工厂居然做到如此大的规模。 他喃喃自语：“不可能，太不可能了。平常别人建工厂都需要数月，他不可能在半个月就生产出冰棍的。” 他嘴上说着不可能，可是看到一车车的货物从工厂里运出，他又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他上前对保安说：“我要见你们的老板朱晓华。” 保安说：“工厂重地，外人一律不得入内。要见我们老板，你就在门口等着吧。不过老板特别忙，他还吩咐过，这几天谁也没空见。” “所以，你要么等着，要么还是趁早回去。” 李雁秋又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想到自己工厂里堆积如山的冰棍，以及三百名员工，他彻底慌了。 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迈开脚步就朝工厂里闯。 刚闯到门口，便被两名五大三粗的保安撂倒在地，一张大脸被结结实实地按在地上摩擦。 李雁秋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刚挣扎两步，便被揍得鼻青脸肿，高呼着救命求饶。 工厂的办公室里，朱晓华、陈响丸正坐在两张椅子上。 陈响丸说：“朱哥，没想到李雁秋真的会追到这工厂里来。” 朱晓华说：“这半个月，从李雁秋的工厂进货，我们总共亏损了差不多五千块，还时时刻刻担心被他断货。今天，屈辱的日子总算到头了。” 正文 第84章 工厂联盟的反击 ， 陈响丸说：“李雁秋做梦也想不到，我们在半个月内就把冰棍的产量提升到了四万根，而且还建立起了工厂联盟。” 朱晓华点点头：“他合伙乔家断我货，抢我渠道。我便联合潞城的冰棍厂反击，他今天的六万五千根冰棍恐怕真的要烂在自己的工厂里了。” 这些天，朱晓华把晓华冰棍厂的产量提升到了四万根，其余的四万根交给其他的五家小工厂生产。 大家成立了工厂联盟，每周会商讨接下来的生产安排，以保证每日八万根的冰棍总量不变。 比如，朱晓华工厂每天生产三万根，那么其他五家工厂，剑牌、梅花、东郎村、泥洼、建军冰棍厂基本都要满负荷生产。 万一哪家冰棍厂临时出现问题，晓华冰棍厂多出来的一万根产量便可以立即安排上，以保证第二日的八万根冰棍产量不变。 若平时销量下降，朱晓华会主动减少自己工厂的生产，把产量匀给其他五家冰棍厂，以保证他们能满负荷生产。 工厂联盟成立以后，这五家小工厂不再担心生产出来的冰棍没人要，只专心搞生产。 而朱晓华也不用再担心，突然被人断货，导致自己的几大市场空虚。 陈响丸说：“李雁秋恐怕不会想到，自己刚建好的工厂，接下来要彻底没客户了。” 朱晓华说：“潞城河冰棍厂擅自提价、撕毁合同，把大部分的批发商都得罪了。没有多少人愿意跟他们合作，如今他们大幅扩建工厂，只能是自寻死路。” 陈响丸说：“如今，他们恐怕只能指望老乔家给他卖货了。只是可惜，老乔家的大叶批发中心每天的进货量极其有限，根本消化不掉他的八万根冰棍。” 朱晓华点点头：“大叶批发中心撑不了多久。” 如果要击倒老乔家，击倒潞城河冰棍厂，这个大叶批发中心是不得不干掉的竞争对手。 陈响丸说：“整个潞城的市场都在我们覆盖范围内，大叶本来也只在我们的市场夹缝中生存。只要我们稍稍发力，瞬间便能把他的市场挤没了。” 朱晓华说：“对手虽然不强，但是他们背后有李雁秋的工厂，逼急了，他们完全有可能以出厂价销售，那时又将是一场大规模的价格战。切不可轻敌。” 陈响丸说：“既然要跟大叶批发中心竞争，我今天就去调查调查，看看他们背后的老板都有谁。” 朱晓华点头：“跟大叶的竞争，就交给你了。我给你一次独立作战的机会。” 这次跟大叶的竞争，基本是他们以大欺小。朱晓华想给陈响丸一次锻炼的机会。 陈响丸领命而去，说：“朱哥，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潞城河冰棍厂里，李雁秋颓丧地坐在沙发上，满脸忧虑。 前段时间从朱晓华那儿赚来的四五千块钱，他全部都投入到工厂的建设中去了。 本来想着等工厂建成后，很快就能赚回来，可是，钱花完，工厂建成，工人招到位，刚开始准备满负荷大干一场时，客户跑了。 生产出来的冰棍没人买了。 潞城的冰棍销售渠道基本掌握在朱晓华的手里，他现在根本无法参入进去。 昨天的六万多根冰棍，很快化成了一滩滩水，只有极小部分被紧急送入冷库冷冰着。 如此一来，第二天的生产也受到了影响，产量大减。 李雁秋叫来老乔、李淑芬：“本来指望你们靠着我工厂提供的低价冰棍挤垮朱晓华，没想到你们还没挤掉他，我自己的工厂反而让他给挤掉了。你俩说怎么办吧？” 李淑芬说：“我们大叶可以再多进五千根货，但再多的话，恐怕也无能为力了。我们本钱小，资本金有限，渠道也没那么广，吞不下这么多的货。” 李雁秋无奈：“我真是让你们老乔家害死了。” 他现在有点后悔，不该鬼迷心窍得罪了朱晓华这个大客户。 本来他好好的做生意，朱晓华每天按时进进货，他高枕无忧地坐着收钱就完事了。 可是，偏偏被这乔家的所谓远房表亲蛊惑，搞什么工厂、批发一体式联盟，结果赔得底掉了。 李淑芬却一点不领情，说：“表哥，这段时间提价，你也赚了不少钱，不是吗，怎么能说是我们害了你呢？” 李雁秋一愣，这话他居然无法反驳。 老乔说：“是啊，我们本意也是想拉着亲戚们一起多赚钱。谁也不想弄成这样。” 李淑芬说：“现在工厂要不想赔钱，只能先减产。” 李雁秋说：“减产说得轻松，我的三百多号工人工资谁给发，冷库制冷的电费谁给掏？你们老乔家得补偿我。” 此时，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李淑芬弟弟说话了：“都不要吵，不想工厂垮掉，倒并不是没有办法。” 李雁秋此时才注意到他，他的右侧脸颊上有很长一条胎记，呈深褐色。 他叫李淑军，是大叶批发中心名义上的老板，平常在店铺里，跟零售商贩们打交道的也是他。 这几日，他总是听这些人提起朱晓华，听得简直不厌其烦。 他说：“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干掉朱晓华，一了百了。”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沉。 这个李淑军有前科，因打架斗殴捅伤了人，刚刚从牢里面放出来不久。 李淑芬一听，就赶紧阻止他，说：“弟弟啊，动动脑子，不要天天就想着打打杀杀，干掉这个，干掉那个。真干掉了，你也完蛋了。” 李淑芬这人心肠虽然坏，可是碰到自己亲弟弟的时候，反而比较清醒了。 她宁愿不赚这个钱，也不让自己的弟弟去送死，去干触犯法律的事。 李雁秋眼前却是一亮，说：“干掉朱晓华未必有用，但是如果对他的工厂做做手脚的话，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工厂一出事，他的产量立马下降，到时我们再低价反攻，抢占他的市场。这次，我们要一降到底，直接按出厂价的一分五厘对外批发和零售。” 正文 第85章 劳动奖章 ， 所有人都是一愣，降价促销打开市场，这个办法，正是他们之前用过的办法。 提高出厂价、削减对朱晓华的供货，也都是潞城冰棍厂用过的办法。 这一切，都不过是故计重施。 众人呆望着李雁秋，有一种黔驴技穷的感觉。 李淑芬说：“表哥啊，能不能想出点有新意的办法？你说的这些，我们都试过，根本不管用哇。” “不但不管用，还让我们自己损失惨重！”老乔补充了一句。 李雁秋却抓着朱晓华的工厂不放，继续说：“不管怎么样，不能放过他。” 李淑芬现在算是明白了，同行是冤家，李雁秋现在根本不关心能不能击败朱晓华，他关心的是晓华冰棍工厂抢了他的生意，他就必须要搞一搞晓华冰棍厂。 李淑军也对搞一搞晓华冰棍厂感兴趣，跟李雁秋一拍即合。 李淑军说：“你们说得那些都太复杂，太烧脑。我现在就只想简简单单搞他的工厂，替表哥报仇。” 火车站批发中心，朱晓华在翻阅着这两日的出货记录。 自从摆脱李秋雁的冰棍厂后，这几大市场的销量再次恢复到每日八万根。 亏损的状况也很快结束，他算了算账，当天账上盈余一千六百多元，达到了此前从未有过的新纪录。 他盘算着，照这个速度下去，自己很快便能成为万元户，十万元户。 正出神时，沈月敲了敲门走进来。 “朱哥，有人找你。” 朱晓华起身，有三位中年人站在门口。 这些人，一位是工业大学负责勤工俭学的老师，一位是负责教育的领导，还有一位是潞城市的领导。 为首的这位领导戴着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 他伸出手说：“你就是朱晓华？” 朱晓华点头：“我是。” 戴眼镜的领导说：“晓华同志，干得不错。你在洪山区发动的四百多名勤工俭学学生，带来了良好的社会效应。市里决定给你颁发劳动奖章，以示鼓励。 “同时也是想通过你，鼓励更多的人带头创富。你有什么看法？” 朱晓华受宠若惊，问：“真的？这么高的荣誉，我怕有点担待不起。” 戴眼镜的领导说：“你要是不反对的话，我们准备两天后在洪山区开一个表彰大会，对你进行公开表彰。请你务必准时参加。” 朱晓华点点头：“这是光荣的事，既然市里决定了，我一定会去。” 三位领导走后，朱晓华要去市里接受劳动奖章的消息不胫而走。 “恭喜朱哥啊，马上要获得劳动奖章了，这是多高的荣誉。” “朱哥现在可是洪山区学生们的偶像呢。” 火车站冰棍批发中心里率先炸锅了。 有几名员工兴奋不已： “以后我们出门，可以理直气壮地跟人说，我们的老板朱哥，可是获过劳动奖章的人。” “以后我们的批发中心可就要出名了。”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晓华冰棍厂里。 工人边制作冰棍，边议论：“知道吗，老板要拿劳动奖章了。” “那我们也跟着沾光了，以后我就可以跟家里人说，我们在晓华冰棍厂工作。” 也有人半严肃半开玩笑地说：“我们努力劳动，老板努力拿奖章。” 潞城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千百年来的生活习俗，大家的生活大多以熟人圈子为主。 此事很快传到了两个人的耳朵里，一个是老乔，一个是歌手鹿粼。 朱晓华在参加中国饭店组织的歌唱大赛时，老乔和鹿粼都隐约听贾亮提起过，说朱晓华因为写流氓歌曲、当众演唱流氓歌曲而被抓进去劳改过。 他犯过流氓罪。 老乔听后摇了摇头：“他真的能拿劳动奖章吗，他好像犯过事。” 歌手鹿粼也惊讶起来：“朱晓华，就是那个唱了一首科幻歌曲《2002年的第一场雪》，拿下第一名的那个朱晓华？他好像写过流氓歌曲。” 鹿粼记得，这朱晓华好像都没有参赛资格，却莫名其妙地拿奖了。 很快，关于朱晓华犯过事，唱过流氓歌曲的消息也随之流传开来。 听到消息的两个村子率先炸锅了：“什么，这样的人也能拿劳动奖章？” “那个要拿潞城劳动奖章的人，在洛城犯过事哎。” 有人问：“犯的什么事？” 知道的人说：“不清楚，好像是唱黄色*歌曲吧。” “对，不但唱黄色*歌曲，还亲自写黄色*歌曲！” 两日后，风言风语再次传到了朱晓华的耳朵里。 朱晓华诧异不已：“我的这个前身就写过《织毛衣》、《罗马表》，请问，这歌曲哪里黄了？哪个字黄了？” 颁奖当日，朱晓华和老乔在会场外碰面。 由于洪山区学府路的市场是由两人共同开发出来的，勤工俭学的学生也是两人共同发动起来的。所以，老乔也被邀请到了现场。 朱晓华刚在第一排的嘉宾席坐定，市里的领导忽然找了过来。 领导说：“晓华啊，我们自宣布要给你颁奖之后，出现了很多对你不利的风言风语。我就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过去有没有犯过事，受过处分？第二，你有没有唱过黄色*歌曲？” 朱晓华纠正他说：“是流氓歌曲，不是黄色*歌曲，那歌曲不黄。” 台下的人群中，忽然有两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轻轻唱起来： “我的女朋友 她的条件高 她要一块罗马表 我是个穷光蛋 我怎能买得起 买得起 买得起 我去偷钱包 被人抓住了 她在一旁哈哈笑 笑你妈了个b 我都是为了你 为了你 笑你妈了个b 我都是为了你 为了你” 朱晓华一愣，自觉惭愧不已，这正是自己前身所写的流氓歌曲之一《罗马表》。 领导见朱晓华这样回答，又听见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在唱，不由皱起眉头了，说：“这样恐怕有点难办。你作出的贡献完全配得上这劳动奖章，只是你过去的身份……” 朱晓华自然明白他所指，快速回答说：“劳动奖章是颁给身世清白、品德高尚之人的，我不配。” 正文 第86章 冰棍厂失窃 ， 领导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劳动奖章仍然颁发给你，只是你就不要上台去领奖了。以免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们也会尽量淡化此事。让舆论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朱晓华说：“感谢领导体谅，开发学府路市场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有我的合作伙伴老乔。如果非要颁发奖章鼓励先进的话，我想可以直接发给他。” 朱晓华朝老乔招手，抬头却瞥见场外唱歌的那两个衣衫褴褛之人，正朝着老乔张嘴大笑。 看眼神，那人似乎认识老乔。 而老乔看他们的眼神，也同样不陌生。 朱晓华又在人群里仔细看了看，忽然看到了同住中国小饭店的鹿粼。 那个曾在颁奖典礼上，当众举报自己没有报名的5号歌手。 朱晓华瞧见他，他跟朱晓华对视了一眼后，匆匆躲进了人群里。 朱晓华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自己上台领奖的话，可能还会有别的事发生。 朱晓华对市领导说：“我的合作伙伴老乔就在那边，这个奖章您可以颁给他。” 市领导也有点愧疚，握着他的手说：“晓华啊，没想到你如此顾全大局。希望你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如果不是你过去的这些事，我相信以你的贡献，十个这样的劳动奖章都配得起。” 朱晓华点头表示理解。 不多时，颁奖典礼开始。 朱晓华坐在台下，看着市领导们轮番在台上发言，最后把一个金灿灿的奖章颁发给了老乔。 老乔穿着干净的中山装，跟领导们站在一起，意气风发。 台下观众们鼓掌欢呼。 有两名男女少先队员上台给老乔献花。 朱晓华有点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他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想，如果没有过去那个朱晓华犯下的事，此刻站在台上的应该是自己。 发动洪山区各个学校开展勤工俭学的是自己， 带动学生们参加课外劳动、积极创收的是自己， 在潞城发家致富、起到模范榜样作用的还是自己， 那么，接受领导颁发奖章、接受少年队员们献花的也应该是自己。 看到老乔把奖章朝向自己，朱晓华有种被人抢了饭碗的感觉。 此刻，人群在欢腾，只有朱晓华坐在原地，低着脑袋，兀自浅笑摇头。 这些快乐终究是别人的，与自己无关。 老乔领完奖章下台，人群瞬间将他包围。 原本央求朱晓华过来领奖的学校领导们，也越过他，直接去跟老乔合影留念。 朱晓华苦笑着摇头，径直往外走。 刚埋头走路，走出没多远，忽然碰到两个抬桌椅的学生。 那学生显然不认识他，说：“这位同学，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帮我把这课桌抬到对面的教室里去。” 学生指了指操场边，一百多米远的教室。 朱晓华迷迷糊糊中点点头，跟随他们一起把桌子搬进教室。 刚进教室，便看见墙上的黑板上写着硕大的几个字：劳动奖章茶话会。 那学生指引着朱晓华把桌子放到黑板前，说：“要跟前面那张摆一样齐了，一会获奖章的人会进来开茶话会。” 朱晓华摆放完桌子，转身出门。恰好碰到老乔在人群的簇拥中，迎面走来。 朱晓华想避开他，转而往旁边走。 刚走出没多远，听见身后的学生在喊：“喂，同学！” 朱晓华一愣，转头却恰好与老乔等人的目光相遇。 那学生还在喊：“刚才谢谢你帮忙抬桌子。” 老乔、市领导、校领导都把目光投向了朱晓华，有人眼中带着轻蔑的笑意。 朱晓华摆了摆手，转身朝外走去。 出了学校的会场，还没到学府路批发中心，沿途便碰到慌慌张张跑来的陈响丸、会计谢小雅等人。 他们迎面便问：“恭喜朱哥，奖章领完了？” 朱晓华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问：“这么着急赶来，找我有事？” 谢小雅说：“朱哥，不好了，工厂的冷凝设备被人偷走了，放在冷库里的两万多根冰棍全融化了。” 朱晓华一惊：“有这种事？快回工厂！” 两万多根冰棍融化，意味着明天的市场又要缺两万根的货。 而且最要紧的，冷凝设备被偷，意味着工厂暂时没法生产了。 三人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晓华冰棍厂。 工厂里，保安们正在四处寻找丢失的设备，工业区的民警们也赶来了现场。 “好好的冷凝设备，怎么会被偷呢？”保安提着棍子，满脸疑问，“我们看守着大门口，不可能有人偷走冷凝设备，而我们却不知道。” 另一名保安说：“除非他是翻墙出去的。” 民警听着他们的讲述，问：“什么时候发现冷凝设备被偷的？” 保安说：“中午午饭过后。” 午饭后，工人们稍事休息，便回自己的工位上开始工作，大概工作了一个多小时后，有人打开冷库，忽然惊叫起来，说糟糕，不制冷了，放在里面定型的冰棍全化了。 刚开始大家以为是停电，或者是冷凝设备坏了。 可是等工人们顺着线路检查时，却发现冷凝设备的电线被剪断了。整个最核心的压缩制冷设备不见了。 民警听着保安和工人们的讲述，立马分散到周边寻找起来。连警犬都出动了。 很快，他们在工厂南面的院墙下发现了一排脚印和破布料，院墙外也发现了脚印。 警犬闻了闻破布料，循着气味追踪了出去。 民警们很快追到邻近的村落，在一处出租屋内抓到了嫌疑人，并在房间里成功搜出两台冷凝设备。 民警破门而入时，这两名嫌疑人正在动用扳手，企图拆解这两台冷凝设备，却被抓了个正着。 这两名嫌疑人，一人右侧脸颊有深褐色的胎记，朱晓华一眼便认出此人是大叶批发中心的老板。 后来据民警调查，得知此人叫李淑军，是李淑芬的亲弟弟。 一个月前刚刚刑满释放。 另一人是潞城河冰棍厂的工人，他自己讲述，是受了李雁秋的指使，才出来干此事。 李雁秋事前给了他五十块钱，并承诺事后还会再给他五十块钱。 民警们顺着这人的指供，把李雁秋也给抓了。 正文 第87章 齐心协力抢生产 ， 潞城河冰棍厂瞬间陷入瘫痪，领不到工钱的工人们，瞬间作鸟兽散。 潞城昔日最大的冰棍厂就这样促不及防地停产歇业了。 大叶批发中心的台前老板李淑军被抓，批发中心门前围满了民警和看热闹的人群。人们都在纷纷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问：“这老板犯什么事了？” 民警说：“偷冰棍厂设备。” 那人接着说：“卖冰棍的偷设备干什么，要偷也直接偷冰棍啊。偷个几车冰棍回来卖，瞬间就发达了。” 另一人笑他：“这就是你没见识了，冰棍多少钱，冰棍设备多少钱。冰棍你得卖几车箱，设备人家只需要卖一两台就够了。” 前面那人点头：“这个卖冰棍的不简单啊，卖出境界了。” 了解内情的人说：“境界个屁，这老板才刚出狱一个月，现在偷东西，破坏了晓华冰棍厂的设备，造成重大生产损失。现在严打特殊时期，他被抓了之后，搞不好要拉去枪毙！” 在场的人听过，都不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感觉脊背突然发冷，空气中充满杀气。 晓华冰棍厂。 朱晓华和工人们抬着两台冷凝设备重新回到工厂。 工厂里，生产设备遭破坏，上百号工人顿时无事可做，大家都眼巴巴地瞧着冷库，看着已经制作好的冰棍在里面一点点融化掉，心疼不已。 朱晓华说：“今天冷库坏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等设备维修好了，我们第一时间通知大家复工。” 工人们悻悻地往工厂外走，边走边讨论今天这场事故。 本来他们凌晨四点制作的冰棍都已经放进冷库里了，加上昨天加班加点制作的，足足有两万多根，马上就够明天一天销售的了，可是却突遭变故。 有工人啧啧赞叹：“两万根冰棍，零卖的话，值一千块钱吧。” “何止呢，我们这里上百号工人，一天的工资也有一百多块吧。” “而且，明天还不一定能恢复生产。如果明天还不能恢复，两天的工资就是两百多块，两天的冰棍损失就是两千多块……” “啧啧，老板这下赔大了。” 有些工人过意不去，执意留下来帮忙维修机器，还有人没事干就自己找活干，整理生产设备， 打扫卫生。 朱晓华看着这些工人自发地找活干，心中一阵感动。 冰棍融化了，设备坏了，工厂停工了，固然造成不小的损失，但是看到这些工人们热情高涨，期待开工的模样，他反而更加有信心了。 朱晓华说：“今天我们的工厂被人破坏了，遭受了损失，但有大家在，有大家的这份生产热情在，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恢复生产，挽回丢掉的损失。” 工人们也个个挥拳鼓劲，期待着恢复生产的那一刻。 此后两天，朱晓华都在工厂里，围着损坏的设备转。 前来维修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可是冷凝设备却始终无法制冷。 最后他通过这个工厂原有的保安，打听到了冰箱零件厂的新厂址，亲自赶到冰箱零件厂，寻找当初安装这些设备的师傅。 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了师傅的下落，可是人却不在工厂里。 他的同事和领导说：“他恰好家里有事，今天休息了。” 朱晓华便询问这位师傅家庭住址，又匆忙赶往他的家里。最终，在师傅家门口等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等到他回来。 朱晓华把冰棍厂冷凝设备坏了的事告诉他，师傅二话不说，骑上自行车便往晓华工厂赶。 进了工厂后，又整整调试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机器轰然启动。 听着冷凝设备启动的声音，朱晓华、留守的工人们都是激动不已。 这是久违的，众人集体争分夺秒大生产的奏乐声。 当晚，工人们连夜加班，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冰棍生产作业。当晚即生产出一万六千多根，直至第二天早上发货时，两万五千根冰棍已经就位。 经过两天两夜，连续四十八小时的抢修，晓华冰棍厂终于恢复生产了。 工厂内到处是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朱晓华长长地舒了口气，回到办公室，躺下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陈响丸已经在外间的办公室等候了两个多小时。 见到朱晓华出来，陈响丸说：“朱哥，你知道吗，破坏我们设备的人，大叶批发中心的李淑军要被枪毙了。” 朱晓华一愣：“有这么严重？” 陈响丸说：“据说，被抓后他自己交待，出狱的这段时间，还犯过别的事。枪毙恐怕是免不了的了。明天早晨，将在潞城河河滩公开枪决。” 朱晓华说：“这李淑军是李淑芬的亲弟弟，如果被枪毙了的话，我们跟老乔家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陈响丸说：“破坏工厂也是他们老乔家的人干的，枪毙也是咎由自取。不过，朱哥你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外出。” 朱晓华点点头，现在老乔家的工厂停工，批发中心被查封，李淑芬的亲弟弟被枪毙，事情恐怕只会越来越糟。 不过，他还是想看看这个破坏自己工厂的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下场。 他说：“你说的没错，但这个破坏我工厂的人明天被枪毙，我一定要去现场观看。并且警告那些企图破坏晓华冰棍厂的人，我朱晓华不怕事，任何人企图破坏我的工厂，企图触犯法律，都不会有好结果。” 陈响丸有点担忧他的安全，他决定明天出门时，多带几名工厂的保安一同前去。 潞城河东段，一处河滩前，人山人海。 人们听说要在河滩边枪决犯人，早早地都跑去观看。 朱晓华、陈响丸早早赶往行刑的地点，犯人们还没有被押来。他们也站在人群中等待。 这时的潞城河没有河堤，河道两岸均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和荒草滩。适逢夏季，河水漫涨，河面比平常宽出许多。 等待的人群沿着河岸排开，相互急切地询问道：“是在这里枪决吧？” 正文 第88章 李淑芬的丑态见报 ， “听说今天一共要枪决三名罪犯。” “有一名是前两天才抓到的，犯盗窃罪，破坏别人的工厂设备。” “你说犯盗窃罪的人我认识，叫李淑军，他半个月前还闯进别人家里偷钱。” “这种人活该被枪毙。” 人群激动地相互交流着。 不多时，自北面的小路上过来一群戴红领巾的小学生。他们欢快地飞奔而来，迅速占据了河滩的上下游。 有的直接爬上河滩边的大石头。 紧跟在小学生们后面的，是两辆敞蓬吉普车，车头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两个黑色的毛笔大字：刑车。 吉普车开过来，停在河滩前，三名准备行刑的犯人被押下车。 人群纷纷向两边退去，让出中间的道路。 几名持枪的战士押解着三名人犯，朝河滩边走去。靠近河水后，战士让三名犯人面朝潞水河，背对人群跪了下去。 其余战士迅速分散开来，站在外围警戒。 石滩上漫涨的潮水很快淹没这些人的裤管，犯人们跪在浅浅的河水滩里，头垂得低低的。 负责行刑的长官，依次验明犯人正身。 朱晓华看到一块木牌被人从左手第一个犯人的胸前摘下，扔在了地上，牌子上写着：李淑军。 此时的李淑军头发早被剃掉，留着个光头，右侧脸颊的胎记变得更显眼了。 两名战士分左右押解着他，中间一名战士拔枪对准他心脏的位置。 人群见战士拔枪，顿时鸦雀无声，现场弥漫着萧杀之气。 朱晓华环视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快速赶过来，正是李淑芬，以及老乔的弟弟乔明宇。 他们远远地看着李淑军，眼神中充满绝望。 他们扫视人群，很快也发现了朱晓华和陈响丸。李淑芬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朱晓华。 朱晓华回以轻蔑的微笑，心道，这个李淑军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两人正隔着中间行刑的犯人对峙，忽然“咔嚓”一声，一个闪光灯响起。一个记者模样的人，把照相机的镜头对准前方行刑的战士和犯人。 两人处在镜头的正前方，被统统摄入了镜头。 李淑芬看到记者的相机，紧急转过了身。 那记者又变换方位，拍了几张照。 朱晓华走上前，低声说：“我要爆料，你刚才拍摄的照片，有一人是犯人的亲姐姐。” 记者调整相机，倒放胶片，找到了那张底片，问：“照片上，哪个是犯人的姐姐？” 朱晓华凑到跟前看了一眼，说：“底片上，梳着两个麻雀辫，正用恶毒眼神瞪着我的那个便是。” 记者扫视了一眼，很快便发现了眼神恶毒的李淑芬。 他气愤地说：“这犯人的家属，眼神这么恶劣。她们难道还想报复受害人不成？” 朱晓华补充说：“她是犯人李淑军的亲姐姐，他的弟弟偷了我们冰棍厂的制冷设备，导致生产瘫痪。” 记者眼前一亮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犯人被枪决，家属心怀不满。明天的报刊，就用这个标题。” 朱晓华对他的想法很赞赏，说：“跟违法犯罪行为作斗争是我们每个市民的责任。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尽管说。” 那记者又问了他几个关于晓华冰棍厂失窃的细节，朱晓华一一告诉他，并说：“如果需要照片，我也可以邀请你去我的工厂拍照。” 那记者表示感谢。 也大致弄明白了刚才那张照片上三个人的关系。 照片中间，跪在地上，背对着镜头的，是正在准备行刑的犯人。 照片右边，侧脸微笑着的，是晓华冰棍厂的老板朱晓华。也是此次工厂设备失窃案的受害人。 照片左边眼神怨毒的，是犯人的姐姐李淑芬。她正恶毒地瞪着朱晓华。 从这张照片上，很明显能感受到犯人家属对被害人满满的恶意。 记者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题材，这么好的报道机会。 他决定回去便写一个长篇报道。 朱晓华正在与记者说话，忽然听见河滩上传来一声响亮的吼声：“准备行刑！” 河滩上，三杆长枪笔直端起，瞄准犯人的背心，随着“砰、砰、砰”的响声，三名犯人应声倒下，脸面朝下，直接趴在了河滩上。 不多时，犯人身下出现鲜红的血，大滩的鲜血流进河水里，随着潞水河滚滚向东而去。 人群噪动起来。 朱晓华听见一名带队的老师，对那些戴红领巾的小学生们说：“这是一堂真实生动的法制课，大家今天回去，每人写五百字的观后感。” 有小学生说：“老师，刚才枪毙的时候，我闭着眼睛的怎么办？” 那老师说：“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被枪毙吗？” 那小学生说：“知道，最左边那个李淑军犯了偷窃罪。” 老师点点头：“知道他们为什么被枪毙就够了，今天没白来。” 次日，《潞城晚报》上关于枪决三名罪犯的新闻满天飞。 几乎全潞城的人都看到了那张照片，照片上，战士们公开处决罪犯，罪犯的姐姐李淑芬用恶毒的眼神瞪着当事人。 照片上方配着大标题：“公开处决罪犯，家属这是什么眼神？” 报道中介绍，这个眼神恶毒的女人，是罪犯的姐姐，照片右侧被她怒目瞪视着的人，正是他弟弟犯偷窃罪的受害人之一。 报道中说，受害人与罪犯家属，对簿在刑场。 《潞城晚报》第四版的角落，还刊载了两篇小学生作文，均是此次参观处决犯人的观后感。 其中一篇小学生作文写：“潞城枪毙了几名偷东西的大坏蛋，我和我的同学们都鼓掌叫好。回到学校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件事教育了我们，以后要遵纪守法，做个好人，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们要好好学习，长大以后建设祖国、奉献四化。千万不要学他们。” 晓华冰棍厂的办公室里，朱晓华翻看着《潞城晚报》上的报道，又看了看那张醒目的照片。 照片上，李淑芬的丑态基本百分之百被还原，而他只有半张侧脸。他们之间的前方，是背对着枪口、等待行刑的李淑军。 朱晓华微微一笑，这个女人平时刁蛮惯了，现在正好被放在报纸上，无限放大，让普罗大众都看看她的面孔。 正文 第89章 潞城冰棍之王 ， 此时“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陈响丸紧跟着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朱哥，现在我们每天的总销量能达到九万五千根，马上就要破十万根啦。” 陈响丸满脸的喜悦。 朱晓华也颇意外，问：“这么快就达到九万五千根了？比之前的八万根还多出了一万五千根。” 陈响丸说：“大叶批发中心被查封后，我趁机带人占领了他们的几个村落，现在火车站、汽车站周边几个村子的市场也归我们啦。” “这多出来的一万五千根，便是原来大叶的市场份额。” 朱晓华咧嘴一笑：“这么说来，我们还要感谢大叶批发中心，感谢老乔家。是他们帮我们开发了火车站、汽车站周边的市场。” 陈响丸说：“确实如此，如果没有他们前期的辛勤耕耘，这些零散的市场，我们几乎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起来。” 朱晓华点点头。 他要陈响丸盯着大叶批发中心，想与大叶批发中心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正面竞争，却没想到，大叶没撑下去，还没正式开战，自己率先倒下去了。 他们的冰棍厂被人破坏，却因此在这几个小市场上顺手捡了便宜。 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朱晓华说：“干得不错，如此以来，我们在潞城恐怕真的没有什么敌手了。现在开始，不必再急于扩张市场，等我们产量跟上来再说。” 此后数日，晓华冰棍厂恢复生产，火车站批发中心的销量恢复到事故发生前的水平。 李雁秋因指使他人偷盗被抓，潞城河冰棍厂停产，整个潞城的冰棍供应瞬间紧张，零售价格节节上涨。 朱晓华又资助了两家新成立的小型冰棍厂，吸纳他们加入自己的工厂联盟，以壮大冰棍产量。 自此潞城再无大的批发商能与朱晓华竞争。 整个潞城的冰棍市场归入朱晓华麾下。 每天，各个市场结完账后，会把当天收到的现金运往火车站批发中心。各个市场，各个站点的钞票源源不断地往朱晓华的办公室里汇集。 很快，他火车站二楼的三间办公室里，摆放起整整五麻袋钞票。一张张、一袋袋都是崭样的大团结钞票，整个屋子里都飘散着一股钞票的墨香味。 会计沈月、谢小雅每天傍晚都会把当天的账目交给朱晓华过目一遍。 这日，朱晓华把两个账本加在一起，算了算，批发加上工厂自己生产，他每天的盈利达到了两千五百块钱。 两千五百块钱，在这个年代是不可想象的数字。他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在作梦，回想起数月前，他还在为舅舅黄仁的五十块钱发愁，而几个月后，他就坐拥了数不尽的财富。 《潞城晚报》知道朱晓华的工厂联盟后，专门调查了朱晓华所掌控的冰棍市场，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朱晓华每日的冰棍销量已经突破十万根。 为此他们专门采访了朱晓华，并用大字标题写着：朱晓华，潞城的冰棍之王。 采访中，记者说，潞城人所吃的冰棍，十根里有八根都是朱晓华的。 朱晓华是潞城市最大的冰棍批发商，同时还是潞城数一数二的冰棍生产商。 他创造性地发明了工厂联盟，将冰棍生产和销售结合在一起，提前实现按需生产。 最后，记者还问了朱晓华一个个人问题：“您现在已经是潞城最大的冰棍批发商了，有没有未实现的个人愿望？” “个人愿望？” 朱晓华愣了一个，显然没料到记者会问这个问题。 他想了一下，个人愿望的话，就是尽快还清家里的债务，安顿好弟弟、妹妹，然后设法回去。 不过，他当然不能告诉记者，说自己要回到三十多年后2021年去。 他说：“个人愿望的话，首先买一辆拉风的摩托车。” 记者微微一笑，显然没想到潞城的冰棍之王，原来愿望这么小，就只想要一辆摩托车。 记者说：“这个愿望应该很容易就实现了。以您现在的财富，买下十辆摩托车都不是问题。” 朱晓华谦逊地答：“十辆不行，一辆足矣。” 记者采访完，下班回报社，顺便领朱晓华去了潞城摩托车行。 车行里，一辆辆崭新的摩托车摆放在大厅里，有几名买车的人在里面东看看、西摸摸。 车行门口，不少的人在围观。 车行老板骑着一辆洋红色的铃木125摩托车来回穿梭。他一会轰着油门向东骑出两百米，一会又轰着油门向西骑出两百米，始终在车行门前打转，吸引人群。 朱晓华走进车行，仔细瞧了瞧这个年代的摩托车。 摩托车大多是半人高、笨重的旧式摩托车，有铃木、本田、江陵、幸福、五羊等。 老板见朱晓华是个小年轻，穿着极其普通，以为又是哪个只看不买的穷鬼，随便应付了一句，说：“摩托车随便看，不买不要摸。” 朱晓华微微一笑，进店逛了起来。 一个三十岁左右，留着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骑上红色的本田摩托，模拟驾驶了起来。 摩托车没有点火，也没有油门，他便模拟着用嘴代替。 “轰，轰，轰，加油。左转弯！” 喊着左转弯，他整个人的身子也跟着向左倾斜。 “刹车，再加油，右转弯！” 他又拧转车头，身体紧急向右侧倾斜。想象着，自己像录像厅里看到的那些赛车手一样，正在贴地飞行，急速转弯。 “不好，弯道大急，继续右转。” 他继续把身子向右侧压得低低的，整个人倾斜着吊在摩托车上。 忽然“轰”地一声巨响，红色本田摩托倾斜倒地，他被压在了摩托车下。 摩托车撞倒一米之外的另一辆摩托车，于是大厅里的摩托车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都统统倒了下去。 刚刚还站立着一排排摩托车，瞬间全都朝着一个方向倒在了地上。 商行外，摩托车老板正在来回驾驶自己的铃木摩托，听到店内的响声，迅速赶回。于是看到了他心爱的摩托车们全都躺在了地上。 正文 第90章 买摩托车（1） ， 那个试车的中年男子，被压在摩托车下，正试图从摩托车下爬出来。 摩托车老板心疼不已，瞬间眼泪都出来了，跑过去扶起摩托车，擦拭着油罐，惨叫道：“我的车啊！” 满脸胡须的男子从车底下钻出来，指着朱晓华，说：“他撞的，我模拟驾车一直好好的，他一进来，车全都倒了。” 朱晓华无语。 店老板说：“他妈的，我早就说过，只看别摸的，你还爬上去驾驶。你要不买，我这车都没法卖出去了。” 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还买不起，不过年底一定买。让我先过把瘾。反正车也没坏。” 老板说：“车可能没坏，但是车上的瓷就这样被你给碰掉了。你必须得买。” 店里认识中年男子的人纷纷议论起来：“王老二，这辆本田八千多块，你买得起吗？” 另一人说：“就是，王老二，买不起赶紧认错。” 老板摇了摇头：“认错有啥用，王老二你不是第一次偷偷爬上摩托车驾驶了吧。我早就跟你说过，不买的话，只看别摸。” 朱晓华听到老板的话，走过去，摸了摸红色本田后座，又摸了摸车头的后视镜说：“进口车本田125的手感还不错。” 老板和王老二一脸错愕地盯着朱晓华。 老板说：“都说了，不买的话，只看别摸，还他妈的摸！” 王小二后退两步，说：“就是，你最好不要碰他的车，不然像我这样就倒霉了。”他转而又跟老板说，“我现在买不起，牛老板，你说咋整吧。要不你把这辆车先赊给我，随后我慢慢还。” 老板说：“赊？本店现金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账。” 王老二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车自然愿意要，可是老板却不肯赊账，这实在难办。 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有人说：“你既不赊给他，又要他必须买下来。你是想逼死他吗？” “就是，哪有你这样的？你看这王老二区区一个美术老师，像是能买得起车的吗？” “反正车又没坏，我看就算了吧。” 店老板坚决地摇头：“不行，王老二这不是第一次了。崭新的车，被他摇倒在地上了，他今天必须得拿钱，必须得买下。” 他们说话的间隙，朱晓华又在红色的油罐上摸了摸。 摸完油罐，又在银色的排气管摸了摸，赞叹地说：“这个年代的摩托车做得就是结实，这排气管可真粗。老板，这车我要了？” 老板打量起朱晓华，见他年纪轻轻，衣着普通，不像是能买得起车的样子，直接忽略了，继续说：“王老二，你想办法凑钱吧。今天这事不可能善了。” 其他人一边劝老板手下留情，一边打朱晓华的手，说：“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这么好奇，别乱摸。你运气好，这车有买主了，老板不跟你计较。否则，它肯定会砸在你手里。” 朱晓华见这帮人，只顾着说话，没人当他的话当回事。 又走到旁边的一辆红色本田旁，继续摸了摸车座。而后索性一屁股坐了上去。 “喂，你干什么？”老板惊叫起来，“小孩子家的，赶紧出去。说了不准摸，你还直接坐在上面了。” 朱晓华笑着说：“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我说了，这辆红色本田我买了。” 这次，没人再把他的话当玩笑。 老板不些不太确定地说：“这辆红色本田八千五百块，你确定你要买？” 其他人也带着不太相信的表情瞧着他。 朱晓华点点头：“我确定。这辆新车刚才倒地了，又没坏，只是沾了点灰。你就别为难王老二了，这辆车我要了。” 王老二见有人接盘，自己终于解脱出来了，激动地拉住朱晓华的手：“小兄弟，好人啊。你简直是救了我一命。” 店老板可没想这么快放过他，老板说：“王老二，你可先别争着高兴，他虽然说了要买，可是我现在还没看到钱。要是今天我拿不到八千五百块钱，这车还一样是你的。” 王老二刚才灿烂的笑容再次凝固。 他瞧见朱晓华两手空空，连个挎包都不带，迟疑地问：“小兄弟，你确定你有钱吗，可别玩我！” 八千五百块钱，可不是一个衣服兜里能装得下的。 眼前的朱晓华，身上显然不太可能藏得下这么多钱。 店老板点头，脸上带着同款疑惑。 朱晓华说：“你可以现在就随我去取钱。” 店老板一喜：“这个没问题，你家在哪里，我骑摩托车载你去。” 店老板找人照看着店铺，自己跨上摩托车，要朱晓华坐在后座，临走时，还不忘再次提醒王老二： “王老二，他要是拿不出钱，你今天就死定了。在这期间，你不能踏出我的店铺半步。” 王老二带着一副哀求的表情，说：“你们快去快回。” 店老板按朱晓华的指引，很快骑到了潞城火车站冰棍批发中心。 他把车停在门口，朱晓华上楼，直接从楼上提着一麻袋钱出来，让会计沈月帮忙数出八千五百块，找一个小包装上。 他提着包，坐上摩托车后座，催促摩托车店老板，说：“走吧。” 店老板看到朱晓华刚才提着一麻袋钱下楼，诧异地问：“你爸是做什么的，你家这么有钱？” 朱晓华微微一笑：“我爸是卖冰棍的，我们全家都是卖冰棍的。” 沈月听后莞尔一笑，也没有戳穿他，继续埋头收拾麻袋里的钱。 店老板再次诧异了：“冰棍就几分钱，你爸居然能卖出这么多钱。你家的冰棍不会是金子做的吧？” 朱晓华嫌他罗嗦，催促道：“你还要不要卖摩托车了？” 店老板不再迟疑，踩两下踏板，给摩托车点火。 第一次没点着，他紧接着又踩了两下，这次终于点火成功。他拧了两下油门，摩托车“嗡嗡”地颤抖起来。 店老板再一拧油门，两人刷地向前蹿出三五米远。 正文 第91章 买摩托车（2） ， 店老板紧急收油门，摩托车才终于稳定下来，两人不作停留，一溜烟回到摩托车行。 王老二站在店铺里，远远地看到朱晓华拎着钱过来，仿佛看见了救世主一般，满眼都是感激的神色。 朱晓华和店老板回到店铺里，把八千五百块钱交给店老板，要他数一数。 双方清点完毕，老板开收据，最后拍了拍那辆本田125，说：“它归你了。会骑吗，需要我找人教吗？” 这个年代，自行车也是刚流行没多久，有些人不会骑车，买了摩托车还要从头再学。 朱晓华摇了摇头：“不用。” 作为穿越者，骑摩托车的本领他还是有的。 他接过车钥匙，插入车头，点火，掉头，轻轻巧巧便把摩托车骑出了店铺。 他的动作连贯、自然，没有一点生涩感，仿佛生下来就会。 所有人都惊奇不已，好奇地打量着他。 店老板说：“看你这架势，不像是第一次骑摩托车啊。以前买过摩托车？” 朱晓华微微一笑：“当然，我早已经是老司机了。” 所有人再次打量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刚才他们还以为他是谁家跑出来捣乱的小孩，现在则要仰视他，把他视为天人了。 店老板想，家里很有钱，还玩过好几辆摩托车，潞城以前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小孩啊。 其他人，也不由得对朱晓华身世好奇起来。 有人问：“他家是干什么的，八千五百块哎，看他掏钱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对呀，八千五百块。妈呀，我这辈子恐怕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一时间，羡慕、嫉妒、眼红，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间发酵。 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不知道多少岁的愣头青，骑着自己不知道多少辈子才能买得起的摩托车，人们百感交集。 王老二既感激朱晓华，又眼红他的摩托车。他试探着上前，问：“你的新摩托车，我能不能坐一坐？” 朱晓华摇了摇头：“我这是新车，第一次的处女坐，当然得留给处女了。你一个男的不行。改天吧。” 朱晓华撇下他，一踩油门，刷地蹿了出去。原地留下一阵青烟。 人们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还停留在这个年轻人留下的震撼之中，纷纷猜测他的身世之谜。 “我猜，他家是当大官，这些钱是贪污来的。” 有人突然说了一句。 一时间，人们仿佛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恍然醒悟，均说：“对呀，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嘛。不然，他年纪轻轻的，凭什么？” 朱晓华骑着崭新闪亮的摩托车一路飞驰，沿途步行的人、骑自行车的人，纷纷避让。 人们边避让，边羡慕地打量着他的这台摩托车。 基本上，所到之处，没有人不被他这台崭新的摩托车所吸引。 朱晓华驶过一条条街道，欣赏着这八十年代的街景。一边思索着临走时的那句话：“第一次的处女坐，当然得留给处女了。” 找谁好呢？ 自己在潞城不认识太多的人，女人嘛更是没有。 该找谁给摩托车“破处”呢？ 想来想去，他最后想到了两个人，沈月和谢小雅。 这两人是工业大学的学生，均是自己的会计，一个负责批发业务记账，一个负责工厂生产记账。 两人年轻，模样也好看。 尤其是谢小雅，那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仿佛随时在跟你说话。 朱晓华心想，如今也只能找她俩了，别的女人根本不认识啊，总不能去找李淑芬那个恶女人吧？ 朱晓华骑着摩托车，回到火车站批发中心前。 批发中心里，沈月正在埋头工作。 朱晓华平时都没在意，此时特别留意到她，感觉忽然有点紧张。 “朱哥，这是你新买的摩托车啊。” 身后忽然蹿出一人，把朱晓华吓了一跳。 说话之人，正是陈响丸，也不等朱晓华开口，他顺势就要跨上摩托车。 朱晓华一把抓住他翘起的右腿，说：“刚买回来，还没人坐过。明天你坐，今天不行。” 陈响丸收回了腿，站在一旁，问：“为什么坐车还要分个今天明天？” 朱晓华说：“我们洛城那儿有个习俗，新车呢，第一次处女坐，得找个女人来坐。所以你只能等明天有人坐过了之后。” 陈响丸说：“好奇怪的风俗。” 店铺里，沈月听到他俩的话，顺势抬起了头。 陈响丸一指沈月：“那让她来坐就好了。” 沈月脸突然红了，她惊喜又羞涩地看着朱晓华。 朱晓华也是一愣，没想到陈响丸比自己还直接。 他拍了拍后座，说：“沈月，过来。新的工作任务。” 沈月犹豫了一下，说：“这样不好吧……” 朱晓华说：“没关系，一会我们去工厂，把谢小雅也叫上。” 陈响丸一惊：“朱哥，你这是想一回载两个啊？” 朱晓华点点头：“嗯，我正是这么想的。” 朱晓华想，一次载两个，沈月便不会觉得别扭。当然了，处女坐嘛，自然是处女越多越好。 陈响丸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他心想，没想到平时雷厉风行的朱哥居然还有这一面。 他心中感叹，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朱哥终究是男人，男人本色啊。 陈响丸有点酸不溜秋地看着朱晓华和沈月离去，心想，等有一天我成功了，我也要像朱哥这样，一次载俩。 离开火车站后，朱晓华降低了车速，沿着主干道，向晓华冰棍厂驶去。 沈月坐在后座上，身体尽量不碰到朱晓华，如此以来，她的手便没地方抓，整个人在后座上摇摇晃晃。 摩托车经过一处坎坷路面时，上下颠簸起来，沈月尖叫着，差点从摩托车掉下来。最后，紧急中，她不得不抓紧他的衣衫。 此后，她便一直抓着那处地方，既不松手，也不换地方。 等到达工厂门前时，朱晓华右腰处的衣衫上，出现一个清晰的手印。 朱晓华将摩托车停在门口，要她去叫谢小雅。 沈月进入工厂后，门口的保安走过来打招呼。他率先看到了朱晓华右腰侧清晰的手掌印，问：“朱哥，你右腰是不是被人打了，怎么有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正文 第92章 处女坐 ， 朱晓华瞧了一眼手掌印，知道那是沈月刚才抓过的地方。 心想，估计沈月第一次坐摩托车，紧张，手心出汗导致的。 朱晓华微笑，回他：“是的，我中了对方的五毒神掌。” 最后潞城的人都在看电视剧《射雕英雄传》，人们对话时，情不自禁地喜欢用影视剧里的武功招式，朱晓华入乡随俗、有样学样。 保安一惊：“这么厉害，要不要我带人去揍他一顿？” 朱晓华摇摇头：“你守好门，别让他进去就行。” 等了不多时，沈月带着谢小雅出现在工厂门口。 谢小雅看到崭新的摩托也是惊奇不已，问：“朱哥，你买的？” 朱晓华点点头。 谢小雅再次露出羡慕的表情：“好厉害呀。” 沈月催促谢小雅上车，并故意把中间位置留给她。 谢小雅倒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坐过去，伸手轻轻抓住朱晓华腰间衣服，说：“朱哥，我们出发。” 等谢小雅也坐稳后，沈月跳上车，三人一起离开。 朱晓华载着沈月、谢小雅去象山公园、白露寺景区，沿途所经之处回头率百分之百。 人们纷纷打量着崭新的摩托车，时尚的俊男靓女，都想搞明白，这摩托车上一男二女之间的关系。 朱晓华见到这些人或羡慕、或怪异、或愤怒的眼神，微微一笑，继续不紧不慢地赶路。 谢小雅坐在后座上，时不时伸开手臂，迎风欢呼：“摩托车就是舒服，速度也比自行车快多了。想去哪，几分钟就到了。” 不多时，摩托车到达白露寺景区。 朱晓华将车停在路边，径直往景区门口走去。他想看看这景区最近的销量情况，同时让徐山夫妇见识见识自己的本田125摩托。 “哎，他载着两个女的。不知道这两个女的跟他是什么关系？” 朱晓华刚走出几步，便听见远处有人小声议论。 沈月和谢小雅也听见了那些人的议论。 朱晓华没有理会，留她俩在摩托车旁，自己去找徐山。 徐山坐在景区的一处冰棍摊前，远远便看见了朱晓华的摩托车。 他羡慕地问：“摩托车新买的？” 朱晓华点点头。 他又问：“那两个女的，新交的？” 朱晓华一愣，随即敲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什么意思，她俩是我们的会计。” 徐山羡慕得口水流多长，挤眉弄眼地说：“有区别吗？” 看着他猥琐的表情，朱晓华无语。 转而问：“说点正事，你这边销量最近怎么样？” 朱晓华担心天气渐渐转凉，冰棍的销量和价格都将下滑，这白露寺景区零售冰棍可是全潞城卖得最贵的地方，因而这里对市场动向尤为敏感。 徐山收起猥琐的表情，说：“确实不太好，最近已经连续四天下滑。每天差不多少卖五十根。我还打算等过完这个夏天，等买一辆像你这样的摩托车呢，看来要等明年了。” 连续四天下滑，白露寺的销量总共少了五百根。 朱晓华点点头，跟他预想得差不多。 随着天气渐渐转凉，冰棍的销售到达顶峰后会出现下滑，直到最后彻底进入淡季。 朱晓华说：“今年夏天我们来晚了点，等明年我早做准备，相信以你景区的盈利，买辆车不是问题。” 徐山一笑，信心满满地说：“我也是这么期盼的，只要我们的合作能够长久，买辆车很快就能实现。” 朱晓华又跟他攀谈了几句，转身往回走。 路边，沈月、谢小雅还等在那里。 朱晓华走出没多远，徐山忽然从后面追了上来，说：“晓华，老乔家的人最近来找过我。你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朱晓华说：“确实有点小问题，不过我们的事已经解决了。” 徐山说：“解决了就好，不过你还是要小心老乔家的人。” 朱晓华以为徐山指的是老乔家跟他抢市场、破坏冰棍厂的事，答应他说：“我会小心的，不过应该也没什么事了。” 朱晓华以为徐山想买摩托车，想让合作持续下去，担心跟自己的合作出问题，才这样提醒自己。 他也没多想，径直往摩托车旁的沈月、谢小雅那里走去。 徐山欲言又止，拍了拍朱晓华的肩膀，看着他离开。 摩托车旁，沈月和谢小雅两人面露尴尬，谁也不跟对方说话。 朱晓华上车，她俩为谁靠近朱晓华坐争执起来，都推着想让给对方。 朱晓华问：“我刚走一小会，你俩这是怎么了？” 谢小雅说：“我刚才挨着朱哥坐，现在轮到沈月姐你坐中间。” 沈月说：“我们还按刚才那样坐，你坐中间，我坐后面。” 两人你来我往，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干脆都不上车。 两人一拧身，背对着背，再也不跟对方说话。 朱晓华无语，说：“那你俩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坐中间。” 两人想了片刻，依言出拳，最后谢小雅赢了。 沈月高兴起来，说：“这就对了，谢小雅，你继续挨着朱哥坐。” 朱晓华将摩托车骑回学府路的批发中心。 送她俩下车后，朱晓华有点想不通，这两人怎么突然都不想靠近自己坐。 朱晓华问：“你俩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的？” 这俩人，去的时候还有说有笑，回来的时候，一直闹别扭，谁也不理谁。 他忽然想到了在白露寺前听到的那些闲言闲语。 朱晓华说：“你俩不要管那些闲言碎语，你俩都是晓华冰棍厂的员工，老板带着员工兜风，算是一项福利。我们之间清清白白，而且我承诺，未来十天，你们俩想去哪，我都可以当你们的司机，带你们去。” 两人一愣：“就只有这些？”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朱晓华面前，昂首挺胸，谁也不服谁，一副你今天必须选一个的架势。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含蓄、温宛的样子。 朱晓华不解，问：“不然呢？” 两人满脸失望，一转身进屋，都躲了起来。 朱晓华一下子落得清静，他在商铺里稍作休息。而后去找沈月，要带她出门，说：“我们再去逛逛晚上的潞城。” 沈月用手支着脑袋，假装头疼，说：“不了，朱哥。你带谢小雅去吧。” 朱晓华又去找谢小雅，谢小雅说：“我想休息会。你带沈月去吧。” 正文 第93章 海鸥相机，勾起了回忆 ， 朱晓华摇了摇头，叹气道：“唉，女人心啊，海底针。我猜得透市场需求，猜得到乔家人的伎俩，可惜却猜不透你俩在想什么。有什么可想的呢，简简单单不挺好的吗？” 见两人始终不愿意单独出门，更不愿意一起出门，朱晓华只好作罢。 心道，要早知道，我今天就带她俩随便一个人出门好了。新车开光，其实没必要带两个处女。 这下好了，带两个人出门，现在两个全得罪了。 我只能自己独自骑车出门了。 朱晓华骑着摩托车向火车站批发中心驶去，经过一间商铺时，朝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橱窗后，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相机，有黑色塑料壳的，银色金属边的，铜色木制的。 朱晓华脑海中忽然闪现在夹子沟农场用过的海鸥相机，他决定去看一看，顺便买一架。 他把摩托车停在门口，转身去了店里。 他在橱窗后寻找起来，很快便看到了上下两个大镜头、像两只眼睛一样的海鸥相机。 机身是黑色，镜头上面正前方，写着两个楷体银色大字：“海鸥” 看着这款相机，朱晓华脑海中促不及防地闪现出一个人的面庞。 她站在阳光下，面朝着自己，周身笼罩着一层光晕，如同从画中走出来。 她朝着自己微微一笑，美不胜收。 她不是别人，正是当日让自己修相机的女孩。 “祝你一切顺利，后会有期。”女孩的话忽然萦绕在耳边。 朱晓华摇了摇脑袋，心想，怎么会想起她呢，真是奇怪。 “老板，这台海鸥相机能拿给我看看？” 橱柜后，一个戴着老花镜的中年男人正手持夹子，维修另一台相机。 他停下手中的活，斜眼打量着朱晓华，见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衣着普通，不像是能买得起相机的样子。 继续埋头修理相机，说：“相机很贵重，买不起，就别拿下来看了，拿来拿去万一碰坏了怎么办。想看，站在那里看看就行了。” 朱晓华今天见识过摩托车老板的反应，对相机老板的反应也是见怪不怪了。 他心想，难道潞城做生意的人，都是这副德性吗？ 朱晓华说：“你不让看，我怎么知道该不该买？” 老板说：“你不买，我怎么知道该不该让你看？” 朱晓华从包里翻出厚厚的一沓人民币，“啪”地拍在桌子上说：“这是两百块人民币，我的包里还有九沓这样的钞票，这下总可以看了吧？” 老板看到厚厚一沓钱，眼睛放光，吞了吞口水，心道，看人看走眼了。 他立马换上笑脸，道：“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看，当然给看。” 老板从架子上，把几款最新潮、最贵的相机一一拿下来，放在柜台上，随他挑选。 朱晓华故意把相机拨弄来拨弄去，老板也不介意，只是笑眯眯地看着。 他巴不得朱晓华把它弄坏呢，反正朱晓华有钱，弄坏了不买都不行了！ 朱晓华似乎看出了老板的心思，停止了挑选，目光再次锁定在海鸥相机上。 这台海鸥相机跟当日他在夹子沟农场替那女孩拍照的相机一模一样。 朱晓华打开相机，仔细瞧了瞧，两个镜头，带闪光灯，快门拍照，还可以自动延时拍照。 相机拍照效果跟三十年后的高清双摄、四摄、夜光拍摄效果自然不能比，但是却是这个年代最先进的照相设备了。 朱晓华又调试了一遍，相机崭新的，质量没有什么问题。 “多少钱？”朱晓华问。 老板说：“九百九十八。” 九百九十八，四舍五入约等于一千块钱。 这个年代，相机果然是高端奢侈品。 朱晓华掏出五沓钞票，放在柜台上，又让老板拿两盒胶卷。 一盒胶卷二十四张，两盒共可以拍摄四十八张照片。 老板：“乐凯胶卷，一盒十八块钱。” 朱晓华又数了三十六块钱给他。 老板找来塑料袋把相机装好。 朱晓华提着相机出门，径直走到摩托车前，掏出钥匙，发动摩托车。 摩托车传出“嗡、嗡”的轰鸣声。 老板探头看到了崭新的摩托车，和朱晓华骑着车远去的背影，顿时后悔不已。心想，原来这小伙子这么有钱啊。要早知道刚才态度好点，认识一下，下次还让他来这里买胶卷。 朱晓华骑着摩托车回到火车站批发中心，关门上楼。 他关门时，感觉门前的黑暗处有两个人影晃了一下，他也不在意，径直上楼而去。 朱晓华打开灯，拉上窗帘，看到了墙角的麻袋。 今天一天，卖冰棍收回了一麻袋钱。 他把隔壁几个办公室的麻袋全都拎过来，放在一起，把每个麻袋里的钞票都放均匀，太满的麻袋匀出来一点，较少的麻袋放进去一些。 等三个麻袋都放整齐之后，他把其中一个麻袋的钱倒到了桌子上。一摞摞捆好的大团结钞票掉落出来。 每摞两百块钱，他数了数，整整有八十摞，刚好一万六千块。 朱晓华一惊，这就是万元户了？ 这里共有三麻袋钱，意味着他现在有五万四千块，还不算今天买摩托和相机花掉的一万块。 加上这个钱，自己近两月来，卖冰棍赚到了六万多块钱。 朱晓华把桌上的钱山又数了一遍，确实有五万多块。 他哈哈地笑着，整个人扑到钱山上，用一摞摞的金钱把自己盖住。当晚干脆直接枕着钱睡觉。 晚上，他做了个甜甜的梦，梦里，他和弟弟、妹妹住在富丽堂皇的大房子里。房屋客厅的天花板，正在不断地落下金币。 他和弟弟、妹妹三人每人端着盆子，在客厅来回奔跑着接金币。 “当啷”一声响，金币掉进盆子里。 “当啷，当啷”两声响，更多的金币掉进盆子里。 他端着金盆子，不停地接，接满一盆，又接一盆。 直到整个房间，被一盆盆金光闪闪的钱币堆满。 忽然房间的门被“咚咚咚”地敲出一个窟窿，这些金币像流水般，“哗啦啦”一声全都流走了。 正文 第94章 贾亮带来的讯息 ， 朱晓华猛然惊醒，一坐而起。 他听到楼下传来敲门声，原来是天亮了，外面送冰棍的已经来了。 朱晓华匆匆下楼开门，开始了新一天的营业。 沈月早早来到了批发中心，眼睛红红的，肿肿的。 朱晓华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沈月说：“我没事。你还是去关心谢小雅吧、” 朱晓华一愣，这是什么情况，这两人该不会因为昨天的事，相互吃醋了吧？ 可是，我真的对她俩没有其他的意思啊？ 就是想带人坐坐自己的新摩托车，只要是女的，当然处女更好…… 这可怎么办？ 朱晓华有点为难了。 思来想去，他最终觉得自己是老板，就该拿出老板的威严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不解释了。 朱晓华“咳咳”地大声咳嗽了两声，说：“沈月，平时要注意休息。可不要因为私事耽误了工作。” 沈月一愣，答：“放心，不会的，朱哥。” 她喊朱哥时，娇柔百媚，朱晓华听得骨头一酥，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女人，平时挺踏实严肃的，突然对自己撒娇，朱晓华只觉受不了，赶紧找个由头离开。 毕竟，自己前一世可是有家室的。 至于这一世嘛，等处理完所有的私事，有机会还是要回去的，暂时没想要和谁谈恋爱。 朱晓华正要出门，恰好碰到陈响丸过来。 朱晓华跨上摩托车，拍了拍后座，说：“昨天拒绝你了，今天补偿。说想去哪，我送你过去。” 陈响丸说：“我正要去学府路那边，方便吗？” 想到去学府路那边，很有可能碰到谢小雅，朱晓华有点犹豫了。 此时，谢小雅不会也像沈月一样，还在为昨天的事一会高兴、一会郁郁寡欢吧？ 如果此时过去见到她，她也像沈月刚才一样，对自己撒娇可怎么办？ 陈响丸见朱晓华迟疑，说：“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朱晓华赶紧回答：“方便，当然方便。” 他昨天答应过陈响丸，可以送他去任何地方，现在总不能食言吧？ 朱晓华拍了拍本田后座，示意他坐上去。 两人上车，风驰电掣地向学府路赶去。 等赶到学府路时，店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同时那个身影也认出了他。 对方率先喊：“朱哥？” 朱晓华也认出了他，喊道：“贾亮，你怎么来了？” 贾亮拎着包站在门口，说：“这边的员工都不认识我，我也不方便直接闯进去。便站在这门口等你。他们说，你通常天黑才回来这里一趟，没想到，我刚站这还没等三分钟，你就回来了。” 朱晓华也有点庆幸，说：“你怎么有空过来，你现在不应该在洛城上班吗？” 贾亮说：“我收到你的电报后，专门去了你家一趟。情况不太好，你的弟弟、妹妹还是没有回来。” 朱晓华心里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贾亮说：“我找不到你的弟弟、妹妹。便请了个假，申请停薪留职，专门过来帮你处理这边事务。等你处理完冰棍事务，我俩一块去找他们。” 朱晓华心中一暖，伸拳撞了一下贾亮胸口，说：“你这个朋友，当得够意思。兄弟我心领了。” 贾亮不依不饶，说：“光口头说心领可没用，得有实际行动。我听员工们说，你们现在一天能卖出去十万根冰棍，而且还有冰棍厂。你这生意做得可以啊。” 贾亮边说话，边扫了一眼朱晓华的摩托车，再起惊叫起来：“哇噻，本田125，牛啊。” 朱晓华有点不好意思，说：“兄弟么，你要喜欢，这车你以后随便骑。” 贾亮一喜说：“真的？” 朱晓华说：“当然，我这点表示可还满意。” 贾亮点点头，说：“满意，不然真枉费我这么大老远的从洛城跑过来。” 朱晓华拎起他的行李包，迈步朝楼上走去。 楼上二楼的阳台，还是贾亮当时看到的陈设。 贾亮朝阳台上的躺椅上一坐，说：“这一切都没有变啊。我回洛城后，最怀念的，就是这里的阳台。对了，老乔现在怎么样？” 他来这么长时间，发现店里居然看不到老乔的身影，禁不住问了起来。 朱晓华说：“我跟老乔家里人之间闹了点矛盾。你要是想见他，抽空可以去看看他。” 店铺里倒不是很忙，每天批发、分配冰棍的工作基本上午十点半就结束了。 陈响丸忙完店铺里的工作，转身上楼来找朱晓华。 “朱哥，你见到谢小雅了吗？我有点工作上的事要跟她交待。” 朱晓华刚才来店铺，没有见到谢小雅，顿时松了口气。担心她当着这多人的面对自己撒娇，那可就麻烦了。 谢小雅的工作，通常是早晨到工厂，而后随着发货的车来一趟学府路，做完两边的登记后，下午再回一趟工厂。 听到陈响丸的问话，朱晓华不由得严肃起来。 通常这个时间，她应该是在学府路的。 朱晓华摇了摇头：“我也没见到她。” 陈响丸接着说：“我问过店铺里的员工，他们说早晨谢小雅过来后，老乔在店铺门前闪现了一下。然后谢小雅就跟着出了店铺。我以为你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老乔？老乔也来过这里？”贾亮对他提到的老乔感兴趣。 陈响丸答：“老乔确实在店铺前站了一会，但很快就走了。” 朱晓华也满头问号，老乔大清早的，来这里干什么？ 陈响丸见朱晓华也不知道谢小雅的下落，便跟他们匆匆告辞。 贾亮要了朱晓华的摩托车，又去街上买了几样东西，拎着东西去拜访老乔。 他拿着朱晓华告诉他的地址，一路询问，最终在一座院子前停了下来。 听到摩托车的轰鸣声，有人打开了院子大门。 来开门的正是老乔。 老乔看到贾亮，惊讶不已：“贾亮，你什么时候回潞城的？” 贾亮说：“今天刚到，一到这我便过来见你了。” 贾亮提着礼品，老乔招呼他进屋。 正文 第95章 贾亮的发现 ， 老乔看到崭新的本田摩托，问：“这不是朱晓华的摩托吗，他也来了？” 老乔探头四顾，却没发现有朱晓华的身影。 贾亮一惊：“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的车？” 朱晓华的摩托车买回来没多长时间，按理说，老乔这段时间都没有见过朱晓华，不太可能知道这是他的车。 可是，老乔却似乎对朱晓华的事了如指掌。 贾亮也有点疑惑地看着老乔。 老乔一慌：“他昨天骑车上街时，我看到过。还载了两个女孩子。” 贾亮一听乐了，说：“朱哥好福气啊，都不告诉我。” 两人进屋，贾亮把礼品放到桌子上。一瓶苹果罐头，一条红梅烟，一副老北京糕点，一袋动物饼干。 放下礼品时，贾亮看到了一枚巴掌大小的劳动奖章。 奖章挂在墙上，下方还放着几张合影。合影里，老乔站在奖台上，手捧鲜花，左右均是几名穿着中山装的领导。 贾亮取下这枚奖章，老乔有点心虚了，这枚奖章原本并不属于他。 它本该是颁给朱晓华的，可是在他和李淑芬、歌手鹿粼的合力之下，最终上台领奖的是他，奖章也顺理成章变成他的了。 贾亮问：“你什么时候得奖了？” 老乔说：“就是前不久，我们组织各学校勤工俭学，获得了教育部门和市里的嘉奖。” 贾亮问：“朱哥有吗？” 老乔：“他没有。只派我上去了。” 贾亮问：“为什么没有朱哥，组织勤工俭学牵头的人是他啊。” 老乔：“因为他过去犯过错。” 老乔说这句话时，理直气壮，贾亮听后有点不舒服。 他想，即使朱哥过去当众演唱流氓歌曲受过处分，作为朋友，老乔也不应该是这种幸灾乐祸的态度啊。这还是朋友吗？ 贾亮端详过奖章之后，把它放回原处。 收手时，看到了桌面毛玻璃下压着一张《潞城晚报》。 晚报正面是一张大照片，上方用粗体大字写着：“公开处决罪犯，家属这是什么眼神？” 照片上，有个犯人背对着镜头，正要被枪毙。左手边，李淑芬用恶毒的眼神瞧着对面的男人。 对面的男人，只有一张侧脸，看上去有点像朱晓华。 他接着往下看。 看到报道的内容后大吃一惊，原来，被枪毙的这个人是偷盗晓华冰棍厂的罪犯，李淑芬的亲弟弟。 贾亮心中惊骇不已，心想，怪不得朱哥不愿意见老乔家的人。 原来，双方的恩怨早已经很深。 正读着报道，贾亮忽然听见院外偏房里传来女人的声音：“看清楚了，朱晓华晚上是睡在火车站批发中心的，对吗？” 另一人说：“看清楚了。” 贾亮抬起头，越过玻璃窗户，看到一个女人汲拖鞋、穿睡衣站在偏房门口，有两个身影跟她说完话后，匆匆离去。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照片上的李淑芬。 李淑芬说：“我弟弟枪毙的当天，他在旁边看笑话，还跟记者搭话，把我那张丑陋的照片放到头版头条，让全潞城人嘲笑。此仇不报，我绝不罢休！” 体态较胖，手臂上有伤疤的人说：“大姐，娘家那边周围的人都在笑话咱们老李家。你爸妈现在平时连门都不敢出。只要出门，便有人问起你和你弟弟的事，又问你当天是怎么回事、” 李淑芬有点烦燥地一摆手，说：“让他们少出门就是了。这几天，我们乔家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还有人专门拿着报纸过来找我的。烦都烦死了，哪有空管他们。” 另一人体态偏瘦，头发枯黄。这人回头说：“你爸妈只要一听人提起你弟弟，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李淑芬说：“这都是拜朱晓华所赐，我弟弟死了，我让他也会不好过。” 房间里，老乔摇了摇头，说：“她的弟弟李淑军刚放出来没多久，合伙李雁秋的人，偷晓华冰棍厂的设备。结果被抓住，没多久就被枪毙了。” 贾亮点点头，他没想到朱晓华建立冰棍厂时，还发生过这么多的事。 李淑芬把那两人送到门口，刚推开门，看到了洋红色的本田摩托。 这两人嫌摩托车挡路碍事，骂了一句：“谁个王八蛋把摩托车停在正门口。” 老乔有点尴尬地跑出去，说：“你们别动，这是朱晓华的摩托车。” “朱晓华？他还有命来这里！” 李淑芬率先咆哮起来。 其他两个人也挽起袖子，从门口抽出棍子、铁锹就朝院里奔来，气势汹汹地说：“朱晓华人呢！” 贾亮一惊，心道，糟糕，看这些人的架势，似乎是想找朱晓华拼命。 贾亮正欲起身离开，忽然发现老乔凳子下有一个红色的账本。 账本跟他在学府路店铺桌子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翻开账本，扫了一眼，发现最近的日期是前天的，末尾的审核人员处，赫然写着：谢小雅。 贾亮想起早上朱晓华等人到处寻找谢小雅的下落。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账本可能不简单。 贾亮又仔细扫了两眼账本，转身出门而去。他要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朱晓华。 院子里，老乔正在阻拦李淑芬及那两名手持铁锹的人进屋。 老乔说：“那车是朱晓华的没错，但骑车来的人不是他。” 这两人说：“你让我们进去搜一搜。” 说完，就要往里闯。 老乔用身体挡在这两人身前，要他们冷静。 不等这些人闯进来，贾亮率先走了出去。 贾亮说：“摩托车是我停的，我这就挪个地方。” 这几人打量着他，见是一个陌生面孔，都安静了下来。 李淑芬狐疑地看着他，问：“你是？” 老乔说：“一个朋友。” 说完拉起贾亮便朝门外走去。 贾亮插入钥匙，把摩托车推到离开大门有六七米远才停下来。 贾亮看到李淑芬刚起床的穿着，又看了看老乔敞开的衣领，忽然明白了什么。 成年男女之间的感情，就像是一层窗户纸。 他想，老乔和自己的弟媳妇，不会已经……嗯嗯……滚过床单了吧？ 这老乔，李淑芬明明是他弟弟的媳妇，他怎么能乱来？ 正文 第96章 两张电影票 ， 还有李淑芬，老乔可是她丈夫的亲哥哥，她怎么能？ 这叔嫂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屋檐下，衣不蔽体…… 他们两人，怎么对得起自己的亲弟弟？ 贾亮摇了摇头。 李淑芬看他俩想推着摩托车离开，又问：“这车是朱晓华的，你怎么会有他的钥匙？” 贾亮说：“我借的。” 院子里的两人听到李淑芬的话，跟了上来，手里的棍棒、铁锹仍然紧紧地握着。 他们满腹疑虑地盯着贾亮，问：“你跟朱晓华什么关系？” 贾亮觉得这些人对朱晓华怀着很深的敌意，如果回答不慎，可能这些棍棒就打到自己头上了。 贾亮说：“跟乔哥和他是一样的关系。” 他的这句回答没毛病，既说明了自己跟朱晓华的关系，同时也说明了自己跟老乔的关系。 贾亮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他对老乔说：“我看你家里有人，不太方便，不如我们改天再约吧。” 老乔点头：“我送你。” 老乔把一张电影票塞给贾亮，说：“你回去后，务必把这张电影票转交给朱晓华。” 贾亮接过电影票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潞城虹桥电影院，《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晚上七点上映，5排6号座。 贾亮一愣，这《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明显是一部爱情片，老乔让自己把这张电影票转交给朱晓华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对朱哥也有那方面的意思，他男女通吃？ 老乔见贾亮想入非非，提醒他说：“别瞎想，绝不是你想的那样，帮我转交给他就好了。” 贾亮点点头，收起了浅黄色纸张的电影票。 两人推着摩托车，走上大路，院子里的那两人一直跟在后面。 贾亮听见李淑芬咬牙切齿地说：“那人买了一辆这么好的摩托车，不能那么便宜他，我们要给他砸了。” 贾亮一慌，迅速把摩托车推上大路，拧动钥匙，发动摩托车。 后面两人追了上来，说：“你不能走，乔哥，搜一搜，看他有没有拿我们什么东西？” 这些人想找借口拖住他和摩托车。 贾亮假装没听见，加大油门，骑着摩托车“轰”地蹿了出去。 那两人火速跟在摩托车后面跑了起来，顺手就把手里的棍棒、铁锹扔了过来。 贾亮快速躲开，片刻便将这两人甩下，只管头也不回地往前赶路。 直到骑过三条街之后，贾亮才把速度慢下来，回想着刚才在老乔家发生的惊魂一幕，他还是后怕不已。 这个乔家人，对朱晓华的成见已经深入骨髓了。 贾亮回到学府路，把老乔家发生的一幕告诉了他。 朱晓华说：“我早就发觉，老乔跟他的弟媳妇李淑芬不对劲，没想到，还真被你撞见了奸情。” 贾亮说：“他们乔家人对你成见很深。桌子上还保留着李淑芬弟弟被枪决的照片，看那架式，似乎还想把账算到你的头上。而且我在老乔家发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 朱晓华：“什么东西？” 贾亮：“一个账本，跟学府路这边一模一样的账本，而且审核签字人是谢小雅。” 朱晓华一愣，心想，谢小雅什么时候去过老乔家了？ 如果乔家人想收买谢小雅对付自己，那倒确实让自己防不胜防。 事不宜迟，朱晓华决定立即去找她问个明白。 楼下，谢小雅正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当天的工作早已经干完，她在想着昨天的事发呆，一会傻笑，一会又愁眉紧锁。 听到楼上的脚步声后，她抬起头，看到了朱晓华。 “朱哥！”谢小雅站了起来。 朱晓华说：“小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谢小雅脸一红，心脏砰砰直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谢小雅说：“朱哥，昨天你骑摩托车载着我，害我昨天一晚上没睡好，我想我可能恋爱了。” 她说到“恋爱”时，声音压得很低，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只觉脸颊发烫。 朱晓华既然直接问了，她觉得不能隐瞒，而且自己还有一个竞争对手沈月，如果她抢先跟朱哥表白了，自己就没机会了。 朱晓华一愣，他猜得没错，自己骑摩托车载着她俩，结果闯祸了。 自己真没想拈花惹草啊，都是那本田摩托车惹得祸。 朱晓华说：“除过这件事，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 谢小雅一愣，神情逐渐严肃起来。她意识到朱晓华在跟自己谈论工作上的事。 她想了想，忽然说：“我把最近这一个月的账本交给乔哥了。” 她想老乔既然也是学府路这边的合伙人之一，交给他也无妨，而且老乔哥还答应自己，会帮助自己搞定朱晓华…… 她捏着衣兜里的电影票，那是老乔送给她的，老乔许诺，今天晚上会帮她把朱晓华约出来看电影。 朱晓华见她把左手捏在兜里，似乎很在意兜里的东西。 朱晓华开玩笑说：“你兜里的东西掉地上了。” 谢小雅一惊，抬起头，转身在地上寻找起来。 朱晓华趁机用拇指夹出她衣兜里的东西，顺势藏进了衣袖里。 谢小雅转身在地上找完，没发现自己的东西，又一次把手伸进兜里，却发现兜里的东西不冀而飞。 谢小雅惊慌起来：“我的东西呢？” 朱晓华一指后院，说：“我刚才看有个东西飞入后院了，会不会被风刮跑了？” 谢小雅慌忙跑了过去。 朱晓华趁机从衣袖里抽出那张纸条看了一下，是一张电影票。 “潞城虹桥电影院，《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晚上七点上映，5排5号座” 看到是电影票后，朱晓华迅速蹲下，把电影票又扔到桌子腿下，假装若无其事地四周巡视起来。 他在屋内转了一圈，见谢小雅两手空空地回来。 谢小雅满头疑问，自言自语地说：“我的票呢？” 她目光四处搜寻着，忽然发现了桌子腿下的电影票，跑过去捡起了它。 朱晓华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你要找的是什么？” 谢小雅把电影票装回衣兜里，紧张地说：“也没什么，不找了。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正文 第97章 阴谋 ， 她轻敲脑门，说：“对了，最近这个月的账本。我要去找乔哥拿回来吗？” 朱晓华说：“这学府路市场老乔也是合伙人，既然他想看，就让他看吧。” 谢小雅点点头。 朱晓华转身上楼，见贾亮正把玩着一张电影票。 黄色的纸张，上面写着：《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晚上七点上映，5排6号座。 朱晓华一愣，心想，贾亮怎么也有一张电影票，这小子不会刚来才一会，就想泡我的会计谢小雅吧，电影票都准备上了，而且两人联号，座位是挨在一起的。 朱晓华说：“贾亮，你怎么也有电影票？” 贾亮一把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我忘了，今天去见老乔，还有一件事。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贾亮把电影票递给了朱晓华。 朱晓华一愣，这张连号的电影票是我的？ 老乔送我一张电影票，又给谢小雅一张，是什么意思？ 贾亮没发现朱晓华的异常，继续问：“那个账本，有什么问题吗？” 朱晓华说：“账本没有问题，老乔只是借着账本的名义接近谢小雅。但是这个电影票有问题，为什么他给谢小雅一张，又给我一张？” 贾亮一惊，指了指楼下，低声问：“楼下那个小美女？” 朱晓华点点头。 贾亮说：“还能有什么意思，他想撮合你跟她呗。” 朱晓华犹豫起来，老乔人不坏，但也没有好心到要操办自己的私事来。 想到过去老乔种种反常行为，背后都有李淑芬在指挥时，他不由得沉思起来。 可是想来想去，仍是想不到老乔究竟想干什么。 朱晓华把电影票装进兜里，说：“既然是老乔的好意，那我就先收下。” 贾亮得意地笑起来：“哟，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要不想去，把电影票送给我。” 朱晓华微微一笑：“我的处女坐，哪能送人。” 贾亮也是洛城人，自然明白洛城人所说的处女坐是什么意思。 那意味着，只有很重要的人，才能有资格坐自己的第一次新车。 傍晚，谢小雅早早便下班，又好好收拾了一番，穿上白色的长裙出门而去。 朱晓华骑着摩托车，在电影院门前晃荡了一圈，却始终觉得心神不宁。 接近七点时，看电影的人开始朝影院里蜂涌而入。 谢小雅杂夹在人群里，被人潮推挤着进入了电影院。 等到七点的时候，朱晓华也准时去了电影院。 电影院里，谢小雅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到朱晓华向她走过去的那一刻，她瞬间眉开眼笑起来。 朱晓华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低声对谢小雅说：“电影开始后，等我一会。” 不多时，电影院里的灯光全部熄灭，影院里漆黑一团，电影准备正式放映了。 观众们都凝神屏息，等待着电影上映。 五秒钟后，前方的大银幕亮起，电影开始了。 随着电影的上映，观影的人们都渐渐入迷。 约十多分钟后，谢小雅侧头再看，旁边座位上的朱晓华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他的衣服还挂在椅背上。 她想起朱晓华说的话，向旁边靠了靠，挨近那件衣服。 影院里光线很暗，从远处看去，仿佛那里的座位上，还是两个人。 朱晓华脱下外套罩在椅子上后，迅速离开。 出了电影院之后，他骑着摩托车向火车站批发中心飞奔而去。 傍晚时分，人群已经散去，批发中心显得很安静。 朱晓华还没走到批发中心楼下，忽然发现那里有两个人影闪动，跟那天夜里数钱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如果那次是眼花的话，这次他看得很真切，这两个人，是老乔家的人。他们曾在姨夫批发中心、大叶批发中心工作过。 大半夜的，他们在批发中心楼下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朱晓华把摩托车藏在路边的电线杆下，悄悄向那里靠近。 突然“骨碌咚隆”一声酒瓶子滚动的声音，朱晓华紧急把身子伏进黑暗里，就听见其中一人说：“你小心点，被人看到了就糟糕了！” 另一个人却不以为然：“看到，谁会看到？这个时候，朱晓华恐怕正搂着他的会计小美女看电影呢。你就放心大胆地干吧。” 前面那人接着说：“你在门口多倒点，只要他一回来，就保证让他下不了楼！” 后面那人说：“放心，我们还准备了两大桶，管够。” 黑暗中，两人一人手里拎着一只桶，似乎很沉的样子。 他们把桶里的液体统统倒在了批发中心门口的地上。 朱晓华闻到空气中一股浓重的汽油味。 他刚想往前靠近几步，忽然感觉脚下湿湿的、滑滑的。正有一股黄色液体从批发中心门口，流到了他的脚下。 他蹲下来，伸手蘸了蘸，触感油光油光的，又拿在鼻尖闻了闻，正是汽油的味道。 朱晓华决定先撤走，他退回到电线杆旁，仍不放心地，把另一根拇指伸进摩托车加油口，在里面蘸了蘸，而后拿起来闻一闻。 触感、气味都跟刚才地上的液体一模一样！ 这次他可以确认，那些人所倒的，正是汽油！ 朱晓华不由得心中惊骇，这些人简直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他们想干什么？ 朱晓华推着摩托车直走出一两里地，才打火离开。 他骑上摩托车，向学府路口驶去，他担心学府路的商铺也被人倒了汽油。此刻，贾亮还正在那楼上。 离学府路口还有八九十米远时，朱晓华找个胡同，把摩托车藏了起来，步行朝商铺走去。 远远地，他看见二楼亮着灯，二楼的阳台，贾亮正跟一个人在聊天。 朱晓华又抵近看了看，那人正是老乔！ 老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晓华迷惑了。 而且，老乔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在电影院，他是故意避开自己来见贾亮！ 朱晓华愤怒了，果然，果然老乔家里人给自己安排电影票是别有用意！ 这个傻得可爱的谢小雅，显然被老乔家利用了！ 老乔家族利用谢小雅调开自己！ 朱晓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正文 第98章 批发中心着火 ， 等待了两三分钟后，贾亮忽然从阳台上消失，紧接着出现在一楼门口，他是下来关门的。 他把敞开的四扇大门一扇扇关上。 等到要关第四扇大门时，朱晓华的大手挡在了门上。 朱晓华一把拽过贾亮，将他拖入了黑暗里。 贾亮正要叫喊，朱晓华一把捂住他的嘴，说：“是我，别出声。” 朱晓华把自己的脸凑到贾亮眼前，让他看个清楚。 认出是朱晓华后，贾亮镇静下来。 贾亮说：“朱哥？你不应该正在看电影吗？” 朱晓华说：“事出紧急，来不及解释。我有一样东西落在火车站批发中心，你带着老乔去帮我取来。” 朱晓华把摩托车钥匙交到贾亮的手里。 贾亮一愣：“你知道老乔来了？” 朱晓华说：“我看到他了。我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我的好兄弟。” 贾亮点点头：“你跟老乔家有误会，我正在设法劝说他呢。我希望你们能重归于好，我们三人一起把冰棍事业继续搞大，做到洛城去，做到帝都去，做到全国各地。” 朱晓华点点头：“有些事，我以后会慢慢跟你解释。但是现在，我需要你骑着摩托车，载着老乔去火车站批发中心，记住你千万别跟着老乔上楼。让他帮你拿下来。” 贾亮：“取什么东西？” 朱晓华：“一部海鸥相机，几麻袋钱。” 他经营冰棍的全部家当，都在那楼上了，算算应该已经八九万块钱了吧。 贾亮面露愁容：“可是，我不认识批发中心的路啊。” 朱晓华：“没关系，老乔知道。让他带你去即可。记住，你千万别靠近商铺，更不要上楼！” 贾亮见朱晓华说得郑重其事，不由得重视起来，认真地点点头：“我听你的。” 朱晓华把火车站批发中心的钥匙交给了贾亮。 又指了指远处巷子口的摩托车，说：“车在那里。记住，让老乔单独上去，我相信老乔家的人不会对他动手的。但你千万别靠近。” 贾亮白天领教过老乔家族中人的厉害，他觉得朱晓华说的一点都不过分，事情可能是真的。 虽然具体什么事，他不清楚，但是相信朱哥总是不会错的。 贾亮拿了钥匙上楼。 不多时，贾亮和老乔下楼，出门而去。 两人走出不多远，老乔忽然说：“等一下，有件事忘了。” 朱晓华躲在商铺台阶下，不由得一怔，老乔该不会也是参与者，知道火车站那边的情况吧？ 如果这样，那么老乔就已经彻底不是自己认识的老乔了。 他会是指使老乔家族倒汽油的主谋之一！ 贾亮问：“什么事？” 老乔指了指大门，说：“门还没有锁。” 贾亮跑回去把门关严，说：“不锁了，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们骑摩托车去，来回一趟很快。” 贾亮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朱哥答应过我，他的摩托车平时归我骑。” 老乔白天也见贾亮骑过摩托车，所以倒不觉得奇怪。 两人在前方的巷子口找到摩托车，开锁点火，骑着摩托车离去。 朱晓华见两人走远后，推门上楼。 他紧急找来纸和笔，写了两封信，一封是匿名举报信，一封是写给陈响丸的信。 将信写好后，装进信封，揣进衣兜里出门。 他在楼下找到一辆未上锁的自行车，骑上自行车往火车站赶去。 四十多分钟后，朱晓华大汗淋漓地赶到火车站，只见火车站西面的批发中心里，火光冲天，烈焰照得整个广场犹如白昼。 来来往往的人们，惊叫着四蹿。 有人大喊着：“着火了，赶紧救火。” 还有三五个人正用盆子端水、塑料桶挑水，往大火里倒。 冷水一盆接一盆的泼下去，局部区域的火苗被扑灭，但是过不了几分钟，又死灰复燃，火光再起。 有人大叫着：“这点水太少了，再来更多的人救火。” 然而有工具的少，没有工具的人多，大部分人只能站在远处看热闹，根本不敢近前。 朱晓华在救火的人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他的头发被烧焦、满脸漆黑，正蹲在地上，在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里翻找着什么。 朱晓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身，正是贾亮。 贾亮泪水瞬间便涌出来了：“朱哥，老乔，老乔还在火里！” 朱晓华说：“没想到老乔家的人，连老乔也烧。” 他又看向贾亮，问：“你浑身怎么弄成这样了？” 贾亮说：“老乔刚进去没多久，大火一下子便从四周蹿起来了。我想着，我们过来是拿相机和你那几麻袋钱的。便冲进了火里。” 贾亮从身下掏出那台海鸥相机，相机和胶卷仍然好好地躺在包装袋里，只是贾亮的衣服已经被烧得卷在了一起。 朱晓华接过相机，说：“其实，要是真拿不回来就算了，再买一台便是。你没必要舍身冲进火里。” 贾亮继续在地上那堆黑乎乎的东西里翻找起来。 贾亮说：“我取完相机后，又去二楼拎你的那几麻袋钱。可是整个房间里全都着火了，烟雾很大，火苗直接从窗户蹿了进来。我善战被呛死，紧急中拎着一个还未着火的麻袋就跑。 “我拎着麻袋跑下楼，在楼梯道里，麻袋也被熊熊的大火点燃。我在那里足足困了三分钟，紧急找来湿衣服盖在上面往出冲。 “可是等冲出来之后，湿衣服已经变成干衣服着火了。麻袋里的钱，也只剩余这些黑乎乎的残骸。” 贾亮直接翻到最下面，从里面抽出几张还没有着火的大团结钞票，惊喜地说：“这里还有没着火的。” 朱晓华拦住正拎着桶要去救火的人，把一桶水直接泼在纸币残骸上，跟着贾亮一起找了起来。 他俩把这些黑乎乎的纸灰全部倒在地上，就地捡起来。 那些完好的钞票、烧得只剩余半截的钞票，全都被他们收拢起来装进了另外的袋子里。 等收拾完这一切，他拎了拎袋子，仍然有几斤重。 这些完好加上残缺的纸币，总共还有两千多块。 正文 第99章 突然的离别 ， 朱晓华苦笑：“这几个月的心血，八九万块钱，现在就只剩下这么点了。” 贾亮安慰他：“你还有晓华冰棍厂，还有遍布各处的零售网络。” 朱晓华摇了摇头：“这点本钱，根本撑不起这么庞大的系统。况且，现在天气开始转凉，冰棍销售马上就进入淡季了。想再翻本，回到巅峰状态，恐怕是难了。” 贾亮也是一阵叹气：“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着这么大的火呢？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朱晓华说：“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我知道谁有动机这么干。不过，接下来，他们也跑不了了。” 朱晓华没想到，这突然而起的大火，将自己数月的心血烧了个精光。 庆幸的是，自己死里逃生，成功躲过一劫。 如果自己今天晚上，真的按照老乔家人的设想，跟谢小雅去看电影，然后再返回这火车站批发中心休息，那么葬身在大火里的人，无疑会是自己！ 他看着冲天的大火，想到那铺满整个办公桌的钞票，朱晓华心疼不已。 他想，我当时应该把钱分开放，至少应该在学府路那边也存放一些，这样也不至于一场大火就全没了。 两人回到广场边的摩托车旁，有几名公务人员前来询问。 “你是这个批发中心的老板吗？” 朱晓华点点头，说：“我是这儿的老板。” 公务人员接着问：“着火时你在哪里，知道是谁干的吗？” 朱晓华说：“本为我在看电影，可是临时有事回来了一趟。不知道是谁干的。” 朱晓华可以告诉他们自己在批发中心前看到的一切，也可以直接跟他们说，说自己怀疑李淑芬和老乔家的人。 但这一切都没有确凿的证据，自己一家之言未必可信，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他要的是一锤定音，一击必中。 公务人员又问了他们几个问题，最终转而去寻找其他的目击者了。 贾亮再次瞧着那火光冲天的批发中心，说：“老乔完了，我上楼根本没找到他，也根本没法救他。” 朱晓华说：“想不想给老乔报仇？” 贾亮说：“你知道是谁干的？” 朱晓华说：“我大概知道。” 他把自己离开电影院回来时，在批发中心前看到的情况告诉了贾亮。 朱晓华说：“我回来时，看见老乔家的两个人正在门口倒汽油，这两人我曾在他们的批发中心里见过。” 贾亮一惊：“这么说来，你早知道这些人要放火？” 朱晓华说：“这就是我要跟你解释的地方。我本以为让老乔过来，这些人便不敢放火，而老乔也顺便可以发现这些人的阴谋。只是可惜……” 贾亮说：“只是可惜，这些人没想到进去的是老乔，直接放火了。” 朱晓华：“老乔家的人，居然连老乔都不放过。” 朱摇了摇头，这些人对自己机关算尽，结果最后害的却是老乔本人。 朱晓华骑上摩托车，去了就近的警局。 他把那封事先准备好的匿名信，塞进警局门口的信箱里，载着贾亮扬长而去。 贾亮问：“里面写的什么？” 朱晓华：“一封绝对可以扳倒李淑芬，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信。” 贾亮说：“如果是这样，这封匿名信就当是我们为老乔报仇吧。” 处理完这一切，朱晓华直接将摩托车骑到了潞城虹桥电影院门口。 此时，电影已经散场，大部分观影的人已经离去，只有逗留在最后面的人，正在稀稀拉拉地出来。 朱晓华从衣兜里掏出另一封信，在手里掂了掂。 贾亮一愣：“又是一封信，朱哥，你到底有几封信？” 朱晓华：“这是最后一封了。” 朱晓华从袋子里数出一千块钱，找报纸包好，夹在胳肢窝下，朝电影院里走去。 影院里很空，只有几名放映员在做着最后的清场工作。 朱晓华走进大厅，谢小雅还没有走。她正坐在座位上，跟放映的工作人员解释着什么。 工作人员说：“这里不是等人的地方，电影早都结束，我们要下班了。请您理解。” 谢小雅说：“给您带来不便请谅解，再等一会，他应该马上就来了。” 朱晓华一阵感动，这个傻丫头，居然还没有走。 朱晓华走过去，拉起她，便朝影院外走去。 谢小雅先是一惊，而后任由着他拉着自己出了放映室。 谢小雅说：“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走了呢。” 她把外套还给朱晓华，说：“这是你搭在座椅上的外套。不知道你人走了，把衣服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朱晓华一笑：“把衣服留下来陪你看电影，证明我确实来过。” 谢小雅说：“其实不用这样。我知道你很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改天再一起看电影也是一样的。” 朱晓华的心情沉重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朱晓华沉默了两分钟，而后看着谢小雅的眼睛，说：“谢谢你的厚意，只是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所以恐怕以后也不能看电影了。” 谢小雅一愣，对朱晓华的话似懂非懂。想到朱晓华说以后不能看电影了，她心里一阵难过。 朱晓华把报纸和信封交到了谢小雅的手里，说：“我马上就要离开了。这封信转交给陈响丸，另外，这个报纸里有一千块钱，作为大家的遣散费。” 谢小雅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瞪大了眼睛，问：“遣散，为什么要遣散？我们的冰棍事业做这么大，为什么突然就要遣散了？” 朱晓华说：“因为很多事。总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等陈响丸看到信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谢小雅说：“这一切太突然了。” 朱晓华说：“现在马上就进入淡季了，冰棍市场会快速萎缩。另外火车站批发中心发生了大火，我们暂时没有批发中心，也没有足够的本钱来支撑这么庞大的业务运转了。所以我想结束这项业务。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的弟弟、妹妹下落不明，我必须回去找他们。” 正文 第100章 复仇 ， 谢小雅拿起信和报纸，放进挎包里。 她虽然觉得以后不能跟朱晓华一起看电影有点难过，可是想到朱晓华临走前居然这样信任自己，她还是觉得很高兴。 至少朱哥没有把她当成外人，当成纯粹干活的员工。 谢小雅说：“朱哥，你放心，我明天一定转交给陈响丸。” 两人步行走出电影院，贾亮和摩托车都等在路边。 朱晓华跟谢小雅告辞，匆匆骑上摩托车，载着贾亮离开。 两人回到学府路商铺里，收拾东西，开始了回洛城之旅。 贾亮望了一眼学府路两层楼的商铺，叹息说：“想想这间商铺，还是老乔我们三人一起租下来的。如今真的就要这样离开了吗？” 朱晓华说：“不，在离开之前，我们还要看到那些放火烧了店铺、烧了老乔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朱晓华载着贾亮，回到火车站附近。 两人在就近的招待所住了下来。 贾亮不解：“我们有好端端的地方住，为什么非要住招待所？” 朱晓华说：“一来，凶手没抓到之前，我们不适合在几个批发中心住，以防凶手二次袭击。二来，我不想再被冰棍业务上的事分神，离开这几个地方，便没有人再找我洽谈合作。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就是耐心等待，看着这些凶手一个个被抓。” 黎明时分，商铺的大火渐渐熄灭。 一声急促的警笛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三辆警车疾驰而来，停在了商铺前。 有两人被从警车上带了下来。 这两人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其中一人体态较胖，另一人头发枯黄、体型偏瘦。 他们被带到冒烟的商铺前站定。 其中一人冲商铺北侧的一处地方伸了伸下巴。 有公务人员走过去，在一堆被水浇灭的残骸里翻找起来，最终找出半块烧焦的汽油壶。 那人又用下巴指了指商铺东侧的一处地方。 公务人员这次很快从里面搜出半瓶还未来得及带走的铁罐，里面装的仍然是汽油。 朱晓华和贾亮透过招待所的窗户，看到这些人。 贾亮率先惊叫起来：“放火的不会是这两个人吧？” 这两人正是他在老乔家院子中见到过的人，当时这两人一人手拿铁锹、一人手持棍棒，追赶自己的摩托车，企图砸毁摩托车。 朱晓华也认出了这两人，他一点不觉得奇怪。 他露出满意的微笑，说：“警官们果然不笨，我稍稍一提醒，他们便顺藤摸到了瓜。” 贾亮好奇心起，问：“你怎么知道警官一定会抓他们？” 朱晓华：“因为那封匿名信。” 朱晓华匆匆穿上衣服下楼。 此时，天色尚早，还没有完全大亮，救火和看热闹的人群早已经散去，只有稀稀拉拉的人在广场上来回走动。 全副武装的警官们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这两名纵火犯，商铺门前拉起了警戒线。 朱晓华走到最外层，对其中一名警官说：“着火的这间店铺是我的，能不能放我进去，我有话问这两人？” 贾亮看到这些手持武器的警官，本能地不敢靠近。 他见朱晓华要求见那两名纵火犯，不由得捏了把冷汗，心想，朱哥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名警官把朱晓华的话带去请示里面的高级警官，得到许可后，他又走出来，摆摆手，示意众人给朱晓华放行。 这些警官们严肃地看着朱晓华。 这两名纵火犯看到朱晓华也是大吃一惊，手颤抖起来：“朱晓华，你没有死？” “那昨天晚上，进入批发中心店铺里的是谁？” 所有警官们都是一愣，目光瞧向了浓烟滚滚的店铺。 朱晓华说：“进入批发中心里的，是你们认识的人。你们烧错人了。” 朱晓华脸色一变，继续厉声追问：“我跟你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为什么要烧我的店铺，是谁指使你俩的？” 两人立马摆手：“绝对没有人指使。我们曾在姨夫批发中心、大叶批发中心工作过，可是由于你的搅局，这两个地方接连倒闭了。害我们一次又一次失去工作，所以，我们就想烧了你的火车站批发中心。” 朱晓华自然不信，他想，我得设法让他们把李淑芬供出来。 无论李淑芬有没有参与，她都逃不了关系，她是害死老乔的罪魁祸首。 朱晓华盯着头发枯黄、体型偏瘦的人，说：“你们都认识李淑军，对不对，你俩也姓李，是他的堂兄弟。” 两人愣了愣，没有说话。 朱晓华继续说：“李淑军盗窃晓华冰棍厂设备时，你俩也是帮凶。只是李淑军被枪决，你俩却躲过一劫。” 两人面面相觑，依然没有吭声。 这也是他们甘愿冒险放火的原因，一来是想为死去的李淑军报仇，二来他们两人是上次偷盗工厂设备事件的漏网之鱼，李淑芬常常拿这件事要挟他俩，两人不得不从之。 朱晓华说：“你俩放火，有没有想过后果？” 其中一人说：“大不了一死，反正冰棍批发中心倒闭，我们也没活路了。” 两人一口咬定是因为冰棍批发中心倒闭，自己丢了工作，才放的火。 朱晓华摇了摇头，说：“我说的后果不是这个，你们放火烧了我的店铺，我完全可以原谅你俩，放你们回去。” 两人颇为意外，没想到朱晓华愿意饶恕自己。 他们两人在被抓后，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此时听朱晓华说要放他们回去，再次燃起生的希望。 店铺前忽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喊叫声，人群出现骚乱。 三名警官抬着一具烧焦的尸体从店铺里冲了出来。 他们把烧焦的尸体放在空地上，招呼朱晓华和这两名纵火犯过去辨认。 “你们三个都过来看一看，看认识他吗？” 这具烧焦的尸体早已经面目全非，衣服也已经被烧得残缺不全，不过看这人的身形和体态，朱晓华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他就是老乔。 老乔果然没冲出来，死在了火海里。 正文 第101章 误烧老乔 ， 朱晓华看着这两名纵火犯惊诧的眼神，继续说：“你们俩也认识他，放火之前，你们看着他进入店铺的，对不对？” 两人惊骸不已，其中一人问：“他怎么会来火车站的批发中心？” 两人本来受李淑芬指使，要帮助老乔家，结果现在不仅没帮上忙，反倒把老乔害死了，心中震惊不已。 朱晓华说：“我跟老乔虽然是朋友，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没打算追究，我依然可以放你俩回去。” 旁边的高级警官插话：“这个你恐怕说了不算吧。他们这可是纵火……” 朱晓华急忙把这高级警官拉到一旁，确定那两人听不到声音后，低声说：“警官，你想不想揪出幕后指挥他们的人，真正的纵火犯？” 警官说：“你的意思是，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朱晓华说：“他们两人只是工具人。真正指使放火的，另有其人。” 警官一愣：“工具人，什么是工具人？” 朱晓华一拍脑门，忘了这是八十年代，继续解释说：“就是他们两人都是别人放火的工具。” 朱晓华这么说，警官便明白了。 他瞬间会意，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人抻出拳头碰了一下，朱晓华确定这警官明白自己这么做的意思之后，又回到了那两名犯人跟前。 两人见朱晓华和警官在一旁说话，立马窃窃私语，焦燥不安起来。 朱晓华说：“我刚跟警官解释，你们虽然放火烧了我的店铺，但是店铺里并没有值钱的东西，我也没有任何损失，店铺装修一下，还可以继续营业。” 朱晓华心里在滴血，娘的，没有损失，我所有的八九万块钱，全都被烧成了灰。 警官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朱晓华说：“我可以放过你们，或者对你们从轻发落。” 警官继续点头：“民不告、官不究。如果当事人不追究你俩责任的话，你们是可以回去的。” 那两人听到警官这么说，刚才悬着心终于放下来了，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连刚才僵硬的身体也顿时舒缓开来。 如果说朱晓华的话未必可信，那么警官的话，则是不会有假的。 两人基本确实，如果朱晓华原谅自己的话，这些警官是不会为难自己的。 “但是，”朱晓华语气严肃地说，“你们想过没有，你们烧死了老乔，你们回去后，李淑芬、乔明宇还会放过你们吗？” 其中一人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她会放过我们的。” 朱晓华摇了摇头：“李淑芬是不会放过你俩的。” 警官也从旁附和，语气极度严肃地说：“不会放过你俩的。” 身材偏瘦、头发枯黄的纵火犯，语气笃定地说：“她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她会放过我们的。” 朱晓华见他这样说，突然带着轻蔑的口气挑衅：“呵呵，你们俩太天真了。就你们俩这样，凭什么认为李淑芬会放过你们？ “我赌一万块钱，李淑芬绝不会放过你俩！” 警官也蔑视地瞧着他俩，仿佛他俩一离开这里，就马上要变成死人了似的。 两人见朱晓华和警官如此小瞧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身材偏瘦、头发枯黄的纵火犯说：“李淑芬让我俩来放火的，她凭什么不放过我俩。你们知道个屁！你现在起欠我一万块钱了。” 朱晓华和警官同时重复着他的话：“李淑芬让你们来放火的！” 朱晓华哈哈一笑：“警官，现在起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头发枯黄的纵火犯仍然一脸迷糊，说：“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警官哈哈一笑，语气再次严肃起来：“走，还走个屁！来人，把这两人看好，其他人跟我去抓李淑芬！” 头发枯黄的纵火犯一屁股坐到地上，突然惊醒：“你们骗我，你们根本没想放我俩走！” 警官说：“你们犯下滔天大罪，还想走。你们认为自己还能走得了吗？等着被枪毙吧！” 体型偏胖的纵火犯也恍如大梦初醒，双腿发软，站立不稳，喃喃道：“没想到警官也骗人。” 头发枯黄的纵火犯用脑袋撞地，凄厉惨叫道：“李哥，我们被骗惨了啊！” 几名警官瞬间涌过来，将这两人制伏，并跟朱晓华和其他分隔开来。 朱晓华退回到广场上。 贾亮说：“没想到真是李淑芬指使的啊。这两人的关系真是复杂。” 朱晓华也点头同意。 老乔既是李淑芬丈夫的哥哥，又跟李淑芬有一腿。如今老乔又被李淑芬派人误烧而死，这乔家上下的关系可真够乱的。 贾亮听了刚才那两人的对话，直感觉有些后怕，说：“如果你今天晚上稀里糊涂回到火车站批发中心的话，烧死的人，恐怕就是你。太可怕了。” 朱晓华说：“老乔虽然被乔家人烧死了，但他并不是完全无辜的。想想他让你送给我的电影票。” 贾亮瞬间醒悟：“朱哥，我差点成了他们的帮凶，差点害死你了！” 朱晓华安慰他：“如果没有这张电影票，我恐怕想不到李淑芬这个女人居然如此疯狂。” 那两名纵火犯被严严实实地看管着，其中一人眼神喷火地盯着朱晓华，说：“乔哥已死，李淑芬被抓，冰棍厂老板李雁秋坐牢，我们整个乔家彻底完了。” 另一人也说：“朱晓华，这下你满意了吧，整个潞城冰棍市场都是你的天下了。” 朱晓华摇了摇头：“取得冰棍市场，我们各凭本事。但是如果有人违法，动用下三滥手段的话，谁也救不了他。乔家的覆灭，是你们自己一手造成的。岂能怨得了他人？” 一个多小时后，两辆警车疾驰而来，李淑芬被带下了车。 她披散头发、穿着睡袍，光脚没有穿鞋。 显然，她是在睡梦中被人带走的。 她睁开迷糊的眼睛，看到了那两名纵火犯，又看到地上面目全非的老乔。 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朱晓华身上。 正文 第102章 李淑芬的绝望 ， 看到朱晓华的瞬间，她眼睛睁大，全身一颤：“朱晓华，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有死？” “大姐，我们被骗了。”头发枯黄的纵火犯解释，“地上烧死的是老乔哥。” 李淑芬的眼光再次瞧向地上的尸体，眼眶里瞬间便涌出泪水：“……老乔……老乔” 她挣脱警官们的押解，直接扑到老乔身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乔哥，真的是你吗？” 李淑芬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会来这里？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这里？” 而后她仿佛领悟到什么似的，扑向朱晓华：“朱晓华，都是你……” 她还没扑到朱晓华身边，便被两名警官一脚踹翻在地，整个人扑倒在街上。 扑街来得太快，她还来不及爬起来，便被人摁住，双手被反扁至背后。 朱晓华说：“李淑芬，是你亲手害死了老乔。” 李淑芬恶狠狠地盯着朱晓华：“老乔总是阻止我破坏你的冰棍事业。可是那明明是我们老乔家的，凭什么就变成你的了？ “我担心他给你通风报信，所以这次绕过他，直接让人放火烧了你的冰棍批发中心……” 看到冰棍批发中心化成灰烬，她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朱晓华继续补充：“只是你没想到，老乔又一次的阻止了你。彻彻底底的阻止。” 李淑芬被戳中心事，露出满眼悲痛的神色：“为什么？为什么朱晓华还活着？老天不开眼啊。” 她刚说完，一张黑色胶带伸过来，塞住了她的嘴巴，又蒙上了她的眼睛。 为首的警官说：“这个女人太疯狂了，蒙上眼睛和嘴巴，让她安静一会。” 李淑芬还想反抗，手脚乱蹬，最后被人在肚子上狠狠揍了两拳，终于老实了。 警官跟朱晓华握手道别：“说我们接到匿名信，抓到了两个放火的罪犯，却没想到，后面还有更大的指挥者。这次真是感谢你提供的帮助，助我们神速破案。” 朱晓华说：“为民除害，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况且我也是受害人。” 警官点点头：“现在特殊时间，这几个人必然要被公开处决。这下你可以放心经营，没有人再搞破坏了。” 朱晓华道谢，而后看着他们押解李淑芬等人离去。 警官们也纷纷上车，七八辆警车带着急促的鸣笛声疾驰而去，火车站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贾亮说：“老乔的仇也报了，接下来我们去哪？” 朱晓华启动摩托车，加大油门，“嗡嗡”了两声，说：“我们也该回洛城找我的弟弟妹妹了。” 他把残缺的纸币、海鸥相机统统装进一个背包里，背在身上，拍了拍行囊，说：“来潞城这么久，那么多的财富，最后就只剩下这么点了。” 一辆本田摩托，一台海鸥相机，外加一千块钱，就是他目前全部的家当了。 贾亮也有点惋惜：“没想到赚了那么多的钱，最后就只剩余这么点。要早知道就应该多花点。” 朱晓华决定骑摩托车回洛城。 他载着贾亮，围着火车站广场转了一圈，瞧了瞧批发中心，向西骑去。 两人穿越大半个城市，最后骑上了零三零国道。 骑上零三零国道时，天色已经大亮，朱晓华把车停在路边的一处高地上休息。 东侧的脚下，便是整个潞城市。城市里鳞次栉比的房屋排列成片。 这个年代还没有特别多的高层建筑，站在国道旁，两人能清楚看见八层高的中国饭店。 想想两人刚来潞城时，便是去那里参加歌唱比赛的，均觉得好笑。 东方的太阳渐渐从地平线升起，贾亮突然问：“你的匿名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为什么警官们看到匿名信，就抓住了这两名纵火犯？” 朱晓华说：“匿名信里说，有两个手拎汽油桶的人，在火车站放完火后，跑进了老乔家。” 朱晓华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定这两人是去了老乔家，所以他选择匿名信的方式报警。 一来，可以给警方提供线索。 二来，可以让凶手放松警惕，以为他朱晓华还蒙在鼓里。 两人在国道边站了约半小时，等太阳升起来时，又骑上摩托车继续赶路。 想到自己的弟弟、妹妹还下落不明，朱晓华顿时忧心如焚。 洛城到潞城约一百二十多公里，绿皮火车需要四个小时，骑摩托车约两三个小时。 摩托车在水泥公路上飞驰着，沿途车辆极少，偶尔有一两辆小矫车驶过，绝对是天外来客，引得所有人注目。 贾亮坐在车上，单手撑着后座，另一只手牢牢抓住朱晓华的帆布挎包，生怕它被颠下了车。 两人刚骑出二三十公里，贾亮便大喊着：“不行了，坐摩托车，头好晕。” 朱晓华放慢车速，沿途经过一个村子时，坐下来稍事休息。 村口的路边，有卖油条、豆腐脑的早餐摊。 朱晓华将摩托车停在摊铺前，要了两份豆腐脑、油条，就着一碟咸菜吃了起来。 摊铺老板看着崭新、油亮的摩托车，眼睛忍不住瞟了又瞟，问：“这进口摩托车不便宜吧？” 朱晓华点点头：“日本的进口车，本田一二五，八千五。” 老板惊讶地瞪大眼睛，八千五百块，对他来说是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早餐摊老板说：“呀，那你这可是妥妥的万元户啊。” 此时，又有几名骑自行车的人路过。 其中一人打量着新摩托车，没注意脚下的路，骑着骑着“咚”地一声，栽进路边的阴沟里。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这人掉进阴沟后，人在下，车在上，自行车的后轮还在兀自地转动着。 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刚才人骑车，现在变成车骑人了！” 他的几名同伴忙不迭地下车，将那人从阴沟里拉上来。 那人拍了拍满身的泥浆，气呼呼地爬上来，将自行车停在朱晓华的摩托车旁。 他停车时，故意使出大力，将自行车上的泥浆溅到了摩托车上。 见早餐摊上的人还在笑,那人顺势将手上的泥浆也在摩托车上蹭了蹭。 正文 第103章 多谢你帮我洗车 ， 贾亮忍不住喝止：“喂，你们干什么？” 那人气呼呼地说：“这谁的新摩托车放在路边，害我骑车都摔跤了。” 贾亮：“那是你自己没长眼睛。” 那人怒目圆睁就要上来理论：“你们停的不是地方吧，这里人来人往的。” 贾亮也怒目圆睁站起来：“咋地，想打架啊。” 朱晓华一把拉回贾亮，说：“车上蹭了点泥浆，小事一桩，坐下吃饭。” 贾亮坐下，口中仍然喃喃说：“你们知道这车多少钱吗，停车不会停远点？” 这一行三人也在早餐摊前坐下。 早餐摊老板笑着招呼那几人，边端上油条，边问朱晓华：“家里做什么的呀，这么有钱。” 那三人又打量起摩托车，闪亮的摩托车跟他们生锈的自行车放在一起，简直如同天鹅跟赖蛤蟆。 这几人不禁斜眼打量起朱晓华，心想，看这小子年纪不大，干什么赚这么多钱，多半来路不明，让我们诈他一诈。 刚才掉下阴沟的那人站起来，说：“听说前方国道上有查岗的，专查来历不明的摩托车。你这车不会是偷来的吧？” 朱晓华有了上次买摩托车的教训，也懒得解释，说：“这车当然不是偷的。哥们游手好闲，家里也不干什么，钱是我爸当官贪来的。” 贾亮一听，“扑哧”一笑，差点一口豆腐脑喷了出来。 听说钱是当官贪来的，这几人心满意足了，仿佛自己料事如神，早料到如此一样。 掉进阴沟那人接着说：“当官的呀，怪不得呢。当什么官的？” 朱晓华：“说出来不怕吓死你，能管住你们村长和县长的官。” 这几人一听说能管住他们村长，立马眼神复杂起来。 贾亮从旁附和：“得罪我们朱哥，我们家老爷子分分钟把你们村长和县长叫来。让你们几个跪地求饶。” 这几人不知道贾亮说的是真是真假。 转而看向朱晓华，只见朱晓华平静地吃着油条，看不出心思。 这三人瞧了瞧崭新的摩托车，有点害怕起来，能骑得起这种摩托车的人，即使不是很大的官，那恐怕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官。 刚才掉沟里的那人立马陪笑，说：“兄弟，刚才是我莽撞了，不要见怪啊。” 他走到摩托车旁，拉起衣袖，就去擦拭摩托车上的泥浆。 擦完侧面又去擦镜子，擦完镜子又去擦油缸，来来回回，直到摩托车变得崭新油亮，才满意地拍拍手说：“这下就没事了。” 他转身便要走回早餐摊前。 朱晓华忽然说：“等一下。” 这人一愣，心想，难道他想找我茬？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比哭还难看：“兄弟，泥浆我已经给你擦去了，还想怎么样？” 朱晓华说：“前后轮胎和护壳上还有泥浆，没擦干净。” 这人见朱晓华只是要他擦干净，瞬间松了口气，再次蹲下来，心甘情愿地擦拭轮胎和护壳上的泥浆。 直到把轮胎和护壳擦得光亮如新，他才重新回到座位上。 朱晓华吃完早餐，站了起来，摇了摇手中的钥匙，骑上摩托车。贾亮也跟过去，坐在后面，用手扶住后面的挎包。 两人瞧了瞧摩托车。擦拭过的摩托车，简直比刚买回来还干净。 朱晓华打着火，轰了一下油门，对刚才擦车那人说：“我们跑了一路，摩托车也脏了，刚才多谢你帮我免费洗车。” 那人一愣，心想，免费洗车什么意思？ 早餐摊前的几人都是一愣，眼神相对，心想，难道刚才被耍了？ 这人正要站起来问个明白。 早餐摊老板忽然又问朱晓华：“我看你俩吃饭时，一直盯着摩托车后的大挎包。挎包里沉甸甸的，装的什么？” 朱晓华启动车辆，缓缓向前行驶，骑出三四米远，回头说：“大团结钞票，满满一袋的大团结钞票。我爸贪来的。” 而后加大油门，载着贾亮，两人一路潇洒地绝尘而去。只在早餐摊前留下一股浓重的黑烟。 早餐摊前的人，止不住地用手扇汽油尾气。 大家看着摩托车后鼓囊囊的大挎包，再次震惊了，都没想到，刚才摩托车后不起眼的挎包里，居然装的全是钞票。 掉进阴沟那人也愣住了，环顾着众人问：“满满一麻袋都是钱啊，他爸究竟是何方神圣？” 中午十点左右，朱晓华和贾亮到达洛城。 两人将摩托车骑下国道，进入拖拉机厂家属大院外的后街。朱晓华看了看油缸里的油，基本已经见底。 贾亮说：“朱哥，现在我们已经回来了，你的摩托车能不能借我骑？” 朱晓华抽出两块钱给贾亮：“当然可以，不过需要先加油。” 这个年代的加油站还是稀罕事物，最近的加油站距离这里有两条街之隔。 朱晓华安排贾亮去加油后，步行朝拖拉机厂的家属大院里走去。 此时正是早饭时间，洛城的人们还习惯于一天两顿饭，早上十点和下午两点各一顿。 朱晓华进院，院里的楼下有几户人家正在吃早饭。 早饭摆在院子的石桌上，一家人围在一起，每人手里捧着个碗，盛的是玉米稀粥。石桌上放着一盘腌菜，一碟辣椒酱，一大碗馒头。 邻居张婶率先发现了朱晓华，她捧着碗，惊讶地叫起来：“这不是晓华吗？” 有几人也侧着头围过来，打量着朱晓华，而后惊叫起来：“这真的是朱晓华啊，他没跑路啊？” 但是，众人看到朱晓华风尘仆仆、两手空空，热情顿时消减了大半。 有人小声嘀咕：“没跑又怎么样，还不是还不起钱！” 张婶眼中带着鄙视：“晓华啊，我那二十六块钱，怕是这辈子都没指望了吧。我们等你还钱都等了快两个月了。” 张婶赶紧撺掇她家的去把欠条翻找出来。 张婶说：“你当时写欠条时，明明白白地写着一个月内还清欠款。我们都相信你年轻力壮，能挣回来这些钱。没想到过去两个月了，你还是两手空空回来啊。” 正文 第104章 朱晓华，你这个可怜虫 ， 张婶摇了摇头，其他人也跟着叹气：“朱之武一死，这朱家算是彻底没指望了。要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怎么也不会借钱给你们朱家的。” 从院子里进出的人们看大家围住朱晓华要钱，都纷纷探头张望。 有个穿着凉鞋、碎花裙子，留着两个麻雀辫子的女孩走了进来。 “朱晓华？” 女孩看到朱晓华后愣了一下，露出满脸的高傲和冷漠，继续迈步往前走。 张婶看见她，率先拉住她，说：“晓莉啊，你帮我们劝劝朱晓华，他爸妈虽然不在了，但他妈看病借我们的钱，不能不还啊。” 女孩名叫万晓莉，以前也在这个大院里住，后来他爸升迁了，她们全家也跟着搬走了。不过偶尔她还会回大院里，找小时候的同伴玩耍。 她跟朱晓华很小就认识，不过她可对这个怂人朱晓华不怎么感冒。 她最近一直还在为朱晓华写歌骂自己而气愤不已。 万晓莉没好气地说：“他家借你钱，关我什么事？别来烦我。我还真要找他呢。” 朱晓华看到万晓莉也是一愣，根据脑海中的记忆，这个万晓莉正是朱晓华歌曲《织毛衣》里的那个万晓莉。 是从前那个歌手朱晓华狂热的追求对象。 朱晓华又仔细瞧了万晓莉两眼，她年轻、身材前凸后翘，全身肌肉紧实有弹性，确实有几分姿色。 不过对于从三十年后穿越过来的他来说，就平庸了点。 这样的女人，魔都满大街都是。 前世的他，身为基金经理，出入过不少高端场所，见识过各色美女。有长得像杨冥的，像赵丽颖的，像angelababy的，像关晓彤的。 还有整容整成杨冥，赵丽颖，angelababy，关晓彤的，哪一个都比这万晓莉强上十倍百倍。 他不知道歌手朱晓华怎么就看上这样的女人了。 出于礼貌，他打了声招呼：“晓莉来了啊。” 万晓莉没有回应他，不屑一顾地说：“把我写进歌里骂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没想到你居然还欠了别人这么多钱，真是太没用了。” 想到朱晓华的流氓犯身份，她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像看一堆垃圾一样看着朱晓华：“这样的人，你们还借钱给他，活该要不回来。” 张婶家里的那口子，拿着借条出来，递给了张婶。 张婶转而把字条拿给万晓莉，说：“晓莉，晓华一直疯狂地喜欢你。他肯定听你的，你帮我们评评理，这欠条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欠我的二十六块钱，一个月内还清。他怎么能这样呢？” 万晓莉满脸嫌弃地说：“他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拿不出来不是正常的吗，能拿出来才是奇怪了。” “别说二十六，就是两块六恐怕他一年半载都拿不出来！” 众人听到万晓莉的话，都嫌弃地看着朱晓华，他现在两手空空、风尘仆仆，仿佛刚从地沟里爬出来的一样。 大院东头的张大爷也拿着欠条一路小跑着过来，把欠条交到万晓莉手上，说：“还有我的，他们老朱家还欠我的钱。” 万晓莉再次震惊了：“原来他不止欠了张婶一家的钱啊。” 李大爷说：“那是当然，他一共欠了我们九户人家，将近两百块钱。” 万晓莉和众人一起，鄙夷地瞧着朱晓华。 张婶晃了晃欠条，说：“没想到欠这么多。不管怎么样，朱晓华你必须先把我的给还了。如果你实在拿不出，我们也不逼你，你重新给我们写一个欠条。利息嘛，从今天起，按银行的两倍利息来算！”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晓华啊，都是街坊邻居的，我们也不想逼你太紧。这样，我们卖给你一个人情，你郑重地跟我们道歉，说叔叔、阿姨，我朱晓华愿意接受你们的两倍利息，并承诺在还完钱之前绝不离开这处大院，今天这事便算了。” 万晓莉也附和：“大家给你开恩了，还不赶紧喊。没让你磕头谢罪已经算好的了。” 朱晓华听到万晓莉刚才嘲笑自己的话，问：“你刚才说什么，说我一年半载连两块六都拿不出来？” 万晓莉一听哄然大笑，说：“你能拿出来吗，要是能拿得出来，我万晓莉的名节都不要了。我脱了衣服在院子里打滚。” 其他人也附和：“朱晓华啊，你要是能拿出两块六，别说万晓莉打滚，我们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能脱了衣服在泥浆里打滚。你他妈拿得出来吗？” 张婶家端着饭碗的小孩也嘲笑：“就是，你要有两块六，我也脱衣服打滚。” 朱晓华说：“这话可是你们说的，你张婶，你李大爷，你万晓莉，如果我今天拿出来两块六怎么办？” 万晓莉、张婶、李大爷哈哈一笑：“你要是能拿得出来，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呢？” 朱晓华：“别打岔，我要拿出来，你们是不是真的打滚，如果不打滚怎么办？” 张婶哈哈一笑，对旁边人说：“我们都不跟他计较了，没想他倒较起真了。既然他这么想看打滚，那晓莉，你先打个样，让他看看。他要真拿得出来，我们滚给他看。” 万晓莉蹲到地上，原地转了一圈，说：“就像这样的。不过，你今天恐怕也不配看到了。因为你穷……” 朱晓华哈哈一阵冷笑：“我们立个约定好不好，如果我拿钱出来了，你们这些人不原地打滚，全家死绝，怎么样？ “我不但拿出这两块六，还把欠你们的钱都还光。” 万晓莉等人再次大笑起来：“你说什么大话。这是我今天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来来来，你拿钱出来，大家脱了衣服准备。” 万晓莉率先脱掉了外面的碎花外套，露出吊带长裙。 其他人也嘻笑着蹲到地上，做出欲打滚的姿势。有个小孩在原地翻了一半，突然停住，说：“想看我打滚吗，门都没有，因为你根本拿不出钱！朱晓华，你这个可怜虫。” 正文 第105章 什么？摩托车是他的 ， 此时，摩托车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 朱晓华远远看见贾亮骑着摩托车过来。 朱晓华嘴角露出微笑。 地面上，三五个人蹲在地上，做出翻滚的姿势，忽然李大爷清醒过来，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满脸疑问地说：“一年半载拿不出两块六，我现在光是买粮食吃饭，一天也得花个五分钱，两个月也得差不多三块钱。如果他真的连两块六都赚不回来，这两个月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还能怎么活过来的，吃泥巴、喝尿呗。”有人继续嘲讽。 李大爷摇了摇头：“你试着吃泥巴、喝尿，看能不能长大。” 摩托车摇摇晃晃很快骑进了院子里。 贾亮看到朱晓华被众人围住，按了一下摩托车喇叭，说：“朱哥，我加完油回来了。你车的油缸真大，两块钱，加完油还剩下八毛钱，整整加了十升汽油。” 说完，贾亮又加大油门“嗡嗡”了两声，整个院子里都能听到摩托车的轰鸣声。 贾亮那句“你的车油缸真大”字字清晰，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张婶打量起大半人高的崭新摩托车，问：“你刚说什么，这车是谁的？” 贾亮不屑鸟她，说：“这车谁的跟你有啥关系，你管是谁的车！你一个妇女，咋这么爱打听别人的私事呢。” 张婶说：“当然跟我有关系，你说是谁的？” 贾亮：“朱哥，朱晓华的啊。这车八千五百块呢。你们恐怕活八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什么，八千……八千五百块？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年代摩托车比较贵，大家根本都没听过、见过这么贵的摩托车。 有个小孩凑过去，想用脏手在摩托车上摸，贾亮一把拉住他：“别摸，摸脏了，把你妈妈、姐姐、妹妹都卖了也不够赔的。” 小孩吓得一愣，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该摸下去，还是不该摸下去，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妈妈赶紧把他拉了回去。 万晓莉听到贾亮刚才的话，知道摩托车是朱晓华的，仿佛被当头闷了一棒。 朱晓华，这个窝囊废，居然有摩托车？ 摩托车是他的？ 凭什么是他的，他这么矬，居然有摩托车，我这么聪明，居然买不起摩托车？ 凭什么？ 而且，看那摩托车，好像特别贵的样子。 张婶、李大爷也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般，仍是不敢相信眼前一切是真的。 贾亮跳下车，把钥匙交给朱晓华：“朱哥，换你骑吧。” 朱晓华接过钥匙，伸手去掰摩托车的镜子，“嚓”地一声，完整的摩托车镜子被他拧掉下来。 朱晓华说：“这个摩托车镜子太丑了，改天重新换个新的。” 所有人都是一愣，这么崭新漂亮的车、崭新漂亮的镜子，居然被朱晓华就这样硬生生破坏掉了，而且一点不心疼的样子。 刚才被贾亮喝止的那小男孩全家看着这个摩托车镜子，直心疼不已，心想，这得卖多少个姐姐才能换来啊。 所有人都被这辆漂亮的摩托车吸引，忘了刚才的话。 张婶忽然眉开眼笑起来，说：“朱晓华啊，既然摩托车都有了，那总该还钱了吧。” 大家忽然都想起来，是该问朱晓华要钱了。 有几人放下手中的饭碗，匆忙跑回家里，翻箱倒柜地找欠条。 朱晓华说：“还钱没问题，你们刚才说过的话，究竟算不算数？” 张婶几人犹豫起来，刚才一时冲动，夸下海口，没想到要变成现实了。 张婶要钱心切，说：“只要你把钱还了，我们说过的话，能不算数吗？” 其他人也附和：“对，把钱还了，我们说话自然算数。” 朱晓华摇了摇头：“我说的是，两块六的事。” 朱晓华问贾亮要了两块六，举在手中，说：“刚才谁说我今天要是拿出两块六，就脱衣服打滚的？” 众人把目光都瞧向万晓莉。 万晓莉一慌：“你们不能出卖我啊，我是在替你们要钱。” 朱晓华摇了摇头：“这些不重要，当众说过的话，总不能食言吧？想要我今天还钱，你们先兑现承诺。” 此时，又有三名邻居拿着欠条过来。 这些人同样要钱心切，怂恿着说：“刚才谁夸下的海口，谁来兑现，不能坑我们啊。我们几个刚来，可没说过这些话。” 万晓莉一慌，转身想走。 张婶、李大爷一把拉住了她：“晓莉啊，不管怎么样，等让他还了钱再走吧。暂时委屈你了，你就滚一个给他看吧。” 万晓莉简直要哭出来：“你们这些人，简直太不讲道义了吧。刚才求我帮你们劝朱晓华，现在转眼又把我出卖了。你们这些做长辈的，不能这样吧。” 李大爷着急地催促她：“你就滚一个嘛，刚才不是还滚过，而且滚得挺好看的。滚圆的屁股一扭一扭的，我二十多年没见的鼻血都流出来了。” 大家见李大爷说话太过露骨，都鄙夷地瞧着他。有人啐了一口骂道：“呸，都这个时候了，还为老不尊，臭不要脸！” 万晓莉欲哭无泪：“刚才是刚才，我刚才是示范，羞辱他的啊。这次不一样。” 李大爷不依不饶：“有什么不一样？” 心想，都不是用你那胸部像足球、屁股像排球一样的身体在泥浆里滚一圈？ 朱晓华掏出一支烟，坐回摩托车后座上，慢悠悠地点上，静等着这些人讨论出一个结果。 他的另一只手玩弄着掌中的两块六毛钱。 其中两块钱的纸币上，有一个工人穿着工作服，正在机床上忙碌。 五角钱则是一枚金黄色的铜币，正面是麦穗图案，中间有凸起的大字：五角。背面是国徽图案。 一角钱纸币则是青年男女们扛着锄头、戴着斗笠，挑着扁担，劳动归来的场景。 万晓莉挣扎了半晌，终究拗不过这么多的人，牙一咬、心一横，说：“好，为了大家能拿回自己的钱。我滚。” 她把还没有穿好的碎花外套再次脱下，穿着吊带裙，扑到地上。 正文 第106章 挎包不见了 ， 她双手撑地，尽量不让身体和衣服碰到泥浆，缓缓翻动身体，滚了起来。 众人们都停下，围过去观看，高喊着：“一二三，快点滚，滚完了就领钱！” 万晓莉在泥浆里翻了个身，等正面朝上，欲起身时，脚下一滑，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进泥浆里。泥浆水四溅，溅得旁边围观的人急忙向旁边躲闪。 还是有人被泥浆溅了一身。 张婶一脸媚笑地说：“晓华啊，这下你也该拿钱了吧？” 朱晓华大手一伸，说：“既然你们兑现承诺，我朱晓华当然也说话算话。贾亮，把我的挎包拿来！” 朱晓华手在空中停了五秒钟，却没有人回应，再低头一看摩托车后座，哪还有包，那里什么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咦，我的挎包呢？贾亮，你把我的挎包放哪了？” 朱晓华再看，刚才还跟他们说话的贾亮也不见了。 他回头四顾，确实没见到贾亮。 这小子关键时刻居然没人了，而且连自己的挎包也一块不见了！ 张婶收起媚笑的表情，整个脸渐渐严肃起来，她等朱晓华上下翻找了三四分钟，最后终于发出了咆哮声：“朱晓华，你别装了，你根本没钱！” 所有人都是一愣，见朱晓华这么长时间拿不出钱，也开始怀疑起来。 万晓莉最了解往日的朱晓华，这怂货朱晓华往日里最爱吹牛，爱打肿脸充胖子，经常跟人吹了牛，最后却拿不出钱。 想来，这次也是一样。 万晓莉怒了：“敢情我刚才在泥浆里白滚了啊？” 张婶一把夺过朱晓华手里的两块六毛钱，说：“这两块六毛钱先给我，剩下的慢慢算。” 其他几人举着欠条围了上来：“朱晓华，原来你没钱啊，没钱装什么大爷？” 朱晓华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这种关键时刻，贾亮这小子居然跟自己的挎包一起消失了，这小子搞什么鬼？ 朱晓华说：“装没装很快就知道，你们这点钱，我还得起。” 有人说：“朱晓华，你就别装了，这摩托车从刚才进来，后座上就一直是空的。根本没有你说的挎包。你骗人也要有个限度，不要污辱我们的智商。” 李大爷撸起袖子，凑了上来：“朱晓华，你今天要是还不出钱，我就脱光了衣服，先在泥浆里滚一圈。” “对，晓莉刚才在泥浆里的那一下，不能白滚了，必须让朱晓华滚回来！”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朱晓华，脱了衣服滚泥浆！” 有一人干脆坐到了他的摩托车后座上，拍了拍摩托车说：“乌鸦就是乌鸦，怎么可能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你这辆车，恐怕也是偷来的吧？” 朱晓华气极：“喂，你们不要狗眼看人低！这车是我光明正大买来的。” 那人晃了晃手中的欠条说：“买来的，八千五百块的摩托车，你能买得起。买得起，却拿不出我的二十块钱，拿不出大伙的一百多块钱？” 万晓莉拧了拧身上的水，打湿的衣服贴着身子，腰部、臀部的玲珑曲线一览无余，要害部位更是若隐若现地透光。 有几个男人瞧了瞧她的神秘部位，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万晓莉重新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朱晓华，没想到你不但欠人钱，爱吹牛，死要面子。还连人品都有问题，偷摩托车，那可是要坐牢的！” “你简直就是一团烂泥，无可救药了!” 所有人重新露出鄙夷的神情，那人也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脏物我们可不敢要，你还是乖乖把钱还我算了。” “还是先滚泥浆吧，滚完泥浆再谈还钱的事！” 张婶一把把朱晓华从车上拉了下来，其他几人也七手八脚地要来拉朱晓华。 朱晓华大怒：“不就是一百多块钱吗，我朱晓华还得起，你们别用脏手碰我。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之前说的话，算数不算数？” 李大爷呵呵地笑着：“都什么时候了，还胡说大话。你要能还得起钱，别说滚泥浆，滚完泥浆，我喝泥浆都没有问题！” 其他几人也附和：“朱晓华，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死不认错。你他妈的今天要是能拿出钱来，把我家的钱还了，别说喝泥浆、滚泥浆，就是吃屎，给你叫爸爸，我也敢。 “你他妈的能拿得出钱吗？你们朱家已经拖欠我大半年了。” “就是，看你那怂样，我就是赌我们全家吃屎，你他妈的也拿不出钱来！” 这些人依然拉着朱晓华不撒手。 此时贾亮拿着挎包出现在院外，快速朝这边走过来。 朱晓华再次露出了微笑，心想，这个贾亮，关键时刻掉链子，这次总应该靠谱了吧？ 朱晓华甩开这些人的手，说：“话可是你们说的，你们记住自己的话，待会还钱的时候，你们可要照着说的做，不然我不会给钱的！” 万晓莉一脸鄙夷，其他人也是一脸嫌弃。 张婶把刚才抢来的两块六毛钱装进兜里，摊开双手，说：“钱拿来再说啊。” 贾亮奔到了院子里，把围在朱晓华身边的人一个个推开，说：“干什么，干什么，不就是欠了你们一百多块钱，至于吗？” 他把帆布挎包打开，露出里面一张张的钞票，说：“别说一百多块钱，就是一千多块钱，一万多块钱，我们也还得起。” 有人凑到跟前仔细瞧了瞧，发现挎包里的钱是真的。 贾亮身前这满满一挎包都是花花绿绿的纸币，还有部分被烧焦，变得残缺不全。 万晓莉、张婶、李大爷鄙夷的脸再次凝固，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他们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万晓莉满腹疑虑地问：“这些钱，真是朱晓华的？” 贾亮一昂头：“当然，我也不可能赚得到这么多钱啊。朱哥在潞城卖冰棍赚到的钱，比这还要多几十倍呢，可惜没能带回来。” 所有人都是一惊，原来朱晓华这小子现在真的有钱！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小子几个月不见，居然真的赚到大钱了！ 正文 第107章 烧钱点烟 ， 朱晓华捶了贾亮一拳：“你小子，关键时候带着挎包消失，干什么去了。” 贾亮一脸抱歉：“刚才骑摩托车进来时，挎包颠掉了。我停下车又回去捡包去了。” 刚才在进大院前，路面有点颠簸，绑在后座上的挎包被颠掉下去。好在那处路段离大院只有百米，沿途行人稀少。 他把摩托车骑进大院后，便忙不迭地回去捡包。 幸好这挎包不起眼，路过的行人也都没有在意。 等他赶到时，正有一个人停下来，准备打开包来看。被贾亮喝止住，匆匆离去了。 贾亮抢回包，便迅速赶回大院里。 没想到，这才出去一会，这伙人对朱晓华的态度又变了。左右围住他要还钱，而且面带鄙夷，语气中充满嘲讽。 朱晓华接过挎包，往摩托车上一放，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钞票，说：“现在，该你们了。谁先兑现诺言，就先给谁还钱。万晓莉从你先来！” 万晓莉一愣：“又关我什么事？” 朱晓华说：“你说过，我今天要是能还钱的话，你跟大伙一起滚泥浆。那你就跟大伙一起再滚一遍吧。” 万晓莉一脸抗拒。 其他人也犹豫不决。 一时间，整个大院里，安静得能听到绣花针声。 朱晓华拿出几张残缺的钞票，说：“这些钱反正也没用了，不如烧了点烟吧。” 他划燃火柴，点燃那些残缺的钞票，钞票不多时冒出绿色的火光。 朱晓华把烟头靠近火光，就着火苗点了起来。 他狠狠地抽了一口，说：“这烟真香！” 万晓莉、张婶、李大爷等人均是心疼不已。 贾亮也暗暗叫屈，心想，朱哥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拿钞票出气。这帮人，真是孙子。 万晓莉再次露出谄媚的表情，迎上前，笑着说：“晓华，这些人找你要钱，我可没找你要钱。这些钱你要是不想要的话，干脆给我好了。” 朱晓华头也不抬：“给你，凭什么？” 万晓莉没想到朱晓华会这样跟自己说话。 往日里，不管怎么欺侮朱晓华，只要自己稍稍露出柔媚的表情，对他娇声娇气说话，他便很快臣服在自己脚下。 没想到现在居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不为所动。 万晓莉继续加力，整个胸脯几乎要蹭到朱晓华身前，用发嗲的声音说：“你就答应我嘛，好不好？” 朱晓华浑身一个激灵，只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朱晓华一把把她推开，说：“别，你还是跟他们一起老老实实地滚泥浆吧，你们不兑现诺言，我便也不兑现诺言，他们就拿不到钱。这事没得商量。” 朱晓华说完，又从包里寻找出更多残缺的纸币，一一点燃，看着它们燃烧，一点点化成灰烬，最后举手扔向了空中。 张大婶、李大爷一左一右看住万晓莉，生怕她跑了。 李大爷说：“晓莉啊，刚才都滚了，再滚一次又何妨，你看看大爷的钱马上就要到手了。你就再委屈一下。” 张大婶也附和说：“对呀，第一次都滚了，第二次就不算什么了。眼睛一闭，一睁，一咬牙就滚完了。” 张大婶说完率先附下身，其他几人也趴在地上，做出滚泥浆的动作。 贾亮把朱晓华的海鸥相机拿在手里，赞叹着说：“这么难得一见的场景，怎么能错过呢？” 他迅速调好镜头，朝着院子，“咔嚓”一声拍下了这一幕。 朱晓华见张婶、李大爷以老弱病残之躯趴在泥地里，整个人看上去特别苍老，他于心不忍，紧急喊住了他们二人。 “张婶、李大爷你俩起来吧。” 朱晓华扶起他俩，先拿出崭新的二十六块钱，交到张婶手里，说：“这是借你的二十六块。刚才你从我手里抢走的那两块六毛钱，就当作是利息，一并给你了。” 张婶老泪纵横，说：“等了这么久，终于拿到我的钱了啊。晓华，你是个讲信用的人。” 朱晓华又从挎包里取出二十一块钱，交到李大爷的手中：“李大爷，这是借你的二十块钱，一块钱算作这两个月的利息。” 李大爷接过钱，数了数，整整十二一块钱。 他也有点激动地说：“二十块钱啊，终于拿到手了。” 张大婶、李大爷把欠条还给朱晓华，说：“这下朱家跟我们的债务，算是两清了。” 朱晓华接过欠条，划燃火柴，把它跟那些残缺的纸币放在一起，再次点燃。 其他几人见张大婶、李大爷爬起来领到了钱，也都跟着站起来，心想，朱晓华跟我们开玩笑的，他原来不是真的要让我们滚泥浆啊。 邻居王二叔、钱大伯也高举着欠条过来，说：“我就说嘛，晓华这孩子，怎么可能让我们滚泥浆。” 他一拍朱晓华肩膀，说：“来，叔的十八块钱，先给了呗。” 朱晓华微微一笑，伸手制止了他：“我记得没错的话，刚才谁说我朱晓华今天要是能拿出来钱，他们全家吃屎，喊我爸爸的？” 王二叔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拍到朱晓华肩膀上的手，也顿时停住。 朱晓华一把甩下他的手：“我答应放过张大婶、李大爷，可是却没答应放过你们。你俩什么时候起来的，诺言没兑现就起来，我是不会给钱的！” 朱晓华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这两人刚才乐呵呵的表情瞬间比哭还难看。 钱大伯怒了，挥舞着拳头说：“朱晓华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贾亮瞬间冲了过来，说：“干什么，干什么，想打人啊。” 朱晓华面不改色地靠在摩托车旁，继续点着嘴上的烟，说：“话是你们放出去的，不兑现怎么拿钱呢。你即使打我一顿，你今天仍然拿不到钱。” “我朱晓华虽然答应还钱，可没答应今天就还给你！” 这几句话说得无懈可击。 钱大伯、王二叔愣在当场，他们看着眼前身强力壮的朱晓华和贾亮，真要打架的话，他们恐怕未必是这些年轻小伙子的对手。 正文 第108章 屈服 ， 两人犹豫了。 钱大伯收回拳头，满脸不甘心地重新回到地上趴下。 其他五人，包括那一家老小和小孩子刚正准备起来，又不得不重新趴下。 没办法，在金钱面前，人不得不低头啊。 朱晓华说：“滚十次，谁先滚完，谁先领钱，过期不候！” 朱晓华话音刚落，钱大伯、王二叔便利索地滚了起来，他们生怕滚晚了，到最后拿不到钱。 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地就地翻滚起来。 万晓莉浑身已经湿透，索性坐在泥浆里滚动。 她满腹委屈、肺都要被气炸了，恨恨地说：“又没有我的钱，我在这里滚什么啊。下次如果我再管你们这些人的闲事，我不姓万！” 她后悔不已，真后悔不该多管闲事，答应帮助张大婶、李大爷要钱。现在好了，张大婶、李大爷要到钱，高兴地回家数钱去了，自己却在这里不知所谓地替人滚泥浆。 关键是，根本没人领自己的情啊。 真不该掺和这些人的闲事！ “我不滚了！”万晓莉发出抗议，坐在泥浆里一动不动。 其他人争先恐后地完成十个翻滚后，却见万晓莉坐着未动，钱大伯“呼”地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钱大伯说：“万晓莉，你个臭娘们，你想害死老子啊。快点滚起来。老子还想要钱呢。” 其他几人也拖起万晓莉，帮助她在泥浆里翻滚起来。 朱晓华看着这些人，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忽然有人推着自行车进来，看到满院子翻滚的人群，禁不住大喝一声：“你们这帮人，都干什么啊。一个个的学蚯蚓吃泥巴啊！” 众人回头，见说话之人正是拖拉机厂的车间主任包法兵。 有几人翻滚完，顺势站了起来。 钱大伯再次把大手一伸：“朱晓华，我的五十二块钱，拿来吧。” 见钱大伯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车间主任包法兵也微微翘起了嘴角。 朱晓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钱大伯说：“你的最多，你先等一等，我把其他人的钱先付了。” 朱晓华从包里掏出钱，把王二叔的十八块钱，李小婶家的三十多块钱一一付了。 刚才那个嘲笑朱晓华，扬言给钱后可以喊爸爸的人，在儿子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说：“谁让你摸他的摩托车，还嘲笑他是可怜虫的，这下好了。赶紧叫爸爸！” 那小孩昂起头望着他爸，喊了声：“爸爸。” 他爸再次一拍脑门，说：“不是跟我喊爸爸，是跟你的朱晓华哥哥喊爸爸。” 小孩昂起头，呆望着朱晓华，说：“你不是我爸爸。” 他爸再次一拍脑门，说：“让你叫你叫就得了，管那么多干什么。叫爸爸又不会掉块肉。” 小孩满腹委屈地朝朱晓华高喊：“爸爸！” 所有人都是一愣，心想，这家人真够可以的，让自己的儿子当着自己的面，喊别人爸爸。 他的老婆站在一旁，脸红得跟猪肝似的，恨恨地说：“老白，你没种，你真不是个男人。” 他的丈夫也不恼，嬉笑着说：“要种干什么，要种能当饭吃。我们现在只要钱。” 朱晓华瞧着那小孩朝自己喊爸爸，没有答应。 等那小孩一连喊了三声之后，他从挎包里抽出二十五块钱，说：“这是欠你们的钱，连本带利息二十二，多出来的三块钱，是你儿子喊那三声爸爸的。” 老白看到这些钱，高兴不已，连连点头，而后带着一家人离开。 还完这些人的钱后，在场的只剩下王二叔和钱大伯了。 王二叔把欠条递给朱晓华，说：“这下到我了。” 朱晓华没有接他的欠条，继续说：“我记得刚才还有谁说，赌我今天要是还了钱，他心甘情愿吃屎的？” 王二叔的脸再次耷拉下来，神情严肃。 不过，看到前面那么多人的教训之后，他这次学聪明了。知道反抗无用，他决定乖乖照作。 王二叔说：“吃屎是吧，我吃。” 他走到院门口的一棵大树旁，就着枝干上风干的鸟屎舔了一口。 这些风干的鸟屎，看上去像白色的树皮，说是吃屎，其实跟舔普通的树木无异，不臭也不苦。可以说，完全就是无色无味的。 王二叔不等朱晓华开口，接着说：“我是说过吃屎，可是没说过要吃什么屎。这次你可不能抵赖，说这不算数。” 王二叔有几份得意，心想，刚才那些人都太傻了，让滚泥浆就滚泥浆，让叫爸爸就叫爸爸。玩文字游戏不会吗，我说了吃屎，我可以吃风干的鸟屎，可以在纸上画一坨屎，然后把它吃了。 可惜，这里没有纸和笔，不然我真的会这么照做的。 他得意地看着朱晓华，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朱晓华微微一笑：“算数，当然算数。不过，我有个条件，既然舔了，你就把它舔干净。” 听到“把它舔干净”，贾亮、钱大伯、推着自行车的包法兵全都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二叔无奈，恨恨地想，妈的，算来算去居然还是算遗漏了。 他挣扎了两秒，最后咬了咬牙，走回树干旁，说：“看好了，这次你可不能再耍赖。” 他闭上眼睛，捏住鼻子，一口咬在树干上，连树皮一块咬了下来。光秃秃的树干上，顿时多出一块咬痕，原先白色的鸟屎不见了。 就在他咬下树皮时，贾亮拿出相机，再次“咔嚓”一声拍了张照。 朱晓华摇了摇头，这个王二叔太狡猾了，他连同树皮一块咬下来，这次舌头根本连鸟屎碰都没碰到。 朱晓华微微一笑，既然这个王二叔喜欢跟自己耍小聪明，那便陪他玩到底。 朱晓华说：“鸟屎也吃了，照也拍了。等你吃完，我就给钱。” 他从挎包里抽出几张钱，数了十九块钱，握在手里，不着急给他。 静静地看着他叨着那块树皮，嘴巴上下不能动。 王二叔欲伸手过来拿钱，朱晓华往旁边一让，让他拿了个空。 王二叔再次伸手去追，朱晓华又往旁边让一让，躲过了他的追击。 “你到底给不给钱？” 正文 第109章 吞鸟屎 ， 王二叔着急了，急忙张口说话。 在他张口说话时，所有人都听到“咕咚”一声，整块树皮连同鸟屎被他咽了下去。 王二叔立马回过神，忙不迭地想把它吞出来，可惜为时已晚，那鸟屎早已经咽进肚子里了。 钱大伯、包法兵一脸嫌弃地看着王二叔，迅速退后两步，说：“王老二，你还真吃屎啊，恶心死了。以后别跟我说话。” “怎么样，鸟屎好吃吗，什么味道，甜的还是咸的？” 旁边人边嘲笑他，边嫌弃地往后撤。 王二叔“呸呸呸”地唾了两口，说：“什么味道？辣的，这鸟上火非常严重啊，拉的屎都是辣的。” 说完，又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这次朱晓华没有缩手，直接让他抓住了钱。 王二叔把欠条还给朱晓华，说：“朱晓华，你坑我。要不是你刚才一直缩手，我会说话，我会吞鸟屎？” 朱晓华说：“现在钱也拿了，鸟屎也吃了，大家扯平了。你可以回去了。” 王二叔一脸不满地拿钱离开，兀自点头，自我安慰说：“真没想到，鸟屎原来是辣的。全洛城的人，恐怕都没尝过这种滋味，我今天也算是全城第一了。不亏，不亏。” 等王叔走后，朱晓华收起挎包，推上摩托车，就要往楼下走。 钱大伯一把拉住他：“所有人的钱都给了，我的呢，我的五十二块钱什么时候还我？” 朱晓华微微一笑：“钱大伯，你再想想，我爸妈生前真的问你借过五十二块钱吗？” 钱大伯一愣，跟推着自行车的包法兵两人对视了一眼。 他拿出欠条，说：“你上次亲自给我写的欠条，还能有假？” 朱晓华说：“你知道的，我指的不是这个。在我写欠条之前，这些欠款是不存在的。” 朱晓华算了算账，父母生前借邻居们一百多块钱，除过钱大伯钱野的这五十二块钱，数目刚刚好。 也就是说，当时浑水摸鱼、夹杂在人群里要钱的人，多半便是这钱野。 而且，这五十二块钱，是这些邻居欠款中金额最大的，所以他有印象。 钱大伯顿时眼神慌乱起来，显然他没料到朱晓华居然猜出来他是浑水摸鱼的。 他知道朱晓华的父母生前看病借了很多钱，本想趁机讹诈一笔，没想到如今被识破。 钱大伯也禁不住老脸一红，说：“你爸生前确实问我借过钱，你再想想。” 钱野拉来万晓丽，问：“他爸借我钱的事，你也知道，对吧？” 万晓丽拧了拧身上的泥浆水，后悔不已，要早知道跟着这些人一起滚泥浆，自己绝不会答应替他们讨债的。 万晓丽脸一板，说：“你们的事，我怎么知道？以后别问我。” 钱野拉来包法兵，说：“包主任，晓华他爸借我钱的事，你也知道，对不对？你说句话。” 包法兵有点为难，说：“朱之武借过你的钱，那都是去年的事了吧。后来有没有还就不知道了。” 钱野拍着胸脯说：“绝对没有还。” 朱晓华看着挎包里一沓沓的钞票，足足有上千块，偿还钱野那五十二块钱绰绰有余，不过他总觉得这钱野有问题。 因为，母亲去世当天，钱野根本没有出现过。 在这些登记欠账的人里，从没有他。 朱晓华拉起挎包拉链，说：“我朱晓华虽然有钱，但这些钱也是我们拼死从大火里抢出来的。你那五十二块钱，等我回去找找字条，弄明白了再说。” 钱野看着朱晓华拉上拉链，花花绿绿的钞票被重新掩盖起来。 他心情变得急切起来，语气急躁地说：“喂，朱晓华你不能把他们的钱都还了，就剩下我的不给。你不能这么做！” 朱晓华勾起摩托车脚撑，说：“有什么不妥吗，他们的账都是清楚明白的，而你的这五十二块钱现在还是糊涂账。况且欠你钱的是我爸，我爸去世了，我完全有理由不还。” 人死债灭，根本没有什么父债子偿。 朱晓华答应还这些邻居钱，完全是念及往日情谊。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完全可以不还。 钱野再次拉出万晓莉，说：“晓莉啊，你再劝劝晓华。他不能这么干。” 万晓莉带着鄙视的表情，看着朱晓华，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欠人钱能不还吗？” 朱晓华把挎包里的钞票抖得“忽啦”作响，而后推着摩托车径直从万晓莉和钱野之间走过。 从他们两人中间推过时，朱晓华还故意左摇右晃了两下，摩托车差点撞到两人。 两人紧急往后闪开两步。 朱晓华说：“我要回家找弟弟、妹妹了。你们俩让下路。” 贾亮也跟在后面，两人直到把车推到楼梯口，才停下来。 朱晓华锁好车，转身上楼。 两人来到朱晓华家门前，只见大门紧锁，透过朝向走廊的窗户往里瞧，只见里面同样光线昏暗，房间的桌子上落满了灰尘，似是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贾亮说：“我前后来过你家三次，但是每次人都不在。” 他指了指玻璃窗户后的纸条，说：“我还曾给你弟弟、妹妹留言，把字条从窗户缝隙塞进去，你看纸条还保持着原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玻璃窗户后，有一张白色对折的字条，躺在窗台上，上面已经落了灰尘。 朱晓华走到隔壁王婶家门前，敲了敲门。 不多时，一位中年妇女走了出来，正是王婶。 王婶说：“晓华回来了啊。你等等，我给你拿钥匙。” 朱晓华和贾亮都是一愣。 等王婶进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把钥匙。 王婶把钥匙递给朱晓华，说：“那天傍晚，晓燕急匆匆地跑来，说可能要出去一两天。她又担心你回来进不了门，便给我留了这把钥匙。” 朱晓华接过钥匙，银白色的铁质钥匙，正面印有两个字“中原”，背面则是一些纹路和图案。 钥匙孔上穿着一根红色的头绳，那正是妹妹朱晓燕日常扎头发的头绳。 王婶接着说：“说来，你妹妹已经出走一个多月了。” 正文 第110章 空荡的家 ， 朱晓华问：“她走时，我弟弟朱晓明没有跟她在一起吗？” 王婶说：“她走时没看到你弟弟，就只有她一人。她说出门去找弟弟。” 朱晓华说：“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要去找弟弟，弟弟晓明是出什么事了吗？” 王婶摇了摇头：“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不过看她走时急匆匆的样子，多半是有事。” 朱晓华谢过王婶后，拿起钥匙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后，灰尘扑籁籁地落下。 朱晓华进房间里转了一圈，朱晓明的作业本还在桌子上放着， 小学二年级的语文课本还翻开放在桌子上。 课文是《狐假虎威》，黑白印刷字体写着：“在茂密的森林里，有一只老虎正在寻找食物。一只狐狸从老虎身边窜过。老虎扑过去把狐狸逮住了。 “狡猾的狐狸眼珠骨碌一转，扯着嗓子对老虎说：‘你敢吃我？’ …… “森林里的野猪啦，小鹿啦，黄羊啦，兔子啦，看见狐狸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跟往常很不一样，都很纳闷。再往狐狸身后一看，呀！一只大老虎，大大小小的野兽吓得撒腿就跑。” “凶恶的老虎受骗了。狡猾的狐狸是借着老虎的威风把百兽吓跑的。” 课文的空白处，还画着两只黑白画的老虎和狐狸，狐狸走在老虎身前，趾高气昂，老虎的额头有一个很深的“王”字。 在课本页面右下角空白处，有一只铅笔画的兔子，旁边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兔”字。 再往下，分别还有铅笔画的小鹿、黄羊，旁边同样用稚嫩的字体写着“鹿”、“羊”。 朱晓华不用猜都知道，这些铅笔画的小动物，是自己弟弟朱晓明的杰作。 贾亮跟着进入房间，忽然脚下“咣啷”一声响，他身体急速前倾，差点扑倒在地。 他紧急扶住了凳子，才没有摔倒。 贾亮站稳后，看到了满地的瓶瓶罐罐。 “屋里哪来这么多的瓶瓶罐罐？”贾亮问。 朱晓华也看到了地上满地的酒瓶子、纸箱子、废铁丝、废铁片。 酒瓶上的瓶盖，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墙角，直摞起有半米高。 朱晓华说：“这是我弟弟、妹妹捡垃圾捡来的，准备卖成废品挣钱。爸爸妈妈去世后，他们已经干过很多回了。” 显然这些废品还没有来得及卖钱，都堆在了这个房间里。 在自己离开洛城后，他们姐弟两人显然并没有闲着。 贾亮说：“这些铁丝、铁片可不好捡，通常的垃圾筒里并不会有这些东西。能捡到这么多的废铁，他们得跑遍半个洛城吧。” 朱晓华也是一愣，看到椅子旁鞋底已经磨烂的两双布鞋，说：“看来，他们俩在我走后，确实没少走路。鞋都磨穿了。” 贾亮说：“一块铁片还不到一分钱，这满屋子的废品其实最多也就值个一两块钱。为了这点钱，鞋子都磨破，太不值了。” 朱晓华苦涩地摇了摇头：“只能怪父母死得早，家里太穷。在我离开洛城时，家里还欠着一百多块钱。两人也许是想通过自己的双手还债吧。” 想到弟弟、妹妹如此懂事，朱晓华不觉一阵心酸。 也难为他们了，在年幼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朱晓华又去厨房转了一圈，厨房里，那一袋面粉还剩下小半袋。橱柜的碗里，盛着半碗早已经风干的煎饺。 朱晓华认得这碗，碗外侧有蓝色的花纹，这是他用过的碗。 家里的瓷碗，弟弟朱晓明的是一只小碗，朱晓燕的是一只印有红色图案的碗。 其余印有蓝色花纹的碗，是他和父亲、母亲常用的。 如今父亲母亲不在，这些印有蓝色花纹的碗，只可能是他在用。 弟弟、妹妹把煎饺盛进自己碗里，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想等着自己回来一起吃饺子。 自己当日去潞城，也没想到一去就去那么久。 朱晓华看着这些风干、硬梆得像石头的饺子，感慨不已，心想，弟弟妹妹原来一直还念叨着自己，连吃饺子都不忘给自己留一份。 朱晓华把它们从橱柜里拿了出来，放在灶台旁。 贾亮把海鸥相机放到客厅的桌子上，说：“朱哥，我先回文工团报个到，有事叫我。” 他这次停薪留职，本来想着可能会在潞城耽误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朱晓华把贾亮送到门口，看着他下楼，而后又返身回屋里。 他看着硬梆得像化石一样的饺子，拿起筷子戳了戳，饺子是猪肉馅的。家里的这些猪肉还是他参加文工团霹雳舞节目配乐时，赚到第一笔钱买来的。 朱晓华把挎包里剩下的钱全部倒出来，重新码整齐，数了数，一共九百二十多块钱。 他拿起海鸥相机，对准镜头瞄了瞄，崭新的相机拍照很清晰。 他又透过窗户看了看楼下的本田摩托，崭新的摩托车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九百二十多块钱，一部海鸥相机，一台摩托车。 这是目前为止，自己潞城之行，赚到的全部家当了。 虽然遗憾没有把那八九万块钱带回来，但总体上，也并不是特别糟糕。至少，弟弟、妹妹，朱家一家三口人不用再为生计发愁。 朱晓华拿出其中的八百块钱，连同挎包，放进弟弟、妹妹所在的房间。他把钱压在了妹妹朱晓燕的枕头下。 而后揣着剩余的一百二十块钱上街，去买了一袋米，一袋面。 他把米面绑在摩托车后座上，骑着车从粮油站出来，骑到粮油站大门口时，见前方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在前面走。 女孩十六七岁的模样，男孩八九岁。两人一高一矮沿着侧门，并排往前走。 两人的背影看上去极像朱晓燕和朱晓明。 “晓燕、晓明！”朱晓华禁不住喊了一声。 前方两个小孩却没有回头，只管往前走。 朱晓华骑车超到他们前面，回头再看，却是两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两人并不是朱晓燕、朱晓明，只是他们的背影跟弟弟、妹妹简直太像了。 正文 第111章 朱晓华的威胁 ， 朱晓华摇了摇头，骑上车回家。 回家后开始生火做饭，中途几次听见楼下有小孩子的打闹声，他又忍不住跑到门口去看。 楼下，有几个邻居家的小孩在嬉戏，他们都是朱晓燕、朱晓明的玩伴。 以前，弟弟、妹妹也跟他们一起，在楼下的院子里打闹。 只是现在这些人群中，少了弟弟、妹妹。 朱晓华边生火做饭，边想着当日出狱时，跟弟弟、妹妹三人在家包饺子的情景。 当日朱晓燕熟练地剁饺子馅，包饺子，弟弟朱晓明在厨房跑进跑出，一会看看火，一会又看看锅里，一会又跑到客厅去收拾捡来的纸箱子、玻璃瓶子，忙得不亦乐乎。整个家里充满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如今再看，这个朱家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朱晓华饭做到一半，抬手熄了火。 家里只有一人，完全没有家的样子，做什么都感觉索然无味。 他放下瓢盆，洗干净手，走出房间。 朱晓华想，如今朱家的人已经都不在，我不如也想办法回去算了。 自己在魔都事业有成，有妻儿老小，有基金公司，而且身价还在暴涨，完全没有必要留在这里。 他把身上的零钱全部掏出来放到桌子上，又把楼下的摩托车推上楼，推进屋里，把钥匙留在车上。 自己的这些财产，还是留给朱晓燕、朱晓明，等他们回来，就一定能看到。 一切准备就绪，朱晓华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这所陪伴他长大的房屋，朱家两代人住过的地方，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 客厅里，他住过的房间里，满满都是少年时的记忆。 他又去父母的房间里转了转。 房间东北角放着一张床，床上挂着白色的蚊帐，当日母亲黄娟便是在那里，拉着自己的手，嘱咐自己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 母亲黄娟脸色蜡黄，举着骨瘦如柴的手，对他说：“晓华，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 朱晓华想起当日的情景，不觉惭愧不已。当日答应照顾好弟弟、妹妹，如今这两个弟弟、妹妹却下落不明。 朱晓华说：“我有愧朱家当日所托。” 房外走廊里，忽然传来“噔噔”的脚步声，很快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晓华在家吗，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朱晓华停止回想，转身去打开了房门。 站在门外的是邻居王婶。 王婶说：“我忘了说，半个月前，我们家那口子，说在洛城石窟景区里见到过你弟弟。” 朱晓华一喜：“真的见到了我弟弟？” 王婶点点头：“当时还有两个大人跟在他身边。我们家那口子，刚想追上去说话，他们一伙人便骑着车离开了。” 朱晓华谢过王婶，他看到客厅满满一桶的水，将水倒进厨房水池子里。 他决定暂时不回去了，当逃兵不是自己的性格，他觉得不能辜负朱家父母所托，得去找回弟弟、妹妹。 朱晓华骑上摩托车赶往洛城石窟景区。 景区前人来人往，售票处还没有关门，门口写着全程票价二元，拍照二十元。 偶尔会看到穿着时髦的男人女人在景区前拍照，男人穿着西装，女人则是平底鞋、连衣裙。 朱晓华禁不住感叹，这个年代拍照确实很贵，跟三十年后的拍照价格居然相差无几。时代在变，拍照的价格居然没有变。 不过在八十年代，二十块钱拍张照片，绝对是天价了。不是普通人能拍得起的。 朱晓华把崭新的摩托车停在景区出入口，坐在后座上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进出景区的，有大人，小孩，有一家三口的，有呼朋引伴全家出游的。 凡是看到个头跟朱晓燕、朱晓明差不多的，他都禁不住仔细多瞧两眼。 可是，来往的人太多，而且时间又过去这么久，一时半会确实很难找得到他们。 朱晓华从中午一直坐等到日落时分，目睹过的有成百上千人，直到天黑，人群散去。 他觉得不能一直这样被动等待，必须想新的办法。 趁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他去了一趟舅舅黄仁家。 舅舅家在洛城南部的老街区，破旧的房屋、狭窄的街道。街道两旁有少生火做饭的人家，浓烟直接排进了街道上。 暑期的学生们，趁着傍晚，在街道上不知疲倦地打闹着。 他们玩老鹰捉小鸡，玩打沙包。 朱晓华骑车路过时，一个沙包迎面飞来，他紧急避过，同时听后身后不远处“啊”地一声。沙包迎面击中身后一个骑自行车之人的面门，那人骑行不稳，连人带车摔了下来。 这人倒地后，大骂起来：“要死哟，谁丢的沙包？” 这些小孩们，看见那人发火，一溜烟地跑进巷子里躲起来，或者直接躲进家里。 朱晓华在这些小孩子中，发现了舅舅家的表弟黄俊，黄俊今年八岁，与弟弟朱晓明同龄。 刚才丢沙包的人就是他。 朱晓华把摩托车骑到巷子里，停在黄俊面前，一把把他媷上车，载着他驶去。 黄俊边挣扎着边喊：“朱晓华，你干什么，快放我下去！” 朱晓华说：“你再叫，我就把你载去送到那人面前，并告诉他，沙包是你丢的。” 黄俊全身一震，停止了喊叫。 朱晓华说：“我不但要告诉那人沙包是你丢的，我还要把你家的住址告诉他，让他去你家闹。去找你爸你妈算账！” 黄俊吓得不轻，带着哭腔道：“表哥，你想怎么样？” 朱晓华说：“哟，这时候知道叫表哥了。刚才不是还直呼我名呢？” 朱晓华找一处僻静的小广场，停下摩托车。拉着黄俊在石凳上坐下，表情严肃地说：“你知道刚才自己闯祸了吗？要是那人摔伤住院了，你爸你妈可是要给人赔医药费的。” 黄俊紧张地看着朱晓华说：“表哥，那可怎么办？” 朱晓华说：“我有几件事要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不许有隐瞒。如果你不老实，我立马把你送到那人面前。” 正文 第112章 收买小表弟 ， 黄俊带着惊恐的表情，点点头。 朱晓华问：“你见过朱晓燕、朱晓明他们俩吗？” 黄俊说：“没有见到。我还想去找他们玩呢，去了你家一趟，结果门锁着的。” 朱晓华见他表情认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接着问：“你爸黄仁有没有见过他们俩？” 黄俊说：“我听我爸提起过，说朱晓明好像在工厂里干活，要一直干到开学。” 朱晓华一愣，心想，八岁的孩子，能在工厂里干什么活？ 朱晓华问：“哪里的工厂？” 黄俊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爸都不告诉我。要不你去问他！” 朱晓华觉得有必要去找舅舅黄仁问一问。 他把黄俊押上车，骑着摩托车绕过两条巷子，将摩托车停在了舅舅黄仁家门前。 舅舅家是新盖的两层红砖洋楼，带宽阔的阳台。阳台上摆满了盆栽和花花草草。 庭院里，干净的地面上，铺着红砖，显得整洁开阔。 两人刚步入院子，忽然听见摩托车的“轰隆隆”声自巷子口传来，由远及近，最后停在院门口。 黄俊说：“我爸回来了。” 朱晓华回头，看到穿皮衣、戴着个头盔的舅舅黄仁。 “我们家门口，停谁的摩托车？” 黄仁边摘头盔边问。 黄俊说：“表哥的。” 黄仁取下头盔，看到了朱晓华。 他打量着摩托车，又打量了朱晓华，问：“本田125摩托，你的？” 朱晓华说：“是的，是不是很意外？” 黄仁问：“多少钱？” 朱晓华：“八千五。” 黄仁哈哈一笑，露出不屑的表情：“哦，八千五啊，我还以为八万五呢。还是没我的贵，我的铃木摩托一万八。” 黄仁卸下庭院的门槛，把摩托车推进院子里。 停完车之后，他把头盔交给儿子黄俊，要他把头盔拿进屋里去。 又转头问朱晓华：“时隔两个月才回来，我还以为还不起钱，跑路了呢？” 朱晓华从兜里掏出五张大团结钞票递给黄仁，说：“这是欠你的五十块钱，现在两清了。” 黄仁没有接。 他从皮衣兜里掏出大前门烟，划燃一根火柴点上，又甩了甩把火柴熄灭，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不紧不慢地说：“你认为我丢失的面子只值五十块钱吗？” 朱晓华问：“那你想怎么样？我的弟弟、妹妹在哪里？” 黄仁说：“他们在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们两人答应替我还债，还完债了，自然会回来。” 朱晓华满腔愤怒，同时却又心中一亮。 心想，黄仁这样说，那么弟弟、妹妹失踪肯定跟他有关。 听他的语气，像是知道他们的下落。 朱晓华说：“你想要多少钱，我还给你。你放他们回来。” 黄仁摇了摇头：“我确实不知道他们的下落。钱嘛，有人在还了，你就不用管了。” 黄仁转身去楼上拎出一袋物品，坐回到院子里。 他嘴里叨着烟，夸张地一伸手，看一眼腕上的表。看表时，他故意把金属链的卡西欧电子表伸得长长的，让朱晓华也看到。 而后，仿佛瞧不清似地，仔细地瞧了又瞧，说：“哟，七点了，电视剧《武当剑谱》马上要开始了。” 他家新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生怕别人不知道。逢人就爱夸耀。 朱晓华知道这舅舅爱装逼，看来这个装逼的爱好始终还是没有改。 朱晓华故意刺激他，说：“哟，卡西欧电子表，假的吧？” 舅舅黄仁满脸不屑：“假的？这是我在杭城花两百多块钱买的，能是假的？没看见上面印有这么明晃晃的剑鱼商标呢。” 黄仁打开手里的纺织袋，从里面拿出几个黑色的电子表。电子表包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看上去还是崭新，未开封过的。 黄仁晃了晃手里的电子表，说：“让你见识见识舅舅我新进的时髦货。” 朱晓华瞧了一眼这些劣质的塑料电子表，它们做工粗糙，技术简陋。放在三十年后，是必然要被当众销毁的假货。 不过在这个年代，它们绝对属于高科技、高精尖产品。 黄仁说：“这些电子表，一个五十块钱。猜猜这些表，值多少钱？” 朱晓华没有吭声。 黄仁自问自答：“这里有两百个电子表，就是整整一万块钱。你们老朱家恐怕作梦都想不到吧，朱之武在拖拉机厂拼死拼活干一辈子都没有挣到过这么多钱。我黄仁轻轻松松就赚到手了。你们气不气？” 朱晓华觉得再待下去，也问不出弟弟、妹妹的下落。他也懒得瞻仰舅舅黄仁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此时，恰好黄俊从房里出来。 朱晓华觉得不能轻易放过黄俊这个工具人。 他走到门口，向黄俊招手，说：“黄俊，表哥载你去玩。” 舅舅黄仁忽然警惕，说：“天都黑了，玩什么玩，不许去。” 黄俊站在原地没有动。 朱晓华继续朝外走，说：“哎呦，我想起来了，刚才骑车来你家的时候，被那几个淘气的孩子用沙包打到眼睛了。我要去找他们算账。” 黄俊一听慌了，立马说：“爸，我出去玩一会，就到门口，不跑远。” 也不等黄仁许可，黄俊迈开步子已经跑到门口了。 他主动跨上朱晓华的摩托车，说：“表哥，带我去。” 朱晓华打着火一溜烟地骑出去。 黄仁追到门口：“黄俊，你要是敢跑远，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朱晓华拐出巷子口后，停了下来。 他扭头对黄俊说：“你想不想找回朱晓明跟他一起玩？” 黄俊答：“我爸不让我跟你们玩，说你们朱家个个都是倒霉鬼，穷鬼。” 朱晓华一愣，阴沉着脸，严肃问：“那你想不想帮我找回他？” 黄俊吓得舌头一缩：“……想。” 朱晓华说：“我要你帮我打探一事件。多注意你爸跟人的谈话，包括他最近见过什么人，说话过些什么话。只要是跟我弟弟、妹妹有关的话，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黄俊点点头。 正文 第113章 石窟拍照找人 ， 他歪着脑袋想了片刻，说：“表哥，我答应你。我帮你打探晓燕、晓明的下落，你就不把我用沙包打人的事告诉我爸。” 朱晓华故意沉吟片刻，装作为难的样子：“可是，你干了坏事，伤了人哎。” 黄俊吓得脸色苍白：“我不是故意的。” 朱晓华说：“算了，谁让我是你表哥呢。我答应你不说出去。不过，你要帮我多偷听你爸的话，直到我找回朱晓燕、朱晓明为止。” 黄俊听说朱晓华答应不说出去，高兴地说：“我一定帮你偷听我爸。” 朱晓华伸出小拇指，说：“来，拉勾上吊，这是我俩的秘密，你偷听时绝不能让你爸知道。谁告密了，作梦梦见小鬼。” 黄俊伸出小拇指，勾住朱晓华的，重重点头，说：“不让我爸知道。” 两人商量妥当后，朱晓华放黄俊下去，让他自己走着回家。 他则骑着车，一溜烟地回到了拖拉机厂家属大院。 次日，朱晓华带着海鸥相机去了洛城石窟景区。 他决定继续蹲守在景区门口，他相信，既然弟弟朱晓明几天前在这里出现过，那么必然还会再次出现。 但是天天蹲在景区门口，也不是回事。 昨天门口那几个工作人员已经盯上自己了，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着坏人。 自己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总不能无所事事地一直蹲守在景区门口，像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吧。 有了相机之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景区，顺便给游客拍照，赚外快。 早晨八点，石窟景区正式开门迎客。 游人陆续进入景区。 朱晓华脖子上挂着笨重的海鸥相机，对准远处半崖上的石雕大佛拍摄了起来。 “咔嚓”一声，一张清晰的石雕大佛连同佛像下烧香的人们统统摄入镜头。 “小伙子，拍照多少钱？能帮我们照两张相吗？” 一对银发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为首的老头戴着黑框眼镜，身穿中山装，看上去像一个学者。 他身边的老妇人穿着深色的连衣裙，气质俱佳。 两人以为他是景区给游人拍照的导游。 朱晓华扫视两人一眼，说：“一张二十。” 老头数出四十块钱交给朱晓华：“帮我们拍两张。” 两人背对着远处的大佛站好，而后面向镜头。 朱晓华调好焦距，曝光，而后对两人说：“现在跟我一起喊，三二一，田七！” 两人一愣，用怪怪地眼神看着朱晓华，问：“为什么要喊田七？我们这儿的人拍照时，都喊茄子？” 老头说：“我们在美国拍照时，都直接喊英文cheese，就是奶酪的意思。但从没有人喊过田七。” 朱晓华也是一愣，田七自然不是这个年代人见过的东西，那是很多年后才有的牙膏品牌。 朱晓华信口胡诌，说：“其实，田七是我发明的，你们大家拍照时，为什么要喊茄子，或者cheese？” 老头说：“因为，喊这两个字时，人的表情看起来像在微笑。” 朱晓华点点头：“其实，我发明的这个田七，也是一样的效果。你们不信试一试，当喊田七时，人的表情像是笑得更开心的样子。所以，喊田七，比喊茄子拍照效果还要好。” 老头和那妇人也是一愣，两人按捺不住好奇，试了一次，喊了声“田七”，发现果然喊“田七”时嘴角的弧度比茄子还要大。 于是，两人配合着朱晓华，在他喊完“一二三”时，跟着喊了两声“田七”拍完了两张照片。 “照片什么时候能出来？我希望今天走的时候能见到照片。”妇人说。 朱晓华此时才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法现场取照片。 这时的相机还比较原始，拍摄完之后，需要拿着底片去冲洗，才能完成整张照片的制作。 他只有相机和胶卷，却没有冲洗设备。 朱晓华说：“你们是住在洛城吗，方便留个地址，等照片冲洗出来，我给你们送过去。” 景区拍照，大多都不能当天出照片，所以大家习以为然。 老头给朱晓华写了个地址：“洛城招待所，306号房，邵先生。” 老头邵先生说：“我们两天后会离开洛城。你只要在我们离开前送到就行。” 朱晓华说：“好的，我们到时见。” 等邵先生夫妇离开后，朱晓华又陆续接到了几个拍照的任务。 不得不说，在景区里替人拍照简直太受欢迎了。 虽然拍照极贵，但拍照的人仍然很多，而且景区几乎没有几个竞争对手。 这个年代，能买得起相机的人还是凤毛麟角。 来景区的人多，而照相的人少，自然而然，生意好得不得了。 朱晓华本想一心一意观察路人，等待弟弟朱晓明出现，偶尔给人拍拍照即可。 然而拍照的人太多，一不小心就变成了主业。 几个小时下来，朱晓华接了十张照片，两百块钱到手。 朱晓华数着一张张墨绿色的大团结钞票，禁不住感叹，几个小时赚了两百块钱，即使放在三十年后，这样的赚钱速度也是让人羡慕不已啊。 而且替游人拍照，这样的工作简直太轻松了，跟自己批发冰棍，每根一两分钱的利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最主要的，他盯着来来往往人群的脸，基本不耽误找自己的弟弟、妹妹。 等到中午休息时分，朱晓华趁着游人稀少，去了一趟景区门口的摊点。 只见上面写着：“出售胶卷，出租相机，冲洗照片。” 朱晓华走到窗口，敲了敲玻璃，问：“冲洗照片多少钱？” 工作人员打量着他，说：“有底片的话，冲洗照片，一张一块钱。” 朱晓华心中一喜，自己拍照最后一个环节的问题解决了。 朱晓华问：“冲洗的话，多久可以取照片？” 工作人员说：“现在冲洗的话，天黑之前可以取。” 朱晓华取出胶卷，把里面十六张曝光的底片交给工作人员，并交了十六块钱。 工作人员给胶片编完号，给朱晓华开了一张手写的收据。 正文 第114章 特殊待遇（1） ， 朱晓华又询问了胶卷的价格，以及租相机的价钱。 工作人员介绍说：“一盒乐凯胶卷二十八。租相机，一天五十块钱，需要另交八百块押金。” 朱晓华一愣，心想，怪不得拍照的人那么多，却没人关注到这个租相机的窗口了。 这乐凯胶卷比自己在潞城买的整整贵了十块钱。租相机也贵得离谱，光是押金就需要八百块，如果租客有八百块钱的押金，早都自己买一台相机了。 不知道这里的工作人员脑袋里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个年代，国营的单位，很多都是这种情况。经营者高高在上，根本不在乎你游客用不用。 你不用，反正总会有人要用。 朱晓华拿着收据，回到景区门口等待游人上前拍照。 下午他又接拍了五张照片，赚了一百块钱。 朱晓华举着钱，喜不自禁地想，今天一天赚了三百，哇塞，照这个速度，再努努力，自己一个月岂不是要月入过万？ 八十年代月入过万，抵得上三十年后月入百万了吧。 没想到，自己找弟弟、妹妹，却无意中又发现一处发财的金矿。 朱晓华隐隐约约看到了堆积成山的人民币在向自己招手。 他禁不住感叹：“都说八十年代是遍地捡钱的年代，没想到是真的啊！只要稍微有点本钱，胆子大点，赚钱真的很容易啊。” 这跟自己在魔都当金融民工时简直没法比啊。 金融行业看上去高大上，但是金融机构众多，竞争激烈，市场上的机会基本都被开发殆尽，想赚钱，只能是从市场的缝隙中一点点挤，工作繁重，而且绝大部分基层人员收入不高。 所以才有了金融民工这个称呼。 等到天黑时，朱晓华去景区窗口取回冲洗出来的十六张照片，又把下午拍到的五张底片交回窗口，交给了对方五块钱。 照片色彩鲜艳，画面基本清晰，清晰度虽然跟三十年后的数码相机没法比，但是照片上多出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有一种这个年代特有的味道。 画面看上去很柔和很温馨，跟三十年后高清写实风格大不相同。 朱晓华把三百块钱装进兜里，骑上摩托车，去景区两条街之隔的杨氏饺子馆吃饭。 杨氏羊肉饺子馆是全洛城最出名的招牌餐馆之一，朱晓华很久前就想去这馆子里撮一顿。 如今赚了钱，又有摩托车，来回很方便，他毫不犹豫地奔向了饺子馆。 他把摩托车停在门口，刚进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羊膻味道。 餐馆里，坐着不少的食客，每个人的桌子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饺子，饺子上配着绿菜和虾米，看上去极可口。 朱晓华在门口的桌子边坐下，招呼服务员，问：“饺子怎么卖的？” 服务员说：“羊汤五毛，羊汤饺子一块二，大份羊汤饺子一块五。” 朱晓华：“羊汤饺子，来一大份。” 朱晓华点完餐后，低下头，翻看手里的照片。翻看完当天给游客拍摄的十张照片后，他又翻看起当时自己和贾亮两人拍摄的照片。 那是自买相机以来，留存在里面的底片，今天一次把它全都冲洗了出来。 当翻看到王二叔张大嘴巴啃树皮上的鸟屎时，朱晓华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贾亮当时拍照的角度，绝了。 照片上，王二叔张大着嘴巴，树皮上那坨白色的鸟屎从侧面看过去，恰好就在他张开的嘴巴里。 还有那些邻居们夸下海口之后，滚泥浆的照片。 院子里，一群老老少少躺在地上，就地打滚，有的光着膀子，有的穿着长袖，还有万晓莉那样，穿着亮眼长裙的，一群人满身泥浆，灰头土脸，场面极其壮观。 十多分钟后，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了上来，鲜香四溢。 饺子上漂着绿菜和炸得金黄的大虾。 朱晓华翻动筷子抄了抄，足足有六只金黄的大虾。 朱晓华又瞧了瞧其他食客碗中的饺子，他们碗里的虾米只有芝麻大小。 朱晓华叫住服务员，说：“不对吧，我点的是大份羊汤饺子，没有要大龙虾。” 服务员也一脸错愕地看着他，而后说：“老板让我上的，没错，你放心吃吧。” 其他食客们都把目光投向了朱晓华。 先瞧瞧他，又瞧了瞧他碗里的大虾。 有两人不干了，拍着桌子问：“老板呢，把你们老板叫来。” “同样的大份羊汤饺子，为什么他的虾比饺子还大，而我们的虾却只是小虾米，还没有芝麻大？” 有人扔下筷子抱怨。 此时，门口站在摩托车旁的一个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走进来，他圆脸，体态微胖，一脸福相。 他搓了搓挂在胸前的围裙，说：“这些虾是赠送的，你们就别抱怨了。” 服务员介绍说：“这就是我们杨氏羊汤饺子馆的创办人，杨忠福。” 众人听说这人是杨氏馆子馆的创办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朱晓华说：“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杨老板为何单单送我一个人大虾？” 杨忠福说：“这辆摩托车是你的吧？” 他边说话，边盯着朱晓华脖子上的相机。 朱晓华点点头：“是我的。” 杨忠福说：“我有个请求，我想坐在你的摩托车上，替我的店面拍两张照片。你今天的饭钱嘛，本店直接免单了，另外照片钱，我会另外支付。” 所有人忽然明白，原来这老板是有求于人啊。 杨忠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别看我杨氏饺子馆名气大，可是我现在还买不起一辆摩托车。刚才看见你这辆崭新的豪车，便忍不住想坐上去试试。正好你有相机，那就顺便帮我拍两张。” 有几名食客面露不满，低声窃语道：“原来杨老板也是个势利眼啊，看这小子有摩托车，又有相机，立马上前巴结。” 也有人比较看得开，劝他说：“很正常啊，如果你有崭新的摩托车，停在这杨氏饺子馆前，老板同样会巴结你。” 朱晓华拿着相机站起来，要杨忠福在摩托车旁站好，他对准饺子馆的招牌，拍摄了两张。 而后举着相机，让他看底片。 正文 第115章 特殊待遇（2） ， 杨忠福看了看底片，比较满意，问：“冲洗出来之后，照片会不会像你手中那些照片一样清晰。我想要个十二寸的大幅照片，到时可以挂在店里的墙上。” 朱晓华通常只拍摄六寸的照片，收费是二十块。 但是对于这种十二寸的照片该怎么收费，他倒是没有主意。 他料想无非就是多个相纸和材料费。 他答应说：“通常六寸的照片是二十块钱，如果冲洗十二寸的话，可能是原来的一倍，我加两块钱，只收你二十二。” 杨忠福一听只要二十二，还免费使用了摩托车，当即掏出四十四块钱给朱晓华。 杨忠福说：“就这么说定了。我希望能尽快拿到照片，另外如果有朋友拍照的话，我以后会介绍给你。” 朱晓华点点头，回到餐桌前，继续吃完剩下的饺子。 这杨氏饺子馆的饺子，确实名不虚传，馅香，有筋道，不易碎，再配上羊汤和虾的味道，一个饺子入口能让人回味良久。 其他桌的食客们，看着朱晓华把剩下的大虾吃完，把碗里的汤喝完，馋得直流口水。 朱晓华掏出一块五，准备付钱，老板杨忠福一把挡了回去，说：“你的饭钱就不用收了。您慢走，我等着你改日再来。” 朱晓华扬了扬手里的相机，示意明白。他改日要给这杨忠福送照片。 朱晓华跨上摩托车离开后，店里的其他食客也吃完饭站起来。 “老板，我们的饺子是不是也能免单，或者少收点了？” 他们瞧着自己眼里的小虾米，还在为刚才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感到愤愤不平。 “就是，我们碗里的虾米这么小，我看你干脆少收点，每人收一块二算了。” 那人数出一块二，递了出来。 老板杨忠福擦了擦手，扫视了这几名想占小便宜的食客一眼，说：“不行。” 而后他又大声喊服务员，说：“服务员，这里三位顾客买单，大份饺子，每人一块五。不要收少了。” 他转身便钻进后厨，留下一句话：“三位慢走不送，欢迎再来。” 这三人气得直跺脚。 有人说：“这老板也太势利了吧，对刚才那人，笑着送到门口。对我们就爱搭不理。” “最气的是，刚才那人碗里那么大的虾，居然白送。我们碗里这么小的虾米，居然要收一块五！” 服务员见这三人逼叨个不停，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三位还要不要付钱？” “不行，得让你们老板出来道歉。不然我们不走了。” 有人耍赖。 服务员是个身材粗壮的妇女，她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碗“咚”地一声跳了起来。 妇女说：“想找茬还是怎么地，告诉你，我们老板很忙。他没空招待你们。我劝你们还是赶紧付钱走人。” 看着服务员那比他们大腿还粗的胳膊，三人吓得一缩脖子，赶紧付钱走人。 三人直到走出杨氏饺子馆很久，才开始破口大骂：“什么玩意，这店老板就是个势利小人，以后我们再也不来了。” “就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杨氏饺子馆，老板是个势利眼。看见有钱的就上去巴结，看见没钱的，就爱搭不理。老子以后再也不吃羊汤饺子了。” 三人往前溜出不远，忽然见朱晓华将摩托车停在路边，人骑在车上，正在摆弄着相机，不时把相机对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三人的气还没有消，很快便迎了上去。 “喂，哥们，发财了啊。饺子里的虾跟我们的都不一样。” 朱晓华正在对着天空调试镜头，他想试试这海鸥相机拍夜景效果如何，三十年后手机自带的相机功能可以拍摄夜景，他想看看这个胶卷相机能不能做到，或者拍摄出来的是什么样的。 可是，他把镜头对着天空，瞄来瞄去，看到的都只有灰蒙蒙的光。 朱晓华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话，放下相机，回头看到了这几人。 这些人正是刚才饺子馆里的那几人。 朱晓华打量着这几人，见这些人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朱晓华说：“嗯，发了点小财。你们看到的，我主要就是帮人拍照赚钱。” 这些人刚才眼见朱晓华帮杨忠福拍照，短短时间就赚到了四十四块钱，均是眼红不已。 其中一个宽额头、窄下巴，长相有点像外星人的，说：“拍照就能买得起摩托车，也是厉害了啊。” 朱晓华说：“如果你们肯跟着我干，相信不用多久，你们也会有钱的。” 这三人本来想找朱晓华的茬，听他这样说，气顿时消了大半。 这三人本是附近的流氓，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没个正经工作。正愁没有发财门路，听到朱晓华的话，也是一愣。 为首，长相像外星人的金大民说：“你真的肯带我们致富？” 朱晓华点点头：“如果愿意的话，明天早晨，来洛城石窟景区找我，我给你们分配任务。” 朱晓华心中有自己的算盘，论找人，他自己一人肯定是不行的。反而是这种本地的二流子认识人多，路子野，或许能帮自己找回弟弟、妹妹。 这三人原地商量了起来。 其中一人说：“真的要去石窟景区赚钱吗？” 金大民说：“有钱不赚，你傻啊。看看他，这一身行头，又是摩托车、又是相机的，跟他混肯定错不了。对了，哥们，贵姓？” 朱晓华：“朱晓华。” 金大民伸出手跟朱晓华握手，介绍说：“我金大民，他俩金大贵，金银建。” 朱晓华跟他们点头示意。 金大民说：“你说的事，我们兄弟三人再商量商量。” 朱晓华：“行，如果愿意的话，明天直接来景区找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朱晓华发动摩托车，收拾好物品骑车远去。 看着朱晓华骑车走远，其中一人说：“喂，我们刚才本来是想找他茬的吧。” 金大民一敲那人脑门，说：“找个屁的茬，这人可是我们的财神爷。以后见面了叫朱哥。” 正文 第115章 品咖啡 ， 朱晓华先去了老街区的舅舅家。 他在巷子口按响了摩托车喇叭，不多时八岁的表弟黄俊一路小跑着过来。 朱晓华载着他到隔壁的巷子，问：“怎么样，听到你爸说什么了吗？” 黄俊从摩托上下来，走到摩托车前，双腿夹住车轮，说：“没听我爸提到过朱晓明，不过我爸说，他明天要去工厂。” 朱晓华问：“你爸最近除过往家里拿电子手表，还拿过别的东西吗？” 朱晓华想，如果能知道舅舅黄仁拿的是什么东西，或许就能知道是什么样的工厂。知道了是什么样的工厂，就可以一家家去找。 弟弟朱晓明或许就在那工厂里。 黄俊摇了摇头：“除过电子手表，好像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电子手表是南方深圳、广东一带生产的产品，不是洛城能生产出来的。朱晓华不由得陷入沉思，寻找弟弟的事再次没有了眉目。 见朱晓华满脸严肃，黄俊忽然说：“我想起来了，我爸爸还拿回来过白纸，很厚的那种白纸。” 他双腿松开摩托车前轮，往家的方向走去，悄声说：“我去拿过来，你看看。” 朱晓华眼前一亮，点点头，示意他快去快回。 黄俊一路小跑着消失在巷子里，过不多时，又拿着白纸跑了回来。 他把两张折叠的纸交到朱晓华的手里，纸张上写满歪歪扭扭的铅笔字，背面还画有“甲、乙、丙、丁”四只待进化完成的乌龟。 第一只铅笔画的乌龟，只有一个带“井”字条纹的硬壳。 第二只乌龟，除过有硬壳，还有一只脑袋，一条腿。 第三只乌龟，则进化完成，一只脑袋，四条腿，一条尾巴，尾巴后还有两只椭圆形的乌龟蛋。 第四只乌龟，则只有“井”字条纹的龟壳，以及眼睛。 朱晓华看着这些简笔画的乌龟，不禁哑然失笑。 他知道这是洛城人常玩的一种扑克游戏，五十k。牌局共有四人，以牌面五、十、k作为计分，分别计五分、十分、十分，每局计算一次总得分，得分最少的人荣获一笔乌龟画。 率先完成乌龟画的人则是输家。 乌龟笔画最少，或者没有被画乌龟的人，则是赢家。 朱晓华摸了摸白色的纸张，这两张纸比普通的纸厚很多，足足有普通纸的五六倍厚。 纸张偏白，摸起来光滑，甩起来沉甸甸的，有质感。 这不是普通的纸，这很可能是照相纸。 黄俊说：“背面那几个乌龟是我和几个小伙伴们玩牌画的。小军今天输了，他被画成了乌龟。他还学乌龟在地上爬。” 见朱晓华摸着纸张不作声，他又问：“这是做什么用的纸，看来很贵的样子。” 朱晓华说：“你家里还有这种纸吗？” 黄俊说：“还有很多。我爸的柜子里装了满满两大袋这种纸。” 朱晓华说：“你拿纸的时候，你爸没发现吧。这两张纸我先留着。” 黄俊：“绝对没有。我们白天画乌龟时，我爸不在家。” 朱晓华点点头，把纸张对折放进挎包里。 他伸手摸了摸黄俊的头，说：“好样的，回去继续探查。明天这个时候，我还会来巷子口。到时你把探听到的情况告诉我。” 黄俊说：“这两张纸有什么用，能知道晓明的下落吗？” 朱晓华摇摇头：“当然不能。所以你要继续，最好能直接问出晓明的下落。不过你可不能告诉你爸，说是我教你的。你得自己想办法问他。” 朱晓华相信，这个舅舅黄仁虽然处处提防着自己，但是可能并不会提防自己八岁的儿子。说不定不经意间，他就把朱晓明的下落泄露出来了。 黄俊说：“我知道了。” 朱晓华让他先回去，临走时再次提醒他：“我们俩见面的事，不能让你爸知道了。” 黄俊跑出不远，又回过头：“嗯，表哥，我们保密。” 送走黄俊后，朱晓华带着这两张纸，给今天拍照的客户送照片。 他按照邵氏夫妇白天留下的地址，去了洛城招待所。 他把摩托车停在门口，上楼敲响了邵氏夫妇的房门。 开门的，是戴黑框眼镜的老头邵先生。 他看到朱晓华，惊讶不已，说：“你这么快就过来了。我们以为还要等几天才能拿到照片。” 邵先生邀请朱晓华进屋去坐。 朱晓华从挎包里掏出照片，又从那两张白纸包裹的照片里，找出邵先生的两张照片，递给他，说：“您 看看满不满意？” 邵先生接过照片，拿到灯光下，对着灯光看了看，又招呼老伴过来。 两人凑到照片前，邵先生老伴一手提着铝制茶壶，赞赏地说：“拍得真不错。我们很满意，没什么要说的了。” 邵先生老伴边看照片，手中还不忘把茶壶里的水，倒进柜上的玻璃杯里。 那并不是茶水，而是棕色粘稠液体，朱晓华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咖啡香味。 朱晓华禁不住赞叹：“好香的拿铁咖啡。” 邵先生老伴也是一愣，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小伙子居然闻得出这是拿铁咖啡的香味。 联想到白天朱晓华与众不同的拍照方式，别人都喊茄子、芝士，而他却喊田七。 邵氏夫妇再次对眼前的朱晓华产生兴趣。 两人均觉得眼前的小伙子有点与众不同，无论是言行举止、谈吐，还是气质，跟他们接触过的洛城人都有点不同。 邵先生老伴高兴地说：“那你再猜猜，我这是哪里产的咖啡？” 她把手里的一杯咖啡递给了朱晓华。 朱晓华一愣，邵先生用鼓励的眼神示意他接下。 朱晓华礼貌地接过咖啡，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味道略苦，入口极为顺滑，甘苦中透着一股淡淡的青草芳香。 前世的他，品尝过太多的咖啡了，特别是身为魔都的金融人，没少喝过星巴克的咖啡。 有时熬夜加班，提神食品里也少不了苦咖啡。 对这些咖啡的特点，他自然是了如指掌。 能有如此顺滑的口感，那自然是咖啡中的极品，巴西出产的咖啡了。 正文 第116章 洛城一号相纸 ， 朱晓华说：“我猜得没错的话，它就是巴西米拉斯吉拉斯山生产的咖啡豆。” 邵先生老伴也是一愣，她们只知道这拿铁咖啡是巴西出产的，却不知道具体的产区。 没想到的眼前的朱晓华，不但一口说出了产地，而且连具体来自哪个产区都知道，简直是太神了。 老太太邀请朱晓华进屋，笑着说：“说说看，为什么是米拉斯吉拉斯山区出产的？” 他拉出一张椅子，示意朱晓华喝完咖啡再走。 这杯咖啡已经品尝过，朱晓华也不好意思放下。只好端着咖啡进屋，说：“那就打扰了。” 朱晓华进屋坐下。 只见这屋子约三十多个平方，套间里侧是卧室，他所在的外间是客厅。 客厅东侧靠墙放着两张米色沙发，沙发靠背和扶手上各盖着一块白色镂空的纱巾。这是这个年代沙发上特有的装饰品。 沙发下，是深色的木制地板。 沙发前，是两层窗帘。内侧是白色镂空纱布窗帘，外侧是浅黄色的棉布窗帘。两层窗帘均已经拉上，只留下很小的缝隙。 朱晓华捧着杯子，说：“米拉斯吉拉斯山区是巴西传统的咖啡产区，海拔高，阳光足，味道尤其纯正。也只有这里出产的咖啡，才能冲出这种味道。” 老妇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她提着铝壶，又继续倒了两杯，放在茶几上。 邵先生拿着照片，在沙发上坐下，也端起其中一杯咖啡品尝起来，说：“我和老伴回国后，最忘不掉的就是拿铁咖啡的味道。这巴西的拿铁咖啡，可是我们的一位异国朋友不远万里带回来的。” 朱晓华把手里的照片全都放到桌子上，专心喝起了咖啡。 老妇人笑眯眯地端详着他的那些照片，问：“这些都是你今天拍的？” 朱晓华点点头。 老妇人放下铝壶，问：“介意不介意我看看？” 朱晓华把照片推过去，说：“当然不介意。要感兴趣，您随便看。” 老妇人接过照片，逐张看了起来。当看到满院子的人打滚，以及王二叔吞鸟屎的照片时，禁不住一愣，问：“这些是什么？” 朱晓华把当日给邻居们还钱，以及这些人嘲笑自己，跟自己打赌，最后不得不兑现诺言的事告诉了她。 老妇人看着照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这些人，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邵先生看到照片下的两张白纸，说：“外面这两张空白的相纸，是没有洗出来吗？” 朱晓华心中一动，把这两张空白纸递给他，问：“您说，这两张是相纸？” 邵先生接过相纸，仔细瞧了瞧，说：“这便是洛城第一影像厂出品的照相纸，我认得它，错不了。” 他又左右翻看了一番，看到上面大大小小的乌龟画，忍不住惋惜：“这么好的纸张，在上面涂鸦也太可惜了。” “你知道吗，这种纸张是洛城第一影像厂特有的专利产品，我学生发明的专利。我此次前来洛城，便是来帮助他改进纸张专利技术的。” 朱晓华一惊：“原来如此。” 邵先生接着说：“如今照相渐渐流行，人们对照相产品的要求越来越高。洛城第一影像厂生产的相纸、定影液、显影液也出现供不应求。大家都想趁此机会，多推出几款新产品。” “这个洛城一号相纸，是他们厂推出的最新款产品。” 见众人不太理解这一号相纸有何特殊之处，邵先生接着解释：“现在普通的相纸，在保留几年后会出现大大小小的裂痕，照片上的人脸都能裂开成无数多花。而且时间久了，退色也很严重。严重影响照片的质量。” 朱晓华点头认同。 这个年代的老照片，大多都会在保管几年后，出现龟裂。退色，所以大家习惯性将它们保存在玻璃镜框里。 邵先生接着说：“但是洛城一号相纸不会。它里面添加了很多新材料，相纸弹性好，韧性好，保管时间长，即使在空气中暴露个几十年、上百年也不会变形掉色。” 邵先生把相纸递给朱晓华，让他试着甩一甩。 又找来几张普通的纸张，让朱晓华甩一甩。 朱晓华把两张纸对比着甩了几下，普通的纸张会有“哗啦、哗啦”的响声。 而洛城一号相纸则安静无声，仿佛甩鼠标垫之类的软胶制品，既不响，也不皱，弹性极佳。 两者相对比之后，一下便看出差距了。 朱晓华说：“这洛城一号相纸，果然有点不一样。” 邵先生满意地点点头：“相信用不了多久，洛城一号相纸便会全国普及，远销海内外。” 朱晓华不由得对眼前的邵先生肃然起敬，问：“敢问您是做什么的？” 邵先生说：“我嘛，大学里的教书匠，主要教授化学课程。” 朱晓华心想，怪不得他的学生能改进相纸，原来他们便是专门研究这一类的。 邵先生把两张白纸还给朱晓华，说：“这么好的纸张，用来画乌龟，有点暴殄天物了。” 朱晓华尴尬一笑，说：“其实这两张纸，我是从别人那里要来的。它并不是我的。” 老太太坐在一旁，边品着咖啡，边看照片，看到照片上邻居们洋相百出的丑态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静静地听两人谈话，直等两人说完，才插话说：“这么说来，我们的照片用的不是洛城一号相纸，那岂不是保存不了多久。要不要重新拍两张。” 邵先生说：“这种相纸差点，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用。想用洛城一号相纸，估计还得再等等。你我又急着赶时间，不然真可以用新的相纸拍照。” 老太太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 邵先生说：“不过没关系，照相哪里都能照。等我们回旧都后，那边也是一样可以照。” 老太太说：“也只好这样了。可惜那里没有石窟。” 朱晓华喝完一杯咖啡，跟邵先生夫妇告别。 老太太挽留，说：“我们这还有别的品种的咖啡，下次有机让你尝尝。” 正文 第117章 以挣钱的名义 ， 朱晓华谢过两位，说：“我还有其他几名客户的照片要送，就不打扰了。” 出了招待所，朱晓华骑上摩托车，把当天剩下几家客户的照片逐一送出去。 一路上，朱晓华反复在想，舅舅黄仁这些相纸是洛城第一影像厂生产的，会不会自己的弟弟、妹妹在影像厂？ 可是，想到他俩还是未成年的孩子，不可能进这种正规的国营单位上班。 朱晓华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 而且舅舅黄仁不可能这么好心，把弟弟、妹妹送到这种他自己都进不去的高大上单位里上班。 舅舅黄仁为什么会有这种相纸呢？ 朱晓华决定回家问一问王婶家的那口子。 他回到拖拉机厂家属大院，敲响了邻居王婶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王婶家的那口子曹大叔。 朱晓华问：“曹叔，你半个月前见到我弟弟时，他们手里有没有拿什么东西？” 曹叔凭着记忆想了想，说：“当时，我见朱晓明跟着两个男人往出走，出来时，他们手里是空的。我远远地喊了声晓明，他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那些男人架上自行车。然后三人一起走了。” “我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进过景区。像是往景区里送什么东西，刚从那里出来。” 王婶也忧虑起来，说：“晓华啊，这么久没见到你弟弟妹妹，我建议直接报警算了。让警察帮你找。” 朱晓华摇了摇头：“我相信他们还好好的，暂时用不着。” 朱晓华担心现在报警，恐怕以后真的就再也见不着弟弟、妹妹了。 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也不差这一天半天。 他决定先自己想办法，如果实在没招了，再报警也不迟。 次日，朱晓华一大早便去了洛城石窟景区。 金大民三人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 看到朱晓华骑摩托车出现，金大民很快迎上前，说：“朱哥，你没骗我们，果然在这石窟景区啊。” 其他两人也凑上来，嘻嘻哈哈地叫道：“朱哥。我们该怎么干？” 两人撸起袖子，仿佛要下地干体力活般，全身使劲。 金大民敲了其中一人脑门，说：“就你啊，还干活。早上要不是我和大贵往你被窝里塞老鼠，估计现在还睡得跟死猪一样。” 那人搓着手，嘿嘿地笑着。 朱晓华说：“说要你们帮忙呢，其实也很简单。你们三个分散到景区周围招揽客户，每介绍一个客户过来，我给你们一块钱。” 三人一愣，这活倒是很轻松，而且赚得也不少。 可是一想到要拉下脸沿街吆喝，三人打起了退堂鼓。 朱晓华说：“其实呢，这些活我自己一人也能干。不过人多的话，招揽的游客多，每天能多拍一些照片，同时也能带动几个人一起致富。” 朱晓华盘算着，替游客拍照，每人不过一两分钟便拍完，如果这三人能帮自己招揽游客，那么富裕的时间便可以充分利用上。 如果一天能拍下五六十人，那么一天的收入就有上千块。 这比卖冰棍赚钱容易多了。 金大民昨天看起来耀武扬威，现在听说要拉客户，也有点犯难。毕竟，以前从来没干过这种工作啊，甚至听说都没听说过。 其他两人说：“原来不是干体力活啊。跟陌生人搭讪，我心慌。” 金大民又一拍那人脑门说：“慌个屁，有钱赚我就干。但是我有个问题，如果我们兄弟三人，干了一天，一个游客都拉不到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们白干吧？” 朱晓华点点头，这方面他早想到了。 朱晓华说：“这个你不用担心，现在相机少，游客多。想拍照的人很多，遍地都是人。不过，万一你们三人当天一个游客也没有拉来的话，我承诺还是会每天给你们每人一块钱。” 三人听说不是免费干活，立马有了劲头。 一天一块钱，虽然不多，但却是白得的，有这种好事自然不能错过。 金大民舒展了笑容，拍了拍其他两人肩膀，冲他们两人使眼色，仿佛在说，怎么样，我们真的找到了财神爷吧。 朱晓华微微一笑，并不介意。 因为这些并不是他关心的重点。 朱晓华说：“不过，我有个附加条件。我需要你们帮我找两个人。你们需要盯紧所有游客的脸，一旦找到这两人其中任何一个，我奖励你们五十块钱。” 一听说要奖励五十块钱，比国营工厂员工一个月的工资还高，三人兴致立马高涨。 金大民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问：“朱哥，你说的可是真的吗，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工作。又是拉游客，又是找人。那到底是要拉客，还是找人？” 朱晓华点点头：“当然是真的。重点是找人，不过借着拉客，才更方便找人。” 其他两人一脸懵懂地望着朱晓华，对他说的话似懂非懂。 金大民倒是反应迅速，很快回过神来了，说：“我明白了。朱哥，真正的目的是要找人，拉客只是个幌子。” 朱晓华说：“也对，也不对。这叫找人、挣钱两不误。我们以挣钱的名义，名正言顺地找人。” 三人都很好奇，朱晓华究竟要找什么样的人，值得他花这么大的力气。 金大民问：“找的人长什么样，有照片吗？” 朱晓华拿出弟弟、妹妹的两寸黑白证件照，让他们三人仔细看了看。 金大民瞧着朱晓燕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朱晓燕长相清纯可人。他忍不住赞叹道：“谁家的小妹妹长得真可爱。你女朋友？” 朱晓华一捶他肩膀，说：“这个是我妹妹朱晓燕，今年十六岁，刚刚上高中。别胡说。” 金大民嘿嘿一笑。 旁边的两人在旁边撺掇，说：“大民，才十六岁。还是朱哥的妹妹，看来你还有机会，争取当朱哥的妹夫。” 朱晓华等他们三人插科打诨地聊完，又指着另一张照片，说：“这是我弟弟朱晓明。” 金大民说：“哦，你弟弟，失散儿童。我猜你们是在逛景区的时候走散了。所以你急着找到他俩。” 朱晓华也不作过多解释，说：“这就是我要找的两人。” 正文 第118章 免费的摩托车合影 ， 朱晓华要他们熟悉长相后，即刻上岗。 三人想着那五十块奖金，也是激动不已。仔细记清了照片上朱晓燕、朱晓明的长相，分散到各处。 朱晓华则在正门口，端着相机，盯着过往的游人。 早上八点刚过，景区一侧冲洗照片的窗口打开。 朱晓华走过去，取回昨天下午拍摄的五张照片，又把替杨氏饺子馆拍摄的两张底片交给工作人员，要他们帮忙冲洗照片。 工作人员问：“我们这里有新到的相纸，冲洗后显示出来的照片色彩更鲜艳，保存时间更久。你要不要试试？” 朱晓华问：“什么样的相纸，多少钱？” 工作人员说：“洛城一号相纸，比原来贵五毛，连冲洗带相纸，总共一块五毛钱。” 朱晓华说：“相纸我能看看吗？” 工作人员从抽屈里抽出一张白纸交给朱晓华，说：“就像这样的。” 朱晓华接过相纸看了看，总感觉没有自己手里的洛城一号相纸厚。 他翻出自己挎包里，那两张画有乌龟的洛城一号相纸比较了一番。 窗口递出来的相纸，相对较薄，纸张更粗糙，摇动时还有轻微的响声。 跟自己挎包里真正的洛城一号相纸不可同日而语。 朱晓华微微一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说，自己挎包里的洛城一号相纸是真的，那么这窗口递出来的相纸多半是假冒伪劣产品，并不是真正的洛城一号。 朱晓华把相纸递回窗口里，说：“谢谢了，我还是用原来的相纸吧。” 工作人员把相纸重新放回抽屈，给他开出收据，说：“冲洗两张底片，两块钱。” 朱晓华递进去两块钱，接过收据，转身离开。 刚转身走出没多远，朱晓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又回过头来问：“冒昧问一句，这个洛城一号相纸从哪里买来的？” 工作人员说：“我们有专门的合作商，是他们供应的。” 朱晓华：“我猜肯定不是洛城第一影像厂。” 工作人员一愣：“你怎么知道？” 朱晓华：“因为，这个相纸是假的。” 工作人员：“……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朱晓华本来想打听出给他们供货的商贩是谁，看会不会跟舅舅黄仁有关。可是对方只是基层人员，一问三不知，他也只好作罢。 朱晓华回到景区门口，金大民已经拉来了两位拍照的游客。 游客是一对中年夫妇，两人要求以身后的大佛为背景，站在广场上拍照。 朱晓华按照他们的要求，拍摄了两张，把拍完的底片让给他们看。 两人通过镜头看到底片，都表示很满意。 男游客交了四十块钱，说：“什么时候能拿到照片？” 朱晓华要他们留下地址，说：“天黑之前，就可以送到您家里。” 男游客也是颇为惊讶，通常拍完照需要三五才能拿到照片，有的需要一个星期，没想到这里当天就能取。 男游客说：“原来照片还可以当天取呀。我以为都需要三五天呢。” 他们以前都没见过能当天取照片的地方。 此时，听说朱晓华这里天黑之前就能拿到照片，均是惊奇不已，觉得很新鲜。 朱晓华此时才发现自己的优势，原来有辆摩托车确实有很大的好处。 至少在给客户送照片上，占了很大的优势。 普通的商贩，只能靠步行，或者骑自行车，或者邮局邮寄照片。 而他则可以在冲洗完照片后，直接骑上摩托车，全城送达。 朱晓华看到有部分游客围着自己闪亮的摩托车四下打量，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主意。 朱晓华说：“我这里不但能当日出照片，还有免费的摩托车合影。凡是在我这里照相的，均可以随意跟摩托车合影。” 朱晓华提供的这两项服务，是其他拍照商贩们所不具备的。 拍照的游客听后，立马去附近跟同游的亲朋好友宣传了起来。 不多时，朱晓华摩托车前围起了五六人。 一个二十多岁，烫着时髦卷发的女孩子，率先试探着靠近摩托车，站在车头前，要求合影。 朱晓华按照她的要求，完成了第一张拍摄。 其他人见状，纷纷上前，有的扶着车把手，有的扶着车后座。后来，有人干脆直接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合影。 这些跟摩托车拍完照的人，都舍不得离开，他们都等着天黑拿到照片，好看看自己生平头一张跟豪车的合影。 有些拍完照还舍不得离开摩托车后座，依然坐在上面。 还有更过分的，一名男游客说：“照片拍完了，摩托车能不能让我骑两圈，过把瘾？” 对于这种无理要求，朱晓华自然不能满足他。 朱晓华说：“抱歉，摩托车只供游客拍客使用，不提供驾驶服务。如果您想骑车，等我今天忙完后，可以来骑。不过需要另外收费。” 听到“另外收费”后，男游客一骨碌从车上滚了下来，连忙摆手说：“那就算了，我开玩笑的。” 景区的东门、西门边，金大民三人见很多游客看上朱晓华的摩托车，纷纷跑过去合影，三人也卖力地宣传起来。 “拍照，当天可取，还提供免费的摩托车合影啦。” “快来，快来。石窟景区独一份的照相服务，当天出照片，还能跟摩托车合影啦。” 这个年代，专门雇人当街吆喝，当街搞宣传的，绝对是稀罕事物。 不少人听到他们的宣传，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当这些人听到拍照的价格跟其他人的价钱一样时，有不少心动了。 他们要求金大民等人领自己过去。 等看到景区前的摩托车，以及正在合影的人群时，均禁不住慷慨解囊，纷纷要求合影。 一时间，朱晓华摩托车前围起来的人，比景区售票处的人还多。 景区工作人员看到这种现象后，不禁皱了皱眉头，一名戴红袖章的管理人员说：“来景区不看大佛，都跑去看摩托车，这怎么行？必须取缔！” 他挥手招来几名工作人员，对他们小声吩咐了两句。 正文 第119章 客户暴增 ， 这几名工作人员，听到他的话后，领命而去。 有人朝朱晓华的摩托车走过去，说：“这里是景区，不能停车。停车得收费。” 朱晓华问：“多少钱？” 工作人员一愣，他本想用收费的方式，让朱晓华知难而退，没想到朱晓华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顺口问起了价钱。 他只好小跑着回去找领导，把情况报告给领导。两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又小跑着回来。 他说：“领导说了，停一天收四十。如果不想交钱，你可以停远点。” 朱晓华觉得这景区广场前是块风水宝地，也是个拍照的好角度，毫不犹豫地掏出四十块钱，递给他说：“麻烦开个收据，谢谢。” 工作人员再次一愣，不过这次他没有请求领导，而是利索地收钱，开出了收据。 游客们见工作人员收了这么贵的停车费，忍不住惊呼：“这里以前不是免费停车吗，现在停车都收这么贵了？” “简直贵的离谱！” 那工作人员收了钱，也没有话再说，只能离去。 戴红袖章的领导收到四十块钱，顺手装进自己衣兜里，说：“我们收这么高的费用，相信他撑不了几天，便要离开的。” 谁知，等到午后，男领导再过来巡视时，朱晓华摩托车前的游客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有增加。 目测至少有上十人在等待着合影。 他气呼呼地说：“这是到我们景区门口抢生意来了。我们卖一张门票赚两块钱，他拍一张照就赚二十块钱。我们简直在给他打工。不行还得取缔！” 下属听到他的话，挥舞着手臂，大摇大摆地走起来，说：“我这就去赶他走。” 男领导一想，今天的四十块停车费都收了，立马叫住下属说：“你先回来。我说的取缔，是明天。今天就算了，不然太明显了。景区这么多游客，影响不好……” 听到“影响不好”，男下属立马停了下来。 只能气呼呼地看着朱晓华大把收钱。 朱晓华每给游客拍一张照片便收二十块钱，在他们两人盯着朱晓华的半个小时里，朱晓华前后收了十二个游客的钱。整整两百四十块钱。 男领导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说：“娘的，我们收他四十，他却这么小会就赚了两百四十，是我们的整整六倍。不行，我也得想办法弄辆摩托车赚外快。” 由于当天生意太火爆，金大民等人很快便把找朱晓华弟弟妹妹的事抛在了脑后，只管卖力地拉客，搞得其他拍照的同行们，都没有了生意可做。 傍晚时分，朱晓华一算账，整整拍了四十二个人，是前一天的好几倍。 金大民当天拉了十一个游客，其他两人分别拉了十二个，和七个。 朱晓华按照事先约定，给他们每人十二块，十三块和八块。 摩托车旁，朱晓华边数着钱，边问：“怎么样，今天发现我弟弟、妹妹了吗？” 金大民一愣，随即撒谎，说：“我们挨个看了，没发现你弟弟妹妹。” 其他两人也有点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朱晓华。 他们都忙着赚钱拉客去了，早都不记得朱晓华的弟弟、妹妹长什么样了。 朱晓华说：“你们想想，如果发现他们了，一次就有五十块钱，不比大太阳下拉一天游客赚得多吗？” 见三人都不吭声，朱晓华接着说：“我倒有补救的办法。你们可以打听打听附近哪里有造纸厂，特别是造相纸的厂子。我的弟弟、妹妹很可能跟那里有关。” 金大民平日里游手好闲，对洛城周边犄角旮旯都很熟悉。 他一拍胸脯说：“论赚钱，我可能不行。但是你要说洛城哪里有工厂，哪里有商店，哪里有外乡人，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我知道在洛城东南边的院子里，有两处新建的工厂，那里最近总是人来人往，神神秘秘的。” 朱晓华眼前一亮，心想，找这三人看来没白找。 朱晓华说：“事不宜迟，你们现在便可以过去看看。如果真有造纸的工厂，你们可就发了。” 金大民数着手里的钞票，说：“行，看在今天挣了这么多钱的份上，就是让我们白跑，我也乐意。朱哥，你等我们的消息。” 三人在路口分别后，金大民三人朝东南方向跑去。 朱晓华先把杨氏饺子馆的两张十六寸照片送过去。 老板见到照片后，满意地点点头：“照片拍得不错，我要挂在店里展览。” 他对那张自己靠在摩托车前的照片尤其满意，觉得特别有面子。 他用拇指敲着照片上的摩托车，说：“老板就应该像这个样子。” 朱晓华盘自着今天用摩托车拍照赚到的钱，刨去各项开支后，足足有七百多块。说来，他还得感谢这个杨忠福，如果没有他跟自己的摩托车合影，自己也不会发现这样的商机。 这个年代，摩托车、轿车之类的奢侈品果然还是很受大众喜爱。 很多人买不起，但是可以借着拍照的名义，光明正大地接触到摩托车，就仿佛三十年后，普通消费者享受着店家提供的帝王级vip服务一样，那种虚荣心的满足是前所未有的。 消费者觉得能跟摩托车一起合影，大概就像三十年后，普通大众跟私人飞机合影一样的感觉吧。 朱晓华说：“我会长期在石窟景区前拍照，如果您还需要跟摩托车合影，可以来那里找我。” 两人握手后道别。 朱晓华把当天拍照的四十二名游客里，一半人数的照片悉数送了出去。 有了摩托车，每名游客送照片的时间不需要太久，但是把这么多人的照片合在一起送，也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等他把半天冲洗出来的照片全部送完时，已经晚上八点多钟。 朱晓华盘算着，得在景区附近设一个固定的地点，这样方便游客自己上门取照片，而不用自己挨家挨户地送。 最后，他去了舅舅黄仁家所在的南部区域，在巷子口按响了喇叭。 正文 第120章 红山造纸厂 ， 表弟黄俊晚上看完电视，眼皮都开始打架，父母催着要他睡觉，他坚决不肯。不停地说：“我过会就睡，再等等。” 直到八点多，他远远地听见巷子里传来摩托车的声音，一骨碌站起来，朝门外跑去。 这次不等朱晓华按喇叭，他便出现在朱晓华面前。 他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说：“表哥，你怎么才来，我都快睡着了。” 朱晓华也不熄火，拉他上车后，一溜烟骑到隔了两条巷子的路口，问：“探听到你爸的秘密了吗？” 黄俊说：“我今天听我爸在房间里跟人说，说朱晓华回来了，以后不让朱晓明外出送东西。” 朱晓华一愣，恨恨地一拳头打在墙上，心想，果然是舅舅黄仁！ 这么说来，黄仁必然知道自己弟弟、妹妹的下落，他是故意不让自己知道的。 这个舅舅黄仁，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黄俊吓得不轻，说：“表哥，你别打我。” 朱晓华见状，换了微笑的表情，伸手摸摸他的头，语气柔和地道：“你做得很好。听到的东西对我们找晓明、晓燕很有帮助。” 黄俊说：“我今天问我爸晓明在哪里，我爸问谁让我问的。我都没告诉他实话，我说只是我想找晓明玩。” 朱晓华点点头：“你做得很对，这是我们俩的秘密。晓明找回来之前，绝不可以告诉旁人。” 黄俊说：“表哥，你答应不打我，我才能告诉你实话。” 朱晓华一愣，心想，他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朱晓华说：“我答应不打你，也不把你打沙包闯祸的事说出去。” 黄俊说：“我爸知道我们俩的事了。都怪小军，我昨天偷偷告诉他，说我是表哥你的密探，专门偷听我爸的，营救晓明的。结果他转头就告诉他爸妈和邻居们了。 “我爸今天回来，狠狠地打了我一顿。扬言说他要把晓明、晓燕转移走，让你再也找不到。并且让我以后都不要再见你。” 朱晓华的心猛地一沉，他没想到，舅舅黄仁这么快就知道了。 朱晓华说：“这……” 黄俊一屁股坐在巷子口门前台阶上，说：“我现在来见你都是偷偷跑出来的，我得赶紧回去。即使你告诉我爸我用沙包打人的事，我也得回去。” 朱晓华无奈，这个时候吓唬这小表弟显然是没有用了，他也只好做个顺水人情，说：“我答应你，绝不告诉任何人。要想回去，你就回去吧。” 黄俊突然神秘地说：“今天那人来找我爸，我还听见他们说到了红山造纸厂。你说晓明会不会在那里？” 朱晓华一愣，心思飞快转动。 果然有造纸厂，舅舅藏了这么多的洛城一号相纸果然另有用处。 朱晓华鼓励他继续探听舅舅黄仁，顺便放他回去了。 黄俊走出不远，又回头说：“是不是找回晓明，我以后便不用再探听我爸？” 他很不情愿一直这样，担心他爸有一天知道了还会揍自己。 朱晓华说：“我答应你，找回晓明后，你便不用再出来了。” 黄俊重重地点点头：“谢谢表哥。” 次日，朱晓华继续蹲守在石窟景区门口。 金大民等人直到很晚才过来。 金大民一见面便说：“昨天我们还真发现城南那边有几家新开的工厂，一个是马家堡造纸厂，一个是红山造纸厂。还有一个是玻璃瓶制造厂。” “玻璃瓶制造厂的规模还不小，目前还在安装设备，人员还没有到齐。而马家堡造纸厂似乎已经开工好几个月了，厂内有来来往往的车辆，进进出出。 “红山造纸厂规模比较小，看上去很普通。人员也不多，但是似乎并不怎么对外营业。” 朱晓华点点头，问金大民：“依你们看，哪里最有可能？” 金大民说：“最有可能的是玻璃制造厂，而且那里确实有很多年轻的小孩，顶多十几岁的样子。” 朱晓华沉吟起来，目前来看，想在景区守株待兔等待弟弟出现，已经基本没有可能。 舅舅黄仁很可能把弟弟转移到别的生产场地去了。 他们大概率应该不会再出来送东西，出现在这景区门口了。 早晨八点钟一到，景区正式开门。 朱晓华去窗口拿昨天下午冲洗的照片。 他刚到达柜台，忽然一个中年男人上前，隔着朱晓华问：“相纸用完了吗，再往你们这里放一百张？”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说：“快用完了，先放一百张吧，不过我现在没钱付，先给你开张收条。” 朱晓华回头，看到一个方脸、留着中分头发的男人，约三十岁左右。 男人手里提着几本像大开作业本一样的东西，把两本大开作业本递给窗口里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接过那作业本翻了翻，朱晓华发现这正是窗口里常用的那种新式相纸——假冒伪劣的洛城一号相纸。 他当日认出了这种假冒相纸，所以拒绝使用。没想到，居然卖得很好。 朱晓华感叹，这个年代果然物品奇缺啊，连假冒产品都广受欢迎。 朱晓华不由得再次打量起眼前的这名中年男人。 他身材偏胖，长相墩厚，个头高高大大。甚至比朱晓华还高出半头。 他继续对工作人员说：“两本一百张。可以把上次那一百张的钱先结了吧？” 工作人员皱了皱眉头：“再等等，上次的一百张还没有卖完。” 中年男人有点生气了，说：“我们之前说好的，每送一次货，结上一次的账。你们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工作人员也有点怒意：“是你自己送过来的，我们没通知你送货啊。” 双方僵持不下，工作人员生气地把相纸本一合，手按在封面上，作出随时准备退货的姿势。 朱晓华见双方的气氛有点紧张，开口问道：“相纸多少钱？” 不等中年男人回答，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先说了：“一本六十块钱。合一张相纸六毛钱，也是贵得可以。” 朱晓华也大吃了一惊，他知道相纸的价格比较贵，只是没想到居然跟三十年后的价钱差不多了。 这个年代，相机、胶卷、相纸果然是高端奢侈品啊。 正文 第121章 三十块钱买消息 ， 朱晓华扬了扬手中的相机，说：“正好我打算开个照相馆，需要大量进货。你们这种相纸哪里生产出来的，能带我去看看吗？” 中年男人仔细打量着朱晓华，见是一个陌生年轻人，也没有多想，随口答：“可以看。你需要多少？” 朱晓华伸出一个拇指，说：“初步估计五百张。” 中年男人面露喜色，指着窗口里的那一百页相纸，说：“正好他们付不出钱，不如先把这一百张让给你。随后我可以带你去我们的工厂参观。” 朱晓华想了想，花六十块钱，买一个可能知道自己弟弟、妹妹下落的信息，值了。 他毫不犹豫地掏出三十块钱，说：“我今天就想去看看。这三十块你先拿着，等我参观之后无论满意不满意，都会付给你剩下的三十块钱。” 中年男人有点犹豫，他本来预计着朱晓华既然答应要买，那必然会一次把钱都付了。 没想到朱晓华只付了一半。 这让他有点难受了。 要钱吧，对方难受，可能不会再买。 不要钱吧，自己难受，心被提在半空，如梗在喉，时刻惦记着剩下一半的钱。 不过看看窗口后，那张工作人员的面孔，再看看朱晓华递过来的三十块钱。 两相对比之下，朱晓华的条件显然要优厚的多。 他接过朱晓华的三十块钱，装进衣兜里。对窗口后的工作人员说：“那这一百张相纸就先不卖给你们了。等你们上次一百张相纸用完，我再过来。” 工作人员没有吭声，把两个十寸大小的作业本又递了出来，交给朱晓华说：“它现在是你的了。” 朱晓华没有接，把它又推回窗口里，说：“我今天还要过来冲洗照片，这一百张相纸暂时就寄存在你这里吧。” 如此以来，一百张相纸还是留在了窗口后的柜台上。 中年男人回到路边，骑上自行车，拍了拍后座说：“我载你去工厂。” 窗口后的工作人员，看到自行车上只有他一人，又问：“上次随你送货的一大一小两人没有来啊？” 中年男人答：“这里送货，我一人就够了。” 朱晓华听到工作人员提到“一大一小两人”心中再次警惕。心想，一大一小，来景区送东西，小的莫非就是我的弟弟朱晓明？ 他先随这中年男人往前走了大约一百米，中年男人催促他，说：“快上车。我载你去参观我们的工厂。” 朱晓华却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故意一拍脑门，说：“哎呦，我想起来了，还有点事要交待。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不要走开。我马上就回来。” 中年男子仍没发觉异常，点头答应，他单脚骑着车，另一只脚踩在马路路沿上，把自行车停住，口中吹起了口哨。 朱晓华不急不徐地走回到窗口处，问工作人员：“你刚才说，上次来送货的，共有三个人。除这个人之外，还有一大一小，是不是半个月之前？” 工作人员记忆已经有点模糊，她说：“是不是半个月前，我记不清了。不过挺久了。” 朱晓华欲离开，她又叫住朱晓华：“你等会，我帮你查查。我这出入货都有记录。他们那天送货，我还有登记。” 她从抽屈里拿出登记本，往前翻了翻，忽然指着一处地方，用手指敲了敲：“就是这里了。” 她把登记本掉转过来，呈现给朱晓华。 朱晓华看到了上面蓝色圆珠笔字迹：“八月十三日，红山造纸厂，相纸一百张。” 看到“红山造纸厂”几个字时，朱晓华激动不已。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终于对上了。 综合邻居王二婶家那口子当日所见，小表弟黄俊探听到的消息，以及石窟景区的送货记录，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弟弟朱晓明近段时间所在的地方，就是红山造纸厂。 朱晓华激动得几乎要脱口而出，大喊一声。 但他还是忍住了，路边一百米远处，那个骑自行车的中年男子正叼烟朝这边张望着。 朱晓华装作平淡地瞧了一眼登记本，又把它还给窗口后的工作人员。 朱晓华快速走到景区东门，找到金大民。 金大民正扯着嗓子高喊：“照相，照相，二十块钱一次，免费跟摩托车合影了。” 看到漂亮的女游客，他更是故意迎上前去，热情洋溢地介绍，吓得游客绕道走。 金大民盯着一名游客，边追赶着，边喊：“小妹妹，拍照呀。” 朱晓华一把拉住了他。 金大民一脸尴尬，笑着说：“我这是在拉客。” 朱晓华说：“你这样像个流氓一样，色眯眯的拉客，只会把游客吓跑。” 不过，这并不是他要叮嘱的重点。 重点是，这些人现在有正事要干了。 朱晓华把弟弟、妹妹的黑白照片交到金大民手上，说：“今天先不拉客了。赚大钱机会来了。我现在去一趟红山造纸厂，等我走后，你们去报警，就说发现红山造纸厂里有假货。” 金大民一愣，问：“朱哥，不是真的吧？” 朱晓华点点头：“是真的。如果找回我弟弟，五十块钱奖金，我一定会按期兑付。” 金大民眼前一亮，“咕咚”咽了口唾沫，说：“朱哥，我听你的。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朱晓华说：“你们报警后，跟着一起过来，帮忙救人。” 朱晓华吩咐完毕后，匆匆回到骑自行车的中年男人那里。 他顺势坐上自行车后座，说：“我们走吧。” 中年男人猛吸两口烟，直到烟蒂烧到了手，他扔下烟蒂，收脚猛骑起来。 两人沿着宽阔的马路，一路向南而去。 中年男人边骑车边问：“你刚才返回去干什么，好像还去景区东门了？” 朱晓华打马虎眼：“跟合作伙伴说一声，我几个小时后回来。” 两人骑出五六公里后，自行车离开大道，进入偏僻的厂区。 厂区到处是红砖墙砌就的围墙，一间套着一间，一间挨着一间，全是大大小小的工厂。 有制衣服的，生产农具的，卖竹篾制品的，造冥币的，印刷课本的。 自行车最终拐了两个弯，在一处独立的厂房前停了下来。 正文 第122章 水落石出 ， 厂房前的大铁门紧闭着，门口拴着一只黄黑斑纹的狼狗。 狼狗伸着长长的舌头，上颔露出森森的白牙，眼神凶恶地看着朱晓华。 中年男人武直上前一把抓住狼狗的铁链子，把背后的通道留给朱晓华，说：“请进工厂。” 朱晓华从他身后经过，径直进入红山造纸厂内。 纸厂正中间，是一条宽阔的水泥路，左右两侧五十米远的地方，分别是厂房。 左右两侧厂房在前方与正面横过来的厂房相连，形成一个“回”字形结构。 右侧的厂房里，传来呼噜呼噜的机器声响。 整个工厂规模不大，最多也就容纳二三十人的样子。 武直与狼狗搏斗结束后，放开铁链子。狼狗唧咛唧咛地叫着，而后掉转头，朝着朱晓华“汪汪”地狂吠起来。 朱晓华没有理会狼狗的叫声，信步走入右侧的厂房。 厂房里，工人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机器循环往复，“咯吱咯吱”地响着，机器下，一股股白色的纸浆顺势流进几十平米大小的凹槽里，缓缓舒展开来。 武直指着那些还未成型的纸浆，说：“不瞒您说，我们生产的这种相纸，采用了最先进的洛城一号相纸的技术，生产出来的相纸能几十年不开裂，不掉色。绝对是全国领先的技术。” 朱晓华在这些工人中间扫视了一圈，发现在北侧尽头处，有几个十几岁左右的小孩正在忙碌着。 他们熟练地把树皮、鲜草切碎，扔进一个大铁炉中，下面正有人在添柴生火，大力地扇着扇子，铁炉里冒出浓浓的水蒸汽。 显然，这还是很落后的生产方式，机械化程度很低。基本维持着纸张最古老的生产方式。 朱晓华有点疑惑了，这种原始的生产方式，他们是如何实现对洛城一号相纸的仿冒的，直到他看到了墙角堆放着的白色塑料纤维丝。 铁锅每沸腾一会，那些孩子便熟练地把一捆塑料纤维丝添加进铁锅里。 朱晓华打量着人群，边问：“那边白色的纤维丝是做什么用的？” 他隐隐已经猜到这种仿冒相纸的原理。 武直介绍说：“这种是改变纸张性能的关键材料，把它们加进纸浆中煮，跟纸浆煮烂混合在一起，能改变纸张的弹性、韧性，以及亮白程度。” 朱晓华边询问着，边在这些孩子中间打量起来。 朱晓华假装似懂非懂地赞赏，说：“看来，这几个孩子很关键啊，掌握着生产的关键工艺。” 武直点点头：“这些孩子什么也不懂，只是按照技术师傅的要求在操作。” 朱晓华假装漫不经心地说：“这些孩子很了不起，这么小年纪，就接触到这么先进的工艺了，长大了还得了。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了吗？” 武直忽然警惕地盯着朱晓华，见朱晓华没有任何异常，他才放下心来。 武直开口说：“差不多全在这里了。今天有几个孩子被派往别处了。” 朱晓华内心一阵激动，不过脸上仍如一滩死水般平静。 他心道，派往别处的孩子，恐怕就是我的弟弟、妹妹了吧。 朱晓华说：“相纸的生产过程，看着没有什么问题。你们老板在吗，我想跟你们老板谈一谈。照相馆开张后，五百张只是起步，等我的照相馆业务量扩大之后，还可能需要得更多。” 朱晓华联想到杨氏饺子馆特殊的需求，立马又加了一句：“而且还需要定制的，十二寸相纸。” 十二寸相纸用的人比较少，通常给游客拍照需要的只是六寸相纸。因而普通的工厂基本也不会特意生产十二寸的相纸。 红山造纸厂生产的纸张也多是六寸大小的相纸。 朱晓华的这个特殊定制需求合情合理。 武直有点为难了，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这个工厂，我说的算。我们老板就不用见了吧。我就是老板。冒昧问一句，您这十二寸的相纸，大概都是用在什么地方？” 显然武直对朱晓华的这种特殊需求很感兴趣，或者说，感兴趣中间多少也有点怀疑。 朱晓华对武直是老板的话，同样半信半疑。 不过，在这里没有亲眼见到弟弟朱晓明，他也不便戳穿对方。他还需借助对方，尽快探明弟弟朱晓明的下落。 朱晓华说：“十二寸相纸，主要用于客户的门店宣传。我曾有一个客户，杨氏饺子馆的杨忠福，特意要求我制作十二寸的照片，而后挂在自己的店铺里宣传。” 顿了顿，朱晓华接着说：“既然你是老板，那就好说了。届时我们的合作一定会很顺畅。” 朱晓华边应承着，边飞速盘算着，该如何让他说出弟弟的下落。 武直谄媚地笑着，说：“好说，好说。对了，那一百张相纸，剩下一半的钱，是不是该付给我了？” 朱晓华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不过在给钱之前，我还有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武直见朱晓华答应付钱，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朱晓华说：“为了保证你们不会突然断货，不会突然停止生产相纸，我能不能见见你们所有的生产人员。你知道，双方合作的话，必须要保证生产稳定，相纸供应的稳定。否则，我也不放心把这么大笔生意交给你们。” 五百张相纸，约合三百块钱，抵得上红山纸厂里工人们一年半的工资收入。 武直微微一笑：“这个当然没问题。” 他随即拍了拍手，招呼工人们都停下手上的工作，到厂房中央的空地上集合。 不多时，十六名工人们整齐地聚集在厂房内的空地上。 朱晓华视扫视了一圈，其中五名小孩，十一名妇女和老人。 整个工厂里，除过武直，基本没有十八岁至五十岁之间的青壮年。 朱晓华问：“就只有这些工人吗？” 人群里有忽然有个小孩说：“还有朱晓明、朱晓燕，他们两人今天被送走了。” 武直狠狠地瞪了那小孩一眼，说：“就你多嘴！” 听到“朱晓明、朱晓燕”时，朱晓华的心砰砰直跳，这次所有的一切都证实了，自己弟弟、妹妹曾经在这个工厂里干活，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只是，目前他们却不在这里。 正文 第123章 摊牌 ， 朱晓华感觉离他们很近，仿佛弟弟、妹妹就在身边。 朱晓华想，等找回朱晓明、朱晓燕，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武直见朱晓华情绪有点激动，立马警觉，说：“他们两人离开红山纸厂，已经不在这里了。” 朱晓华有点失望地说：“这样啊，那生产上的事，能跟得上吗。” 武直拍着胸脯说：“没有问题。只是少了两名工人而已，不会有大碍的。” 朱晓华觉得事情到这个份上，已经无法隐瞒，干脆直接问：“这离开的两人去哪里了，不会去了别人家的工厂吧？” 武直此时越发觉得朱晓华蹊跷，他心中忽然有个疑问，心想，眼前这人，不会就是黄仁黄老板告诉我的那个朱晓华吗？ 这事情也太凑巧了，他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 可是不对呀，黄仁告诉我说，这朱晓华骑着一辆本田125摩托车，可是，我今天见他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骑摩托车啊。 他是坐着我的自行车过来的。 武直越发迷惑起来了。 他挥手遣散工人，说：“大家都回工厂里工作，张大爷关紧大门，把狼狗放进来。” 朱晓华一愣，看来，武直这是想把自己困在这里啊。 工人们快速散去，有工人离开时，紧张地瞧了朱晓华一眼。 一名叫张大爷的老头，则返身去了门口，把狼狗牵进来，把大铁门直接锁上了。 四周是高墙大院。 眼前，站着手牵狼狗的张大爷，以前目光复杂的武直。 武直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朱晓华，朱晓明、朱晓燕的哥哥吧？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稍不留神就让你找到这里来了。” 朱晓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不置可否地说：“你们红山造纸厂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客人？呵呵，我看你这个客人是来者不善吧，你恐怕从头到尾就没打算付我剩下相纸钱。你是想借着买相纸的名义接近我的工厂！” 武直仿佛猜到一切似地说：“我说得对不对？” 朱晓华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拿在手里掂了掂，说：“既然你已经猜到，我也不隐瞒了。没错，我就是朱晓华，交出我的弟弟、妹妹，否则你跟你的工厂一起完蛋。” 武直目露凶光，呵呵冷笑：“完蛋？那就看谁先完蛋。你以为拿个砖头威胁我，就能吓唬到我了？你的威胁对我没有用，我们工厂是合法经营，你根本拿我没办法。现在先完蛋的恐怕是你，老张，放狗！” 武直一挥手，老张松开铁链，他手里的狼狗“呼”地蹿了出来，直扑向朱晓华。 朱晓华冷静地站地原地，手里掂着砖头。 那狼狗凶神恶煞地扑到朱晓华身边，张口就要来咬。 朱晓华一伸手，把砖头递了出去，猛力砸到狗嘴上。 狼狗牙齿嗑在砖头上，“唧咛”一声，顿时满嘴流血。 朱晓华挥舞着砖头，欲打第二下，那狼狗忽然怂了，朝旁边让开。 它让开后，也不敢再进攻，只是站在一旁，咕噜咕噜地低吼着。 刚才虎虎生威的威风顿时全无。 一分钟后，它“唧咛唧咛”地摇着尾巴，假装在地上找食物吃，彻底怂了，根本不敢靠近朱晓华。 朱晓华忍不住冷笑，心想，原来狗性跟人性一样啊，平时看起来张牙舞爪的挺凶，没想到给它拍上两砖头就老实了。 武直和张大爷均是大怒：“这个怂狗，平时见到陌生人时吼得挺凶，我们还以为它挺厉害，没想到真要让它咬人时，一个砖头就把它打败了。” 武直直接大步跑到厂房旁，抄起一根木棍，说：“朱晓华，你既然来了，今天就别想再离开这里。” 张大爷也一路小跑到大门口，从门背后抽出一米长的木棍，挥舞着朝朱晓华冲过来，说：“我来帮忙。” 朱晓华有点为难了，用砖头打狗他是根本不担心的，但是用砖头打人，他还是有所顾虑。毕竟，这个年代的法律也不是闹着玩的。 他决定扬长避短，不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静静等待援军到来。 他抛下砖头，大步走进厂房。 此时，门外传来警笛声。 响亮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工厂门口。不多时，大门口传来“咣咣咣”的敲门声。 一个严厉的声音高喊着：“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高举双手走出来。” 武直和张大爷刚追朱晓华到厂房门口，忽然便见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官翻墙而入，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人群蜂拥而入，很快围住了他们俩，同时堵住了左右两侧厂房的出入口。 朱晓华刚跑进厂房车间，便听见外面院子里喊声大作，他停下脚步，又从里面缓步走出来。 武直冷笑着：“怂货，你刚才要是不跑，我这一棍子绝对打到你头上。” 朱晓华也笑：“我说过，你和你的工厂都会完蛋的。你们雇佣童工，强迫劳动。而且还仿冒洛阳一号相纸，制造假冒伪劣产品。你们完蛋了。” 有几名警官冲入厂区，要所有人停止劳动。 厂房里，不明所以的工人们抱怨：“到底有完没完了，刚才才让停止劳动，我们回到岗位才几分钟，现在又要停止劳动。还让不让人干活了？” 人群中，金大民等人从工厂外挤了进来。 他们找到朱晓华，说：“朱哥，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朱晓华摇了摇头：“差一点。” 金大民说：“如今看来，我们的猜测可能没错，儿童最多的地方，还有那家玻璃厂。而且那里比这里更可疑。” 朱晓华不作停留，简单跟警官们介绍自己来到这红山造纸厂的情况后，便带着金大民等人向玻璃厂直冲而去。 出工厂大门时，朱晓华对其中两名警官说：“我要举报，不仅这里有童工，附近的玻璃厂里也有很多童工。” 那两名警官听后，带了一小拨人，跟他们一起向玻璃厂赶去。 玻璃厂里，新招入的工人们听到警笛声，顿时慌乱作一团。 正文 第134章 救回弟弟妹妹 ， 有人不明所以地翻墙，带头逃跑。 被守在工厂外围的警官们抓了个正着，统统被带回玻璃厂里。 警官边带这些人回工厂，连问：“好好的，你们瞎跑什么，抓的又不是你们。” 那几名翻墙逃跑的人说：“我一看到你们这些穿制服的就害怕，情不自禁就想逃跑。” 朱晓华和金大民等人冲入玻璃厂，在拥挤的人群里寻找起来。 他们在玻璃厂北侧的厂房里找到了四个正在处理玻璃碎渣的小孩。 这些小孩大多在十四五岁左右，有男孩女孩，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上全是污垢。有些小孩子的指甲老长，指甲缝里也全是黑泥。 这群人，仿佛逃难的难民。 朱晓华要他们洗了脸，挨个辨认，依然没发现朱晓明和朱晓燕。 朱晓华问金大民要来弟弟、妹妹的照片，逐一询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在问到第四个孩子的时候，他眼睛明亮，一指工厂后面的那道矮墙，说：“他们刚被人从那领出去了。” 朱晓华一阵激动，带上这些人，说：“帮我去追！” 这些孩子七手八脚地翻过矮墙，或者从矮墙下的狗洞里钻了过去。 等朱晓华赶到时，众人已经将矮墙后的一间红砖房围得水泄不通。 有调皮的孩子，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窗户里扔过去。 朱晓华听见房间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们都别过来，我手里有人。” 朱晓华冲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透过半开的木门，朱晓华看到了蓬头垢面的朱晓明、朱晓燕。 “哥！”两人惊喜地叫起来。 “我手里有刀，都他妈的别乱动!”门内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晃了晃手里二三十厘米长的短刀，声音显得很激动。 朱晓华要这些孩子都往回撤，说：“你们别靠近，先到矮墙外面去等着。” 这些孩子刚离开，有警官闻讯赶来，举起手里的长枪，对准房间。 “把那两个孩子放出来！” 警官低喝。 四五十岁男人，一脸的阴鸷，伸刀在朱晓燕脖子处轻轻划了一下，朱晓燕的脖子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鲜血往外直冒。 男人阴沉的声音说：“你们别过来，让开一条路。放我出去！” 警官见状，也只好暂时放下枪，对朱晓华等人点头，示意他们让开一条道。 一名女警官劝慰他，说：“你现在放下手里的小孩，我们放你出去。你最多算是雇佣童工，但是你若执迷不悟，非要带这两个小孩一起走，那可就是挟持人质。一个是罚款、判刑，另一个是坐牢、枪毙。性质完全不同的概念，我劝你还是三思而行。” 中年男人沉默着，不回应女警官的话。 他左手挟持着朱晓明，右手用刀抵着朱晓燕背心，要朱晓燕走在前面，替他开道。 朱晓华愤怒不已，可是暂时也是无计可施。毕竟自己的弟弟、妹妹真真切切地押在别人手里。 自己营救他们已经到这一步了，不能前功尽弃。 朱晓燕看着朱晓华，表情看上去一点不紧张，眼神中甚至有点欣喜。 她们都听信舅舅黄仁的话，说朱晓华坐火车去潞城出事了，以后恐怕都回不来了。 此时见到朱晓华安然无恙地站在他们面前，他俩只感觉高兴不已。 两人均想，原来舅舅黄仁的话是骗人的。 他想骗我们干活给他还债。 朱晓燕、朱晓明被押解着往前走，那中年男子出门，在踏过门前屋檐下的沟壑时，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去看路。 此时，朱晓明忽然一口扑上去，咬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中年男子“哎呦”一声，朱晓华和那名女警官已经同时扑到。 朱晓华迅速拉过朱晓燕。 而女警官则是一脚踢飞了男子手中的刀。 那名男警官也随即飞到，迅速救下朱晓明，并将男子的手扁在背后，铐了起来。 “哥！你怎么来了？” 获得自由后的朱晓燕、朱晓明又惊又喜，相继扑入朱晓华怀中。 朱晓华抱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心中感慨不已。 朱晓华说：“你俩安全了，以后不要再在工厂里干活了。” 朱晓明说：“不行，舅舅黄仁说，你去潞城时，没有路费，借了他五十块钱。加之安葬爸妈时，借他的四五十块钱，一共一百块。他要我们尽快偿还给他。” 朱晓华一愣：“舅舅黄仁是这么跟你俩说的？” 朱晓燕说：“不止这些，他还骗我们说，你去潞城出事了，回不来了。他将我们介绍给红山造纸厂的武老板，由他安排我们的工作。” 朱晓华问：“你俩这段时间就一直在造纸厂里干活？” 朱晓燕点点头：“我们要从早上八点，干到晚上九点。每天的工资只有五毛钱，而且钱都由舅舅保管着，干这么久，我们根本没见过钱。舅舅说他是我们的监护人，钱应当由他掌管。” “监护个屁，他有什么资格当你俩的监护人？”朱晓华第一次想飙脏话骂人，“他这个没安好心的亲戚，恨不得扒光我们朱家的皮，喝光我们朱家的血。他会好心给你俩找活干？” 朱晓明说：“舅舅黄仁还一个劲地劝我，要我和姐姐都不要再上学了，出来打工赚钱，给他还债。” 朱晓华恨恨地一拳头捶在矮墙上，飞起一脚将那名被制服的短刀男子踹飞在地。 朱晓华本欲再次殴打，被警官们紧急拉开了。 朱晓华说：“现在，你俩的监护人是我。我们朱家的事，还轮不到他舅舅黄仁来操心。” 那名被朱晓华踹飞的短刀男子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嘲地上唾了一口。 朱晓华愤怒不已，欲再次上前踹那男子，被朱晓明抢了个先。 朱晓明从地上捡起石头，朝着那男子的面门扔了过去，石头不偏不倚恰好打中男子的嘴巴。 只听“咔吧”一声响，男子嘴中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 男子面现痛苦，脸部出现扭曲，紧接着半晌之后“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连带着吐出来的，还有两颗门牙。 正文 第136章 雇佣童工的工厂 ， 警官快速把他们拉开，说：“你们兄妹几人虽然是受害者，但是也不能对嫌犯动用私刑。他现在已经被抓捕了，相信会受到严惩的。” “从现在起，你们不能再靠近嫌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朱晓华拦住朱晓燕、朱晓明，跟警官赔礼道歉，说：“抱歉，看到弟弟妹妹受到这样非人的待遇，我一时气愤难忍。” 警官点点头：“你们有这样的亲戚，气愤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不过，这下你回来了，弟弟妹妹也找到了。你可要好好保护他们到成年，不要再被亲戚接手了。” 朱晓华点点头：“这下不会了。” 警官们押着短刀男子，以及工厂里几名犯事的领导离去。 朱晓华又翻过矮墙回到玻璃厂里。 他一左一右，拉着朱晓明和朱晓燕。 朱晓燕毕竟已经十六七岁了，被哥哥拉着，还是有点害羞，感觉不自在。 不过，也还是很乐意地挽着朱晓华，跟在朱晓华身边。 朱晓华问：“你们两个是怎么来这玻璃厂的？” 朱晓燕说：“本来昨天，我们还在造纸厂干活。今天早晨天还没亮便被人拖拽起来，带到了玻璃厂。说以后我们转到这玻璃厂上班，我俩今天上午清洗了大半天的玻璃碎渣。” 玻璃厂里，会有专门回收玻璃废品的部门，负责把回收来的玻璃废品清洗干净之后，投入到高温锅炉里，重新再造。 朱晓燕、朱晓明等人便是负责清洗环节的工作。 玻璃厂东侧，靠墙的雨棚下，码着整整齐齐的罐头瓶、可乐瓶，玻璃灯罩。 那是这玻璃厂里试生产出来，供客户观看的样品。 金大民等人正在询问其他的童工，见朱晓华过来后，气愤地说：“这些儿童，有些是被强迫劳动的。他们大多都因为家庭原因，被送到这里，要么替家里人还债，要么被监护的亲属送过来赚钱。简直太惨无人道了。” 朱晓华看到其中两名儿童，手上一道道伤疤，新伤覆盖在旧伤上，疤痕摞疤痕，他心中一阵酸楚。 金大民撩起其中一名小男孩的衣服，露出背上的一道道鞭痕。 那鞭痕清晰可见，部分还带着血迹，显然是被皮鞭抽打过。 金大民说：“跟大家说说，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小男孩说：“我工作时，不小心撞到电闸，把几只玻璃瓶打碎了。被主管打的。他用皮鞭抽我，还要扣我半个月的工资。工资本来就没多少钱，还让他给扣了，我成白干活的了。” 其他两名小孩也撩起胳膊上的衣服，露出伤口，说：“我们也被主管打过。” 朱晓华看着这些满身伤痕的小孩，心想，幸好我的弟弟、妹妹今天刚到这里，我便赶过来了，如果再晚几天，恐怕境况将会跟他们一样。 带队的警官处置完玻璃厂的几名负责人后，走过来说：“这些儿童就地遣散，领完工资就可以回自己家去了。” 围观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朱晓华领着朱晓燕、朱晓明谢过警官后，出了玻璃厂，往回走。 金大民等人也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 金大民搓着手说：“我们本来是冲着奖金来的，没想到最后不但救出了朱哥的弟弟、妹妹，还做了件对社会有益的大好事。” 朱晓华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表情，当即明白了，他们是惦记着奖金。 朱晓华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一百五十块钱给他们三人，每人数了五十块钱。 金大民、金大贵、金银建接过五十块钱，说：“多谢朱哥了。这些天我们跟着朱哥，真的是发大财了。” 朱晓明看到朱晓华手中的一百五十块钱瞬间就没了，心疼不已，说：“哥，我们的钱没了。” 朱晓华摸着他的头，呵呵地笑着。 金大民说：“你哥有钱，待会你们如果跟他去石窟景区的话，就知道你哥现在多有钱了。摩托车、相机，而且这两天拍照也是赚了老多钱了。” 其他两人也附和着说：“你哥现在可是我三个人的老板，我们都得听你哥的。这点小钱，对我们来说是一笔巨款，可是对你哥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朱晓明、朱晓燕瞪大眼睛望着身边的朱晓华，惊讶地问：“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朱晓华呵呵地笑着，这两天拍照赚到的钱，他还真的没有数过。 这两天心里一直惦记着找到弟弟、妹妹下落，他根本不在意赚了多少钱。 如今听他们一说，他也开始盘算起来。 自己这两天拍照到底赚了多少钱呢？ 少说应该有一千块了吧。 不等他开口回答，金大民抢先说了。 金大民说：“当然是真的。你看看你哥给我们发的大团结钞票，还能有假？” 朱晓燕、朱晓明均高兴地大笑起来，说：“这么说来，我哥现在很有钱了。哇，以后我们不用挨饿了。” 金大民摇摇头：“何止不用挨饿，就是天天吃好的，你哥也付得起。所以啊，你们以后再也不用来这种黑心工厂里劳动了。” 朱晓明、朱晓燕两人瞪大眼睛，均是喜出望外。 来工厂里劳动，两人倒并不介意。两人在意的是，哥哥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而且貌似真的很有钱。 这是两人从未想到过的。 朱晓华点点头：“对，以后你俩再也不准来这种工厂里。” “我们听哥的。” 朱晓燕、朱晓明乖巧地点头答应。 此时，警车押着武直从朱晓华等人身边驶过，驶出不远，忽然停了下来。 警车上的武直忽然回头，问朱晓华：“我一直有个疑问，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红山造纸厂的？我们之间，以前并没有交集。” 朱晓华说：“我们之间并没有交集。但是，我们你幕后的老板有交集，不但有交集，而且我还收买了一个卧底。你们的举动我全都知道。” 武直一惊，不过他仍是不太相信朱晓华说的话，他通常都是和老板黄仁单独见面汇报工作，不太可能有别人在场。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这个卧底是谁。 正文 第136章 被撕掉的证据 ， 武直说：“除非你告诉我，这个卧底是谁。否则我根本没法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朱晓华说：“告诉你也无妨。他就是你们幕后老板的儿子。” 武直一愣，似乎隐约想起了什么。 不过这种时候，他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还有什么幕后老板。 武直哈哈一笑，说：“我们这种小的造纸厂，哪有什么幕后老板。幕后台前，都只有我一个老板，你不用诈我了。你完全是碰运气碰到这里的。” 朱晓华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这个武直也不是笨人，他是不会轻易把红山造纸厂和舅舅黄仁推出来的。 朱晓华转而对警车上的警官们说：“我要举报，这红山造纸厂仿冒别人的专利产品，而且还把仿冒出来的洛城一号相纸卖到了石窟景区。” 为首的一个中年警官，下车跟朱晓华招了招手，示意他近一步说话。 两人离开众人有五六十米远后，中年警官说：“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也有怀疑。我们在查他的工厂时，发现一个问题，就是红山造纸厂生产的相纸，没有任何的产品信息，更没有标注过洛城一号相纸字样。 “这样，我们没法直接定义他生产假冒伪劣产品。除非你有更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在仿冒。” 朱晓华想到了景区租售相机、冲洗照片的窗口，那里有登记本，登记本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红山造纸厂半个月前曾往那里送过洛城一号相纸。 朱晓华说：“我能证明，不过需要先去一趟石窟景区。” 警官点点头：“现在，我们只能证明他们违法雇佣童工。其他的什么也说明不了。等你拿到证据，我们再过去一趟。” 朱晓华跟警官聊完后，招手带着弟弟、妹妹匆忙往景区赶去。 到达景区门前，朱晓华取出照相机，把摩托车重新停在广场上。 他又去冲洗照片的窗口，取回自己的那一百张相纸，以及昨天给游客拍摄的照片。 朱晓燕、朱晓明看到崭新的摩托车、崭新的相机，均是惊喜不已。 朱晓燕说：“没想到他们说的是真的，哥，你真的买摩托车和相机了！” 朱晓明也好奇地打量着崭新的摩托车，说：“哥，我能摸摸吗？” 朱晓华一笑：“当然了，等你长大了，个子够高，腿够长了，我把它送给你骑。” 朱晓明说：“那得等很久吧，我才八岁呢。我摸着玩玩就好了。” 朱晓华一愣，心想，也是，那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了。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在不在这里。 此时，一辆警车押着武直疾驰而来，停在了冲洗照片岗亭前。 为首的警官押着武直朝这边走来。 朱晓华放弟弟妹妹俩人去玩摩托车，又转身对窗口里的工作人员说：“你早上借我看的登记本，能让我再看看吗。” 工作人员一脸迷茫地说：“你说哪个登记本？” 朱晓华说：“就是曾经给你们送洛城一号相纸，记有红山造纸厂的那个登记本。” 警官和武直等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警官说：“怎么样，拿到证据了吗？” 朱晓华站在窗口前，说：“马上就拿到了。” 不多时，窗口后的工作人员递出登记本。 朱晓华接过，翻看起来。在翻到第六页时，他发现第七页的纸不见了，仿佛被人撕了下来，纸张的夹缝中还残留着短短的纸片。 他往后翻了几页，后面紧挨着的一页同样是蓝色圆珠笔字迹，登记日期写着：八月十四日。 越往后翻日期越靠近当下。 他又倒回来，往前翻，第六页的日期是八月十三日和八月十二日。 再往前，则是八月十一日了。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记有红山造纸厂的那页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日期，八月十三日。 也就是说，那个记有红山造纸厂的纸张，便是这张被撕下来的第七页。 朱晓华把登记本倒转朝向窗口后的工作人员，说：“这里的纸少了一张。当时登记红山造纸厂的便是这页纸吧？” 工作人员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毕竟那么久了。” 朱晓华看她一脸茫然的表情，似乎并不像装的，他也有点迷惑了。 朱晓华又指着武直，说：“我今天来窗口取照片时，他还过来送相纸，问你要半个月前的相纸，六十块钱。对不对？” 工作人员眼神微微动了动，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转而看向被警官押解着的中年男子武直。 武直忽然叫冤，说：“你血口喷人，我们从来没有交易。他们也没有欠我红山工厂六十块钱。” 工作人员嘴角微动，仍强行保持着一脸的淡然。 武直又再次重审：“他们绝不欠我钱。” 朱晓华怒了，这两人明显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既然双方都不承认，他也不能强行逼供让两人承认。 武直和工作人员的态度，让朱晓华更加坚信，这里面有事，而且事情可能不简单。 那警官也凑过来，瞧了瞧登记本，说：“这里好像确实被人撕掉了。还能找回来吗？” 工作人员说：“我们这里办业务、拍照、租相机、冲洗照片的游客来来往往，不知道被谁撕掉的。恐怕很难找回来了。我们还正在追查。” 警官皱起了眉头，职业习惯告诉他，这绝对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所为。 朱晓华见证据已经丢失，他只好将计就计，暂时作罢。 朱晓华说：“这样的话，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他们早晨说的不是这件事。” 工作人员、武直眼前都是突然一亮。 这种突然意外的惊讶，是掩饰不住的。 朱晓华和警官看得明明白白。 两人知道，工作人员和武直隐瞒了什么。 可是，眼前的武直打死也不承认，而且有意在隐瞒，他们暂时也没办法。 朱晓华把登记本递还给工作人员，而后对警官说：“抱歉，我一时记岔，给你们的工作添麻烦了。” 朱晓华决定从长计议。 毕竟，现在弟弟、妹妹已经回来了，其他的事，对他来说已经没那么急迫。 他明白，想借这件事扳倒舅舅黄仁，几乎没有可能。 正文 第137章 下馆子 ， 警官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既然记岔了，我们也就不追究了。这就回去了。” 这些人押着武直匆匆离开。 朱晓华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多，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了。 他走到摩托车旁，招呼朱晓燕、朱晓明上车，说：“走，我带你们去吃顿好的。” 朱晓明、朱晓燕依次跨上摩托车，朱晓华点火发动车辆，缓缓骑上街道。 刚骑到路口，有人认出了朱晓华。 人行道上，有两名游客跟朱晓华打招呼，说：“我们正要找你拍照呢，能不能先下来？” 朱晓燕说：“哥，有生意上门了，停车。” 朱晓明也挪动身体，准备等停稳车辆后，从车上下来。 那两名游客见车辆慢了下来，喜笑颜开地跟了上来，说：“我就说嘛，朱老板最欢赚钱了。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另一名游客举着四十块钱，说：“帮我们来两张。我们要骑在摩托车上，能看到清晰人脸，还能同时拍到大佛和白塔的。” 大佛和白塔在广场南北相对的两个位置，从广场上摩托车的位置，几乎不可能同时拍到。 另外，纵使站远点，把两处风景同时拍到了，那么也不可能还能拍到清晰的人脸。 朱晓华微微一笑，心想，这个拍照有点难度，除非用ps技术后期合成。 只是这个年代，哪来的电脑、微软，还有ps软件？ 那两名游客追上来，伸手扶住摩托车后座，等他停车拍照。 朱晓华低声对朱晓明、朱晓燕说：“你俩抓好扶稳了。” 而后轻拧油门，摩托车又快速地加速行驶起来。 那游客本来已经摸到摩托车后座，本以来朱晓华会停下来，没想到摩托车却突然加速，他差点被带着跑起来，紧急松开了摩托车。 摩托车越驶越快，逐渐拉开距离。 朱晓华回头大声对这两名游客说：“抱歉，到饭点了，今天不营业了。想拍照，等明天。” 朱晓华嘿嘿一笑，心道，我朱晓华虽然乐意给人拍照赚钱，但是对于这种过分无礼的要求却是一律拒绝的。 况且，找回弟弟、妹妹了，还有比这更开心的事吗。 坐在后座上的朱晓燕、朱晓明说：“哥，没耽误你拍照吧。要不我们下车等一会，等拍完了再去吃饭？” 朱晓华说：“你们俩怎么还跟哥我客气起来了。听我的，说不拍就不拍。我们走喽。” 朱晓华很快把摩托车驶上主干道，留下那两名气愤的游客，在原地跳脚骂娘。 朱晓华兄妹三人，拐过十字路口，远远看见他们在路口对面张牙舞爪地挥手、跺脚，像个伸展四肢蹦跳的蛤蟆一样，三人忍不住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摩托车沿着熟悉的街道一路向前，很快驶到了杨氏饺子馆门前。 现在正是饭点，餐馆里人满为患，不少人在门口排起了长队。 餐馆里，食客们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喝着羊汤，大声地聊着天。 朱晓华站在门口，要朱晓燕、朱晓明原地等待，他则直接走进里面，找到胖胖的女服务员，问：“还有位置吗？” 女服务员认识朱晓华，她一路小跑着去告诉了她们的老板杨忠福。 不多时，围着白色围裙的杨忠福从后厨走了出来，见到朱晓华后，笑容满面地说：“你来啦，稀客，稀客。” 他吩咐服务员，把接下来空出来的座位直接安排给朱晓华。 朱晓华指了指门口的弟弟、妹妹，说：“我今天来了三人。一个空座怕是不够。” 杨忠福说：“好办。” 他走到门口，对排队着的人群说：“诸位，接下来暂时没有空座。愿意等的可以等，不愿意等的，欢迎改天再来。” 而后他热情地招呼朱晓燕、朱晓明进店，又动手帮忙把朱晓华的摩托车推到屋檐下。 排了十多分钟队的食客们，眼见杨忠福把朱晓燕、朱晓明接进店里，均是气愤不已。 有人说：“喂，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我们等了十多分钟，他们几个小孩才刚来。凭什么他们能插队？” “就是，难道他们是你家亲戚不成？” 杨忠福也不恼，憨憨地笑着说：“各位，暂时没有空位，实在抱歉。我还那句话，愿意等的等，不愿意等的，欢迎改天再来。” 食客们嘴上嘀咕着，却没有人离开，大家依然有序排着队。 朱晓华进店后，兄妹三人很快便在其中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杨忠福问：“还是老样子，大碗羊汤饺子？” 朱晓华点点头：“三大碗羊汤饺子。” 朱晓燕、朱晓明看看门外排队的人群，再看看店里的食客，又看看自己所在的圆桌，均是惊讶不已。 他们没想到，哥哥居然认识这家店的老板，而且店老板似乎给了他们特别的礼遇。 让他们直接插队进来了。 杨忠福指着墙上的两张十二寸照片，解释说：“你哥替我拍的照片，我太满意了。” 两人扭头，看到挂在墙上玻璃镜框里的巨幅照片。 照片上，老板杨忠福一脸微笑地斜靠在摩托车旁，他的身后，便是这家店铺的招牌，杨氏羊汤饺子馆。 再看摩托车，分明就是他们刚才乘坐的那辆。 杨忠福说：“你们先吃饭，吃完饭，我还有点事跟你哥商量。” 朱晓华说：“没关系，反正现在饺子还没上。能否先透露一下。” 杨忠福神秘一笑：“我上次跟你提过的。有朋友想用你的摩托车合影。” 朱晓华说：“哦，这样啊。没问题，现在客户拍照，我都可以赠送合影。” 说来，他还得感谢这杨忠福，如果没有杨忠福，他还不知道，在这个年代，摩托车这么受欢迎。 几分钟后，饺子端上来了。 每人面前满满一大碗饺子，饺子上漂着绿菜、羊汤、佐料，以及金红色的大虾。 朱晓华抄了抄，不多不少，正好六只。 朱晓燕、朱晓明碗里也同样是六只金红色的大虾。 朱晓燕、朱晓明提起筷子，夹起大虾咬了一口，只觉大虾鲜香肥嫩，味美可口，好吃极了。两人埋头吃完两只大虾，再抬头看看邻桌的其他食客，这些食客碗里漂着的只是小虾米。 正文 第138章 插队 ， 朱晓明禁不住说：“哇，我们碗里的虾，跟他们的不一样。” 朱晓燕也发现了自己的饺子跟其他人的不一样。 她们惊讶地瞧着朱晓华、杨忠福，自豪地想，我哥现在不一样了，不但受到礼遇，而且连吃的饭菜都比别人的高一个档次。 有食客转头瞟到了他们碗里油炸金黄的大虾，忍不住问：“老板，他们这是什么饺子，怎么跟我们的不一样？” 杨忠福微笑着答：“油炸大虾羊汤饺。” 食客在墙上菜谱上瞧了一圈，没发现这道饭菜，接着又问：“你这道饭菜，食谱上怎么没有？” 杨忠福说：“食材有限，我们只供给特别的宾客。不对外出售。” 有人瞧了瞧自己的碗，又瞧了瞧站在门口排队的人群，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才也是排了很久的队，才进来吃饺子的。 没想到，眼前这三人，一个小伙子，两个小孩，居然不排队，而且吃得比自己好。 有人小声嘀咕：“老板，你不会见他有钱，所以特殊照顾吧。” 还有人说：“人家骑着摩托车来的是贵宾，而且跟老板还有过业务往来，所以也正常呗。” “正常个屁，骑摩托车来的，跟我们骑自行车、走路来的待遇差距也太大了吧。” 不少人在心里直骂这老板杨忠福太势利，见钱眼开，见人下菜。 朱晓华觉得这样下去，势必再次引起公愤。 他掏出六块钱给杨忠福，说：“杨老板，多谢款待，我记得你这油炸大虾羊汤饺是两块钱一份吧。来，这是三碗饺子的钱，快收下。” 杨忠福低声说：“不用。” 朱晓华正欲再把钱递过去，忽然又一辆摩托车驶过来，停在了饺子馆门口。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舅舅黄仁，以及小表弟黄俊。 “哟，黄老板，你怎么有空来这里啊，稀客稀客！” 杨忠福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 黄仁把摩托车钥匙交给杨忠福，说：“我来附近办点事，想起你这饺子馆，正好又到饭点了，顺便就带着儿子过来一趟。” 黄俊不等杨老板招呼，熟练地走进店里，径直往朱晓华的桌子而来。 “呀，爸，我们常坐的座位被人占了。” 黄俊喊了声，同时看到了朱晓华兄妹三人。 朱晓华三人抬起头，同时发现了他。 “呀，朱晓明！” 黄俊惊讶地喊了第二声。 黄仁也大步走进店里，看到了朱晓华兄妹三人。 “晓燕、晓明，你们怎么在这里？” 黄仁也惊讶起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们不应该在工厂里干活，替我赚钱的吗？” “喂，又来两个插队的。你们俩能不能先排队？” 店外排队的人群再次叫喊起来。 这些人都对不排队的黄仁、黄俊气愤不已。 有人朝杨忠福喊：“他们俩人不会也是特殊照顾，不用排队的吧？” 杨忠福说：“你猜对了，黄老板是我小店的常客，而且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麻烦各位继续排队，再等等。” 这次有人终于愤怒了，他一甩手离开队伍，说：“老子不吃了。” 也有几名排队的人跟着气呼呼地离去。 杨忠福小声嘟囔：“不吃正好，人多了我这里也招待不下。” 杨忠福在店里环视一圈，只有朱晓华这桌还能挤挤坐一起。 他刚才又听见黄俊在喊朱晓明的名字，黄仁也在跟桌上的两个小孩说话。 杨忠福说：“原来你们认识啊，那正好，你们挤挤坐一桌吧。” 杨忠福搬来两张凳子，放在朱晓华对面，示意黄仁、黄俊坐。 黄仁一撩皮衣，大马金刀地坐下，说：“晓燕、晓明，舅舅我现在可是你俩的监护人，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能离开工厂。” “监护人？”朱晓华气得直想笑，“他们有哥哥在此，谁个王八蛋还敢有资格说是他俩的监护人？” 舅舅黄仁一愣：“喂，朱晓华注意素质，你怎么能开口骂人，我是你舅舅。” 朱晓华气板反笑：“舅舅？你算哪门子的舅舅？” “如果你真的是舅舅，不会把他们两个小孩送到黑心工厂里当童工，每天从早工作到晚，忍受着工厂领导的皮鞭和毒打，而工资却只有微薄的几毛钱！” 黄仁说：“喂，朱晓华你别不识好歹。你爸妈死了，你甩手离开洛城，留下两个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不管。若不是我这个当舅舅的好心收留他俩，给他们找份工作，留口饭吃。他们俩早饿死在街头了。” 朱晓华怒极：“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这个舅舅了？你把他们送到那种地方劳动，究竟安的什么心，你自己最清楚。” “我离开洛城时，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粮食。没有你这个心肠狠毒的舅舅，他们俩只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黄仁说：“我当时领养你弟弟、妹妹是获得许可了的。不管你怎么说，他俩现在的监护人是我。现在，我要你们俩吃完饭之后，便回工厂去工作。先把你妈妈看病欠我的钱还了。” 朱晓燕说：“我们在工厂劳动了两个月，欠你的钱早该还完了。” 朱晓明也嘟囔着说：“你骗我们，说我哥去潞城再也回不来了。如果不是你骗我，我当时也不会跟你走。” 朱晓明想着当日自己在大街上捡垃圾，舅舅骑车过来，说要带他去工厂赚钱的情景。 朱晓燕说：“你先骗走我弟弟，然后又把我骗过去。你不是好人。” 朱晓燕当时见弟弟两天没有回来，便也匆匆出门去找。结果在石窟景区附近碰到了舅舅黄仁。 他似乎早已经等候在那里。 他告诉朱晓燕，答应让舅舅做监护人的话，便带她去找弟弟朱晓明。 朱晓燕当时彷徨无助，哥哥、弟弟都失散了，举目无亲，她也只好答应这个舅舅。 后来，在她答应舅舅黄仁之后，便被带进了工厂时，跟弟弟朱晓明一起干活。 虽然她也几次想着求救，但是想到自己如果留在工厂的话，还能照顾弟弟，以免弟弟被人欺侮，她便退却了。 谁知在工厂一干，便干了近两个月。 直到哥哥朱晓华找过来。 正文 第139章 舅舅，你真能装 ， 黄仁自然不会承认这一切，他说：“喂，你们兄妹几个白眼狼，恩将仇报，把舅舅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既然这样，我让你俩自己选，以后跟着你哥，还是跟着我，你们自己决定。” 黄仁假装生气地一拧身子，侧身对着桌子。 此时，老板杨忠福过来了，满脸歉意地说：“抱歉黄老板，今天没想到您会来，小店的大虾用完了。您看暂时给你做普通的羊汤饺子怎么样？” 黄仁点点头，示意就按照他说的做。 等杨忠福离开后，黄仁再次转过身，盯着桌上的朱晓燕、朱晓明，等待他俩回答。 朱晓华也紧张起来，如果弟弟、妹妹此时答应要跟着舅舅，必将会继续忍受着舅舅的盘剥，甚至可能把自己害死。 他想起妈妈黄娟临终前交给自己的嘱托。 现在，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黄仁把这两个小孩骗走。 朱晓华说：“如果你这个舅舅真是好心，那么应该不会只带着自己的儿子黄俊来下馆子，却把我的弟弟妹妹留在工厂里干活。而事实上，你干了些什么？” 朱晓燕放下筷子，毫不犹豫地回答：“这还用想吗，我们姐弟俩自然跟着亲哥哥了。难道会跟着你这个不安好心的亲戚吗？” 朱晓明也点点头：“我也跟着哥哥、姐姐。舅舅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们了。” 黄仁却完全一副不在乎的表情，他用食指把桌子敲得“梆梆”响，吸引所有的人注意。 而后大声说：“让你亲哥哥做你俩的监护人没有问题。但问题是，他有钱吗，他能养活得起你们俩吗，想想你们在朱家过的日子。” 黄仁夸张地从皮衣里掏出一沓钱，“呸”地一声，搓了搓拇指和食指，数起了钱。 “一张，两张，三张……” 他边数着钱，边说：“我还打算等你俩从工厂出来后，给你俩发钱，让你俩过好日子呢。你们俩可想好了啊。” 朱晓燕斩钉截铁地说：“我哥没钱我们也愿意。就是跟着他过穷日子，我俩也不会跟你。” 朱晓明也气鼓鼓地说：“就是，你还想骗我们。我们绝不会再跟着你了。” 朱晓燕瞧了瞧黄仁手中的一沓钞票，说：“这些钱，我哥也拿得出来，你就不要拿出来显摆了。” 黄仁听后一愣，仿佛被人当头闷了一棍。 他震惊地想，朱晓华这个怂货，他也能拿得出来这些钞票？他干什么赚到的？ 此时，黄俊忽然指着最上面一张画乌龟的大团结钞票，说：“爸，这张画乌龟的钞票，是姥姥昨天在牌桌上给我的零花钱吧。怎么跑到你手里了。那是我的钱！” 黄仁一把推开黄俊，说：“去，小屁孩，哪有你的钱。都是老子的！” 朱晓华也禁不住斜视着黄仁，说：“没想到，你连小孩的钱也抢，太不要脸了。我弟弟、妹妹已经决定跟着我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晓华从包里翻出十多张照片，递给朱晓燕，说：“数一数，看看有多少张照片。这里面，有些照片还没有收钱的，待会我们便去送照片收钱。一张照片二十，看看别人欠了我们多少钱。” 朱晓燕接过照片数了数，一共十二张。 朱晓燕说：“哇，十二张，两百四十块钱。整整二十四张大团结钞票。” 她边说着，边看了看黄仁手里的一沓钞票，又从朱晓华的挎包里拿出一沓钱，数了数，足足有二十张。 朱晓燕说：“再加上这二十张，那就是四十四张大团结，比舅舅你的多。” 黄仁刚才掏出的那一沓钞票总共只有三十六张。 黄仁看到她从朱晓华挎包里掏出来的钞票，顿时嫉火中烧，眼神几欲喷火。 他强行掩饰，说：“呵呵，今天出来现金带少了。一会回去，我再把保险库里的两万块钱拿出来晒晒太阳，免得发霉了。” 朱晓明忍不住说：“舅舅，你真能装。” 黄仁扇了扇皮衣，说：“没办法，谁让你舅舅我有钱呢。对了，我家里还有一堆新到的货，电子表。朱晓华也见过的，等我把这些电子表全卖了，又有几万块钱到手了。” 朱晓华听到提到电子表，忽然想到一件事。 朱晓华说：“不光有电子表，还有盗窃来的洛城一号相纸吧？” 黄仁全身一震，眼神复杂，他几乎是震惊地看着朱晓华。 仿制洛城一号相纸，可是自己极机密的生意，他怎么知道？ 朱晓华看到黄仁震惊的眼神，心中极爽，他决定给黄仁来着更震撼的。 朱晓华说：“你今天起来，还没有去过红山造纸厂吧，告诉你个好消息，那里今天早晨被警察查封了。武直也被带走了。” “什么？” 黄仁惊叫着一跃而起，几欲夺门而出。 他跳起来时，撞到桌子，整个桌子被掀翻，桌上的三碗饺子顺势滑到地上，“咣当”、“啪”、“哗啦”声过后，瓷碗碎裂，羊汤、饺子洒了一地。 整个店铺里的人，都回过头来瞧着这桌。 桌子歪向一边，倒在黄俊和朱晓明的身上，早已是满桌狼籍。 朱晓华继续大声说：“红山造纸厂被查，你这么大反应干吗，莫非它的老板就是你？” 黄仁立马清醒过来了，坚决地摇头，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是做电子产品生意的，怎么可能跟造纸的有什么瓜葛。” 朱晓华早料到他不会承认。 朱晓华看着摔在地上的三只碗，拍拍手站了起来，说：“正好，我们也吃饱了。晓燕、晓明，地上剩下的就留给还没吃饭的人吃吧，我们走！” 朱晓燕、朱晓明迅速收拾好东西，跟在朱晓华身后出门。 黄仁良久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一把拉住朱晓华，说：“等等，你是怎么找到他俩的？”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朱晓燕、朱晓明被找到，那多半意味着红山造纸厂、玻璃厂那边出事了。 朱晓华挣脱开他的手，微微一笑，指着被压在桌椅下的黄俊，说：“问你的宝贝儿子黄俊。” 正文 第140章 土豪买零食 ， 朱晓华哈哈大笑着出门而去。 杨忠福用围裙擦了擦手，小跑着跟出来，说：“三位慢走，对了，我刚才说朋友借用你的摩托车拍照的事？” 朱晓华说：“来景区找我吧，我打算在那儿成立个照相馆。以后你找我办业务就方便了。” 杨忠福高兴地说：“那太好了。” 朱晓华回头瞧了瞧呆若木鸡的黄仁，说：“对了，地上打破三只碗，你找他赔吧。刚才是他掀翻桌子的。” 杨忠福脸上有点尴尬，本来想着黄老板和朱晓华相互认识，就让他们挤到一桌，却没想到，这些人饭还没吃完，倒把桌子掀翻了。 这两人均是有钱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他赔着小心，说：“没关系的，你不用管了。” 不多时，身材粗壮的服务员端着两碗饺子出来。 她用脚把桌子扶正，把两碗饺子放到黄仁、黄俊面前，说：“二位请慢用。” 众人瞧了瞧，他们碗里的饺子只是普通的大份饺子，没有油炸大虾，只有小虾米。 隔壁几桌的人瞧了瞧他的碗，嘲笑起来：“哟，以为又是一个特殊待遇的大老板，结果吃得跟我们一样啊。刚才大摇大摆插队进来，待遇也不过如此嘛。” 他们以为黄仁跟朱晓华同桌，也会有跟朱晓华一样的油炸大虾。结果却只有跟其他人一样的小虾米。 朱晓华瞧了一眼满脸沮丧的黄仁，哈哈一笑，骑上摩擦车，带着弟弟、妹妹扬长而去。 刚走出没几步，便听见饺子馆里传来小表弟黄俊的哭声，同时还有舅舅黄仁的吼声：“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原来早把你爸卖了啊。” 朱晓明、朱晓燕听得真切，朱晓明问：“黄俊怎么了？” 朱晓华把黄俊替他探听消息、偷听黄仁的事告诉了姐弟俩。 朱晓明拍着手说：“黄俊好样的，够朋友。” 朱晓华微微一笑，心想，他才不够朋友呢，如果不是我当日要挟，他恐怕连我一声表哥都不肯叫，更不可能会帮我们了。 三人骑车路过十字路口的一家商店。 只见三间敞开的门面房里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门面房顶头有一块巨大的白色牌匾，上面写着：洛城国营食品商店。 朱晓华在商店门前停下了车，抬腿朝店里走去。 商店里显眼的位置摆放着大红色富贵牡丹热水瓶，红双喜搪瓷盆，白色塑料桶，玻璃酒瓶。 最吸引他注意的是，家用电器的一排货架上，放着一部部日丽电视机，一台台燕舞录音机。 其中一部银灰色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大侠霍元甲》，不少的人围在电视机前观看。还有几名小孩不时地模仿着电视剧里的打斗场景，“哈嗬”地叫着，弓腰蹲马步出拳。 朱晓明、朱晓燕则在一排副食柜台前停了下来，眼睛盯着柜台后的罐头、饼干和瓜子。 两人在工厂里饿了太久，人都瘦了不少，此刻看到稀罕食品，忍不住地吞咽口水。 朱晓华忍不住一阵心酸，自朱家父母去世之后，这两个弟弟、妹妹基本上就没有吃过饱饭，这些时髦的副食、点心更是连看到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年代，国营商店里出售的时髦副食点心，人们也只有走亲戚时才舍得买上两样。平时根本舍不得自己吃，更不会自己去买。 朱晓华掏出一张十块钱大团结钞票，指着柜台后的几样副食点心，对售货员说：“桔子罐头、字母饼干、傻子瓜子各来两份。” 朱晓燕、朱晓明瞪大眼睛瞧着朱晓华。 售货员、看电视的顾客也都转过头看着他。 人们从没见过有人这样大方地买东西。 朱晓燕、朱晓明也觉得眼前的哥哥，跟往日的朱晓华大不相同。 售货员把包装精美的桔子罐头拿出来，玻璃瓶里黄橙橙的桔子肉瓣，鲜嫩欲滴。 又拿出两袋字母饼干。 印有彩色图案和文字的包装袋里，金黄色的饼干被制作成“a”、“o”、“n”、“p”等各种字母的形状。看上去美味可口。 最后又拿出牛皮纸包装的傻子瓜子。 售货员又抓出一把颗粒饱满的黑色瓜子递给朱晓华，说：“这把瓜子是赠送的。” 朱晓华接过瓜子，分给朱晓燕、朱晓明，空气中瞬间飘散着香甜的瓜子味。 弟弟边嗑着瓜子，眼睛边注视着另一边的大白兔奶糖，以及方块状的篷香酥。 朱晓华微微一笑，接着对售货员说：“大白免奶糖，篷香酥各来十斤。” 弟弟妹妹赶紧阻止说：“哥，不用买了。这些已经够多的了。” 两人瞧着面前的双份副食，两只手已经拎不下。 售货员迷惑地望着朱晓华，不知道该称还是不该称，她以前从未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顾客。 连那些看电视的人也好奇地朝这边张望，眼中满是羡慕。 朱晓华示意售货员按他说的做。 售货员打开电子称，将大白兔奶糖、篷香酥各称了十斤，用纸袋包装好，交给妹妹朱晓燕。 朱晓华环顾着货架上的零食，边催促着弟弟妹妹：“看看，还想吃什么，我们全都买回家。不要给哥哥我省钱。我在潞城有八九万块钱，都葬送进大火里了。” 朱晓华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朱晓华说的是“八九万块钱”。 八九万块钱，是个什么概念？ 那是个天文数字一般的存在。 是普通工人年收入的两百倍之巨。 大家想，洛城首富的财富，也大概不过如此吧。 朱晓燕、朱晓明见朱晓华如此说，便又要了几样零食，泡泡糖、拉丝糖、华丰方便面。 朱晓华给他们每样都买了两盒。 这些零食几乎囊括了国营商店里所有最热门的零售品种。 不多时，商店的柜台上食品堆积如山，售货员站在柜台后都看不见脸了，被零食挡得严严实实。 朱晓燕、朱晓明的怀里抱着饼干，手里提着罐头，大白兔奶糖。剩下的完全没地方放。 姐弟两人有点犯愁了，买的零食太多了，根本拿不下啊。 正文 第141章 团聚 ， 朱晓华看到生活用品区域有样式精美的搪瓷盆，指着白色的搪瓷盆，说：“来个搪瓷盆，我装零食用，要大号的。” 店里的人们再次震惊了。 土豪，十足的土豪！ 别人买搪瓷盆，都是家里洗脸、洗菜、和面用。而他却因为带不走零食，顺便买一个来装东西。 朱晓燕小声劝他，说：“不用了，我们多跑两趟就好了。” 朱晓华摆摆手：“要用，一定要用。” 售货员拿了一个最大号的搪瓷盆，把所有的东西装进去，仍还有几样零食，方便面和拉丝糖没有装下。 朱晓燕把方便面和拉丝糖拿在手里，另一只手跟朱晓明抬着瓷盆。 两人一左一右抬着搪瓷盆出门。 人行道上的人均好奇地打量着他俩。 有人问：“你们是来批发进货的吧？” 朱晓明说：“这是我们买来自己吃的。我哥买的。” 行人盯着这些零食，羡慕不已。 有几个小孩子跑过来，转在他们身边打转，眼睛盯着盆里的零食。 朱晓明警惕地盯着他们，说：“谁敢靠近，我揍谁。” 朱晓华付完款，从商店里走了出来。 这么一大盆零食，加上搪瓷盆，一共花了十四块多钱。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物价确实很便宜。 他准备的一沓大团结钞票居然没用上。 他出门，便见朱晓明、朱晓燕朝摩托车走去，朱晓明还警惕地瞧着靠近的其他陌生小孩，生怕别人拿了他的东西。 朱晓华无奈地笑笑，走过去摸摸他的头，骑上摩托车。 等姐弟两人上车后，朱晓华看着那已经拆开的大白兔奶糖，对朱晓明说：“这么多零食，你俩一时半会也吃不完，给他们发两个。” 朱晓明极不情愿地散出去几颗奶糖，递给那些怯生生不敢上前的小孩。 那些小孩接过奶糖时，刚说完“谢谢”，下一秒便已经剥开奶糖塞进嘴里，把嘴巴塞得满满的。 朱晓明说：“我是听我哥的话，才给你们的。要是你们问我要，我绝对不给。” 这个年代，这些零食绝对是稀罕之物，弟弟不情愿分享给其他陌生小孩，朱晓华也能理解。 毕竟，过去，他们谁吃过这么多稀罕的零食啊。 见朱晓明一脸心疼的表情，朱晓华安慰他说：“好了，等你吃完了，我再给你们买。” 朱晓明上车后，用身体紧紧护住这些零食，催促着快走。 有一个小孩边嚼着大白兔奶糖，边说：“真羡慕你有个好哥哥，等我哥回来，我也要让他带我来这里买零食。” 路边的大人小孩们，都巴巴地瞧着朱晓华，心想，这两个小孩的哥哥看起来像个大人物的样子，土豪啊。 朱晓华等妹妹朱晓燕上车后，加大油门，绝尘而去。 朱晓华担心两人坐在后面，盆里的零食会掉出来，所以骑得比较慢。如此以来，沿途的行人都发现了他们盆里的零食。 一件件一样样，包装精美，色彩鲜艳，光是看到那些能勾起人食欲的外包装，就能让人眼馋欲滴。 行人纷纷投来好奇又羡慕的目光。 朱晓华骑车绕经石窟景区，折而向西，最终回到了拖拉机厂家属大院的家里。 朱晓燕、朱晓明利索地把搪瓷盆抬上楼，抬进屋里，沿途不少的小孩都看到了满盆的零食，纷纷围了上来。 不多时，他家门口的走廊上，人声鼎沸，全是嬉戏打闹的小孩子。 朱晓明拿出一袋零食跟这些小孩子们分享。 朱晓燕则利索地收拾屋子，扫地、擦玻璃、抹桌子。 不多时，落满灰尘的家里，顿时又窗明几净，空气清新。朱晓明和邻居的小孩子们进进出出，整个朱家内外充满了欢声笑语。 朱晓华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父母还健在时的生活之中。 朱晓燕跑下楼，联系了收废品的师傅，把房间里堆积如山的纸箱、玻璃瓶、铁丝、铁片全都搬出来卖掉。 她和弟弟的房间腾空之后，整个小房间里顿时焕然一新。 当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朱家三兄妹回来了，而且朱晓华买了满满一大盆好吃的。 整个院子里的小孩们，都尝到了朱晓华弟弟分发给他们的零食。 有些小孩回家后哭着闹着，要父母给他们买跟朱晓华家一样的零食。 朱晓燕把椅子搬到客厅，拉朱晓华坐下，说：“哥，你今天休息。我跟弟弟俩来做饭，你等着吃现成的就行了。” 弟弟朱晓明给朱晓华倒上茶水，说：“哥，要不是你今天来得及时，我和姐姐还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去。真是好险！” 朱晓华把茶水放到桌子上后，又抡起拳头替朱晓华捶捶背，说：“哥，你今天剩下的时间什么也不用干，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喝茶，剩下的交给我和姐姐就好了。” 捶了一会背之后，他又拿起父亲生前常用的蒲扇，交到朱晓华的手里，说：“哥，还有扇子。” 朱晓华接过扇子，端起桌上的茉莉花茶水，品了两口。 茶水苦涩过后，透着一阵微微的香甜。 他身子往后一靠，躺在椅子上，享受地摇起了蒲扇。 蒲扇里扇出阵阵凉风，他顿觉全身上下惬意无比。 朱晓华边摇着，边瞧了瞧手里的蒲扇，也发现了这是一把极其老式的蒲扇，是父亲朱之武生前跟大爷们纳凉下象棋时经常用的。 他一骨碌坐起来，说：“等等，你俩不会把我当成安享晚年的老大爷了吧？” “没有，没有。”弟弟赶紧解释，“就是想让你歇会。” 朱晓华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说：“你说的，来，那你给哥扇扇子。” 弟弟接过扇子，学着电视里清朝人请安的姿势，单手抚胸，躬身打欠，说：“好嘞，小弟我乐意为您效劳。” 朱晓华见弟弟认真的样子，咧嘴一笑，任由他扇了两下。 此时天色尚早，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太阳从西面照过来，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整洁的房间里，不冷不热，温度适宜，这样的天气简直太完美了。 正文 第142章 一个梦 ， 自从夹子沟回来后，他一路奔波，到今天才算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下来。 他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享受弟弟扇来的凉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看见自己和掉进海里的车被找到，被人从黄浦江里打捞了出来，紧接着运到了殡仪馆。 宽敞的房间里，一幅巨大的黑白遗照前，一个身材窈窕、长相可人的女人正跟一个穿西装、人模狗样的中年男人搂抱在一起。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撩起女人的长发，凑了过去，两人面部挨在了一起，不多时房间里传出粗重的呼吸声。 朱晓华大声咳嗽了两声，提醒他们公众场合注意形象，然而他发出的声音，面前两人似乎完全听不到。他与他们近在咫尺，却仿佛身处在两个迥异的时空里。 两人忘我地陶醉在二人世界里。 良久，男人松开女人，率先转过脸，面向黑白遗像。 朱晓华看清了，这个穿西装、人模狗样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黄浦一号基金公司的合伙人，李诚军。 李诚军是他合作多年的商业伙伴，同时也是曾经的大学同学。两人一块毕业，一块入职证券公司，从小小的助理研究员起步。 两人一块通宵熬夜，一块在加班间隙偷偷躲进厕所里打游戏，一块在周末骑车环游黄浦江岸。 此人老实憨厚，到二十八生日的时候，还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 给客户介绍业务时，总是先说本公司的不足，说欲推荐上市公司可能存在的问题，并直白告诉对方，说“我们搜集的资料可能并不准确。” 搞得李诚军最初两年评选时，业绩基本一直在公司垫底。 直到后来，朱晓华跳槽去了新的公司，把李诚军也介绍过去，情况才有所好转。 多年后，朱晓华成立了自己的基金公司，第一想到的人便是他，极力邀请他入伙，加入自己的基金公司。李诚军当时人到中年，正失业在家，也是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他跟随朱晓华，两人艰苦奋斗多年，终于把基金公司慢慢做大。 如今两家公司上市，李诚军的财富也同样会暴增数亿以上。 房间里，李诚军瞧着黑白遗照，沉吟说：“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晓华的车子居然被打捞出来了。” 女人说：“是啊，过了两个月了，没想到还能找到。” 这女人背对着黑白遗照，看不清正脸。 只是她的声音，总感觉很耳熟。 朱晓华仔细瞧了瞧这女人的背影，她长发齐肩，身材婀娜多姿，一袭红色齐膝长裙将她的玲珑曲线展露无遗。 像，简直太像了。 这女人的声音太像他熟悉的那个人了。 朱晓华的心砰砰直跳，这个身影他也太熟悉了。 刚才，这个女人跟自己的合伙人搂抱在一起，也就是说，他们的关系现在很不一般。 朱晓华的心猛地沉入湖底，他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期待着这个女人能转过身来，可是，等了半晌，这个女人始终没有转身，却又跟李诚军搂抱在了一起。两人搂抱的样子，恨不得钻进对方的身体里。 或许，她并不是那个女人吧。 是自己太敏感了。 李诚军这人，事业有成之后接触到的女人多了。 魔都里长发齐肩、身材婀娜、穿长裙的女人多了。 应该不会那么巧就是她吧。 朱晓华摇了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他一摇头，忽然感觉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跟着向后仰去。 紧急中，他伸手一抓，扶住了墙壁。 惊慌之中，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自己还在客厅里，弟弟晓明正卖力地扇着蒲扇，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窗外，太阳已经西沉，房间里笼罩着昏黄的光，温暖而安详。 妹妹朱晓燕把两盘菜端上了桌，轻声说：“洗手后，就可以开饭了。” 朱晓华叫弟弟朱晓明停下扇风，自己把椅子扶正，坐了起来。 “哥哥，你刚才怎么了？睡觉中，忽然全身一抖，把我吓了一跳。” 朱晓明说。 朱晓华还在想着刚才梦中看到的一切，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很想弄清楚，刚才看到的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她。 朱晓华略一沉吟，回答：“可能是很久没这么放松，突然放松了有点不适应的原因吧。” 妹妹朱晓燕也微笑着凑过来，说：“只要不是做噩梦就好，等吃完饭，哥你就可以早点去歇息，好好放松一下了。” 朱晓华站起来，去洗脸盆里洗手。边走边说：“也罢，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景区给游客拍照。” 妹妹、弟弟均是喜出望外：“真的要带我们去啊。” 朱晓华点点头。 三人坐在餐桌前吃饭，朱晓明边吃着米饭，另一只手还抓着今天买来的饼干不撒手，吃一口饭，间隔着吃一口饼干。 朱晓华瞧着他那贪吃的样子，微微一笑，这个弟弟，看来在工厂里确实饿得太久了。 次日，大清早，朱晓华还没有起床，朱晓燕便举着一沓大团结钞票跑了进来。 “哥，我在枕头下发现八百块钱。是你的吗？” 朱晓燕站在门口问。 朱晓华想起来了，自己把潞城带回来的钱，绝大分部压在了朱晓燕的枕头下，是准备留给他俩的。 自己当时打算离开，可是没走成，这钱也便留在了那里。 朱晓华点点头：“这钱是我的，现在是你们俩的了。拿去随便花。” 朱晓燕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芒，说：“真的给我和弟弟了吗？” 朱晓华说：“当然。” 惊喜过后，朱晓燕很快又淡定下来，说：“那太好了。不过，还是不能随便花。我给大家保管着，万一什么时候需要急用，再拿出来。” 朱晓华见她那懂事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心疼，这个妹妹，跟她的妈妈黄娟倒有几份像，会勤俭持家。 如此以来，他把钱交她，也算是放心了。 他相信，有她在，整个朱家就垮不了。 再过两年，朱晓燕就满十八岁，长成成年人了吧。到那时，自己也就彻底放心了，也算没有辜负这朱家所托…… 朱晓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收拾整齐，给摩托车打着火，推到楼下。 正文 第143章 两个小帮手 ， 妹妹朱晓燕、弟弟朱晓明穿戴整齐，锁门下楼。 朱晓明穿着蓝色格子的短袖、短裤，妹妹朱晓燕则穿着一身运动校服。 两人利索地上车，由朱晓华载着直奔石窟景区。 清晨，零零散散有游客前来景区。 朱晓华摆弄着相机，等游客上门。 一位穿长裙的女士，提着篮子，拿着雨伞走过来。 她打量着朱晓华问：“这儿是拍照的吧？我想拍一张大佛的合影。” 朱晓华确认后，她背朝着大佛的方向，站在镜头前，刚站定，又瞧见手中的篮子、雨伞没地方放。她把它们放到脚下的地上，刚放下，雨伞滚进泥地里，打得透湿，沾上了不少灰尘。 她心疼地叫着：“我新买的雨伞啊。” 她又提起篮子看了看，篮子下面也沾染了不少的灰尘。 她拍了拍篮子底部，索性把雨伞、篮子又提在手里。 她重新瞧了瞧身后的大佛，勉强地笑着说：“就这样合影吧。” 她提着篮子、拿着雨伞站在大佛下，仿佛刚从田地里干活归来。 朱晓华提醒她说：“拿着东西，拍出来的不好看。” 她坚决地摇摇头：“我这篮子、雨伞都是新买的，我可不想放地上弄脏了。” 朱晓燕见状，小跑过去，说：“这位姐姐，我可以给你保管着。” 女士看到朱晓燕愣了一下，看向朱晓华。 朱晓华说：“她是我妹妹，没关系的。” 女士旋即露出微笑，把篮子、雨伞交到朱晓燕的手里，说：“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啊，小妹妹。” 她腾出双手，站在大佛下，整个人的体态、表情也顿时轻松了许多。 朱晓华迅速捕捉到一个美好的瞬间，“咔嚓”一声，完成拍摄。 女士交钱后，朱晓华要她留下联系方式，并答应当天把照片给她送过去。 看到哥哥拍照拿到了两张大团结钞票，妹妹朱晓燕、弟弟朱晓明也很快乐，仿佛那是自己赚到的一样。于是两人在哥哥拍照时，变得更殷勤了，跑前跑后，帮顾客拿东西、跑腿，忙得不亦乐乎。 见他们如此懂事，朱晓华也乐得自在，还不用分心照顾他俩，真是一举多得。 上午短短两小时的时间，朱晓华已经帮六名游客拍了照。 一百二十块钱赚到手。 朱晓燕、朱晓明刚开始招呼游客时，还有点害羞，不敢说话，等到后来帮游客拿过几次东西后，人也变得活泛起来，开始主动宣传。 两人跑到景区东门，对过往的游客介绍说：“景区中央广场上有拍照的，需要拍照片的可以去那里。还能免费跟摩托车合影。” 部分游客听到她俩的介绍，上前询问，得知拍照的地方在景区广场上之后，部分游客又改道从东门绕行到景区广场。 不得不说，弟弟、妹妹的宣传起了作用。 短时间内，朱晓华身边便聚集起来不少前来询问的游客。 有的人不为拍照，只为好奇，专门跑过来看别人拍照。 还有人没见过如此时髦的相机，眼馋不已，专门跑过来看相机。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物品稀缺，相机这种时髦又昂贵的电子产品，普通人确实难得一见。 很多人在朱晓华休息的间歇，跑上来问东问西，问相机多少钱，在哪里买的，胶卷多少钱，相机怎么用等等。 朱晓华就当跟他们闲聊，挨个回答，给这些好奇的人一一普及相机知识。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休息时间，朱晓燕、朱晓明大汗淋漓地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位慕名而来的游客。 朱晓燕脸蛋红扑扑的，额前两侧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牢牢地贴在鬓角。 朱晓明也被晒得满脸通红，小跑到摩托车旁，翻找出零食，说：“我饿了。” 他早上出门时，专门在挎包里装了不少的零食，大白兔奶糖、拉丝糖、饼干、瓜子应有尽有。 他抓出几把零食装进兜里，远离这些游客和人群，躲在一处偏僻的台阶下，满足地吃了起来。 朱晓华忙着招呼新来的游客，跟他们讲解拍照的效果，以及何时出照片等，忽然听见朱晓明大吼一声：“黄俊！” 他循声望去，只见舅舅黄仁骑着摩托车，停在不远处。摩托车后座上，还坐着他的儿子黄俊。黄俊怀里抱着一个鼓囊囊的大挎包，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个录音机。 朱晓明喊完没多久，又有两辆摩托车疾驰而来，停在舅舅黄仁的一左一右。 黄仁跳下车，拎着大挎包和录音机，朝广场上走来。 他走到朱晓华跟前，打开录音机，跟着音乐放肆地跳了起来。 其他两名骑着摩托车的中年男子也扔下摩托车，来到录音机前，伴随着音乐跳起了迪斯科。 舅舅黄仁边跳着迪斯科，边大叫着：“哟，这不是我的大外甥朱晓华嘛，怎么在这里替人拍照啊，一天赚几个钱呀？”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游客听到黄仁的话，皱了皱眉头，厌恶地往旁边挪出几步。 黄仁却毫不在意，继续说：“没错，上次在饺子馆比钱，我输了。今天舅舅我就是要来这里找回场子的。” 说着，他拉开大挎包，一挥手，招呼跟他同来的小张小王把钱摆上。 大挎包里，整整一挎包，全是浸湿的大团结钞票，一沓沓，一张张，均是墨绿色的纸质钞票。 那两个穿着花衬衫，喇叭裤的青年小张、小王摇动着身体，蹲下来，把浸湿的钞票摆在广场边，大声叫着：“今天太阳真好，拿出来晒晒。” 两人拿出了一沓又一沓浸湿的钞票，把它舒展开来，摆在阳光下，足足摆了有五十摞。 朱晓华初步估计了下，这些钱足足有四五千块钱。 舅舅黄仁见朱晓燕也在场，招手示意她过去，说：“晓燕，上次在饺子馆，你说你哥的钱比我多。来，今天你再过来数数。” 朱晓燕说：“你不就是想证明你钱比我哥多嘛。” 黄仁伸出一根食指，摆了摆，说：“no，no。这些钱放在家里发霉了，今天天气好，恰好我们又想来这景区跳广场舞，顺便把它带过来晒晒太阳。没想到，碰到你们三兄妹在这里吃土，给人拍照啊。 正文 第144章 游商小贩 ， “来，我帮你数数，这边是二十摞，那边还有三十摞，这些一共是五千两百块钱。” 黄仁边数着，边得意地斜眼瞧着朱晓燕，说：“你们兄妹三人，就是在这里拍照吃土，吃个十天半月，恐怕也见不到这么多钱吧。” 听舅舅黄仁说他们兄妹三人在这里拍照吃土，朱晓燕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她也总感觉就这样站在景区前赚钱有点丢人，跟父亲在拖拉机厂里当工人赚钱很不相同，这种方式有点不入流，容易被人笑话。 朱晓华倒不以为然，他走来说：“吃土也好，吃金也罢，我们给游客拍照，光明正大地赚钱，也没什么丢人的。倒是你，这些打湿的钱，恐怕真的有点脏啊。” 黄仁嬉皮笑脸地继续摆钱，边摆边指着录音机，说：“你知道吗，我这台录音机，加上包里的磁带，价钱超过一千五百块，比你的破相机贵多了。” 朱晓华、朱晓燕说：“你牛，你有钱呗。” 黄仁居然没听出这是反话，有点得意地笑着，问：“我记得没错的话，你那辆破本田摩托八千多块吧。你再看看我的铃木摩托。我一台摩托车，能买你的两台。” 朱晓华无语。 不是他不想反驳，而是现在来看，这个舅舅黄仁确实比自己更有钱。 黄仁说：“看看你爸，好歹在拖拉机厂还有个正式工作。你爸去世后，你们兄妹三人只能沦落到街头，当个小商小贩。哎，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太没出息了。” 这个年代，商贩还是一种很被人瞧不起的职业。 在大家眼中，国营工厂的工人，科技工作者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甚至国营商店里的售货员、公交汽车上的售票员，都要比朱晓华这种游商高尚得多，受人尊敬得多。 朱晓华沉默。 朱晓燕却开口反驳了，朱晓燕说：“你说我哥是小商贩，那你还不是一样，专干投机倒把的生意？” 黄仁一愣，没想到朱晓燕反驳他。 黄仁说：“别拿我跟你们这种街边的小商贩相比好吧，我在南方搞批发，干的可是正规买卖。” 摆完钞票的小王站起来，说：“就是，你们这些无证经营的游商闲贩，一群没个正经工作的社会闲散人员，凭什么跟黄总比，黄总干得可是大买卖，比你们这种最低端的流浪贩高尚何止一百倍，一千倍。” 小王带着鄙夷的表情，瞧着朱晓华兄妹。 黄仁说：“我告诉你朱晓华，不要以为自己赚了点钱，就可以上天了。告诉你，在舅舅我面前，你还嫩着呢。你现在所干的，不过是一个游商闲贩而已，离真正的社会主流还差十万八千里。” “唉，你爸去世后。我看你们朱家以后也只配混在社会边缘，干些不着调的工作，赚点小钱养家糊口了。” 黄仁边说，边摇了摇头。 “还有，你不要以为收买了黄俊，就可以很了解我。告诉你，你那点小聪明，对我来说连屁都不是。你找回弟弟、妹妹又怎么样？你找回他们，对我来说不过是少了个累赘而已。 “我当舅舅的，还要好好谢谢你呢。你们朱家的事，我以后正好再也不用管了。” 听着黄仁的话，朱晓燕满脸尴尬，她也觉得在景区替人拍照，脸上无光，低人一等，有点丢人现眼，跟这个年代，人们崇尚进国营工厂当工人的观念格格不入。 朱晓华作为三十年后的人，早都没有这种传统的国营工厂观念，也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看自己是不是游商散贩。 对他来说，再过九年，当史玉柱的巨人大夏矗立在珠海的天空时，人们将彻底抛弃这种愚腐的门户之见。 民营企业家，也可以成为时代的偶像。 那时，人们相信的是，各行各业只要能赚钱，就没有什么高尚不高尚之分。 人们崇尚的是追求财富、获得财富，而非门户、职位等外在的虚荣。 不过，现在，看到弟弟、妹妹瞬间低人一等的模样，朱晓华不可能不介意。 其他的游客们听到黄仁的话，也频频点头称是。 有人劝朱晓华：“年轻人，选择职业要慎重啊，现在改正还来得及。莫要等到老了追悔莫及。” “就是，拍照虽然很时髦，可是终究不是能干一辈子的正经职业。” “当个游商散贩，即使你赚了很多的钱，也终究是社会地位不高，被人瞧不起的。” 朱晓华瞧了瞧景区西侧的小门，那里挂着一块牌子。 上面贴着大字的海报，写着：“本景区欢迎国营工厂、国营企业单位前来观光拍照，凭单位介绍信前来，门票免费。 另外，欢迎媒体记者、外国旅游团观光拍照，门票半价。 最后，本景区严禁私人游商、个人小贩入内，违者罚款，擅闯者扭送派出所。” 这两天他一直搞不懂，这景区西门张贴海报究竟是何意思，现在算是彻底搞明白了。 原来，在这些经营者的眼中，他们这种私人游商小贩，跟害虫无异啊。 黄仁眼尖，很快瞥见了景区西门悬挂的那块牌子。他走过去，摘下牌子，对工作人员说：“借用一下，顺便帮你们宣传宣传景区政策”。 他拿着牌子回到人群中，指着最后一行的几个大字，大声朗读起来：“本景区严禁私人游商、个人小贩入内，违者罚款，擅闯者扭送派出所。” 他又大声地重复：“私人游商、个人小贩，说的不就是景区广场上给人拍照的这些人吗？” 他说着斜眼看向朱晓华。 明眼人都知道，他在说朱晓华。 朱晓华瞧着牌子上“私人游商、个人小贩”那几个刺眼的大字，只感觉一阵屈辱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遭人小瞧、被人排斥的滋味。 此时，景区戴红袖章的领导走过来，挥舞着手臂，指着朱晓华的摩托车，说：“那谁，你这摩托车以后不能进景区拍照。” 黄仁见这景区领导要赶朱晓华的摩托车走，高兴地笑着。心想，果然有人要赶他这种小贩离开了。 正文 第145章 游客捡钱 ， 其他几名游客也眼带嘲笑地望向朱晓华，心想，这个晒钱的男人说得没错，小商贩确实没什么地位，说赶他们走，立马就赶他们走。 黄仁笑眯眯地凑上前，巴结领导说：“我知道这是谁的摩托车。这是他的，他用这摩托车在景区里招揽游客。早就应该赶这种个人小贩离开了。” 黄仁奸笑着一指朱晓华。 其他人也微笑着，心想，看来这领导是来替黄仁出头的了。 戴红袖章的领导板着个脸，没好气地说：“我知道，这还用你提醒。对了，那边摩托车是你停的吧？” 黄仁立马抢答：“是我停的。” 他巴巴地看着领导，希望领导留下他的车。 围观的人想，这领导是想一分为二，区别对待呀，赶走年轻人的车，把这个有钱老板黄仁的车留下。 戴红袖章的领导看也不看黄仁，继续说：“你停的车，也赶紧推走。” 围观的群众有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大家原本以为景区领导会向着黄仁，跟黄仁一伙，没想到领导秉公执法，完全不鸟他。 黄仁脸上有点挂不住，谄笑着说：“这就推走，这就推走。” 朱晓华没有反驳，他悄悄用脚踢掉了压在纸币上的四五块石头。 这些纸币，是刚才黄仁炫耀时，摆出来放在广场上晒的。 踢掉石头，朱晓华又对戴红袖章巡逻的工作人员说：“快来看啊，有人把你们景区的公告牌摘走了，还在这里公然跳迪斯科。” 此时，黄仁跟小王小张边扭着迪斯科，边高举着牌子嘲笑朱晓华。 景区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定睛一看，见黄仁所举的这块牌子正是西门门口的告示牌。 他举着棍棒扑过来，大声斥责说：“那谁，你把牌子放回原处！” 景区领导也发现了这块牌子，同声斥责起来：“把牌子放回去，把音乐关掉！景区门前，大庭广众的扭着屁股，像什么话！” 黄仁一愣，放下牌子。 小张一慌，紧急关掉了录音机。 黄仁拿着牌子往景区西门走去，此时忽然一阵风刮过来，晒在地面上的纸币随风飘起来，一张张，一页页，飘洒的到处都是。 一瞬间，广场上到处飞舞着墨绿色的大团结钞票。 朱晓华对聚集在一起、不明所以看热闹的人群说：“这些钱，谁捡到就是谁的。快去捡啊。” 有几个男人一听，立马箭步冲了出去，埋头就捡起了钞票。 朱晓燕、朱晓明也跳入人群中，捡了起来。 一时间，广场上到处都是弯腰捡钱的人。 黄仁背朝着广场，往西门走去，没发现身后的异样。小张小王已经慌了起来，大喊道：“钱是黄哥的，大家不要捡啊。” 然而，疯狂起来的游客们，完全没理会他的话，只管抢钱。 一时间，广场上群魔乱舞，人群像疯了一样，四处抢钱。 有几处，游人已经扭打在一起。 朱晓华咧嘴一笑，推着摩托车往远处的公路上走去。 几分钟后，等黄仁放下牌子从西门回来时，广场上抢钱的人已经“哄”地四散而去。那些抢到钱的人，纷纷拿着钱逃离现场。 没抢到钱的人，还在四处寻找。 有两名游客从朱晓华身边跑过，朱晓华发现他们手里拿着厚厚一沓湿钞票，初步估计也有三四百块。 “我的钱啊！” 黄仁大叫起来，快速追逐着就近的游客。 小王离晒钞票的场地比较近，已经抢回了不少钱，正在地上把钱归拢起来。 小张也在四处阻拦准备拿钱离开的游客。 部分游客被追住，把钱还了出来。还钱时嘴里嘟囔着：“有人说谁捡到钱就归谁的，原来不是啊。” 也有小部分游客主动把捡到的钱归还了过来。 然而大部分人已经拿着捡到的钱快速离开，还有人直接装进衣兜里，装作从来没参与过捡钱的样子。 黄仁从两名游客手中夺回几十块钱后，气急败坏地回到晒钱场地，把归拢起来的钱全都数了一遍，总共只剩余一千多块。 小王听到他数出的钱数后，也惊慌地说：“妈呀，五千多块钱，现在只有一千多块了。” 小张却淡定地说：“黄哥，我早就说过，把钱洒上水，然后拿到这景区广场上晒，不是个好主意，你偏不听，这下好了，钱没了，别怨我。我可尽力了。” 黄仁一股屁坐地上，有点颓丧地说：“不管怎么样，今天我找回面子了。朱晓华被赶出这景区广场，我赢了，这点钱，花得值。” 小张小王惊讶地看着黄仁，黄仁微微一笑：“哥我还有钱。这点钱还难不倒我。” 朱晓华把摩托车推到景区之外的公路上，招呼朱晓燕、朱晓明一起走。 两人快速收拾好东西，赶了过来。 骑上摩托车，朱晓华向景区一条街之际的对面商铺驶去。 “哥，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朱晓燕坐在摩托车后座上问。 朱晓华说：“我们要租个商铺，把照相馆开起来。以后我们可就不是游商小贩了。” 三人在一间布匹店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家老式的布匹店，里面摆着蓝色、军绿色、白色、黑色的布匹。 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店铺里踩着缝纫机，缝制一条军绿色的中山装。缝纫机“嗒、嗒、嗒”连续不断地响着。 店铺里几乎没有顾客，朱晓华上前问：“大姐，请问下，这条街上有商铺出租吗？” 中年妇女抬起头打量着朱晓华，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 她说：“你要租商铺吗，做什么用？” 朱晓华说：“照相。” 中年妇女说：“急用吗，不急用的话，我这间商铺正好要转让。” 朱晓华打量着这间商铺，商铺约有四五十平方米，比普通的商铺要大上许多。 中年妇女接着解释：“哎，这里的租金一个月要四块八，可是上门的顾客却不是很多。这年头，大家都流行买服装厂的时髦衣服，在缝纫店做衣服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这个年代，工厂生产出来的衣服，样式好看，质量不错，而且价格比手工缝制的便宜很多。 正文 第146章 考察店铺 ， 买这种手工缝制的一件衣服，都可以买工厂里生产出来的三四件衣服。 在工业化的冲击之下，她这种传统的制衣店基本没有竞争力，顾客越来越少。 中年妇女继续：“我想把它转让出去，租个小点的门面。我这还有半个月到期，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把房东找来。” 朱晓华打量着这个店铺到景区的距离，这家制衣店处在路口，与石窟景区就隔着一条马路，交通倒是极其便利。 朱晓燕、朱晓明见中年妇女如此说，都有点同情她，赶紧劝朱晓华说：“哥，要不就租这里吧。” 朱晓华倒是不急，他对中年妇女说：“我们刚来这条街，再转转，对比对比。”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去。 朱晓燕、朱晓明跟在后面，嘀咕着：“刚才那老板看着好惨啊，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我们应该帮帮她。” 两人都巴巴地盼着朱晓华答应店老板，租下她的商铺。 朱晓华没有吱声。 对于这种事，他向来比较理智，特别是商业上的合作，更不能因为同情、感动等个人情绪而影响了商业判断。 根据以往的规律，通常必须要货比三家，看了三家以上的店铺，才能作出比较，得出结论。 他决定至少要再找两家看看。 很快，三人到达第二间商铺。 这是一间崭新的店铺，红砖白墙、窗明几净，绝对是这个年代最新潮的建筑样式。 店铺约三十多个平米，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店铺门口挂着一小块纸壳，上面写着：“本间出租”。 一个穿白色汗衫的老大爷坐在门口，摇着扇子纳凉。 朱晓华问：“这间商铺怎么租的？” 老大爷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这间店铺月租四块，另外每个月的电费需要自己交。可月租，也可季租。” 弟弟、妹妹均对这间新潮的房屋大感兴趣。弟弟朱晓明直接跑到房间里，在里面转了一圈，还伸手在白色的墙壁上摸了摸。 老大爷见两个小孩对店铺很喜爱的样子，继续说：“我这店铺是最近腾出来，新装修的，还没有对外出租过。放眼整条山景街，恐怕没有比我这更新潮的房屋了。” 朱晓华又打量了店铺的位置，店铺恰好处在整条街中间的位置，左右两侧均是卖建材的。 左边是一家四十多平米的店铺，里面卖景区石雕，小型石佛、石像，以及各类神话传说中的石头雕刻。 店铺门前同样散乱地摆放着石板，雕刻一半的石头，以及尚未成型的石狮子等。 右边是一家卖木头家具的，木制条桌、方桌、圆桌，木制长椅、方椅、躺椅、太师椅，散乱在堆满房间。 朱晓华很担心这么多木头制品，堆积到一块，都不怕突然着火吗。 老大爷问：“你看我这房子怎么样，满意不？” 朱晓华客气地说：“房子挺好，不过我们刚来这里，再转转，对比对比。” 老大爷略有点不高兴：“你看你家的两个小孩子多满意，这条街上，你恐怕真的很难找到比我这里好的房子了。” 朱晓明、朱晓燕也从商铺里跑出来，说：“哥，就租这间吧，这里位置多好啊。” 朱晓华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 朱晓燕、朱晓明很快跟了上去。 两人边走，还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那间店铺，有点依依不舍，满脸的惋惜之情。 朱晓华推着车，继续往前走，很快到达街尾的第三家店铺。 这是一家十多平米的理发店，店铺窗户上靠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店主有事回老家，店铺急转，月租两块六。有意者进店咨询。” 朱晓明看到招牌上的字，率先惊叫起来：“哇，这里的月租只要两块六哇，比前面两家便宜多了。” 朱晓燕也总结性地说：“看来，还是这家最好。” 朱晓华进店。 店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忙着给人理发。 店里的顾客，脖子上围着白布，端坐在椅子上，头发刚理了一小半。 “理发？”小伙子问。 朱晓华说：“我在门口看到你这店铺转让，是真的吗？” 小伙子说：“是真的，刚挂出来一天。其实我这理发店生意挺好的，你看这店里，顾客络绎不绝。 “不过，家里有事，我爹病了没人照看，家里的一家老小还等着我去照顾。只能转让先回去了。 “你要租的话，这个月还剩余十天的租金都不用出了，直接从下个月交房租就行。” 朱晓燕、朱晓明被小伙子的话打动，两人再次巴巴地望向朱晓华。 朱晓华扫视了一圈店铺，很普通的装修，很普通的房间。好在这里位置绝佳，临近西面的一个十字路口，而且附近民居极多，街上行人络绎不绝。 这个店铺，比刚才第二家那个位置便利多了。 只是店铺面积较小，离石窟景区稍微有点远。 朱晓华询问完店里的情况后，再次离开这家店铺，回到外面的大街上。 朱晓明、朱晓燕小声嘀咕着，说：“第三家好，租金便宜。” 朱晓华微微一笑，问他俩：“如果让你们选的话，这三家店铺，你们选哪家？” 朱晓燕说：“比较的话，我选第三家，因这这里的租金便宜。比前面两家整整便宜了一半呢。” 朱晓华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心想，这个妹妹果然是个勤俭持家的能手，会精打细算，账算得比较清楚。 朱晓明说：“我选第二家。因为那里的装修最好，正适合照相馆，这种时髦的行业。而且别人看到店铺装修的好，也愿意光顾。” 朱晓华点点头，这个弟弟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等两人都选完之后，一齐问：“哥，你选哪家。该不会是第一家吧？” 朱晓华微微一笑，说：“聪明，猜对了。” 两人都有点发蒙了，看过后两家之后，都觉得第一家的布匹店太过普通，毫无特色。 两人齐声问：“为什么？” 正文 第147章 选址 ， 朱晓华说：“这第三家店铺，好虽好，但是离石窟景区稍微有点远，而且店铺里的面积太小，顾客来店里拍照的话，可能连挪腾的空间都没有，显得过于狭促。” “那第二家呢？”朱晓明迫不及待地问，“第二家装修得那么好，面积也不小，离景区也不算太远。” 朱晓燕也带着同样的困惑看向朱晓华。 朱晓华说：“第二家装修虽好，可是左右两边均是卖建材的，平时里噪音会很大很吵。照相馆被这些建材包围，太影响顾客从门前路过了。 “第二家虽然离石窟景区稍近，但总体上位置不太好，两边的十字路口都不占，行人相对大大减少。 “而且，那家家具店，有很大的安全隐患。总体上，第二家并不太好。” 朱晓明也有了疑问，说：“既然这样，只能选第一家了。只是第一家装修不怎么好哎，开照相馆合适吗？” 朱晓华点点头：“第一家离景区近，面积也足够大，适合顾客前来拍照。它的装修虽然差了点，但是并不会影响顾客上门。” 这个年代，想拍照的人多，而拥有相机的人少，总体上是供不应求，并不用担心顾客嫌店铺装修不好而流失掉。 这根三十年后市场饱和，竞争激烈，各个商家比拼装修的情况完全不同。 况且，这个年代的人，普遍还比较朴素，如果把店铺装修得太过豪华，脱离大众，无形中会增加顾客的压力。 很多人看到装修如此豪华的店铺，都会望而却步。 所以，反倒是普普通通的装修，更能吸引顾客。 朱晓燕、朱晓明听了朱晓华的分析后，均是佩服不已，说：“还是哥你见多识广。” 夸完之后，朱晓燕又是一愣：“不对呀，我记得哥你以前总是有点二，大家都喊你二怂货，怎么从夹子沟回来之后，仿佛像变了个人，聪明了许多呢？” 朱晓华微微一笑：“因为我接受了劳动改造，改造了身体，也改造了思想。” 朱晓明一脸崇拜地说：“这么神奇，我也要去试试。” 朱晓燕一个爆栗敲到朱晓明头上，说：“哥那是被人举报，迫不得已。你绝不许再犯错，也去那种地方。” 朱晓明捂着脑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朱晓燕，你把我脑袋都打出包了。你要赔我。” 他说着，就朝朱晓燕踢将过去。 朱晓燕往旁边一跳，躲开了他的攻击。 朱晓华推着摩托车缓缓走向第一家店铺，朱晓燕、朱晓明姐弟俩一路打闹着。 朱晓明打不过姐姐朱晓燕，几次被朱晓燕敲爆栗，后来怕疼终于变乖了，捂着脑袋说：“姐，我听你的。我不试了。永远都不试，不去那种地方。” 朱晓华走回第一家店铺，见到了做衣服的中年妇女。妇女帮他找来了房东，双方达成一致，朱晓华很快便租下了这间店铺。 中年妇女见店铺终于转让出去，露出轻松的表情，说：“这下我终于松口气了。最迟明天天黑之前，我就把店里的东西全部搬走，把钥匙交给你。” 次日，中年妇女搬走，朱晓华开始了照相馆的装修。 装修都是自己动手，朱晓华买来墙漆，把墙面重新粉刷。 这个年代，墙面下半截流行刷绿色的墙漆，据说绿色可以平复情绪，使人保持冷静。 朱晓华在绿色的墙面重新刷上米色的墙漆，如此以来，照相馆的装修风格与三十年后相近。整个房间显得更整洁，进入照相室，房间里透着一种缥缈的梦幻感。 朱晓华找来木制三角架，放在固定的位置，用来摆放相机。 又在相机对面靠墙的地方，放上两张椅子，椅子中间的方桌上摆放塑料花。 红色、黄色的单枝玫瑰花，是这个年代最爱欢迎的塑料花品种。 这些塑料花插在黑色的长颈瓷瓶里，照相馆的氛围一下子就出来了。 朱晓华在塑料花旁边摆放上两本书后，听见朱晓燕说：“哇，这房间布置得好美啊，没想到我哥还极有艺术细胞。” 朱晓明在西侧的墙角刷着油漆，抬头，自豪地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哥以前是干什么的。哥以前可是唱歌的。” 朱晓华回头，见朱晓燕提着篮子，站在店铺门口。 篮子里装着几大碗炒菜、馒头和汤，正腾腾地往外冒着热气。 朱晓燕把篮子往门口的凳子上一放，说：“午饭来了，快来吃饭。” 弟弟朱晓明把油漆刷子一扔，立马凑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抓篮子里的馒头。 朱晓燕一拍他手，说：“吃饭前先洗手。” 朱晓明小嘴一瘪，跟朱晓华告状，说：“哥，朱晓燕不让我吃饭。”他又伸手在朱晓燕的兜里掏了起来。 从里面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香瓜子，几块饼干，立马高兴了。 朱晓华轻拍他脑袋，说：“跟我来，先洗手。” 洗手的地方在后院，院子的一侧有个水泵，是人们日常用水的地方。 水泵下常年是湿漉漉的一片，铺着大大小小的石块。 朱晓华从店铺后门进院，拧开水闸，在水泵前洗了把手。又换朱晓明去洗手。 朱晓华监督着弟弟把手洗干净后，才放他回店铺里吃饭。 等两人回到店铺门口，妹妹朱晓燕已经把饭菜摆到了凳子上。 两盘菜，一盘炝炒土豆片，一盘肉片炒白菜。汤则是水煮莲藕汤。 兄妹三人蹲在门口的地上，一人手拿一个白面馒头，就着饭菜吃了起来。 路过的游客，好奇地打量着这兄妹三人，看到照相馆里别具一格的装修后，忍不住打听：“这店铺是干什么的？” 弟弟朱晓明抢先答：“照相的。” 游客答：“哦，照相呀，那可是很时髦、很新潮的东西。以前还从没见过。” 弟弟朱晓明一昂头，得意地说：“那是当然，我哥开的。” 他说到‘哥’时满脸的自豪和崇拜。 朱晓华吃着妹妹朱晓燕做的饭菜，禁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妹妹，做饭手艺跟妈妈黄娟一样，只要稍微有点原材料，就能做得味美可口。 那游客抬头看了看门头，又问：“照相馆叫什么名字啊？” 弟弟、妹妹都是一愣，望向朱晓华。 正文 第148章 筹备照相馆 ， 这两天只顾着装修，朱晓华还没有来得及想，随口答：“打算叫它海鸥照相馆”。 这两天老对着那台海鸥相机，朱晓华禁不住脱口而出，说出了它。 朱晓华想，得尽快把门头牌匾做起来，这样才方便景区的游客记住。 游客说：“海鸥好啊，回头我给亲朋好友宣传宣传，都让他们来光顾这你海鸥照相馆。” 游客是个热心肠，看到一家三口兄妹三人蹲在门口吃饭，另一边的店铺里还忙着装修，感叹说：“你们兄妹看着年龄不大，生活也挺不容易啊。照相馆名字不会改了吧，过个两三天，我让朋友们过来。” 朱晓华一愣，他没想，自己随口一说，游客居然当真。 其实照相馆的名字他还没有想好。 他放下手中的馒头，打量这名游客时，这游客已经转身往石窟景区而去。 根据背影来看，是个六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太。 朱晓华摇了摇头，说：“海鸥这个名字也不难听，那就叫海鸥吧。” 朱晓燕也发现了那老太太，说：“哥，我看那个老太太，好像认识你似的。你是不是给她拍过照？” 朱晓华也仔细瞧着那老太太的背影，有点像那天送照片，请自己喝咖啡的那名邵太太。 只是，这个时候，邵先生夫妇应该早已经离开了洛城。 从时间上来看，不太可能是她。 朱晓华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想，或许是路过的游客在跟自己开玩笑呢。总有些热心的顾客跟你承诺，过几天介绍朋友来光顾，然后回头就全忘了。 朱晓华想，或许老太太只是在说客套话罢。 他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吃饭。 饭后，朱晓华把店铺里剩下要装修的活，交给了弟弟、妹妹，自己则骑上摩托车，去了工商局。 洛城石窟景区工商局离照相馆不远，只隔了两条街。 不一会工夫，朱晓华就到了工商局门口。 洛城石窟景区工商局位于一栋两层的灰色小楼里。 朱晓华进门，一楼的两排房间，每个房门口都悬挂着一块铜色的牌子，上面写着不同的机构名称。有“科长室”、“企业注册”、“外商投资”、“个体私营管理司”。 朱晓华先去了企业注册办公室，里面有两个穿昵格子制服大衣的工作人员，正在聊天。 朱晓华问：“我想办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是在这里吗？” 工作人员答：“这里只办理国营、私营企业的注册，不办理个人业务。你去个体私营管理司问问。” 朱晓华又去了个体私营管理司，房间里仍然是两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身上的制服有两排扣子，有点像三十年后的保安服，不同的是，肩膀和袖口多了两处醒目的徽章。 朱晓华问：“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是在这里办理吗？” 工作人员答：“我们这里是管理个体工商户的，属于新设立的部门。要注册的话，你先到企业注册办公室去问问。” 朱晓华说：“我刚才去过那边，他们让来这边办理。” 两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虽然上面已经有政策，鼓励发展个体私营经济，但是洛城里根本没有人来办理。 他们两人也不知道如何给人办理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 其中一名稍年轻的说：“你稍等下，我去请示领导。” 不多时，一个留着中分头发，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瞧了瞧朱晓华说：“谁要办个体户营业执照，是你吗？” 朱晓华说：“是我。” 男人仔细瞧了瞧他，接着问：“具体打算干什么？” 朱晓华说：“开照相馆，就在石窟景区附近。” 斯文男人眼前一亮，照相馆倒跟当地的经济政策不违背。不过，他还是想尽快打发眼前这个年轻人离开。 这种一时冲动、头脑发热前来咨询的人很多，可是最后落实到行动的人很少。 多半冲动过后，很快就冷却下来，最后不了了之。 他早已见怪不怪。 他微笑着应酬，说：“不错嘛，年轻人，很有想法。打算什么时候开张呀？” 朱晓华说：“越快越好。” 斯文男人继续一笑，心想，果然是头脑发热，很冲动。跟前来咨询的其他人一模一样。 他继续问：“个体工商户现在也是国家鼓励发展的，但也不是那容易干起来的。更没有成功经验可以借鉴，经营风险自担。你真的想好了？” 他想让眼前的年轻人知难而退。 他接着讲了个体工商户的义务，成本费用，以及需要按时向国家纳税等等规定。 把个体工商户需要承担的义务基本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他斯条慢理，讲得很清楚，一点不着急的样子，倒把朱晓华急坏了。 朱晓华想，八十年代初对待个体工商户的政策，我又不是不懂，三十年后的规定比这还要详细规范得多，其实不用把我当小学生来科普。 论起这方面知识，如果真要讲起来，我可能会讲得比你还多。 斯文男人讲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讲完了。 通常情况下，大多热情高涨的人在听完他的讲解后，都会打起退堂鼓。 他们也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少办就少办，能不办就不办。 眼前的朱晓华却丝毫没有反应。 这让他有点诧异。 朱晓华等斯文男人讲完，接着说：“个体工商户虽然没有成功经验可以借鉴，但其实距离第一张个体户营业执照的颁发已经过去四年了。 “1980年，温州人章华妹经营商品零售，获得了全国第一个个体工商户的营业执照，从此以后，个体户早已经不是新鲜事物。 “它符合政策，也符合发展市场经济的要求。当前的个体户属于摸着石头过河，但总体来说，风险其实已经不大。即使干失败了，我们也不会有怨言的。 “况且，我就是一家小小的照相馆，也不至于能影响到经济发展，影响到国家大局，影响到世界和平。” 正文 第149章 个体户执照 ， 斯文男领导一愣，他没想到眼前这小伙子看着挺年轻，却比自己还能说。 最主要的，小伙子说的话，完全在理。 人就只是想办一张小小的个体户营业执照而已。 自己的职责不就是给有需求的人颁发营业执照的嘛？ 见说不动朱晓华，斯文男领导也不再劝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说：“既然你想明白了，我们当然得给你办。不过，办理营业执照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得准备好申请材料、身份证和两张一寸黑白照片。” 朱晓华两手空空而来，自然没有准备这些材料。 男领导见朱晓华愣在当地，心中一喜，心想，果然还是要被难住了吧。 朱晓华说：“我这就去准备。” 他也不作过多停留，转身就出门，骑上摩托车而去。 看着朱晓华走远，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议论起来：“你们说，他还会回来吗？” 斯文男领导握着水杯，心中也犹疑不定，这个年代个体户并不体面，也不轻松，很多人办理执照都会被这些繁琐的前置条件吓唬住，最终不了了之。 眼前这个年轻人，等回去冷静下来之后，多半应该也不会来了吧。 其实，洛城的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早该实现零的突破了。 但是，他们也不能随意放水。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有可能被螃蟹毒死。 他抱着的原则是，宁缺毋滥，宁愿不干活，也不能干差了挨批评，甚至被人秋后算账。 他把水杯放回办公桌上，转身出门而去，临走时对两名属下说：“好了，这下事情忙完了，接下来，你俩该看报纸的看报纸，该学习的继续学习。”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问：“那个体工商户的营业执照还要不要准备上？” 男领导一愣，说：“还是准备上吧，不过，多半也用不上了。” 两名下属点头表示赞同。 朱晓华骑着摩托车离开后，匆匆赶回照相馆，坐在镜头前，让弟弟妹妹给自己拍免冠照。拍完照片后，他忙不迭地拿着底片赶往景区相机租售处冲印。 他把底片递给工作人员后，直接坐在窗口前等待，并且催促工作人员加紧办理。 由于朱晓华是他们的大客户，又是熟客，这些人自然尽量满足他。 下午四点多，一寸免冠照片终于冲洗出来。 朱晓华翻找出身份证，带着照片，又回到了工商局办公室。 办公室里，两名工作人员抱着水杯，正焦急地等待着下班，忽然见朱晓华又回来了。 工作人员问：“材料准备齐了？” 朱晓华把身份证、照片、申请材料全部递上去，说：“看看是不是这些？” 工作人员检查了一遍，材料齐全，没有问题。 他没有想到，朱晓华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真的把所有材料都准备齐了。 他无法再推脱，心想，我们都猜错了，这次屁股抵住墙，没有退路，恐怕必须得给办了。 他赶忙把领导找来。 斯文男领导再次见到朱晓华，颇为意外，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快又回来了。 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激动。 他们办公室筹建这么久，现在终于要开张，对外发放个体户营业执照了。 办公室的所有人都有点激动。 斯文男领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印刷体营业执照，说：“照相，属于旅游服务业，是国家允许的。可以办理。” 他拿起毛笔，认真地询问起来。 斯文男领导问：“姓名？” 朱晓华答：“朱晓华” “住址？” “石窟景区景山街2号。” ……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工作人员们紧张又兴奋地看着斯文男领导。 见他手执毛笔，在营业执照上一笔一画地书写，都不敢作声。 直到男领导写满整张营业执照，上面的每个字都像印刷体一样工工整整。 朱晓华看着上面的字迹惊叹不已，心想，这个年代的人写毛笔字的技术居然如此了得，简直比印刷体还好看。 信息填完后，斯文男领导又检查了一遍，确认准确无误，盖上大红印章。 最后再贴上朱晓华的一寸黑白免冠照片，装进透明塑料封皮里，密封封口。 个体户的工商营业执照算是正式制作完成。 “恭喜你，获得了个体工商户的营业执照，可以正式营业了。” 斯文男领导把执照颁发给朱晓华。 朱晓华接过营业执照，内心有点激动，这个年代，个体户还是凤毛麟角，取得营业执照的个体户更是千里挑一。 朱晓华接过营业执照，跟领导握手表示感谢。 至此，营业执照算是正式办理下来了，前后只忙了一天，比预想的还要快很多。 朱晓华回到海鸥照相馆，把营业执照裱装起来，贴到照相馆里显眼的位置，确保顾客一进门基本都能看到它。 他干完这一切，端详着执照，自豪地对弟弟、妹妹说：“以后，我们就不是游商小贩了。我们堂堂正正地对外营业。” 布置完店铺里的一切，朱晓华找人专门做一块照相馆的牌匾，算作门面和招牌。 做招牌的师傅问：“打算写哪个字，不会再改了吧？” 朱晓华说：“海鸥照相馆。” 师傅把“海鸥照相馆”几个字写在纸上，拿给朱晓华看。确认无误后，他又问了一遍：“不会改动了吧？” 朱晓华本来并没打算叫海鸥照相馆，按他的想法，其实就应该叫晓华照相馆。那天回答游客问话时，无意间脱口而出，导致现在生米煮成熟饭。 不过事已至此，也不好再改动。 相对而言，叫海鸥也并不难听，而且跟照相机的名字相同。 朱晓华点点头：“不改了。” 次日，五个楷体大字的牌匾挂到了照相馆门头，海鸥照相馆正式对外营业。 由于照相馆里的米黄色油漆还没有完全干透，弟弟朱晓明守在墙边，小心地接待着前来的游客，并提醒他们不要碰到墙壁。 后来，他又打开窗户，拿着扇子对墙扇风，希望墙壁能尽快晾干。 正文 第150章 你有手续吗？ ， 第一日，零零散散有游客找上门来拍照，共接待了六名游客。 有了固定营业场所之后，朱晓华便不用挨个送照片。在石窟景区前给游客拍完照，他通常都会把自己的照相馆地址留给游客，并对他们说：“你们可以到景区对面的景山街二号，海鸥照相馆领取照片。” 如此以来，朱晓华免去了逐家送照片，拍照的游客也乐得随时可以看到照片的处理进度。 有些游客在拍完照没多久，便去晓华照相馆，等着拿照片。 海鸥照相馆目前只提供照相服务，还不具有冲洗照片的条件。朱晓华一如既往地把拍完的底片送到景区租售相机的窗口，由那儿冲印出来，再把照片带回照相馆里，分发给游客。 下午，朱晓华骑着车，刚到达景区门口，便发现广场上多了一台一模一样的本田摩托车。 一个戴红袖章的景区工作人员大声招呼着游客：“景区提供照相服务啦，可免费和摩托车合影。” 合影摩托车所在的地方，正是朱晓华前几日放摩托车的地方。 有游客问：“还是跟前几天一样的合影吗？” 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说：“当然，当然，前几天的合影也是我们景区提供的。” 朱晓华轻蔑地一笑，这些人，眼红自己的生意，居然当众欺骗游客。 朱晓华推着车，迎了上去。 工作人员心虚地瞧了一眼四周，恰好见朱晓华胸前挂着相机朝他走来。 他不由得全身一震。 说谎被当场撞见，不觉脸上有些发烧。 有游客也认出了朱晓华，说：“前几天跟摩托车合影、拍照的是他吧。” 又见朱晓华也推着车，有人惊叹起来：“两台一模一样的车！” 众人打量着广场上的本田摩托车，又打量着朱晓华手里推着的摩托车，两台款式一模一样，几乎看不出区别。 朱晓华前两天遭受到了不公正待遇，觉得也没必要替他们隐瞒。 朱晓华说：“前几天给游客拍照的是这辆车。他们这台，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刚买没两天吧。” 游客仔细观察，发现两台摩托车还有细微的差别，朱晓华的摩托车一侧镜子更换过，显得略大。而工作人员介绍的这台，则是原装的，镜子较小。 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脸上有点挂不住，烧得更厉害了，红得像猪肝一样。 有游客眼带讥讽地瞧着他，说：“哦，原来是模仿的啊。” 此时，景区戴红袖章的领导大踏步走过来，他三四十岁左右，中分头发，体态略胖。 他挥舞着手臂，一指朱晓华，说：“喂，那谁。景区新规定，外来车辆一律不得入内，你的车赶紧推出去。” 朱晓华就知道他们往外赶车辆，是有其他目的，现在终于明了了。 不等那人上前，朱晓华已经跨着摩托车离开。 有人问：“为什么要出这个新规定？” 有游客恍然大悟地说：“景区驱赶其他车辆，是为了方便自己做生意吧。” 领导一脸正义凛然地说：“出台这个规定，是为了游客游玩得更安全、舒心。我们绝不是贪图给游客拍照，赚那点小钱。景区不搞垄断，欢迎一切合规的经营者介入。” 朱晓华听他这么说，把车停了下来，大声高喊起来：“拍照啦，站在古老的大佛前，跟最新潮的车辆合影，绝对是你生平从未有过的体验。现在拍照，当天出照片啦。” 朱晓华把摩托车立起来，摆弄好相机，做出拍照的架势。 有几名游客听到他的喊声，都围了过去。 体态略胖的领导有点不高兴，怒火上蹿，说：“哟嗬，还吆喝上了。喂，那边的车辆，听见没？景区不欢迎外来车辆入内。赶紧听话照办。” 朱晓华不紧不慢地打开相机外盖，调整镜头，瞄准远处的大佛，说：“我就是听话照办才这么做的。” 朱晓华边说着，边招呼一名游客站到车头处。 体态略胖的领导，怒气更盛，说：“睁着眼睛说瞎话，听话照办是这样的？你赶紧走。” 朱晓华摇了摇头，说：“我说的不是这一句，是你刚才后面那一句。” 胖领导一时想不起来刚才说的话了，问：“后面哪一句？” 朱晓华：“欢迎一切合规的经营者介入。” 胖领导更怒：“你一个游商小贩，算什么合规经营？你不要把我们当瞎子。” 朱晓华：“瞎不瞎，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听了你的话，才放心大胆地停下来给游客拍照的。” 胖领导：“你敢耍无赖，我会让人把你抬走。” 胖领导招呼其他工作人员，说：“来，你们几人把这人轰出去！” 朱晓华：“如果这么干，那你就是言而无信，自己打自己嘴巴。” 胖领导一愣，斜眼瞧着朱晓华，说：“我们欢迎合规的经营者，没有任何问题。这话放在这里，一百年不会变。问题是，你合规吗？你一个打游击的小贩，敢跟我谈合规？” 朱晓华：“如果我说我有手续呢？” 胖领导斜视着朱晓华，上下打量他一眼，只觉眼前这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随口说大话的愣头青。 他哈哈一笑说：“这是我今天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来人啊，你们大家都来看，这里有个小贩，居然大言不惭地说，他是合规的。” 人群听到胖领导的喊叫，都围了过来。 “路边拍照的，也谈合规吗。哪来的合规，怎么个合规？” “是呀，年轻人，你还是赶紧走吧。事情闹大了，对你没好处。” 朱晓华听着这些人窃窃私语的议论，有些人是在嘲笑自己，有些人是担心自己，还有些人是为了自己好。 总之，大家都一个意见，最好还是按照胖领导的要求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要跟领导犟。 朱晓华见这些人一边倒地支持胖领导，斗志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朱晓华严肃地望着胖领导，说：“你刚才说，景区欢迎合规经营者，一百年不会变。说话算数吗？” 正文 第151章 领导打赌 ， 胖领导一愣，没想到朱晓华会抓着自己的言语较真。 景区能不能保持一百年的经营政策不变，显然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他一慌，有点紧张起来。 不过，他不想跟朱晓华纠缠这个问题，他继续谈合规的事，说：“一百年我不敢保证，但我能承诺，只要你有合规的手续，这二十年，你都可以在景区非收费区域放心经营。” 朱晓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朱晓华对围观的人说：“请大家做个见证。领导刚才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吧。” 众人点头。 有个年长的游客说：“年轻人，说这些没什么用，你合规吗，你有手续吗。” 千百年来，大家似乎从未听过，街边的游商小贩还有合规的。 大家哪个人不是见了城管、管理人员，收起摊位撒腿便跑？ 胖领导也附和：“对啊，你怎么可能有合规的手续。你要有合规的手续，我让小点以后把名字倒着写。” 小点是他的属下，也是那名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此人姓氏极为稀有，常有同事拿他开玩笑。 他此刻正站在摩托车旁，给游人讲解景区知识。 小点听到胖领导的话，也凑过来，盯着朱晓华问：“你有吗？” 朱晓华微微一笑，问：“小点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小点说：“点三陆。” 朱晓华又转而问胖领导：“敢问，你所说的合规指什么？工商局颁发的行不行？” 胖领导一愣，带着十分夸张的表情，说：“哟嗬，你还有工商局颁发的手续？你一个小贩，牛上天了你。我拍着胸脯保证，你要有工商局颁发的手续，未来二十年，不收费区域，你随便经营。” “还有小点的名字，要倒过来写，就叫露三点。” 朱晓华快速补充了一句。 胖领导哈哈一笑：“都行，随你高兴。问题是，你拿得出来手续吗，拿不出来怎么办？” 朱晓华也仰天哈哈一笑：“不巧了，我正好拿得出来。手续就在照相馆里，各位敢不敢随我去一趟。” 各人听朱晓华说照相馆里有手续，都是觉得意外又新奇。 一来，大家想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二来，大家都想看看，工商局颁发的手续长什么样。 三来，大家还想知道，万一朱晓华真的有手续了，景区的胖领导该怎么办。还有他的属下小点，是不是真的要当众露三点。 “有什么不敢的，说去就去。要是没有手续，你今天可要当众给我们道歉！” 胖领导来了兴致。 他也对朱晓华所说的手续感到好奇。 众人既然一拍既合，朱晓华便领着这群人往海鸥照相馆走去。 照相馆不远，就在景区对面，五六分钟之后，众人便到达照相馆门口。 照相馆里，朱晓燕正在里面忙碌着。 弟弟朱晓华还在墙角拿着纸壳，扇着风。 胖领导率先进门，新奇地打量着充满未来科幻感的照相馆，问：“手续在哪呢？” 朱晓华一指店铺右侧墙上的营业执照，说：“就是这个。” 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张盖着大红印章的营业执照，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 姓名：朱晓华 地址：石窟景区景山街2号 经营范围：旅游服务、拍照 在这些字迹的下方，还贴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人，正是朱晓华本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胖领导也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有人拿到了个体户的营业执照。 虽然国家早有政策鼓励发展个体经济，大家也断断续续有听闻谁谁成为个体户，发了大财。 但是在洛城，在这个相对保守的中型城市里，这一切都还很遥远。 胖领导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说：“你这个执照是假的，自己造的吧。” 人群里，有人赞同。 朱晓华说：“这个好办，如果上面有大红印章还是让诸位无法相信，那么我们还可以去工商局询问真假。营业执照办下来没两天，工商局的领导们可能还认得我。” 朱晓华这样一说，所有人便没有再追问下去的勇气了。 有人仔细瞧了瞧大红印章和照片，半信半疑地说：“难道……是真的？” 胖领导也仔细辨认了执照上的印章，如果说别人不认识的话还有情有可原，作为常年与这些印章打交道的人，他不可能不认识这公章。 上面的公章是真的。 胖领导有点气馁地说：“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我们洛城居然也颁发个体户的营业执照了。我以为只准国营单位经营……” 朱晓华说：“怎么样，我们还用再去工商局吗？” 胖领导摇了摇头：“你赢了。” 朱晓华说：“领导说话不会不算数吧？” 胖领导脸面上有点挂不住，转身出门而去，走到门口，停下来说：“当然算数。以后你在景区经营，只要不乱来，我们不会管你。还有，小点，你露给他们看。” 说完，胖领导拂袖而去。 只留下他的下属点三陆愣在原地。 点三陆满腹委屈，说：“领导打赌，我成了牺牲品啊。” 围观的人们纷纷起哄，说：“你以后改叫露三点。” 点三陆一脸的不高兴，说：“谁打赌，应该让谁来，怎么轮到我了？” 朱晓华说：“你领导拿你打赌，你敢让他来吗？” 点三陆一愣，无奈地摊开双手，摇了摇头。 最后挽起袖子，无奈地说：“我一个男的，怕啥呀。不就是露三点吗，夏天光膀子你们都见过吧，来呀！你们想看就看吧。” 他撩起衣服，露出胸口，就朝几名妇女靠了过去。 围观的女人们见他当众脱衣服，真的露出了上身的两点，惊叫着跳开，有人啐一口，骂道：“流氓。” 点三陆恬不知耻地嬉笑着：“话说，露出来也没啥啊，感觉还挺凉快的。爽！” 又有两名妇女朝他啐了两口。 等点三陆兑现诺言后，人们的兴趣又重新回到那张营业执照上。 “原来个体户的营业执照是这样的啊。” 正文 第152章 第一个大单 ， 有人说：“原来个人也可以办理营业执照。看来，我也要去办一个。” 还有人说：“个体户的营业执照原来还有这么多好处。看来时代真的不一样了。” 这些人边研究着营业执照，边跟朱晓燕、朱晓明攀谈起来，得知这里专门给人拍照后，均是羡慕不已。 拍照是这年代最时髦的潮流之一，能经营得起照相馆的，除过具备一定的财力这外，还要有一定的眼界和气魄。 大家均想，怪不得这小伙子敢跟景区领导叫板，原来他早已经是心中有数了啊。 这些人又在照相馆逗留了一两个小时，才各自散去。 他们散去时，石窟景区有个海鸥照相馆，照相馆拿到个体户营业执照，还获得景区周边经营权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时间，人们都知道了，照相馆，个体工商户，景区合规经营等几样新鲜事物。 连景区附近的工商局，咨询、办理个体户营业执照的人也一下子多了起来。 次日大清早，朱晓华刚开门，便听见照相馆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他迎了出去，便见到二十人左右的团队，团队里的人员有老有少，老的五六十岁，满头银发，少的十几岁，一脸懵懂。 为首的一个老太太问：“这里是海鸥照相馆吧？朋友介绍我们过来的，她说跟你打过招呼。” 朱晓华一愣，自己的照相馆开张没几天，不太可能有人跟自己打招呼啊。 思来想去，最后想到那天和弟弟、妹妹三人蹲在照相馆门口吃饭时，有人询问照相馆的名字，并且初步提出了“海鸥”这个名字时的情景。 朱晓华问：“你哪位朋友？” 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说：“邵太太，你该不会不认识她吧？” 果然是她。 朱晓华微笑着说：“认识，我还喝过她的拿铁咖啡呢。不过，她现在不是已经离开洛城了吗？” 老太太说：“她本来已经要离开了，可是听说我们要来洛城，加之邵先生在洛城影像厂又有新的任务，所以就留下来了。她还在洛城。” 朱晓华回想着那天看到的背景，说：“原来那天吃饭时碰到的果然是她啊。” 老太太接着说：“我们组团来洛城旅行，正好缺个向导和照相的。所以过来找你，看你有没有时间。” 朱晓华一笑：“邵太太介绍过来的。即使没时间，我也能挤出时间。” 老太太点点头：“那就谢谢你了，小伙子。我们这一行二十人，凡是需要拍照的，你只管按照他们的要求拍，每人可以拍五张，上限不超过一百张，等最后我们统一结账。你看怎么样？” 朱晓华一笑，心想，邵太太这是在给我送大单啊。 朱晓华说：“没有问题。等我准备准备。” 他去拿出相机和胶卷，嘱咐妹妹朱晓燕、弟弟朱晓明照看店铺，而后跟着这一行二十人出门而去。 照相馆里的胶卷只剩两盒，每盒胶卷可以拍二十四张，他还需要准备三盒。 一行人穿过马路，来到景区广场。 此时天色尚早，游人还不是很多。售票处、冲洗照片的窗口均是刚刚开张。 广场前，戴着红袖章的工作人员点三陆，正在崭新的本田摩托车旁招呼游客。 他见到朱晓华后，本能地羞红了脸。 昨天他的领导打赌输了，他在海鸥照相馆丢尽了脸。 朱晓华径直走到冲洗照片的窗口，对工作人员说：“买三盒乐凯胶卷。” 工作人员认识他，递出三盒胶卷，说：“零售二十八，看在你是老顾客的份上，给你每盒二十五，一共七十五。” 朱晓华忍不住咂了咂舌，这景区的胶卷确实贵得离谱。 自己在潞城买相机时，乐凯胶卷只要十八块，而到了洛城这里，每盒胶卷的价钱变成二十八，整整多出十块钱。买两盒胶卷，一张照片就算是白拍，贡献给景区窗口了。 朱晓华数出七十五块钱交给她，拿着胶卷就往回走。 边走边想，看来得专门找到购买胶卷的渠道，否则长期下去，胶卷将会成为很大的一笔成本支出。 朱晓华把胶卷装进随时携带的挎包里，带着这些游客往入口处走去。 入口处，有一个拿相机的中年男人被拦了下来，正跟工作人员争论不休。 其中一个说：“凭什么不让我进，我也是买了门票的。” 他高举着手里的门票，向工作人员示威。 工作人员放其他人进景区，把他留在门外，说：“你是这附近的小贩，专门给游客拍照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景区有规定，凡是小商小贩，收钱帮别人拍照的，一律不准进入景区。” 中年男人显然不服，他指着被放进去的其他人，说：“我们是一起的，你不能把我们拆散开。” 工作人员说：“相机放下，你仍然可以进去。” 中年男人不肯屈服，抱着相机，站在门口。 工作人员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双方站着，僵持不下。 朱晓华跟随这二十人旅行团，走到出入口。 工作人员见又来一个拍照的，一伸手，说：“你跟他一样，在这里等着，不能进景区。” 朱晓华和同行的人都是一愣。 为首的银发老太太说：“你们景区怎么能不让人拍照呢？” 工作人员说：“景区欢迎各位拍照，不过不欢迎大家带着小商小贩进去拍照。” 石窟景区不久前发生过安全事故，一名拍照的小贩跟游客就费用发生纠纷，把游客从山上推了下来，摔成瘫痪。因此，景区现在严格管理，禁止这种持相机的小商贩进入景区内部。 这两天来，陆陆续续有四五名外来拍照的小贩，被挡在了景区外。 工作人员接着介绍：“我们景区里有自己的摄影师，费用一张四十块。各位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们把他叫来。” “四十块，是普通照相价格的两倍，也太贵了吧。” 人群中有人发出感叹。 银发老太太说：“我们这位拍照的小哥，是朋友介绍的。不是往常你们认为的那种小贩。” 工作人员两手一摊，说：“有区别吗？只要是外来的，一律不能进。” 正文 第153章 特殊对待 ， 其他几人见工作人员语气坚决地跟银发老太太说话很不礼貌，均面露不满。 有人说：“你这什么态度？” 工作人员却毫不悔改，继续说：“我就这态度，爱来不来。” 朱晓华看到银发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被工作人员这样对待，顿时有点生气。 朱晓华说：“如果我跟你说，我有个体户执照，你们领导答应过，我可以在景区周边经营，你会不会放我们进去？” 工作人员哈哈一笑：“别拿领导压我，是哪个领导说的，怎么跟你说的，你说来我听听。” 朱晓华说：“昨天你们领导才跟我保证过，说未来二十年，我都可以经营。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就变卦了？” 工作人员一副鼻孔朝天、铁面无私的表情：“反正我没听说过，也没人跟我打过招呼。” 朱晓华见这人不见棺材不落泪，转而去找广场上的点三陆，要他跟工作人员说明情况。 点三陆明确拒绝：“你不能进景区，关我什么事，我还有工作要忙。” 朱晓华嘿嘿一笑，说：“昨天是谁要把名字倒过来写的？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的名字倒着写在广场上，最好还是跟我来一趟。” 点三陆想到自己以后要倒着写名字，并且露三点的尴尬场面，顿时萎了，只好顺从地去了入口检票处。 两人当着检票工作人员的面，朱晓华问：“你们领导昨天打赌时，你也在场，对吧。你们领导是不是答应过我，可以在景区拍照营业？” 点三陆一脸迷糊：“我不清楚啊。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要不我去把领导给你叫过来。” 朱晓华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点三陆一路小跑着，去戴红袖章的领导找来了。 这领导昨天打赌输给了朱晓华，知道朱晓华是有执照的人，突然客气了不少。 虽然他不太清楚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到底有些什么权利，但想到毕竟是国家颁发的，他们也不能随便管别人。 他见到朱晓华，露出难得的笑容，点头说：“来了啊。” 领导态度出现一百八十度转变，让朱晓华有点不太适应。 朱晓华点点头，把在景区门口碰到的情况告诉了他。 这领导脸色突然严峻起来，训斥入口处的工作人员说：“人家有门票，又有营业执照，你怎么能不让进呢。别拦了，放他们进去。” 工作人员听到领导的话，吓了一跳，刚才还昂着头鼻孔朝天的模样，现在立马怂了，弓着身子连连说：“是是是，这就放他们进去。” 他赔着笑，接过朱晓华、银发老太太手中的门票，放他们进入。 旅行团同行的十九人也跟着鱼贯而入，进入景区。 看着朱晓华带着相机大摇大摆地进入景区，被挡在入口处的中年男子及同行人员均是羡慕不已。 中年男子跟着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再次被挡了回来。 工作人员丢尽了脸，训斥他说：“你个游商小贩，赶紧走开。” 中年男子又退了回来，隔着铁门跟朱晓华打招呼，说：“兄弟，你有相机，能不能帮我们的萧山团也拍个照？” 铁门里，等待他的萧山团游客纷纷看向朱晓华，以及朱晓华手里的相机。 他们从外地赶过来，团队共有十三人，要是没有人给拍照，今天这一趟就算白跑了。 用景区的拍照服务吧，又嫌太贵。 有人对朱晓华说：“给我们拍照的进不来，只能指望你给帮忙了。” 朱晓华倒没有意见，他拍照本来就是为了做生意，能多拍一些照，高兴还来不及呢。 朱晓华说：“我没意见，不过你需要问我的游客们同意不同意。” 朱晓华看向影像厂的二十人。 为首的银发老太太说：“没有问题，不过如此以来，你们就需要跟着我们影像厂的成员们一起游览大佛了。” 萧山团的人自然没有意见，于是两处合并到一处，两个旅游团一起游览大佛。 朱晓华跟在他们身后，凡是有要拍照的，他都一一满足。 半天下来，他的五盒胶卷已经用光。 整整一百二十张胶卷，全部用完了。 两个旅游团在山上转了几个小时，风景看完之后，又回到大佛脚下。 银发老太太靠在大佛的大脚趾上，招呼朱晓华说：“其他成员差不多都拍到了吧。现在剩下我的五张还没有拍。等拍完我的五张，我们到时再来两张大合影，今天的游览行程就结束了。” 朱晓华举起相机，相机里却没有胶卷了。 朱晓华有点歉意的说：“本来准备的一百二十张胶卷给影像厂旅游团是足够的，可是临时加进来萧山团，胶卷用没了。” 银发老太太一愣：“不会吧，我的一张还没拍呢。” 影像厂团队的两个小年轻赶紧凑了上来，对朱晓华说：“其他人的都可以不拍，不能不拍她的啊。她可是我们的团长，掌管着财权。 “你别看她平时看起来很慈祥，但要是发起火来，我们所有人都得避着她。 另一个小年轻也提醒朱晓华：“要是没她的照片，你可能所有的照片都白拍了。” 朱晓华问：“为什么？” 小年轻答：“因为她不会给钱的。” 朱晓华看着靠大佛脚趾上，一脸慈祥的老太太，顿时无语。 小年轻催促他：“赶紧想想办法。” 卖胶卷的还在景区售票处，从大佛下去往售票处，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四十分钟时间。朱晓华担心他们恐怕等不了这么久。 老太太在大佛脚趾下的一块石板上坐下，对朱晓华说：“正好我们也走累了，就在大佛这歇息半小时。等你把胶卷买回来再拍吧。” 朱晓华心想，还好，老太太是通情达理的。 但只有半个小时时间，根本不够。 此时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只能尽快回到售票处，买完胶卷，再返回。 朱晓华瞧了瞧这两个小年轻，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压低声音对这两个小年轻说：“团长发火的话，你们俩应该也不会好过吧。” 两人一愣，他们确实挺害怕老太太发火的。 一来，怕老太太年纪大了，发火身体容易出问题。 二来，老太太发起火来六亲不认，他们是真的怕老太太一气之下让大家散伙，他们各自走路回家。 正文 第154章 下山买胶卷 ， 小年轻说：“你有什么办法？” 朱晓华说：“我现在去景区冲印照片的窗口买胶卷，来回需要四十分钟。” 两个小年轻都是一愣，其中一个惊叫起来：“四十分钟，我们老大说了，只休息半个小时。” 他的同伴紧急一把捂住他的嘴，生怕让老太太听到了。 那边，老太太正在跟其他几人谈笑风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向。 朱晓华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才找你们帮忙啊。” 两人听朱晓华如此说，都知道他多半是有了主意，齐齐看向他。 朱晓华附身在两人耳边嘱咐了一番，告诉他们该如何如何行动。 其中一名小年轻听完后，满脸疑惑地说：“这样做能行吗？” 朱晓华说：“多半可以，错不了的。” 两人半信半疑地站起来，朝老太太走去。 朱晓华则飞速下山，朝景区冲印照片的窗口赶去。 这时候没有手机，朱晓华也没有配戴电子表，只是凭感觉估摸着时间，二十分钟后，他出了景区大门，直奔冲洗照片的窗口。 朱晓华递出五十块钱，说：“再来两盒乐凯胶卷!” 里面的工作人员却不紧不慢地转过身，说：“胶卷卖完了。” 朱晓华说：“什么，卖完了。这才上午十点多就卖完了？” 工作人员点头确认：“卖完了，明天再来吧。” 明天？ 他不可能等得到明天。 朱晓华说：“明天不行，胶卷就是今天，现在要用的。” 工作人员说：“那我也没有办法。” 朱晓华有点气馁地站在窗口前，这是自己照相馆开张后的第一单大生意，如果搞砸了，拿不到钱是小事，影响照相馆的声誉可是大事。 况且，自己是用执照的特权进入景区的，如果让萧山团拍照的那个男人知道，自己忙了一天，守着三十多人的团队，却被老太太拒绝付款，没赚到钱，那可真是要笑死人了。 朱晓华转身离开窗口往回走。 刚走出没多远，又听见工作人员喊：“你回来。” 朱晓华一喜，回到窗口问：“又有胶卷了？” 工作人员一脸无奈地说：“我也变不出胶卷。我是想告诉你，离这里两条街的地方，有个卖录音机的店铺，我今天上班经过那里时，看到他们家有相机在卖。你去那里问问，或许有胶卷。” 她把店铺的地址告诉了朱晓华。 店铺距离这里，至少十二三分钟的路程。 来回就是二十多分钟。 朱晓华摇了摇头，这样以来，在路上的耽误的时候就太长了。 他谢过她，转身就要离开。 忽然看见那个被景区拒绝的中年男人仍然抱着相机，坐在广场的角落，时不时还拿出相机瞄准大佛。 这中年男人便是萧山团同行的拍照人员。 朱晓华看到他手中的相机，顿时有了主意。 朱晓华大步走到他跟前。 中年男人见到朱晓华颇为惊讶：“这么快就游览完大佛了？” 他抬头四顾，却没发现旅游团的成员，脸上顿时一脸困惑，心想，难道他也被景区撵出来了？ 如果他被撵出来了，萧山团的人拍照怎么办？ 朱晓华说：“胶卷用完了，我是专门下来买胶卷的。兄弟，你相机里还有多余的胶卷吗，卖我两盒。” 中年男人听他这样说，顿时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还没有拍完。 他从相机皮套子里抽出两盒胶卷，递给朱晓华，说：“乐凯胶卷，买的时候一盒十八。你可以不用急着给钱，等你帮我把萧山团十三名成员的照片都拍完了，再给我也不迟。” 胶卷每盒十八块，跟朱晓华在潞城时买到的价格相同。 比景区窗口的，整整便宜了十块。 朱晓华掏出三十六块钱，递给中年男人，说：“兄弟，你是厚道人，没有诓我。这是胶卷钱，你萧山团的成员们基本已经拍得差不多了。” 中年男人没有推辞，接过了钱，说：“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 朱晓华收起胶卷，快速朝景区里走去。 走到入口处，还是先前的那名工作人员在检查门票。 他认出了朱晓华，说：“我不拦你，不过进入景区，请先出示门票。” 朱晓华在兜里掏了掏，说：“门票是吧，没有问题。” 他摸到一张纸条，拿了出来，递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却没有接，盯着他手上的字条说：“你给我烟盒纸干嘛，我要的是门票。” 朱晓华一愣，看到手里拿着的，果然只是烟盒纸。 这是前日给做牌匾的师傅发烟时，随手装进兜里的红梅烟包装纸。 朱晓华又在衣服里掏了掏，左掏右掏愣是没有找到门票。 想来，多半是在下山的路途中，丢失在哪了。 朱晓华说：“你今天才见过我的，对不对？我买过门票的。” 工作人员装糊涂，说：“我每天接待那么多的人，怎么记得住谁是谁？” 他见朱晓华左掏右掏，掏不出门票，心中有几份得意。 心想，刚才我是看在领导的份上，放你进去的。 现在你没有门票，即使领导来了也没话说。 没有门票任何人都休想进去。 今天你别想进入这景区了。 朱晓华见他有意刁难，也懒得跟他纠缠。径直走到售票窗口，对工作人员说：“再买一张门票。” 不多时，朱晓华拿着新买的门票重新来到出入口，把门票递到他手上，说：“门票是吧，来仔细检查检查。” 工作人员一愣，他没想到朱晓华还有这招。 刚刚展露出来的得意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通常不会有游客一天买两次票。 他以为朱晓华今天要被难在这里，没想到这么快就买了一张新的门票。 既然有门票，他也无话可说。 他故意把门票拿在手上检查了一番，又递朱晓华，乖乖让路放行。 朱晓华进入景区后，一路飞奔上山。 他算了算时间，中途耽误了十几分钟，来回一趟，前后得花去一个小时时间。 不知道等到达大佛脚下时，老太太那些人还在不在那里。 正文 第155章 价格歧视 ， 朱晓华一路想着，脚下却不停歇，直奔山上而去。 等他赶到时，见一群人在大佛脚下载歌载舞，正欢快地旋转蹦跳。 见此情此景，朱晓华咧嘴一笑，自己的方法凑效了，老太太早已经乐在其中，忘了时间。 朱晓华赶紧拿出相机，装上胶卷，对准银发老太太“咔嚓、咔嚓”拍摄了两张照片。 听到“咔嚓”声音，老太太回过了神，重新坐回大佛脚趾上，要朱晓华给自己拍照。 而后，她又换了几个地方拍照。 萧山团的游客见老太太选的拍照地方比较好，也纷纷要求加拍几张。 直到中午十一二点钟，所有人饥肠辘辘，才想起该下山了。 两处旅游团一起下山，跟随朱晓华回到海鸥照相馆，三十多人聚集在门前，照相馆顿时热闹了起来。 五十多平的照相馆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一大半的人都站在了门外的过道上。 银发老太太要朱晓华数数影像厂二十人的照片。 朱晓华数了数，二十人，每人五张，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张，总共两千块钱。 他又替萧山团的人数了数，萧山团的人，有人拍的多，有的拍的少，总共是三十张。 萧山团的人拿出六百块钱交给朱晓华，说：“今天谢谢你了。两天后我来取照片。” 银发老太太也叫来那两名小年轻，从他们的挎包里数出两千块钱，交给朱晓华说：“我们的倒是不急，但五天后我会派人过来取照片。希望到时不要让我失望。” 朱晓华一笑说：“您放心，保证不出岔子。” 这些人交完钱，又在照相馆里转了转，银发老太太看到了墙上的营业执照，说：“今天在景区门口，他们不阻拦你，就是因为这个吧。” 朱晓华点点头：“是的，有了这个，可是要正规纳税的，他们没权力拦我。” 银发老太太说：“这样以来，整个景区的业务不都是你的了？” 朱晓华还真没想过这些，听老太太一说，仿佛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朱晓华说：“您还真提醒了我。下次来石窟景区，欢迎再来光顾我这照相馆。” 老太太说：“邵太太介绍的，果然错不了。说起来，邵氏夫妇好像挺喜欢你的，他们跟我提到过你，老是赞不绝口的。不错，今天的拍照，我很满意。下次影像厂有业务，我还找你。” 等这些人离去后，朱晓华把底片取出来，放进胶卷盒子里装好。 又把这些人的钱聚拢到了一起，数了数，整整两千六百块钱。 他喊来朱晓燕，让她把钱都装进纸盒子里。 朱晓燕凑过来，看到这么多钱，惊讶地叫起来：“哇，好多钱啊。哥，你赚的？” 朱晓华说：“当然了，今天接了一个大单，又意外获得一个萧山团的小单，一共给三十三个人拍了照。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朱晓燕一脸崇拜地说：“哥，你太厉害了。我从小长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爸妈在世时，恐怕忙碌十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吧。” 朱晓华也是感慨不已，不过他却不觉得意外。 朱晓华说：“这只是开始，以后我们赚的钱还会更多的。” 朱晓华把这些钱整理整齐，装进纸盒子，而后放进里间的抽屈里，锁了起来。又把锁匙交给朱晓华，说：“哥，这个钥匙交给你。” 朱晓华推了过去说：“你现在也是个大人了，交给你保管，哥我放心。” 朱晓华把六盒胶卷带到景区的冲洗照片窗口，交了一百三十块钱，要他们尽快帮忙冲洗出来。 由于朱晓华是老主顾了，冲洗的量又比较大，工作人员也乐意帮忙，说：“没有问题，还是老样子，当天出照片，不过你今天的胶片数量太多，可能要等到明天傍晚才能全部冲洗出来。” 朱晓华点点头，这跟他预想得差不多。 虽然景区冲印点能当天出照片，但如果数量太多，人员忙不过来的话，仍然需要等待一两天。 朱晓华做完登记，转身离开，看到广场上正忙着跟摩托车合影的点三陆。 免费跟摩托车合影由朱晓华首创，人们的新鲜劲过后，热情很快冷却下来。此时广场上，合影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更多的人，只是在广场上纳凉、聊天。 点三陆见朱晓华过来，不咸不淡地问：“你今天接待游客，赚了不少吧？” 朱晓华答：“还行，比跟摩托车合影赚得多点。” 点三陆听他说“跟摩托车合影”，知道朱晓华分明在说自己，顿时露出满脸的沮丧。 本来他坐在办公室里好好的，结果听领导说，用摩托车合影很赚钱，他便硬生生被安排到太阳底下照看摩托车。 最主要的，景区买了摩托车后，生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每天就几十、一两百地进账，想赚回八千多块的摩托车钱，恐怕还是遥遥无期。 领导现在压力山大。 每隔半天，领导都会来巡察一遍，问问拍照的收入情况。 点三陆说：“今天拍照就赚了九十块钱。” 朱晓华一想，不对呀，拍一张照二十，拍照赚到的要么八十，要么一百，不太可能存在奇数的情况。 朱晓华问：“这多出来的十块钱是怎么回事？” 点三陆说：“领导嫌赚钱太慢，要我们伺机降价。游客拍客意愿强的，就多收点，收二十五。拍照意愿不强的，就少收点，收十五。反正尽量要多吸引游客拍客。” 朱晓华一愣，心想，同样的拍照，不同的人，收费差距这么大。 这是明显的价格歧视啊。 他不由得对这点三陆的领导刮目相看，在西方经济学还没有传入的八十年代，居然有人已经熟练地运用这么高深的收费手段了。 朱晓华想，这领导该不会读过三十年后的经济学吧。 价格歧视固然能赚钱，但是却是有违商业道德的。 这种行为通常为人所不齿。 朱晓华说：“你们领导所传授的方法固然好，可惜没赚到钱。猜猜我带旅游团赚了多少？” 朱晓华有意嘲笑他们这种拾人牙慧、模仿自己经营方式的行为，想挫一挫他们的积极性。 点三陆歪着头想了片刻，伸出一个巴掌说：“五十？” 正文 第156章 买胶卷 ， 朱晓华“噗哧”一声，差点没一口呛住。 这点三陆果然是人穷志短，在他的脑海里，恐怕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见朱晓华差点笑喷了的反应，点三陆立马改口：“五百？” 朱晓华不置可否。 点三陆又试着往上加了点：“一千？” 他恐怕想象不出朱晓华带着旅游团，还能赚到比这更多的钱。 最后他实在想不出了，请教朱晓华：“到底多少？” 朱晓华的话仿佛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朱晓华说：“反正比一千多。” 点三陆瞬间石化在当地。 自己辛辛苦苦地模仿朱晓华，用摩托车免费拍照，结果人家朱晓华早已经不玩了。 最主要的，以为他被自己抢了生意时，他居然没有倒下，反而比之前赚的还多。 简直是气死人了。 点三陆说：“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打听到的。” 朱晓华嘿嘿一笑，心想，等你打听到时，恐怕真的要气得七窍流血了。 朱晓华懒得跟他纠缠，起身站起来，嘿嘿地笑着走远，留给点三陆无尽的想象空间。 朱晓华走后不久，点三陆的领导便巡查了过来。 点三陆把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的领导。 这名戴红袖章的领导听后，直接高喊出声：“比一千还多？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他算了算账，三十多名游客，每人拍两张照片的话，就已经是一千二百块。所以朱晓华说的情况，完全有可能。 他变得不淡定了，说：“过去这么长时间，我们守着金饭碗，却在要饭。不行，我们也要尽快弄个照相馆。” 点三陆瞧着有点鸡肋的摩托车，说：“真的还要开照相馆呀，摩托车的钱还没赚回来呢。” 领导大手一挥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反正钱都是从景区的账上出，你操心个什么。” 听领导这么说，点三陆小声嘀咕着：“我不操心，到时还不得我去看守照相馆。就像昨天打赌一样，领导打赌输了，最后遭罪的却是我。” 领导一听，立马问：“昨天的承诺，让你倒着写名字，兑现了没有？别到时被人说我愿赌不服输，言而无信。” 点三陆继续嘟囔：“点都露了，还需要倒着写名字吗？” 不过他没敢让领导听见，改口高声回答：“朱晓华还没让我倒着写名字。” 他心里恨恨地想，我们这傻瓜领导，一天到晚瞎折腾，到头来，尽让我们这些下属给擦屁股。 他只求这领导闭嘴，他们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办公室里，喝喝茶，看看报。 现在看来，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想到这里，他连朱晓华都恨上了，心想，狗日的朱晓华，天天来景区拍照，害得我们跟着一起瞎折腾、倒大霉。 朱晓华穿过景区广场，回到街道上。 街边的人行道上，有行人三三两两地手挽手大步前行。 行人中，有人曾在朱晓华的摩托车前照过相，认出了他，伸手跟他打招呼。 朱晓华点头示意，而后缓缓驶过。 刚走出没几米远，他便听见身后那人说：“听说海鸥照相馆开张才几天，就接到大单，发财了啊。” “是吗，大单，多大的单？” “听说有三四十人吧。带来几千块钱呐。” “我的天，几千块钱，得是别人一辈子的收入了吧。” 朱晓华笑一笑，继续赶路，任由身后的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此后两日，经常有慕名而来的游客前来要求拍照，零零散散，朱晓华又接拍了十多张照片。 不知不觉，那天从陌生男人那里买来的胶卷又要用完了，只剩下不到七张。 朱晓华估摸着，照这个速度，最多一两天，又该重新买胶卷了。 为了防止上次景区拍照胶卷突然用完的事故发生，他决定提前囤点胶卷。 朱晓华去景区冲印照片的窗口看了看，那里的胶卷同样短缺，摆在窗口后，可供出售的胶卷只有四五卷。 朱晓华问工作人员：“乐凯胶卷多少钱？” “三十” 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回答。 朱晓华：“前两天不是还二十八？” 工作人员：“现在胶卷不好买，所以涨价了。以后一律三十块一卷。要不要？” 朱晓华愣了一下，他需要的不是一卷两卷，这儿的窗口显然无法满足他。 另外，这儿的价格也确实贵得离谱，比别的地方整整贵了近乎一倍。 在这里买三盒胶卷，在别的地方至少能买五盒。 朱晓华摇了摇头：“谢谢，暂时不想买了。” 朱晓华转身往回走。 身后工作人员语带讥讽地说：“你不在这里买，附近根本都没有卖的。别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要回到我们这里买。那时就不是这个价了，可能比现在还贵。” 朱晓华有点不悦，心想，我就不信了，这么大个洛城，还买不到胶卷，你越这么说，我偏不信这个邪。 不过出了冲洗照片的窗口后，朱晓华才发现，事情似乎还真像那工作人员所说，放眼整个洛城的街道，根本没有售卖这种时髦电器的地方。 他骑上摩托车先去了一家卖电视机的国营商店，心想，卖电视机的地方，应该会有卖相机和胶卷的吧。 他进门一打听，售货员连连摇头：“相机太贵，根本没人买。另外，我们也弄不到进货渠道。建议你去卖收音机的地方看看。” 朱晓华出了国营商店，又去了市中心最繁华的路段，这里有一家音响店，卖门卖收音机、录音机，以及磁带。 这家商店门面不大，约三四十平米，商店靠墙的几排货架上，零零散散摆放着几台录音机，几盒磁带。 磁带的封面上印着这个年代的俊男靓女。 男的穿花衬衣，披散长发，手拿吉它，曲膝弓着一条腿，正侧头弹唱。 女的穿着紧身牛仔裤，高跟长靴，两只手一上一下摆着姿势，旁边还有几个大字：迪斯科皇后。 他扫视了一遍货架，货架没有摆满，有三分之一还是空的。 显然专门来买录音机、磁带的人并不是特别多。 货架上，更没有照相机，胶卷。 朱晓华问：“这里有胶卷卖吗？” 正文 第157章 偶遇万晓莉 ， 老板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摇了摇头，说：“这种玩意有人买吗，也很难弄得到吧。” 听到老板的话，朱晓华有点泄气。 确实，这个年代的人们，才刚刚解决温饱问题。 不太可能会有那么多闲钱买相机。 相机不比电视、收音机、录音机，可以频繁使用，给人们带来欢乐。 它纯粹是个消耗品，拍照一瞬间就完成了，拍完了之后，还需要花钱买胶卷，买相纸，找地方冲印。过程极其繁琐，最后得到的也只一张呆板的照片。 而最主要的，一台相机的价钱，基本可以买下一部电视机、收音机、录音机。 几者相比较的话，人们买相机的意愿就更低了。 有买相机的钱，人们当然首先考虑买电视机、收音机、录音机。 买相机的人少了，卖相机的人自然也会跟着减少。 如此以来，相机坏了，或者想要买个零件、胶卷之类的更是难上加难。 朱晓华不作逗留，继续下一家商店。 他一连逛了七八家商店，基本上都没有卖相机的，更别提胶卷、相纸、暗盒、定影粉、显影粉等耗材。 闲逛的过程中，他发现，这个年代最爱欢迎的还是电视机、录音机。 这些大型的国营商店里，电视机货架前，围观的人总是最多的。 朱晓华对这些大型商店彻底失望后，也懒得再逛了，转而往回走。再次经过石窟景区前的广场时，他想起了那天工作人员给他说的一个地址。 那家卖相机的音响店。 距离景区广场约四公里，工作人员每天上班经过的那家商店。 朱晓华决定赶过去看看。 他骑着摩托车一路搜寻，十多分钟后，到达工作人员所说的那条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在一排低矮的商铺中间，他发现了一处特别突兀的小洋楼建筑，门头悬挂着牌子，白色的牌匾上，用毛笔写着斗大的红漆大字：时代音响店。 店铺里播放着歌曲《一剪梅》： “…… 真情像梅花开过 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 大夏天的，播放着这种歌曲，朱晓华确实感受到了一丝丝冬天的凉意。 朱晓华把摩托车停在店铺前，下车进店。 店里的面积不大，却颇显豪华，新式的红色橱窗，带玻璃柜台的货架，均显得这家店铺走在时代最前沿，别具时代特色。 窗上的玻璃擦得铮亮，透过玻璃，能看到大街上的行人。 朱晓华进店后一眼看到了玻璃柜台下的照相机。 这种一个镜头，带风箱，可折叠拉伸的红梅相机，相机顶部铭刻着几个大字：中国常州。 镜头正上方，还有一朵红梅商标。 玻璃柜台后的老板，正手拿一把折扇，频频地扇着风。折扇上，同样是一枝一枝的梅花。 朱晓华见到此景此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心想，这个店铺的老板，对梅花确实有种特别的衷爱。 歌是《一剪梅》、相机是红梅牌、折扇上画的同样是腊梅花。 老板见有客上门，又是骑着摩托车过来的，用热烈的眼神打量着朱晓华问：“想买什么？” 朱晓华：“胶卷。” 老板从玻璃柜台下拿出胶卷，说：“乐凯胶卷二十二。” 逛了这么久，终于见到胶卷了，朱晓华内心一阵激动。 这些胶卷虽然贵点，但相比景区那三十块钱的，确实便宜不少。 朱晓华掏出钱，数了两百块钱，对老板说：“五盒多少钱？” 老板说：“五盒的话，一共一百一十块钱。” 朱晓华说：“我买十盒，便宜点呗。” 老板见朱晓华掏钱如此爽快，心思转动，忽然说：“你买相机吗，胶卷不单卖。胶卷跟相机是一起的，只有买相机了，才能买胶卷。” 此时，门外出现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在门口打量起摩托车，惊叫道：“谁的摩托车停在这里，怎么看着像朱晓华的。” 朱晓华回头，与女子的眼神碰了一起。 两人都认出了彼此。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朱晓华曾经爱慕过的人，万晓莉。 不过，爱慕她，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朱晓华可对她不怎么感冒。 朱晓华回过头，继续看着柜台上的胶卷。 万晓莉大踏步走进店铺。 上次在拖拉机厂家属大院被朱晓华羞辱过后，她一直耿耿于怀。 今天再见到朱晓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万晓莉说：“朱晓华，你把我写进歌里骂我，又在大院里让我滚泥浆，你还有脸来这里。” 朱晓华一愣：“这店铺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店老板打量着朱晓华和万晓莉，呵呵地笑着，任由他们二人斗嘴。 万晓莉说：“这店铺是我姑姑、姑父开的，你就是不能来。” 朱晓华一愣，没想到冤家路窄，在这里碰到了熟人。 店老板，万晓莉的姑父呵呵地笑着，他打量了朱晓华一会，说：“你就是晓华啊，怎么感觉气质跟之前不太一样，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万晓莉说：“那是当然，人家以前的朱晓华是个艺术家，是个歌手，现在的朱晓华只是个小商小贩、街头无业人员，气质当然不一样了。” 万晓莉的姑父说：“既然是认识的，那就好说。胶卷我可以单卖给你，十盒二百二十块钱，便宜嘛，也便宜不了多少，最多给你便宜十块钱。一共一百一十块钱。” 朱晓华举着手里的两百块钱，有点尴尬。 今天出门没有多带钱，钱都让妹妹朱晓燕给保管着了。 他的身上，目前只有两百块钱。 万晓莉的姑父见朱晓华捏着手里的钱，不递给自己，便主动把手伸了过来，想要接过他手中的钱。 朱晓华试探着说：“能不能再少点，我钱不够……” “哈哈哈，你朱晓华也有钱不够的时候，上次在家属大院里，拿着钱点烟，拎着一挎包钱，要我们这些人滚泥浆，你会没钱？”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58章 嘲讽 ， 万晓莉见朱晓华的扣门样，心底再次泛起鄙夷，说：“我看你就是爱占小便宜，不想给。你一个买得起摩托车的人，还缺那二十块钱，我看你就是想占我姑父家的便宜。” 万晓莉的姑父也有点尴尬地缩回了手。 他商量着说：“要不，你少买一点，我就不给你便宜了。二十二块钱一盒，你买九盒，一共一百九十八，我还能找你两块钱。” 朱晓华心中一动，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暂时不用为胶卷的事发愁了。 万晓莉不依不饶：“姑夫，别卖给他了。你们向来都是不单卖胶卷的，没有必要为他破例。他又不买相机。这些胶卷还要留着给买相机的人呢。” 万晓莉抱起双臂，冷冷地看着朱晓华，说：“以前的朱晓华好歹还是个视金钱如粪土、有些清高的艺术家，没想到劳改完回来，变得见钱眼开，爱贪小便宜，一股子的市侩气，简直俗不可耐。” 朱晓华嘿嘿一笑：“我俗什么了，又贪你什么了？” 万晓莉无语，劳改回来后的朱晓华确实有点不一样，到现在都没有再找过她。 要是放在以前，朱晓华早都巴巴地在楼下等自己了。 想到这里，万晓莉更加的生气：“朱晓华，你别以为有几个小钱，就可以张狂。告诉你，在我姑父家面前，你还嫩着呢。 “我现在就告诉你，这里不欢迎你，你以后别来我姑父家买东西，更别想仗着跟我认识，就来占我姑父家的便宜。告诉你，门都没有。” 朱晓华受激不过，收起了钱，说：“这点小便宜，我还真不爱占。不就是胶卷吗，我哪里都买得到。” 万晓莉哈哈一笑：“就凭你，这些相机和胶卷可是我姑父一家从省城郑城买回来的。你别以为随随便便就能买得到。” 朱晓华出门，骑上摩托车，呵呵一乐，说：“省城郑城是吧，知道了，多谢！” 知道了卖货的城市就好办，剩下的他可以慢慢打听。 朱晓华决定亲自去一趟郑城，不想再受制于人。 一来，海鸥照相馆对胶卷的需求量特别大，万晓莉的姑夫未必能一直供得上。 二来，万晓莉一直咄咄逼人，认为他在占便宜。朱晓华也懒得再搭理她，不想被人看扁了。 朱晓华骑车掉头，万晓莉追到大街上，高喊着：“喂，朱晓华你回来，你有本事别去省城郑城，你自己去找买胶卷的渠道。” 朱晓华呵呵一笑，说：“郑城是你家开的，还是你姑父家开的，我为什么不能去？我这次还偏就要去郑城了。我带回一堆胶卷给你看看。” 万晓莉气馁地一咬牙，跺脚说：“卑鄙小人。” 她见朱晓华头也不回地骑车离开，气不打一处来，高喊着：“你以为走了就完事了？我知道你照相馆的位置，我上门去找你算账。” 朱晓华走后，万晓莉叫上她的姑父和另一个男青年，三人朝朱晓华的海鸥照相馆而来。 朱晓华回到海鸥照相馆，前却到家，还没歇上几分钟，万晓莉等人后脚便赶到。 万晓莉拉出男青年，双手叉腰，站在照相馆前，说：“朱晓华，让你看看，这是我的男朋友高士杰，正儿八经的艺术家，国家青年演员。 “他马上就要去演电视剧《高山下的花环》了，是你这种土包子永远都没法比的。” 朱晓华打量着男青年，只见他一米八的个头，身材魁梧，双眉浓黑，全身散发着一股英武之气，确实是自己不能比的。 他不由得一阵自惭形秽，虽然自己早已经不喜欢万晓莉，可是看她找到一个如此标致的男人来刺激自己，他还是一阵难过。 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朱晓华不得不承认，就外形方面，自己确实没法跟眼前这个男演员相比。 无论身高、个头、外貌、气质，还是地位、出身，这个男人都要比自己完美。 男青年高士杰一脸茫然，问：“晓莉，他是谁，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万晓莉说：“他是朱晓华，我以前的追求者。追求我，却得不到我。那次看见我在给你织毛衣，就把我编进歌里骂我。” 高士杰一愣，说：“原来如此。就是那个被抓去劳改的人啊。” 万晓莉欣赏地看着高士杰，说：“还是你建议举报他的。要不然，他不知道还要骂我多少回。” 朱晓华嘲笑地看着万晓莉，说：“你太高看自己了，我现在早已经不写歌，也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以后也不可能再骂你了。” 万晓莉有几份得意，说：“那是当然，进去劳改的滋味怎么样？不好受吧。我看你是不想再进去劳改，才被迫如此吧。” 朱晓华到此时才明白，原来举报自己坐牢的人，就是万晓莉的男朋友高士杰。 朱晓华说：“你今天来，无非就是想让我见你男朋友吧。我见过了，确实姿色非凡，恭喜你们成为一对狗男女。要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我还要营业。” 万晓莉说：“别啊，你一定要多看两眼。我跟士杰，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你过去对我有非份之想，就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另外，我正式劝告你，有本事自己找买胶卷的渠道，别去我告诉你的郑城。” 对于这一点，朱晓华就不能同意了。 朱晓华说：“你要这么说，我还真得去一趟了。郑城又不是你家开的，任何人都可以去。你管不着。” 万晓莉咬牙切齿地说：“无耻、无赖。” 朱晓华嘿嘿一笑，说：“你这么说，就没有任何逻辑性可言了。我去一趟郑城，怎么就成了无耻、无赖了呢？你要是能解释得通，我还就不去了。” 万晓莉咬牙皱眉，一时词穷，她还确实找不出朱晓华去郑城，跟朱晓华是无赖之间有什么关系。 虽然朱晓华是从自己口中得知胶卷渠道的，但是郑城那么大，朱晓华去的未必就是自己姑父所用的那家进货地点。 高士杰站立良久，现在终于听明白，他一拉万晓莉的手，说：“他想去就让他去，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晓莉我们走。”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59章 高士杰是谁？ ， 万晓莉在门口伫立片刻，一跺脚，终于还是扭头走了。 边走高士杰还在旁边劝她：“跟这种唱流氓歌曲，受过劳动改造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的命不值钱，我们的命还值钱，万一把他惹急了，跟我们拼命，多不划算。以后离他远点就好了。” 万晓莉的姑父也在一旁劝慰：“他想去买就让他买好了，买回来又不能怎么样，终究是个小商小贩，难成大器。何必跟他一般计较。” 朱晓华听着这些人的话，心中别是一番滋味。 原来，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是这样的。 朱晓华仰天狂笑。 “呵呵，拼命？我朱晓华的身价不知道是你们这些人的几亿倍，我会去跟你们拼命，你们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照相馆里，站在一旁的妹妹朱晓燕、弟弟朱晓明见他如此说，都有点恨万晓莉和刚才那几个人。 朱晓燕小声对朱晓明说：“这些人太可恶了，把哥都刺激得说胡话了。” 两人均想，我哥的情况，我们最了解，他哪来的几亿身家。 唉，我们朱家虽然不如人，但是不偷不抢，过得光明正大，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这些人想笑，就让他们笑好了。总有一天，我们会比他们强。 朱晓明跑过去安慰朱晓华，说：“哥，不用理他们。狗要叫，就让他们叫好了。下次再来，我们准备好打狗棒！” 朱晓华摇了摇头：“现在的我们，在他们看来，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的话虽然难听，但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朱晓华想，我必须要改变自己流氓歌手的身份了，否则永远都无法抬起头来做人。 朱晓华思来想去，暂时想不出快速改变自己流氓歌手身份的好办法，他决定去找贾亮。 钢铁厂东北角的礼堂里，文工团的演员们正在舞台上紧张地排练着。 朱晓华进门后，在观众席上坐下来，静静等着台上的排练结束。 舞台上，贾亮、贾挺等人正穿着带花边的对襟礼服，跳着快节奏的霹雳舞。掂脚尖，旋转、跳跃，伸展双臂，昂头，动作连贯流畅，一气呵成。比朱晓华当时配乐伴奏时，更加纯熟了许多。 十多分钟后，舞台上的音乐停止，所有人停下来休息。 贾亮跳下舞台，直奔观众席而来。 “朱哥，你怎么有空过来，最近在忙什么，弟弟妹妹找到了吗？” 贾亮一连串的发问。 他回文工团报到后，便一直忙碌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去找朱晓华。 朱晓华说：“我的弟弟、妹妹找回来了，他们被我舅舅安排到了一家小工厂里去打工。我最近开了一家照相馆，正准备去省城郑城买胶卷。” 贾亮一喜，问：“什么时候动身？” 朱晓华说：“明天。” 贾亮有点失望地说：“可惜，可惜。” 朱晓华问：“可惜什么？” 贾亮说：“可惜时间来不及，不然我们可以一起去。三天后，我们文工团会去郑城参加演出，并且集体参加电视剧《高山下的花环》演员海选。如果再等两天，我们就可以一起去。” 听到电视剧《高山下的花环》，朱晓华眼前一亮，他隐约记得，万晓莉的男朋友高士杰，那个极具气质的男青年，便是其中一名演员。 朱晓华也很想看看，这个举报自己唱流氓歌曲，被万晓莉吹捧上天的男人，究竟怎么样。 朱晓华说：“我的时间自由，倒并不是特别赶。如果这样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那就定在三天后，跟你们文工团一起出发。” 贾亮拍手说：“那真是太好了，这下可热闹了。” 贾亮的堂兄弟贾挺也凑了过来。 “哟，朱晓华，你上次顶替我参加潞城的歌唱比赛，拿了第一名，怎么名字不是我的？”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跟朱晓华交代过，参赛用他的名字，结果他后来打听比赛结果时，却看到了朱晓华的名字。 贾亮一拍他的肩膀：“你别提这事了。晓华参加比赛，获得第一名，赚了五百块钱，近一半的钱不都给你了么。如果他当时报你的名字，估计第一名早成别人的了。” 贾亮犹记得颁奖现场的紧张气氛，差一点朱晓华的第一名就要飞走了。 朱晓华点头确认：“幸亏当时我用真实姓名报名参赛，否则不光我拿不到奖，恐怕你也会挨处分。” 听到自己可能会挨处分，贾挺一呆，不再多言。 想想，自己也从朱晓华的参赛中得到好处了，也不便再计较。 贾挺摸了摸兜里的五十块钱，说：“说话算数，晓华给我的两百块钱，我还没有花完。既然你来了，今天吃饭我请客。” 朱晓华等贾亮、贾挺换了衣服，三人步行走出大礼堂，径直往就近的一家国营饭店而去。 三人进入饭店落座。 贾亮给贾挺介绍，说：“你知道吗，朱哥现在比我俩都有钱。他去潞城参加歌唱比赛，把冰棍事业做得老大了。差点就垄断了整个潞城的冰棍行业。” 贾挺一惊：“哦，是吗？” 贾亮把自己和朱晓华坐火车去潞城，车上被偷钱包，两人住完坑爹的中国小饭店，而后身无分文的事说了。又把朱晓华带领他一起卖冰棍，最后占领了潞城几大重要市场的事告诉了他。 贾挺感慨不已：“没想到，你们去一趟潞城，还遇到了这么多的事。” 贾亮说：“不止呢，晓华去潞城，留弟弟、妹妹独自在家。结果等我回来发现，他的弟弟妹妹被人带走了。” 贾挺再次一惊：“有这种事？” 朱晓华点点头：“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们俩现在都在我的照相馆帮忙。” 贾亮点头确认，虽然朱晓华早把这姐弟俩委托给自己，但到现在他还没正式见过这姐弟俩，既然朱晓华这样说，那应该是错不了的。 朱晓华沉吟了片刻，接着问：“你们都在文艺圈，我想向你俩打听一个人。高士杰这个人，你们听说过吗？” 贾亮和贾挺对望了一眼。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60章 顾客流失 ， 贾挺说：“就是参演过电视剧《武松》的那位高士杰吧，此人好像是洛城艺术学院的青年教师。” 贾亮点头：“我也听说过，这高士杰可是洛城文艺圈的风云人物。最近风头正劲，听说他已经被剧组《高山下的花环》内定，必然会出演其中一个角色。” 贾挺说：“相比之下，我们就惨了，还需要竞争上岗，而且不一定会被录用。” 朱晓华点点头，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万晓莉会看上他。 贾亮说：“我们即使被录用了，多半也是小角色。我们是去郑城参加演出的。跟高士杰还是不能比。” 贾挺点头，表示赞同。 贾挺喊来穿白大褂的服务员，点了一大份牛肉火锅，又要了一瓶茅台酒。 贾挺说：“听说，你们在潞城送贾亮回来时，还喝了茅台酒。我今天也要尝尝。” 他盯着穿白大褂的服务员，看着她上菜，上酒，在一旁帮忙拔弄着火锅炉子。 贾亮问：“朱哥，你突然打听高士杰做怎么？” 朱晓华说：“就是好奇，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看上万晓莉。或者说，万晓莉这样的女人，为何能攀上他这样的青年教师和国家演员？” 贾亮说：“无非就是贪图美色呗。想来，你说的这个万晓莉一定长得很漂亮。” 朱晓华摇了摇头：“漂亮倒不见得有多漂亮，中等偏上的姿色吧。要说能让男人为她神魂颠倒，也还不至于。” 朱晓华把万晓莉带着高士杰去照相馆嘲笑自己的事说了。 贾亮一惊：‘有这种事，如此以来，你跟高士杰可是情敌了。’ 朱晓华摇了摇头，若说以前的朱晓华为万晓莉这个女人神魂颠倒的话，现在的他，则完全对这个女人不感冒。 或许这才是激起万晓莉这女人行为疯狂的原因。 她根本无法接受，以前把她捧在掌心，围着她转的朱晓华，现在完全不鸟她。所以她才想要带着别的男人前来报复。 朱晓华曾让她在众人前面滚过泥浆，所以这一切算是扯平，朱晓华并不在意。 他不在乎这个女人跟谁在一起，他现在唯一在乎的是，高士杰举报了自己。 这么说来，朱晓华因唱流氓歌曲被打入农场劳改，多半都是拜高士杰所赐。 朱晓华内心无法淡定了。 他想，我绝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 现在朱晓华身体的主人可是自己，自己绝不能坐视不管。 贾挺打开一瓶茅台酒，给三只瓷杯全部斟满，而后靠近瓶口闻了一口，赞叹说：“很香。” 他把瓷杯递过来，招呼三人喝酒。 朱晓华端起酒杯，跟他们二人碰杯，说：“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我们一块去郑城。除过买胶卷，有机会我还想见识见识高士杰的剧组。” 直跟贾亮等人喝到下午，朱晓华才离开文工团，去车站买了车票。 回到照相馆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 刚到门口，便有人迎了出来，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是杨氏羊汤饺子馆的老板杨忠福，紧跟他身后的是两个陌生男人。其中一个圆脸、秃顶，另一个长脸，尖顶。 两人站在一起，仿佛一个来自水星，一个来自火星。 一个通体毛发稀少，另一个通体毛发浓密。 老板杨忠福笑呵呵地迎上来，说：“我们等你两个小时了，你终于回来了。这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我的两位朋友，他们见识过我挂在店里的照片后，也想拍几张十二寸的大幅照片。” 朱晓华回到店里，拿出相机，数了数胶卷，一共只剩下五张。 朱晓华问：“你们想拍几张？” 其中圆脸秃顶的男人说：“我们俩想各拍三张。” 两人都是卖洗脸盆、水壶、热水瓶等日常用品的，谁也不想输给谁。 通常，像他们这种卖日用品的，根本不需要打广告，但是两人见识过杨忠福店里的照片后，心痒难耐，也想拍几张。两人也是常年做生意的，也不差这点钱，合计着，便一起过来。 两人事先商量好，拍一样多的照片。 谁也不多拍，谁也不输给谁。 朱晓华有点为难了，说：“现在只有五张胶卷，如果要拍的话，最多只能拍五张，你们俩谁先来？” 先来的，意味着可以拍满三张。 而后来的，意味着只能拍两张照片。 长脸、尖顶，头发浓密的中年男人说：“要不，就我先来吧。” 他挽起袖子、整理好衣扣，就朝镜头前的椅子上坐去。 圆脸秃顶的男人，有点不乐意了，嘟囔着说：“我们一起来的吧。” 他满脸的不高兴，言下之意，一起来的，凭什么长脸男人优先。 难道就因为他头发浓密，长得好看？ 此时，站在一旁的杨忠福突然插话，说：“先拍的，拍两张。剩下三张留给后拍的，这样公平点。” 长脸、尖顶，头发浓密的中年男人刚走到椅子旁，正要弯腰坐下，听到杨忠福的话，立马站了起来，说：“那我不拍了。何老秃，要不你先来吧？” 何秃子更加不乐意了，说：“知道先拍不好了，让给我。刚才怎么不让呢。我不拍了。” 何秃子说完，转身便朝门外走。 长脸、尖顶男子也转身朝门外走，说：“算了，我也不想拍了。” 杨忠福一脸歉意地瞧着朱晓华，直到这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照相馆的门，他才紧急追了出去。 杨忠福想去拉回圆脸秃子，劝他说：“都等了两个小时了，怎么突然就不拍了。” 何秃子走得很坚决，何秃子说：“胶卷不够，我们谁也不想占对方便宜，所以干脆不拍了。” 长脸男人也没有再回来拍的打算。 杨忠福只好远远地跟朱晓华打声招呼，说：“拍照的事，今天就算了，” 朱晓华点点头，看着他们走远。 弟弟朱晓明从桌子后探出头，说：“要是再多一张胶片就好了，一百多块钱呐，就这样没了。” 朱晓华也有点惋惜，心想，如果有胶卷的话，事情可能就不会成这样。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61章 生意突然冷清 ， 随后两天，照相馆的生意一下子变得清淡起来，门口游客稀少，几乎没有人来询问拍照的事。 妹妹朱晓燕、弟弟朱晓明均有点奇怪，说：“前两天人还挺多，怎么突然一下子，拍照的人全都没了。” 第二日，妹妹朱晓燕有点担忧起来，说：“要是一直这样，可怎么办呀。” 弟弟说：“你说这些人会不会知道我们这里没有胶卷，所以就都不来了。” 朱晓华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这些游客之间，不可能相互都认识，这个年代消息也不可能如此灵通。 更多可能只是巧合。 只是这巧合来得太及时，仿佛突然被人安排好了似的。 连他也不得不时时想一下，会不会真像弟弟说的那样，拍照的人知道照相馆没有胶卷，所以就都不来了。 当天，他们兄妹突然一下子清闲下来，三人坐在照相馆门口的人行道上，看着冷清的街道，大眼瞪小眼。 偶尔有一两名游客从照相馆前经过，也只是抬头看了下门头，然后继续赶路。 弟弟朱晓明忍不住跑到路口宣传起来：“拍照啦，黑白照、彩色照，当天出照片，还可以跟摩托车合影，跟景区大佛合影。” 然而路过的游客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宣传，径直走开。 半晌之后，弟弟气馁地跑回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说：“两天没有人来拍照了，照这样下去，照相馆会不会关门，我们会不会再去捡垃圾呀？” 朱晓华摸摸他的头，安慰他说：“生意总是有好有坏，想想我们前几天赚了那么多钱，这两天没有人也正常吧。” 朱晓华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这么想。 根据他的经验，通常一家店铺刚开张时，生意都会突然火爆一下，紧接着便是冷清，往后还会更加冷清。 前世里，很多店铺刚开张便是生意最火热的阶段，开张即巅峰，而后一路下滑，直到最后关门大吉。 而且一家店铺诞生之后，关门的概率还很高，十家店铺里，差不多有七八家，最后都会是这种宿命。 朱晓华想，没有胶卷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必须得开拓新的渠道。否则仅仅靠零散的旅游客户来支撑，照相馆恐怕经营不了多久。 就像自己在景区广场利用摩托车吸引游客拍照，可是等到点三陆等人用摩托车吸引游客合影时，再来合影的人数便大幅减少。连买摩托车的本钱都很难收回来。 总体来说，旅游市场的客户波动性太大，必须寻找其他的经营方式。 最好像拍证件照这种，有长期稳定需求的业务模式。 三十年后，大家都有手机，拍照很方便，都习惯了保存电子照片，没有多少人还专门去照相馆打印照片。那时照相业务存在的唯一必要，也就是给人拍证件照了。 说干就干，朱晓华立马考察了一下拍证件照的地方，依样画葫芦，在门口挂出一张告示：黑白、彩色证件照，一寸照片，十元八张。 这是他走访了洛城两处机关单位，综合了两处拍证件照的收费情况，得出的一个价格。 通常，一张六寸的相纸，可以拍摄一张单人照，收费二十块钱。 也可以分割出十六张的一寸相纸，用于拍摄一寸的免冠照片。如此以来，一张一寸照片的价格仅仅是原来的十六分之一，八张一寸照片的价格就是十块钱。 同样的纸张，同样的一张底片，用户得到的照片数量将是原来的十六倍。 最主要的，证件照使用较为频繁，用户的需求量较大，也比较倾向于拍一次照，多留一些免冠照片。 告示挂出来不久，果然有路过的市民前来询问。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爷，路过照相馆，歪头瞧着告示牌，问：“拍一寸照片真的只要十块钱？” 朱晓华说：“当然，十块钱八张。” 老大爷一辈子没拍过照，他羡慕别人随随便便就能拍二十块钱一张的照片。他拍不起，嫌二十块钱太贵，那得需要他大半个月的工资。 有好几次，他看到朱晓华给别人拍照，他站在一旁跃跃欲试，可最终都没有勇气走过去。 这次无意间瞧见十块钱就能拍张照片，他心动了。 他想看看，自己拍出来的照片，长什么模样。 朱晓华领老头进照相馆，指着营业执照上的照片，说：“证件照拍出来是这样的。比普通六寸的照片小，但是可以得到八张。” 老头显得很满意，点头说：“就是拍出来的照片小一点嘛，没关系的。就拍一寸照片。” 朱晓华要老头到镜头前坐好，调试好相机，一次曝光，给他拍了清晰的照片，并告诉老头，要他明天过来取照片。 老头交完钱，站在相机前，试探着问：“我能先从这里看看？” 朱晓华把相机转向他，要他透过镜孔，观看相机里已经曝光的底片。 老头瞧了又瞧，看到曝光的、半透明的小人，噗哧一声笑了，说：“怎么看上去只有一副骨架，没有肉，像鬼。而且眼珠子也有点吓人。” 朱晓华说：“底片都是这样的，等冲洗出来就好了。” 老头半信半疑地问：“冲洗出来之后，会跟营业执照上的那一寸照片一样？” 朱晓华点头确认：“一样。” 老头放心了，期待着赶紧拿到照片。 他临出门时，还不忘提醒朱晓华：“我明天大清早就过来，能拿到照片吧？” 朱晓华微微一笑说：“没问题。” 看着老头心满意足地离开，朱晓华捏着手里的十块钱，顿时成就感满满。 只是可惜，这张证件照跟他想象的还有区别。证件照嘛，最好的方式，当然是给人当办*证件的凭证使用。 只是可惜，这个老头并不是办理*证件用，而是因为拍不起普通的生活照，才专门拍这种一寸的小照片。 给老头拍完照片，兄妹三人又等了半晌，却始终再无人问津。 照相馆门口又一次变得冷冷清清。 朱晓燕的一句话，忽然提醒了朱晓华。 朱晓燕说：“我们学校办理学生证，都是不用照片的。什么人会专门的来拍证件照呢？”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62章 超前的证件照 ， 朱晓华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来，这个年代需要专门拍证件照的地方还确实不多。 不像三十年后，办理*身份证、驾照、学生证、简历、入职手续、体检等等，几乎处处都需要用到证件照。 而这个年代，显然还没有这些需求。 这个年代需要用到证件照的，比如像个体户营业执照，有魄力办营业执照的又有几人呢？ 这种拍证件照的思路，目前为止，显然还太过超前。 证件照的需求，还没有到大规模爆发的时候。 朱晓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证件照的思路是没有错的，只是还没到时候。” 看来，还得重新想办法。 朱晓燕拿铅笔，在门后的挂历上画了一个圈，说：“明天就是二十六号了。哥，你明天要去郑城了。” 朱晓华拿出火车票，一看，果然，是该去郑城的日子了。 他想，经营思路的事，只好回来慢慢再想，目前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胶卷的问题。 朱晓华取出钥匙，打开抽屉，把抽屉里的两千六百块钱全部装进一个帆布挎包里。 两千六百块钱，整整两百六十张，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鼓囊囊的一个包，特别明显。 他把挎包左放、右放，放来放去，总觉得不合适。 上次坐火车，贾亮的钱包被偷后，朱晓华对坐火车有了一种本能的警惕。 如今要带着这么多钱坐火车，这让他更加忧心不已。 朱晓华说：“要是有银行卡多好啊，出门就不用带这么多现金了。” “或者微信、支付宝也行啊，见面了，给对方扫个码转账，多么地省事高效！” 这个年代，工商银行也是刚刚才成立，办银行卡的业务，大家从来都没听说过。 朱晓燕、朱晓明都是一愣，齐声问：“微信、支付宝是什么，还有银行卡是干啥用的？” 两人听着朱晓华天外来客一样的新鲜名词，都是诧异不已，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两人越发觉得眼前的哥哥，从夹子沟农场回来后，有很多地方跟以前不一样。 两人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朱晓华一拍脑门，解释说：“就是存钱的地方。” 弟弟朱晓明拍手说：“反正今天也没人来照相，不如我们早点回去吧。” 朱晓华想到明天要去郑城，也无心经营，兄妹三人早早地关门，骑着摩托车回到家里。 朱晓华找来一件军绿色的中山装大褂，在衣服内侧缝了四个兜，把两百六十张钞票全部缝进内侧的衣兜里。 缝好后，她把衣服交给朱晓华穿上。 衣服装上身上正合身。 朱晓燕拍了拍手说：“这下好了，不怕坐火车钱被偷了。” 朱晓华又拿来一件薄外套穿在外面，说：“这样才保险。” 只是如此以来，朱晓华穿了厚厚的两大件衣服，大夏天的，还确实有点热。 不多久，朱晓华只感觉浑身躁热，额头开始冒汗。 弟弟朱晓明拿来扇子，把蒲扇交到他的手中，说：“再拿个扇子，这样就好了。” 朱晓华嫌蒲扇太丑，在他的印象中，蒲扇再来都是老大爷才用的。 他厌恶地朝旁边让了两步，弟弟把扇子放到桌子上。 几分钟后，朱晓华实在受不了这种闷热，还是忍不住拿起蒲扇，试着扇了两下。 凉风习习，有点凉快，顿时感觉也没那么热了。 如此以来，倒是完美了。 可是，总感觉怪怪的，老式中山装、蒲扇，自己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看起来，越看越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大爷？ 朱晓明率先笑了起来，对姐姐朱晓燕说：“你看哥的这身打扮，像不像爸爸？” 朱晓燕抿嘴一笑：“还真的挺像呢。” 朱晓华立马扔下蒲扇，脱掉大褂，说：“哥我可是洛城的一代时髦青年，怎么能穿得这么老土呢？” 想想自己在魔都的身份，如果让人知道，自己穿着厚厚的中山装、拿着蒲扇挤火车，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以后还怎么在客户面前混。 朱晓华虽然一脸的拒绝，但是想到照相馆，想到这是目前为止最可行的办法之后，他又冷静下来，重新坐回桌子边。 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银行的年代，这身装扮，恐怕是出门在外最好、最安全的伪装。 次日清早，朱晓华默默地穿上了这套装备。 临出门前，妹妹朱晓燕惊讶起来：“哥，你怎么又穿上了？” 朱晓华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表情严肃地说：“没办法，入乡随俗。你哥我是一个只注重外表的、肤浅的人吗？” 朱晓明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噢，哥，是吗？我看你是没办法吧。” 朱晓华又重重咳嗽了一声，说：“我可是你哥。不能瞎说，哥我说不是，那就不是。” 朱晓华下楼，步行朝火车站赶去。 弟弟朱晓明从后面追了出来，远远地递过来蒲扇，说：“哥，你的蒲扇。” 朱晓华瞧着老旧的蒲扇，再次露出嫌弃的表情。 他轻轻一脚踹在弟弟的屁股上，说：“兔崽子，你还真把你哥当成老大爷了啊。衣服可以穿，蒲扇坚决不用。” 朱晓华出门，路过街边小摊时，顺手买了把竹制折扇，扇子上画的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他拿着扇子，一路走，一路扇着风，倒也觉得没那么热了。 朱晓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钢铁厂文工团。 贾亮、贾挺等人正在集合，钢铁厂门口，乌泱泱全是穿中山装的人。 贾亮看到朱晓华，走出人群。 拉着一个扎麻花辫的姑娘过来，说：“这是我堂妹贾丽，我们走后，让她过去帮你照看店铺吧。我怕就你弟弟妹妹两人在家，又出什么事。” 贾亮犹记得上次，没有完成朱晓华所托，心里一直有点过意不去。 朱晓华没想到贾亮如此心细。 他伸手一捶贾亮，说：“可以啊，你这个朋友够意思。连我没想到的，都想到了。” 贾亮嘿嘿一笑：“这次保证绝对不一样。” 有他这话，朱晓华倒是放心了。他打量起贾亮的堂妹贾丽。她骨架粗大，长手长脚，个头跟男人差不多高，五大三粗。一般人看到她，还真不敢欺侮她。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63章 价值两千六的衣服 ， 朱晓华冲她点头说：“那我的弟弟妹妹就暂时拜托给你了。” 等文工团清点完人数，众人前往火车站。 文工团男女共二十五人，加上同行的朱晓华，一共二十六人。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火车站进发，甚是壮观。 早晨九点钟刚过，火车准时进站。 朱晓华夹杂在拥挤的人群中上车，老式的绿皮火车，过道狭窄，座位也不怎么舒服，空气中混合着汗液、行李、蛇皮袋的味道。 朱晓华找到座位坐了下来，他的左右四座，也多是文工团的成员。 朱晓华扫视了一圈车厢，整节车厢里，约有近一半都是文工团的成员，贾亮、贾挺等人也在他相隔不远的两个座位上。 身边都是熟人，朱晓华顿觉安全感暴增。 文工团的成员们，一路说说笑笑，对即将开始的省城演出，以及剧组的选拔活动充满期待。 有人说：“你们说，我会不会被选中，成为电视剧中的英雄人物？” 另一个人立马答：“当不当英雄人物不重要，但如果你努力争取，我保证你一定能当个反派人物。” 这个年代，大家都讨厌当坏人，演坏人，所以反派人物没多少人愿意演。 不多时，火车启动，缓缓向省城驶去。 送别的人站在月台上，跟火车上的人挥手告别。 这个时候，送行的人是可以进火车站，送亲人到站台的。不像三十年后，根本没有送行，也不会允许送行的人进入乘车区域。 这些送行的人中，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恋人，他们一路叮嘱着，直到火车驶离车站。 随着太阳升高，车厢里渐渐热了起来，文工团的成员们纷纷脱去身上的中山装外套，露出短袖、汗衫。 只有朱晓华仍然穿着厚厚的两件套。 贾亮见后，开玩笑问：“朱哥，你不热吗？” 朱晓华摇了摇头，闭目养神起来。 贾亮说：“我猜，你这件衣服肯定很值钱，不然为啥舍不得脱？” 其他人也附和起来：“朱哥身上不会藏有宝贝吧。” 见这些人对自己的衣服如此感兴趣，朱晓华心中一惊，心想，不会被这些人猜到了吧。 如此以来，他反倒真不能不脱了。 他脱下衣服，漫不经心地扔在靠背上，摇开折扇，边扇着风，边说：“你们猜对了，我这件衣服价值两千六百块钱。” 众人见朱晓华脱掉外套，完全不在意地扔在靠背上，自然不信。 众人均想，他这衣服要真值两千六百块钱，会舍得脱下来，随意地乱扔？ 朱晓华哈哈一笑，摇着折扇，笑而不语，任凭这些人去猜想。 有两人好奇地凑过去，伸手拿起衣衫，握在手里掂了掂，感觉比普通的衣服要沉。 有人说：“这衣服感觉好像是有点不一样哎。” 他此言一出，众人立马来了兴致。 贾亮说：“你们可知道，朱哥在潞城时，短短几个月就成了十万元户，所以真有两千六百块也不稀奇。” 众人听着这个天文数字般的财富，顿时心生向往，目光齐齐集中向那件衣服。 朱晓华心中一惊，心道，不会真被这些人发现了吧。 让这些人知道我衣服里藏钱是小事，让这些人知道我像个老大爷一样，出门把钱缝在衣兜里，穿在身上，那人可丢大发了。 我好歹也是见过上百亿财富的基金经理，让人知道我如此小气，以后还怎么混？ 唉，都怪自己一时心软，怎么就听从了妹妹朱晓燕这个熊孩子的建议呢？ 幸好没有再听弟弟的话，否则现在手里拿着的恐怕不是折扇，而是蒲扇，那时我恐怕要真真正正地变成他们父辈的形象了。 朱晓华情急生智，抢先一把抓过衣服，伸手进左兜里，掏出一个火柴盒，火柴盒封面上印着红色的楷体数字：2000。 他又伸手进右兜里，掏出一个软装烟盒，烟盒封口处，印有一个绿色的小字：600。 朱晓华指着一左一右的两个数字说：“两千，六百。” 这些人见到上面的数字，都是一愣。 有人瞧了瞧火柴盒、烟盒，突然说：“我看不止两千六，烟盒下面还有一个数字1984，你怎么不说它值一千九百八十四块？” 另一个人接着道：“对呀，火柴盒侧面还有个数字9呢。为什么一定要是两千六百？” 朱晓华漫不经心地把衣服搭回靠背上，说：“因为，这两个数字印得比较大！” 这个理由，众人无法反驳。 贾挺率先惊叫起来，说：“原来两千六是这么来的啊。” 他把自己左右衣兜翻了翻，翻出一个印有数字“182”的铜质奖牌，说：“那我这件衣服还值一百八十二呢。” 车厢里的人听他如此说，也顿时在身上搜寻起来。 贾亮从衣兜里翻出两张残缺的纸张，右下角分别印有页码“83”、“95”。贾亮举着两页纸说：“照你这么说，我这件衣服值9683呢。” “我这件衣服值十块！” “我这件衣服值五十二块！” 文工团的成员们纷纷附和起来。 大家一时间，都发觉原来自己的衣服很值钱。 此时，一个拿着水杯，给大家端茶倒水，提供服务的后勤成员放下水杯，在兜里掏了掏，高喊起来：“我这件衣服值二十二万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心想，你一个小小的后勤人员，衣服能比我们的还贵？ 有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说：“小王，话可不能乱说。你能拿出东西证明它值二十二万吗？” 小王大手一挥，把一把硬币摆上桌子，一字排开，整整六枚两分钱的硬币。 只见这些硬币正面印着麦穗图案，上面雕刻有数字“2”，下面还有制造年份“1974”、“1983”、“1980”、“1981”等字样。 这六枚硬币摆列在一起，正好是数字“222222”，便是二十二万两千两百二十二。 小王得意地说：“怎么样，你们是不是都输了？”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64章 到达郑城 ， “错，你这衣服不止二十二万，它应该比二十二万还要多，它是二十四位数字的天价。” 坐在硬座座位上的乘客语出惊人。 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乘客接着解释：“你把六枚硬币下方的年份连起来看看。” 每枚硬币下方均有一个四位数字的制造年份，六枚硬币便是二十四位数字。 如此以来，这后勤小哥的衣服将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天文数字。 后勤小王更得意了：“就是嘛，你们都没我多。” “无聊！” 有人骂了句。 “是啊，多又怎么样，又不是真的。你们太无聊了。” 忽然整节车厢里的乘客，都觉得这么攀比衣服价格简直就是自欺欺人，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大家顿觉索然无味。 朱晓华坐在座位上，听这些人大骂无聊，他会心一笑，穿上外套，摇着折扇，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他摸了摸妹妹朱晓燕缝在衣服里的钞票，心道，我可没说假话啊，是你们没弄明白。 洛城距离省城不到一百四十公里，下午一点多，火车到达郑城火车站。 郑城毕竟是大城市，一下火车，朱晓华便感到阵阵热浪袭来，空气中到处都是人的喧嚣声，自行车铃声，摩托车轰鸣声，汽笛声，商贩的叫卖声。 整个火车站周边一派热闹杂乱景象。 众人下了火车，径自往省城招待所走去。 十字路口处，一辆米黄色的公交车被一辆小轿车挡了道，两个车的司机隔着车玻璃不停地叫骂。 路过的自行车、三轮车、摩托车均被他们挡住去路，也加入战团，纷纷指责挡道的人。 朱晓华背着挎包走在人群中，文工团的成员中有人呵呵地笑着，说：“这省城的人，脾气都很大啊。” 贾亮说：“因为两辆车能吵成这样，省城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一行人往东走了一公里多路程，前方出现一座五层楼高的白色建筑，有人指着建筑说：“那就是省城的招待所了。” 这个年代，住省城招待所，需要单位的介绍信。 文工团是集体行动，所以可办理集体入住。 贾亮、贾挺出面作保，要求领队的人给朱晓华写介绍信。 领队的见过朱晓华，又是同火车而来，勉强给朱晓华办理了手续，最后对朱晓华说：“我们住宿都是单位报销，你虽然挂在我们单位名下，但你的住宿费用嘛，就需要自理了。” 朱晓华没有意见，这点钱他还是能出得起的。 他现在唯一感慨的是，在这个年代，没有一个正式的单位，正式的身份，出门实在极不方便。 朱晓华想，舅舅黄仁、万晓莉说得都没错，这个年代当个个体户，即使很有钱，却依然身份低微，很多事都行不通。看来，必须得设法改变流氓歌手的身份。 招待所单间住宿，一晚六毛，朱晓华暂定两天，交了一块二毛钱。 交完钱之后，他跟随贾亮、贾挺上楼。 省城的招待所装修豪华，房间里摆放着高档沙发、桌椅，地面铺着红地毯，连用的白色瓷杯，都跟人民大会堂是同款。 白色瓷杯上，印着红漆大字：“洛北省招待所专用”。 朱晓华端起瓷杯，倒了一壶水，品了一下，水温刚好。显然是当天刚刚准备的。 房间靠墙一侧，放着一张白色的床。 贾亮往床上一躺，说：“朱哥，真羡慕你啊，虽然没有文工团的身份，住宿需要自费，但是你住的却是豪华单间。” 贾挺也诉苦，说：“可怜我们都是两个人挤一间，而且行动也不自由。” 朱晓华简单收拾一下，任由他们享受着自己的豪华单间。 他下楼跟大厅的服务员打听，问：“你知道郑城哪里有卖胶卷的吗？” 服务员想了想，说：“出门往南八九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家照相馆，那里有胶卷售卖。” 朱晓华心想，我需要的显然不是照相馆里一盒两盒的胶卷，而是一次能买五十盒、一百盒这种数量级的，否则专门跑郑城来就不值当了。 朱晓华问：“除过那家照相馆，还有没有大一点的批发市场？” 服务员歪头想了片刻，答：“批发市场，这个就不太清楚了。要不你换个人再问问。” 这个年代的人，显然对批发市场还没有太多的概念。 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很年轻的服务员，看起来迷迷糊糊的，似乎从头到尾都没弄明白朱晓华想买什么。 朱晓华颇有点失望，他原本以为，提到相机、胶卷这种时髦商品的批发市场，当地人肯定会有所了解的。 谁知这里的服务员居然是一脸懵逼。 朱晓华想，连当地人都不太清楚，看来郑城批发相机、胶卷的地方并不怎么知名。 朱晓华又一连询问了几个人，得到的答复是一样的。 这些人告诉他的，都是零零散散一些卖照相机的商店、照相馆，却几乎没有人知道相机耗材批发市场在哪。 朱晓华记得，万晓莉姑父店铺里的胶卷都是从郑城买的，以他的规模，看上去也不太像是从别人的商店里买的。 而且万晓莉当日无意间脱口而出，也不太可能说假话。 朱晓华决定再多找几人问问。 朱晓华按照服务员所说的地址，去了招待所以南的那家照相馆。 这家照相馆不大，门面还是老旧的木门，只在进门的玻璃上写着：照相、冲印。 店铺里同样是陈旧的摆设，店老板是一个穿花衬衣的男人，正在低头摆弄着一台相机。 相机里的胶卷卡住了，他想把胶卷弄出来，却怎么也取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手下不停地打滑。 朱晓华微微一笑，明白这是他使力太过的原因。这个时间，通常需要先松开，合上相机，重新打开就好了。 朱晓华说：“要不我帮你试试？” 老板已经拨弄了半天，他半信半疑地把相机递了过来。 朱晓华接过相机，把相机后盖重新合上扣紧，两人都听到了“嚓嚓”的机械声音响起。 几秒钟后，响动停止，朱晓华重新打开后盖，轻轻松松就把胶卷取了出来。 老板见胶卷终于成功取出来，皱了半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正文 第165章 万宝路市场 ， 老板取下胶卷，放进黑色的盒子里，焦点终于转移到朱晓华身上，问：“你要拍照吗？” 朱晓华说：“其实，我也有一台这种相机。可惜胶卷用完了。” 老板说：“这好办啊，重新买就是了。” 朱晓华摇了摇头：“唉，这年头胶卷太贵，乐凯胶卷一盒三十，都快用不起了。” 老板也颇为惊讶：“乐凯胶卷没有这么贵的，如果你批发量大的话，每盒只要九块多。” 朱晓华一愣，这是他听到过的价钱最便宜的乐凯胶卷。 朱晓华有意打听胶卷批发市场的下落，他故意说：“郑城卖胶卷的地方我很熟，根本不可能有你说的九块多钱的地方。如果有，我不可能不知道。” 老板见朱晓华不信自己说的话，有点生气，说：“怎么没有，就在万宝路市场。” 朱晓华说：“那里会有吗，不过那里我还真没有去过。” 朱晓华又跟老板寒暄了几句，而后出门而去。 出门后，朱晓华有点激动，现在终于知道批发市场的下落了，就是万宝路批发市场，而且价格只有九块钱。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便宜不少。 朱晓华沿途碰到一个坐在路边摆摊的老头，问万宝路市场的位置。 老头说：“万宝路市场不知道在哪里，不过万宝路我知道，就在新城街区那一片。离这里还有两里多地。” 老头告诉他具体的应该怎么走。 朱晓华默记着方位，谢过老头后，径直往万宝路赶去。 万宝路是一条新建的街道，街两旁的人行道还没有铺设完毕，有一半是沙子路，路边堆着成堆的砖块。 街边，稀稀拉拉地座落着一些商铺。 有卖馒头的，卖衣服的，卖帽子鞋袜的，就是没有看见有任何的电器设备，更没有相机。 朱晓华越走越生疑，这万宝路虽然是新修建的街道，可是街两旁所卖的东西，都是传统老式的生活用品，手工制品，最时髦的工业化产品也不过是热水壶、洗脸盆这类的东西，根本没有任何机械化、电子化的产品。 朱晓华拉住路边的行人，问：“这里有卖相机、胶卷的吗？” 行人忽然露出讥笑的眼神，说：“这里是万宝路，怎么可能有卖电子产品的地方？” 朱晓华一愣，问：“万宝路市场不在这里？” 行人再次讥笑：“万宝路市场还在城东汽车站那边，它名字叫万宝路市场，却不在万宝路。” 朱晓华赫然开朗，心想，原来如此。 朱晓华越过街边的几堆沙石，飞速向城东汽车站赶去。 这个时候，没有手机定位，也没有地图导航，郑城的城市地图跟三十年后又完全不同，朱晓华全凭一路问人，才找到城东汽车站。 中途他几次走岔了路，偏离主路有五六百米，幸好及时问行人，才调整了路线，没有走错地方。 等到达城东汽车站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刚到达车站路，朱晓华便看到了不少卖家用电器的店铺，店铺里电视机、录音机、照相机应有尽有。 其中一家卖电器的店铺门口写着，胶卷批发十块。 朱晓华一喜，心想，这下应该错不了。 车站路往前，其中一个路口挤满了人，有骑三轮车的，推着自行车的，骑摩托车的，人挤人。他们的车上都载着货，或者带着装货的箩筐和箱子。 有两个披散头发，穿喇叭裤的年轻人，扛着录音机，大声地放着歌，一步三摇地晃动身体，走在人群中，特别的扎眼。 而旁边的人，却对这两人视而不见，似乎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朱晓华心想，果然是省会城市，大家见多识广，对这种时髦另类的打扮也能够接受了。要是放在小地方，这种人走在大街上，估计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朱晓华再往前走了几百米，右侧赫然出现一座拱形门，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万宝路市场。 朱晓华正要进去，忽然旁边穿中山装的男人一把拉住他。 “小伙子，买相机吗，相机、录音机，应有尽有，你看要买什么？” 朱晓华问：“有胶卷吗？” 中山装男人眼睛中闪烁出贪婪的光芒：“有，乐凯胶卷八块钱一盒，比市场里面的还便宜。” 朱晓华有点心动了，八块钱一盒，这是目前自己知道最便宜的价格了。 朱晓华：“在哪里，能带我去看看吗？” 中山装男人伸展手臂，作出邀请手势，引着朱晓华往东而去。 朱晓华望着里面的市场，问：“不是在市场里吗？” 中山装男人笑：“就是市场里的，不过里面收管理费，比较贵。所以我们的店铺设在市场外。放心，东西是一模一样的。” 中山装男人面相憨厚，看着不太像坏人，朱晓华没有多想，跟着他的引导往东而去。 两人越往东走，路上的行人越稀少，街边的店铺也逐渐消失不见。 朱晓华问：“还没到吗？” 中山装男人：“马上就到。” 他伸手一指前方的一个巷子，说：“就在那条巷子里。” 朱晓华让中年男人在前面带路，跟着进入巷子。 两人深入巷子二三十米远后，出现一家店铺，店铺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子。这些箱子上印着录音机、照相机，显然，里面装的都是电器设备。 中山装男人要朱晓华在门口稍等，他从侧门进了店铺里，不多时出现在柜台后。 中山装男人从柜台下拿出一盒乐凯胶卷，递给朱晓华。 朱晓华接过看了看，黄色的外包装，里面是黑色的胶卷，跟自己之前买过的一模一样。 胶卷没有问题，朱晓华放心了。 中山装男人问：“你要买多少，量大还能便宜。” 朱晓华问：“能便宜多少？” 中山装男人说：“乐凯胶卷单卖一盒十八，三十盒起批，每盒十块。五十盒批发的话，每盒只要八块。” 朱晓华：“怎么跟刚才说的不一样？” 中山装男人：“我告诉你八块钱一盒那是批发价。别的商家批发价都要十块钱。”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66章 低价胶卷骗局 ， 他这句话没有问题，朱晓华刚才过来时，沿途看到几家店铺，门口的确写着胶卷批发十块钱一盒。 朱晓华：“如果我买一百盒，价钱还能再降吗？” 中山装男人眼中再次闪烁出贪婪的光芒：“买一百盒的话，还能便宜五毛，每盒七块五。” 朱晓华做过冰棍批发生意，对这里面的批发定价自然了如指掌。 听他如此说，朱晓华放心了。 他解开衣扣，从衣服里掏钱。 中山装男人看向他的衣兜，眼神中再次闪出贪婪的光芒。 朱晓华忽然停手，说：“来一百盒，我需要先验货。” 中山装男人大喜，立马招呼工作人员：“大宝、二宝，准备一百盒胶卷。” 不多时，满满一大箱包装完好的胶卷被搬运了出来。大纸箱子的外包装上写着：一百盒装。 朱晓华蹲下，验了验最上面的几小盒胶卷。胶卷都是真的。 朱晓华抱起纸箱掂了掂，感觉有点沉。 他满意了，再次伸手掏钱，说：“再来一百盒。” 中山装男人大喜，眼中贪婪的光芒更盛。 朱晓华的感觉不太好。 朱晓华发现，通往车站主路的巷子，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不知道何时多出来两名年轻男人。他们斜靠在巷子的墙上，不时朝这边瞟来。 他们看向中山装男人的眼神，像是认识。 他们看向朱晓华的眼神，像是盯着猎物。 趁着店里的人再去备货，朱晓华蹲下来，又抱起箱子掂了掂，总体感觉有点偏轻。 他从最底下掏出两盒胶卷，打开。 再从中间掏出几盒胶卷打开。 这下，他什么都明白了。 朱晓华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对中山装男人说：“我去外面买包烟，马上就回来。” 也不等中山装男人反应过来，朱晓华大踏步朝巷子口的主干道走去。 中山装男人立马追了出来，说：“你要什么烟，我去给你买。” 朱晓华：“我要的烟，你这里没有。” 他嘴上说着，脚下却不停，很快走到两名年轻男人面前。其中一名年轻男人说：“货还没买完呢，买完货再走呗。” 另一个男人从兜里掏烟，说：“我这里有烟。” 中山装男人就在这个空档，已经大步追了上来，说：“怎么突然要买烟呢，货都给你备好了。结完账再走呗。” 朱晓华想试试自己在魔都健身房练习的那些散打招式打人究竟管不管用。 他将力量贯注到右脚，半蹲下身子，在中山装男人说完“结账”时，一个扫堂腿挥了出去。 扫堂腿撞在中山装男人的肉腿上，传来阵阵生疼。 中山装男人露出惊诧的表情：“你干什……” 不等他话说完，朱晓华腿上加力，再次扫了出去，这次中山装男人被扫倒在地。那两名年轻男人也被扫得东倒西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朱晓华一跃而起，越过他们向巷子口跑去。 中山装男人惊叫起来：“被他识破了。不能放过他，你们俩快去追！” 朱晓华会心一笑，心道，现在你终于肯露出真面目了。 由于事先早有防备，不等这两名年轻男人爬起来，朱晓华已经跑上了主干道。 他穿过街道，去了对面的人行道，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跑。 中山装男人和那两名年轻人跑出巷子口，往前追了十多米，终于还是不敢再追了。 中山装男人迷惑地说：“我们已经骗了八九个人了，为什么就被他识破了呢？” 两名年轻男子也是不解：“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朱晓华隔着马路跑出约两三百米远，见他们不再追来，才逐渐放慢脚步。 至此，他终于摆脱了一笔不成功的交易。 马路斜对面的中山装男子，虽然长相憨厚，但是给他的感觉并不太好。 特别是他掏钱时，对方眼中那贪婪的目光，是怎么也遮盖不住的。 郑城照相馆的老板买胶卷，批发价九块，而这里只要八块。 对于这样一个贪婪的人，能用低于市场的价格卖给自己胶卷，朱晓华显然是有疑问的。 进店铺不久后，朱晓华就感觉到这一切都不对劲。 他常年纵横金融市场，这是对危险、对敌人一种本能的直觉。 这种直觉向来不会有错。 就在刚才，中山装男子取第二箱货时，朱晓华蹲下来细细查看第一箱胶卷。 他从最低下抽出两小盒胶卷打开，胶卷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又从中间抽了两盒胶卷，同样是空的！ 也就是说，纸箱里整整一百盒的胶卷，只有最上面一层胶卷是真的，其余的均是空包装盒！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比批发市场里卖得还便宜的原因！ 朱晓华轻蔑的一笑。 这些人想跟自己玩套路，恐怕还嫩了点。 越往前走，人越多。 中山装男人见朱晓华往人多的地方跑，他们几人又重新躲回巷子里，暂时不敢过来了。 朱晓华沿着车站路绕道一圈，又回到了万宝路市场。 这次，他径直进入了市场里。 市场里，一间一间紧挨着的商铺，全都是卖各类电子、机械产品的。 朱晓华找了一家位置绝佳、门面位置较大的店铺，直接对老板说：“来两百盒胶卷，帮我送货到家。” 店老板从一堆货物后面抬起了头。 眼前的小伙子让他感到新奇。 既不问价格，也不讨价还价，一上来就直接要两百盒货。 他最喜欢这种爽快的客户，不浪费时间。 通常像这样说话的客户，多半都了解行情，是老主顾。 店老板也不坑他，说：“批发价九块，不过你要的比较多，我可以再给你便宜五毛，八块五一盒。一共一千七百块钱。 “送货的话，只送郑城东南两片区域，不去城北和城西，另外过了下午五点，也不送货。需要等第二天。” 朱晓华抬头看了看天，此时是下午三点多钟的样子。 他所住的省城招待所属于城东和城北交界处，勉强属于对方的送货范围。 朱晓华把地址告诉了他，又从衣兜里数出一千七百块钱，交给店老板。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67章 大客户，朱先生 ， 店老板收钱，安排人装货。 朱晓华又在店里转了转，买了相机镜头、电池等几样常用的配件，一共花了一百多块钱。 他把这些配件也放进其中一个大纸箱里，跟胶卷一起封好。 一切购买完毕，店老板吩咐伙计装车，又安排了一辆小型东风卡车送货。 朱晓华跟车回去， 他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问老板：“最后有个问题，为什么送货不送城北和城西？” 老板想了两秒，说：“因为城北、城西有别的市场负责。” 朱晓华了然，心想，也就是说，郑城可能不止一个批发市场。 卖胶卷的，不止万宝路一个地方。 卡车启动，货和人驶离店铺门口。 送货的伙计是个跟朱晓华年纪相仿的小年轻。 两人开车出了万宝路市场，一路朝省城招待所而去。 路上，伙计羡慕地说：“我们店铺还从来没碰到过一次买么多胶卷的人呢。请问，您是做什么的？” 朱晓华说：“照相馆。” 伙计更加羡慕了，说：“照相馆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拍张照好几十块呢。” 朱晓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伙计接着说：“你的胶卷八块五，恐怕也是我们所有主顾里面进价最低的。” 朱晓华一愣，这个他倒没想到。 他以为批发市场会跟三十年后一样，向来人来人往，买主甚多，交易活跃。 伙计解释说：“通常，我们老板对外批发价一律九块，基本一毛钱不让。只有一次，有个顾客买八十盒胶卷，软磨硬泡了一个多小时，我们老板才给他便宜了一毛钱，八块九卖给他了。” 朱晓华点头，表示自己领会他的意思了。 伙伴羡慕地瞧了朱晓华一眼，说：“你是个例外，给你八块五时，我们老板眉毛都没眨一下。他是心甘情愿的，他就喜欢你这种豪爽的客户，货拿得多，人很干脆，话还不多。” 朱晓华一笑，心想，人很干脆，话不多，货拿得多，那是你们不明白我刚刚经历了什么。 这个年头，找到合适的货源，也不那么容易啊。 有好的货源，我自然也懒得磨蹭。 不过，他自然不会告诉伙计这些。 朱晓华漫不经心地说：“卖胶卷的，不都差不多么。我看这里面好几家卖胶卷的，就你家的店铺看着还稍微好一点，所以就下单了。” 伙计讨好地说：“我们的确实好。服务也好，等一会到了，我直接把货给您送到房间里，这样您就不用自己动手了。下次来了，希望您还来我们这里进货。” 朱晓华嘿嘿一笑：“这个嘛，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伙计一哆嗦，立马不敢乱说话了，转而专心开车。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问一句：“这车坐着可还舒服？” 他生怕朱晓华一个不满意，以后的订单就全没了。 那可是上千块钱的大生意啊。 朱晓华答：“尚可。” 二十多分钟后，东风小卡车停到了招待所门口。伙计停车卸货，跟着朱晓华上楼。 伙计打量着豪华的招待所，满眼都是羡慕，夸赞说：“您住的真豪华！” 有几名文工团的成员远远看见朱晓华从卡车上下来，都凑过来，说：“哟，这不是今天跟我们一块坐车来的朱晓华吗，这才几个小时不见，怎么还坐上卡车了，身边还多了个小跟班？” 伙计抱着两个叠放整齐的纸箱子，跟在朱晓华身后，见到众人后，一脸讨好地笑着。 有人问朱晓华：“他是谁，你亲戚啊？” 朱晓华看向伙计。 伙计替朱晓华回答：“我是万宝路的伙计，我是来送货的。” 众人看到满满两大箱子的货物，又见外包装上写着“胶卷”、“轻拿轻放”等字样。 有人惊叫起来：“胶卷可不便宜，不会两大箱子全都是胶卷吧。” 伙计点点头：“是的，朱先生可是我们的大主顾呢，不然我也不会被老板安排着送货上门。” 文工团的成员都是一愣，齐齐瞧向朱晓华。 今天坐火车时，他们听贾亮说起朱晓华潞城冰棍之王的事迹都是半信半疑，现在见到如此之多价值连城的货物，他们终于相信了。 这些人均对朱晓华投去崇拜的目光。 连先前对朱晓华身份的轻视之意，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伙计客气地打招呼，说：“您们各位先忙，我先跟朱先生送货上楼。” 听到伙计客气地喊朱晓华“朱先生”，这些人也顿时肃然起敬起来。 心想，原来，今天跟我们一起前来的朱晓华，在别人眼中是这样的。 大佬一路跟着我们同行，我们居然都没在意，真是太大意了。 朱晓华不等这些人开口说话，率先跟他们点头示意，而后转身上楼。 两人回到三楼，朱晓华叫服务员打开房门，让伙计把两箱货放在房间里，而后任由他离开。 朱晓华打开两箱货物看了看，两百盒胶卷都是正品。 每一盒里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朱晓华算了笔账，两百盒胶卷，即使按照洛城最低价十八块钱一盒的话，这些货物也价值三千六百块。 如果把它们全部拍成照片，每盒胶卷有二十四张胶卷，每张胶卷可拍一张照片，一盒就是二十四张照片，两百盒就是四千八百张照片。 一张照片的价格是二十块钱。 那么四千八百张照片的价值是…… 九万六千块钱。 如果自己再多买一台相机，雇佣一个人给自己拍照，再多买点胶卷的话…… 全洛城有五十多万人，每人拍一张照片…… 朱晓华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自己就成百万富翁了。 这个年代的百万富翁，妥妥的相当于三十年后的亿万富翁。 跟自己在魔都奋斗几十年的身价相当了。 朱晓华把胶卷重新封存好，放到角落，躺回沙发上休息。 刚坐下没两分钟，房间门被敲响。 朱晓华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贾亮、贾挺两兄弟。 贾亮说：“我们晚上在郑城人民大礼堂有演出，你要不要来观看？” 贾亮把一张门票递给朱晓华。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68章 化妆间里的生意 ， 朱晓华接过门票，上面写着：洛北省庆典晚会，晚上六点三十分，郑城人民大礼堂。 反正买胶卷的事也已经办完，闲来无事，他正好去逛逛，顺便给贾亮等人捧捧场。 朱晓华一口答应下来，说：“有你们参加的演出，我当然得去啊，必须得去。” 贾亮展露出笑容，说：“恭喜啊，我都听兄弟们说了，说你已经买到胶卷了。既然正事已经办完，剩下的两天就是吃喝玩乐了。 “难得来一趟，真应该好好逛狂。” 贾挺也怂恿，说：“晚上，晚会结束，不要走开，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他边说边朝朱晓华挤眉弄眼：“成年人的娱乐方式，你懂的。” 朱晓华一笑，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朱晓华也不是一个思想保守的人，既然贾挺、贾亮两兄弟都想去，他只好舍命陪君子。 他答应说：“没有问题，我以前当流氓歌手时，还在那种地方唱过歌。算起来，我应该比你俩还熟。” 刚说完，他就发现自己说的话有毛病。 “等等，什么叫应该比我俩还熟？” “那到底是比我俩熟，还是没我俩熟？” 贾亮、贾挺两兄弟接连发问。 朱晓华一惊，这朱晓华当流氓歌手时，自己应该还没有过来，所以也只能根据脑海中的忘记来判断自己可能会熟悉歌舞厅里的情况。 朱晓华嫌他们罗嗦，转移话题说：“晚上就要演出了，你俩还不赶紧准备。别让观众失望了。” 贾亮一笑：“霹雳舞，我们跳过多少遍了。这个是真的很熟。” 不过，嘴上这样说，他脚下却还是转身往回走：“那我们晚点见。” 等他们离开后，朱晓华去楼下餐厅。 他早早吃过招待所准备的晚饭，赶往门票上的郑城人民大礼堂。 此时尚早，大礼堂里空荡荡的，只有中央舞台上，有两名男女主持人正在排练。 朱晓华侧耳倾听，听见舞台的红幕后面有响动。那是两名男女主持人之外的另一种声音。 他好奇心起，爬上舞台，找到旁边的侧门。从舞台侧门进入了后台化妆间。 刚进门，他便看到了散乱斜坐在座位上的演员们。 有的正在练嗓子，有的正对着镜子涂抹红腮，还有的正在整理衣服。 看到朱晓华进来，众人也不觉得惊讶，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朱晓华，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不是跟踪我？” 里间镜子旁，有个人惊叫起来。 她穿着凉鞋、连衣裙、白袜子，梳着整齐的女学生发型。 她正是万晓莉。 朱晓华也是一愣：“万晓莉，你怎么也在这里？” 再看万晓莉身旁，坐着的正是油头粉面的高士杰。 万晓莉气极反笑：“我男朋友参加演出，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她故意把“男朋友”几个字声调喊得高高的，让所有人知道她男朋友是高士杰。 同时也是故意刺激朱晓华，想让他以后别老缠着自己。 “那你是误会了，晓华今天跟我们一块坐火车过来，他不可能跟踪你的。” 一名文工团成员认出了朱晓华，替他回答。 化妆间里的人齐齐看向万晓莉，心想，这个女人太自大自狂了，真以为全天下男人都追着她跑。 万晓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语气也放柔和了，说：“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朱晓华正想说，自己只是好奇，碰巧路过。 贾亮、贾挺穿着银光闪闪的亮片演出服出现了。 贾亮说：“朱哥是过来看演出的。” 贾挺也点头确认：“我们下午才刚刚给他送过票。” 万晓莉瞬间安静了，她当众出了丑，恼羞成怒，转身背对着贾亮、贾挺二人。 她端坐的位置正好朝向自己的男朋友高士杰。 高士杰说：“看演出的话，最好还是在观众席上看。这里看不到什么的，这里是演员化妆间。” 同时用面部表情示意朱晓华到外面去等。 此时，有两名女演员欣赏着镜子中的自己，说：“化妆三个小时，台上演出就十分钟，太浪费胭脂水粉了。今天演完我要穿着它回家。” 另一人说：“就是，化妆画得这么好，可惜不能穿出外面去，只能躲在后台的镜子里欣赏欣赏，太可惜了。” 前面那女演员继续说：“来组里这么久，家里的亲朋好友一直都以为我是组里打杂跑腿的，还动不动就笑话我。今天演出结束，我就要穿着这身衣服回去，让他们好好瞧瞧。” 后面这人“噗哧”一笑，说：“我估计你还没出大礼堂，演出服就要被扒下来。这些服装是属于主办方的。” 前面那女演员叹气，说：“唉，看来我一时半会是没法证明了。” “当然有办法证明啊，拍张照片就好了。拿着照片给你家里人看，他们一定会相信你的。” 贾亮急忙出主意。 听到贾亮提到拍照，朱晓华眼前一亮，原本准备退出的他，又停了脚步。 朱晓华敏锐地捕捉到，恐怕有生意要上门了。 朱晓华附和着点头：“演出虽然只有十分钟，但是照片可以保存十年，甚至更久。可以把你在台上演出的一幕拍成照片，永久保留下来。这样你的亲朋好友就都能看到了。” 女演员摇了摇头：“相机太贵了，根本买不起。再说，又到哪里去找会拍照的人呢。” 贾亮急忙拉来朱晓华，说：“你运气好，恰好朱哥就是开照相馆的。他绝对能满足你的需求。” 这两名女演员同时瞪大眼睛，惊讶地瞧着朱晓华，问：“是真的吗？” 朱晓华正思忖，这个时候该不该亮明自己的身份。 贾亮先发话了。 贾亮吹牛说：“当然是真的。朱哥的照相馆在洛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大地有名。凡是到了洛城，只要你问晓华照相馆，没有不知道的。” 万晓莉瞧着这帮人一惊一乍的样子，满脸的不屑。 她冷声冷气地说：“你就吹吧，连照相馆的名字都说错了，还大大地有名呢。” 贾亮一愣，看向朱晓华。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69章 万晓莉遭遇两连击 ， 他还真没听朱晓华提到过照相馆的名字。 他知道朱晓华以前的冰棍厂叫晓华冰棍厂，想当然地认为，照相馆也应该就叫晓华照相馆。 没想到，当着女演员的面吹牛，牛皮居然吹破了。 这两名女演员以及其他人都看向万晓莉。 万晓莉继续说：“他确实有个照相馆，不过不叫晓华照相馆，叫海鸥照相馆，就在石窟景区对面的街上，一共开张没几天，知道的人，仅限于景区附近。 “说他的照相馆大大地有名，说出来我都想笑。他那天去我姑夫的店里买胶卷，十盒胶卷二百二十块钱，都舍不得拿出来。非要两百块钱，买十盒胶卷，想占我姑夫家的便宜，我看着都觉得丢人。” 女演员的关注点比较奇特，她好奇地问：“那他后来有没有在你姑夫店里买胶卷？” 万晓莉说：“当然没有，我哪能让他占那个便宜。他一个连摩托车都买得起的人，却居然掏不出那二十块钱，简直太好笑了。 “他没有买到胶卷，也只能离开。想必现在，照相馆都没有胶卷可用，经营不下去了，闲得发慌，才跑出来瞎逛的吧。” 万晓莉斜眼打量着朱晓华，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朱晓华笑着说：“你说得都对。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呢。我现在经营不下去了，才会出来闲逛的。” 此时文工团的一名演员站起来，说：“不对呀。我今天看晓华买了两大箱胶卷回来呢。若说他现在没有胶卷，我怎么不信呢。” 他转而又看向文工团的其他成员，说：“今天下午，你们是不是都看见了。还有一个市场的伙计专门开着卡车给他送货上楼，前一个朱先生，后一个朱先生地叫呢。” 其他的文工团成员，也点头确认。 有人说：“这万晓莉是血口喷人，纯属污蔑。我们亲眼看见伙计把两箱胶卷送到楼上的。伙计下楼时，我们还有人专门打听了，伙计说两箱胶卷，共两百盒，差不多近两千块钱。” 贾挺也确认，说：“我们今天送门票时，也看到胶卷就在朱哥的房间里。错不了。” 万晓莉听到众人议论，仿佛被人狠狠地抽了几巴掌。 她震惊地问：“等等，你们说多少，两百盒？” 她简直不敢相信，当日连十盒胶卷也买不起的朱晓华，转眼就买的两百盒胶卷。 两百盒胶卷，这得多少钱？ 最主要的，在自己姑父家店铺里扣扣缩缩的朱晓华，怎么会突然如此大方？ 肯下血本心买下这么大笔数量的胶卷？ 朱晓华微微一笑，回她说：“没错，我也不隐瞒大家，就是两百盒胶卷。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得到朱晓华的亲口确认，万晓莉仿佛被人再次狠狠戳了一刀。 她显然很不甘心，还想再次挣扎。 万晓莉带着嘲讽的眼神，说：“那又怎么样，你买胶卷的地方，还不是我告诉你的。想必，你买胶卷的地方叫红福路批发市场吧？” 万晓莉说完有几分得意，把当天自己情急之中，说出姑夫进货地点的事告诉了众人。 她说：“虽然我没告诉朱晓华进货地点是红福路批发市场，但是他从我那里听说了进货地点在郑城，他专门来郑城打听到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有熟悉郑城地形的文工团成员说：“我记得红福路批发市场是老市场，在城西，开张很多年了吧。” 万晓莉点头。 文工团成员继续说：“可是，不对呀。我今天看那送货的卡车是从东面过来的。” 众人再次望向朱晓华。 朱晓华盯着万晓莉，微微一笑，说：“你说得很对。可惜，我买胶卷的地方，不是红福路批发市场，是万宝路市场。” 刚才那文工团成员接着一拍大腿，说：“对，万宝路市场，招待所东面好像是有个万宝路市场，新开张没多久，知道的人不多。那里的货更新潮，质量更好。” 他接着又嘀咕着补充一句：“我就说嘛，如果是红福路批发市场，怎么可能还给你送货上门？” 万晓莉仿佛再次被人狠狠敲了一棒，瞬间呆立在座位上。 刚才的得意之情，消失无踪影。 仿佛一只受伤的落汤鸡。 众人对她的热情和好奇也瞬间消失殆尽，大家该聊天的聊天，该化妆的化妆，又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这两名女演员转而望向朱晓华说：“你说，我们这种，能拍照片吗？” 朱晓华：“当然能拍。” 另一个较年幼的女演员说：“拍照多少钱，我想拍两张。这种大型演出机会，不拍张照，简直太可惜了。” 其他人也纷纷感叹起来：“就是，能在这种省级的大型庆典活动上露脸演出，机会确实不多。” 有几人也动了想拍照的念头。 朱晓华有点为难了：“拍照一张二十。可惜我出门在外，相机留在照相馆里了。” 众人均觉惋惜，还以为当场能拍照片呢。 只有万晓莉和高士杰有点幸灾乐祸，两人均想，朱晓华这个怂人，跑这里做生意来了。可惜老天都不帮他。 此时坐在角落里，留着长发，看上去像老艺术家的中年人扬了扬手中的老旧相机，说：“可以用我的相机拍。不过没有胶卷了，拿你的胶卷来拍照，你就少收点钱呗。一张十五块，怎么样？” 众人听老艺术家如此说，都满脸期待地看向朱晓华，同时对这老艺术家心存感激。 朱晓华想了片刻，说：“一张照片我可以只收十四块，但是后期的照片需要大家去我照相馆里取，没有问题吧？” 众人听说一张照片少了六块钱，均觉得满意。 毕竟，从郑城到洛城，火车票也不过才一块二而已，省下来的钱，完全可以往返几个来回。 并且，这里面有些人，本身就是洛城本地人，并不在意去他的照相馆取照片。 如此以来，双方成交。 朱晓华要他们先作登记，并且告诉自己演出节目的名称。 “不要让他拍照，他的照相馆连胶卷都没有，大家小心上当受骗。” 高士杰立马拉住了身边的几名同伴。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70章 演员们请求拍照 ， 万晓莉也在旁边怂恿，说：“他今天来这里，恐怕就是专门来做生意的。大家不要上当。” 有几人原本已经被说得心动了，欲上前登记拍照，听到高士杰的话，又坐回了座位上。 在他们心目中，高士杰是至高无上的青年才俊，他的话准没错。 有几人满怀敌意地盯着朱晓华。 朱晓华两手一摊：“随你，拍照本来就是自愿的。” 那两名女演员没有理会高士杰和万晓莉的话，率先靠过来。 其中亲戚嘲笑她在剧组里跑腿打杂的女演员咬了咬牙说：“给我拍三张吧，一定要给我拍好点，不然我会找你的。” 有了开了头，后面就好办了。 其他人也纷纷上前登记，有的要求拍一张，有的要求拍两张。 这个年代，身为演员，大家领着跟大众一样的工资，生活并不富裕。 每个月的工资也拍不了几张照片。 能匀出钱来拍照，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前前后后共后十五人登记了拍照需求。 其他的人多在观望。 高士杰和万晓莉抱着双臂作壁上观。 高士杰身边的演员们也都跟他站在一起，对这些人的拍照要求冷漠视之，不为所动。 朱晓华预计站在高士杰身边的至少有十人。 如果没有高士杰阻拦，这次拍照又将是一笔不小的生意。 可惜了，让高士杰和万晓莉搅黄了。 不过朱晓华倒并不以为意，这点小钱，他还没放在心上。 他心里道，这两人以为这样就能为难到我，他们也太小瞧我朱晓华了。 朱晓华统计完拍照人数之后，接过老艺术家的相机，匆匆返回招待所。 从纸箱里取出一盒胶卷，装进相机里，调试好镜头，又匆匆回到了郑城人民大礼堂。 此时，大礼堂里已经坐了不少观众，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朱晓华掏出纸条，照着纸条上的节目清单，等待演出开始。 半个小时后，大礼堂里已经人山人海，观众席的前两排坐满了领导。有的梳着背头，有的留中分头，还有的留着短发。 大礼堂观众席位的灯光逐渐暗下来，最后彻底关闭。舞台上的灯光亮起，两名男女主持人上台，通报节目。 第一个节目是合唱，一群少年儿童们系着红领巾登台，齐声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朱晓华听着这些稚嫩的童音，忽然间有了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几分钟后，主持人通报了第二个节目《盗仙草》。 朱晓华瞧了瞧手中的节目清单，那两名积极勇跃的女演员留给她的，正是这个节目。 他收拾相机，站了起来。 他的座位在观众席中间位置，左右前后均是人，离过道也较远。 朱晓华客气地跟人打招呼：“麻烦让一让。” 旁边的人挪开双腿，腾出一巴掌宽的地方，让他通过。 过到第五个人时，只见那人肥大的双腿紧紧贴在前面观众席座椅后背上，他整个人蜷缩在座位里动也动不了。 他身体太大了，这点空间完全容纳不下，更别说腾出地方让朱晓华通行。 此时，舞台上升起一阵朦胧的烟雾。缥缈的烟雾中，一个穿着白衣白袖、蝴蝶髻、长衣飘飘的女人从烟雾中缓缓走出来。 观众们一下被舞台上仙气飘飘的氛围所吸引，目光都转向了舞台。 朱晓华站在人前，挡住视线，有几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左右两侧的人，纷纷侧身伸长脖子，看向舞台。 这个体格粗壮的胖子面露不爽，说：“节目开始了，大家都在座位上看节目。你上哪去，赶紧回座位。” 朱晓华认出来了，舞台上那个白衣飘飘的女人正是他的客户，那个要求拍照的女演员。 朱晓华对面前这个胖子说：“麻烦让一下，我有要紧的事。” 胖子故意把肥硕的双腿往前挪了挪，把前面的座椅抵得更紧了。 胖子小声嘟囔：“没见过你这样的观众，我这身材，确实动不了，你看着办。” 前面座椅上的观众正看节目入迷，忽然感觉椅背被人摇动，不满的扭过头，问：“后面的人，你们怎么回事，请做个文明观众。” 胖子继续嘟囔：“不怪我。” 舞台上，那个白衣飘飘的白素贞走到舞台中央面朝着观众，她的周身笼罩着仙气。 朱晓华感叹，这一幕简直太完美了。 如果说拍照的话，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朱晓华相信，如果能拍下这一幕，一定能征服所有人。 可是，他却被挡在这里，距离舞台太远。 台上的白素贞说了几句话，开始呼唤自己的妹妹小青。 她身后的烟雾里，传来回应声。一个青色服饰女子出现在烟雾后，正是她的妹妹小青。 朱晓华欲举起相机，从远处拍摄，刚打开镜头，烟雾中的小青已经走到了白素贞身边。 朱晓华摇了摇头，现在就不是那女演员的单人照，而是她跟配角的合影了。 拍照机会逝去，只能再等更合适的机会了。 此时，身边的胖子还在不停地催促朱晓华：“回座位去。” 朱晓华怒了。 他抬起右脚直接踩到胖子座椅的扶手上，一昂头挑衅地看着胖子，似在问他：“你是不是有意见？” 胖子叫起来：“喂，你这人怎么回事，还踩椅子上了。” 不等胖子说完，朱晓华的另一只脚跨过胖子，踩到了另一边的扶手上。 他整个人就这样骑在胖子的头顶，站在胖子的座椅上。 此时，胖子，以及周围的观众都吃惊了。 心想，这个人也太狠了吧，胖子不让道，他直接踩着胖子走过去。 胖子面带惊恐地看着朱晓华问：“你想干什么？” 他以为朱晓华要动手打他。 刚才不耐烦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恐惧。 朱晓华收起右腿，整个人越过胖子，跳下过道，站回地面，说：“不干什么，你挪不开身子，那我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胖子相邻座椅的观众见状，立马收紧双腿，腾出半米宽空间，说：“我的椅子你别踩，你还是走过道吧。” 半米宽的空间，朱晓华几乎可以像平时走路一样，直接就迈过去。 相邻的观众见状，也纷纷收紧双腿。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71章 抓拍 ， 几乎一瞬间，朱晓华眼前过道上出现一条半米宽的缝隙，直通观众席预留的其中一条人行台阶。 这条条长长的人行台阶，直接通往舞台下。 朱晓华莞尔一笑，迈开步子，径直走了过去。直走到宽阔的人行台阶上，才回头说：“谢谢让路。” 舞台上，节目已经开始约一分钟了。 朱晓华一刻也不耽误，迅速赶到了舞台下，举起相机，见缝插针地寻找机会，给那白素贞的女演员拍了张照。 由于选取角度较好，抓拍时机完美，这张相拍出来的效果，跟出场的那一幕不相上下。 刚才开场的遗憾终于得到弥补。 朱晓华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紧接着拍二号演员小青，她也是要求拍照的女演员之一。 朱晓华感叹，这两个女演员，果然台上台下都是好姐妹，连拍照都要连着一起。 给小青拍照时，朱晓华换了个背景。 当小青的身后出现花红柳绿的悬崖背景时，他找准时机，“咔嚓”一声，给小青拍了张照。 朱晓华边拍照，边欣赏着两人的节目。 节目讲述的是，白素贞盗取灵芝仙草救许仙的过程。虽然故事较为夸张，很多细节跟三十年后电视剧里演的早已大不相同，但是整个情节却是相同的。 看到演员们或夸张，或精彩的表情，朱晓华忍不住跟着鼓掌惊呼起来。 “好，很精彩！” 此时，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领导们，却微微皱起了眉。 其中一个梳着背头的领导，招手喊来工作人员，问：“舞台下，那个举着相机的小伙子，大呼小叫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弯腰低头，悄悄跑到朱晓华身边，问：“领导让我来问，你在干什么？” 朱晓华没明白工作人员的意思，边瞧着舞台上的节目，边随口答：“看节目啊。” 工作人员说：“我看你拿着相机，多半是拍照的。你最好不要搞太多动静，否则领导要不高兴了。” 朱晓华一愣，回头瞧向第一排的领导。 他忽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个曾经去夹子沟采访拍照，还曾经找他修过相机的圆脸女孩。 朱晓华记得，她有一本绿皮封面的诗集，上面刊载有顾城的诗“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朱晓华不由得一怔，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她了。 工作人员接着解释：“这些坐在第一排的，都是大领导。千万别影响到领导们看节目，否则你的照片恐怕都拍不成了。” 朱晓华一笑，心想，你别想唬我，那个圆脸女孩我认识，她明明只是个记者，哪来的大领导。 不过心里这样想，朱晓华却还是满口答应了她。 朱晓华说：“主要是她们演得太好，我一时激动才会出声。放心，我会遵守秩序，不给领导们添乱的。” 朱晓华想，不管怎么样，这十几名客户的拍照任务，今天必须完成。 工作人员点点头，转身又小跑着去给领导汇报。 那领导听完工作人员的汇报，挥了下手，示意她暂时先下去。 四十多分钟后，《盗仙草》节目演出结束，演员们退回后台。 朱晓华收起相机，追赶了过去。 他从礼堂东侧的员工通道进入后台，找到了正在卸装的白素贞、小青。 白素贞正对着镜子，擦拭脸上的粉底。 小青也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朱晓华说：“等一下卸妆。” 两人都是一愣，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朱晓华刚才只给白素贞女演员拍摄了两张照片，他故意留了一张，专门来后台拍。 朱晓华对白素贞女演员说：“你只需要擦去脸上的胭脂水粉，露出真容。其他的保持原貌。” 如此以来，她穿着白素贞的戏服，露出真容，人们到时当然会认得出是她。 戏服与前两张照片上的一模一样，也不会怀疑她是假扮。 这下亲戚朋友们想嘲笑她，怀疑她，也是不可能了。 她瞬间明白朱晓华的意思，感动地说：“谢谢你。” 她斜靠着镜子坐好，朱晓华找好角度，“咔嚓”一声完成拍摄。 如此以来，三张照片拍完。 朱晓华又给演员小青完成最后一张拍摄。 拍完后，匆匆赶往前台。 这两名女演员都被朱晓华的敬业精神打动，她们很少看到有人如此敬业。两人看着远去的朱晓华，均觉他跟自己碰到的其他人有点不一样。 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她们也说不上个所以然。 只能说，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 朱晓华回到前台，继续给其他人拍照。 这些登记拍照的客户，有的好几人一组同台演出，拍摄起来比较容易。他一张照片，可以把这几名客户都装进去，而且个个人脸清晰。 也有的，整个节目就只有一名客户，他需要找到客户高光的时刻，迅速完成抓拍。 这个年代拍照，不像三十年后，可以用手机无限量拍，而后从中挑选一两张。老式相机的胶卷比较珍贵，每一次闪光，按下快门，一张胶片就没了。 所以，他需要慎之又慎，根本没有多拍几张而后从中选择的机会。 只能根据经验判断。 有时明知有更好的镜头，但是碍于已经拍过一张，他也只好作罢。 有时，舞台上出现好的镜头，他想再等等看，结果错失了最美丽的瞬间，只能拍个退而求其次的镜头。 不过，总体上，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只有一名客户的拍摄难度较大，这名客户是个中年大叔，在上演的一处节目《甘罗十二为使臣》里饰演一个小兵。 他在舞台上出场的时间总共不超过十秒。 而且这位大叔是混在十四个小兵中间出场的，小兵们整整齐齐地排列成两排，大叔偏偏站在内侧，身处队伍正中间。 从舞台前的观众席位上看过去，根本看不到脸。 只看到一排排穿着衙役衣服的小兵从舞台上走过，然后再没有出现过。 朱晓华不断地调整角度，找来找去，也只找到这位大叔的后脑勺，根本来不及拍摄。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72章 哈巴狗拍我男朋友 ， 最后，他只好再次追到后台，趁着这些小兵们的队伍还没有散，近距离拍摄了一张大叔的脸。 又拍了一张大叔跟其他十三名小兵的合影。 这位大叔只要求拍摄一张照片，朱晓华前前后后却浪费了三张胶卷。 不过，最后这张照片总体上效果还不错。 朱晓华也算如释重负完成任务了。 节目中间，洛城钢铁厂文工团的贾亮、贾挺等人登台表演霹雳舞。 他们时而像个机器人一般太空漫步，时而像个僵尸一样擦玻璃，引得观众尖叫连连。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数还没见过这种风格的舞蹈，均觉得奇特又新鲜。 贾亮等人的舞蹈，比上次自己配乐参加比赛时，又纯熟了不少。 当贾亮胶袋着地，就地像个陀螺般旋转起来时，全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连第一排的领导，也有人忍不住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上前看个究竟。 朱晓华听见观众席上有人说：“他们就这样脑袋着地疯狂摩擦，脑袋不疼吗？我猜十有八九是练过铁头功吧。” 另一人答：“也不看看他们是干什么的。钢铁厂文工团，没有钢铁般的脑袋，怎么进文工团？” 一时间，大家都相信，舞台上的表演者天赋异禀，身怀特异功能，绝不是正常人。 朱晓华微微一笑，拿出相机给贾亮等人拍了张照。 他要把这张照片带回去，张贴在照相馆的厨窗里，让所有人见识见识文工团人在郑城大礼堂的风采。 万晓莉坐在前排的座位上，满脸的不爽。 对于这些节目，她完全看不上，即使有些节目真的很好看，她也不在意。 期间，朱晓华在舞台下跑来跑去地拍照，让她感觉更不爽。 她对旁边的人说：“喂，你们看见没，那个拿着相机跑来跑去的，是我的一个追求者。一会我男朋友出场，在上面演杨六郎，他肯定还像现在这样，在下面像个哈巴狗一样拍照。” 她相信，她的男朋友高士杰才是全场真正的主角，才值得所有人追捧。 旁边人听后，一脸羡慕地瞧着万晓莉，说：“真的吗？一个追求者，一个男朋友，那你简直太幸福了。” 万晓莉满脸不屑：“幸福个屁，都快要烦死了。讨厌的人老是在你眼前晃来晃去，阴魂不散，像只苍蝇一样招人烦。” 旁边的人迷惑了，她从头到尾都只看到那个朱晓华举着相机，在舞台下忙碌着，根本没见朱晓华招惹过她。 她禁不住疑惑地说：“人家一直在忙着给演员拍照，好像从没烦过你哎。是你自己心理有问题吧？” 万晓莉被这句话惹怒了，生气地说：“你才有问题，你心理有病。” 旁边人见万晓莉突然暴跳如雷，立马闭嘴了，专心看演出，不再搭理她。让她自己一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最后，舞台上的一曲节目结束，男女主持人匆匆上台。 男主持人说：“最后，下面是我们万众期待的节目《坐宫》，请各位欣赏。” 女主持人拿起麦克风正要接话，忽然发现自己的台词被人抢了，同时演员们已经开始出场。 她尴尬地“嗯”了一声，跟着男主持人又匆匆退场。 惹得台下的人哈哈大笑。 有人说：“这女主持人是跑出来搞笑的吧。” 男女主持人还没有完全退场，演员们已经迫不及待地登场了。 只见一个穿着铠甲战袍、头顶两根五彩翎子的男人率先登场，大声地朗诵：“本宫，四郎延辉。我父金刀令公，老母佘氏太君。只因十五年前，沙滩赴会，本宫被擒……”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万晓莉的男朋友高士杰。 他饰演的是杨四郎。 杨四郎在宋辽交战中被俘，改名木易，取了辽国铁镜公主。故事讲述的是，杨四郎被俘多年后，回家探望母亲的故事。 舞台下，朱晓华听出了高士杰的声音。 只觉此人的声音做作，极为惹人厌烦。 不多时，随着故事的进展，舞台上出现几名辽兵。辽兵闻讯追赶高士杰，双方打在了一起。 打斗中，高士杰的头盔帽子被打掉，他迅速弯腰去拾。 朱晓华本来想找机会，拍摄一两张照片，用于照相馆的样板展示。见此机会，他嘿嘿一笑，掏出相机对准了舞台。 观众席上，万晓莉看到高士杰出场，瞬间目不转睛，笑颜逐开。 她伸手指戳了戳旁边的观众，说：“快看，演杨四郎的就是我男朋友。” 等看到朱晓华举起相机，对准舞台时，万晓莉得意地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就知道这个哈巴狗会拍我男朋友。 “一个在台上当主角，一个在台下打杂。正好般配吧，他们俩就应该是这样的位置！” 万晓莉的心目中，朱晓华和高士杰两人就应该是这样的。 旁边刚才被万晓莉骂心理有问题的女观众也惊讶地瞪大眼睛，说：“还真让你说中了，这个男的也太自轻自贱了吧。说来，他为什么要拍你男朋友，他们俩不应该是情敌吗？” 女观众甚至有点同情拍照的朱晓华了。 万晓莉一脸得意：“我男朋友是洛城新星，万众瞩目，他竞争不过，便过来讨好呗。” 她印象中，朱晓华就应该是这样的人。 女观众的兴趣更浓了，她好奇心起，说：“这样的话，我倒真想看看他拍了什么。” 三十多分钟后，节目临近尾声。 朱晓华正蹲在台下摆弄相机，忽然感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见是一个陌生的长裙女人。 朱晓华一愣，说：“找我有事？” 长裙女人强忍着一脸想笑的样子，招手说：“你过来一趟。” 朱晓华见她态度轻浮，颇有点不高兴，说：“喂，美女，你怎么能随便拍陌生男人的肩膀，不怕碰到坏人给你来个先奸后杀吗？” 朱晓华作势摆出一副流氓模样，准备吓唬她。 长裙女人却完全不在意，强忍着笑说：“你过来，让我看看你拍了什么？” 正文 第173章 可怜女人的幻想 ， 朱晓华一头雾水，好奇心驱使，他情不自禁地跟着这女人往观众席走去。 两人沿着人行台阶走出约三排座位，朱晓华看到了万晓莉。 他不由得想，原来这女人跟万晓莉一伙的。 长裙女人在万晓莉身边的座位上坐下来，伸出纤纤长手，说：“你刚才拍的照片，能让我看一下吗？” 通常，这种时候，朱晓华都会问为什么，可是这次他居然鬼使神差地听信了这女人的话。 他情不自禁把相机递了过去。 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长裙女人接过照相机，眼睛凑到拍照的小窗口前，看到了曝光的胶卷。 旁边的万晓莉得意地说：“怎么样，他是不是拍我男朋友了？哈巴狗一只。” 长裙女人看完照片，沉默着，把相机递给万晓莉，说：“你自己看。” 在万晓莉接过相机，眼睛靠近小窗口，看到照片的那一刻，长裙女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是拍了照片，可是照片上，你的男朋友正像落水狗一样被小兵痛揍，帽子都掉地上了。” 长裙女人笑着笑着眼睛都流出来了。 其实，她刚才就看到朱晓华拍照的那一幕了，刚才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舞台上的杨四郎恰好被辽兵追赶，打斗中还被打掉了头盔。 杨四郎，高士杰弯腰拾头盔的一幕简直狼狈不堪。 她刚才没有告诉万晓莉，而是径直去舞台下找到朱晓华，就是想亲自确认先前在观众席上看到的那一幕。 果不其然，这朱晓华并没有如万晓莉所想的那样，拍下高士杰光辉的一幕，而是拍下了他最丑的那一幕。 而且除过这张，朱晓华再没有拍高士杰任何的其他照片。 很显然，朱晓华是有意为之。 长裙女人嘲笑地看着万晓莉，说：“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看来，你洛城新星的男朋友也不怎么样嘛。至少在别人心目中，地位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 此时，朱晓华才明白，这个长裙女人是在帮自己。 可能连她也看不下去万晓莉嚣张跋扈的行为了吧。 万晓莉看完照片，脸色黑了下来。 她阴沉着脸，说：“朱晓华，你什么意思。这张照片，你必须删了。” 朱晓华夺过相机，转身就走。 边走边说：“相机是我的，胶卷是我的，演出是公开的。拍什么是我的自由，你算老几，凭什么指挥我？” 朱晓华的话仿佛字字如刀，直戳万晓莉心里。 长裙女人听到朱晓华的话，再次满眼嘲笑地看向万晓莉，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痛快感。 心想，果然是这个女的心理有问题。 她口口声声说眼前拍照的小伙子暗恋她，可是人家就完全不在乎她嘛。 她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这女人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简直太可怜、太可悲了。 长裙女人笑着笑着，忽然有点同情地瞧着万晓莉，满眼悲悯之色。 万晓莉顿时恼羞成怒，恨恨地说：“朱晓华，你等着。” 朱晓华头也不回地往舞台下走，完全无视这女人的存在。 此时，整个庆典晚会演出也马上就要结束了，观众席上的灯光也逐一亮起。 主持人上台献词，观众们站起来，人有开始朝礼堂外移动。 朱晓华整理完相机，取出胶卷，去后台找到那名披散长发的老艺术家，把相机还给了他， 那些拍过照片的演员们，瞬间围住朱晓华，查看自己的胶片，而后交钱。 十五名客户，朱晓华一共拍摄了三十二张照片，最后收取了四百四十八块钱。 数着厚厚一沓大团结钞票，朱晓华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这次的郑城之行，买到胶卷，观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出，还顺带帮人拍照赚了四百多块钱，值了。 忙完这一切，朱晓华出了化妆间，由员工通道往外走。 刚走到出口，便碰到了换装结束的贾亮、贾挺。 两人穿着便装，站在出口处，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 贾亮意气风发地说：“演出任务总算圆满结束，接下来，繁忙的夜生活要开始了。” 贾挺忽然露出轻佻的表情，说：“晓华，你该不会是个正人君子，思想保守，不敢入场吧。” 朱晓华摇了摇头，心道，论起思想开放，哥我可是三十年后的人，你们能比得过我吗。 既然下午已经答应过这二人，他也不好拒绝。 反正该办的正事早已经办完，因为这二人的帮忙，他还额外小赚了一笔。 朱晓华决定陪他们一起，去见识见识这个年代最时髦的风月场所——舞厅。 三人出了郑城人民大礼堂，径直往最近的公交站赶去，很快没入黑暗里。 街边的路灯稀稀拉拉，光线昏暗。 背后，郑城人民大礼堂，几个白色的霓虹大字在夜晚显得更加耀眼夺目。大字下的出入口处，灯火通明，与四周黑暗的夜色形成鲜明对比。 三人在公交站牌下等公交车，贾亮回头眺望，感叹着说：“郑城人民大礼堂可真气派啊！” 朱晓华回头，看到礼堂出口处站着一个柔美的身影，正在灯光下朝彷徨四顾，似乎是在找什么。 他仔细瞧了瞧，感觉这个身影跟刚才拍照时，坐在第一排的相机女孩有点像。 那个曾到访过夹子沟，找他帮忙修相机，随身带有顾城诗集的女记者。 朱晓华笑一笑，心想，她多半是在等什么人，不过，应该也不可能是我吧。 此时，五路公交车驶了过来，米黄色的车身，带有长长的车厢。前后两节车厢，中间用折叠结构的钢板相连。转弯时，车头已经拐了九十度弯，而车尾还在另外一条街上。 公交车很快进站，贾亮催促上车。 “师傅，到劝业场多少钱？” 不等司机回答，穿制服的售票员利索地给他们每人撕了一张票，票价两角。 三人匆匆上车。有几名等车的乘客也跟着上车，车门紧跟着关闭，车辆驶出站台。 刚驶出三四米远，朱晓华透过车玻璃，看见那才那个相机女孩也在朝站台走来。 不过，她走得慢，车驶得快，不到一分钟，双方便已经拉开极远的距离。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74章 邀请舞伴的秘诀 ， 公交车很快淹没在夜色里。 四十多分钟后，公交车到达劝业场站。 刚下车，站台左前方便出现一座红蓝交错的庞大建筑，上面写着：天上人间歌舞厅。 舞厅前，红色、黄色、蓝色的霓虹灯光交替闪烁。 舞厅门口，站着几个梳齐肩长发、穿吊带裙的女子。这种大胆的着装，在这个年代显得特别的前卫、洋气。 暧昧的灯光，衣着暴露的女子，让夜晚的舞厅瞬间有种特别的诱惑力。 贾亮、贾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呼吸都开始加速。 朱晓华作为三十年后，见过无数穿着更前卫着装的人，自然不觉得有何不妥。反倒认真欣赏了起来。 这个年代的女子，都是纯天然美，略施粉黛，也同样风情万种。 三人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巨大的音乐声响。 门口有一张手绘的告示牌，上面写着：“舞会时间19:00-22:00，门票八角。” 三人掏钱买门票，工作人员当场验票，放他们进入。 进入舞厅里，光线瞬间暗了下来，里面是一群着盛装的男男女女。男的有人穿着西装，女的则是长裙、凉鞋。 舞厅里共有五个舞池，中间的大舞池与周边的四个小舞池相通。 舞池中，正有不少人在跳交谊舞。 更多的人，坐在舞池边，欣赏别人跳舞，或站在舞伴身旁等待下一曲开始。 朱晓华三人走到东北角落，找个地方坐下。 两分钟后，歌曲结束。 坐在舞池外、已经找到舞伴的嘉宾们纷纷进场。没有舞伴的男人们则快速走到心仪的女生面前，邀请她们跳舞。 有的些人获得同意，兴高采烈，牵着舞伴的手进场。 有些人被拒绝，一脸沮丧，只好回到座位，重新等待下一曲。 贾挺在音乐停下来的瞬间，也快速冲了出去，前去邀请一个烫着卷发、开襟羊毛衫、齐膝短裙的女子。 女子坐着没有动，此时另一个英俊的身影挡在贾挺身前，二次邀请女子。 女子欣然同意，跟随他步入舞池。 贾挺被当众拒绝，一脸沮丧地回到座椅上。 不少人看到贾挺被拒绝，都露出嘲笑的表情。 还有些原本打算邀请女舞伴的男士，见此情景，突然停下了脚步，开始踌躇观望起来。大家都担心被当众拒绝，心中忐忑。 贾挺瞧着那个高大威猛、身形潇洒的男人，说：“你们猜猜我看到谁了？” 朱晓华和贾亮都是好奇：“谁？” 贾挺：“你们等他跳过来，再仔细看看，这个人你俩也认识。” 听他如此说，朱晓华和贾亮的兴趣瞬间被勾起来了。 全场都死死地盯着抢了贾挺舞伴的男人。 音乐声响起，舞池内十多对跳舞的人旋转起来。头顶的旋转球快速闪烁起来，忽明忽暗的光线从人脸上闪过。 等那个潇洒的男人搂着卷发女伴旋转到离他们三人较近的距离时，贾挺、朱晓华同时看清了，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士杰。 万晓莉的男朋友高士杰。 贾亮说：“他这时候不应该正在人民大礼堂的后台搂着那个高音喇叭美女么，怎么会在这里？” “高音喇叭美女”是贾亮等人给万晓莉起的绰号。 朱晓华也是一愣，没想到高士杰也有如此爱好，而且来的速度比他们还快。 贾挺愤愤地说：“这个波浪卷小妞本来是我的，让他后来者居上了。” 舞池里，高士杰搂着卷发美女的腰，两人牵着手，一起随着音乐摇摆。 “看看我表弟跳得怎么样，基本场场不落。这邀请舞伴呢，也是极有讲究的。” 离朱晓华八九步远的地方，有三四名穿花衬衣的男青年斜靠在石柱子上。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留着中分发型，脖子上挂着一个蛤蟆镜，正大声地说着话。 旁边几人的目光从高士杰身上转向蛤蟆镜男子。 其中一人说：“有啥讲究，还不是因为你表弟长得帅嘛。” 蛤蟆镜男子伸出食指摆了摆，说：“错，光长得帅是没用的。抢姑娘的时间只有一分钟，你看看刚才邀请舞伴的，被拒绝的那两个人是不是也很帅，至少比舞池里那个小矮子要帅吧？” 旁边三名小弟模样的听众点头认同。 舞池里，有个一米六左右的中年小矮子，搂着一个比他高出两头的年轻女孩子跳舞。 小矮子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满脸皱纹，年轻的女孩子面容姣好、体态婀娜，顶多二十多岁的样子。两人毫无违和感地牵着手跳交谊舞。 在场的男人个个嫉火中烧，都恨不得上前打倒小矮子，代替他上场。 蛤蟆镜男子继续说：“所以呢，邀请舞伴，除过帅，还有很多讲究。” 这次，小弟们都转头听他传授经验。 蛤蟆镜男子清了清嗓子：“想邀请姑娘跳舞呢，第一点，就是胆子大、脸皮厚，不怕被拒绝。一首音乐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你要选中目标，而且至少要选三个目标。注意是三个目标，不是一个。 “为什么要选三个目标，而不是一个，这就是为了防止被第一个姑娘拒绝后，找不到舞伴。又要白白等上五分钟。” 小弟们均点头称是。 朱晓华、贾亮、贾挺等人听他讲得似乎很有道理，也竖起耳朵倾听。 “第二点就是下手要快。音乐还没有放完，你就要看清姑娘们的分布区域，提前走到那里，抢占有利位置。不等其他人靠近，你就要率先发出邀请。 “如果姑娘拒绝你了，绝不要恋战，立马邀请下一个目标。依次类推，一场下来，你至少也能邀请个十人八人，总有人会愿意跟你跳舞的。” 他的小弟们还是有点担心：“雄哥，如果心仪的姑娘看到你如此花心，会不会原本想跟你跳的人，也不会再跟你跳了？” 朱晓华、贾亮等人想，原来高士杰的表哥叫雄哥。 雄哥点头：“上道，这么做的坏处就是，有可能原本想跟你跳的姑娘，也不再跟你跳了。不过，这只是一种可能。只要你的口才够好，这些都根本不是问题。 “这就看你怎么跟人姑娘沟通解释了。如果解释得好，不光能邀请跳舞，甚至连贴身、搂搂抱抱都没有问题。”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75章 贾亮被架出舞厅 ， 一听到“贴身、搂搂抱抱”，这几名小弟兴致更高了，都要求雄哥传授经验。 雄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贴身、搂抱的诀窍嘛，第一步就是要先试探……” 雄哥才说了一句，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堆陌生男士，个个求知若渴，瞪着铜铃般的眼睛。 雄哥停了下来，雄哥的小弟们赶紧赶人，说：“去去去，雄哥给我们传授经验，你们偷听个什么劲？” 雄哥见偷听的人太多，旁边还坐着两名女士。 他立马收起轻佻的笑容，说：“我们换个地方讨论。” 这四人一溜烟绕过石柱，去了旁边的小房间。 有两名男士，嬉笑着，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也去了小房间。 朱晓华等人收回心神，继续瞧向舞池，偶尔扫一眼舞池外还没有获得邀请的女生。 贾亮瞧着对面一个穿白衬衣，衣服下摆扎进短裙里的女孩，说：“他们说得对，邀请多个目标是有害处的。我决定就专攻她一个。” 朱晓华、贾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对面的女孩。 这女孩圆脸，梳着马尾巴辫，上身白衬衣，衣服下摆扎进米色的齐膝短裙里。整个人显得干练、落落大方，气质与众不同。 贾挺直夸贾亮好眼光，朱晓华却坐着未动。 朱晓华想，贾亮的眼光是不错的，可惜恐怕要碰壁了。 五分钟后，一曲终了，贾亮率先跑过去，伸手邀请那马尾巴女孩跳舞。 女孩微微一笑，却摆手拒绝了，说：“我已经被人邀请了。” 贾亮气馁，退回原处。 中场休息结束，音乐声再度响起，那女孩却并没有起身，也没有跟其他人进入舞池，仍然安静地坐在原位。 贾亮转悲为喜，对朱晓华说：“朱哥，我猜她可能是想试探我，下次我还要去邀请她。” 朱晓华劝贾亮：“她说得有可能是真的。我看最好还是换一个。” 贾亮摇头：“我今天非她不跳。” 场上，贾挺邀请到了一个并不太漂亮的女生，两人牵起手，在舞池里旋转起来。 贾挺不时朝场外的朱晓华、贾亮两人作手势，展示自己的胜利。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舞池里，高士杰跟刚才那名波浪卷女士没有下场，连着跳第二场。 高士杰高大潇洒，女的时髦性感，两人配合默契，舞姿优美，很快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贾挺对高士杰气愤不已，跳舞时故意移动到他的背后，从后面狠狠撞了他一下。 高士杰促不及防，向前倾倒，脸部贴上女士的脸。 波浪卷女士娇羞一笑，伸手扶住了他。 高士杰赶忙道歉：“不好意思，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 波浪卷女士声音软糯：“没关系，你故意的我也不介意。” 此后，两人跳舞时靠得更近，举止更亲昵了。 贾挺牵着相貌丑陋的女孩，听到这两人对话，简直气得口吐鲜血。 他本意想暗害一下高士杰，没想到反倒把高士杰推到波浪卷女士的怀里，成全了他的好事。 他瞧瞧体态婀娜的波浪卷女士，又瞧了瞧自己面前声音粗糙的恐龙，顿时没了跳舞的心情。 舞跳了一大半，还没有完全结束，他便走出舞池，回到了座位上。 很快，一曲跳完，贾亮再次冲上去，邀请圆脸的马尾巴辫女孩。 女孩又一次拒绝他，说：“谢谢，我还不想跳。” 贾亮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样，再次返回，坐到座椅上。 贾挺说：“亮哥、朱哥，你俩还一直没有舞伴呢，要不要找个人上去跳？” 朱晓华摇了摇头，他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特别想跳的舞伴，所以选择继续观望。 他劝贾亮换人，贾亮宁死不屈，说：“我今天非对面的白衬衣女孩不跳。” 贾亮决定锲而不舍，继续死缠烂打。 几分钟后，第三支舞曲结束，贾亮再次上前邀请白衬衣女孩。 女孩有一点感动，眼眶中有了泪花。 旁边的人都劝女孩：“你就跟他跳一曲吧，他都来好几回了。” 女孩笑着站起来，贾亮欣喜不已，作出邀请的手势，伸出另一只想去牵女孩的手。 女孩却没有接他的手，而是笑着说：“你等我一小会。” 女孩快速走到墙边，对靠墙的两名小年轻嘀咕了一句，而后招手示意贾亮过去。 贾亮心情大好，笑脸灿烂地走过去。刚走到墙边，忽然被这几名小年青用脱衣服蒙住头，拖到了隔壁的房间里，房间的门随之立即关上。 舞厅里光线昏暗，这些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其他人纷纷牵着舞伴进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变故。 贾挺也在四处物色新的舞伴，没有看到刚才那短短两秒钟发生的一幕。 朱晓华见状，率先起身，朝那个房间走去。 他挤过一排排的人群，等挤到门口时，大门已经打开。白衬衣女孩又重新坐回了舞池边。 房间里，只有几名跳舞的男女，没有看见贾亮。 朱晓华在门口等待了两三分钟，见那两个小年轻从房间里出来。 两个小年轻径直走向了男卫生间。 朱晓华跟了上去。 两个小年轻径直走进男厕所，在里面解手，不多时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其中一名小年轻说：“连雄哥的女人也敢骚扰，我看他是吃了豹子胆。” 另一个小年轻说：“希望他长点教训，别再进来了。否则还有他受的。” 此时，卫生间过道传来说话声，有两个身影正朝这边起来。 朱晓华无处藏身，只好顺势走进卫生间，路过尿池边时，跟这两名小年轻匆匆对视了一眼。 这两名小年轻，正是刚才用衣服蒙住贾亮，把贾亮拖进房间里的人。 朱晓华走到其中一个坑位，迅速关上了门。 他刚蹲下，后面的两个身影便进来了。 其中一个声音道：“表哥，你说的贴身、搂抱经验，快点教教我。我跟波浪卷姑娘打得火热，看来今天有戏。” 朱晓华一愣，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高士杰。 同时，尿池旁传来两个小年轻的声音：“雄哥！”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76章 雄哥的贴身诀 ， “雄哥。” 有个声音“嗯”了声当作回应，想来便是高士杰的表哥雄哥。 这两名撒尿的小年轻多半是雄哥的手下。 “嗯”完后，雄哥说：“老表弟不错啊，看你斯斯文文的，泡妞还挺有一手。 “既然已经打得火热了，你就连我说的第一步试探的过程也免了，直接进入主题。” 两名撒尿的小弟，忽然停下撒尿，好奇地问：“怎么进入主题？” 雄哥哈哈一笑，说：“你们都不是外人，我就直接说了。这进入主题呢，首先就是你已经完成试探，手放在女生的细腰上，越过中线脊柱，对方没有拒绝。 “接下来，你趁着跳舞的间隙，加大动作的幅度，如此以来，女生必然左摇右晃，你借着扶她的名义顺势搂紧她。 “注意，搂紧她后不要撒手。小张那个傻子，上次做到这一步之后，女生借着他的搂抱站起来，有家姑娘说了声谢谢，然后他就松开手了……，然后就各归各位了。 高士杰、两名撒尿的小弟均想听接下来要干的事，急着问：“搂紧她，不撒手，然后呢？” 雄哥继续：“然后，可以把身体靠过去，拉近双方的距离。在旋转中，去触碰她上身最突出的部位，来回几次，如果对方不反对，那么就可以靠上去挨着不动了。” 朱晓华躲在门后，心想，这雄哥不学好，专门教些旁门左道。他的表弟高士杰徒有其表，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卫生间尿池的位置传来两名小弟“咕咚、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 雄哥接着说：“到这个时间，基本断定，女生对你也是不反感的了。你可以试着趁机把脸贴上去，还是刚才那样，先一碰就弹开，来回几次，她不反对之后，再贴紧。” 卫生间里再次传来那两名小弟“咕咚、咕咚”的咽口水声。 雄哥：“如果双方的脸贴到一起，女生都没有反对。那么，基本上你们俩就是情投意合了，你可以试着往光线暗的地方移动。灯一黑，就可以一把紧紧抱住她，然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卫生间里同时传来四个男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两名小弟一哆嗦，赶紧提起裤子。 其中一人说：“雄哥，还有个情况，我要汇报。刚才有个人对你的女朋友死缠烂打，一连三次都在邀请她跳舞。他不会也想对你女朋友来这一套吧？” 雄哥瞬间怒火上蹿：“把他给我架到舞厅外面去！” 小弟答：“已经架出去了。” 这些小弟不是第一次替雄哥清理骚扰者，所以早已经轻车熟路。他们在听完雄哥女朋友所说的情况后，不由分说，蒙住贾亮的头，带到小房间里。而后把他从后门架了出去。 雄哥点点头：“干得不错。” 高士杰沉吟起来，说：“你们说的人，我也认识。他是洛城钢铁厂文工团的，晚上的演出饱受欢迎，把我洛城新星的风头全都抢了。算是我的一个竞争对手，他不是本地人，我建议你们可以对他来点更烈的。” 雄哥明白高士杰的意思，说：“这个好办，阿黄、阿强，你们俩去找到他，给我狠狠地教训一顿。让他以后敢再碰我的女人。” “好嘞，雄哥。这就去办。” 两名小弟提起裤子，系上腰带，匆匆出门而去。 等两名小弟走远，雄哥一拍高士杰肩膀，说：“老表弟，有你的。看来今天晚上有肉吃呀。到时，别忘了请表哥我喝酒。” 高士杰一愣：“有什么肉吃？” 雄哥哈哈一笑：“肉嘛，当然指你的那个波浪卷小娘们了。啧啧，那劲头，那浪骚样，想想就很有嚼劲……” 雄哥说完再也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口水。 雄哥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闻到一股浓重的尿骚味，一皱眉头说：“真臭，阿黄、阿强这两小子上火很严重啊，想是憋很久了吧。” 接着雄哥、高士杰两人对着尿池撒完尿，匆匆离去。 朱晓华等脚步声走远，从坑位里走出来。 心道，原来贾亮被雄哥的小弟架到舞厅外去了。 贾亮这小子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雄哥的女人。 这下恐怕要挨揍了。 想到贾亮有可能被人揍，朱晓华不淡定了。他立马找到出口，朝舞厅外赶去。 出了舞厅，四周霓虹闪烁，光线暧昧。 正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站在灯光下，跟过往行人招手，“大哥，来舞厅玩呀。” 朱晓华拉住一个长发女子，问：“看没看到有人出来？” 长发女子一指邻近的巷子：“往那里去了。” 朱晓华立马跑了过去，巷子里光线昏暗，地面有些潮湿。他沿着巷子往深处走，走了约十多米远，听见前方传来呼喝声、呻*吟声。 “敢动雄哥的女人，今天就要打断你小子的一条腿！” 朱晓华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高喊着。 巷子里光线很暗，完全看不清人脸，只有几个模糊的轮廓。 “住手，你们干什么？” 朱晓华大喝一声，随手抄起一块板砖，便迎了上去。 那几个身影听到呼喊，有两人顺势伸长爪子朝他抓来。 朱晓华侧身避过，一个箭步冲到人群里，地面上，有一个身影倒在地上，他紧急扶起这人，问了声：“贾亮？” 对方哼了声，听声音像是贾亮。 朱晓华扶起他，另一只手挥舞着板砖，防止有人靠近。 贾亮趁机伸出脚踢翻两人。 朱晓华带着他，两人很快杀出一条通道。 有几人被打翻在地，捂着脑袋哼哼直叫唤：“妈的，没想到他还有帮手啊，赶快去叫人。” 有几个身影很快跑出巷子，钻进舞厅里。 朱晓华带着贾亮，两人一路沿着巷子往南而去，直走出三四百米远，前面出现一堵墙，前方再无去路。 前面是一条死胡同。 追随的两个人影不紧不慢地跟上来，巷子口有更多的人在聚集。 贾亮说：“几个小混混而已，跟他们拼了。” 朱晓华抬头瞧了瞧这堵墙，墙不高，墙后面紧跟着是一户人家的院子。 朱晓华说：“他们人多，没必要硬拼。先上墙。”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77章 换装进舞厅 ， 他率先翻墙，跳进了院子。贾亮紧随其后。 刚跳进院子，忽然一个黑影扑闪过来。贾亮伸手一挡，只听“嘶”的一声，他的衣袖被咬破，紧接着传来狠狗的低吼声。 这条黑影，是一条狼狗。 朱晓华砖头在手，朝着那黑影拍了过去，只听“唧咛”一声，狼狗“呼”地一声，拔腿便腿，躲进狗窝里，瞬间没了踪影。 院子里的人家，有人探头张望。一个中年妇女，瞧着院子里黑呼呼的不敢上前，赶忙喊“老头子，快来看看，院子里是不是进贼了？” 朱晓华和贾亮蹑手蹑脚，沿墙根走到大门口，不等这人家的男主人出来，他“呼啦”一声拉开大门门栓，抢先出门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中年妇女一跤跌倒，惊叫起来：“妈呀，有贼。进贼了，赶紧抓贼呀！” 这家男主人拿着个擀面杖就冲出来，恰巧碰到追赶的人正在翻越院墙，他挥舞着擀面杖把这些人打落到院墙外。 有人恶狠狠地说：“喂，贼老头，小心我们明天扒了你的皮！” 中年妇女也拿着个扫帚站到院墙下，气势汹汹地说：“谁敢翻墙头，我打烂他的头。” 她挥舞着扫帚，在院墙头不停地拍打，有两人手刚抓到墙头，便挨了她两扫帚，只好紧急松开手，落回到地面上。 朱晓华、贾亮趁着夜色跑上街道，两人不知道跑了多久，在街道转过一圈，又回到了舞厅正门。 贾亮只感觉右臂刺痛，他撩起袖子，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手臂上多了两排牙印，其中正中间的牙印，正在冒血。 刚才跳院墙时，被狼狗咬伤了。 贾亮撕下一块布料紧急缠绕住胳膊，用来止血。 天上人间舞厅门口，正有三五名小年轻在门前来回走动，更多的人则跑进了巷子里。 贾亮说：“贾挺还在舞厅里。” 朱晓华瞧了瞧贾亮，贾亮额头有几处擦破了皮，正红赤赤地几欲冒血。 朱晓华说：“我们回去找他。” 贾亮有点担心，说：“再进去会不会被这些人认出来。” 朱晓华问：“刚才打斗时，这些人有没有认出你的脸？” 贾亮想了想，答：“没有。舞厅里光线太暗，巷子里更是一团漆黑。即使看到，他们也只看到一个轮廓。” 朱晓华点点头：“这就是了。” 朱晓华快速走到劝业场公交站牌下，对一名夹着公文包的年轻人说：“我能不能拿十块钱，跟你换这一身衣服？” 朱晓华举着一张大团结钞票在这人眼前晃动。 这个年轻人穿着白短袖、蓝色中山裤。 他疑惑地盯着朱晓华，在掂量眼前的事是不是真的。 朱晓华、贾亮两人的衣服比他的质量要好，看着更值钱。他想，哪会有人傻到拿自己的好衣服，跟别人的差衣服换，还倒找钱的？ 朱晓华见他犹豫，一把拉过贾亮，解释说：“我们俩想去舞厅，他又担心被老婆发现，或者在舞厅撞见熟人，所以想换换衣服。” 夹公文包的人瞧了瞧身后的天上人间舞厅，终于展露笑容，伸手接过了钱，说：“男人的爱好嘛，可以理解。” 说完就解开自己的短袖衣扣。 他里面没有穿衣服，脱掉外套后就光着膀子了。 幸好大晚上的路灯不亮，也没人看得到他露着肉。 贾亮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交换给这年轻人，而后迅速套上年轻人的白短袖。 等两人换完外套，朱晓华催促年轻人说：“还有裤子，裤子也换了。” 年轻人愣了两秒，还是解下腰带，脱掉裤子。 他里面就穿了条深色四角短裤。 两人就这样站在公交站旁，完成了换衣服的过程。 整个衣服换完，贾亮伸手跟年轻人握手，说：“兄弟，多谢了。” 两人再次回到舞厅门口，验完门票，再次进入舞厅。 舞厅里人头攒动。 贾挺正搂着一个短发女士跳舞。 高士杰仍跟波浪卷女子打得火热，两人跳舞时挨得很近，高士杰的手放在女生的腰上，早已经越过脊柱中线。跳舞时，高士杰的胸膛还时不时朝女生胸口靠过去。 两人身材高挑，气质俱佳，舞姿优美，成为全场瞩目的瞧点。 场外的人羡慕不已。 一时间，男的都想要跟这波浪卷女人跳舞，女的都梦想着能跟高士杰跳舞。 一首舞曲中途，朱晓华看见高士杰带着波浪卷姑娘旋转到舞池中央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两人转着转着，脸贴在了一起。 朱晓华想，高士杰的这些行为，都是刚在厕所里，他表哥教给他的。 几乎跟他表哥雄哥说给他的一模一样。 忽然，波浪卷女士抡起胳膊在高士杰的脸上挥了一下。 音乐声很大，在场的人还是隐约听见了“啪”的一个耳光脆响。 同时波浪卷女士甩开高士杰的手，转身朝舞池外走去，并大喊着：“流氓！” 众人一呆，人们心目中完好的一对璧人打起来了，这绝对是几年难得一见的场景。 所有人都望向呆立在舞池中央的高士杰。 他捂着脸，站在原地，停止了跳舞，任身边成双成对的舞伴跳来跳去。 “流氓，刚跳着跳着，他突然伸过来亲我的嘴！” 波浪卷女子坐回座位上，委屈地呜咽起来，“我可是有老公的人，你怎么能亲我的嘴？” 周边的人都是一呆，一齐鄙视地瞧向高士杰。 高士杰那高大伟岸的形象，瞬间在人们心中变得暗淡、渺小。 虽说跳交谊舞男女之间有暧昧互动是正常的，但是像高士杰这样明目张胆，大厅广众公然亲吻女伴的，倒是绝无仅有。 既使有，也不会被女生当庭抖落出来。 有人暗暗骂了句：“衣冠禽兽！” 舞池里的贾挺也幸灾乐祸，乘机撞了高士杰一下，说：“一对狗男女，当众翻车了。” 朱晓华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他仔细瞧了瞧波浪卷女士，这女生坐在座位上，不时紧张地瞧向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原来，这个男人是来舞厅找她的。 男人就是她的丈夫。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78章 高士杰成了衣冠禽兽 ， 她刚才正跟高士杰打得火热，亲吻中忽然发现她的丈夫就站在离她四五米远的地方。 紧急之中，她推开高士杰，顺手扇了高士杰一巴掌，以力保清白。 高士杰显然没有搞明白这一切，他还未从刚才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他有点想不通，这波浪卷女士明明是愿意的，可是到了中途却突然反悔，而且当众羞辱自己。 他简直难以理解。 他只觉无比羞愤，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一甩衣袖，愤而离场，往中央舞厅的隔壁包间而去。 包间里坐着七八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她们是这舞厅里的三陪女郎。 音乐很快停了下来。 一曲音乐结束，人们都停了下来，纷纷离场。 贾亮坐在角落里，向贾挺招手，示意他赶紧离开舞厅。 贾挺茫然不知，走过来说：“现在走？舞还没结束呢。朱哥还没跳。等朱哥跳完我们再走。” 同时，贾挺怂恿朱晓华，说：“八角钱门票不能白花了，赶紧选一个。” 朱晓华本欲拒绝，忽见对面的房间里出来两个人，为首的是雄哥，跟在身后的是他的一名小弟。 这小弟正在人群中打量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朱晓华拗不过贾挺，拉起身边一个蓝色连衣裙的短发姑娘，说：“能不能请你跳支舞？” 女孩嫣然一笑，欣然接受。 她已经在场边坐很久了，现在正渴望有人邀请自己。 她也不想自己精心打扮几个小时妆容之后，却在这里枯坐着，一支舞都没有跳过。 女孩很热情，率先步入舞池，大方地伸出手，任由朱晓华牵着。 音乐声响起，舞池里再次满员。 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感觉你很特别？” 朱晓华一愣：“朱晓华，你认识我？” 女孩说：“我刚才就看见你一直坐在椅子上。你的两名同伴抢着邀请舞伴，你为什么不下场呢？” 朱晓华微微一笑，说：“那是因为我在等一个人。” 女孩惊讶：“不会是在等我吧。” 她想，如果朱晓华说是在等自己，那说明他跟其他男人一样，只是一个喜欢花言巧语、逢场作戏的人。 朱晓华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不是。我等的人，是一个舞姿优雅、全场注目的人。” 女孩颇有点失望，可是她还是不死心，暗暗期盼，朱晓华说的人是自己。 女孩说：“一个女人？” 朱晓华再次摇头：“不，他是一个男人。” 女孩再次失望，心想，没想到，他在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多半应该是他的朋友或者兄弟吧。 朱晓华微微一笑，不再答话，跟女孩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他确实在等一个男人。 这也是他冒险再次进入舞厅的原因。 他等的人，正是高士杰。 他很想看看，高士杰跟他表哥在厕所里学到贴身技巧后，会怎么干，会不会用在舞伴身上。 究竟会不会像他的表哥雄哥所教的那样，当晚“吃肉”。 最主要的，他还想看看高士杰会不会背叛万晓莉。 如果高士杰真的背叛了万晓莉，那么自己离想要真想就更近一步了。 可惜，高士杰还没吃到肉，先挨了波浪卷女士一巴掌。 而且这一巴掌挨在大厅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不过，这已经足够朱晓华作为要挟他的资本了。 朱晓华灿然一笑。 他领着蓝衣女孩旋转起跳，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瞧向对面的包间。 包间里，两名穿吊带裙装的三陪女，围坐在高士杰身旁，浓妆艳抹，姿势妖娆。其中一人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另一个则跪在椅子上，胸口对着他。 高士杰跟这两名女人攀谈了几分钟，而后搂住其中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进入里面的房间。 朱晓华想再看看里面房间的情况，可是却再也看不到。 那门被推开后，又迅速关上。 房间里的其他女人则分散开来，招呼其他的客人。 “讨厌，你跟我跳舞，却心不在焉的瞧着别的女人。” 蓝衣女孩佯装生气地抱怨。 朱晓华一惊，回过神。 见朱晓华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女孩有点高兴，接着说：“你知道吗，那个包间里的女子都是舞厅里招来待客的三陪。 “舞厅用她们招揽生意。” 她见朱晓华一直瞧着那里面，有点担心朱晓华被里面那些狐狸精吸引过去，故意小心提醒他。 朱晓华点点头：“多谢好意。不过比起外面这些穿得像棕子一样的女人，她们对男人更有吸引力吧。” 蓝衣女孩小嘴一撇，显得有点失望。 她接着说：“对了，你还没问我叫什么名字呢？” 朱晓华问：“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他看见五名年轻男子架着贾亮、贾挺出门而去，后面还跟着高士杰的表哥雄哥。 这些人行动迅速，去势汹汹。 女孩说：“我叫白……” “对不起，失陪一下。” 她的话还没说完，朱晓华便已经松开她的手，跳出舞池，朝门口追了过去。 女孩呆愣在舞池里。 这些人架着贾亮、贾挺迅速向附近一幢民宅走去。 民宅门口有两头石狮子，这些人推开石狮子门，敞开着大门，迅速进院，匆匆上楼而去。 朱晓华迅速跟了上去。 进院，走到楼梯口，忽然身后的院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朱晓华回头，他的身后多出三名身强力壮的彪形大汉。 同时，眼前的二楼，出现了雄哥的身影。 “你就是那个在巷子里救走他的人吧？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留下。” 雄哥一挥手，三名彪形大汉朝朱晓华围了过来。 二楼过道上，贾亮正在高喊：“抢他女人的是我，朱哥，你先走！” 朱晓华微微一笑：“既然都喊我朱哥了，我岂有独自离开的道理。怎么着也得带兄弟一起离开。” 他转头望向雄哥：“你想怎么样？” 雄哥一挥手，三名彪形大汉押着朱晓华上楼而来。 朱晓华紧跟着贾亮、贾挺被带进一间宽阔的房间。 房间的桌子上，摆放着绿、白两色麻将。 雄哥掏出一把匕首，抬手一扔，扎进桌子上，说：“倒也不想怎么样，碰了我的女人，我要你兄弟的一只手。”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79章 押上贾亮的手跟你赌 贾亮的胳膊被人拉到麻将桌上，靠近寒光闪闪的匕首。 朱晓华哈哈一笑：“那正好。剁下来之后，记得一定要丢到火里烧掉。”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连贾亮、贾挺也是全身一震，均想，朱哥这玩的是哪一出？ 雄哥一怔，满脸不解：“你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他是你兄弟？” 他本来以为朱晓华会大惊失色，没想到朱晓华居然没有被吓到，反而支持自己剁手。 他心中一乐，心想，眼前这人难道见我人多势众，想就此出卖自己的兄弟？ 果然，对这些怂人来说，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 朱晓华点头确认：“对啊，他是我兄弟。” 雄哥满脸不屑：“没想到，你看见一把匕首就把兄弟出卖了。” 贾亮、贾挺也满腹委屈，心想，朱哥出卖我们也出卖得太快了吧，好歹也考虑几秒，在敌人威逼利诱之后再招，这样我们心里也好受点啊。 怎么一来就把我们卖了？ 朱晓华说：“他的双手被狗咬过，得了狂犬病毒。剁掉一只，还能防止病毒扩散，简直太妙了。多谢雄哥帮我兄弟疗伤。” 众人再次一愣，这算哪门子的事？ 雄哥剁掉他兄弟的手，倒是成全他的兄弟了？ 雄哥将信将疑地盯着朱晓华说：“少来这一套，你的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朱晓华说：“不信你撩起他的衣袖看看。” 雄哥示意小弟依言照办。 一名小弟撩开包扎在他胳膊上的布条，露出了两排森森的牙印。 雄哥看着那带血迹的牙印，不由得皱了皱眉。 朱晓华说：“染上他伤口的病毒，可是要得狂犬病的。如果真剁下来，那可得小心处理，最好烧成灰烬。不然会一直传染下去，你们接触过的人，都可能变得像狗那样用四肢行走，见人就汪汪叫，皮肤溃烂、疯狂掉毛。 “最后变成一只赖皮狗，瘫死在地。” 雄哥等人对朱晓华的话，将信将疑，但是想到感染狂犬病的后果，谁也不敢轻易冒险尝试。 他们宁愿信其有，不能信其无。 雄哥指着贾亮，大手一挥：“把这个人带下去！” 小弟们远远地围住贾亮，要他自己走。 最后这些人把贾亮关到了隔壁房间里。 雄哥说：“你兄弟碰了我的女人，他的手不能剁，就用你的手抵命。” 朱晓华掂量着眼前这些彪形大汉，以他在魔都健身房练习的招术恐怕还不足以瞬间打倒这些人。 最主要的，如果不能一次脱身的话，只会招来更大反弹。 朱晓华决定换种方式。 他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说：“这桌上有现成的麻将，我们赌两局如何？三局两胜，如果我输了，这五百块钱，包括我兄弟的一条手，就都给你。如果你输了，你放我们走。” 这五百块钱里，有四百四十八块钱是他给演员们拍照刚刚才赚回来的，揣在兜里还没有捂热。 朱晓华把这一卷一卷的五十多张钞票展开，全部押在桌子上，用两块麻将砖头压住。 一张一张的墨绿色钞票，看上去仿佛一堆堆美食，一个个身材性感的美女。 雄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重新打量起朱晓华，心想，我参股开舞厅，忙活三五个月也赚不到这么多钱，他干什么赚到的。 眼前这小子看着普普通通，没想到还是个小土豪啊。 不过，他毕竟是大哥，有这么多小弟在场，面子还是要的。 他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转向小弟们，问：“这人想用五百块钱和他兄弟的一只手了结此事，大家怎么看？” 小弟们有的搞不清楚状况，一个体型粗壮、满脸横肉的人说：“大哥，我要说，别跟他们磨叽，直接剁手完事。给他们来个痛快的，以敬效尤。” 大哥在心中骂了句妈妈屁，心想，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不知道用脑子。 他在心中把这个不看眼色的小弟记下了。 另一个看场子的小弟则说：“怕他不成，跟我们赌麻将，他必输无疑。” 他说这话时，还朝雄哥使了个眼色。 他斜眼瞧了瞧麻将，又瞧了瞧麻将桌子底下。 雄哥瞬间会意。 这里的麻将，是他们招待贵客的地方之一，全部都被做过手脚。朱晓华主动提出要跟他们赌，无疑于羊入虎口，自己送上门。 雄哥精神大振，说：“好，你要赌，我就跟你赌。” 雄哥命人拔掉匕首，重新铺上桌布，要朱晓华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开始摸麻将，等拿到三张麻将牌后，忽然才想起，麻将是四个人打的。 雄哥一指贾挺，说：“你过来打。” 贾挺正被两名大汉看押着，见雄哥指着自己，他一慌，说：“我不会打啊。” 雄哥没有理他，示意手下把贾挺按到朱晓华右手边的椅子上。 他又把负责看场子的小弟招呼过去，要他在朱晓华的左手边坐下。 如此以来，麻将桌上终于凑齐四个人。雄哥坐东面主位，朱晓华坐西面，贾挺坐南面，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小弟坐北面。 四人开始洗牌、发牌。 雄哥率先摸牌，接着是贾挺、朱晓华、小胡子。 摸牌结束后，雄哥率先打出“东风”，小胡子立马喊“碰”。率先亮出了一对东风，碰掉雄哥的东风后，小胡子的东风变成三张。 小胡子又打出“八万”，雄哥接着吃掉八万，获得“七八九”顺子牌。 一轮下来，雄哥跟小胡子首尾呼应，相互提供给对方牌，朱晓华和贾挺一张牌都还没有出。 贾挺的牌还没有理完，他连理着面前的牌，边问：“雄哥出完牌之后，应该轮到我，小胡子你抢牌。” 小胡子一脸诧异，问：“你到底会不会打麻将啊，连这基本的规则都不懂。碰牌优先啊。” 贾挺把面前的牌按照从小到大顺序的排列：一万、一筒，二万、二筒、二条……九万。 他只看牌面大小，却不分花色。 最后拿着一张牌，满脸疑惑地问：“这上面画的麻雀还是公鸡，到底是花牌还是字牌？”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80章 作弊麻将 雄哥满脸笑意，暗自思忖，一共两个对手，有一个完全是菜鸟，可以忽略不计。现在的牌桌上，就变成我和小胡子军师二打一。局势对我们很有利啊，看来今天晚上这笔钱是赢定了。 朱晓华心中一沉，心想，贾挺说得一点没错，连牌都不认识，看来确实不会打麻将。 他提醒贾挺说：“那是一条。” 他侧过头，要替贾挺整理牌面。 雄哥立马喝斥住：“看队友的牌，这属于作弊啊。” 朱晓华只好作罢。 雄哥对朱晓华说：“下不为例。” 他一指站在门口的小弟，说：“你教教他。” 那小弟小跑着走到贾挺面前，替他整理牌面，边整理边说：“牌面不但要分大小，还要分花色。首先可以先按一万、二万、五万排在一起，再按照一筒、二筒、八筒整理在一起。” 此时，小胡子忽然说：“我正好缺个八筒，要是能来个八筒多好啊。” 雄哥和那名小弟瞬间会意。 雄哥打出一张“红中”，没有人要，轮到贾挺出牌。那替他理牌的小弟指着一堆散乱的牌说：“你看看出哪张？” 小弟的手指停在“八筒”上说：“出这张好不好？” 贾挺不认识，一脸茫然，说：“就出这张吧。” 小弟迅速替贾亮打出了八筒。 八筒刚落牌桌，对面的小胡子立马大喊：“碰八筒。” 他亮出了两个八筒。 这样以来，他的面前现在有三张东风。三张八筒。只要再自摸任何一张，就能凑成一副完整的牌。 小胡子哈哈大笑，说：“报听。” 朱晓华看着面前的牌，顿时有点焦心，到目前为止，他一张牌还没有出过。 对方这名小弟明显在耍赖，借着教贾挺打牌的名义，给雄哥一队的人输送牌。 朱晓华说：“这位兄弟，你可以回到门口继续站岗了。贾挺他自己可以打。” 贾挺一脸愁容：“朱哥，我不会啊。” 朱晓华说：“没关系，不会你就胡乱出。” 反正他也没想过，贾挺能帮他赢。 只要贾挺不再给对方送牌就好。 现在这样，有人指导着贾挺打牌，名义上是二对二，实质则是朱晓华一打三。 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朱晓华再厉害，也禁不住队友不断地出卖，不断地给对方送分啊。 朱晓华想，即使我一个人打对方两人，也比突然多一个奸细强。 那小弟架不住朱晓华凌厉的眼神，立马停止指挥。 雄哥一挥手，说：“你回去站岗吧。既然他们不用人教，就让他们自己出。我们照样能赢。” 小胡子碰牌后，摸了一张牌打出。雄哥接牌出，贾挺再出。 这次终于轮到朱晓华，他数了数牌，打出最后一个八筒。 小胡子盯着牌桌上的最后一个八筒，有点难受。目前他已经亮明三个八筒，手里有两个六筒、一个七筒。 这个八筒要吧，手里的好牌必须拆开，不要吧，以后再无八筒，手里的牌怎么也凑不齐。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出了六筒、七筒，吃掉了朱晓华的八筒，连成顺子。 如此以来，他原本的两个六筒，拆成了一张单牌六筒。 第二圈，朱晓华接着打出一个六筒。 他决定把手里的筒子牌全部扔干净。 小胡子看着牌桌上的六筒，简直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心想，刚才要是不吃朱晓华的八筒，现在完全可以再碰一个六筒。 这样的话，牌面就变换成另外一种打法。 可惜，他等不到了，原本马上就要凑齐的牌，因为自己贪吃朱晓华的八筒，变得七零八落。 他无奈地也跟着打出六筒，算是彻底放弃了等六筒。 四人又打了几圈，小胡子趁着朱晓华不注意，伸手触动牌桌下的机关，那里藏着一副一模一样的麻将牌。 这些麻将牌全部按顺序排列，并雕刻有对应的花纹和点数。想要几，伸手摸一摸花纹，从里面取出来即可。 取完想要的牌，再把不想要的牌放进去，完成置换即可，方便又快捷。 通常他们作弊换牌都不会等太久，三四轮出牌之后便开始换牌。 太早了，有点可疑。 太晚了，牌桌上大部分的牌已经明了，容易撞车露馅。 通常，同一个花色，同一个点位的牌只有四张。比如刚才的八筒，如果作弊时被人发现牌面上出现五个八筒，那么就变成作弊失败了。 他们之前作弊时，桌面上的“二万”四张牌已经全部被打出去。结果在胡牌的时候，发现还有一个二万。 这就是明显的换牌太晚造成的。 换牌打完一局之后，他们通常都会找各种理由休息个十分钟。方便工作人员重新整理麻将牌，把换出来的牌再换回去，同时把桌底的那副暗牌重新按顺序摆放整齐，等待下一次使用。 这也是他们作弊麻将的唯一漏洞，不能连续打牌，否则牌面就乱套了。 “胡牌，自摸胡！” 朱晓华正在低头整理手中的牌，忽然听见对面的雄哥大叫一声，朱晓华抬起了头。 对面的雄哥推开面前的麻将牌。 桌上摆出三张白板，一个顺子“一、二、三万”，一个顺子“二、三、四筒”，一个顺子“三、四、五条”，一张“红中”。 他的手里还捏着另一张“红中”。 这些十四张牌正好组成和牌。 雄哥赢了。 朱晓华一愣，这牌胡得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搞破坏。 贾挺也有点沮丧地说：“照这样下去，我们输定了。” 雄哥面露得意，说：“第一局你们输了。如果再输一局，第三局就不用比了。” 此时，有一名小弟站在门口，跟雄哥招手。 “雄哥，出来下，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雄哥见那小弟站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声音怯怯的，颇有点不悦，说：“这里我是老大，你怕什么，有话直说。进来，大声地说。” 他刚赢了一局，想到五百块钱马上到手，心情大好。 那小弟探头探脑进屋，瞧着朱晓华，吞吞吐吐。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81章 赌上你所有财产 ， 小胡子一摸嘴角，说：“这里是雄哥的地盘，雄哥让你大声说，怕什么，赶紧说。” 小弟这次不敢犹豫，开口说：“老大，你表弟听说你在这里抓住了文工团的几个人。他说，这里面有个叫朱晓华的，在洛城很有钱，还是他女朋友万晓利的前男友，是他的死敌。希望你好好收拾收拾他。” 雄哥一听来劲了，说：“有钱，他能有多少钱？” 那小弟说：“至少好几万吧。摩托车、照相馆、照相机全都有，今天还给人拍照赚了不小的一笔钱。听说他在省城招待所的房间里还放了满满两大箱胶卷，值不少钱呢。” 他瞧了瞧房间里放在桌子上的厚厚一沓钞票，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钱目测有四五百块，至少得需要他工作三五年才能赚到。 他心想，这些大老板们，果然都玩得比较大。 雄哥听完，挥手说：“你下去吧。” 雄哥听完这名小弟的报告，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眼神炽热。 帮表弟报仇只是借口，能赢了眼前这人的财产才是正途。 他瞧向朱晓华，心想，这是一条大鱼，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剁不剁手都是小事，现在朱晓华想赢回兄弟，我就跟他赌大点，赢了他的钱。 赢了他的钱，就是在帮表弟报仇。 雄哥尴尬地干笑了一会，咳嗽了一声，说：“我猜你就是朱晓华吧，原来是大老板啊，失敬失敬。” 朱晓华坐在椅子上，不置可否。 他心里把万晓莉和高士杰的祖宗全都问候了一遍。 心道，这个高士杰，还真会挑时候，专门挑这种时候下手。 不过，等我料理完你表哥，回头再找你算账。 雄哥说：“既然是大老板，我们也不能太小气了。要赌就赌大点，我加码一万块，赌你所有的财产。”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心想，雄哥还真舍得下本钱啊。 不过这项交易，还是有点不太公平。雄哥想用一万块，就赌掉对方所有的财产，也太强横霸道了吧。 朱晓华说：“我的财产不在郑城，没法搬到现场，即使输了也还不了你，你不怕我耍赖？” 雄哥大手一挥，叫人拿出一张纸条，要朱晓华在上面写下字据。 雄哥说：“这个好办，你先立下字据。你的摩托车、照相馆、相机都押上。” 朱晓华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提那两箱胶卷的事，那两箱胶卷也值三千多块钱。 朱晓华说：“要赌不是不可以。你要让我先看到你的一万块钱才行，否则我们三人就是今晚死在这里，也不会答应你的无理要求。” 雄哥呵呵一笑，这里的麻将由自己操控，别的他都不怕，就怕别人不跟他赌。 对于朱晓华提的这个条件嘛，他完全不在意。 一万块钱拿出来也只是走个过场，摆摆样子，最终还是要回到自己口袋的。 雄哥说：“原来是怕我没钱。这个好办，一万块钱太沉，你们去把我的黄金搬出来。” 小胡子听后，立马走了出去，不多时提着一个小箱子进来。 箱子里，放着五根金灿灿的金条。 每根金条三百克。 雄哥从箱子里取出一根金条，压在他五百块钱的钞票上，说：“这是三百克金条，市价差不多正好一万块钱。就拿它当赌注吧。” 朱晓华见到他的金条，慢悠悠地拿起了笔。 他用钢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忽然大叫起来：“这个钢笔不太好用，重新拿墨水来。” 雄哥见他要写字条，高兴地挥手，指挥小胡子去取墨水。 不多时，一小瓶蓝色墨水被取来，放到桌子上。 朱晓华拧开钢笔盖，将笔头伸进墨水瓶里，轻按着橡皮软管，任它吸食墨水。 钢笔吸着墨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朱晓华说：“钢笔吸水太慢了。” 他使劲一用力，墨水瓶从桌子边缘滴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绿色墨汁流了一地。 朱晓华赶紧弯腰去捡。 他钻进桌子下，捡瓶子时不小心手上也沾上墨水，两只手瞬间变成蓝色的。 “唉，手上也全是墨水。” 他想擦掉手上的墨水，伸手在桌子腿上乱摸，又在桌子底部揩了两把，手上顿时干净了不少。 雄哥和小胡子见朱晓华钻到桌子下，赶紧阻止：“不用捡了，一会让人打扫一下就行了。” 两人见朱晓华伸手在桌子底部揩墨水，紧张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还好，朱晓华只是擦了两下，不到一秒钟，便站了起来，并没有发现桌子底部的机关和异常。 等朱晓华重新坐回桌子，埋头写字据时，两人终于放心了。 小胡子背过身，长长地出了口气。 朱晓华刚写两个字，再次停下来，说：“要赌可以，我还有两个条件。 “第一，上一局的输赢不能算数。我们要重新赌三局。 “第二，输了绝不反悔。我要你当着小弟的面，对天发誓，如果输了必须让我们离开，并且把你那根金条乖乖奉上。绝不能反悔。” 雄哥呵呵一笑，心想，我怎么可能会输，眼前这小子也太天真了吧，他真以为能赢我吗？ 即使你打麻将的水平再高，也不可能赢得过我玩魔术的水平，赢得过我已经布置好的第二副麻将牌，赢得过我百发百中的出千技巧。 你输定了！ 雄哥斩钉截铁地说：“行，就依你。” 第一局不算数，他无所谓，正好需要重新整理牌桌。 输了不反悔，他也不在意，因为他不可能会输。 他举起右手，当着房间里所有的人面对，对天发誓，说：“我雄哥出资一万，用一根金条作赌注。愿赌服输，如果输了，我绝对依言照办，绝不反悔。如若有一个不字，天打五雷轰。” 他嘴里说着恶毒的誓言，心里却在偷偷地骂：又一个傻子上钩了。 “赌注：本田125摩托一辆、海鸥相机一台、海鸥照相馆一间。朱晓华。” 朱晓华把字据念了一遍，他快速写完字据，举起来让所有人看。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82章 取胶卷 贾挺担忧地说：“朱哥你真的要跟他赌啊。你就不赌，他们也不敢怎么样，我还想看看他们敢不敢真的把贾亮的手剁下来。” 朱晓华摇了摇头：“即使他们不剁贾亮的手，这里还有你的手，我的手。钱财乃身外之物，万一输了，我重新赚回来就好。贾亮身上有伤，我一定要保。” 贾挺一阵感动，心想，朱哥真的很够朋友，很够义气啊。我和贾亮此生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以后就是为他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 雄哥瞧了瞧字据，满意地说：“现在，你可以回去取胶卷了。” 朱晓华一愣：“什么意思？” 雄哥：“你的所有财产，当然包括放在省城招待所里的那两箱胶卷。听说它们挺值钱的，当然也得押上了。万一你输了，我们好把你的胶卷卖了变现。” 朱晓华颇有点恼怒：“这些胶卷可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弄来的。况且，这大半夜的，如何去取？” 雄哥：“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他拍了拍手掌，有两名大汉出现在门口。 雄哥说：“你俩各骑一辆摩托车，押着他去省城招待所把两箱货物取过来。” 两名大汉瞧着朱晓华，满脸疑问，心想，就我们两个人带他去，不怕他中途跑了？ 雄哥再次看向朱晓华，说：“你的两名兄弟、五百块钱，赌注字据，全都在这里押着。如果你逃跑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朱晓华毫无畏惧之色，说：“你放心，救人救到底，贾亮没救出来之前，我是不会逃跑的。” 雄哥坚起大拇指说：“有种！” 他心中一乐，心想，又是一个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傻憨。 这人虽然傻了点，不过倒确实勇气可喜，居然在这么强大的压力下毫无畏惧之色。 他有点遗憾地想，如果这人跟我表弟高士杰不是敌人，或许他能成为我最得力的手下，更或许我们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只是可惜，他不长眼睛得罪了我表弟。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雄哥一挥手，令两名大汉带走朱晓华。 朱晓华被两名大汉一前一后带着出门，坐上其中一名大汉的摩托车。两辆摩托车一前一后朝省城招待所驶去。 朱晓华坐在摩托车上，心想，今天所受的屈辱，我一定要他们加倍还回来。 撂倒高士杰的表哥雄哥，就在今晚，绝不能等到明天白天。 还有高士杰，万晓莉…… 街道两旁没有路灯，周围漆黑一片。 朱晓华乘坐的摩托车在前面，后面那大汉单独骑着一辆摩托车。后面的车灯把前方道路照得一片亮堂。朱晓华始终笼罩在后方车灯范围内。 显然，后方车辆是用来监视他，防止他逃跑的。 车骑得不是很快，沿途偶尔还能碰到横过马路的人。前面的大汉载着朱晓华，在一个狭窄的路段差点撞到横行的人。 大汉朝行人大骂：“你眼瞎啊，大晚上的横穿马路。撞死你活该！” 他边骂着还边加大油门，惹得行人纷纷逃避。 “你怎么知道？我眼是瞎啦，难道你眼也瞎啦？”横过马路的盲眼老头拄着拐杖，仍然不紧不慢地走着。 完全不为大汉震天响的油门轰鸣声所影响。 大汉见加大油门吓唬老头居然没用，他生气地一个紧急刹车。跳下摩托车，朝着老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大汉顺势把老头的拐杖踢出五六米远，气冲冲地回到摩托车旁。 “要死哟，谁个丧天良的，欺侮我一个眼瞎的老头。” 老头倒在地上，大声呼喊。 他伸出手在地上摸索着，想寻回自己的拐杖。拐杖离得太远，一时半会还很难摸到。 大汉跨上摩托车，拧动油门继续赶路。 旁边的人纷纷指责骑摩托车的太凶、太不道德。 朱晓华也有点气愤，劝他说：“你们怎么能对一个眼盲的老人家动手呢。” 大汉粗暴地回他：“你给我闭嘴。” 三十多分钟后，摩托车到达省城招待所门口。 一名大汉领着朱晓华上楼，另一名大汉则在楼下守着摩托车和出入口。 朱晓华回到房间，喊来服务员打开房门，取走放在房间角落里的两箱胶卷。 他和大汉一人抱着一个箱子下楼，下到一楼大厅里，工作人员上前打招呼：“朱先生，这么晚了，要出门吗？” 服务员过来时，不小心撞到了大汉。 大汉顿时暴躁如雷：“喂，小妹妹，你走路长不长眼睛？把你们经理找来。” 服务员赶忙道歉。 大汉不依不饶：“不找经理也行，你跟我去二楼房间。” 服务员受到惊吓，带着颤抖的声音问：“你……想干吗？” 此时，朱晓华注意到招待所前台有两人正在说话。 其中一个人穿长裙，身材匀称修长，圆脸，梳着马尾巴。正是那个修相机的女记者。 朱晓华放下纸箱走了过去。 女孩转过身，看到了他。 “你好，21世纪的人。” 女孩率先反应过来，露出一脸惊喜，冲朱晓华打招呼。 朱晓华说：“你好，修相机的女孩。” 女孩正要说话，那边拉扯服务员的大汉，放弃了拉扯，径直朝朱晓华走来。 边走边喊：“喂，该走了。” 他的首要职责是监视朱晓华，保证这两箱胶卷能顺利送回去，这期间不出任何差子。 朱晓华见大汉放弃跟服务员纠缠，快速朝自己走来。 他压低声音对相机女孩说：“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我和我的兄弟遇到了点麻烦，就在劝业场的天上人间舞厅附近一所民宅里……” 相机女孩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那大汉已经推着朱晓华出门而去。 等在门口的大汉接过纸箱子捆好。 朱晓华和同他上楼的大汉跨上摩托车，启动车辆。 两辆车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中。 相机女孩紧急追到门口，看着车辆驶远。那名被拉扯的服务员也追到门口，喃喃说：“那个大汉好凶哦，朱先生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相机女孩想到朱晓华刚才紧急中告诉自己的话。 她立马离开了招待所，沿着街道向南跑去。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83章 加码 朱晓华很快回到了劝业场附近的民宅。那两名大汉把两大箱胶卷搬上了楼。 二楼房间里，麻将桌已经焕然一新。先前泼过蓝墨水的地面也被打扫干净，洁净如新。 贾亮、浅蓝色衣裙女子坐在房间东西两个角落。 雄哥翘着二郎腿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 浅蓝色衣裙女孩不时看向贾亮，媚眼如丝。 这个女孩正是屡次拒绝跟贾亮跳舞的人，雄哥的女朋友。 雄哥伸手拍在蓝衣女孩的腿上，说：“看上我的女人，说明你小子有眼光。可是一再邀请我的女人跳舞，那就是你没眼色。连我的女人都敢动，你小子胆子不小啊。” 贾亮面带羞愧，可是他并不后悔。 贾亮说：“女朋友而已，又不是你妻子。你只不过比我先拿到门票而已，我现在认识她了，我也有权利邀请她，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哟嗬，还敢跟雄哥我公平竞争？”雄哥再次惊讶这小子的胆量，“来人，给我打。” 顿时有两名小弟过来，揪住贾亮一阵暴揍。 几拳下去，贾亮的鼻孔流出了鲜血。 朱晓华和蓝衣女同时惊叫起来：“不能打他。” 朱晓华阻止小弟们打人，雄哥可以理解。 可是自己的女朋友阻止他打贾亮，雄哥就有些不理解。 雄哥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问：“可欣，你刚才说什么？” 不等蓝衣女蓝可欣说话，朱晓华抢先替她回答：“你女朋友在劝你放开贾亮。” 雄哥望向蓝衣女。 蓝可欣说：“你们别再打他了。” 雄哥听到此话，仿佛胸口被戳了一刀：“蓝可欣，你怎么能帮着这小子说话。在舞厅里，他想调戏你啊。” “可是他也没有得逞。”蓝可欣说，“放开他算了。” 雄哥一听怒气更盛。 本来他想等今天赢了朱晓华的全部家产，就放贾亮等人回去。 听到女朋友如此替贾亮说话，他心中恨恨地想，贾亮的这一只手，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来。 敢勾引我的女人，就要尝尝勾引她的后果。 雄哥瞧了瞧站在门口的朱晓华，以及那两名大汉，问：“省城招待所的胶卷取回来了？” 为首的大汉答：“已经取回来了。” 雄哥点点头：“那我们开始吧。还是三局两胜。赢了，金条和人，你带走，输了，留下你的全部家当。你的摩托车、照相馆、胶卷，我会派人去接收。” 雄哥的女朋友蓝可欣移动座椅退到一旁。 小胡子、朱晓华、雄哥分别坐到麻将桌的三个方位上。跟之前的坐法一模一样。 雄哥坐东，朱晓华坐西，小胡子坐北。 唯有南面的一方空缺。 雄哥问贾亮：“你会打麻将吗？” 贾亮点头：“当然会。” 雄哥：“很好。” 他命人松开贾亮，要贾亮坐到南面的桌子上。 他转头看向朱晓华，说：“为了公平期间，我让你方会打麻将的人上场。” 朱晓华心想，没想到这雄哥还很讲道义。 他点点头，表示认同。 雄哥接着说：“不过，贾亮上场，我有个条件。这局我们只赌家产，不赌他的手。他的这条手，我要定了。” 麻将桌南面的椅子上，贾亮的两条胳膊被两条厚厚的棉布裹得严严实实，棉布外面还罩了一层塑料布。他的整个手臂，像两只机械臂，粗壮笨重。 贾亮率先反对：“喂，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朱晓华也疑问地看向雄哥。 刚才，贾亮的一条手臂也是赌注之一。 可是现在，贾亮的手臂被排除在外。 雄哥说：“刚才，你方上场的人是他的兄弟贾挺，现在换人了。筹码当然得提高。” 雄哥说完，挥手示意小弟们去隔壁把菜鸟贾挺看管起来。 朱晓华说：“这样的话，就没有赌的必要了。” 他本意是为贾亮而来，如今这雄哥却不用贾亮当赌注。 朱晓华觉得这样下去，完全没有再跟雄哥打赌的必要。 朱晓华说：“你知道吗，我这两箱胶卷有整整两百盒，四千八百张胶卷，换成照片的话，一张二十，四千八百张就是整整九万六千块钱。 “如果没有贾亮，我用它们来跟你打赌，那简直太不划算。我亏大了。不赌，不赌。” 雄哥也觉得自己的赌注可能小了点。 对方的两箱胶卷价值九万多，而自己的一根金条只有一万块。 没有贾亮的话，自己明显在占便宜，对方不赌也是能理解的。 雄哥瞧了瞧坐在一旁的蓝可欣，心里有点生气，心想，这女人居然向着贾亮这小子。 贾亮的手，我今天要定了。 他只好命小胡子再去拿来一根金条，叠放在原有的金条上面。 两根金条，每根均是三百克，在房间灯光的照耀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雄哥说：“我提高赌注。不过也就这么多，你不答应的话，我现在就把他的手臂砍下来。” 朱晓华瞧着那两根金条，价值约两万块。 这个年代，金价比较低，两万块的金条，在三十年后差不多值十四五万块人民币。 初略估计还是比较划算。 朱晓华沉吟了片刻，说：“既然这样，我也没得选择，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我们开始吧。” 四人在麻将桌坐定，开始掷骰子，发牌。 朱晓华坐庄，掷出一个五，一个四，九点大。 双方切牌，摸牌。 十四张麻将牌摸齐后，朱晓华率先打出一张单牌“八筒”。这是上局的热门牌。 贾亮、雄哥、小胡子都是一愣。 通常庄家首次出牌，都会出一张极冷门的单牌，比如像“发财”、“西风”，避免打到其他人手中急需的牌。而朱晓华一上来就送分，打出了热门牌。 雄哥、小胡子均是一阵嘲笑，心想，原来这朱晓华打牌技术不行，也是个外行。这样的话，我们赢他就很轻松了。 贾亮想，朱哥究竟在搞什么，他难道想赶紧快点输牌？ 下家小胡子利索地亮出了“六筒”、“七筒”，喊了声：“吃。” 朱晓华的八筒顺利变成了他的“六七八筒”顺子。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84章 雄哥自摸胡 ， 小胡子接着打出“南风”，没有人要，雄哥跟打“南风”，贾亮接打“一万”。 第二圈出牌，朱晓华打出“四万”，小胡子利索碰掉“四万”，亮出三张四万牌。 贾亮一惊，朱哥是真的想给对方送牌，让对方赢啊。 这样的话，我们靠什么赢。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看了看放在门口的两箱胶卷，以及押在金条下的字据和钞票，心想，如果输了话，这些东西都是雄哥的了。 正思忖间，只听雄哥大叫一声：“六万，自摸胡！我胡了。” 朱晓华瞧着雄哥手上的“六万”，又瞧了瞧雄哥的手，感叹说：“雄哥手气真好，连续两把自摸胡。” 雄哥哈哈一笑：“第一局结束，如果第二局再赢了的话，这些财产可都是我的了。” 就在刚才小胡子吃朱晓华的“八筒”，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小胡子手上时，雄哥迅速把手伸向桌子底调换了两张牌。 他以前是练魔术的，手速之快确实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能在0.1秒的时间从桌上拿走一张牌装进衣兜，还能在0.5秒的时间将茶杯下的骰子变没。 手速之快，出乎众人意料。 所以他调换牌，几乎从没失手过。加之他对桌底下的机关、第二副麻将牌的分布一清二楚，所以换起牌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朱晓华、贾亮呆愣在原地。 只有小胡子一脸得意地笑着。 牌桌上，一人通过“吃牌”、“碰牌”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另一人迅速换牌。这是他们早已经玩得烂熟的伎俩。 这次不过只是故计重施，想不到朱晓华等人却如此惊讶。 小胡子想，有雄哥的魔术手，今天我们赢定了。 “第一局结束，我们休息十分钟。” 小胡子提议。 他们需要利用休息的时间，把雄哥换过的牌再换回去。 “才摸牌不到五分钟就要休息。不用休息，我们继续打第二局。” 贾亮提出不同意见。 雄哥转头看向朱晓华：“你什么意见？” 朱晓华：“既然有人想休息，那就休息吧。” 雄哥顿时松了口气。 他们最担心有人不休息，连着打牌。如此以来，没有机会把牌放回去，接下来就没法作弊了。而且整个牌面乱掉，多出几张牌，再打牌的结果也是完全不受控的。 雄哥率先起身离开座位，带着女朋友蓝可欣出门，招呼众人说：“我们十分钟后再回来。” 紧接着贾亮、小胡子起身。 朱晓华坐在座位上没动，对雄哥的小弟说：“你们洗牌，我要坐在这儿闭眼休息一会。” 朱晓华不离开座位，他们也不能强行驱赶。 只好任由他去。 他们在洗完牌后，趁朱晓华闭眼的间隙，快速把多出来的麻将牌放回桌底原处。 桌面的麻将“砰、砰”地响着，很快被码成一排排绿砖墙。 四排绿砖墙交错着首尾相连，摆放在桌面正中央。 两粒六色骰子放在砖墙中央。 整个洗牌过程完成。 十分钟过后，雄哥带着女朋友蓝可欣回来，小胡子、贾亮回到房间，坐回原座。 第二局麻将开始。 这次轮到雄哥坐庄，他投掷骰子，完成切牌，率先摸牌。 其他三人跟进。 雄哥摸到十四张牌，打出一张“北风”，手中还剩三条、四条、五条，两个二万、两个八万、一筒、五筒、七筒等牌。 雄哥把手中的牌理了理，他只需要碰掉一个“二万”或者“八万”，把一筒换成六筒，即可大功告成。 雄哥瞧了瞧压在金条下的白字条，以及门口的两箱胶卷，放松地哼哼起来。 心想，这朱晓华的财产马上就是我的了。还顺便给表弟高士杰报了仇。 今天这场胜利会来得很轻松。 贾亮紧接着打出“南风”。 朱晓华跟进“南风”，小胡子打出“白板”。 第一圈没有人要牌，接着第二圈。雄哥打出“一筒”，摸到一张“二筒”。 他摇了摇头，这张牌仍然是张废牌。 贾亮打出“红中”，朱晓华碰掉红中，亮出三张红中。甩出一张六筒。 雄哥盯着“六筒”，一阵肉疼。 这“六筒”正是他想要的牌，可惜够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流走。 小胡子接着打出“二万”，雄哥碰掉“二万”，亮出三张二万，大叫道：“报听！” 现在，他只需要把刚到手的“二筒”变成“六筒”，整个牌面便算成功，可以胡牌了。 雄哥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斜眼瞧着朱晓华，心道，你输定了。 贾亮接着他的顺序，打出一个“三条”。 朱晓华吃掉“三条”，亮出一个三四五顺子，并说：“报听。” 所有人都是一愣，瞧向他的桌面。 只见朱晓华的面前，除了刚吃掉的顺子，还有三张红中。明面上，已经有了六张牌。他的手里，还有七张三三两两竖立在一起的牌。 这些牌很明显要么成双，要么成顺，离胡牌已经不远。 朱晓华摸到一张“五万”，顺手扔了出去。 雄哥心道，看来有人要跟我抢，必须抢先胡牌。 雄哥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看向朱晓华桌面时，迅速把手伸向了桌底。 他伸手一摸，没有摸到桌底的纹路，却摸到了一只脚。一只脱了鞋，只穿着袜子的脚！ 感觉肉肉的， 他吓了一跳，迅速缩回了手。 他低头扫视了一眼，这只脚不是别人的，正是对面朱晓华的。 朱晓华伸着长长的脚，挡在桌子下，还不停地摇晃着。 此时，轮到小胡子出牌。 小胡子打出一个“发财”。 雄哥无奈，收回手，去桌面上摸牌，打出了接到的牌“三筒”。 “一筒、二筒、三筒，雄哥打出了一个顺子啊！”小胡子一阵尖叫。 雄哥一阵肉疼，如果这三张牌没有扔，正好可以组成一个顺子。 不过，现在他不需要这些，他只需要六筒。 他再次把手伸向向了桌底，绕开那只脚，摸向桌底的纹路。 他在桌底左侧三分之一的位置，摸到了一个圆圆的纹路，这是“筒”子牌的印记。他接着往前，从一数到六，摸到了六筒的位置。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85章 赢下牌局 ， 他迅速按住这个位置，用脚触发桌腿的机关，只感觉手上一沉，多出一物。 他趁势拿出来，照着灯光下一看，却是一个“六条”。 他正欲把牌藏袖子里时，贾亮率先惊叫起来：“雄哥你真的报听了吗，手上怎么还有一张牌？” 众人齐齐看向他拿着麻将的手。 雄哥尴尬一笑：“对，这是我的牌。” 他把麻将牌放回桌面上，跟自己的其他牌放在一起。 如此以来，他的桌面上有十四张牌。 “三条、四条。五条。六条。”原本三张牌的顺子变成了四张牌。 而原来急缺的六筒却没有拿到。 雄哥有些意外，自己刚才触摸到的位置明明是六筒，为什么拿出来的却是六条？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他决定趁着众人发牌的间隙，再试一次。 等贾亮出完牌，他把手再次伸向桌底，仔细感觉着刻在桌子底的印记，圆状凸起的是筒，长条状凸起的是条，十字交叉状凸起的是万。 感觉没有错，刚才他触摸到的，是筒子无疑。 他再次摸到六筒的位置，从里面取出一张牌，这张牌是四条。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胡牌！” 对面的朱晓华摊开了面前的牌：三四五条顺子，三个红中，三个七万，一个二三四筒顺子，两个六筒。 雄哥盯着那两个六筒如坠云里雾里，他刚才明明看见朱晓华打出一个六筒的。 没想到，手里还有两个六筒。 也就是说，朱晓华一个人就拿了三个六筒。 “恭喜朱哥，我们终于赢了一局。现在还剩最后一局。”贾亮雀跃。 小胡子盯着雄哥，满脸的崇拜。 他想，雄哥多半是故意放水，让对方赢一局，然后到最后一局才一举通杀。 就像猫逮到老鼠，总是玩够了才吃。 雄哥多半也是先要跟他们好好玩一玩。 “一比一平，我们休息十分钟。” 雄哥倒不介意让朱晓华赢一局，他再次牵着女朋友的手出门而去。 他到门口，对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而后又瞧了瞧麻将桌，示意他们好好检查。 工作人员会意，走到麻将桌旁，对众人说：“大家可以休息了。十分钟后再来。” 小胡子、贾亮起身，朝门外走去。 朱晓华仍然呆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工作人员提醒朱晓华：“你可以跟他们出去透透气，待会再回来。” 朱晓华微闭着双眼，摇了摇头：“我就在这里等着。” 朱晓华说完，侧过身子，面朝着里间的墙壁。 工作人员怕强行让朱晓华出去休息，反而会适得其反，引起怀疑，只好作罢。 他确认朱晓华闭上了眼睛，迅速换掉残缺的几块麻将牌。 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而后离开。 十分钟后，第三局开始。 继续轮到朱晓华坐庄，他投掷骰子，掷出一个六点，一个一点，共七点。 开始切麻将牌。 雄哥盯着桌上的牌，心想，这是第三局，必须给他们来个先声夺人，先发制胜，一战定乾坤。 他决心在摸完牌后，第一时间就换牌。 朱晓华开始摸牌，众人依次轮换。 十三张牌很快摸完，每个人面前都竖立着一张张绿、白两色的麻将方块。 “西风” 朱晓华很快打出一张牌。 “东风” 小胡子出牌。 趁着上面两家出牌的间隙，雄哥开始在桌子底下找牌。他手里有三个“红中”，他看能不能直接从底下换出一张红中，凑成四张红中。 他手刚伸下去，又在下面摸到了一只脚。 那是桌对面翘着二郎腿的、朱晓华的脚。 雄哥手一哆嗦，赶快收了回来。 这次牌又没换成。 “雄哥，到你出牌了。”朱晓华、贾亮在提醒他。 雄哥无奈地打出一张牌“南风”。 接着到贾亮出牌，雄哥趁着众人注意力集中到桌面上时，再次把手伸向了桌底，在那些雕刻的花纹中间摸索起来，想找到那条“红中”。 这次他小心冀冀地避开朱晓华的脚。 “红中！” 贾亮扔出了一张牌。绿、白两色的麻将方块在桌面上跳了两下，滚到他的面前。 雄哥的手再一哆嗦，停了下来。 目前为止，四张“红中”全部亮明，桌上打出来的一张，加上他手里的三张，全部凑齐了。 他没法再偷换红中了。 桌底下，他摸到红中的手，转而去摸“六万”，他决定改变打法。 他的牌面上，除过有三个红中，还有一个“四万、五万、两个六万。” 凑成顺子多一张，凑成对子又少一张。 他还缺一个“六万。” 只需要一个六万，他的牌就凑齐了。 牌桌上，朱晓华接着贾亮打出一张牌，摸牌之后直接喊报听。 贾亮喜笑颜开：“朱哥，这把来得好快啊，我们要赢了。” 小胡子有点焦急地瞧向雄哥，期望他赶紧换牌，扭转乾坤。 雄哥在桌子底下按动机关，就要去拿“六万”，他按动机关时，忽然碰到了一只手，也在摸机关。 他大吃一惊抬起头，碰到小胡子慌乱的眼神。 小胡子冲他眨了眨眼。 这多出来的手，正是小胡子的。 他也在抢牌。 机关被触发后，从桌底下掉出一张牌，小胡子率先接住。 雄哥看着小胡子把这张“六万”藏进衣袖里，而后跟从桌面上摸到的牌调换了位置。 小胡子从衣袖里抽出那张“六万”皱了皱眉头。 接着打出了这张牌。 这不是“六万”，而是“六筒”。 雄哥有点吃惊，桌子下的牌，居然不是他想要的牌。可是，小胡子拿到的明明是“六筒”才对。 他盯着这个“六万”，心想，桌底下的牌全乱了。 “要六万，我胡了！” 朱晓华大喊一声摊开面前的十三张麻将牌。加上小胡子最后打出的这张“六万”，他正好组成一副完整的牌。 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瞧着朱晓华面前的牌。 他的牌没有问题。 贾亮兴奋地大喊起来：“我们赢了，朱哥，我们赢了！” 小胡子望着雄哥，两人瞬间瘫坐在椅子上。 小胡子难以置信地说：“雄哥，我们输了？”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86章 两根金条是我的了 雄哥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想起了桌底下的那只脚，那只屡次阻止他拿牌的脚，以及一片混乱的底牌。 这些混乱掉的底牌，会不会跟那只脚有关？ 他想，回头得好好检查一下桌底的机关，为什么会连续拿错牌。 朱晓华哈哈一笑站起来：“三局两胜，我们赢了。今晚的牌局就到此为止。” 转身拿走放在一旁的赌注——那张字条，以及押在字条上的两根金条。 两根金条，每根三百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朱晓华说：“雄哥，现在你的两根金条是我的了，没有意见吧？” 雄哥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下过毒誓，此时自然不能食言。 雄哥面露痛苦地说：“这点钱，雄哥我还赔得起。” 朱晓华揣起金条说：“那就多谢了。” 他收拾东西，搬起放在门口的胶卷纸箱，招呼贾亮、贾挺下楼。 雄哥的小弟们站在楼下院子里，虎视眈眈地瞧着朱晓华三人。 小胡子有点不甘心地说：“雄哥，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吗？” 雄哥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阳台，对小弟们一挥手。 有两名小弟挡住大门。 朱晓华回头说：“雄哥果然还是赌得起输不起，这是要食言吗？” 雄哥面露不屑，摇了摇头：“胶卷、金条，还有贾挺，你都可以带走。但是这个人必须留下！” 他伸手一指贾亮。 雄哥继续说：“我们赌注里，不包括他。他调戏我的女人，要留下一只手。” 雄哥有意借贾亮的手，留下所有人。 包括朱晓华的财产，以及他赢得的两根金条。 通常想从雄哥的眼皮子底下带走财产，还没有人能做到。 他现在单独留下贾亮，就是希望朱晓华参与进来，跟他再打赌。 朱晓华瞧了瞧院子里的壮汉，他们个个块头很大，肌肉结实。 而已方阵营里，贾亮的两条胳膊被捆成棕子，贾挺也是一副斯文模样，能战斗的也只有他了。 朱晓华思考着，他们合三人之力，打倒院子里守门的壮汉，然后夺门而出。 只要出了院子大门，跑上大街，谅这些人也不敢怎么样。 “或者，你留下那两根金条，把人带走。” 小胡子从房间里出来，站在雄哥身边补充着说。 众人瞧向雄哥，雄哥不置可否。 朱晓华嘲笑他愿赌不服输，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更不能让朱晓华给说中。 他的内心，对小胡子的这个提议是极其赞同的。 雄哥想，留住贾亮的目的，不就是拿回自己的两根金条么？ 朱晓华说：“打开门，放我们出去。我会把赢来的两根金条放在门口。” 贾亮、贾挺都是一阵惋惜，好不容易赢来的金条，就要这样拱手送回去。 两人总有些不甘。 纷纷劝朱晓华不要把金条还回去。 “金条是我们凭本事赢来的，为什么要放门口。” “不放门口，我们直接带走。” 雄哥说：“现在这种情况，你们认为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吗？” 朱晓华把兜里的两根金条摇得丁当作响，说：“雄哥对金条不感兴趣啊，那我们也只好硬干了。你们想留下贾亮，门都没有！” 在“干”字还没说完，朱晓华率先扫倒身后的一名大汉，转身就去抢夺大门。 贾亮、贾挺跟在后面，向门口撤离。 门口的壮汉伸出五指，如老鹰抓小鸡般向贾亮、贾挺二人抓来。 贾挺一脚踹在其中一名壮汉的小肚子上，那大汉紧急捂住裆部蹲了下来。 贾亮拆掉缠绕在胳膊上的棉布，露出两只光胳膊，大叫道：“不怕感染狂犬病的话，你们就过来！” 贾亮一句话，让想靠近的人，纷纷停下了脚步。 有人开始故意后退两步，离贾亮伤口远远的。 朱晓华抢到门口，忽然发现那两箱胶卷还在院子里。同时有几名雄哥的小弟已经走过去，抱起了胶卷纸箱，转身就要往楼上走。 有人说：“既然不听话，我们就把他的胶卷先扣留下来。” 前面一人抱着纸箱子，后面一人拖着纸箱子，齐齐往楼上走。 “朱哥，胶卷！” 贾挺上前去抢纸箱子，想夺回胶卷。 他刚抓住地上那只纸箱子，用力一拉扯，纸箱里的胶卷如天女散花般爆裂出来，洒了一地。 贾亮也凑上前去抢纸箱子，他追上那名要上楼的小弟，紧紧拖住他。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加入战团，这些五大三粗的壮汉在地面跑来跑去，不多时把地面的一盒盒胶卷踩得稀烂。 朱晓华大喊：“喂，你们注意脚下，别把胶卷踩碎了。” 话还没说完，他便听见院子里“劈里啪啦”仿佛吹泡泡的声音，一小盒一小盒的胶卷被踩得变形。 满满两大箱子，两百盒胶卷，瞬间洒满楼道、院子。 这些人就在胶卷上踩来踩去，相互争斗，根本来不及看脚下。 贾挺瞬间被两名壮汉打倒在地，紧接着，贾亮也被人从后面擒住。 雄哥站在楼上喊：“既然动起手了，就不要放他们走。” 朱晓华想，完了，贾亮、贾挺被抓住，看来今晚是很难走的脱了。 此时，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清晰的女声：“院子里动静这么大，可能就在这里！” 这个女声听起来有点耳熟。 几秒钟后，院门被“咚、咚、咚”地敲响。 一个大喇叭声音从外面传来：“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举起双手，从院子里走出来。” 朱晓华离大门较近，他紧急拉开门栓，打开大门。 门外站着一群穿制服的人员，这些人员里，站着一个着便装的圆脸女孩。女孩正是朱晓华回招待所取胶卷时碰到的那个记者，圆脸的相机女孩。 她见到朱晓华，对身边的人说：“没错，就是这里。我们要找的就是他。” 穿制服的警官们听到女孩的话，迅速冲进院子里。 为首的警官冲进去，大喝一声：“所有人双手抱头，走到院子里，靠墙站好！” 雄哥一见有警官进来，立马钻进其中一间屋子，从二楼跳下去，打开后门，跑进巷子里。 小胡子也跟在他后面逃跑。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87章 舞厅包间查岗 小胡子动作迟缓，他刚跑到后窗，准备从二楼跳下去，便被追上来的警官一把按住，带回了院子。 有几名警官跳进巷子里，去追赶雄哥。 二楼的几名小弟、雄哥的女朋友蓝可欣等人瞬间作鸟兽散，被赶来的警官一一擒获。 朱晓华数了数，不算贾亮、贾挺，总共抓了八个人。 这些人踩着胶卷、纸盒子下楼，齐齐蹲在墙角，面朝着墙。 朱晓华看着满地残缺的胶卷，心疼不已，大喊道：“我的两箱胶卷啊，全毁了。” 这些胶卷的外包装破损，底片一旦暴露在光线中，基本就相当于全废了。 圆脸女记者也看到过朱晓华抱纸箱子出门。 她见到一盒盒被踩坏的胶卷，惋惜地说：“看来我们来晚了。” 晚上，在省城招待所听到朱晓华的请求，又见朱晓华被两辆摩托车挟持着匆匆离去，她急忙赶往附近的警局报警。 她跟随警官们赶往这儿的舞厅，又在附近的民宅里搜索。 刚搜到第二处民宅，忽然听见喊声大作，便带人匆匆赶过来。没想到他们刚在门口喊话，便有人打开了门。开门的恰巧是朱晓华。 圆脸女记者说：“这门口停着摩托车，刚才应该先从这里找。” 朱晓华说：“不，没有来晚。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朱晓华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办，叫上贾亮、贾挺，对圆脸女记者说：“稍等我一会。” 朱晓华带上贾亮、贾挺出了民宅，往附近的天上人间舞厅走去。 他们回到舞厅，径直去了其中一个包间，包间里站着不少衣着暴露的三陪女。 有两个年纪稍大的三陪女坐在角落。 角落里，通往里间的门紧闭着。 朱晓华记得，高士杰当时就是从这里离开的，离开时还搂着一个美女。 贾亮问：“我们这是要干什么？” 朱晓华说：“去舞厅包间查岗，带你们看一场香艳场面。” 朱晓华要门口的三陪女打开通往里间的门。 三陪女犹豫了一会，见朱晓华人多势众，还是用钥匙打开了门。 朱晓华问：“今天那个高高大大的男明星还在里面吗？” 三陪女犹豫半晌，轻轻点头：“没出来，还在里面。” 朱晓华想，高士杰这小子够持久的啊。我们打了四局麻将，他还没出来。没出来那正好。 朱晓华三人穿过门，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有向下的五级台阶。 台阶下是一条长长的巷子，两侧均是院墙。 三人沿着院墙往前，走出约三四十米，巷子尽头出现一座宅院。 宅院大门虚掩。 三人推门进去，对面的两层小楼里传来窃窃私语声。 一个男声说：“今天的服务真不错，明天我还来这里找你。” 一个娇媚的女声说：“杰哥，你说话可要当真哦。” 男声说：“当真，一定当真。” 这两个声音正在由远及近地下楼。 朱晓华三人闪身躲进门后的暗影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搂着一个穿吊带裙的女子，正从楼梯上下来。 男人只穿着睡袍，胸前衣襟敞开，露出白花花的肉。 男人正是高士杰。 灯光下，这名女人浓妆艳抹，身材火辣，全身上下泛着一股油腻气息。她不是万晓莉。 高士杰把两张钞票塞到女人手里，说：“告诉你的姐妹，我一会还过去，让她们等着。” 女人接过钞票，拧身一笑：“多谢杰哥。” 她扭动腰肢出门而去。 女人刚出门，朱晓华从门后的阴影里跳出来，一下子蹿到高士杰跟前。 朱晓华冷冷地看着高士杰，说：“你找三陪女，我要告诉万晓莉！” 高士杰全身一震，吓出冷汗。 他脸色苍白，瞳孔睁大，惊讶地问：“朱晓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这属于擅闯民宅！” “还有我！” 贾亮、贾挺也从阴影中跳将出来，把高士杰围在了正中间。 贾挺咂摸着嘴，说：“天上人间舞厅的三陪女，滋味如何？” 他有点瞧不上高士杰，晚上一上来就抢了自己的舞伴，结果却还是在这里找三陪女鬼混。 贾亮也嬉笑着：“没想到我们的洛城新星还有这个爱好。是不是晚上强吻波浪卷女人被拒绝，欲火无处发泄？” 高士杰又惊恐，又羞愤。 高士杰说：“你们三个都属于擅闯民宅！” 朱晓华摇了摇头：“这民宅并不是你的，论起擅闯民宅，你也在其中吧。” 朱晓华觉得是时候跟高士杰算一算账了。 此人先是抢了贾挺的舞伴，后是鼓动他的表哥雄哥毒打贾亮，后又怂恿他表哥加注赢自己的全部财产。 朱晓华从兜里掏出两根金条，拿到高士杰的眼前晃了晃，说：“怂恿你表哥赢我，可惜你表哥输了。他没有剁掉贾亮的一只手，现在还拱手送给我两根金条。是不是很亏？” 高士杰看到两根金灿灿的金条，不得不认真考虑朱晓华的话。 心想，看来我表哥真的是输了。 高士杰说：“朱晓华，你想怎么样？” 高士杰惦记着刚才那个三陪女，以及已经付出去的钱，只想尽快结束跟朱晓华等人的纠缠。 朱晓华说：“好办，我只问一件事。我被人举报唱流氓歌曲，是你举报的吧。你我以前无怨无仇，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士杰说：“这个你得去问自己的好舅舅。是你舅舅黄仁让我这么干的。正好你跟晓莉当时有点纠缠不清，我便答应你舅舅了。” 朱晓华一愣，舅舅黄仁？ 高士杰继续：“你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好舅舅为什么要这么干吧？” 朱晓华：“舅舅黄仁跟我家向来有怨恨。” 高士杰神秘一笑：“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今天晚上看见的事，绝不可以外传，更不能让万晓莉知道。” 听高士杰并没有赞同自己的猜想，朱晓华一愣，心想，难道我猜的不对？ 他也好奇高士杰究竟会跟自己说什么。 朱晓华点点头：“我答应你。” 高士杰伸出一只手，附身到朱晓华耳朵边：“你舅舅想对付你爸，所以找个理由把你支开，便让我送你去劳改。” 朱晓华心惊不已，震惊地问：“高士杰，你说的可是真的？如果你说假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88章 举报高士杰 高士杰说：“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说假话。我当时收了你舅舅一千块钱，才答应举报的，可是事情过去这么久，也没必要再给他担着，让你记恨我。反正都是你们朱家的事，你们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你找你舅舅算去。以后别再来找我。” 朱晓华听高士杰言之凿凿，感觉不太像说假话。 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如此以来，父亲朱之武的死，会不会也跟舅舅有关？ 舅舅让高士杰举报我，把我送去劳改，我还没出狱，父亲就去世了。 想到是舅舅收买高士杰举报自己，朱晓华心情一阵低落。 高士杰率先向楼梯口走出几步，移出朱晓华三人的包围圈，回头说：“这下该告诉的，都告诉你了。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去换衣服了。等会还要再去舞厅。 “朱晓华，我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诺。” 朱晓华转身往外走。知道是舅舅收买高士杰举报自己的，他对高士杰忽然就不憎恨了。 他走出五六米远，回头答：“放心，我不会把你今晚的事告诉万晓莉的。” 高士杰点头：“那就多谢了。” 朱晓华出门，沿着巷子往回走。 贾亮、贾挺快速跟了上去。 三人走到巷子那头，上台阶，走过长长的走廊，敲了敲走廊尽头的门。 年长的三陪女从里面打开门。 朱晓华等人穿过包间，回到舞厅，最后来到舞厅外面。 “朱哥，就这样放过高士杰吗，我们今天晚上的遭遇可都是拜他所赐。” 贾挺边说，边瞧着贾亮的手臂。 “还有你的两箱胶卷，也被高士杰表哥雄哥糟蹋掉了。” 贾亮瞧着那处民宅，愤慨不已。 那处民宅前，仍然围着不少的警官，警官们在屋子里搬进搬出，似是搜到不少违禁物品。连那台麻将桌也被搬了出来。 一名警官按下桌底按钮，几粒绿色、白色的麻将方块从里面掉落出来。 朱晓华三人围了上去。 这名警官说：“这种桌子看着普普通通，却是专门用来赌博和作弊用的。你们看它的桌子底部，还有桌子腿中间。” 几名年轻警官顺着这人的指引，侧头看向桌底，瞧见了一排排凸起的花纹，以及一个个暗格。 众人又瞧了瞧桌腿，在桌子的四条腿上，也同样有花纹和机关。 桌腿靠近地面的地方，各有一个菱形木雕，呈凹陷状。警官用脚尖抵住凹陷处，轻扣三下，有一个麻将块从桌底的暗格里掉了出来。 贾挺一拍大腿，说：“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刚开始那么轻易就输了呢。” 贾亮也是一愣，同时有个疑问，心想，这桌子是对方设置的机关，我们为什么最后还能赢？ 贾亮、贾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朱晓华。 均想，难道朱哥早看出来这是个机关？ 贾亮说：“朱哥，看来高士杰表哥本来没打算让我们赢啊。” 旁边的警官听后，带着疑问，审视他们三人。 警官问：“这个桌子是赌博用的，你们也参与了？” 警官想，眼前三人虽然是受害者，但如果他们参与赌博了的话，同样不能饶恕。 贾亮亮出手臂，说：“我们是被迫的。我在舞厅骚扰了雄哥的女朋友，雄哥要剁我的手，提出跟我们赌三局。” 贾挺点头：“我们只是想救回兄弟，才被迫跟他赌。我们的赌注就是兄弟的一只手。还有院子里的胶卷。” 圆脸的女记者也站出来说：“当时的经过我都看见了。这些人胁迫当事人回招待所取胶卷。取胶卷时，当事人当时还向我发出求救。” 警官瞧了瞧已经破碎的空箱子，以及满地的胶卷、包装盒，这才点点头，放弃了质问。 朱晓华朝女记者投去感激的目光。 朱晓华说：“谢谢你，今天要是没有你出手相助，我们三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想到他们三人最后在院子里挣扎，拉扯中贾挺、贾亮被雄哥的小弟们抓住，朱晓华至今还心有余悸。 贾挺、贾亮也感慨：“要是你们再来晚点，我们还不知道被雄哥的小弟带到哪去了。” 贾亮摸了摸还健在的胳膊，感叹能活着真好。 圆脸女记者微微一笑：“这点忙，我乐意帮。” 贾挺说：“可恨的高士杰，如果没有他，我们也不至于被他表哥如此算计，差点小命都没了。” 贾亮轻轻按了一下被狗咬过的伤口，那伤口早已经浮肿起来。 他刚一触碰到伤口，立马疼得呲牙咧嘴起来。 贾亮说：“我们真的就这样放过高士杰吗？” 朱晓华跨出两步，忽然对为首的警官说：“有个情况我要向您举报。有人在舞厅包间里嫖娼，干违法勾当。” 警官一愣：“有这回事？” 贾亮、贾挺齐齐点头：“千真万确，警官你们赶紧过去，要去晚了，人可能就走了。” 他们知道，高士杰此刻应该还在那里。 为首的警官一听，立马带上人马朝舞厅走去。 剩下的几名警官走进院子里，把靠墙蹲地的人统统赶了出来。 雄哥的小弟、女朋友蓝可欣等人双手抱头，鱼贯而出，被带上了一辆警车。 蓝可欣边走边喊怨：“我是过来看热闹的，怎么还有我什么事了？” 贾亮快速走上去，对看押的警官说：“警官，她是雄哥的女朋友，今天的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 警官冷冷地抛出一句话：“想救她，就来警局作证。” 贾亮点头：“我一定去。不过，我要先去趟医院。” 他亮了亮受伤的胳膊。 警官没有管他，只管把蓝可欣押上车。 蓝可欣感激地瞧了一眼贾亮，说：“谢谢你，贾亮。” 车门关闭，这一行人被匆匆带走。 贾亮盯着远去的警车，一阵激动：“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明天我一定要去警局作证，一定要救她。” 贾挺提醒他：“你邀请她跳舞一再被拒绝，这样的蛇蝎女人，离远点好。小心她再咬你两口。” 贾亮摇了摇头：“以前是有雄哥在，她不敢接受我。以后不会了。”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89章 两箱胶卷被毁 朱晓华也是无语，舞厅里的女人那么多，贾亮为什么就一直死盯着雄哥的女人不放呢。 雄哥的墙角，看来贾亮是要挖定了。 看着载有蓝可欣的警车消失在夜色中，朱晓华等人再次进入庭院。 朱晓华决定在地面这些散乱的胶卷里找一找，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胶卷。 院子的红砖地面、花坛、通往的楼梯，均散落着一小盒一小盒变形的胶卷。多数已经被踩坏，有几盒拖着长长的胶带，从楼梯台阶铺到院子的地面上。 还有几盒胶带已经被扯断。 两个装胶卷的大纸箱被扯出三条口子，已经无法盛放东西。 朱晓华在纸箱的角落发现两盒包装完好的胶卷，他激动地走过去，捡拾起来。 “这里还有完好的胶卷。” 朱晓华边说着，边打开包装盒，打开黄色的小纸盒，里面却是空的，胶卷早已经不见。 朱晓华顿时有点失望。 贾亮说：“雄哥的小弟们见老大赌输了，拉扯中故意弄坏胶卷。我当时看着他们有人从里面把胶卷取走，又把盒子封好。” 贾挺也点头确认：“就在我们俩被擒获，你去开门的时候。这些人听到院子外面有喊叫声，立马涌过来一顿破坏。洒落在地上的胶卷大半也是他们故意踩坏的。” 贾亮、贾挺两人也蹲下来，在院子一堆的狼籍中寻找起来。 他俩想，两百盒胶卷，总有能用的。 这些胶卷值不少钱呢。 圆脸女孩站在院子门口，跟其他两名警官把守着门口，看着其余人员把收缴来的东西一样样搬上车。连那台打麻将的桌子也被搬走了。 朱晓华三人在院子里找胶卷。 贾亮把手伸到院墙下的沟壕里，在里面摸索着。 朱晓华换了另外一只纸箱，在里面寻找残缺的胶卷。正寻找着，忽然听见贾亮“哎哟”一声惨叫。贾亮不知什么时候摔倒在沟壕边，已经爬不起来。 朱晓华、贾挺火速过去扶起他。 只见他的手臂血流如注，似是蹭到了沟壕的尖石上。 贾亮看着那处被狗咬过、肿胀起来的伤口，说：“不行了，我感觉手臂发麻。不会是狂犬病发作了吧？” 流血的地方，正是那处被咬过的伤口。 他刚才在沟壕里发现一盒胶卷，伸长手去捡，不小心刮在了石头上。 朱晓华也有点担忧起来，那处被狗咬过的伤口一直没处理过，现在又蹭在尖石上，很容易二次感染。 朱晓华说：“最好去医院消消毒，包扎一下。” 他放弃寻找胶卷，扶起贾亮出门。 门外，十几米远的舞厅门前警灯闪烁，几名衣着暴露的男女被警官们从里面带了出来。 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显得尤其与众不同。 朱晓华仔细瞧了瞧，这人正是高士杰。 他情不自禁地咧嘴一笑。 此时，恰好一辆警车驶过来，圆脸女孩跟警车招手，说：“这里有人受伤了，先送他们去医院吧。” 警车停下，贾亮被扶上车。 朱晓华、贾挺跟着坐了进去。 朱晓华感激地说：“谢谢你出手相助。” 圆脸女孩说：“没关系，先救你朋友吧。” 车窗缓缓关闭，圆脸女孩跟上前，问：“对了，21世纪的人，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朱晓华伸出手：“朱晓华。” 圆脸女孩：“钱丽仪，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的手还没有握到一起，警车便已经驶出数米远，朱晓华、圆脸女孩钱丽仪均觉有点尴尬。 好在夜晚光线昏暗，他们的尴尬很快被淹没在夜色中。 医院里。 贾亮被安排在一张临时病床上。 医生替贾亮伤口消过毒之后，给他挂上了吊瓶。 医生说：“你的伤口已经感染，需要尽快消毒。你今晚就乖乖躺在医院里，哪也别去。” 贾亮顺从地点头。 朱晓华、贾挺围坐在病床边。 朱晓华担忧地看着他那条包扎起来的胳膊。朱晓华说：“如果不是捡胶卷，也不至于会划出四五厘米长的口子。” 贾亮自责地说：“都怪我，如果今晚不招惹雄哥的女朋友，胶卷也不会被他们破坏掉。” 朱晓华此行的目的便是买胶卷。 他对朱晓华赌上全部身家营救自己心存感激。 如果不是朱晓华挺身而出，他此刻恐怕还在雄哥的手里，还在那幢民宅的房间里。 贾挺也有点惋惜地说：“可惜，两大箱胶卷，连一卷能用的都没有找回来。” 贾亮说：“两百盒胶卷，他们不可能一个不剩地全破坏掉。我相信里面肯定存在不少能用的胶卷。” 贾亮相信，如果刚才他们再仔细找找，定然能找到可用的胶卷。 只是他们急着来医院，才放弃了寻找。 贾亮问：“朱哥，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还能再买两大箱胶卷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和贾挺可以出点钱凑一凑……” 朱晓华翻了翻衣兜，从里面掏出两百二十多块钱，加上从牌桌上拿回来的五百块钱，总共是七百二十多块钱。 朱晓华摇了摇头：“我出门带了两千六百块钱，被妹妹朱晓燕缝在了外套里。” 贾亮、贾挺都是一愣，均想，原来朱哥在火车上说自己的衣服值两千六百块是这意思，不是瞎说啊。 朱晓华继续：“买两箱胶卷，加上相机零配件，总共花去了一千八百多块。两箱胶卷至少需要一千七百块钱，即使你俩想凑，几年工资全加上，恐怕也凑不够。” 贾亮、贾挺两人的工资朱晓华还是清楚的。 凭他们的工资，短时间内不可能凑够这么多。 贾亮、贾挺咂了咂舌，一千七百块，确实不是他们能凑出来的。 他们每年的工资也不过五百多块钱，减去日常的开销，基本剩不下什么钱。 一千七百块钱，对他们来说是很遥远的数字。 贾亮说：“这可怎么办，你来郑城可是专门来买胶卷的。为了救我，把胶卷毁了。” 贾亮有点自责。 朱晓华倒表情平静：“也不尽然，想想今天晚上其实挺有收获的。” 他从兜里掏出两根金条晃了晃，金条在夜晚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90章 牌桌下的较量 贾亮、贾挺眼前均是一亮，喜出望外。 两人仔细瞧着朱晓华手里的金条，两根金条每根三百克，价值约两万块。今天晚上虽然损失了胶卷，遭受了雄哥人马的追击，但是却整整赚到了两万块。 两人均想，难道这就是朱哥常说的，风险越大，收获越大？ 贾亮忽然想到了那张作弊的麻将桌。 贾亮说：“今天晚上，我们看到了设置有机关和暗格的桌子，那里面藏有第二副麻将。按理说，雄哥开始赢了我们两局，均是通过换麻将牌实现的，可是为什么最后还是我们赢了？” “朱哥究竟怎么赢他们的？看出机关了？” 贾亮、贾挺两人均好奇地瞧着朱晓华，未知欲爆棚。 朱晓华点点头：“确实看出他们的机关了。否则我们恐怕真的要成穷光蛋，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两人好奇心大增：“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朱晓华：“你们还记得第一局结束，我借用钢笔写字据，之后墨水瓶掉地上的事吗？” “就在那之后。” 贾亮、贾挺均是钦佩不已，心想，原来那时候朱哥就已经发现问题了。 朱晓华：“我发现第一局小胡子、雄哥两人轻轻松松就赢了我们，而且雄哥拿出金条跟我赌的时候，仿佛自己吃定我们，我觉得不对劲。” 作为三十年后的人，朱晓华自然见过太过关于赌桌上骗局的新闻报道。 所以雄哥等人的行为在他眼里，无疑于幼儿行径。 朱晓华：“雄哥让我写字据时，我特意要了一瓶墨水，并把墨水打翻在地，而后趁机把蓝墨水抹到了桌子底部的各个角落。 “后来，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贾亮、贾挺再次伸长脖子，侧耳倾听，齐声问：“发现了什么？” 朱晓华：“我发现贾亮上场后的第一局，雄哥、小胡子的手上均沾染上了蓝墨水，并且他们面前的麻将块上，也有蓝墨水。 “就在雄哥喊胡牌的时候，我发现他手里拿的麻将上，同样有蓝色印记。也就是说，他们摸过桌子底。这些带蓝色印记的牌并不是桌面上的。 “我伸手在桌子各处摸了摸，忽然在桌底摸到了暗格。暗格一侧还有各式花纹，不同的花纹似乎对应着不同花色的麻将牌。 “我侧头找了找机关，用手按住其中一个暗格，试着用脚尖去触摸桌腿的菱形凹陷，试了几次后，一块麻将掉到了我的手中。那正是跟牌桌上一模一样的麻将牌！至此，真相大白。” 贾亮接着问：“我们后来连胡两把，雄哥等人换牌似乎也不灵了，是怎么回事？” 朱晓华：“雄哥的作弊麻将有个缺陷，就是不能连续打牌。所以，每一局麻将牌结束，便会休息十分钟。 “他名义上是要工作人员洗牌，并保证打牌人员不能接触麻将牌。但实际上，他们想利用这十分钟把换出来的牌，再重新放回暗格里。 “这些工作人员也都是他的心腹，他们是一伙的。” 贾亮、贾挺点头认同，均想，原来每局结束休息十分钟，让工作人员洗牌，用意在此。 朱晓华：“你们都离开麻将桌后，我闭着眼，留在座位上休息，就是想看看他们是怎么洗牌，把多出来的麻将牌放回原处的。 “工作人员提醒我离座休息，我懒得动，就直接坐在原处。他们无奈，只得背着我换牌。 “我发现工作人员洗牌后，会把多出来的麻将全部收拾起来，装进衣袖里。他趁着俯下身抹桌子时，把这些牌放进暗格。 “这些牌分散在暗格的四处，工作人员又不能来回走动，逐一去放。所以他调动桌底的机关，让空出来的暗格逐一旋转到他的一侧。然后把麻将块放进去。 “此时，我发现，这些暗格是可以活动的。也就是说，暗格可以跟上面的花色对应，也可以不对应。只需要旋转雄哥那一侧桌棱上的按钮。 “比如，按照桌底的花纹，放六筒的暗格，是可以取出麻将牌‘六筒’的。但是如果旋转雄哥桌棱上的按钮之后，它也可以对应着‘六万’或者‘六条’。 “那个机关在雄哥身下，我离得较远，只能用脚。第二局开始后，我趁机拿出两个麻将牌……” 贾亮、贾挺都是一呆。 贾亮说：“这么说来，朱哥你赢他们也是动用了暗格里的麻将？” 朱晓华点点头：“我率先拿出手中缺少的麻将牌，然后脱掉鞋，把脚从桌底下伸过去，轻轻触动机关。后来雄哥、小胡子等人再拿牌时，拿到的全是乱套的牌。” 贾亮恍然大悟，心想，原来如此。 怪不得我们能这么轻松就赢，原来朱哥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先拿麻将牌，再打乱对方的牌。 这样如果还不能赢的话，那才是怪事。 贾挺有点可怜地瞧着贾亮，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心想，牌桌上其他三人在桌下换牌忙得不亦乐乎，只有我和贾亮，像两个傻子一样，老老实实地打牌，还什么都不知道。 朱晓华继续：“打乱牌之后，我故意把脚伸得长长的。雄哥和小胡子有几次伸手都只摸到了我的脚，吓得缩回了手。” 说到这里朱晓华都觉得好笑，人前风光无限、不可一世的雄哥，在桌底下做小偷时，也是一副老鼠怕光的模样。 “后来，两人躲过我的脚换牌。这样以来，他们换牌的速度大幅下降，我便有了充足的时间整理自己手里的牌。” 朱晓华衣袖一挥，从里面滚出两张麻将牌。一个“二筒”、一个“五条”。 这两张麻将牌便是他最后一局紧急中换掉的牌，由于急着抢时间，换出来的牌，也没有再放回去，而是直接藏进衣袖带了出来。 贾亮、贾挺直是赞叹不已，他们没想到已经够紧张的牌局，桌面下居然还如此惊险、刺激。 不过，好在最后终于还是赢了，终于还是平安回来了。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91章 卖金条 亮说：“恭喜朱哥，这下就不愁没有买胶卷的钱了。这金条可以买下更多胶卷。” 朱晓华点点头，问：“你们知道哪里能卖黄金吗，我打算把金条卖了，买更多的胶卷。” 朱晓华盘算着，现在照相生意正火热，自己要多买点胶卷回去。 贾亮：“典当铺、金银首饰店。明天可以让贾挺带你去。” 此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走进来，到了该给贾亮换药的时间。 朱晓华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他安慰贾亮多休息，跟贾挺二人起身，回省城招待所。 出了医院已经是大半夜，没有了公交，也没有出租车，两人步行回到招待所。 回招待所后，朱晓华撕掉写有摩托车、照相馆的字据，倒头便睡。 晚上，朱晓华做了个梦。 梦里，舅舅黄仁手持斧头，砍砸海鸥照相馆，照相馆的橱窗被砸得稀烂，曝光的胶卷、照片均被烧掉，冒着阵阵黑烟。 弟弟妹妹倒在血泊里，口中还不停地叫着：“舅舅住手，这是我哥的照相馆。你不能毁掉它。” 紧接着他的父亲朱之武从地下爬出来，嘴上叼着照片，伸长手臂说：“黄仁，我看错你了。” 黄仁一脚踩在朱之武头顶，取下嘴里照片，划燃火柴，点着照片，拿在手里摇动着。 照片冒出黄色火苗，一点点烧卷起来，变成一团。 黄仁瞧着破败不堪的照相馆，哈哈一笑：“朱家总算完了。” 朱晓华惊坐而起，看了看时间，才凌晨三四点钟。 他想起晚上高士杰告诉自己的消息，心情剧烈起伏。 高士杰说，舅舅黄仁给了一千块钱，要他举报自己唱流氓歌曲。 原来，自己在夹子沟农场劳改，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舅舅。 朱晓华简直不敢相信，原来朱家的悲剧，有一半是舅舅黄仁造成的。 他只感觉心惊肉跳，这个舅舅黄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坏。 朱晓华再也睡不着，他坐起来，一杯杯地喝着茶水，直到天色大亮，贾挺过来敲门。 两人前往附近的金店卖金条。 朱晓华打算卖了金条，换成现金，再去一趟万宝路市场。 出了省城招待所往东两条街便有一家金店。 金店里摆着各式金灿灿的首饰，金戒指、金项链、金手镯。戒指上还刻有“福”字，项链上铭刻着寓意吉祥的花纹图案。 两名二十多岁的售货员正在柜台后，盯着前来的行人。 两三名顾客正在角落里瞧着金银首饰。 朱晓华问：“你们回收黄金吗？” 售货员说：“收，不过我做不了主。需要等老板回来。” 朱晓华说：“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售货员：“是你卖首饰吗，我去给你叫老板。” 不多时，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穿着大红色毛线外衣踱进店里。 妇女瞧着朱晓华问：“你要卖黄金，什么样的？” 朱晓华从兜里掏出一根三百克的金条，说：“实物金条。” 妇女双眼放光，伸手接过金条，在手里掂了掂，又用手指弹了弹，放在耳边倾听。 半晌后，她语出惊人：“金条是假的。” 什么，金条是假的？ 朱晓华和贾挺惊掉了下巴。 两人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中年妇女。 妇女又仔细掂量了两下，说：“收不了。如果你愿意当假货卖的话，我可以考虑收下。不过价钱嘛，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也不可能给出黄金的价格。” 朱晓华问：“那你出多少？” 妇女伸出三根手指，说：“一克三块钱。” 贾挺听说是假货，早都慌了，催促朱晓华说：“朱哥，怎么办，没想到我们拿到的是假货。” 中年妇女微笑地看着朱晓华，期待朱晓华作出反应。 她的金店里，前来卖黄金首饰的人也不少。 通常，顾客在听说自己手中的黄金是假货时，立马慌了神。 黄金变现不容易，假货变现更难，这些顾客又急着用钱，多半最后都会委屈求全。 她淡定地看着朱晓华，相信他最后会跟其他顾客一样，屈从现实。 她从随身携带的小皮包里掏出一沓人民币，开始数钱，嘴里念叨着说：“三百克黄金，九百块钱。” 朱晓华见她数钱，不慌不忙地收起了金条，说：“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了，我们换家店再试试。” 他拉起贾挺，扬长而去。 留下数了一半钱的老板娘愣在原地。 店铺里的客人们见老板娘手里握着钱，数钱的手停在半空中，纷纷讥笑起来：“人家没打算卖给你啊。” 贾挺跟着朱晓华出门后，忧虑地问：“朱哥，她说得不会是真的吧？金条不会真是假的吧？” 朱晓华摸了摸有些发软的金条，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当时雄哥拿金条时，他当面看过，不像是假的。 他估计多半是这老板娘在说假话，目的就是骗取自己的金条。 这个年代，街上的店铺不多，收购黄金首饰的店铺更少。 朱晓华走过一条街，去了典当铺。 典当铺里客人稀少，门前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承接土地房产、金银玉器、古玩字画。” 有两名妇女在柜台前典当衣服，一件老式丝绸制旗袍。 碧绿色的旗袍，绣着精美的花纹和图案，看上去很有档次。 典当铺老板坐在柜台后，眯着眼睛，戴着瓜皮小帽，留着八字胡。一副旧时代教书先生的打扮。 “客人要当什么？” 老板见朱晓华进店，热情地招呼。 朱晓华说：“金条收吗？” 老板更热情了：“收，当然收。” 朱晓华掏出刚才让金店老板鉴定过的金条，递给当铺老板。 老板仔细瞧了瞧金条，说：“成色不错，是真的。” 朱晓华和贾挺对望了一眼。 贾挺露出难得的笑容，刚才的担心一扫而空。他也担心朱晓华筹集不够买胶卷的钱。 听到当铺老板说金条是真的，他放心了。 当铺老板瞧着金条上的字，继续说：“三百克，有点多。按市价一克三十三块钱算，差不多值一万块钱，确实很值钱。”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92章 成功变现 老板看向朱晓华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 要知道，就凭这一根金条，眼前的年轻人已经是一个妥妥的万元户。 朱晓华点头：“跟我预想得差不多。” 当铺老板说：“敢问下，客人的金条是从哪里得来的？” 朱晓华：“一个朋友抵押给我的。” 朱晓华当然不能告诉老板，说这金条是被人逼着打麻将，然后对方输给自己的。 当铺老板说：“金条是好金条，确实很值钱，价值上万块，只是可惜。本店本小利薄，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 他的当铺自开张以来，还很少碰到这么大的客户。 平时客人们来典当物品，最多就是一些金戒指、金项链，最多十克、二十克便已经顶天了。何时曾见过直接拿着一块金砖来典当的。 而且就在他说话的间隙，朱晓华还从兜里掏出了另外一块金条。 老板盯着两块金灿灿的金条，顿觉压力山大。 朱晓华拿着金条，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这家看上去很有实力的典当铺，居然接不下自己的两根金条。 他有点失望了。 正犹豫间，他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朱晓华？” 朱晓华回头，见到了昨天夜里的那个女记者。朱晓华想了想她的名字，说：“钱丽仪？” 双方点头互认。 钱丽仪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晓华说：“我是来典当金条的。胶卷被毁了，我要去进货买胶卷，携带的本钱不够，只好卖点东西。只是可惜这家当铺接不下。” 钱丽仪瞧着他手里的两根金条，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说：“我倒认识一个老板，就住在这附近，专收黄金。我想他可能需要。要不我带你去见他？” 朱晓华喜上眉梢：“那真是太好了。你又帮了我一次。” 钱丽仪说：“现在说帮你还太早，你先去见见他，合不合适还不一定呢。” 朱晓华一想也是，如果她介绍的老板，像第一家金店的老板那样故意压价，把自己的金条说成假货，那还是不能成交。 朱晓华跟着钱丽仪往南而去，走出不远，路边出现一座带院子的两层小洋楼。 洋楼通体白色，二楼阳台上建有长长的栏杆，栏杆上雕刻着镂空的花纹，连门口的大门都是铁制的。 建筑处处透着超越这个时代的洋气和豪华。 三人推门进院，门口的人看到钱丽仪进来，点头打招呼。 钱丽仪问：“史先生在家吧？” 那人答：“在家，刚刚起床。正在写毛笔字。” 钱丽仪上楼，刚到达二楼，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便迎了上来。 钱丽仪说：“史先生，你有生意上门了，我带来了两个朋友。” 穿西装的史先生邀请三人进房间。 这是一间面积不大的书房，房间里摆满了玉器字画。在西侧的玻璃厨柜里，还摆着一个老虎形状的金首饰。 钱丽仪进房间坐定，简单说明了来意。 钱丽仪说：“我这两位朋友朱晓华、贾挺刚才在典当铺卖金条，可惜典当铺接不下这么大块的金条。所以我带他来见你了。” 史先生看上去斯斯文文，微笑着说：“既然是钱小姐介绍的，一切好说。不知道金条在哪里？” 朱晓华拿出两块金条，递给史先生。 史先生接过金条，仔细瞧了瞧，点头说：“成色不错，千足金。不知道朱先生打算以什么价卖？” 朱晓华一笑：“我这金条量比较大，所以要求倒不是特别高。能以市价卖出即可。” 史先生一笑，说：“朱先生是爽快人，目前黄金市价一克三十三块三毛。不过由于你的金条纯度较高，又是钱小姐的朋友，我可以给到你三十五块钱。不知道朱先生对这个价钱是否满意？” 朱晓华见对方如此坦诚，也不再保留意见。 这个史先生的出价比他碰到的其他人都要高，比市场价还要略要。朱晓华相信，如果没有钱丽仪，对方绝对不会给自己这么高的价钱。 朱晓华说：“价钱没有问题。既然是钱小姐的朋友，跟你交易我也放心。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朱晓华率先伸出手，表示自己对对方的出价没有异议。 史先生也伸出手，跟朱晓华握了握。 双方成交。 史先生收下两根金条，命人去准备钞票。两根金条一共六百克，价值两万一千块钱。 不多时，满满一大箱子钞票被准备了出来。 两万一千块钱，两千一百张大团结钞票，装了满满一大挎包。 史先生命人在楼下备好了车，说：“你们住哪，我可以派人送你们回去。这么大一挎包钱，可不好拎。走在大街上也太惹人注目了。” 朱晓华一笑：“那就多谢了。我要去趟万宝路批发市场。” 朱晓华拎着挎包下楼。 钱丽仪跟在后面出来。 朱晓华说：“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说来我得好好请你吃顿饭。” 钱丽仪：“你要这么想，我可就不客气了。不过么多钱，光请一顿恐怕不够。” 钱丽仪表情认真，似笑非笑。 朱晓华一愣，不知道钱丽仪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他随即答：“既然这样，只要钱小姐乐意赏光，我随时恭候。” 钱丽仪表情认真：“这是你说的，我可记住了。” 朱晓华点头：“绝无虚言。” 他和贾挺上了绿色的吉普车，只有钱丽仪还站在院子空地上。 楼上史先生打招呼：“钱小姐这就要走了吗？不再坐一会？” 朱晓华也在车里打招呼：“钱小姐要不一起坐车走？” 钱丽仪还有些事要办，对他们说：“不了，我还有点私事。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她朝院子外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对朱晓华说：“我今天下午会去省城招待所见人，如果方便的话，你到时也过来吧。” 朱晓华心里惦记着刚才答应她的那顿饭，点头说：“我一定去。” 汽车很快驶出院子，司机顺着朱晓华的指引，顺利到达万宝路市场。 （《重返1980：暴富从头再来》首发网站为17K，欢迎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194章 临别赴约 ， 大家都想看看买空万宝路市场的人长什么模样。 连负责筹建万宝路市场的区长也前来恭喜朱晓华，还在市场里为他举行了一个小型的交货仪式。 交货仪式上，区长称赞朱晓华是万宝路市场开市以来最大的个人客户。 区长把一朵大红花挂到了货车车头，并叮嘱陆老板和伙计，说：“这车货，一定要送到客户的门上。” 胶卷已经买齐，朱晓华的郑城之行已经达到目的，为避免夜长梦多，他决定即刻启程，随同这辆货车回洛城。 区长问朱晓华：“这车货，你要运往哪里？” 朱晓华：“洛城。” 区长点头：“洛城距离郑城倒是不远，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当天就可以来回。” 贾挺羡慕地看着朱晓华，他没想到朱哥真的把这两根金条全部变成了胶卷。 而且随随便便一个动作，竟然惊动了区长。 还惹得万宝路市场为他举行交货仪式。 朱晓华站在区长身边，身后是披挂大红花的东风货车，一时间风头无俩。 双方交货完毕，朱晓华、贾挺跟车离开。 载满货物的东风汽车驶出万宝路市场，驶上街道。 伙计开车，指着前方的路口说：“往西是去往郑城城中心的，往北则是去国道通往洛城的。我们怎么走？” 朱晓华想到下午还有个约会，还要请钱丽仪吃饭，对伙计说：“先去城中心，我要回趟省城招待所。” 贾挺也正好需要回招待所，于是伙计把卡车拐进了市区。 赶到省城招待所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朱晓华忙碌了一天，只觉饥肠辘辘。他要伙计把车停在门口，径直回了招待所。上楼收拾完东西，朱晓华把行李送进副驾驶座。 伙计以为朱晓华要上车，兴冲冲地打开车门，并启动发动机。 朱晓华摇了摇头：“现在还走不成，我还有点事要办。再等我一会。” 朱晓华放下衣物，火速赶往省城招待所一楼的餐厅。 这里的餐厅有东西两座，东面的是中餐厅，设有包间，专门宴请中外友人和贵宾。西面是西餐厅，食物比较简单，但装修得比较豪华，提供可乐、咖啡、威士忌等饮料。 西餐厅的角落有架钢琴，经常有钢琴师在这里给客人演奏，偶尔还有歌手伴随着音乐声唱歌。 朱晓华刚路过西餐厅门口，忽然听到了熟悉的歌声：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 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是留在乌鲁木齐难舍的情结 你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 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 这是自己参加潞城中国饭店歌唱比赛时的获奖歌曲，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人在这里演唱。 朱晓华好奇心大起，循着歌声走进了西餐厅。 餐厅钢琴旁，一名留着贝多芬卷发的钢琴师正在忘我地演奏，另一名穿着黑白西装礼服的青年正在歌唱。 落地窗前，客人们停下手中的动作，听得入迷。 朱晓华在邻近钢琴的位置坐下，听见邻座有两人在谈论自己。 “这首科幻歌曲的作者朱晓华还唱过《爱在深秋》，听说因为这首歌，他还被人称为著名的流浪派歌手。” “什么流浪派歌手，我看流氓派歌手还差不多。”邻座另一个蓄着胡须、留长发的中年男子语气不善地说，“这人还唱过两首歌《织毛衣》、《罗马表》，而且还因此接受过劳改。” “那两首歌真是粗俗又直白，不堪入耳。” 蓄胡须的中年男子又补充了一句。 前面那人又问：“那这首科幻歌曲如何？” 留胡须男子：“这首还有点味。所以说，这名歌手很奇怪，有时粗俗直白，有时又高雅大气。有时候我真怀疑它是出自两个人之手。” 朱晓华一愣，这些歌曲没有一首是他创作的。 那些粗鄙的流氓歌曲，是原先那个朱晓华所作。 这些高雅的科幻歌曲，是自己从三十年后照搬过来的，原创者刀郎应该才刚刚出生。 全部歌曲确实出自不同人之手。 朱晓华不得不佩服胡须男子的眼光。 这人仅仅从歌曲就看出是两个人。 朱晓华不再看这两人，转而看向舞台上。 几分钟后，钢琴旁的那名歌手唱完，他唱得不好，有几处还跑调了，也完全没有刀郎演唱时的那种感觉，更没有自己在中国饭店比赛时唱出的那种感觉。 朱晓华摇了摇头。 钢琴师等歌手唱完，兀自感叹：“这首科幻歌曲好像也没那么好听嘛，不知道怎么就获奖了，还得了第一名。” 歌手说：“本来我觉得挺好听，可是等唱完后，发现确实也就一般般。” 朱晓华再次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歌曲不好听，是你们唱跑调了。” 他说话声音虽小，但是却异常清晰，字字入耳。 钢琴师和歌手，以及邻座正谈论歌手朱晓华的人把目光都集中到了朱晓华身上。 歌手有点不满地说：“兄弟，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好像你很了解这首歌似的。” 这首歌才从中国饭店歌唱比赛上获将不久，他相信应该没多少人听过这首歌。 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哪来的勇气，居然质疑自己唱得不好。 歌手继续：“那我倒想请教兄台，唱得好听的，应该是什么样子？” 他把麦克风对准朱晓华，挑衅地看着朱晓华。 言下之意，你嫌我唱得不好，你来唱一首试试。 其他几人也昂头，面带嘲笑，怂恿朱晓华上去。这些人都想看着朱晓华出丑。 朱晓华一笑，大踏步走了上去，他要让这些土包子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科幻歌曲。他接过了那歌手的麦克风，轻轻哼了哼嗓子，说：“既然各位盛情邀请，那就献丑了。” 钢琴师问：“有曲谱吗，我该如何伴奏。” 朱晓华：“这是二十多年后的科幻歌曲，还没有曲谱，就不用伴奏了。” 钢琴师放到钢琴上的双手拿了下来。 正文 第195章 两场大雪 ， 整个餐厅里安静下来。 “雪下得那么深 下得那么认真 倒映出我躺在雪中的伤痕 夜深人静 那是爱情 偷偷的控制着我的心 提醒我 爱你要随时待命 音乐安静 还是爱情啊 一步一步吞噬着我的心 爱上你我失去了我自己 爱得那么认真 爱得那么认真 可还是听见了你说不可能 已经十几年没下雪的上海突然飘雪 就在你说了分手的瞬间 雪下得那么深 下得那么认真 倒映出我躺在雪中的伤痕 ……” 朱晓华唱到高潮处，整个餐厅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回过头注视着他。 得益于原身的歌手功底，加上他对这首歌的记忆，演唱起来毫不费力。 朱晓华看见有两名听众眼神异常温柔，眼中已经泛出泪花。 几分钟后，演唱结束。 朱晓华发现钢琴师、歌手、那两名讨论流浪歌手与流氓歌手的男子，全都安静了下来。 半晌，歌手问：“你这歌叫什么名字，怎么感觉跟我们听到的歌都不太一样，唱法不一样，旋律风格也很不一样。” 他对这种全新风格的歌曲充满了兴趣。 朱晓华说：“《认真的雪》，也是一首科幻歌曲，描绘的同样是下雪场景。” 座位上，蓄着胡须、留长发的男子说：“又是下雪。这首下雪的歌，跟获奖歌曲《2002年的第一场雪》有什么区别？” 朱晓华：“自然有区别。” “前面那首歌讲述的2002年乌鲁木齐下雪的场景，后面这首歌讲述的是2006年上海下雪的场景。 “一个在十八年后，一个在二十二年后……” 钢琴师、歌手、邻座男子听完朱晓华的讲述顿时对眼前的年轻人肃然起敬。 蓄胡须的男子问：“看你似乎对这两首歌都很了解，敢问客人叫什么，也是歌手吗？” 朱晓华：“我嘛，以前唱歌的，现在拍照的。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流氓歌手。” “朱晓华，在这里。” 二楼忽然有人伸长手臂朝楼下招手。 朱晓华抬头，见到一个穿红色长裙的女子，她站在餐厅二楼露台处，手扶栏杆跟自己打招呼。 定睛细看，这人正是钱丽仪。 她换了一身装扮，跟早晨自己见她时的穿着完全不同。此时的装扮看上去女人味十足，藏不住的妩媚优雅。 朱晓华来餐厅正是来找她的。 他不作逗留，把麦克风还给歌手，径直向餐厅的旋转楼梯处走去。顺着楼梯去往二楼。 歌手接过麦克风一脸惊愕地说：“刚才二楼女人喊他什么？他不会就是这首歌的作者本人吧。” 蓄胡须的男人看着朱晓华的背影，也是一脸吃惊：“他刚才说自己就是我们口中的流氓歌手，看来是没错的。我们刚才还班门弄斧嘲笑他，失敬失敬。” 钢琴师一脸认真地说：“刚才听了他的新歌，我相信他绝不是你们所说的流氓歌手，他是有真正实力的。” 钢琴师边说着，边昂头看向二楼。 其余人也随着他的目光，仰望向二楼。 朱晓华顺着旋转楼梯来到二楼，钱丽仪已经站在过道上冲他招手。 钱丽仪说：“《2002年的第一场雪》演唱者朱晓华，没想到真的是你。刚才那首唱得真好。” 朱晓华一愣：“你也听说了？” 钱丽仪嫣然一笑：“当然，中国大饭店举办歌唱比赛可是很大的一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当时看到获奖名单，我隐隐约约觉得就是你。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跟你当面确认。 “直到那天晚上，你们坐车送朋友去医院，临别时你告诉我姓名，我才知道，那一定是你。没想到，刚才居然听到了你本人的演唱。” 那次在农场见过之后，钱丽仪便觉得他像一个歌手。 当时留有合影，等合影冲洗出来之后，钱丽仪拿着照片搜索这名歌手的资料。她很快便发现，夹子沟农场里的，这个号称来自21世纪的人，很可能便是歌手朱晓华。 朱晓华因当众演唱流氓歌曲被送去劳改，当时正值劳改期间。 这之前，他还唱过一首歌《爱在深秋》，钱丽仪一直很喜欢这首歌。她在这首歌磁带附赠的歌单上看到了歌手的照片。照片跟夹子沟农场合影的那个人极像。 钱丽仪此后便时刻留意这名歌手的动向，直到她看到中国大饭店歌唱比赛的获奖名单。 获奖的第一名正是歌手朱晓华。 钱丽仪当时便想，这个朱晓华，跟唱《爱在深秋》，以及夹子沟农场里帮自己修相机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同一人。 直到刚才，她亲耳听到朱晓华的演唱，她才相信自己的推断是真的。 钱丽仪有种见到故人的喜悦，仿佛她跟眼前的朱晓华认识很久，久别重逢那样。 钱丽仪邀请朱晓华入座。 二楼露台上，靠近栏杆扶手的座位上坐着一对老年夫妇，钱丽仪引导朱晓华在这对夫妇身旁坐下。 钱丽仪介绍说：“这是我的老师，邵教授和他的夫人。” 座位上的老人笑眯眯地看着朱晓华，冲朱晓华点头示意：“我们在洛城见过。” 朱晓华也认出了这对夫妇，这两人正是自己拍照片的第一个客户，自己骑摩托车送照片时，还跟这对夫妇一起品过咖啡。 朱晓华记得，当时自己手里拿着相纸，邵教授一眼便认出那是洛城第一影像厂的洛城一号相纸。 邵夫人也认出了朱晓华，赞赏地说：“小伙子，没想到你还多才多艺，不仅会拍照片，连歌也唱得这么好。” 钱丽仪一笑，解释说：“他可是歌手呢，唱歌还拿过奖。刚才钢琴师弹奏的科幻歌曲也是他创作的。” 邵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赞不绝口地说：“第一次他来送照片，跟我讨论巴西拿铁咖啡时，我就觉得这小伙子不一般。他能有这些成就，说实话，我一点不觉得奇怪。” 朱晓华问：“邵夫人，你们二位不应该在洛城吗，什么时候来这里了？” 说起来，朱晓华还得好好感谢邵氏夫妇，海鸥照相馆的第一个大单，影像厂二十人出游团队的拍照任务，还是邵夫人介绍的。 正文 第196章 朋友盛情挽留 邵夫人说：“我们在洛城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出来度假。以后还要回去的。影像厂洛城二号相纸的研发任务还没有完成。” 邵先生也点点头：“我现在正在指导几名学生研发洛城二号相纸。说是指导，其实也帮不上太多忙。具体的研发工作由他们做，我只负责做一些方法上的指导。” 朱晓华一惊，心想，洛城一号相纸基本上跟三十年后所用的相纸都区别不大了。不知道洛城二号相纸究竟会是什么样的。 钱丽仪也没想到，朱晓华居然跟自己的老师、师娘认识。 她高兴地说：“既然你们都认识，我就不再介绍了。老师、师娘来郑城度假，今天刚到达省城招待所，我准备带他们在郑城玩两天。朱……哥，你要不也留下来陪陪他们吧。” 朱晓华也住在省城招待所，只是他现在马上就要离开了。 四人说话的间隙，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一瓶葡萄酒，一份鹅肝排，一份龙虾，一份明治排，一份牛扒，外加四杯热咖啡。 服务员熟练地把食物分发到每个人面前。 等服务员离开后，朱晓华接着说：“说来，我照相馆开张后的第一个大单还是邵夫人介绍的，按理我应当留下来陪二老，只是可惜，现在有一车货需要我送回去。等吃完饭，我可能就不得不离开了。” 朱晓华一指楼下饭店外，说：“送货的司机正在路边等着。” 钱丽仪和邵夫人均觉得有点惋惜。 邵先生说：“年轻人忙点好，忙一点未来会大有作为。你的照相馆现在经营得如何？” 朱晓华说：“照相馆刚起步，生意时旺时淡，我这次来郑城便是运胶卷回去的。买了整整一车的胶卷。” 邵先生点点头：“看来还不错，继续加油。” 四人低下头吃饭，朱晓华把葡萄酒拆开，拧下瓶塞，给面前的四个玻璃杯里倒上葡萄酒。 朱晓华和钱丽仪同桌，邵先生和邵夫人坐在对面。 钱丽仪面对着自己的老师邵先生，朱晓华则坐在邵夫人对面。 邵夫人满意地打量着朱晓华，又看了看钱丽仪，问：“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钱丽仪突然脸上一红，变得娇羞无限。 她认识朱晓华时，朱晓华正处在人生低谷，在农场里接受劳改。她犹豫着要不要把朱晓华那段难堪的经历说出来，想了想，最后还是算了。 她答：“我外出采风，相机坏了，恰好碰到他经过，要他帮忙修相机。” 朱晓华点头：“确实是修相机认识的。那时的她，还带着一本诗集。” 想起初识的情景，两人都感觉仿佛如在昨日。 钱丽仪说：“最近一次见，是在郑城人民大礼堂。当时，他正在帮演员们拍照，可能都没有注意到我。 “不过后来，我到这省城招待所帮您二位预定房间时，又碰到了他。他向我求救。” 钱丽仪再次见到朱晓华，她内心欣喜若狂，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相信冥冥之中，一定是上天安排她们相遇。 钱丽仪把当晚发生的事告诉了邵先生和邵夫人。 邵先生感慨：“没想到你买胶卷的过程如此惊险，这样以来，我们还真不便强留你。吃完这顿饭，你就送胶卷回去，等日后回洛城了，再来找我们吧。” 朱晓华点头：“感谢邵教授理解。” 邵夫人有点不解：“你怎么能赶人走呢。虽然买胶卷的过程曲折，但现在不好好的在这里吗。要我说，趁着钱小姐，我们大家都在，你就陪大伙一起游玩半天。看看这郑城的风光，品品郑城的美食，然后明天一早再回去。 “照相馆的事呢，不用太担心。说不定今天碰到合适的，我再给你介绍一单团体客户。这次是一个两千多人的大单位。” 朱晓华想，上次邵夫人介绍的影像厂二十多人的团队就让自己赚了两千多块。如果这次是两千多人的团队话，那得赚多少钱？ 不过想到邵夫人已经帮过自己一次，他不好再麻烦别人。 另外，胶卷的事确实不能耽误。 朱晓华婉言谢绝了她。 朱晓华说：“多谢夫人美意，上次介绍团体客户的事，有机会我会登门拜谢。这次就不敢再劳您出面，经营上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 邵教授点头：“年轻人靠自己自食其力、自立更生，有志气。我也赞同晓华的看法，我们应该放手，让年轻人自己去闯。” 邵夫人见劝解无效，望向钱丽仪：“你怎么看，要不你再劝劝她。” 钱丽仪脸上又是一红。从内心里，她是希望朱晓华留下的，但是她跟朱晓华萍水相逢，刚认识不久，她没有理由要求他为自己做什么。 钱丽仪说：“洛城离郑城不远，他回去了，以后还可以再来。我们来日方长。” 朱晓华感激地看着钱丽仪，感谢她的理解。 如此以来，桌上势力变成了二比一，邵先生、钱丽仪均支持朱晓华，只有邵夫人想留下他。 邵夫人落败，只得不再提此事。 四人碰杯后，饮酒，埋头吃饭。 邵夫人不时地暗示钱丽仪，要她照顾好朱晓华，给朱晓华添酒加菜。 一个小时后，饭菜享用完毕，朱晓华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挥手招来服务员，说：“买单。” 服务员望向钱丽仪，解释说：“这位小姐在你来之前已经付过了。” 朱晓华一愣。 本来说好，是他请钱丽仪吃饭的，现在反倒成了钱丽仪请他吃饭。 朱晓华满心愧疚，心想，这样以来欠钱小姐的就更多了。 钱丽仪倒落落大方，说：“没关系，今天老师也在。如果愿意，下次你单独请我。” 朱晓华跟众人告辞，钱丽仪送他下楼。 两人走在旋转楼梯上。 朱晓华一直有个疑问，此时终于可以问了。朱晓华说：“昨夜从人民大礼堂出来，我们正要去乘公交车，我发现你在门口东张西望，而后还赶到了公交站。你是在找什么人吧？” 正文 第197章 贾亮警局捞人 钱丽仪昨天晚上确实是在找人，她找的人正是朱晓华。 她在大礼堂见到拍照的朱晓华，心情有点激动，自己朝思夜想的人居然不经意间就出现在眼前。她激动得不能说话，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最后演出结束，众人散场。 她鼓足勇气，有意要来跟他打招呼，奈何散场时人太多，朱晓华很快被淹没在人潮里。 后来她看到一个人影跟朱晓华极像，朝着公交站的方向去了。她便追了出来，等她赶到公交站时，朱晓华已经坐着车离开了。 她当时看得很清楚，上车的就是朱晓华。 不过，这些女孩子的心事，她自然不能告诉朱晓华。 她答：“我在找一个朋友。” 朱晓华继续往楼下走，两人很快出了招待所大门，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货车。车上整整齐齐码放了二十多箱货物。 朱晓华有点歉意地说：“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本来说好请你吃饭的，结果是你请我，又欠上了。” 钱丽仪忽然沉默了，良久才说：“我就是要你欠着我的。这样我便有理由去找你。” 朱晓华一愣，通常异性朋友说这话时，都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没人会当真。 可是钱丽仪说这话时，却表情严肃，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她的模样，看起来还有点失落，有点不开心。 朱晓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姑娘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他瞧着优雅大方的钱丽仪，她的举止中透着一股贵气。他相信，凭她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异性都不是难事，不知道这姑娘看上自己什么了。 朱晓华一笑：“既然这样，我在洛城随时恭候大驾。” 钱丽仪失落的脸上展露出一丝笑容，问：“些许当真？” 朱晓华：“自然当真，我说出的话，绝不反悔。” 朱晓华跟钱丽仪告别，走到路旁，拉开货车门。 钱丽仪站在门口挥手。 钱丽仪的身后，那名歌手，还有蓄胡子的长发男人正朝这边探头探脑。 朱晓华知道这几人可能想来找自己探讨歌曲，或者索要签名。不过他现在对这些暂时已无兴趣。 他拧头上车。 刚抬起脚，准备坐上副驾驶座，忽然里面闪出一个人。 正是贾挺。 贾挺一把把朱晓华拉上车，说：“等你很久了，赶紧上来。” 朱晓华上车，说：“副驾驶座只能坐一人，你怎么来了。” 贾挺朝中间挪了挪，他们和司机三人挤挤到将就能坐下。 贾挺说：“团里刚下达了任务通知，我要去警局接贾亮。他今天去警局捞雄哥的女人，一直没有回来。” 朱晓华说：“正好我也要跟你俩告别，那我们就去一趟警局。” 朱晓华吩咐伙计往城东的警局驶去。 警局里，贾亮力保雄哥的女朋友蓝可欣，正跟两名男女警官争得唾沫横飞。 贾亮说：“她虽然是大哥的女朋友，但是从头到尾什么也没干，只是坐在一旁。没有参与这些人的活动。” 蓝可欣也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说：“我是无辜的。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两名警官皱着眉头沉默起来。 他们目前为止还没发现蓝可欣有什么可疑之处，但她是雄哥的女朋友。雄哥当晚逃脱，现在都没有抓住。他们得给大众有个交待，只能把蓝可欣先扣留着。 蓝可欣可是逼雄哥现身的一颗绝妙棋子。 女警官开口了，说：“要我们放她回去也可以。但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她必须帮助我们找到雄哥。” 朱晓华此时想到一个找雄哥更合适的人选。 朱晓华说：“要想找雄哥，警局里有个人比这女孩更合适。” 众人齐声问：“谁？” 朱晓华：“这个人是雄哥的表弟，因为在舞厅里嫖娼被抓，现在就在你们警局里。” 贾亮、贾挺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高士杰。 两人会心一笑，露出贼兮兮的表情。 朱晓华走过去，附身在其中一名警官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警官一愣：“原来是他呀，我知道了。” 这警官得到一条重要消息，立马向上级汇报，他们经过开会研究后，决定放出蓝可欣。 半个小时后，一众人出了警局，蓝可欣被放了出来。 刚到警局门口，万晓莉急匆匆跑出来，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人中年妇女。 万晓莉心情沮丧，一脸阴郁。 万晓莉边走边跟中年妇女说：“妈，士杰居然背着我去舞厅，太让我失望了。” 中年妇女说：“你俩的事都好说，媳妇跑了大不了重新找一个。反正你俩还没结婚。 “可是演员工作丢了可就麻烦了。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参演《高山下的花环》，我们动用所有的关系才为他内定到这个角色，没想到却出了这种事。士杰完了，我们高家的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中年妇女是高士杰的母亲。 万晓莉男朋友背着她去舞厅，又被未来婆婆数落，心情郁闷无处发泄。 特别是婆婆那句“媳妇跑了大不了重新找一个，反正你俩还没结婚”更是让她郁闷不已。 她走到门口，抬头看到朱晓华，分外惊讶。 不过随即便笑了起来，仿佛这一切都毫不奇怪，朱晓华就应该天天跟这种地方打交道。 她刚才探望高士杰时，高士杰告诉她，那天晚上朱晓华也在舞厅。 此时看到朱晓华，她更加确信，朱晓华应该也是跟高士杰一样被抓到这里来的。 她昂起头，一脸高傲地从朱晓华身边走过。 全身透着对朱晓华的嘲笑和嫌弃。 朱晓华急着回洛城，也没空管这万晓莉怎么看自己。 朱晓华三两步赶到路边的货车旁，跟贾亮、贾挺告别。 贾亮说：“朱哥，谢谢你过来。如果不是你刚才的话，可欣不会这么顺利放出来的。” 蓝可欣小鸟依人地跟在贾亮身边，说：“谢谢你们前来捞我。不过雄哥的表弟这下可要倒霉了。” 万晓莉见过蓝可欣，她和中年妇女听见蓝可欣提到雄哥的表弟，均想，雄哥的表弟不就是士杰吗？ 两人留了意，竖起耳朵倾听。 正文 第198章 十倍数量的胶卷 章节正在审核，请稍后刷新页面。 正文 第199章 被困加油站 伙计对朱晓华说：“这下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就又出加油站了。” 朱晓华扭头看了看车后，后面还有长串的汽车等着进站避雨，不停地狂按喇叭，大声叫喊着，情绪很不满。 平时路上难得看到几辆车，现在暴雨时刻，沿途的车辆都集中到这处加油站来了。 朱晓华说：“别管它们，我们就停这了。” 后面的车辆见他们不动，迅速向侧面开去，把邻近的空地也全部填满。 不多时，整个加油站里塞满了车辆。 东风卡车的后方、右侧全是车辆。前方和左侧就是暴雨。 汽车停在加油站的雨蓬下，刚刚好淋不着雨。 几分钟后，驾驶室侧面的玻璃被敲响。一个司机扒在窗外，大声地说：“你们往前开啊。你们是第一辆车，你们不动，后面的车都走不了。” 朱晓华说：“这么大的暴雨天，歇一会不好么？” 司机摇了摇头：“我家里出事了，加完油我得赶紧回去。麻烦你们行行好，给让个路。” 司机几乎哀求地看着朱晓华，满眼都是绝望。 朱晓华看到司机被雨水浇透，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心肠一软，说：“行，我想想办法。马上就开走。” 等司机离开后，伙计瞧了瞧身后的一车货，说：“朱先生，您不应该答应他。” 朱晓华也觉得刚才不应该答应那人。 随口答应别人后，这一车的货可要淋雨了。只要在大雨中淋上五分钟，这些胶卷铁定报废。 可是想到那司机焦头烂额、可怜巴巴的模样，朱晓华也是无可奈何。 看那司机的样子，很可能是很大的事，不然不可能冒雨过来找自己。 朱晓华瞧了瞧加油站西侧的一处小卖部。 他跳下车朝小卖部跑去。 “老板，有塑料布吗？” 朱晓华一进店就问老板。 老板指了指墙角的一大卷透明油布，说：“可是这种？” 朱晓华看到透明塑料布，仿佛看到了救星，疯狂点头。 有了胶布，事情就好办了。 不多时，一大卷透明塑料布被背出了小卖部。 朱晓华把塑料布抬到车后，他和伙计以及小卖部老板、央求他挪车的司机，四个人七手八脚把油布蒙到货物上，四周用绳子扎紧。 他还不放心，又在上面蒙了一层。 如此以来，有了双层保障，整个胶卷算是彻底淋不到雨了。雨水打在油布上“嗒嗒”作响，雨滴很快沿着侧面流到车外。里面的货物完全不受影响。 此时，加油站外等待加油的车又多了三四辆。 有些车是跑长途运输的，急需要加油，前面车不走，后面被新来的车堵死，他们只能排在中间干耗着。 朱晓华刚拾掇完这一切，加油站老板便过来催促了，说：“你们能不能往前挪一挪车，后面还有长串的的车等着加油。” 朱晓华点点头，和伙计重新跳上车，启动车辆缓缓驶离加油站。 “小兄弟，多谢了啊。” “多谢体谅，祝你们一路平安。” 汽车刚驶离加油站，身后便传来那名司机和加油站老板的感谢之声。 后面排队的人群见车辆终于动起来了，纷纷鸣笛欢呼。刚才焦燥的心情也瞬间一扫而空。 伙计也有点高兴，说：“朱先生，今天我们做了一件好事。如果我们一直不挪车，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 朱晓华点点头。 助人为乐嘛，看到身后的人那么快乐，还有人因为这点小事感谢自己，朱晓华也觉得心情大好。 朱晓华说：“离开加油站，不仅方便别人。也方便我们自己，胶卷蒙上油布后，我们可以一路不停歇，直接开进洛城，不用等雨停。” 有了塑料布之后，他们可以不受天气影响，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开车的伙计也点头：“如果我们一直等雨停的话，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很可能天黑都到不了洛城。有塑料布之后，我相信两个小时后，我们就能进洛城。” 两个小时后，卡车准时开进洛城，驶过几条街道，最终停在了海鸥照相馆前。 听到汽车的轰鸣声，弟弟、妹妹出现在照相馆门口。 两人看到副驾驶座里的朱晓华，惊喜地喊了声“哥”，顾不上正下着的小雨，径直跑到车门前。 朱晓华开门下车，招呼他俩把照相馆的两扇门全部打开。而后组织开车的伙计，把胶卷往照相馆里搬。 最上面一层纸箱湿漉漉的，搬进照相馆后，弟弟说：“这几箱是不是坏了？” 朱晓华揭开纸箱，里面黄色包装的小盒子仍然完好如新，没有受到影响。 整个一箱胶卷都是崭新的。 朱晓华和伙计陆续把卡车上的货物全部卸下来，搬进照相馆。 朱晓燕数了数箱子，整整二十六箱，搬着指头算了起来，每箱一百盒胶卷，二十六箱便是两千六百盒胶卷。 她惊叹地说：“哥，不对呀。你出门时只带了两千六百块钱，回来时却买了两千六百盒胶卷。多余的钱哪来的？” 朱晓华一笑：“小孩子家的，尽打听大人的事。多余的钱当然是你哥我在郑城赚来的。” 胶卷失而复得的过程太曲折，朱晓华也懒得再从头讲给他们听，最后一言以蔽之，告诉他俩：“准确来说，是仇人送给我的。” 朱晓燕问明每盒胶卷的价格，算起了账，最后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些胶卷值两万多块呢。” 伙计也瞧着堆满一面墙的纸箱，说：“这些胶卷可是万宝路市场现存所有的货了，你哥买光了我们的市场。” “我们发财了。”弟弟朱晓明高喊着。 朱晓燕也跟着笑了起来，用崇拜的目光看向朱晓华。 自己的这个哥哥跟以前大不相同，总是时不时地给人制造惊喜。连办事的气魄也这么地震撼人心，不去则已，一去就把整个市场都给买空了。 照相馆里收拾停当，朱晓华目送着送伙计离去。伙计临上车时，还不忘提醒朱晓华：“欢迎您下次再来我们家进货。” 正文 第200章 暗房洗照片 ， 贾亮的堂妹贾丽也回去了。朱晓华感谢她这几日来的照顾。 这几日照相馆里总体平顺，有几名游客前来咨询拍照一事，听说没有胶卷，照相的老板不在。人们也只是问问，看看，然后转身又走了。 目前照相馆刚开张不久，里面空空荡荡的，除过那张个体户营业执照，基本看不出这里是个照相馆。 门口的橱窗，四周的墙上，照相室的桌子，均看不到一张吸引人的照片。 这样的照相馆，显然是不合格的。 客户前业，基本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能提供些什么服务。 朱晓华决定把照相馆好好布置一番。 他翻找出包裹在布袋里的胶卷底片，跟妹妹交待几句，又匆匆出门而去。 他径直去了景区冲洗照片的窗口，此时正值下班时间。工作人员急匆匆地正要关闭窗口，朱晓华一把挡在窗口前。 朱晓华说：“我有胶卷要冲洗。” 工作人员已经有两天没见到朱晓华了，惊讶地说：“你哪来的胶卷？” 她记得很清楚，那日朱晓华来买胶卷，嫌胶卷太少太贵，转身就走了。她本来预计着，朱晓华今天过来，是来买胶卷的。没想到，他一来就是要冲洗胶卷。 朱晓华说：“这个你别管。反正卖胶卷的地方多的是，洗不洗？” 工作人员伸长手臂，看了看手上的梅花牌手表，说：“现在五点零一分，下班时间到了。要不你跟我去办公室。” 工作人员示意朱晓华先把手从玻璃旁拿出来。 朱晓华抽回手，工作人员利索地关窗锁门，从后面出来了。 她斜挎挎包，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一根笔。 她带领朱晓华从侧门进入景区，门口检票的工作人员没有阻拦，随他们任意进入。 两人沿着景区小道，往西而行，沿途僻静无人，走出二三十米的距离，路旁出现一个单独的小院，小院里有几间红砖房屋。 两人在小院门口停下。门口坚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工作重地，游客止步。 这名工作人员走到大门口，敲了敲门，不多时院子里有人开门。 两人进入院子，工作人员说：“今天冲洗照片的人很少，所以我直接带你过来了。” 房间里，有几名景区的工作人员正忙碌着。 相邻几个房间门头各挂一块牌子，上面分别写着：制票处、计票处、会计室。 朱晓华正欲开口问哪里冲印照片时，这女工作人员已经穿过走廊，走到拐角处，转而去向相邻的房子。 拐角处，走廊与第二座房屋相通。 进入第二座房屋，迎面是一个大房间，门上同样挂着铜牌，上面写着：冲印室。 工作人员敲了敲门，两人进入房间。这是一个套间，外间光线昏暗，里间则是黑乎乎一团。 头顶只有一盏极度不亮的红光灯。 一名操作人员正在办公桌前忙碌着，他的面前堆满了陈旧胶卷、照片。 朱晓华把一卷底片拿出来，交给操作员。 这卷底片是他在郑城人民大礼堂给那些演员们拍摄的。 操作员看到这么多需要冲印的胶片，好奇地问：“最近缺胶卷，基本都没有人冲印照片了，你的胶卷哪里来的？” 朱晓华：“我最近买了一批胶卷，刚刚到货。如果你们需要胶卷，可以来海鸥照相馆找我。” 操作员数了数，总共十八张胶片。 操作员拿出两张白色相纸，递给朱晓华，问：“现在这里有两种相纸，一种是老式的普通相纸，冲印成本一块钱。一种是新式的洛城一号相纸，冲印成本一块五。你要哪种？” 老式的普通相纸保存时间不长，时间一久，照片就容易掉色，出现各种裂纹。 操作员拿出一张已经看不清人脸的照片，指着一道道纹路，说：“老旧相纸在三五年过后，就会龟裂开来，变成这样。” 新式的洛城一号相纸由于是新推出的，号称能保存几十年不褪色，但是谁也无法保证，在过几年后不会出现别的问题。比如照片变红，变黄，或者人物图像出现霉斑。 朱晓华作为三十年后的人，当然知道洛城一号相纸只是一种过渡性质的相纸。在三十年后，早都没人听说过这种相纸，更无人再使用这种相纸。 不过，他相信邵教授的话。 他相信邵教授当时告诉自己的不会有错。洛城一号相纸绝对是这个年代的一大创举。 朱晓华说：“就用洛城一号相纸吧。” 他从兜里掏出二十二块五毛钱交给女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拿出手中的纸和笔一一做上登记。 朱晓华此时才搞明白，原来她刚才出来时带着纸和笔是来这里收钱用的。 这女工作人员收完钱，跟操作员交代两句就算下班了。 朱晓华决定先留在这里，看看冲印出来的效果。他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当时拍摄的照片，冲印出来效果如何。 操作员把胶片放置在一台机器架上，下方并没有放相纸，而是放一张两三厘米宽的测试纸条。 他把纸条分成六等份，打开机器，一点一点曝光。 先是挡住其余五等份纸条，曝光第一份纸条，等待三秒。接着曝光第二份纸条，第三份纸条。 他每曝光一份纸条，便把曝光的时间加长。 等到曝光第六等份纸条时，时间达到了十八秒。 最终这张纸条完成曝光测试。 他把纸条拿到红光灯下，对着光线观察起来。 测试纸上的六张相同照片依次由白到黑，颜色由轻到重。操作员指着颜色最黑的第六张照片，说：“这张便是曝光过度的照片。第一张较白的纸张，则是曝光不足，画面上的人影比较淡。” 他又指着中间两张图像较清晰的照片，问：“你觉得这两张怎么样？” 这张照片正是白素贞女演员出场不久后的一张照片，她的手里拿着灵芝，身后云雾缭绕，仙气飘飘。 中间两张相同照片清晰度正好，既不显得太淡，也不显得太浓。 朱晓华点头：“中间两张曝光度正合适。” 正文 第201章 卖家买胶卷 操作员最终指着靠右的照片，自言自语：“这样的话，十秒的曝光时间最合适。” 他拿出一张雪白的洛城一号相纸，放入到机器下，调整好时间，打开机器开始曝光。机器打开的瞬间，蓝色的光线自上照下，覆盖整张相纸。 十秒钟后，他把这张相纸放置到第一个方形容容器里。容器中浸着半池透明液体，那是一种调配好的显影液。 在显影液中浸泡十秒钟，两面翻动过之后，他把相纸夹出来，浸入第二个方形容器里。 此时，相纸上已经出现清晰的彩色图像。 操作员介绍说：“这第二个容器里装的是水，用于停止显影反应。” 在水中浸泡几秒钟后，他把相纸放入邻近的第三个方形容器。浸泡约一分钟后，又放入第四个容器。 这两个容器里的液体颜色相同，都是浅棕色。 朱晓华问：“这两个大概是定影液吧？” 操作员点点头，却没有再解释。 照片显影结束之后，需要定两次影。 这两个水池子里，都是用水兑过的定影液。 这是冲洗照片的机密环节，他当然不能全告诉朱晓华。 在这两个方形容器里浸完之后，他把照片放入到第五个容器里。 第五个容器里装的同样是水。 清水里，彩色照片已经清晰可见。 操作员招呼朱晓华过去，说：“看看这照片可满意？” 朱晓华看了看相纸，相纸上人影清晰、色彩鲜艳，连白素贞身后缥缈的云雾也拍得栩栩如生。 他满意地点头，表示认同。 操作员准备更换底片，冲洗下一张照片。朱晓华一把拉住了他。 朱晓华说：“等等，这张底片再加印两张。” 朱晓华觉得如此完美的照片，正好适合用来装扮照相馆。 他决定从这些胶片里挑选几张出来，多冲洗几份，留个备份，方便挂在照相馆的橱窗里展示。 操作员又重新拿出两张洛城一号相纸，说：“加印的话，需要加钱。这多出来的两份，好像没有算在刚才那里面吧。” 朱晓华没有意见，朱晓华说：“放心，等全部加印完，我会一次结算给你们。” 操作员点点头，继续忙碌。 朱晓华看着他把一张张的底片全部冲洗出来。 朱晓华又分别挑了三张底片，一张小青和白素贞合影的，一张小兵举着“肃静”招牌列队的，一张革命烈士挺举炸药包的。他把这三张底片分别加印了一张。 又把贾亮跳霹雳舞，杨四郎高士杰蹲地捡头盔的照片一一冲洗出来。 最后整整多洗了十张照片。 操作员把这些相纸拿到水池旁，接一根软管放水。 冲洗约二十多分钟后，把水洗完成的照片夹出来，送到隔壁的透风房间里。 这间专门用来晾照片的房间，通风良好，温暖干燥，地面和窗台上看不到一丝灰尘。 房间中间挂着几根绳子，上面挂满了夹子。 操作员用夹子夹住照片，在照片的下方轻轻夹上另一只夹子，以保证整个相片平整、垂直。 等操作完这一切之后，他又找来毛巾轻轻擦拭掉相片上的水珠。 那认真的态度仿佛在擦拭一件艺术品。 不多时，二十多张照片全部挂到了房间里。 操作员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说：“这下等明天照片晾干就可以过来取了。” 朱晓华谢过他，就要往回走。那操作员却找来了一名领导模样的人。 操作员对领导说：“他说他那里有很多胶卷，我们最近不是缺胶卷嘛，生意都差了很多。是不是可以考虑从他那里买些胶卷。” 领导打量起朱晓华。 当操作员告诉他朱晓华是开照相馆的后，他的态度立马不一样了。 朱晓华说：“我最近确实从郑城买了一批胶卷回来。如果想要可以来海鸥照相馆找我。” 那领导问了问价钱，没有当场表态。 次日，朱晓华交完另外十张照片的钱，顺利取走照片和底片。 朱晓华把多加印出来的照片逐一挂到了照相馆的橱窗。 整个照相馆的格调立马显得时髦、高档起来。 朱晓华正在把最后的两张照片贴到橱窗上，景区的工作人员过来了。 正是昨日收费的那名女工作人员。 她远远地打招呼：“朱晓华，在忙啊。” 朱晓华不知道她突然来访，究竟要做什么。 她穿过马路，走到照相馆门口，看到了整整一面墙的纸箱子，惊讶地问：“这就是你从郑城买回来的胶卷吧？” 朱晓华没有搭腔，继续忙碌着手里的活，只招呼她，说：“去屋里坐。” 她在街边站了一会儿，欣赏着橱窗里的照片，赞叹说：“这是昨天冲洗出来的照片吧，看着真不错。” 她没话找话地跟朱晓华聊了半晌，最后还是去了照相馆里。 等朱晓华从橱窗里下来，她终于不再转弯抹角，说：“其实，是我们领导让我过来的。领导说，想从你这里买点胶卷，问问你能不能再便宜点。” 上次朱晓华去窗口买胶卷，她们把胶卷的价格提到了三十块钱一卷，她担心朱晓华也会以牙还牙。 朱晓华昨天给景区领导的报价是每盒胶卷二十五块钱。 想想这景区以前卖给自己的胶卷都是二十八块钱一盒，朱晓华觉得自己已经很仁慈了。 朱晓华说：“当然可以便宜，量大从优。如果你只买一盒胶卷呢，是二十五块钱，比你们以前卖给我的便宜三块钱。如果你们买一百盒胶卷呢，是二十四块钱，比你们卖给我的便宜四块钱。是不是很划算？” 女工作人员说：“我不是指这种。我们以前购买的，批发价是十八块钱一盒。你能不能按批发价卖给我？我们景区需要的量很大。现在只是暂时从你这里周转一点。” 朱晓华说：“那你们可以继续从原来的批发渠道进货。对了，顺便可以介绍给我，我也再买点。” 女工作人员语塞。 她们原来的批发渠道也没有货，景区才会突然缺胶卷。如果原来的渠道有货，她也不会来找朱晓华。 正文 第202章 艺术照服装 景区缺胶卷之后，照相业务的收入大大减少，连带着，连去景区参观的人都跟着减少了。 景区领导刚刚买完摩托车，准备模仿朱晓华给游客拍照，结果属下点三陆才拍没两天就歇业了。一来缺胶卷，二来游客减少，业务大不如前。 点三陆时常在背后骂他们的领导大傻瓜，学朱晓华经营，没赚到钱，反倒赔了一辆摩托车。 女工作人员说：“既然买一盒跟买一百盒区别不大，那我就先买一盒吧。至少方便回去交差。” 她决定先买一盒回去看看领导的意见，顺便把朱晓华的意见转告给这领导。 朱晓华没有意见，他从一箱彩色胶卷里拿出一盒，交给女工作人员。这工作人员付二十五块钱，拿着一盒柯尼达胶卷转身离去。 午后，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有人指着橱窗里那张白素贞女演员的照片，问：“这些花花绿绿的是明信片吧？” 这个时代的人们还很难想象，现实生活中居然有这么美好的照片。 不仅那张白素贞的照片看起来像明信片，连那些举着牌子列队的小兵，手举炸药包的战士都看起来像是电视剧里的人物，根本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存在。 朱晓华见这些人对照片感兴趣，笑着上前解释：“这不是明信片，这是舞台上的艺术照。是我在郑城人民大礼堂里真实拍摄的。” 其中一名妇女，拉着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说：“艺术照，什么是艺术照，也能把我女儿拍这么漂亮吗？” 朱晓华一笑：“当然，只要有服装，你女儿也能拍这么漂亮。” 妇女立马停了下来，认真思考起朱晓华的话。 拍一张彩色照片需要二十块钱，这显然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 她沉吟片刻。 最后咬了咬牙，说：“那好，给我女儿拍一张。” 她从衣兜里数出二十块钱交给朱晓华。二十块钱，厚厚的一沓，都是零钱，有一块、两块的，还有五毛，一毛的，目测至少有大大小小的钞票二三十张。 朱晓华一愣，拍照自然能拍，只是现在没有服装。 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这妇女居然当了真。 朱晓华只好尴尬地解释：“我说这种艺术照能拍，但并不是今天就能拍。目前店里还没有这种演出服装。能不能换张其他的照片？比如画眉抹红脸蛋，桌前放瓶塑料花，这种的生活照。” 妇女听说过这种生活照，就是一家人坐在桌子前，画上眉，涂上红脸蛋、红嘴唇，身后放张山水背景板，就算拍完了。拍出来的效果也是很不错。 妇女有点心动了，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我不要，我就要拍白素贞艺术照。”她女儿在一旁扯她的衣袖。 小女孩显然也被橱窗里的艺术照吸引了。 一下子对其他的照片都没了兴趣。 朱晓华有点为难了，既然答应过说能拍，现在却又没有办法拍。他也觉刚才答应得太快。 另一名年轻女学生模样的行人问：“真的能拍艺术照吗，我也要拍一张。” 其他两名年轻爱美的女子，也停下来，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朱晓华，显然是对“艺术照”很感兴趣。 朱晓华见这么人多人都对艺术照感兴趣，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找对路了。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可能有大商机。 朱晓华说：“可以拍艺术照。目前服装还没有准备齐全，各位可以过两天再来。” 这些人听朱晓华如此说，有的人离开，有的人继续留下来问东问西。 有人问艺术照会不会涨价。 有人问，艺术照需要化妆、整理发型吗？ 还有人问艺术照晚上能拍吗。 朱晓华均耐心一一给出解答。 直到问得实在无话可问了，这些人才离开。临走时还不忘提醒朱晓华一句：“老板，快点准备好服装哟。我们改天再来。” 目送这些人离开后，朱晓华问弟弟、妹妹：“这洛城有比较出名的裁缝吗？” 妹妹朱晓燕歪头想了片刻，说：“我听妈妈说过，洛城的王麻子裁缝手艺了得，缝制的衣服看不出缝隙，甚至连针线头都看不到。” 朱晓华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他决定就去找这王麻子裁缝。 朱晓华挑选了两张照片，打听到王麻子裁缝铺的位置，径直赶了过去。 来到王麻子裁缝铺前，只见里面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伏身在缝纫机案头。他的两只眼睛，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左眼只有右眼的一半大小，像是永远也睁不开一样。 朱晓华上前，双方寒暄过后，指着照片上的人问：“这种舞台服装能做吗？” 裁缝仔细瞧了瞧白素贞剧照，说：“我只擅长做中山装、校服，这种衣服没做过。” 这种舞台演出服装大多都是特别定制的，洛城里会做的人本来就很少。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种裁缝的概率更是极低。 朱晓华说：“都是面料和线头缝制起来的，如果试着做一做，看能做出来吗？” 裁缝又拿着照片仔细瞧了片刻，说：“可惜没有实物，如果知道衣服的尺寸，或许我可以一试。” 朱晓华手头上自然没有实物，如果有实物，他也不用专门再来找人定做，直接拿出来使用就好了。 朱晓华掏出五张大团结钞票递给裁缝，说：“这是定金，如果能做出来，价钱随你开。” 裁缝看到崭新的钞票，却没有接。 裁缝说：“五十块钱太多了。我尽量试一试，但不一定能做得出来。所以这五十块钱，我还是先只收二十吧。就当作买面料钱。” 他从里面数出两张钞票，拿过去压在缝纫机案头。 看着照片上华丽的演出服装，裁缝显得有点兴奋，能制作这种仙气飘飘的演出服，对他来说是一项挑战。 裁缝拿来白色粉笔和木制尺子，在一块面料上画起来。 朱晓华见裁缝神情投入，也不便再打扰，他决定两天后再过来。 这段时间就让缝纫专心创作他的演出服。 正文 第203章 演出照 朱晓华告辞，回到了海鸥照相馆。 次日，钢铁厂文工团的成员们陆续返回。有两名演员前来取照片。贾亮、贾挺也过来凑热闹。 还没有进门，便听见贾亮大喊道：“这海鸥照相馆很气派啊。”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又去到照相馆另一侧的橱窗前。贾亮指着玻璃窗户后的照片，惊讶起来：“这是我们的霹雳舞演出。” 照片上，贾亮、贾挺和其他成员们身穿亮闪闪的黑色夹克，脚下挪着太空步，双手还在机械地挥动着，模拟擦玻璃。 场面新奇、壮观，热闹非凡。 贾挺也赞叹道：“原来我们在郑城人民大礼堂演出是这样的。今天第一次当观众看到我们自己的演出，感觉很震撼。” 同行的成员进门，找朱晓华拿照片。 朱晓华从一堆十多张的照片里，找出她们的照片。她们两人均是参加合唱演出的，穿着红色制服，显得干净利落，英气十足。 两人取完照片，朱晓华把胶卷底片装在一个小纸袋子里交给她们二人，介绍说：“这是底片。如果日后想再看照片，拿着底片冲洗即可。” 两人谢过朱晓华，在剩余的照片里观赏起其他人的照片。 翻到第三张时，两人看到了《盗仙草》的照片，惊不住赞叹起来：“好美啊。当时在舞台上演出时，我就觉得这个演员仙气飘飘，没想到照片拍出来的还要更美。” 两人羡慕地瞧着照片上白衣飘飘的白素贞。 其中一个瓜子脸女孩说：“要是我能穿上她的衣服拍张照就好了。” 她的同伴说：“我也想看看自己穿上她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像她这样好看。” 朱晓华说：“巧了，海鸥照相馆正好可以拍艺术照。你们如果穿上她的衣服，自然就能像她那样仙气飘飘了。” 瓜子脸女孩露出惊喜的表情，瞪大眼睛问：“真的吗，你可别骗我。你是贾亮的好兄弟，如果说话不算数，我到时可要找贾亮算账。” 朱晓华：“千真万确。衣服这两天就能送过来。” 瓜子脸女孩对同伴说：“那我们过两天再过来一趟。只拍这一张照。” 她的同伴点头赞同。 刚赞完，她忽然又想到个问题，一脸担忧地问：“拍这种艺术照，会不会很贵？” 朱晓华：“不贵，跟普通照片的价钱一样。” 两个女孩再次惊喜起来：“这样就太好了。” 三人正谈论着，门外忽然传来贾亮哈哈大笑的声音。 贾亮说：“这个被追兵打掉头盔，弯腰捡头盔的将军是高士杰吧，他这个矬样，简直太怂了。” 两个女孩闻讯也跑到门口的窗户边，观看起橱窗里的照片。 最后一起点头确认：“就是高士杰，演杨四郎的那个。” 高士杰演的《坐宫》大家都有印象，他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将军服出场，出场有点早了，导致后来的演员们配合跟不上，结果出现了如此尴尬的一幕。 两个女孩回想当时舞台上的场景，满脸神往：“不过，他穿着将军服真的好帅。” 贾亮不以为然，说：“如果有这套将军服，我穿起来绝对比他威风。” 两个女孩自然不信，说：“贾亮，你就吹牛吧。” 贾亮昂头、拍了拍胸脯，一副欲与高士杰试比高的姿态。 瓜子脸女孩说：“你好哥们不是能拍艺术照嘛，你问问他有没有将军服，你也拍一张。到时拿过来跟高士杰一对比就知道。” 贾亮、贾挺，以及坐在照相馆里的朱晓华均是眼前一亮。 贾亮、贾挺两人感兴趣的是，真有将军服？ 朱晓华感兴趣的是，将军服真的可行？ 贾亮、贾挺进屋找朱晓华，询问艺术照的事。 朱晓华答应他俩，如果这两天前来询问拍将军服的人超过六个人，便给他们制作一套。 将军服满身铠甲制作起来很不容易，成本不会低。 朱晓华要确认这将军服真的有市场才会着手准备。 贾亮一听要等到两天后，而且是才开始制作，早都已经等不及了。 贾亮说：“不用等两天后，我现在就带你去找现成的将军服。” 朱晓华、贾挺都是一愣，心想，哪里会有现成的将军服？ 贾亮见两人好奇心大起，故作神秘：“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 朱晓华给文工团的成员分发完照片，把照相馆交给妹妹朱晓燕照看。又骑上本田摩托车载着贾亮、贾挺出门而去。 三人出门后，一路向城西驶去。 约十分钟后，摩托车离开大道，进入一条狭窄的小街道。贾亮指着前方一处僻静的门口，说：“到了。” 门口没有牌匾，看上去像是某个机关单位的办公地址。 门前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庭院里格外安静。 三人推车进门，院子正前方有一个三四米高的戏台，戏台两侧各有一根柱子。柱子极粗，约一人合抱才能抱得下。 戏台后方拉着暗红色的帷幕。 贾亮率先沿侧面台阶爬上戏台，再从北侧钻入帷幕后，去了后台。 朱晓华、贾挺紧随其后。 后台是一间约十多个平米的空间，呈敞开式，没有门。只在一侧的墙上开有一扇小门，连着里面的储物间。 储物间里堆满花花绿绿的小旗、服饰，靠墙的架子上还放着烛台、胡须、假发等道具。 贾亮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从架子上抽出一柄金色的宝剑，手握剑柄把宝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在空中轻轻挥舞。 他挥舞时动作极轻盈，感觉那柄亮闪闪的宝剑没有重量。 贾挺说：“好一把宝剑，怎么就这样放在这里没人看管？” 朱晓华仔细瞧了瞧那剑身，银闪闪的剑身上带着皱褶，靠近剑柄的地方还露出棕色的木头。这分别是一把包裹着锡纸的木剑。 朱晓华笑了起来：“因为这柄宝剑是木质的。” 贾亮点头：“这里眼睛看见的，大多都是道具。并不是真材实料。这里是洛城曲艺团唱戏的地方，原来驻唱的戏班走了，这里就剩下空旷的戏台。道具扔在这里没人管。” 正文 第204章 借戏服 贾亮吹了吹墙上的灰尘，从一堆衣服中取出一件银色铠甲，拿在手里晃了晃：“铠甲还在。” 朱晓华瞧着这铠甲，铠甲上的鳞片一块一块，层次分明。借着门口的光线，反射出来的光芒还有点两刺眼。 “好一件铠甲！” 贾挺赞叹。 贾亮再次一笑：“铠甲同样是用锡纸做的，一片一片的铠甲也是画出来的。” 他要朱晓华和贾挺伸手过去摸一摸。 朱晓华触摸铠甲鳞片处，只感觉平整光滑，并不像是有层次。 他又顺手提起铠甲掂了掂，份量极轻。 再看铠甲的内侧，分明只是一件黑色的长袍。 贾亮说：“这件铠甲便是曲艺团的师傅们用锡纸，在一件长袍上制作出来的。这些层次分别的甲片都只是一种错觉。不过穿着他拍照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说完贾亮便解开铠甲侧面的长绳钮扣，把衣服穿到了身上。 衣服稍微有点长，垂下来盖住了脚，他向前迈步走路，差点把自己绊倒。 他把腰部往上提了提，露出脚底的一双凉鞋。 如此以来，衣服倒是比较合身，走起路来也没有障碍，只是脚底的一双凉鞋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朱晓华又在房间里扫视一圈，忽然发现了一件白色的长袍。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件白色，镶嵌有金色条纹的长裙。几条金边自衣服领口沿至袖口。整件衣服看上去洁白又华丽。 朱晓华从墙上取下衣服。 衣领有几处已经脏了，衣袖下方也磨出几个小洞，带着毛边。 他拉开衣袖，把衣服举到胸前，问：“这件衣服跟《盗仙草》中白素贞的衣服是不是有点像？” 贾亮、贾挺正想讥笑朱晓华对女人的衣服感兴趣，忽然听他这么说，都转过身，仔细端详起来。 贾亮右手抱胸，左手托着下巴，说：“仔细瞧瞧还真有点像。” 贾挺也点头认同。 《盗仙草》是很出名的一处剧，很多曲艺团都会排练这个节目。他们没想到这洛城曲艺团也排练过这个节目。 朱晓华一打响指：“就是它了。这下拍照的衣服有了。” 朱晓华打算买下这件戏服。 如此以来，拍艺术照的服装就有了。 朱晓华又指着贾亮身上的铠甲衣服：“这件也一起带走。” 贾亮点头：“回去后，我就要穿着这件铠甲拍张照片，跟高士杰的逃跑将军照比一比。” 朱晓华把这件衣服叠好，贾亮则干脆穿着铠甲出门。 三人重新回到戏台上。 四周冷冷清清不见人影，偌大的戏台显得很空旷。 “有人吗，工作人员在吗？” 朱晓华朝着前方询问。 戏台下，侧面小房子门口闪出一个人。一个枯瘦的老头。 “别喊了，人在呢。” 老头不知何时就站在那里了，三人都吓了一跳。 朱晓华扬了扬手中的戏服，说：“这件戏服卖吗，我想买两件戏服。” 枯瘦的老头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大手，说：“我作不了主，你们去找这里管事的。我只是他们找来做饭、打扫卫生的。” 朱晓华三人沿着戏台侧面台阶下到院子里。 枯瘦的老头用手指着院外：“他家在右面第二间，大门上贴着红纸财神爷的便是。” 朱晓华三人道谢后出门而去。 很快来到第二户人家。这人家的房子为一层瓦房，老式房屋带两根柱子，大门上贴着张牙舞爪的门神，其中一张便是红纸财神爷。 大门虚掩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朱晓华上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有人在吗？” 他问了一句，里面没有人响应。 朱晓华推门，朝里面看了看，家里没人。 朱晓华只好在门口等待着。 约十多分钟后，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沿街走过来。他瞧着朱晓华等人，问：“你们是找卢叔叔吗，他刚出门了。” 朱晓华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三人又在门口檐廊下等了七八分钟，始终没见到这个家里的任何人，只好再往戏台大院里走。 三人进院，那个枯瘦的老头也不见了。 朱晓华在侧面门房里找了找，门房靠门放着一张床，老头的东西还在床上扔着，人却没在。 贾亮说：“真是奇怪的一群人。这些道具戏服他们是不想要了吧。” 贾挺也催促：“他们不想要，我们直接拿走算了。” 朱晓华摇了摇头，指着门房的一小块告示牌。告示牌上写着：“所有道具只租不卖，游客自重。” 朱晓华从老头的桌子上翻出一本台历，撕下其中一页，又找来铅笔，在台历纸背面写下一句话：两件戏服，租用数天，定原物奉还。 他把这页纸放在桌子中央，又掏出两块钱压在纸张上。最后拿来一个搪瓷杯盖住。 做好这一切，朱晓华又等待了几分钟，老头仍然没有回来。 贾亮说：“这里没别人，老头回来了就能看到桌上的钱。不会有误的，我们走吧。” 朱晓华点点头，三人出了大院，骑上摩托车离去。 回到海鸥照相馆，照相馆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前日那名带女儿的妇女正站在窗户前观看玻璃后的照片。 她瞧着《盗仙草》的照片，满眼尽是羡慕和渴望。 朱晓华停车进屋，立马被围住。 “艺术照今天能拍了吗？” “我们都等好几天了。” 这些爱美的女孩和妇女们叽叽喳喳起来。 朱晓华扬了扬手里的戏服，答：“衣服刚拿到，今天就可以拍。” 朱晓华要她们稍事等待，自己则去布置背景板。贾亮、贾挺也跑去帮忙。 不多时，拍照背景搭建起来，背景是一幅绘有瀑布的山水画。 朱晓华要拍照的人穿上戏服，站到背景板前。 女孩小心冀冀地穿上白裙，站了过去。 朱晓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色油纸伞递给她，而后站到五米开外的相机旁，给她拍照。 调整焦距、调整曝光度，最后“咔嚓”一声，一张清晰的艺术照拍摄完成。 正文 第205章 王麻子裁缝（1） 拍完照之后，女孩凑过来，从镜头后看了看自己的照片，惊叹道：“原来我穿上衣服也这么美。好想赶紧看到照片哦。” 紧接着第二个人穿上戏服站到镜头前。 这个年代，人们的衣着比较朴素，偶尔穿上华丽的衣服，多少有点不适应。这女孩穿上戏服后，全身绷紧，有点紧张，生怕把戏服弄脏了。 朱晓华心想，这戏服不过是一件道具服，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衣服。 不过为了增加顾客的自豪感，又不能直白告诉对方，这件衣服其实是曲艺团的道具服。 朱晓华安慰她，说：“笑一笑，放松点。跟我一起喊茄子。” 女孩听后反而更紧张，脸色绷得更紧。 朱晓华又说：“茄子吃田七。” 女孩跟着喊：“茄子吃……”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已经率先笑开了。她边笑边说：“茄子又没嘴巴，怎么吃田七。” 就在她笑的时候，全身终于放松下来。 朱晓华找准时机，“咔嚓”一声完成拍摄。 如此这般一连拍了四个人，最后轮到文工团的那两名女成员。 两人都是常年在舞台上演出的，穿上戏服后，自己自由发挥，调整姿势。她们的状态感觉很好，朱晓华也拍得极其放松。 拍完这些人的照片后，贾亮也穿着银色铠甲站到镜头前，要朱晓华拍照。 他放下衣服嫌太长，撩起衣服又嫌太短，总感觉衣服不合适。 朱晓华要他撩起衣服露出脚，而后去换掉脚上的凉鞋，才感觉好多了。 反反复复试验了半个小时，朱晓华最后才找到一个精彩瞬间，完成贾亮穿铠甲的拍摄。 送走拍照的顾客后，朱晓华把今天拍到的底片反复观看，又跟放在橱窗里真正的舞台服装作对比。 他发现照片跟真正的舞台服装还有差别。 比如，舞台上那白素贞演员走动时，她的裙摆是下垂的。而今天这些人穿着华丽的白色戏服拍照，有一张人物在走动时，裙摆是随风飘起来的。 裙摆一看就没有重量，显得有点假。 给人一种粗制滥造、假冒伪劣的感觉。 朱晓华感叹，假冒的服装与真正的舞台服装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他决定带着戏服去拜访王麻子裁缝，看他制作得怎么样了。 朱晓华出门，骑上摩托车向王麻子裁缝铺赶去。等到达店铺前，王麻子还在一件白色面料上写写画画。 他的面前是一架老式的蝴蝶牌缝纫机。机身通体黑色，镶嵌着金色图案。操作台是棕色的木板，材质跟三十年后防火木地板类似，光滑闪亮，能看到清晰的木头纹路。 操作台周围堆满一片片被剪成奇形怪状的布料。 王麻子面前的面料上画满黄色的粉笔线，有几处粉笔线变得模糊，明显修改过。 他在面料左右两侧画出两道弧线，似是衣服腋下的位置。他拿起剪刀，靠近弧线处，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没有剪下去。 剪刀犹犹豫豫地停在半空中。 此时他听见门外的摩托车声，放下剪刀抬起了头。 看到朱晓华过来，他神情有点沮丧：“这戏服太难处理了，我研究了两天，有些细节还是没有定下来，光有照片显然不够，如果能有可以参照的实物就好了。” 他把操作台上的面料拿起来，在手中掂了掂。 朱晓华看到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黄色粉笔线，有些是涂抹之后，又二次画出来的。周围带着淡淡的粉笔灰。 裁缝说：“比如左右胳肢窝下，如果把握不好，这一剪刀下去，一块面料就没了。这一块面料可是好几块钱呐。” 朱晓华理解裁缝的处境，只是没想到制作舞台服装居然如此艰难，连洛城小有名气的王麻子也给难住了。 朱晓华本来期盼着王麻子已经做好服装，他拿着曲艺团劣质的戏服过来对比一下。看看二者有多大的区别，做得到底像不像。没想到却白跑一趟。 见裁缝如此为难，朱晓华拿出随身携带的戏服，要裁缝帮忙牵开。 朱晓华说：“这件戏服样式跟照片上的很相似，或许可以供你参考。” 裁缝大喜，急忙过来牵开衣服。他一手拉着衣袖，一手拿着照片，仔细对比起来，点头说：“很像。看来已经有现成的服装，直接用这件衣服就可以了。” 朱晓华说：“这件是租的，还要还回去的。而且这件衣服跟真正舞台上的服装还有不小差距。” 裁缝自然明白，这件戏服的面料质量一般，衣服的几条纹路也是假的，跟真正的衣服自然不能比。 不过，他还是感到很高兴。 裁缝说：“有了样品就好办了。” 他示意朱晓华把衣服放到操作台上，而后找到卷尺，在衣服上量了起来。从外面量完后，又把衣服内外翻转，从里面量了一遍。 裁缝迅速拿起粉笔，在面前的白布上写下两个数字。 而后他又量了量袖长，量了量袖口，喃喃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他随即擦掉面料上的黄线，拿起尺子重新画了两条弧线。画完弧线后，他毫不犹豫地剪了下去。 伴随着剪刀“吱吱”的响声，几小块面料被剪了下来。 等剪完画线的地方，裁缝把面料拿起来，对着门口看了两眼，满意地说：“这下就对了。” 朱晓华站在一旁，任裁缝自言自语。 他目前急需要这件舞台服装。 今天拍艺术照的顾客临走时说，明天会介绍她的姐妹们来这里拍照。文工团也有几人预订了明天的照相。 朱晓华估摸着时间，明天郑城大礼堂的演员们也很可能会来海鸥照相馆取照片。这里面很可能还会有人需要拍照。 明天会是非常重要的一天，自己的艺术照业务能不能打开市场，明天就见分晓。 朱晓华有点焦虑，但又不好催促裁缝。 等了约五六分钟，裁缝仍然只顾埋头干活，他决定先不打扰裁缝，留给他空间，让他专心干活。 朱晓华留下那件戏服，走到门口，准备离开。 正文 第206章 王麻子裁缝（2） 裁缝忽然说：“等下，等我把样式剪好，戏服你就可以先带回去了。今天晚上连夜赶工。你明早就可以过来取衣服。” 朱晓华心头一热，直赞叹这王麻子裁缝简直太善解人意了。 不过看到这些零零散散的面料碎片，朱晓华还是有疑问，这舞台服装做工复杂，目前八字还没一撇，仅仅一个晚上，王麻子能做出来吗？ 从他委托王麻子制作衣服到现在，已经过去不止两个晚上了。 朱晓华有点不敢相信这王麻子的话。 朱晓华担心他中途又碰到难解的问题，耽误自己的进度。朱晓华说：“这件戏服就暂时留在你这里，我明早一并来取。” 王麻子没有再劝阻，说：“要是不着急用的话，就先放我这里吧。” 第二日清早，照相馆刚开门，朱晓华便早早地叫起妹妹朱晓燕。 朱晓华说：“我去一趟王麻子裁缝铺，很快就回来。如果有人来拍照，你让他稍等片刻。” 妹妹点头答应，利索地拿起扫帚、簸箕，开始打扫卫生。 朱晓华去了裁缝铺，店铺大门紧锁，裁缝还没有来。 他不得不在门口等待了二三十分钟。 约半个小时后，裁缝姗姗来迟，手里拿着还没有缝制完的衣服。 朱晓华无语，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裁缝匆匆打开店铺门，对朱晓华说：“还要再等我一会，还没有缝制完。” 朱晓华有点想骂人。 朱晓华就知道这王麻子说话不怎么靠谱，他想问：“昨天说好今天早晨做完的，衣服就做成这样？”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王麻子打开店铺门后，便埋头到缝纫机前，疯狂地踩着缝纫机赶工。 半晌才对朱晓华说：“随便找个地方坐，马上就好了。” 朱晓华见他马不停蹄地疯狂踩着缝纫机，让针头在衣服上扎过一道又一道，不由得担忧起来，心想，这样慌不择路地赶工，赶出来的衣服质量真的会好吗？ 想到这里，他越发对这王麻子有点生气。 这人之前答应两天做完，结果两天到期的时候就只是几片还没裁剪完的面料。昨天又信誓旦旦地保证早晨就交衣服，结果还是没交。 而且早晨还起来晚了，到现在都还在缝制。 朱晓华不由得叹气摇头，感叹道：“现在的人啊，也太没时间观念了。说过的话，又不算数了。” 裁缝埋头干活，仿佛没听见朱晓华的话。 渐渐地，太阳出来了，阳光洒落裁缝铺前的街道。整个街道上也热闹起来了，上学的、上班的，卖早餐的，吃早餐的，人群来来往往，嬉戏打闹、叽叽喳喳。 朱晓华坐在门口，看着过往的行人，只觉饥肠辘辘。他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 本来以为过来直接取了衣服就能走，没想到一来，就在这里坐了近一个小时了。 有个人影从远处跑过来，正是妹妹朱晓燕。 她满头大汗地赶到裁缝铺前，问：“哥，衣服好了没？又有几个人找你拍照。还有昨天来过的一个。” 从海鸥照相馆到这里骑车要十多分钟，朱晓燕跑步过来至少需要半个小时以上。也就是说，这些人至少半个小时前已经到照相馆了。 在这里半个小时里，说不定又有人前来。 朱晓华一拍大腿，暗叫不好，再这样下去要耽误正事了。 朱晓华对裁缝说：“要不先把那件戏服仿制品给我，我先用着。” 裁缝一顿“咔咔咔咔”之后，停下了踩缝纫机，利索地找到剪刀，剪掉衣服上的线头，又用牙齿直接咬掉长出来的线头，说：“好了。” 他把衣服抖落开来，展现在朱晓华面前。 看到衣服的瞬间，朱晓华的气消了大半。 白色的长裙、配着金色的绣边，金色的条纹，这件衣服简直太美了，跟他在郑城人民大礼堂看到的一模一样。 朱晓华简直不敢相信，如此复杂的衣服，居然是在王麻子刚才猛如虎的操作中制作出来的。 他又仔细瞧了瞧衣服的几处针头，每一处都很扎实，有些地方处理得很好。完全看不出像是赶工做成的。每一针都很细腻，很贴切。 妹妹朱晓燕看到衣服的瞬间，也惊叫起来：“太好看了，简直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王麻子一脸歉意地说：“衣服做工比较复杂，我前两天一直不敢动刀，就是想替你节省点面料，保证一次做成功。 “本来答应好昨天晚上连夜帮你做出来，结果小女儿吃坏了肚子，疼得死去活来，我后半夜紧急送她去看大夫，今早刚刚才从医生那里回来。” 听到王麻子的解释，朱晓华先前对他那点抱怨也完全烟消云散了。 朱晓华掏出六十块钱，交给王麻子。 按照先前的约定，衣服总共八十块钱，做衣服时先付了二十，此时再付剩下的六十。 王麻子接过钱，数了三十块，把剩下的三十块又还给朱晓华，说：“本来我替人做衣服是从来不会少收的。不过这种衣服头一次做，做得比较慢，耽误了你的工夫。另外，我算了下成本，也没有到八十。就先收你五十块吧。” 朱晓华拿着手里的钱，没有再推辞。 这件衣服虽然比较贵，但这点钱他还是付得起的。 既然裁缝主动认错，减免费用，自己也不便再多提。 他瞧着这件崭新的衣服，不由得对裁缝肃然起敬起来。 眼前看似不起的王麻子，手艺了得，还不贪财，简直是难得一见的优秀匠人。 朱晓华想，如果以后有合适的业务，还会找此人来操办。 朱晓华谢过裁缝后，拿着衣服出门。 他惦记着照相馆里的情况，骑上摩托车匆匆回去。 直到下车后，他才发现，那件曲艺团假冒伪劣的戏服没有拿。 朱晓华对妹妹朱晓燕说：“你恐怕又得跑步去一趟王麻子裁缝铺了，刚才走得匆忙，曲艺团的那件仿制品没有拿。” 朱晓燕额头上的汗还没有干，她从摩托车上下来，蹲到路边，说：“哥，你不早说，害我又跑一趟。我腿好酸，让我歇息两分钟。” 她蹲到地上后，就完全不想起来了。 正文 第207章 艺术照火爆 照相馆里已经聚集了七八名顾客。 这里面有四人是从郑城赶过来的，其中包括那两名演白素贞和小青的演员。 她们看到朱晓华后，高兴地迎上来，说：“老板终于回来了。” 她们刚才在等待的时间里，已经仔细欣赏过橱窗里的照片，对自己的照片很是满意，现在都希望尽快拿到照片。 朱晓华进屋，把衣服放到一旁，从抽屈里拿出照片和底片。 照片和底片分别装在一个个小纸袋里，每人一份。这也是很多年后，照相馆的通用做法。把顾客的照片、底片装在一个小纸袋里，并在纸袋上注明尺寸大小、张数。 细心的，还会写上拍照人的姓名。 朱晓华把照片分发给他们。 白素贞和小青女演员拿到照片后，凑起一起相互欣赏起来。 有人忽然指着朱晓华放在一旁的衣服说：“这件衣服跟她在舞台上的那件一模一样。” 朱晓华没有否认，点头说：“这是我们海鸥照相馆特别制作的艺术照专用服装。以后下了舞台，你们同样可以拍出跟舞台上一样的效果。” 众人新奇不已，纷纷要求朱晓华把衣服打开给大伙瞧瞧。 朱晓华展开衣服。 白素贞女演员站起来，惊讶道：“居然跟我在舞台上的一样。” 她凑近，伸出手摸了摸，再次感叹道：“连质地都一模一样，简直神了。” 众人也纷纷打量起这件衣服。人群里，有几人也曾在郑城大礼堂演出，观看过《盗仙草》，连连感叹说太像了。 此时，恰好有几人便是专门过来拍摄这张艺术照的。 朱晓华要她穿上这件衣服站到镜头前，像昨天那样完成拍摄。 白素贞女演员站到相机后，看着镜头前的人，感叹：“看到她，我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舞台上。” 她也暗自佩服，这照相馆的背景、服装，跟《盗仙草》舞台上的情景太神似了。 眼前的一切，都太有《盗仙草》的神韵了。 朱晓华陆续又接拍了几张艺术照，背景、服装都是现成的，拍摄起来很简单。后来他干脆找来支架，把海鸥相机固定到特定的位置，调整好曝光和焦距，最后等客户穿好服装站到背景板前，只需要动动手指按下快门即可完成。 朱晓华感叹，有了艺术照的服装之后，拍照简单多了，简直比在户外给游客拍照还容易。 而且拍照的客户对这种新颖的拍摄方式都很满意。 原本很多没打算拍照，只是观望的客户，也禁不住被吸引，最后慷慨解囊纷纷要求拍艺术照。 这个年代拍照是大事，仅仅在站在大佛前拍照旅游照，很多人都要幸福上几个月。 如果此时能拍上一张特别美的艺术照，恐怕此生都无憾了。 仅仅一上午，朱晓华就拍了十二位客户。 下午送走这些客人后，海鸥照相馆艺术照的名声不胫而走。 洛城的人们很快都知道，在石窟景区对面有一家照相馆，能拍出仙气飘飘的艺术照。 在这个普遍只能拍生活照、旅游照的年代，如果有人能把客户拍得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美，那绝对是了不得的大事。 绝对是件令人耳目一新的创举。 很多人听说海鸥照相馆的艺术照后，都跑过来观看。 人们围在照相馆的橱窗前，连连赞叹、羡慕不已。当得知只需要二十块钱，自己就能拍得像橱窗里的人物一样美时，很多人都心动了。 下午，朱晓华接拍了二十个人。 次日朱晓华接拍了三十六个人。 人们压抑已久的渴望，对美的追求，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似乎顷刻间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艺术照的出现，仿佛天雷引动了洛城的地火。 特别是洛城众多的艺术从业者，文工团、舞蹈学校、曲艺工作者、歌唱家、画家、诗人、理发美容人员。大家不再只局限于对艺术的想象，而可以具体地拍一张照片。通过艺术照片，来欣赏艺术之美。 那两名白素贞、小青的演员还把海鸥照相馆的艺术照带到了郑城。 在郑城小范围内引起轰动。 很多人纷纷趁着来洛城出差、探亲、旅游的机会，到海鸥照相馆前一睹究竟。 朱晓华海鸥照相馆的业务节节攀升。发展到后来，他几乎都没法出门，拍客的人络绎不绝，他只需要坐在相机后，指导客户在背景板上站好，不停地按下快门即可。 最夸张的一天，他接待了八十多名客户。 好在相机耐用，他的照相馆里储存有用不完的胶卷。 五天下来，十几盒胶卷都用完了。他的抽屈里摆满了一张张同人不脸的照片。 这些人穿着同一件衣服，拿着同一把油伞，站在相同的瀑布背景下，做着近乎相同的姿势。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面孔各不相同。 有年轻的，有年长的。有身材窈窕的，有体态臃肿的。有皮肤吹弹可破的，有满脸皱纹如树皮的。 朱晓华算了算账，五天下来，拍了三百多张艺术照，收了六千多块钱。 这样的赚钱速度，连他自己也惊呆了。 这样的赚钱速度放在三十年后，也是丝毫不差。要知道，这时候的六千块钱，放在三十年后，差不多值六十万块钱。 朱晓华把这些收来的钱装在挎包里，晚上带回拖拉机厂的家属大院里。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朱晓华直感叹，这个年代万物复苏，物资匮乏，但是钱是真的好赚。 只是如此以来，他便挪不开身干别的了。整个人都被困在照相馆里从早忙到晚。 朱晓华觉得是时候雇佣两个人来给自己照相了。 这日，他把摩托车停到楼下，拎着挎包进屋，弟弟和几个小伙伴在房间里玩耍。 弟弟把自己的零食拿出来与小伙伴们分享。 其中一个小伙伴掏出书本，边写作业边说：“晓明，你什么时候去上学啊，今天老师还问到你了呢。” 朱晓明玩着两颗弹珠，说：“我不上学，我跟哥哥经营照相馆，现在很有钱，还上学干什么？” 第二个小伙伴也说：“可是这样就没人陪你玩了，照相馆里又没有小伙伴。” 朱晓明沉默半晌，说：“我不上学，我讨厌写作业。” 正文 第208章 弟弟妹妹错过开学 朱晓华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一沉，他看了看日历，已经是九月下旬。此时开学已经二十多天。 这段时间他只忙着经营照相馆的事，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弟弟、妹妹开学的时间。 朱晓华放下挎包，去找朱晓燕。 厨房里，朱晓燕边生火，手里边捧着一本高二《物理》在看。 这个妹妹其他学科成绩都尚可，只是《物理》极差，上学期都没有及格。暑假期间，她一有空就拿出《物理》书在看。 此刻正看得沉迷，不知不觉，灶台下的火熄灭了都不知道。 朱晓华咳嗽了两声，说：“学校开学了，你们过两天便去学校报到吧。” 朱晓燕一愣，抬起了头。 朱晓燕赶忙放下《物理》课本，重新生起火。 朱晓燕说：“我和弟弟不去上学了，要帮你经营照相馆。不然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朱晓华一笑，心想，这两个孩子懂什么经营照相馆。 不过，想到他俩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懂得为自己着想，朱晓华有点感动。 他决定无论如何，必须先把弟弟、妹妹送到学校去。 朱晓华说：“照相馆忙不过来可以关门，你俩必须去上学。” 朱晓燕着急了，说：“哥，千万别关门。关门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吃什么，喝什么。我可不想再被舅舅卖去工厂当童工。我也不想再去捡垃圾。” 此时，朱晓明恰好进了厨房。 朱晓明说：“我也不想再去捡垃圾，太丢人了。哥，我和姐姐要帮你把照相馆做得更大，赚更多更多的钱。” 朱晓华心中又是一沉，这两个弟弟、妹妹，一个是根本不爱上学，一个是想上学又要为家里人考虑，所以不去。 但是两人还正是长身体、学知识的年纪。 朱晓华觉得这事没得商量。 他严肃地说：“我决定明天把照相馆关门。” 弟弟、妹妹都是一慌，问：“为什么？” 朱晓华说：“因为它太影响我们朱家的未来了。让一家子人都辍学了。如果这样，还不如没有照相馆，我们一起挨饿好了。” “哥，求求你别关门，我们去上学还不行吗？” 弟弟朱晓明哀求。 朱晓燕平静地说：“我们可以去上学，可是现在拍照的人这么多，照相馆只有你一个人，恐怕真的不行。能不能再等几天，等拍照的人减少了，照相馆里不忙了，我们再去上学。” 她想着等了这么久，照相馆里拍照的人终于多起来了，怎么着也得等这些拍照的高峰期过去。 朱晓华却摇了摇头。 一来，上学的事不能再等，再等的话，弟弟妹妹跟不上教学进度，考试不及格，明年恐怕还得留级。 二来，照相馆的生意未必就会冷淡下去。如果一直这样火爆的话，弟弟、妹妹又该怎么办？ 朱晓华说：“这个你俩不用操心。只要你俩去上学，我会去找人干活。你哥我天生就是当老板的命，怎么，你俩高不高兴？” 朱晓明反嘴：“你当老板，我高兴。要我上学，我不高兴。” 朱晓燕说：“如果你能找到干活的人，我们就去上学。” 朱晓华跟他俩拍掌立誓，说：“就这么说好了。一言为定，我招来人，你俩回学校。” 朱晓华即刻找来纸壳子，找出钢笔，在上面写下几个大字：“照相馆招工，要求：会用相机，会拍照，懂冲印照片流程，如果会画妆更好。工资，每天三块。” 朱晓华写完后，又反复看了两遍，直到确认无误，才把牌子立起来，转给弟弟妹妹看。 弟弟朱晓明看到上面的字后，叫嚷起来：“一天三块钱，好多啊。钱大伯一个月的工资才四十多块钱。一天三块，一个月有七十多块呢。” 他刚说完，朱晓燕“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纠正道：“叫你背乘法口诀不好好背，还七十多呢，明明是九十块钱。 “照你这样还给哥帮忙，不怕到时给人算错账，把哥的照相馆给赔了。” 朱晓明语塞，满脸困惑，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朱晓华总结说：“所以你俩啊，上学比赚钱重要。最起码要把账算清楚了，才能来给我帮忙。不然照相馆赔掉了，我们全家只能一起喝西北风了。” 朱晓明这次听进去了。 他点点头说：“我一定好好学，等学完数字再来给你帮忙。其他的我是不是就不用学了。” 朱晓燕一个爆栗敲到朱晓明头上：“谁说的，都得学。” 朱晓明捂着脑门，“哇”地叫了起来：“朱晓燕你又打我！” 说完，他站起来就要去踢朱晓燕。 朱晓燕转身跑进厨房，顺手关上了厨房的门。 这两人隔着厨房门叫战。 朱晓燕在厨房里说：“你进不来，就没饭吃。” 朱晓明说：“你出不来，会憋得拉裤子。” 两人骂着骂着，不时把自己逗笑了，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一场战斗就这样消散了。 朱晓华也跟着一笑，把这块牌子拿到门口。他决定明天清早就把这块招工的牌子挂到照相馆门前。 招工的任务迫在眉睫。 此后两日，这块招工的牌子一直被挂在海鸥照相馆门口。 路过的人频频赞叹：“一天三块钱工资，比工厂领导的工资都高了。” 可是再看下面的要求，会用相机，会拍照，纷纷打起退堂鼓。 这个年代，相机是稀罕物品，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相机长什么样，更别说会使用，会拍照。 这时的相机还是手动式、机械式，需要人工调焦距，调曝光度，调整的好坏直接影响到了底片、照片的质量。不像三十年后，拿起手机随手一拍便完成。其操作相对比较复杂。 另外，这时拍一次照片，代价比较高昂，每拍一次，便浪费一张底片。如果再加上相纸、冲印的费用，一张照片的成本抵得上普通人大半个月的工资。 所以，拍照这种事，是没有太多机会给新手试错的。 最主要的，海鸥照相馆里拍艺术照的游人很多，大家都慕名而来，当然希望能尽量少排队、少等待，都希望能尽量拍得好看些。 一连两天，朱晓华都没有找到合适人选。 正文 第209章 人手明显不足 ， 看到弟弟、妹妹在照相馆里打下手，瞎晃荡，朱晓华忧心如焚。 有前来拍照的游客看到他俩，也很是惊讶，问：“这两个娃怎么不去上学啊？” 朱晓华一阵尴尬，答：“马上就去了。” 游客里，有几名洛城的摄影爱好者。这几名男青年共用一部相机，四处拍照。他们听说朱晓华的艺术照后慕名而来。 这些人看到橱窗里的照片，大为惊讶，他们以前从没见过有人这么拍照的。 看到照相馆里准备的背景板、服装、道具，更是觉得从未有过的新鲜。 其中个头高大的青年说：“艺术照原来是这样的啊。你怎么想到取名叫艺术照的呢？” 朱晓华答：“因为它来自于一场艺术表演。” 其实，朱晓华想说，在三十年后，这些东西早已不新鲜，艺术照更是司空见惯。只是这个年代的人还没有见过而已。 青年感叹：“艺术照简直开创了一个新的摄影流派，太伟大了。” 朱晓华微微一笑，接受着这些人的夸赞，边帮客户拍照。 有一名客户刚在背景板下站好，旁边的凳子被人撞倒，布景乱掉了。朱晓华正在相机前准备按下快门，不得不紧急招呼妹妹朱晓燕过去扶凳子。 朱晓燕正在帮拍照的人作登记，听到朱晓华的呼唤后，立马起身，跑过去扶凳子，又重新布置场景。有一个花瓶被打碎了，她又急忙遣弟弟去买花瓶。 朱晓燕、朱晓明离开后，桌子前空了下来，登记本和刚收到的钱都散乱地放在桌子上。 后面等待拍照的人，等得有点着急，大步坐到桌子旁，拿起笔，说：“你们忙不过来，我们自己登记了啊。” 这人在本子上登记完，又数出一沓零钱放到桌上，说：“这是二十块钱。” 朱晓华只见这人的钱全是一块、两块、五毛的零钱，也没去管，匆匆瞧了一眼，又继续面朝镜头前的客户，任由这些人自行登记。 如此以来，后面的人都自己登记，自己掏钱放桌上。混乱中，朱晓华看见有人伸手在桌上那散乱的零钱里抓了一把，匆匆出门而去。 朱晓华正欲起身察看，镜头前拍照的人却大声招呼他，说：“现在拍吧。” 镜头前的背景场景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布置好。 朱晓华见那人影出门远去，只好重新站到相机后，给人拍照。 妹妹朱晓燕布置好场景，重新回到桌子旁，还没有来得及坐下，便又有拍照的人问：“小姑娘，有水没，我们大老远的赶过来，晒得汗流浃背的，想讨口水喝。” 这人穿着长褂，衣袖高高挽起，衣袖上全是汗水。额前的刘海也被汗水浸湿贴在了额头上。 朱晓燕立马走过去，说：“有，我去帮你找。” 后面排队的人见朱晓燕离开，继续上前，拿起笔，自行登记，自行掏钱放在桌子上。这人边登记边说：“老板，你应该再雇两个人，这人手明显不足啊。这还只是一两个人要喝水，如果一群人要喝水，那还得忙死你们。” 朱晓华只顾着引导背景板后拍照的人上前，也顾不上跟这些人搭话。 直忙了两三个小时，才把等候的人全部拍完。 这期间，妹妹朱晓燕在背景板前跑了六趟，帮人倒水跑了三趟，去找弟弟朱晓明跑了一趟，帮先前的客户取照片，跑了两趟。 一整天下来，坐在桌子上登记的时间也没有多少，全都变成客户自助的了。自助登记，自助交钱。 拍照的人稍微减少，休息的间歇，朱晓燕坐回桌子旁数了数登记的人数，再数了数桌子上的钱，忽然大叫起来：“哥，不对呀。拍照的有十五个人，可是桌子上的钱只有一百二十，整整少了一百八十块钱！” 朱晓华一愣，也过去数了数，再对照登记本上的人数，确实差了很多。 他和朱晓燕在桌子周边仔细找了找，最后在桌脚下找到两张五角，一张一角的纸币，除此之外再也没有钱。 朱晓燕把这两张五角、一张一角的纸币拿在手里，说：“即使加上这一块一毛钱，还差一百七十八块九毛。上午一大半的照片白拍了。” 朱晓华想到拍照间隙的那只手，料想，这些丢掉的钱，多半是被人顺手牵羊偷走了。 此时弟弟朱晓明抱着一个花瓶进屋，说：“橱窗里的照片怎么少了两张？” 朱晓华和朱晓燕都是一愣，立马跑到橱窗后观看，只见有两处原本贴照片的地方，只有空荡荡的污渍印，其上的照片却不见了。 这两张照片，一张是高士杰被辽兵追打，低头捡头盔的照片，一张是文工团女演员合唱的照片。 这些照片他都没有备份，当时只冲洗了一张。 文工团女演员合唱的照片，连底片都一并交给了客户。如果想再加印，只能去找本人。 朱晓华一阵惋惜，这两张照片都很精彩，特别是文工团女演员合唱的，是这个年代难得一见的经典画面，没想到就样遗失了。 不过，高士杰被辽兵追打的照片，他这里还有底片。朱晓华决定回头重新加印一张。 堂堂的洛城新星，万晓莉的男朋友被人追打，这么难得一见的场景，他才不忍心就这样撤下来呢。 至于女演员合唱的照片，他只能暂时另找一张别的照片，顶替上去。 替换之后，兄妹三人仔细端详着橱窗。 照片虽然有了，但是美感大降，跟这些郑城人民大礼堂的舞台照相比，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朱晓燕说：“我觉得还是拿下来，空着比较好。这张替换的照片，怎么看怎么别扭。” 朱晓华也有同感，不过，聊胜于无，也只能先这么凑合着。 弟弟朱晓明说：“幸亏今天我和姐姐还在，如果我们俩都上学去了，估计照相馆都要被人偷走了。” 朱晓燕用商量的口吻说：“哥，要不我和晓明还是先别去上学了吧。” 两人眼见朱晓华这么些天，也没有招到合适的员工，都打算留下来。 朱晓明也瞪大眼睛，等着朱晓华答话。 正文 第210章 去夹子沟招人 朱晓华摇了摇头：“不行，如果让死去的朱之武、黄娟知道你俩有条件上学却不上，非要骂死我不可。现在我们朱家又不缺钱，况且还等着让你俩以后回来给我记账呢。” 朱晓燕、朱晓明都是吃惊地看着朱晓华，说：“哥，你怎么直接喊爸妈的名字啊？” 朱晓华一愣，瞬间惊醒。 他刚才一着急就脱口而出了。 虽然在他心目中，这朱之武、黄娟并不是自己的父母，可是公然在自己弟弟、妹妹面前喊他们的名字还是有点不妥。 毕竟，自己名义上，还是他们两人的哥哥嘛。 朱晓华转移话题，说：“你们等着，我明天早上就带两个员工回来。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去上学。” 朱晓燕伸手右手掌，说：“哥，那们立个约定。如果你明天早晨带不回来两个员工，以后不能再赶我们去上学，行不行？” 朱晓明也学着他姐姐的样子，伸出右手，说：“还有我。” 朱晓华沉思了片刻，想到两个人。 算算时间，这两人应该已经从农场里出来了。 自己的照相馆缺人，恐怕没有比他俩更合适的了。 他瞧着举起手掌、信誓旦旦的妹妹和弟弟。两人一大一小，满脸诚恳。 既然弟弟妹妹都许下诺言，主动提出去上学了，自己没有理由不答应。 朱晓华伸出右手掌，跟他们两人击掌，说：“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绝不能反悔。” “啪、啪”两声，他的手掌跟朱晓燕、朱晓明的击打在一起。 朱晓燕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哥，你可要抓紧了。” 下午，朱晓华把照相馆交给妹妹、弟弟照看，径直骑着摩托车出门而去。 他途经洛城西村时，远远地看见砖窑在冒烟，工人们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朱晓华把摩托车停在砖窑下方的泥土路上，步行前往砖窑。 空地上，工人们穿着汗衫，汗流浃背地和泥，制作模具，把一块块潮湿的砖块立起来，摞成一面砖墙。 吴志正在砖窑前，跟几名工人讨论着什么。 朱晓华上前，肖队长也在。 肖队长率先转过身，说：“稀客啊，晓华来了。” 吴志等人停止讨论，跟朱晓华打招呼。 朱晓华说：“砖窑生意不错啊，大家干活热情高涨。” 肖队长却高兴不起来，到目前为止，他买收割机拖欠的钱还没有还上。旺季一过，收割机便成了摆设，放在农场的院子里睡大觉。 夹子沟农场购买收割机，总共赊欠了四千八百八十八块人民币。 这数月来，他靠着砖窑烧砖、卖砖赚了两千八百多块钱，加之之前收割麦子卖粮食赚到的一千多块，目前还差一千多块。 洛城农具经销社那边已经派人来催过了，说他们的销售政策有变动，要夹子沟农场必须在月底前把欠的钱尽快还上。 肖队长看到朱晓华，仿佛看到救星，又仿佛看到一堆人民币在向自己招手。 肖队长一把拉住朱晓华，说：“晓华，你来得正好，今天来了就别想走了。” 朱晓华一愣，转身就欲挣脱肖队长的拉扯，说：“我可没犯事，我现在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肖队长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有事相求。” 朱晓华刚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说：“正好，我今天来这里，也是有事相求。” 他在劳动的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没看见唐一民和小丁。 料想这两人已经结束劳改，顺利离开农场了。 肖队长催促朱晓华：“你先说。” 朱晓华：“我来要两个人，唐一民和小丁。” 这两人在农场时一直跟着自己，了解自己的习惯，用起来很顺手。朱晓华想把他们带到自己的照相馆去，帮忙经营照相馆。 此时吴志瞧见前方泥土路上的洋红色摩托车，问：“朱哥，那摩托车是你的吧？”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朱晓华。 朱晓华点头确认。 众人顿时炸开锅了。 “朱哥才出去几个月啊，果然买了一辆摩托车。” “这辆摩托车值四五千块钱吧？” “四五千？你没看那摩托车是日本进口车，至少得八千块。” 肖队长羡慕地看着摩托车，再次拍了拍朱晓华的肩膀，说：“你小子一出去就发达了啊。我没看错人，就知道你小子主意多，到哪都能发财。” 肖队长招呼砖窑厂的工人们抓紧干活，他领着朱晓华往农场大院里走去。 肖队长说：“你要找唐一民和小丁，我们去办公室里说。正好我也有事想跟你商量。” 朱晓华跟随肖队长出了砖窑前的空地，沿着土路往回走。 砖窑厂旁，有工人高喊：“朱哥，等我出去了，跟你混啊。我也想跟着你一起发财。” “我们也想。” 朱晓华微微一笑，答：“这个以后再说，现在你们不好好干活，肖队长可要不高兴了。” 工人们瞧向肖队长，立马闭嘴了。 两人来到摩托车前，朱晓华掏出钥匙打着火，问肖队长：“你会骑摩托车吗？” 肖队长：“会一点。” 朱晓华把车把手让给肖队长，说：“你骑来试试。” 肖队长跨上摩托车，朱晓华坐在后面。 肖队长拧动油门，摩托车发出“嗡嗡”的响声，可就是原地不动。 肖队长：“这车坏了吧，怎么不动啊？” 朱晓华看了看仪表盘显示档位的指针，那指针指向零。摩托车根本没有挂挡。 他从后面握住摩托车把手，脚踩档位用力摁了下去，刚松开离合，摩托车“刷”地蹿了出去。 肖队长一哆嗦，双手紧急扶住了油箱。 如此以来，两人骑摩托车就变成了，肖队长坐在朱晓华怀里，趴在摩托车上。朱晓华从后面握着双把骑车。 沿途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有个放学的小孩叫道：“妈妈，这两个男的骑车姿势好奇怪。” 朱晓华几次鼓励肖队长去握摩托车把手，肖队长都是刚碰到把手又缩了回来。 肖队长颇有点尴尬地说：“这车跟我骑过的有点不一样。” 正文 第211章 肖队长的条件 此时摩托车已经驶过洛城西村的环城路，驶上通往农场的土路。眼前，农场的那几座红砖房已经清晰可见。 朱晓华只好作罢，两人就这样一路骑到农场大院才停下来。 停车后，肖队长兀自摇头说：“这车劲够大，跟我之前碰到过的还有点不一样。” 两人上楼。 肖队长接着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的调岗申请已经获批了。因为我们之前为农场做出的贡献，上级决定给我升职，并把我调离这里。” 朱晓华：“恭喜，恭喜。您的愿望终于在达成了。” 肖队长面露喜色，点点头：“这里面有八九成都是你的功劳。本来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只是，上级还提了个条件。只有完成这个条件，我才能走。” 朱晓华：“什么条件？” 肖队长：“要我还完收割机钱。目前我督促着工人们烧砖，紧赶慢赶，就是为了尽快还完这些钱。可到现在还差一千多块。一千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本来只要再等上一两个月也是可以还完的。 “只是最近，农具经销社那边销售政策调整，上级要求在月底收回所有的款项，包括赊给我们的这台。” 朱晓华瞧了瞧停在楼下院子里的大型收割机。 绿色的机身上落满灰尘，驾驶室顶部晒着一床花被子。整个机器完全被当成了晾衣架。 肖队长继续：“我可以把唐一民、小丁的去向告诉你。不过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开动脑筋，想办法帮我尽快完成还款任务。” 朱晓华说：“这台收割机本来就是因我而起，按道理我也应该负责到底。我答应你，会想办法助你在月底前还完款项。” 肖队长笑逐颜开，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朱晓华想到跟弟弟、妹妹定下的期限，明天早晨交人，今天天黑之前必须先找到唐一民和小丁，时间有点紧迫。 他再次要肖队长先把唐一民和小丁两人的去向告诉他。 肖队长说：“随我来。” 肖队长推门进办公室，在办公室靠墙的木架子上拿出档案，逐页翻查，最后找到了登记的信息。 上面写着：唐一民，洛城石塘村一组；丁春露，洛城石塘村三组。 肖队长要朱晓华抄下这两个地址。 朱晓华找来纸笔，逐一记下。 没想到唐一民、小丁居然同是石塘村的，这下他要少费很多工夫了。 朱晓华谢过肖队长，说：“等我找到他二人，处理完照相馆的事，便过来赴约，帮你完成任务。三日，三日之内，我定然处理妥当。” 肖队长一想到还需要三日，立马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说：“你的要求我可都满足你了，你可不能失约于我。如果你带着唐一民、小丁跑了，我可没地方去找你。” 肖队长有点担心朱晓华拿到这二人的信息，便再不来农场。 现在朱晓华出了农场，早已经不归他管辖。如果朱晓华真的爽约了，他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肖队长说：“信息都给你了。我们二人合作，我现在可是赤裸裸地站在你面前。” 朱晓华说：“三日之内，我定然会再来。” 跟肖队长告辞后，朱晓华骑上车径直往石塘村赶去。 临走时，他瞧了瞧闲置在院子里的收割机，安慰肖队长说：“收割机还能派上用场，我们很快会把欠款还完的。” 肖队长满脸疑惑：“现在的季节，早都没人割麦子了。收割机还能用？” 朱晓华肯定地点头：“还能用。等我三日内回来。” 肖队长站在二楼跟他挥手，看着朱晓华的摩托车出了大院，又紧急加了句：“我相信你会回来的。” 朱晓华摆摆手，驶出农场，径直往洛城东北的石塘村驶去。 洛城东面属于地势洼地，池塘、泥洼遍布，沟壑纵横。石塘村便处于这种地势里。 朱晓华先去了石塘村一组。 根据路人的指引，他很快找到了唐一民的家。在一堆田间沟壑间，有一栋泥土坯房屋矗立在路边。房屋是两间瓦房，屋顶的瓦已经破碎，部分地方露出土木混合结构的屋脊。 瓦房侧面，泥土墙有几处已经倒塌，露出黑洞洞的空隙。 透过空隙，能看到房间里挂在梁上的黄色玉米棒。 一个穿着破洞裤子的青年，正在门前甩黄豆秸秆。他把一把带有秸秆的青色黄豆甩到操场上，甩开黄豆后，再一点点扫拢到一起。 这个青年，正是唐一民。 朱晓华走过去，唐一民听到脚步声，回过了头。 看到朱晓华后，他惊讶地叫起来：“朱哥！” 朱晓华点点头。 唐一民自农场回来后，家里的亲戚、村里的伙伴们都躲他远远的，生怕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他家里一天到晚，基本不会有访客到来。 此时突然再见到朱晓华，尤其觉得亲切。 唐一民扔下手上的黄豆秸秆，激动得一把抱住了朱晓华，问：“朱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朱晓华：“我从肖队长那里打听到的。怎么样，你小子出来后，也不去找我。” 朱晓华把自己照相馆缺人手的事告诉了他。 朱晓华记得，在农场里，闲暇时，自己曾跟他讲过照相机的使用方法。 唐一民说：“能给朱哥你干活，我求之不得。只是我怕我不会操作，把你相机弄坏了。” 朱晓华一笑：“无妨，我大胆操作。有不懂的，我还会再指导你。工资嘛，每天三块钱，你暂时就吃住在照相馆那边。” 唐一民惊讶地说：“一天三块钱，工资太高了。我怕说出来，家里的人都不信，还以为我在外面干什么坏事。” 朱晓华一笑说：“照相馆，正规营业，有个体户营业执照的。既然你怕工资太高别人说闲话，那就先降到两块，等你熟练之后，再根据情况调整。” 唐一民一喜，说：“谢谢朱哥。” 朱晓华瞧了瞧天空，此时天色已不早。他要唐一民收拾收拾东西，即刻跟他一起走。 正文 第211章 肖队长的条件 ， 正文 第212章 营救小丁 唐一民也不含糊，跟家里的老母亲交待两句，便跟着朱晓华匆匆出门。 他的老母亲追出来，反复叮嘱：“儿啊，在外可要学好啊，一定要走正道，堂堂正正地做人。” 朱晓华说：“婶，你放心，有我在，保证不会让你儿子走歪路。” 唐一民疯狂点头：“朱哥是好人，是我们的榜样。” 两人匆匆走过田埂，回到大路上。 坐上摩托车后，两人一路向东北方向驶去。在一条岔路口，朱晓华把摩托车重新拐上小道。 唐一民提醒朱晓华说：“朱哥，这不是回城的路。这是去石塘村三组的。” 朱晓华说：“我们就是去石塘村三组，把小丁也找来。” 朱晓华记得，在夹子沟农场，大家常夸小丁画妆手艺了得，据说以前经常给同村出嫁的新娘子画妆。 唐一民颇有点意外地说：“原来小丁也是石塘村的人啊。” 朱晓华点点头。 摩托车沿着进村的泥土路疾驰。 远远地两人看见前方围了许多人，这些人均抬头朝着上方十多米高的土包指指点点。 土丘正下方有一大片池塘。池塘里满是淤泥。 人群挡住了去路，等车子靠近后，朱晓华不得不停下来。 两人站在人群后，顺着这些人的目光抬头看去，只见土丘顶上坐着一个穿军绿色衣服、留两条麻花辫的姑娘。 由于相距甚远，看得不是很清楚。 人群中，有个秃顶的中年男子扯着嗓子喊：“有种你就跳下去，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老子把你养了这么多年，让你嫁人你还嫌东嫌西。” 有个瘸腿男人附和：“你这个女娃也太不孝顺了。你爹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容易吗？还不赶紧下来。” 土丘顶上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哭诉：“你们让要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瘸子，你们不是人！” 女人的声音歇斯底里，朱晓华和唐一民还是听出来了，声音有点耳熟。 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似乎正是小丁。 朱晓华赶紧拉住身边的人问：“怎么回事？” 这位长相憨厚的村民说：“这女娃刚从农场劳改回来，原先的婆家嫌她出身不好，便退了婚。外地的孙瘸子看上她了，拿了两百块彩礼钱，非要娶下这女娃。 “可是女娃看孙瘸子又老又丑，根本不愿意。她爹又不愿意退彩礼钱，非逼着她嫁不可。” 秃顶男子继续朝土丘顶大喊：“人家孙瘸子能看上你，那是你的造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你是从农场里出来的，还被原来的婆家退了婚，能有人要你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土丘顶上的女子往前挪了两步，坐到了悬崖边缘，有几块土块从上面掉落下来，“扑通”一声掉进池塘里，激起大片水花。 看到那近半米高的水花，众人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形势十分危险，如果人从上面掉落下来的话，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趁着人群后退的间隙，朱晓华快步迎了上去。朱晓华拉住一个人问：“上面坐的人可是叫丁春露。” 这人说：“是不是丁春露不知道，反正大家都喊她小丁。” 朱晓华见小丁已经坐到悬崖的边缘，紧急朝上大喊：“小丁，你快后退，从后面下来！” 唐一民也跟上来，站在后面喊：“小丁，是我和朱哥。你快退回去。” 土丘顶上的女人出现一阵慌乱，喊了句：“朱哥”，随后大哭起来。 这次朱晓华听清楚了，这声音正是小丁。 秃顶男子有点生气，不依不饶地说：“你们别劝她。她今天要么嫁给瘸子，要么就从上面跳下来。二者选其一，没有其他的办法。” 说完，他又冲土丘顶高喊：“你要有志气，就从上面跳下来，一死了之。省得给我们丁家丢脸。你从农场里劳改回来的，我看你以后也别想做人了。” 孙瘸子在旁边劝：“丁老哥，彩礼钱都收了。你可不能让她死了。” 秃顶男子气愤不已：“这种不成器的东西，死了省心。被上家婆家退了婚，瘸子又不想嫁，你还想怎么样？还想嫁给高干子弟不成？就你这怂样出身，人家高干子弟都不拿正眼瞧你。” 朱晓华见这些人几乎都没有劝小丁的，有点生气。 他对这些人说：“你们可不要再刺激她，如果她真的从上面跳下来，出人命了。你们都得吃官司。” 这些人一愣，立马老实了许多。 秃顶男子却依然如故，说：“我是她老子，还能吃官司。直接打死她，法院都管不着。” 朱晓华：“你这种想法过时了，现在不是旧社会。现在是共和国，是有法律的。不信你试试。” 秃顶男子见朱晓华义正辞严，摸不清真假，也不敢再随便多嘴。 朱晓华叮嘱唐一民在下面看着这些人，自己则从侧面绕道，直往土丘顶上爬去。 小丁见朱晓华爬土丘，好几次爬到半道又滑了下来，紧急叫喊：“朱哥，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朱晓华见小丁情绪激动，暂时停了下来。 朱晓华温言说：“小丁，你的处境，我和唐一民都理解。我俩也是从农场里出来的。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应该好好地活着，堂堂正正地做人。 “我朱晓华向你保证，如果你不想嫁瘸子，谁也不能强迫你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我现在开了家照相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找你去我照相馆里干活的。我知道你画妆手艺了得，正好我的照相馆里正缺你这样的人。 “在照相馆里，你和唐一民，还有我，我们有共同语言，没有人会嘲笑你。” 朱晓华娓娓道来，小丁静静听着，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朱晓华伸出手说：“来，跟我下来。” 小丁没有动。 朱晓华再向上走出两步，小丁没有出现抗拒反应。 朱晓华趁势爬上一截陡峭的土路，顺势站到了一块石头之上。 朱晓华继续跟小丁聊着天，缓缓向她靠近。 二十分钟后，朱晓华爬上土丘，在离小丁还有两三步距离时，他再次伸出手。 小丁突然站起来，哭喊着扑到朱晓华的怀里，说：“朱哥，带我走。” 正文 第212章 营救小丁 ， 正文 第213章 营救小丁（2） ， 正文 第214章 营救小丁（3） 秃头丁力淬了一口，捶胸顿足道：“家门不幸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女儿！” 孙瘸子仿佛受了一万吨暴击，呆立当地：“小丁，你……” 亲戚们再次起哄：“瘸子，媳妇被别人抱过了，这下娶不成了。赶紧退婚，要回彩礼钱吧！” 孙瘸子摇了摇头，仍然不肯后退。 他呆呆地望着小丁，满脸受伤的表情，说：“我不相信……” “有什么信不信的，看看这个年轻人，再看看你。人家年轻又高大英俊，你年迈又相貌丑陋，能比吗？还是赶紧死心了吧。” “就是，如果你再娶她，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经被人给绿了。当着我们这么多人面绿的。” 丁力老脸有点挂不住，自己的女儿就这样跟陌生男子搂抱在一起，这下想嫁瘸子，赚取两百块的彩礼钱也是不可能了。 女儿的名声全毁了。 彩礼钱也要泡汤了。 不过到手的钱，再让他吐出来，那是绝无可能的。 丁力转过脸，朝旁边走开两步，对孙瘸子说：“我女儿可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两百块彩礼钱我可不退。” 有人羡慕地瞧着秃头丁力。 两百块彩礼钱，在石塘村可是有史以来的高价。寻常人家嫁女子，顶多也就一百多块钱。两百块钱，可得普通人工作很多年。 最主要的，孙瘸子有钱，还不在乎小丁在农场授受过劳改，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难找。 小丁嫁过去后，他们整个丁家的日子都会得到改善，算是攀上了富贵亲戚。 孙瘸子挥手招呼亲戚们上前围住朱晓华和小丁。 他一挥手，忽啦啦围过来几个人，手拿石块的，手持树权的，捏着土块的，个个盯着朱晓华，怒目而视。 孙瘸子转头看向朱晓华：“媳妇被你摸过了，你赔我钱，赔我彩礼钱。” 朱晓华以为对方要动手，没想到只是想要彩礼钱。 朱晓华心里忽然有了底。 朱晓华说：“人家小丁本来也没打算当你媳妇，是你一厢情愿。钱可以赔给你，但是你必须承诺，拿到钱以后跟丁家再无瓜葛。绝不能毁小丁的清白。” 孙瘸子说：“清不清白我不管，但我孙瘸子绝不娶不干净的女人。她既然跟你有染，我就只要回彩礼钱。” 朱晓华跟小丁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忽然有种奸计得逞的感觉。 朱晓华说：“这是你说的。你们让开道。” 孙瘸子把身子往前一挡：“你还没说答应不答应，我为什么要让道。想走，先从我瘸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朱晓华指了指放在路边的摩托车，以及摩托车上的挎包，说：“去那边说，钱在那里。” 此时众人才发现路边洋红色的本田摩托车。 唐一民正靠在摩托车后，照看着车辆。 孙瘸子听到“钱”立马让开了路。 朱晓华带着小丁去摩托车旁，打开挎包，从里面数出一沓钱，数出两百块递给孙瘸子，说：“拿了钱，就可以走了。以后丁家跟你没有任何瓜葛。” 朱晓华递钱时，故意把钱掉在地上，让他自己到地上去数。 孙瘸子没意识到，换了副笑容，蹲下来数钱。把钱一张张装进兜里，自言自语道：“我的钱终于回来了。” 孙瘸子招呼亲戚们离开，边走边说：“有了这钱，我重新找一个。找跟小丁一样漂亮的。” 他一瘸一拐地走远，走时还不舍地瞧了小丁两眼。 秃头丁力听朱晓华还钱给孙瘸子，又见他挎包里装着不少钱，还是骑摩托车来的，心思快速转动起来。 心想，既然他对我这破烂女儿感兴趣，我这破烂女儿貌似也喜欢他，人又很有钱，倒是个不错的女婿。 似乎比孙瘸子更加的有钱。 丁力假意咳嗽两声，换了副笑脸，转身走回来。 丁力说：“你赶跑了我女婿，还想带我女儿走。那我呢？” 丁力作出手势，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来回地搓着，作出数钱的动作。 小丁一把拦住朱晓华：“又来要钱，别管他，他不是我爹。” 丁力听后大怒：“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胳膊肘往外拐，白养你了。” 朱晓华说：“你的钱，不是都已经拿到了么？刚才还给孙瘸子的那两百块彩礼钱，就是你的。” 丁力嘿嘿地笑着，满面红光，眼中闪烁着贪婪。 他瞧了眼小丁，继续说：“你要娶我女儿，至少得先问我这个老丈人答应不答应吧。” 小丁催促朱晓华快走。 小丁说：“这人为了钱，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他就不是我爹。别管他，我们走。刚才那两百块钱，就当是他养育我的费用。以后我跟他再无父女之情。” 小丁想到刚才坐在土丘顶上，绝望的样子，便对自己这个父亲充满了仇恨。 如果刚才不是朱晓华过来，她恐怕早都已经跳崖死了。 她对这个只认钱的父亲早已没有半点感情。 丁力继续咒骂道：“你个狗娘养的东西，从小吃我的，喝我的。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成这样。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可以，把过去二十年欠我的都给我还回来。” 朱晓华冷冷地瞧着丁力，眼中射出寒光，问：“此话当真？” 小丁继续阻拦朱晓华：“朱哥，别听他的。他就是这种人，刚才那两百块钱，已经给过他了。早已经不欠他什么。” 朱晓华继续质问丁力：“这么多人当面，你敢不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丁力说：“别说一遍，就是十遍我也敢说。再给我两百块钱，以后两不相欠。” 人群中有人议论：“这老丁也太过分了吧，就这样对自己女儿。” “就是啊，老丁只认钱不认女儿啊。是亲生的吗？” 朱晓华说：“两百块钱我可以给，但我有个条件。你去把孙瘸子打一顿，把他的两百块钱要回来，顺便把他的腿给打断。打断后，这四百块钱都是你的。” 所有人都是一愣，心想，老丁肯定没胆干这种事吧，他多半不会答应。 正文 第215章 营救小丁（4） 老丁满面通红，说：“这话是你说的，你把钱摆出来，我便敢干。” 他想着，已经从孙瘸子那里拿到两百块钱彩礼钱，如今自己去抢回孙瘸子手里的两百，再加上眼前这小伙子给的两百，自己瞬间就有六百块钱了。 哇噻，这发财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天下竟然有平白无故掉馅饼这种好事。 朱晓华从挎包里数出两百块钱，一字排开，整整二十张大团结，摆在车座上。 这些钱是他前两日替人拍艺术照赚的。 朱晓华伸手一捋钱，示意丁力可以动手了。 十三米开外，孙瘸子正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秃头丁力面露红光攥拳鼓气，瞬间充满了动力。 他冲上去，大喊道：“孙瘸子，等一下。把两百块钱交出来，这钱是我的。” 孙瘸子还没来得及回头，左腿便被狠狠踹了一脚，向前栽倒。 丁力扑过去，压住孙瘸子，抢夺他怀里的两百块钱。 丁力说：“这两百块钱也是我女儿的彩礼钱，你给我拿来。” 孙瘸子捂着腿“哎哟”一声惨叫，大喊道：“杀人啦，这个臭不脸、老不死的要杀人啦。” 孙瘸子身边的亲戚一听，立马把石头、泥块、树权全都往丁力身上招呼了上去。 丁力瞬间成为众矢之的，手还没摸到孙瘸子的钱，便被打趴在地。 孙瘸子捂着腿大喊：“用女儿骗我彩礼钱，现在还想抢我的钱，当我瘸子好欺侮呢。大家给我把他往死里打！打死我算我的。” 孙瘸子从地上站起来，抄起拐杖就往丁力身上招呼。 丁力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紧急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愣是如此，还是被打得鬼哭狼嚎、凄厉惨叫。 朱晓华收起钱，摇了摇头说：“实力太差，看来他今天是赚不到这两百块钱了。大伙作个见证，丁力任务失败，钱我收回了。” 朱晓华把钱重新装进挎包里，打着火，示意小丁和唐一民上车。 唐一民率先上车，坐到中间，小丁坐在最后面。 有人拉住小丁，说：“你爹在挨打，杀猪似地惨叫，还不赶紧去看看。” 小丁说：“他不是我爹，他自找的，活该！” 朱晓华微微一笑，加大油门，三人一行快速驶过泥土地面，驰上大道。 沿途行人如织，田间劳作归来的人们扛着锄头、拎着筐子，挥洒着汗水，一路有说有笑。 此时，夕阳即将落山，石塘村显得尤其静谧。 只有偶尔飞过的野鸟，诉说着这个村子的躁动。 一切都笼罩在金色的黄昏里。 三人坐在车上，晒着暖暖的阳光，晚风迎面扑来，轻轻柔柔，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畅。 朱晓华一路不停歇，直把摩托车开到照相馆前才停了下来。 朱晓燕、朱晓明听到摩托车声，从里屋跑了出来。 两人看到唐一民和小丁，问：“果然找来了，不会就是他们俩吧。” 朱晓华点点头：“就是他们俩，快叫哥哥、姐姐。从明天起，你俩要去上学了。” 朱晓燕很高兴，乖巧地喊了声“哥哥、姐姐”。 她眼睛里闪着光亮，看向哥哥朱晓华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她刚才还在跟弟弟打赌，说只有大半天的时间，哥哥不可能招得到合适的人。没想到哥哥一下子全招到了。而且这两人跟哥哥似乎很熟的样子。 朱晓明则满脸的不情愿，唉声叹气地说：“这下又要去上学了。我最不想上学，我想跟着哥哥赚钱。” 朱晓华伸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说：“赚钱，长大了有的是时间赚钱。现在你的任务是上学。” 朱晓燕也劝他说：“对，先去学好数学，回来帮哥算账。免得又像前两天那样，把钱算丢了。” 朱晓华招呼小丁、唐一民进屋。 唐一民看到店铺里琳琅满目的照片，问：“这就是你的照相馆啊，看着好时髦的样子。” 朱晓华拿出相机，要唐一民自行摸索一番。 唐一民指着相机上的几个按钮说：“这是镜头，这是调光圈的，这是调焦距的。” 又指着相机上方一个“ON/OFF”按钮说：“这是开关。” 最后又指着侧面按钮说：“这是快门。” 他说得准确无误。 朱晓华大为吃惊，惊讶地问：“你以前用过海鸥相机？” 唐一民摇摇头：“没有，还不是朱哥你当时在夹子沟里教给我的。我当时就想，牢牢记住这些知识，说不定某一天能派上用场。” 朱晓华点点头，没想到唐一民第一次接触相机就全猜对了。 朱晓华说：“很好，这样的话，我只要再教你一些高级摄影技巧，便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朱晓华要唐一民自己摸索一会，而后告诉他如何调整焦距，如何调整曝光度。 唐一民摸索了一个多小时，便已经掌握七八成。 朱晓华极为满意。 他心底冒出个声音，暗自道，拍照人选算是找对了。 唐一民是自己极其信赖的一个人，如今很快又掌握了拍照技巧，朱晓华很是高兴。 他和唐一民讨论摄影期间，小丁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最后停在照片墙前。 照片墙前新增了很多艺术照片。 小丁瞧着上面的人，却有点心不在焉。 她看上去有点颓丧，似乎还没有从刚才巨大的悲喜中缓过神来。 她一想到父亲和孙瘸子，便恨得咬牙切齿，攒紧拳头。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想到朱晓华两次把自己揽进怀里，她又瞬间被暖化。 她回味着朱晓华的体温，心里怦怦直跳。她不知道朱晓华在人前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出于形势需要随口而说。 她想问朱晓华，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作为女孩子，她当然没勇气直接问他。更何况，她现在还怀着对父亲和孙瘸子无比伦比的恨。 那种恨，仿佛火山喷发，恨不得把一切都摧毁，把所有东西都炸得粉碎，跟世界来个同归于尽。 她心里七上八下，乱作一团。 两次盯着墙上的照片，都很快走神，根本无法专心。 她需要尽快冷静下来。 正文 第216章 员工小丁 朱晓华和唐一民发现了小丁的异常。 朱晓华停止讲解，示意唐一民带着小丁，三人去后院。 后院有露天的台阶通往二楼。二楼有两间房屋，是休息区。 朱晓华率先上楼，推开其中一间房间，说：“小丁，你先在这里住着，等状态好点了再开始工作。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房间里有一套木质桌椅，一张小床，一个印有红双喜的搪瓷盆。 桌上还有一个铁质带网的热水瓶，瓶口盖着木塞。 小丁说：“没关系的，或许干活之后，就会好了。” 朱晓华说：“我这些艺术照，跟舞台上的还有很大区别。最主要的原因就在画妆上。我希望你能发挥自己的画妆特长，给拍照的人画画妆。 “但是，这个并不急于一时。等你彻底平静下来以后再说。” 紧挨着小丁旁边的，还有另外一间房屋，是唐一民的居住处。 朱晓华嘱咐唐一民这两天照料好小丁。 唐一民点头答应。 两人站在门前走廊上，院子里的景象尽收眼底。 脚下是一片开阔的院子，院子角落有个手动式水泵，平时生活用水便是从那里打取。 唐一民感叹道：“好开阔的院子。比我家不知好了多少倍，朱哥，我们以后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他家破破烂烂四面漏风，此时瞧着眼前的一切，总感觉不太真实。 朱晓华一笑，说：“当然，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照相馆发展得好的话，有可能还会住得比这里好。” 唐一民简直感觉在做梦，激动地说：“谢谢你朱哥，我一定把拍照学好。” 自从坐上朱晓华摩托车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朱晓华点点头。 在这个年代，拍照算是一门很新潮、很时髦的手艺，如果学精通了，再有一架相机，绝对不愁吃穿。 不过总体上，这时的人们对拍照要求不是很高，只要拍得清晰、曝光合适就足够了。 朱晓华又交待了几句。楼下照相馆有游客前来拍照，他让唐一民试着拍了两张，基本没有太大问题。他暂时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次日，朱晓华一大清早便联系学校，把弟弟、妹妹送回了学校。 妹妹上高中，并不属于义务教育，迟到了近一个月，落下很多课程。校长和教务主任都有点不情愿收留。 朱晓华好说歹说，领导才算松了口。 不过朱晓燕所在的班级课桌紧张，她临时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 班主任答应，等下次调座位时，根据情况给她酌情往前调。暂时只能先坐后面。 朱晓燕中等个头，高个同学坐在她前面，有点挡视线，上课时只好把座椅垫得高高的。 她有点不太愿意，不过能重新回到学校，总体上还是很开心的。 朱晓华临走时安慰她，说：“只要想学习，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学习好的同学也不一定都是坐在第一排，或者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的。” 朱晓燕点头：“我一定好好学。等毕业了回去给你记账。” 朱晓华一笑，答：“那我就期盼着那一天。” 等安顿好弟弟、妹妹后，朱晓华回到照相馆。 照相馆等待拍照的人还是不少，唐一民一上午拍了五个人。他把胶卷拿给朱晓华看，询问有没有什么问题。 朱晓华接过相机看了看，其中有两张曝光稍微有点过，其他的都尚可。 朱晓华教他如何微调光圈。 唐一民一学便会。 小丁在照相馆里打扫卫生、收钱记账，忙前忙后。虽然也没出什么大错，但总体上反应较为迟缓，整个人仿佛梦游一般迷迷瞪瞪。 她显然还没有从那巨大的创伤中缓过神来。 唐一民在拍照之余也会见缝插针地帮她分担一些任务。 朱晓华回来后，则安排小丁上楼去休息。 小丁执拗地说：“朱哥，我能行。” 朱晓华说：“你休息好了，以后有的是活让你干，不差这一时。” 小丁听话照办，上楼后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个小时后，又从楼上下来了。 小丁说：“我还是找点事做吧。一躺下脑海里全是那天的画面。” 如此这般，在照相馆里呆到天黑，最后实在找不活可干，她索性不停地抹桌子，直到把桌子、椅子、窗户全都擦得明亮。直到晚饭时分才上楼回去。 晚饭过后，朱晓华数了数，唐一民当天也拍了九张照片，收了一百八十块钱。 虽然跟前两天不可同日而语，但是那也是相当不错了。 他相信随着照相馆艺术照知名度扩大，还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拍照。 而且，他还有更多的设想，更多的点子等着一点点去实现。 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整个洛城的照相市场都将知道他的海鸥照相馆。 次日，唐一民的拍照熟练程度明显提升，基本不用朱晓华指导，便可独自拍照。而且他一有空还琢磨一些小技巧，神情投入。 小丁则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状态，只有朱晓华站在她面前跟她说话时，她整个人是清醒的。 朱晓华一离开，她又陷入梦游状态，陷入自我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整个情况持续了一整天。 唐一民替她数了数，白天她擦了五十遍桌子，十八遍玻璃，叹了二十六次气，说了二十二遍“我爹不是人”，中途还几次提到孙瘸子。 而且提到她爹和孙瘸子时，情绪依然非常激动。 朱晓华和唐一民都有点担心，两人都不知道这种状况会持续多久。 朱晓华瞧了一眼挂在照相馆里的日历。 明天就是他跟肖队长三日之约的最后期限了。 他需要去帮肖队长完成还款任务，这是肖队长答应帮自己找到唐一民和小丁的条件。 如今唐一民、小丁都来了照相馆，他无法再食言。 在离开前，他必须确保照相馆可以放心地交到他俩手中。 朱晓华决定跟小丁来一次促膝长谈。 他上楼找到小丁，带着小丁去了洛河边。 傍晚时分，洛河边热闹非凡，有坐在石头上洗衣服的，有蹲在河边洗菜的，还有几名儿童沿河追逐打闹、玩水嬉戏。 正文 第217章 改装收割机 两人沿着河岸往西而行。 小丁神色看上去好多了，脸上笼罩着一层红晕。 朱晓华说：“怎么样，这两天有没有好一点？还在为家里的事耿耿于怀吗？” 小丁点点头：“我怎么也想不到，从农场出来后，一切都发生了突变。身边的人一下子都变成这样的了。” 朱晓华说：“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你的亲戚是刚从农场劳改出来的，你会不会也对他有不一样的看法？” 小丁侧头想了片刻，答：“至少跟以前会不一样。” 朱晓华点点头：“这就对了，身边人有这样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我相信经过这件事，你也会成长。 “另外，你要看到，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比如我和小唐，我们俩对你的态度就从未改变。见到你时，感觉还像在农场时一样的亲切。” 小丁再次点头，脸上的红晕更浓了。 两人在路边一处石头上坐下，面对着面。 朱晓华继续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现在开始，你有新生活。你有我们，有照相馆的工作，有美好的未来，还有以后数之不尽的开心日子。想想是不是很美好？” 朱晓华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又人怀里拿出一支铅笔，递给小丁，说：“你把憎恨的人写在石头上。” 小丁接过铅笔，重重地写下两个人的名字，正是她父亲丁力和孙瘸子。 写字太过用力，写到她父亲名字丁力时，直接“咯吧”一声，把笔尖都折断了。 朱晓华说：“现在这两个石头就是他们，你把他们扔进洛水河里。要用尽全力，能扔多远就扔多远。” 小丁眼神一动，仿佛有所触动。 她捏着两块石头站起来，用尽全力把石头抛入滚滚的河水中。 这两块石头刚落入河水中，便被水流吞没，迅速消失不见。 小丁只觉心里有个东西仿佛随着刚才那大力一扔，给扔了出去，整个人轻松不少。 她借过铅笔，又重新拾起两块石头，重重写下她父亲丁力和孙瘸子的名字。再次扔了出去。 这次她用了更大的力气，扔得更远。 挥完后额头已经微微出汗。 紧接着，她又扔了几次，一块块石头被扔入河水中，直到筋疲力尽。 小丁气喘吁吁地坐下，长长地舒了口气，说：“这方法好像挺管用，忽然感觉就不那么恨了。” 朱晓华说：“对，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恨，而是去遗忘。彻底忘掉他们，报复一个人最狠的方式不是恨，而是忘。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地忘掉他们，然后高高兴兴过自己的日子。” 小丁见朱晓华语气激动，知道他是为自己鸣不平。 她心想，怎么感觉朱哥比我还激动，还恨这两人。 她会心一笑，暗自道，朱哥是关心我的，朱哥心里有我。 小丁只觉全身涌出一股暖流，瞬间被幸福包裹，仅仅是被眼前的人注视着，都觉无比开心。 小丁站起来，跳跃了两下，说：“朱哥，谢谢你。我感觉我现在突然一下子好多了。我随时可以开始工作了。” 朱晓华微微一笑：“工作不着急，以后我们还有赚不完的钱。你先养好精神，等我从农场回来。” 小丁重重地点头：“照相馆交给我们，你放心。” 次日，朱晓华把照相馆交给唐一民和小丁照看，只身前往夹子沟农场。 夹子沟农场，一间红砖房，二楼办公室里。 肖队长坐在桌前焦急地等待着，不时站起来走到门口张望。 今天是约定的第三天，朱晓华还没有到。他有点担心这朱晓华能不能如期履约，一来，朱晓华已经离开农场了，他没有必要再回到这个曾经让他痛苦的地方。 二来，朱晓华找到唐一民、小丁二人，肯定有更大的事情要忙。这点从他骑的进口摩托车就能看出来。普通人买不起这种车。就连买车上的一个零部件都得掂量掂量。 三来，朱晓华跟他虽有交情，但是交情并不深。之前二人也多是上下级，管理与被管理者的关系。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八点。 太阳已升起老高，整个农场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 肖队长点燃一只红梅烟抽了起来，这种没有过滤咀的红梅烟，味道极大，有点呛人。 昨天农具经销社又派人来催过了，离月底只不过四五天时间了，如果到月底不能还清收割机的欠款，农具经销社便会向农场的上级部门反映。 那时，自己刚刚到手的升职调岗机会恐怕要拱手让人了。 烟抽到一半，他又走到门口，看往远方的路口。 隐隐地，一个人影出现在路口，正朝着农场砖房的方向大步走来。这人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留着短发，身材匀称，跟这个年代大多数的男青年装扮相同。 等走近些，肖队长看清了，这人正是朱晓华。 肖队长的心雀跃起来，有点激动，也有点感动，他快速迎了出去。 两人相遇在大门口。 朱晓华说：“今天没骑车，搭公交过来的，所以花得时间长了点。没晚吧？” 肖队长激动地一把抱住朱晓华：“你来了，还款就有望了。” 他隐隐看见一个金灿灿的前程在向自己招手。 肖队长邀请朱晓华上楼，朱晓华摇了摇头，说：“我们即刻开始吧。” 朱晓华跟肖队长径直去了收割机旁，三人高的绿色收割机，带着密密麻麻的齿耙停在院子角落，体型庞大。 收割机上沾染了不少泥土，部分地方还挂着杂草。 朱晓华和肖队长清理掉杂草，两人动手卸掉了车头的收割刀和滚轮。整个收割机变成了带有四个轮子的拖拉机车头。 肖队长有点迷惑地看着朱晓华，不知道他想怎么处理这台机器。 心想，这小子该不会把车上零部件卸下来卖废品吧。 在来的路上，朱晓华一直在思索该如何把闲置的收割机利用起来。他很快便想到了这个主意。 收割机本身是大型机械，动力强劲，只要把车头部位稍稍改变，安上不同的工具，它就可以用来干任何事。 正文 第218章 创造营收 他根据三十年后的叉车原理，决定先在车头装上双叉，用来搬动货物。 卸掉车头后，朱晓华找来两块钢板，先用钢丝绳捆紧试了试，负重没有问题。 这下他心里有底了。 朱晓华问肖队长：“附近有切割钢板和焊接的吗？” 肖队长想起来，洛城西村村口正好有一家。 肖队长把地址告诉了他。 两人开着卸掉刀片和滚轴的收割机，即刻前往焊接地点。 村口的这家焊接地点，是一个退休工人刘老汉开的。他原本在工厂当焊接工人，退休后无事可干，又继续自己的老本行。 只是这个年代工业不发达，需要焊接的机械不多，平时顶多就是帮村民们焊一焊锄头、镰刀等农具，或者谁家的锅漏了拿过来焊一焊，补一补。 朱晓华和肖队长把收割机停到门口，机器直接堵住了刘老汉门前的出口，高度比焊接铺房顶还高。 刘老汉抬头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只觉有些晃眼。 朱晓华拿出纸，画了一张草图交给刘老汉，要他用钢板焊接出一个搬运货物的双叉。 刘老汉接过草图，双手都开始颤抖，这是他近年来接到最大的一个焊接活。 给收割机焊接一个巨型前叉，想想都觉无比的光荣。 最主要的，它比焊接锄头更有价值，也更具有挑战性。 刘老汉满口答应，研究完草图后，把自己的焊接计划告诉了朱晓华。 朱晓华问了两个问题，最后觉得没有差错后，便把焊接任务交给了刘老汉。 刘老汉回屋翻找出切割机、焊接机，开始忙碌起来。 等处理完刘老汉这边焊接的活之后，朱晓华问肖队长：“附近有没有大型工厂，或者工地？” 肖队长思索片刻，说出了两个地方。 朱晓华决定即刻前往这两处地点看一看。 第一个地方是工地。这是一处正在建设中的大型社区，工地上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工地上使用的红砖部分也来自夹子沟农场。 工地的负责人跟肖队长认识。 两人到达工地现场后，肖长队介绍朱晓华给负责人。 工人正把一捆捆的钢筋、水泥背往建筑工地，部分人手上脚上都是伤。 朱晓华数了数背钢筋的人约有六人，他们往来穿梭，一刻不停歇，可还是供不上前方施工的使用。 朱晓华问负责人：“这些背钢筋、水泥的，一天给他们多少钱？” 负责人算了算：“六名负责运送钢筋、水泥的工人，加上日常开销，加上损耗，每天差不多二十块钱。” 朱晓华看着前方堆积如山的钢筋、水泥，又问：“这些钢筋、水泥多少天运完？” 负责人搬着指头算了算，答：“至少需要一个月。” 这些堆积的钢筋需要一点点分发到各个施工点，平均每个施工点需要跑四五天。 朱晓华说：“这样下来的话，搬运完这些钢筋、水泥差不多需要花费六百块钱，外加一个月的时间。” 负责人点头：“差不多。” 朱晓华又问：“如果能有机器，在两天内搬完这些材料，并且总共只需要花费五百块钱，你愿不愿意让它干？” 负责人疑惑：“真有这样的机器，我怎么没听说过？” 朱晓华：“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把机器运过来试一试。” 负责人：“有这样的好事，我当然愿意。既节省了成本，还节省了时间。对我来说还缩短了工期。” 肖队长从旁开解，说：“真有这样的机器，马上就可以投入使用。” 负责人顿时来了兴趣，问：“在哪呢，如果有，我真愿意试一试。我现在这工地人手严重不足，如果有机器搬运东西，我就可以把工人们调往别的岗位。” 肖队长把他们改造收割机的事告诉了负债人。 负责人当即表示愿意一试，如果使用效果好的话，以后还可以长期合作。 双方当即一拍即合，就等着机器到位。 傍晚时分，刘老汉完成了叉车的焊接。体型庞大的收割机安装上体型庞大的叉子，看上去像一巨张牙舞爪的猛兽。 当晚，肖队长便安排人手干活。 肖队长把吴志等人找来，要他们负责开巨型叉车。 这些人开过收割机，对机器性能比较了解。朱晓华只简单教了他们一下如何使用叉车运东西，这些人很快便上手。 机器轰隆隆地开进工地，一叉车下去近乎十分之一的钢筋被架到了叉车上。 旁观的负责人、肖队长均惊呼起来：“没想到这收割机力气这么大！” 他们以前可从没想过，收割麦子的机器居然还可以用来负重搬东西。 吴志等人架起成吨的钢筋，操纵着机器一点点移往第一个施工点。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第二天清晨起来时，工地外堆积成山的钢筋不见了，它被均匀分布到各个施工点。 朱晓华也惊叹，这机器搬运东西的效果简直比他预想得还要快。 中午，负责人高兴地掏出五百块钱给肖队长，并把原本搬运钢筋、水泥的工人们遣送到了其他岗位。 负责人掏钱时还反复叮嘱肖队长：“收割机前的叉子不要拆掉了。等下次施工时，还找你们。这样的机器真是既省钱又省时，太好用了。” 同样的一堆钢筋，花更少的钱、更少的时间完成搬运，意味着成本大幅下降，工期大幅提前。他没有理由不想要。 干完工地的活后，朱晓华把机器紧急调往第二个地点。 第二个地点是一处工厂。 工厂里堆积着一个个奇异形状的铁疙瘩，普通人根本搬不起来。 四五个工人们合力把绳索套进铁疙瘩里，可还是抬不起来。 铁疙瘩体积太大，太沉。 工厂负责人正一筹莫展。 他既要搬走这些铁疙瘩，又要防止这种重工机械中途摔坏。 肖队长和朱晓华进入工厂。由于都是洛城人，负责人之前跟肖队长也打过照面，双方虽然不认识，但都面熟。 肖队长上前作自我介绍，又把朱晓华介绍给了对方。 正文 第219章 肖队长的回赠 ， 正文 第220章 收入暴增 ， 正文 第221章 朱晓华的计划 朱晓华也很高兴，自从小丁、唐一民来了之后，自己一下子腾出了双手，有大把空闲时间，比弟弟妹妹在时轻松了不少。 而且自从小丁开始给拍照的人画妆之后，海鸥照相馆的口碑明显大幅提升，拍白素贞艺术照的游客也在显著增多。 仅仅几天时间，赚了五千八百块，抵得上他过去两个星期的收入。 人多就是好，人多力量就是大。 最主要的，小丁、小唐是跟着自己从农场里出来的，把照相馆交给他们，比交给旁人要放心得多。 朱晓华只觉心中无比地踏实。 朱晓华从盒子里取出两张十块钱钞票，分给小丁、小唐，说：“你们不要嫌我这个老板扣门。这十块钱你俩拿着，算作给你俩的见面礼。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去买。” 唐一民一把推开，说：“朱哥，这几天我们吃住在这里，比我在石塘村的日子不知道好了成百上千倍，我已经感觉像在作梦了。这钱我不能要。” 小丁说：“我们现在有得吃，有得住。只要能跟着朱哥一块干事业，其他什么也不想要了。” 朱晓华一笑：“有你俩这句话，我很高兴。不过接下来的吃、穿、用、生活用品也还总是需要花钱的吧。你俩拿着买日常用品，或者小唐你还可以寄回去给你娘。” 朱晓华再三坚持，两人终于不再推辞。 唐一民接过钱，说：“我生平第一次一次性赚这么多钱。太开心了，我要托人捎给我娘。” 小丁说：“我要去买几本画妆的书，把画妆技艺再好好学学。” 朱晓华点点头，正准备出门，妹妹朱晓燕、弟弟朱晓明放学过来了。 两人坐公交车过来的，书包都还没有来得及放下。 弟弟朱晓明说：“好饿啊，今天到现在还没吃饭。” 朱晓华瞧着在场这几个人，说：“那正好，今天我们照相馆的人一起去下馆子庆祝一下。” 傍晚的洛城黑乎乎一团，路灯还很少能看得到。行人迎面走来，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路上男人居多，女人很少见。偶尔有女人出现，大多都由一群男人陪同着。 类似小丁、朱晓华、唐一民这样的。 这个时候，晚上女人很少敢单独出门，因为容易碰到流氓。 朱晓华一行五人走出不远，就听见有个中年妇女叫了声“哎哟谁个王八蛋摸我？” 紧接着是几个男人的争吵声，扭打声。 附近的这家餐馆已经下班，老板在店铺里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朱晓华等人上门，喊住了他。 “老板，炒几个菜。” 朱晓华跟微胖的中年老板说。 老板见有客人上门，重新开灯。有点稀奇地瞧着朱晓华，因为这个时候了，吃饭的人差不多都吃过了，没有人专门跑一趟餐馆。 通常快下班时间，食客们差不多也都回家了。 朱晓华招呼唐一民、小丁、弟弟、妹妹坐下。老板又去后厨忙碌起来。 不多时厨房里传来阵阵香味。 朱晓华等人就着面前的茶水喝了起来。 小丁说：“恭喜朱哥，你发明的白素贞艺术照很受顾客欢迎，这些拍照的人，似乎都对这张艺术照百看不厌。” 唐一民也说：“没想到朱哥的照相馆这么火爆。我们这两天也感受到了顾客的热情。” 朱晓华微微一笑，说：“这只是开始，随着拍照的人增多。人们的口味会变化。仅仅一张艺术照是不够的，未来我还要推将军艺术照，推婚纱照。” 在三十年后，婚纱照依然是照相最赚钱的业务之一。 不过在目前，还有点太过超前，朱晓华决定先从生活照、艺术照起步，直到人们的消费观念形成，开始接受婚纱摄影。 这需要有个过程，三年、五年，他记得到九十年代时，人们结婚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拍照。那时，城里人结婚也开始穿起了婚纱。 但是现在，为时尚早。 小丁、朱晓燕同时好奇地问：“什么是婚纱照？” 朱晓华：“就是专门给结婚的新人拍照。会给新人单独拍几张合影。新郎大多穿着西装皮鞋，胸前别着写有‘新郎’的红色胸针，新娘则穿着洁白的婚纱。 “他们会在影楼，也就是照相馆里单独拍几张夫妻恩爱的合影。还有的会专门去户外，穿着各式古装，或极洋气的婚纱装拍照，这种拍照方式将生活照、艺术照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当然这种时候，新人们往往不局限于拍一两张照片，而是整个制作成一本专门的影集。像一本书那么厚，每一张都是照片。” 朱晓华边说边比划。 小丁、朱晓燕陶醉其中。 两人想象着，课本那么厚的一本相册，每张都是艺术照，该是多么地美好、浪漫。 朱晓燕说：“要是什么时候我能制作这么一本影集就好了。” 小丁拉着朱晓燕的手说：“你哥是开照相馆的，等你出嫁的时候，让你哥给你办。” 朱晓燕脸突然一红，说：“我不嫁，我还要上学。” 众人一起大笑。 连弟弟朱晓明也说：“让哥给你照相，我到时给你跑腿，洒喜糖瓜子。” 朱晓华一笑，这个弟弟，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吃的，恐怕跑腿是假，吃喜糖才是真的。 唐一民说：“我这两天给顾客拍照，他们有人想用你的摩托车合影。问咱们现在还有没有这项业务。” 朱晓华说：“这项业务是照相馆成立之前便有的。如果有顾客想合影，当然可以。” 这项业务是他最初来石窟景区拍照时，便创立的。后来因为景区领导也买了一辆摩托车开展同样的业务，朱晓华便退出了。 后来又忙着成立照相馆，便把这项业务放下了。 现在人手齐备，朱晓华觉得完全可以捡起来继续做。 不过朱晓华还有个疑问，朱晓华问：“景区广场上的可以拍，顾客为什么不去那里拍？” 唐一民：“听顾客说，因为缺胶卷，景区不拍，连摩托车都撤走了。” 朱晓华了然。 正文 第222章 金氏三兄弟 景区窗口缺胶卷，女工作人员曾专门来他的海鸥照相馆里买过胶卷，双方因为价格谈不拢，最后不欢而散。女工作人员临走时只买了一盒回去交差。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景区缺胶卷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朱晓华说：“既然这样，我们便把摩托车推出去，继承这项业务。正所谓，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就是如此。” 朱晓华琢磨着该找个人继续摩托车拍照这项业务。 如此以来，人手又显得不足。 朱晓华想到几个人，金大民、金大贵、金银建三兄弟。 这三人曾在景区广场帮助自己拉客，对摩托车拍照业务非常熟悉。而且这三人脸皮厚，拉客是把好手。他们拉客时，几乎要把顾客吓得躲着走。 虽然有点过份，但足见这三人的赚钱热情。 不多时，老板的炒菜端上来了，炝炒豆角、干煸土豆丝、香熏老母鸡、梅菜扣肉。 香熏老母鸡是一只黑色的乌鸡，看上去又肥又嫩，香味四溢。老母鸡的内脏被掏空，里面填满了蚕豆、红豆、糯米、大枣、花生、桂园等物。 用筷子在母鸡外皮轻轻一戳，里面的汤馅便流了出来，看上去极美味。 梅菜扣肉则是用肥嫩的猪肉片制成，深红色带闪亮光泽的大肥肉片，伴以老坛腌制并用猪油爆炒过的梅菜，味道好极了。 小丁赞叹道：“这里的伙食真不错呀。在夹子沟农场里，我们一共就吃过一次肉。还是朱哥你开砖窑赚钱后，给大伙提供的。” 妹妹朱晓燕说：“这里不一样，照相馆赚钱了，跟着我哥以后想吃肉随便买。” 小丁也有点像是置身在梦里，说：“我简直不敢相信，几天前还在为了两百块彩礼钱差点跳崖，没想到到了这里，我们能帮照相馆赚这么多钱。” 朱晓华说：“这还只是开始，我们的目标不是赚几千块，几万块。我们的目标是把艺术照做到洛城第一。” 朱晓华坐在桌子前，在黄色灯光照耀下，平平淡淡地说着这句话，在旁人看来却有着不同寻常的魅力。 他中等身材、穿着这个年代男青年们常穿的深蓝色中山装，却有着与这个年代青年完全不同的气质。 小丁、唐一民、弟弟、妹妹都有点激动。 这一刻大家都感觉，眼前的朱晓华跟自己碰到的其他人有点不一样。 他的见识，他的格局，他的修养，远超这个年代的所有人。 四人此时对朱晓华只有无尽的崇拜之情， 次日，朱晓华去了杨氏羊汤饺子馆，金氏三兄弟，金大民、金大贵、金银建三人果然在饺子馆里吃饭。 这三人平时游手好闲，那次帮朱晓华找人赚了五十块钱后，很快便花完了。此刻正愁该如何赚钱。 三人听到摩托车声，纷纷抬起了头。 见骑车之人是朱晓华后，全都围拢了过来，问：“朱哥，你很久没来找我们了。最近有没有新的任务？” 朱晓华说：“新的任务没有，旧的任务接不接，还是跟上次一样的活。去景区给游客拍照。” 三人一听立马来劲了。这活很适合他们，能在户外工作，还能看到过往的美眉，最主要的，他们有充足的理由搭讪过往的美眉，见到漂亮的，就上前问一句：“小妹妹，拍照吗？二十块钱一张。” 三人喜上眉梢。 这活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种福利。如果不是朱晓华停掉了这项业务，他们会一直跟着干下去。 而且他们上次帮朱晓华拉客，也确实赚了不少钱。 朱晓华说：“规矩还是跟上次一样，拍照二十，每拉到一个游客，给你们一块钱。跟摩托车合影免费。” 三人激动得摩拳擦掌、红光满面。 朱晓华接着说：“不过这次我有个条件，要跟你们约法三章。第一，待人要客气礼貌，不能骚扰游客，更不能扰乱公共秩序，见到漂亮女孩时不要乱放电，不要死命地盯着人家看，口水流多长。 第二，不要与游客纠缠，如果游客明确表示不想拍照，你们绝不可再骚扰对方第二次。 “第三，你们三人必须统一着装，你们出去代表的是海鸥照相馆，你们的行为要受照相馆约束。” 一个游客一块钱，他们每人每天只要拉到一个游客，基本上就比洛城很多人的工资都要高。 最主要的，这时候的游客是真的好拉。 提供拍照的人少，想拍照的人多，游客也没有抵触情绪，双方很容易达成交易。 金大民三兄弟齐齐点头表示同意朱晓华的条件。 看到三人无条件同意，朱晓华很欣慰，不过要让他们走心记住自己的条件，恐怕还需要一点手段。朱晓华倒并不急于这一时。 金大民突然举手问：“统一着装，我们现在这样的，像统一着装吗？” 他们三兄弟，一人穿着军绿色的中山装，一人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一人穿着棕褐色的中山装。 朱晓华摇头：“当然不算，虽然都是中山装，但颜色差距也太大了。” 金大民顿时有点委屈：“那我们该去哪里找到统一的着装？” 朱晓华：“这个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到时我会分发给你们。” 朱晓华决定找人做几件一模一样的衣服，上面最好再织上几个字：海鸥照相馆。 这种衣服，这个年代的人可能不熟悉，但在三十年后，却是相当的普遍。人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工作服。 穿上统一的工作服后，照相馆的档次一下子就出来了，而且更容易赢得顾客的信任。 特别是像金大民三兄弟这种街边拉客的，如果没有特色鲜明的工作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二流子，像混混、流氓，很容易把顾客吓跑。 朱晓华跟他们约定两天后到石窟景区报到。 三人点头答应。 金大民已经有点急不可奈了，说：“好想今天就开始拉客啊。拉客，拉客，拉更多的客，赚更多的钱。” 跟金氏三兄弟谈妥后，朱晓华又去了王麻子裁缝铺。 正文 第223章 统一工作服 ， 正文 第224章 买第二台相机 这些编号用黄色粉笔写就的，由于摩擦的原因，粉笔灰掉落，颜色已经变浅，几乎快要不可辨认了。 朱晓华忽然想到昨天裁缝在每件衣服上的写的数字编号。 朱晓华要他们五人把衣服脱下来交换，每人按照衣服上的编号重新穿起来。 他按照昨天报给王麻子裁缝的编号，唐一民是1号，小丁是2号，金大民是3号，金大贵是4号，金银建是5号。 五人按照顺序对号入座，重新把衣服穿好。 五人依次去房间里换了衣服，等再出来时，朱晓华惊讶了。 这五人的衣服大小合身、衣袖长短合适，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也没有一丝紧绷的地方。 这五件衣服完美得简直就是为五人量身定做。 朱晓华不由得呆住，喃喃道：“原来是我们搞错了，裁缝没有错。” 他心里赞叹道，这裁缝，神人啊。 他不由得对那个看上去有点迷糊的裁缝佩服不已，心道，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如此神乎其技的匠人，简直太难得了。 五人工作服穿完，金大民和他的两个兄弟瞧着彼此哈哈大笑起来，说：“这下合身了，舒服了，也一致了。而且是从内到外，都着装一致。 “里面是一样的白色汗衫，外面是一样的照相馆工作服，我们仨真不愧是穿同一件衣服的好兄弟！哈哈哈。” 唐一民和小丁又接着回照相馆里忙碌。 朱晓华推着摩托车，带领金大民三兄弟前往石窟景区。 景区离海鸥照相馆很近，就隔着一条马路。 三人来到景区广场前，此时天色尚早，游人还比较少。朱晓华见到了匆匆赶路的点三陆，叫住了他。 此人曾因领导打赌输了，当众露过三点。他每次看到朱晓华都有点紧张，生怕朱晓华喊他“露三点”，并要他兑换诺言，露出自己的三点。 点三陆表情紧张地说：“朱晓华，你又想干嘛，我最近可没招惹你。” 朱晓华一笑：“兄弟，放轻松点，有事问你。现在，这里，你们是不是把摩托车撤走了，我们能不能接替你们的位置接着拍摩托车合影？” 点三陆说：“撤走了，我们这傻瓜领导，今天一出，明天一出。他那次看你用摩托车合影很赚钱，便也买了一辆车。结果生意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后来缺胶卷，便撤回来了。现在那摩托车变成他的私人坐骑了。” 金大民哈哈一笑，说：“我看你们领导本来就是想骑摩托车，找个由头让你们给公费买车。” 点三陆一惊，感觉眼前这金大民似乎并没有说错同，怪不得摩托车不赚钱，他领导还乐呵呵的。 现在看来，这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朱晓华继续问：“我们现在要来这里拍摩托车合影，景区不会阻拦吧，我可是有工商局颂发的执照，而且你们领导当日打赌输给我，承诺过我可以在景区周边放心经营，二十年不会变。” 点三陆说：“我们这傻瓜领导现在恐怕没空管你们这些事了。他见你开了个照相馆很赚钱，又让我去开照相馆，就在景区东面，跟你们隔了两条街。我这两天就是在忙照相馆的事。可惜，现在急缺胶卷，即使有人拍照也拍不了，一点办法没有。” 朱晓华微微一笑，谢过点三陆。 点三陆描述的情况，跟唐一名、小丁告诉自己的一样。 目前，景区的经营碰到了困难，自己的竞争对手消失了。 他也不曾想到，去郑城无意间买下的二十箱胶卷，居然成全了自己。 当对手们都没有胶卷可用时，他朱晓华还有用不完的胶卷。 朱晓华微微一笑，说：“敌退我进，现在正是时候。我们要重新拿下景区市场。” 金大民三兄弟听他说得慷慨激昂，也是兴奋不已，个个摩拳擦掌。 朱晓华把摩托车重新摆放到广场显眼位置。 金大民看到两个年轻的姑娘走过来，兴冲冲地跑过去问：“小妹妹，拍照不？” 他刚说了一句，整个人都要扑到姑娘家身上，却忽然想起朱晓华给他们提的要求，紧急刹车，后退了一步，正色道：“我们是照相馆的，可以给您提供拍照服务。” 两个年轻姑娘见他直扑而来，吓得就要逃走，却见他忽然又文质彬彬起来，于是放慢脚步询问起来。 姑娘侧着身子，边询问，还边防着他再突然扑过来。 金大民几次欲作出格举动，伸手碰人家姑娘，却又在看到朱晓华后突然住手。 他的两名兄弟，见他忽然礼貌起来，也强压着性子，变得文质彬彬、谦和有礼。 很快便有游客对合影感兴趣，走到摩托车旁，要求合影。 此时朱晓华才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相机不够用。 仅有的一台相机还在照相馆唐一民的手里。 他当即决定，立马再去买一台相机。 地点他是知道的，就在万晓莉姑夫家的时代音响店。 事不宜迟，朱晓华跨上摩托车火速离开。 这名游客被金大民引导着，刚兴冲冲地跑到摩托车旁，便碰到了朱晓华跨车离去的背影，原地飘来一股汽油尾气味。 “咦，还没拍照，怎么车就骑走了？” 金大民也愣在原地，困惑地问：“朱哥这是要搞哪样？” 几秒钟后，空气中飘来朱晓华的一句话：“等我五分钟，去去就回。” 朱晓华匆匆回到照相馆，要小丁打开抽屉，把一盒钞票倒进挎包里，背着挎包又急匆匆出门而去。 前后不过两三分钟时间。 小丁、唐一民都很好奇地看着他的举动，紧急追到照相馆门口，问：“朱哥这是要干什么，哪里着火了么？” 朱晓华骑上车，驶出很远，才丢下一句话：“钱我急用，你们忙你们的。” 朱晓华径直把摩托车骑到时代音响店门前。 “真情像梅花开过 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 时代音响店里传来《一剪梅》的歌声。 老板摇着印有腊梅花的扇子，极其放松地听着歌。 此时已经入秋，天气已经转凉，根本用不上扇子，他由于夏天摇惯了扇子，习惯使然。不摇两下，总感觉心里不舒服。 正文 第225章 买光音响店的胶卷 ， 正文 第226章 约法三章 等朱晓华离开后，万晓莉的姑夫重新回到店里。 他瞧着空荡荡的柜台，高兴地自言自语：“总算处理掉一批货，拿着这笔钱，我可以专心干录音机了。” 朱晓华拎着挎包，直接去了景区广场。 摸着挎包里的一盒盒胶卷，朱晓华高兴地想，幸亏万晓莉姑夫今天冲动，不然我还拿不到这些胶卷。要知道，这十五盒胶卷，我花一百八十块钱买来的，可是现在的价值至少已经是四百二十块。 景区里因为缺胶卷，连摩托车和新开的照相馆都停摆了。 如果全部拍成照片的话，它的价值将是七千两百块。如果把它供给景区的话，那带动的可是数万、数十万块钱的生意。 不识货啊，不识货。亏万晓莉姑夫还是开音响店的。 有句成语怎么说来着，买椟还珠，有眼无……珠。 不对！ 应该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跟万晓莉还真是要好的亲戚啊，连品德和见识都一模一样。 朱晓华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万晓莉姑夫的事，他把摩托车重新停在广场上，招呼等待的两名游客站到摩托车旁。 他取出新买的海鸥相机，放进胶卷，调好光圈、焦距，按下快门完成拍摄。 新买的相机很好用，没有质量问题。 由于跟原来的相机是同一个品牌，用起来很顺手，光圈调整起来很灵活，按快门的时候，一键轻轻按下，相机便“咔嚓”一声完成曝光，干脆有力。 拍完这些照片后，金大民等人又分散到景区各处，开始招揽新的游客。他们重新捡拾起这项业务，操作起来轻车熟路。 朱晓华斜靠在摩托车旁摆弄相机，忽然听得景区西面传来女游客的尖叫声，以及男人的争吵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金大民的弟弟金大贵正在跟人动手，被一个男人揪住衣领，那名女游客正在一旁说：“你介绍照相就介绍照相，手搭我肩膀干吗？” 旁边迅速围过来几名游客。 金大民、金银建也火速赶了过去，指着那男人说：“快放开我兄弟。” 男人揪着金大贵的衣领说：“你兄弟手搭我女朋友肩膀，揍的就是他。” 女的二十多岁模样，留着齐耳短发，跟围观的人介绍说：“我刚在这里等我男朋友，这人笑眯眯地跑过来介绍业务，问我拍不拍照，话还没说两句，手都搭我肩膀上了。” 金大贵被揪住衣服，也不示弱地揪住对方衣领，说：“误会，误会，我真的只是介绍业务。我劝你赶紧松手。” 男人伸手就要来打金大贵，叫嚷道：“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 金大民、金银建两人一见兄弟被打，立马上前帮忙。两人脱下工作服外套，露出里面两件一致的白色汗衫，说：“想打架是吧，我们兄弟打架就没输过。” 旁边人见这架式，纷纷后撤。 男人见对方人多，面露胆怯。 朱晓华火速赶过去，对男人说：“这三人是我们照相馆的员工，你先松手。我保证没人还手。” 朱晓华又转头对金大民、金银建说：“你俩先退后一步，你兄弟我来管。” 男人见对方一下子来了四人，就驴下坡赶紧松开了手，口中却仍不依不饶：“你员工无缘无故骚扰我女朋友。你们照相馆就这么工作的吗？” 朱晓华拉过金家老二，问明情况。 金家老二金大贵口中死不承认：“我真的只是问她照不照相？” 朱晓华了解这三兄弟的作风，现在正是用人关头，而且这才第一天来景区，没想到就成这样。 朱晓华决定利用这个事，好好约束约束这金家三兄弟。 朱晓华率先给男人和他女朋友道歉，说：“抱歉，是我们工作的失误。” 又转头让金大民、金银建把衣服穿好。拉过金家老二金大贵，说：“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这事过错在我们，跟人动手就是不对。赶紧来道个歉。” 金大贵见朱晓华在场，勉勉强强挤出了一句：“抱歉啊。” 男人和他女朋友见这边人多，也只好就此罢休，一摆手说：“下次别这样了。如果你们再这样，不光我们动手，还有人要跟你们动手。” 男人拉着他女朋友快速离开。 一场冲突就这样结束了，看热闹的游客们都纷纷散去。 等人都走远后，朱晓华把金大民叫来，说：“我实话，我很失望。来之前我就担心会发生类似的事，才跟你们约法三章，没想到今天才第一天，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朱晓华摇了摇头：“看来，我朱晓华不适合在这里拍照，也不适合吃这碗饭。我打算干完今天就不干了。你们还是另找合作伙伴吧。” 金大民一听慌了，说：“朱哥，别啊。这里游客这么多，不一小会已经拍了好几个人了，放弃了多可惜。” 朱晓华说：“可是没办法啊，再这样下去，被骚扰的顾客还会去照相馆找我们，景区的管理人员也不会容忍我们这样胡闹下去。” 金大民急忙拉来二弟金大贵，说：“老二，快跟朱哥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 “你当时跟我们提到的三条。第一，待人要客气礼貌，不能骚扰游客，更不能扰乱公共秩序，见到漂亮女孩时不要乱放电，不要死命地盯着人家看，口水流多长。 第二，不要与游客纠缠，如果游客明确表示不想拍照，绝不可再骚扰对方第二次。 第三，必须统一着装，我们出去代表的是海鸥照相馆，行为要受照相馆约束。 以上三条，我们既然答应你了，一定说到做到。” 金大贵说：“朱哥，我承认我刚才是想摸那女的，想趁着拉客的机会揩油。我错了，我一定改掉过去的坏习惯。至少在穿着这身工作服时，绝不给大家丢人抹黑。” 金大贵言语激动，话说得很诚恳。 朱晓华看得出来，这次金大贵是认真的。 金大民、金银建也拍胸脯保证，说：“还有我们俩。朱哥，你放心。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正文 第227章 认错 ， 章节正在审核，请稍后刷新页面。 正文 第228章 两万块，朱家有钱了 ， 这次再拉客时，牢记着朱晓华给他们提过的约法三章，尽量礼貌客气，展示出他们应有态度。 下午，朱晓华去到景区广场，摩托车前已经站了四五名打算拍照的游客。 金氏三兄弟在大太阳底下热汗淋漓地忙碌着。 他们的表现虽然不专业，但也基本符合了当时提过的条件。这三人强装很有礼貌的样子跟游客攀谈，跟过去土匪模样判若两人。 他们强装斯文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笨拙、滑稽。 朱晓华忍不住想笑，心想，这些人过去习惯了吊儿郎当、狼吞虎咽的土匪模样，突然适应新规则需要一个过程，看来有必要对他们进行必要的培训。 朱晓华也不再为难这金氏三兄弟。 他掏出相机，跟需要拍照的游客交谈，了解对方的需求后，按照对方的意愿完成拍照。 见朱晓华专心拍照，不再提及上午一事，金大民三兄弟悬着的心放下了，三人下午干起活来更加的卖力。 当日，朱晓华一共拍摄了二十二张照片，收了四百四十块钱。 天黑，游客散尽，他回到了照相馆。 小丁、唐一民见到他，都是笑吟吟的模样，喜上眉梢。 朱晓华问：“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小丁说：“朱哥，今天下午拍了差不多五十张将军照，比白素贞艺术照的人数还多。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唐一民说：“幸亏小丁画妆画得好，原本只是凑热闹的人，看到画完妆穿上将军服的人，也心动了，跟着拍了一张。所以才有这么多的人。” 朱晓华也觉意外：“这么说来，我们制作将军服算是做对了？” 小丁拉开抽屉，把里面一盒子的钱取出来，说：“这里是一千八百二十块钱。四十九张将军照，加上四十二张白素贞艺术照。” 她把登记的本子拿过来，交给朱晓华。 朱晓华随便翻了一下，又还给小丁。 如此以来，两种艺术照，加上景区生活照，总共赚了差不多两千两百六十块钱。减去成本开支，房租、胶卷、冲印费用、五人工资，差不多有两千块的净利润。 当然这些净利润不包括今天刚刚买相机花去的费用。 此后五天，照相馆将军照业务节节攀升，拍照人数从五十人，飙涨到接近一百人。几乎与白素贞艺术照最高峰时平齐。日收入达到了两千块。 景区跟摩托车合影的收入也出现大幅增长。 从第一天的四百四十块，飙涨到后来的八百多块。 再加上原有的白素贞艺术照的营业收入，单日总收入超过了四千块。 傍晚，妹妹朱晓燕放学，拿着麻袋，把一捆捆的现金装入麻袋，坐着摩托车运回家里。 她和弟弟两人躲在房间里，把钱翻来覆去地数，声称要帮哥哥算账。 他俩把钞票按照面额大小，重新分装到不同的袋子里。最后告诉朱晓华，说：“哥，我们现在有两万零六百五十二块钱了。” 朱晓华也有点吃惊，说：“这么多。” 这些日子只顾埋头经营，他还从未认真算过账。 他拿过妹妹的本子，又把麻袋里的钱数了数，初步估测差不多正是这么多钱。 他也感叹不已，这个年代，找对路子了，赚钱确实很容易啊。一不小心，又成万元户了。 妹妹朱晓燕高兴地问：“哥，这些钱都是我们的吧？” 朱晓华答：“当然，全是我们的。” 弟弟、妹妹一听，两人高兴地抱一在起。妹妹朱晓燕把八岁的弟弟夹起来，举过头顶，说：“这下我们有钱了。” 弟弟问：“哥，有钱之后，你打算干什么？” 这个问题，朱晓华还没有认真想过。这些钱，本来他是打算留给这两个弟弟妹妹，留给他们以后改善生活的。 只是没想到，一不小心赚了这么多。 朱晓华说：“我打算拿出五千块钱，给爸妈修一座坟墓。当时家里条件差，爸爸妈妈都是匆匆安葬，两人是共用棺材合葬在一起的。我打算给他们重新修建一起豪华陵墓。” 提到爸爸妈妈，朱晓燕、朱晓明也有些黯然神伤。 想起当日朱家摇摇欲坠的落魄样，两人忍不住落泪。 两人均赞同哥哥的这个想法。 妹妹朱晓燕说：“给爸妈修建陵墓，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 朱晓华说：“你们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等着陵墓建成，去墓上烧纸就行。” 朱晓华决定找一个专业造墓团队，用五千块钱，给朱氏夫妇修建一座豪华陵墓。 朱晓华去找了钱大伯。 钱大伯年轻时也曾帮人建造过陵墓，认识不少造墓的。 朱晓华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钱大伯略显吃惊：“这么多钱？五千块钱，可以建出十座豪华陵墓了。” 普通人家的陵墓花费不超过一百块钱，五千块钱，确实是这个年代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数字。 钱大伯看着朱晓华眼神极其复杂。 朱晓华欠他的五十多块钱一直没有给，这朱晓华有钱了，也绝口不提还钱的事。其他邻居们欠的钱都给了，就他的一直拖欠着。 他中间要过几次，朱晓华没给，他也不好再要。 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那五十块钱是他捏造出来，根本不存在的。 他不知道朱晓华突然来访，要自己帮助找修墓团队，还提出要出五千块钱，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还是答应下来了。 钱大伯说：“看在我跟你爸朱之武认识多年的份上，这个忙我一定要帮，必须得帮。” 他说这话时表情僵硬，掩饰不住的难看和尴尬。 朱晓华说：“那就多谢钱大伯了。” 几日后，负责建墓的团队被找来，一伙五人，他们重新选址，购买材料开始建造。 由于新开工，各项开支都要花钱，负责人委托钱大伯问朱晓华，看能不能提前预支一部分钱。 钱大伯找到朱晓华，把负责人的意见告诉了他。 钱大伯料想，这朱晓华托自己找人，这些钱莫不是想经过我的手。 他想，如果这些钱经过我的手，嘿嘿，朱晓华你们“欠”我的那五十多块钱也就不用还了。雁过拔毛的道理，想你这年轻娃娃可能还不懂。 钱大伯想如果这些钱经自己的手，到时肯定要好好拔一把毛。 正文 第229章 前来祭拜的陌生人 ， 他正得意间，朱晓华忽然说：“这个就不劳烦钱大伯你操心了，负责人那边，我会专门把钱送给他。你可以先告诉他，他们放心大胆地干活。我明天便去预支两千块钱给他。” 钱大伯看着朱晓华平静的表情，内心直想骂人，心道，这小子是想过河拆桥啊。 半个月后，陵墓落成。 朱晓华的两项业务——艺术照、景区生活照再次创造了两万多块钱的收入。看着每天有源源不断的钱往家里汇集，弟弟妹妹两人简直要乐疯了。 上学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 这期间，朱晓华还接待了两个郑城过来的旅行团，随这些旅行团去景区里拍大佛、拍成员合影，共赚了四千多块钱。 算一算，送去给父母修建陵墓的五千块钱，朱家房间的袋子、箱子里共装着三万九千多块现金。 陵墓建在大冶山上，这是一处开阔的平台，依山傍水，地理位置极佳。 落成当天，朱晓华带着弟弟、妹妹前去祭拜，建墓师傅五人在处理着最后的收尾工作。钱大伯也在一旁打下手。 朱晓华兄妹三人沿着台阶拾级而上。 从山脚到陵墓处，共修建了一百零八级石阶。大多数石阶是原本就有的，建墓的人只是替换掉损坏了的石阶，并且新添置了几级台阶，凑齐一百零八级。 弟弟、妹妹两人拎着篮子，拿着祭拜的纸钱、花圈、纸房子、鞭炮紧跟在后面。两人不时回头看看脚下的青山和河流，感叹道：“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朱晓华也对这处墓址十分满意，据说这个建墓的五人团队光是找人看风水就花去了一千多块。 三人爬上最后几级石阶，眼前是一个开阔的平台。约二三十平米见方。 平台正中央矗立着一座一米多高的圆形土丘，四周被青砖墙包围。青色的方砖、白色的石灰纹路绕墓一圈，形成陵墓的底基。 圆形的砖墙底基直径约五六米。 内侧是一个两米见方的砖坑，外侧是砖石地面。 工人师傅们正把朱之武夫妇的棺材吊起来，重新安放进砖坑里。 等棺材放完，上面铲土掩埋，下面烧火放烟。 陵墓正面，有一块硕大的黑色大理石石碑，上面刻着金色大字：“朱之武、黄娟夫妇之墓” 朱晓燕、朱晓明姐弟二人跪在石碑前烧纸。 朱晓华瞧着这个气派的陵墓，内心一片安宁。 朱晓华说：“朱之武、黄娟，你们死的时候草草了事，现在总算有个安稳的住处了。” 朱晓华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数出一沓钞票，交给建墓的师傅。那是剩余的三千块钱。 这人数了数，数目正好。 一旁的钱大伯羡慕不已，瞧着朱晓华挎包里的钞票，问：“晓华啊，别人的钱你都给了。欠我的那五十二块钱，也该给我了吧。” 朱之武、黄娟临死当日，凡是借过朱家钱的邻居大多都出现了。 这些人都在本子上记下了借钱的数目，总数目跟其他人都对得上。唯独这钱大伯是后来出现的，他的金额也是最大的。 算上他的欠款数目后，就完全对不上了。 朱晓华一笑收起了钱，说：“我猜朱之武在拖拉机厂的意外事故，跟你也有关吧。” 钱大伯一慌，激烈反抗道：“朱晓华，你不要血口喷人，这分明是子虚乌有的事。” 朱晓华再笑：“就像你拿这个子虚乌有的五十二块钱找我开玩笑一样，拖拉机厂的事故，我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要紧张。” 钱大伯强装镇定，他的眼神却慌得不行，根本不敢再看朱晓华。 此后也不再提及那五十二块钱欠款一事。 朱之武的死是出于一场生产事故，朱晓华到现在都无法断定他真正的死因。但从种种迹象来看，朱之武的死很可能跟舅舅黄仁有关，这是高士杰嫖娼被抓当晚亲口告诉自己的。 另外，也很可能跟这个钱大伯有关，钱大伯在拖拉机厂工作，跟父母朱之武又是同事。父亲死当日，他是现场的第一目击证人。 朱晓华每每提及那场事故时，钱大伯都神色慌张。 朱晓华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只是到现在，他还没有完整的头绪。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经营照相馆，帮弟弟、妹妹摆脱贫困状态，改变朱家的经济状况。到现在才刚刚安定下来。 朱之武坟墓前，朱晓燕姐弟两人烧了满满两大盆纸钱。黑色的纸灰漫天飞舞，随风飘扬。 突然山脚下传来吵闹声，几个服饰各异的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朝山上而来。 这些人挎着篮子，手里拎着香火、纸钱。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男人，后面跟着穿军绿色中山装的妇女，以及四五名小孩。他们看上去，像是老师、学生的装扮。 这些人爬上平台后，问：“这里是朱家的墓吧？” 朱晓燕听到声音后回头，惊讶地叫起来：“李主任，王老师，小王、小花，你们怎么来了？” 这些人正是朱晓燕高中的老师和同学们。 也不等朱晓华回答，为首的男子，朱晓燕学校的李主任对其他几人说：“赶紧的，趁人还在，现在就拜。” 李主任说完，这些孩子“扑通”一声全都跪下，跟朱晓燕、朱晓明跪在一起，拿出手中的纸钱烧了起来。 朱晓华说：“李主任，这是干什么？” 李主任瞧了瞧朱晓华。朱晓华送妹妹朱晓燕上学时，他曾经见过。 李主任说：“你就是晓燕的哥哥朱晓华吧，听你妹妹说，你们家开照相馆赚了很多的钱。你看这些孩子都是贫困生，家里穷得揭不开锅，马上就要辍学了，你看能不能帮帮忙……” 李主任边说着，边催促这些孩子赶紧烧纸，说：“好好拜拜晓华的父母，让他们保佑你们不辍学。” 朱晓华一愣：“主任，消息很灵通啊……” 他不由得瞧向妹妹朱晓燕，朱晓燕吐了吐舌头，说：“哥，他们都是我们同学。” 正文 第230章 捐钱 ， 朱晓华还未来得及答应，山下又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又一批人提着花篮、水果，拿着鲜花、挽联朝山上而来。 这些人都是成年人，年长的约四五十岁年纪，年轻的约二十出头，他们穿着颜色深浅不一的衣服，快速上山。 为首五十多岁的男子说：“快上，人在上面，还来得及。” 这些人忽啦一下冲上山，看到刻有“朱之武”的墓碑，管它三七二十一，不管认识不认识，先把纸烧起来再说。 这些人跪倒在弟弟朱晓明身旁，倒头便拜。其中一人把花篮、水果摆放到墓基砖墙下，引纸从燃烧着的纸盆里取火，自行点着第二堆火。 朱晓华上前问：“你们是……” 为首五十多岁，穿着黄色衣衫的男子说：“想必你就是朱晓华吧？” 朱晓华点头。 黄衫男子继续：“我们是黄十字基金会的，听说你父母新迁了墓，特过来祭拜。” 朱晓华想了想，说：“我父母生前没在基金会工作过，也没有跟基金会的人有什么往来呀。” 朱晓华又问了问朱晓燕、朱晓明，问问他们两人认识不认识。 两人均摇头。 黄衫男子一笑，说：“没关系，我们今天来了，大家就认识了。我们基金会的宗旨是急人之需，为民服务……” 男子宣传了一大串关于基金会的宗旨、事迹。 其他人听得昏昏欲睡，只顾埋头烧纸钱。 十分钟后，黄衫男子终于结束长篇大论的演讲。 朱晓华见这些人买了不少东西，价格也不便宜，早已知道对方的来意。 不过既然对方不明说，他也装糊涂。 朱晓华说：“那就多谢你们前来祭拜我父母。我们非亲非故的，还专门来给我父母上坟。你们真是无私奉献的大好人、现代的活雷锋。” 黄衫男子有点尴尬，刚到嘴边准备要钱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其他几人见状，立马上前补充，说：“其实，我们今天并不是专门来上坟的……” 朱晓华点头：“我知道，你们应该是在附近做好事，听说这里在迁坟，顺道过来的上坟的。” 第二名男子突然打住，神色尴尬，准备要钱的话，刚到嘴边，又被憋了回去。 也只好干巴巴地笑着，跟着打哈哈。 眼见花篮、水果也送了，纸钱、宝塔山也烧了，到了该离去的时候。 李主任忽然指着花篮水果说：“这些应该不是给去世的人用的吧，这怎么感觉像是给活人上门送礼用的。” 朱晓华走过去瞧了瞧，其中一个花篮上还带着标签，上面写着：祝孙融会长健康长寿，李潇潇敬上。 朱晓华说：“这个花篮是送给孙融会长的，送错了吧。” 黄十字基金会的黄衫男子等人对视了一眼，再次面露尴尬。 这些花篮水果本来是别人送给他们的，这些人临时匆忙赶来，便把这些礼品带上了。他们料想上坟祭拜也用得着，没想到上面还有标签，让人给当场认出来了。 为首黄衫男子觉得装不下去了，只好拉下脸，说：“其实，我们听说你开照相馆赚了不不的钱，我们今天过来，是希望你能捐一点的。毕竟，有钱了嘛，多少应该做些善事……” 朱晓华说：“原来这样啊……你们消息挺灵通的嘛。” 黄衫男子在上坟的人群里扫视一圈，看到了朱晓明，又指着自己队伍里的一个年轻小伙说：“你弟弟告诉我儿子小强的，小强是他们学校的老师。” 朱晓明回头，看到了那个年轻小伙，喊了句：“小强老师，你也来啦。” 小强老师倒比较直接，劝朱晓明说：“晓明，快告诉你哥，让你哥给我爸的黄十字基金多捐点。” 朱晓华瞧了瞧这两批人，一批是妹妹朱晓燕的同学，一批是弟弟老师家基金会的人。 有点无语。 心想，真是的，这才发达没两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谁说这个年代消息闭塞的，值钱、有利可图的消息传起来比网络时代还快。 这些人既然纸钱都烧了，朱晓华也不好意思拒绝别人，只能掏出真钱来。 朱晓华先询问了李主任，这些贫困生上学大概需要多少钱。 又询问了黄十字基金会大概需要捐多少。 贫困生这边不多，主要就是这几个学生上学的课本费用、学费、生活费、杂费，每人大概二十多块。五名学生也才一百块钱。 朱晓华当场掏出两百块钱。 基金会这边需要募集钱盖景区寺庙，黄衫男子口头说捐多少随意，但是根据他们过往的募捐情况，像朱晓华这样的，至少需要捐一千块钱以上。 这么多人在场，又带了这么多礼品上坟，小强老师还是弟弟的老师，朱晓华不能不捐。 最后朱晓华答应捐一千块。由于当场没有这么多现金，他要小强老师随后陪他去取。 这两批人拿到钱后，口中道着感谢，又在坟墓旁逗留片刻才动身离去。 半个小时后，该祭拜的也祭拜完了。工人师傅、钱大伯等人也陆续离去。 朱晓华带着弟弟、妹妹下山。 刚走到山脚下，又冲上来一批人，拉住朱晓华要求捐款。 这些人多数都不认识，有人声称跟朱晓燕同一个学校的， 有人声称跟被资助贫困生是朋友的，还有人声称跟黄十字基金会在同一幢楼里办公是邻居的。 其中黄十字基金会邻居的人说：“你们做好事不能厚此薄彼，我们宝蓝十字基金会可以黄十字基金会伟大多了。我们专门募集资金用来盖学校，帮助贫困山区的辍学儿童。” 弟弟、妹妹瞧着这些人也是目瞪口呆。 如果说刚才捐钱是心甘情愿的话，现在则有点不情不愿了，毕竟这些人的来历根本不知道真假。 朱晓华没有理会这些人，径直往前走。 弟弟、妹妹却被这些人缠上，一直跟到拖拉机厂的大院门口。两人上楼了，这些人还在楼下蹲着，叫嚷道：“小妹妹、小弟弟，你们就行行好，捐我一点吧。” 朱晓燕、朱晓明两人分别被这些人弄乱头发，扯破了袖子。 正文 第231章 合格会计第一条 ， 两人惊惶失措地跑上楼，钻进房间里，关上了门。 朱晓华进屋，看到放在桌上的笔记本，那是他们记的账本。 朱晓华说：“这就是你俩帮哥我记的账，钱还没捂热就一堆人找上门了。 “不是说不能捐，有钱了自然该捐，但是不能这样盲目地捐。 “你瞧瞧楼下那个五大三粗的人，吃得浑身是肥肉，比你我三人加起还要胖，一看就是营养过剩，他哪里像是贫困需要被人救助的样子。 “还有扯你头发的，拉你袖子的，在你兜里乱摸的这几个人，一看就是附近的混混，哪里像是求人救助的样子？” 弟弟、妹妹听着朱晓华的话，顿时耷拉下脑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妹妹朱晓燕率先说：“哥，我们错了。” 朱晓华说：“如果不是你俩在学校里乱宣传，应该也不会招来这群来历不明的人。你俩还想以后帮我记账，首先要记住，当会计的第一条，就是嘴巴要严，不能把你哥我的老底给卖了，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点头。 “不仅给我，也是给你们自己，给朱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严重。 朱晓华说：“俗话说财不露白，以后我们朱家不管赚了多少钱，你俩绝不可跟同学、老师，身边的小伙伴们宣扬。招来不必要的羡慕、妒忌、恨。” 两人再次点头。 朱晓燕在凳子旁坐下，拿出铅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说：“当会计的第一条，闭嘴。哥，我记下了。” 楼下的人，喊了半天，惹得四周的邻居们纷纷探头张望。 还有人专门来朱晓华家，敲了敲门，以为朱晓华家出了什么事。直到大家听说，原来这朱家是发了大财，又给学校和基金会捐了钱，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邻居说：“这朱家三兄妹出息了，这么有钱，应该给我也捐点。” 这些人直闹到午饭时间，才逐渐散去。 邻居们又围了过来，问东问西。得知朱晓华的照相馆很赚钱后，纷纷表示祝贺，个个羡慕不已。 当日傍晚，朱晓华去了照相馆。 照相馆的游客已经散去，小丁、唐一民正在整理照片。 唐一民面前放着三卷待冲洗的胶卷。 见到朱晓华后，唐一民说：“朱哥，我们今天失误了，橱窗里有几张照片被偷了。” 朱晓华瞧向橱窗，那儿原本整齐排列着九张照片，目前还剩下七张。有两张原来贴照片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空框。 这两张照片，一张是白素贞艺术照，另一张是高士杰被小兵追打之后，捡拾头盔的照片。 小丁说：“早晨来的时候，照片还在的。午饭过后，有顾客过来拍照，忽然指着橱窗说，照片好像少了两张。我们才发现，这两张照片被偷走了。” 小丁说的时候，一脸懊恼，“上午拍照的人太多了，完全没注意到那里。” 朱晓华倒比较淡定，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丢照片了。照相馆里顾客一多，难免人多手杂。 朱晓华安慰他俩，说：“在你俩来之前，照相馆里不止丢过照片，连放在桌子上的现金都丢过。这两张照片，底片都还在，我重新冲印两张便是。” 朱晓华还发现高士杰被小兵追打的照片，已经不是第一次丢失了。 上次也丢失过。 他从抽屉里找出这两张底片，又把唐一民当天拍摄的三卷胶片装进挎包里。 朱晓华说：“你俩等我去把胶片冲洗了。重新补上便是。” 朱晓华带着这些胶片出门。 往常，唐一民拍照的底片，他会第一时间送往景区的暗房。 他来到景区西侧小门，由于他是这里的老主顾了，工作人员并没有阻拦，双方打声招呼便放行。朱晓华沿着偏僻小径，径直往景区办公大院而去。 朱晓华轻车熟路地进入办公区，来到暗房，找到操作员。 这名操作员帮他冲洗过无数的照片，往常见到朱晓华都很热情。 今天见到朱晓华后态度明显冷淡，说：“以后不冲洗照片了，你再另想办法吧。” 朱晓华一愣：“为什么，怎么突然就不洗照片了？” 操作员说：“不为什么，现在景区缺胶卷，早都不接拍照、洗照片业务了。以后你也不用过来了。” 朱晓华拿着手里的胶卷，说：“那能不能把今天的底片先冲洗了。我这里有近八十张底片，等着交付给客户。” 操作员干脆地回答：“不能。你还是请回吧。” 朱晓华见对方语气坚决，只好作罢，说：“既然这样，那我再想办法。不过，希望你们别后悔。” 操作员没有搭腔，转身又回到了暗房里。 整个洛城冲印照片的没几家，这石窟景区算是最大的一家。 朱晓华从景区出来后，沿途寻找，始终没找到能冲印照片的地方。他记得城中心的闹市口有一家比较大的冲印店。 他飞速赶了过去。 赶到时，只见原本冲印店已经换了招牌，上面写着：飞翔电器。 店里面摆放的，均是电视机、冰箱、录音机等大型家用设备。 朱晓华进店，问老板：“原来冲印照片的人呢？” 老板答：“我就是啊，冲印生意太冷清，干不下去，已经转行了。现在本店只卖家用电器。” 朱晓华摇了摇头，直叹可惜。 老板说：“可惜什么，我现在生意可比过去好多了。” 朱晓华答：“可惜，放着这么好的生意不做。你知道吗，马上全洛城的人都需要拍照，你却在它爆发的前夜转行撤离了。” 朱晓华惦记着肖队长的话，他知道证件照的生意应该很快就要来临。 老板说：“你就别安慰我了，我经营冲印店三个月，只赚到四十块钱，还不够成本开支。” 朱晓华说：“那是因为你没遇到我。你知道哪里还能冲印照片吗？” 老板摇头道：“我这家最大的冲印店都不行了，其他的更别提，我知道有几家小的冲印店，但最近也都纷纷转行了。你去石窟景区窗口问一问，他们那边有游客，应该没有关门。” 正文 第232章 买材料，建暗房 ， 朱晓华答：“我就是从石窟景区过来的。” 老板一惊：“如果那里都不能冲洗照片，恐怕整个洛城都很难找到了。” 朱晓华不禁犯起了愁。 自言自语道：“几十张照片等着明天交付给客户呢。这下要耽误了。” 他也有点奇怪，这景区合作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给冲洗照片了。 老板见朱晓华挎包里鼓囊囊的，又听他说有几十张照片等着冲洗，料想他的冲洗量应该很大。 老板问：“冲洗照片的材料要吗，定影粉、显影粉、相纸，有了这些原材料，你可以自己冲印。” 他转行卖家用电器了，以前冲印照片的原材料都还在。 原材料很多，他留着自己用也用不完，如果能卖掉，还能回笼点资金。 朱晓华眼前一亮，他曾在景区工作区的暗房里亲眼目睹过操作员冲洗照片的全过程。 他想，有了这些原材料，或许可以一试。 这样以来再也不用受制于景区的办公室了。 朱晓华问：“你有多少原料，价钱合适的话，我全要了。” 老板招呼朱晓华进屋，两人穿过长长的货架，去了里间。里间是个储物室，地上放着两大桶白色的原料，其中一桶上面写着“定影粉”，另一桶写着“显影粉”。 墙上的柜子里摆放着厚厚的两摞八寸相纸。 这些相纸较厚，看上去洁白光亮。 老板有点惋惜地说：“看看，新买的洛城一号相纸，质量非常棒。可惜却没有派上用场。” 朱晓华记得这洛城一号相纸比普通相纸贵，是一毛五一张。目前柜子里的相纸至少有五六百张，值八九十块钱。 定影粉、显影粉的价格他不太了解。 朱晓华问：“这两桶化学原料怎么算价钱？” 老板说：“这两桶原料均是五公斤的，显影粉较贵，每桶八十五，显影粉较便宜，每桶六十八。这两桶原料只用过一两次，基本上全新。你要的话，给我一百四。” 朱晓华打开盖子看了看，里面基本是满的，确如老板所言，并没有使用过多少。 朱晓华说：“还有两摞相纸。如果这些我全要的话，多少钱？” 老板把两沓洛城一号相纸拿出来，说：“相纸算便宜点，按六十块给你。这三样东西，定影粉、显影粉、洛城一号相纸总共算你两百块钱。” 老板显然对这些冲印照片的原材料没有了兴趣，恨不得一次大甩卖。 朱晓华和老板两人把这些东西拎到店外，朱晓华掏出两百块钱给他。 朱晓华心里阵阵窃喜，这些东西，原价至少三四百块钱，现在老板两百块钱就卖给自己了。而且，这些原材料真是解决了自己的一个大问题。 有了这些原材料，他就可以慢慢实验，把客户的照片冲印出来。 当前，没有比给客户准时交付照片更重要的了。 对他来说，准时交付，就意味着海鸥照相馆的信誉日隆。 老板拿到两百块钱，顿时眉开眼笑，显得很高兴。这些东西放在店里占地方，基本成了累赘，他没想到今天还能变现。他像是捡到宝一样高兴。 朱晓华拎着这些原材料就要离去，老板忽然想起什么说：“你再等等。” 老板转身进屋，几分钟后拿着一个袋子出来。袋子里装着放大机，印相箱，以及温度计、夹子、手套等零碎工具。 老板把铁制、沉甸甸的放大机交到朱晓华手里，说：“有这两样东西，冲印起来才更专业。” 朱晓华一愣，看着这两样体积稍大的机器，有点犯难。 一来东西太多，不好拿。 二来，这两样东西有些陈旧，不像是新的。 老板见朱晓华犹豫，立即道：“别看它们是旧的，我当时买的时候可不便宜，差不多一百块钱，现在五十块钱就给你了。” 朱晓华犹豫，心想，这老板莫不是把我当成收破烂的了吧，把所有的家当都甩卖给我。 老板说：“我冲印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我看你买东西爽快，才把这两件工具拿出来的，一般人恐怕买不起这些玩意。如果你愿意五十块钱买下这两件工具的话，温度计、手套这些零碎工具就全送给你了。” 老板又把温度计、夹子、手套等零碎工具交到朱晓华手里。 朱晓华仔细想想，放大机、印相箱是冲印照片必不可少的设备。有了这两样东西，自己的整个冲洗工具算是齐全了，可以直接建暗房了。 而且，这两样东西真的很便宜。 他唯一担忧的是，老板这么便宜卖给自己，质量会不会有问题。 朱晓华问：“放大机、冲印箱质量没有问题吧？” 老板：“绝对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你随时过来找我。” 朱晓华还是有点犹豫，毕竟这种二手的机器设备，不像相纸等原材料，质量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如果拿回去用两天坏了，岂不是白买？ 不过想想也就五十块钱，老板又如此盛情，他咬咬牙再掏五十块钱，买下了这两样冲印工具。 朱晓华从路边招来一辆三轮车，把这些东西运回海鸥照相馆，付给骑车的师傅五毛钱。 冲印设备到达照相馆，小丁、唐一民好奇地跑出来观看，问：“这是什么？” 朱晓华答：“有了这些东西，我们以后就可以自给自足了。” 他要唐一民、小丁帮忙把这些东西运到后院的二楼。 朱晓华又在唐一民住所的隔壁另租了一件大点的房子，用来改造成暗房。 这间房子约三十多平，套间，两间房屋相连，里面的房间没有窗户，简直是制作暗房的绝佳场所。 朱晓华招呼小丁、唐一民把这些东西搬进里间，把它们安顺序摆好。 又出门买来红色灯光、水槽等物。 如此以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暗房就建成了。 朱晓华又在外间客厅拉上两根绳子，摆上桌子，用来晾晒照片。外间客厅南北朝向，北面临街有窗户，南面有门，门朝着二楼走廊和院子，通风效果极佳。简直是晾晒照片的绝佳场所。 这一切仿佛都是浑然天成。 正文 第224章 说明书残缺不全 朱晓华掏出三盒胶卷，说：“今天晚上，我在里间，你俩在外间，我们能力合力，一起把这七八十张照片冲洗出来。我就要让景区的操作员看看，没有他们，我们一样可以冲洗照片。 “并且以后，我们要把冲印照片的时间提前，尽量当天出照片。” 唐一民、小丁也颇为惊讶，说：“如果能实现的话，我们可是打破了冲洗照片的旧规矩。” 这个年代，冲洗照片通常需要三五天，海鸥照相馆做到隔日出照片，已经达到了其他照相馆无法企及的速度。 如果再改为当天出照片，那么其他拍照的人恐怕都没有了活路。 或者说，在同等价格的情况下，能把出照片速度做到极致的，海鸥照相馆将是史无前例的第一家。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找不到竞争对手。 唐一民、小丁也有点激动。 他们都想看看，朱哥能不能缔造出照相业界的神话，创造新的速度。 两人均点头答应。 更主要的，暗房与他们的宿舍就一墙之隔，晚上困了的话，想休息随时可以休息。 小丁提议说：“如果这样的话，朱哥你以后干脆搬过来跟小唐一起住算了。还方便大家业务交流。” 朱晓华没有反对，说：“如果今晚冲洗成功了的话，以后有得忙了。” 朱晓华当即接好电源，换上红光灯泡，把五个水槽依次摆好。 第一个水槽是显影液，需要用显影粉调配。 第二个水槽是清水，用来停止显影反应。 第三、第四个水槽均是定影液。 第五个水槽也是清水。 朱晓华找来那张白素贞女演员的胶卷底片，把底片放进放大机。找来一张相纸纸条，放在放大机操作台上。 他凭着记忆，把这张纸条在放大机下重新曝光测试。 他记得当日在景区暗房观看操作员操作时，曝光时间从三秒到十八秒不等。 他照着操作，打开放大机开关，把相纸纸条分成六等份，遮挡住其它五份，将第一份暴露在灯光下，等待三秒，关掉。 紧接着，第二份暴露在灯光下，等待六秒关掉。 依次类推。最终完成整张纸条的曝光。 纸条曝光结束后，像上去还像是一张普通的白纸。 朱晓华调配显影液，他按照说明书上的比例调制好，倒入第一个水槽。 调配好的显影液看上去像是透明的。 朱晓华把纸条放入水槽，一两秒钟后，纸条上出现图像，六等份纸条上，图像颜色由浅到深，第一份曝光时间最短，颜色最浅。第六份曝光时间最长，颜色最深。 第一份人脸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 第六份上，人脸已经跟周边的背景颜色融为一体，变成黑乎乎一团。 中间两等份，曝光九秒、曝光十二秒的地方看上去最清晰，颜色深浅最合适。 紧接着他把纸条放入第二个清水槽中，用来停止显影反应。 等到调配定影液时，朱晓华才发现一个问题。 这桶定影粉外包装上，文字说明部分不知道被哪个无聊的人撕去了一大部分，调配说明变得残缺不全。 原本应该写着调配比例的地方，留下撕了只剩一半的包装纸。 朱晓华在桶底、桶盖上找了找，没有那残缺的包装纸。 唐一民、小丁等在外间，见时间过了很久，朱晓华也没有把第一张照片冲印出来。两人隔着房门问：“朱哥，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两人看看外面的天色，此时已经是晚上，外面漆黑一片。他们要在明天天亮之前，把七十多张照片冲印出来，并且晾干，这是个不小的挑战。 这是他们第一次自己冲印照片，两人都希望一切顺利。 朱晓华找来两个瓶子，按照调配显影液的比例调配了一次。调出来的液体颜色极浓，跟当日在景区暗房看到的明显不同。 他把显影后的测试纸放进去，纸片上看不出明显变化。 朱晓华不太确定显影液有没有起作用。他决定走完整个流程，再对比看看。 他把测试纸在两份定影液里分别浸泡一分钟、两分钟之后，再放清水池中等待几分钟。 最后把完成冲洗的测试纸拿到灯光下。 测试纸上的图像看上去有点模糊，并不是很清晰，跟自己在景区暗房里看到的有不小差距。 显影液的比例是按照说明书上调配的，其他的停影反应都是按照当日操作员的浸泡时间操作的。均不会有差异。 那么唯一出问题的地方，就在定影液上。 朱晓华又重新剪出一张测试纸，把整个过程重复了一遍。在调制第二份定影液时，有意加了更多的水，使定影液看上去比较淡。 他把整个冲印过程重复了一遍。再次把测试纸拿到灯光下。 照片上的图像依然模糊。跟景区暗房冲印出来的照片还是有差距。照片人脸周围多出来一些不知名的暗点，看上去像长毛了一样。照片人物的衣服上也是斑点，原来仙气飘飘的一件衣服，顿时变成了村里大妈的碎花裙。 朱晓华看着冲印出来的照片有点想笑，如果让客户看到自己拍完照后，瞬间从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变成五六十岁的大妈，恐怕也要气得吐血而亡。 朱晓华停下测试，走出了暗房。 朱晓华要唐一民、小丁照看着暗室。 他骑车出门，直奔闹市口那家门店。他要去找那儿的老板，看看残缺的包装纸是不是还在他店里。 或者，万一找不到包装纸，还可以请教那儿的老板。这老板以前冲印过照片，对定影液的比例应该很清楚。 朱晓华骑车赶到闹市口，白天繁华的十字路口现在只有黑乎乎的一团。四周店铺门窗紧闭，大街上空无一人，显得极其冷清。 偶尔，秋风卷着树叶、纸屑、塑料袋从脚下路过，发现细细碎碎的声音。 朱晓华将车停在飞翔电器店铺门口，上前敲门。 敲了半天，无人回应。他透过门缝朝里看了看，里面也是漆黑一团，没有任何动静。 正文 第225章 调配定影液 这个年代电力不发达，大家晚上睡得早。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将近九点的样子，估计老板回家睡觉去了。 朱晓华在附近转了转，朝楼上喊了几声，无人响应。 朱晓华跟这老板只见过一次，并不知道对方住在哪里，只好作罢。 他重新回到照相馆，去暗房。 小丁、唐一民两人坐在二楼走廊上，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小丁坐在椅子上，手支着下巴，昏昏欲睡，几次差点摔倒。每次倾斜身子快摔倒时，又急忙回过神，重新坐直。 朱晓华一笑，绕过他们身旁，回到里间的暗房，关上门。 他瞧了瞧桌上的三盒胶卷底片，再看看时间，此时距离天亮还有十二个小时。往日，这种时候，这些胶卷的照片早都已经冲印出来，挂在景区暗房里晾晒了。 如今，它们还只是底片。 朱晓华决定用最笨的办法一点点测试，找到调配定影液的最佳比例。 他先找来十只瓶子，把定影粉和水按照1：1到1：9的比例调配好，每只瓶子贴上标签。 然后把曝光十秒左右的测试纸分别浸入这十只瓶子里，完成冲洗过程，找到效果最佳的那几瓶。 十张测试纸，通过定影液两次浸泡，一次两分钟，一次一分钟。最后放入清水池中停止化学反应，效果显现出来了。 十张测试纸，第一张测试纸上的图像显得又硬又干，第十张测试纸上的图像显得柔和却模糊，周围轮廓还带着长长的毛。 而第二张至第九张测试纸，图像显示效果介于二者之间，由硬到逐渐趋于柔和，轮廓也逐渐从清晰到模糊。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现象最终在第五、第六张上找到了完美平衡。 第五、第六张上的照片，轮廓清晰分明，图像细节柔和，既不像第一张那样生硬，也不像第十张那样模糊。 朱晓华觉得自己快接近真相了。 这个调配比例应该就在1:5到1：6之间。 他在纸上记下这个比例，接着把这十只瓶子清洗干净，再次分成十等份。 这次他把调配比例精细化，定影粉和水按照1：5.1、1：5.2到1：6.0的比例调配好，再次做测试。 瞧着整个屋子的瓶瓶罐罐，朱晓华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的实验室里。 测试结果很快出来了，十张测试纸上，第一张照片相对较硬，第十张照片相对较软较柔和。第三、第四张照片软硬适中，基本没有变化，一模一样。 再往后，第五、第六张照片则偏软。 对比之后，朱晓华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第三、第四张照片上。 这两张照片，定影粉和水的比例是1：1.53，1：1.54 朱晓华把这一数字记在纸上。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总算有了明确答案。这次他非常有把握，可以一次把照片冲洗出来。 忙完这些，朱晓华伸了个腰，决定去外间透透气。 他推开门，来到外间，此时已经是半夜。透过客厅的窗户，能看到外面的星光。 小丁和唐一民听到推门声音，清醒了过来。 小丁站起来，揉着惺松的眼睛，问：“朱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照片可以洗了吗？” 朱晓华信心满满地说：“可以洗了，你和小唐，准备晾晒照片。” 唐一民也走进屋，自言自语道：“奇怪，朱哥回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守在门口都没守住。” 朱晓华一笑，说：“我回来时，你俩正在打瞌睡。” 朱晓华并没有责怪他俩的意思，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熬这么久的夜。 对于早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他俩来说，碰到三十年后时常熬夜加班的朱晓华，那简直只有举手投降的份，还想守住门口，简直没门。 唐一民搓了搓脸，清醒过来，开始在晾晒绳上挂夹子。小丁也把房间的桌椅挪开，腾出足够的空地。 朱晓华稍稍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又钻井里间的暗室里。 他把放置定影液的两个水槽倒干净，按照1比5.3的比例重新调配好定影液。把胶片放到放大机下，拿同相纸开始洗照片。 首先曝光十秒钟。 接着把感光过后的六寸相纸放入显影液中。显影出来的照片很清晰。 再接着放下第二个水槽中，停止显影反应。 等待数秒钟，再放入定影液水池中，停置两分钟。 放入第二个定影液水池中，放置一分钟。 最后，放入清水池。 相纸上出现清晰的照片，人物的图像、脸庞，甚至头发丝都清晰可辨。 朱晓华用夹子把第一张照片拿到外间的客厅。等在门口的小丁接过照片，把它夹到绳子下。 客厅里空空荡荡，北面窗户，南面门，四面透风。 客厅中央晾着两根绳子。小丁把照片夹到绳子上之后，唐一民迅速在照片下角再夹上两个夹子。 如此以来，照片立刻悬垂起来。 朱晓华心中很满意，这种方法是他从景区暗室里学来的，现在他把它传授给小唐和小丁。 他只在进暗房前给他们说过一遍，没想到两人竟牢牢记在心里，操作起来丝毫不差。 小丁瞧着照片上的图像，说：“这张照片好清晰啊，轮廓分明、色彩柔和，怎么感觉比景区里冲印出来的效果还好。” 唐一民也凑过去观看，这一张冲洗出来的时候便是那张白素贞艺术照，他们已经见过无数次。 此时再见，只觉比先前的色彩效果还要好一点。 朱晓华也希望自己亲手调配出来的效果比景区的好，但是目前还无法确定。 朱晓华说：“现在照片是湿的，究竟效果好不好，还要等晾干之后再看。” 他担心晾晒之后，照片颜色会发生变化。 所以，冲印效果好，并不意味着，最后照片显示出来的效果也好。 小丁找来毛巾，把房间所有有灰尘的地方都擦拭一遍，说：“如果说我们这种临时搭建起来的暗房，还有什么不足的话，就是灰尘了。” 朱晓华点头，由他们忙碌着，转身进屋。 正文 第226章 交不出照片就退钱 ， 他把三盒胶卷里的底片全部拿出来，放到放大机下，一张一张地感光，冲印，最后再把照片拿到外间。 如此反反复复。 平均一张照片冲洗起来需要六七分钟时间。七十多张照片，就是六个多小时。 三人就这样配合着，冲洗照片，不得不觉天已经亮了。 等朱晓华把最后一张照片冲洗出来时，院子里已经出太阳了。 楼下，陆陆续续有游客上门。 小丁拿了钥匙，率先下楼开门。 海鸥照相馆又开始了新一天的营业了。 有两名拍照的客户上门，询问什么时候可以拿照片。其中一人说：“听我表姐说，她上次在你们照相馆照相，第二天清早便拿到照片了。我们昨天的照片也该出来了吧。” 另一人认识小丁，拉住她的手，说：“你昨天跟我说的，也是今天早晨便可以拿到照片了。” 往日这种时候，照片已经到手，开始分发给顾客了。 小丁昨天白天跟顾客说时，也没料到后来发生的景区暗房拒绝接单的情况。 小丁说：“今天的照片还需要再等等。” 她招呼这两名顾客坐下，又端来水壶，给每人泡了杯茶。 门外的客户听说还不能拿照片，开始抱怨起来：“我就说嘛，我早就听说，海鸥照相馆出问题了，照片洗不出来了。” 其他客户一听，着急了，问：“是真的吗，如果这样，那我们的钱……” 有人问小丁：“照相馆经营真的出问题了吗，如果拿不到照片，能不能把收的钱退还给我们？” 小丁要他们等等，转身上楼去找朱晓华。 二楼，朱晓华正在暗房里忙碌着。 小下进门，把楼下的情况告诉了他。 朱晓华说：“照片天亮才晾完，而且我们这里的通风条件跟景区里的还是不能比。晾干这些照片，估计要等到今天晚上，或者明天白天了。 “你去告诉他们，要他们再等一天，明天早上来取即可。” 暗房匆匆忙忙建造，很多地方还有待进一步改进。 小丁瞧着悬挂在绳索上一张张湿辘辘的照片，领命而去。 小丁下楼后，把得知的情况如实告诉了这些人。 门外有人叫嚷起来：“我就说吧，肯定是经营出问题了。他们的底片是在景区冲洗的，景区现在不跟他们合作，他们自然拿不出照片。” “如果今天拿不出照片，就把钱退给我们吧。” “对，还钱！” 后面匆忙赶来的游客，听到不能取照片，立马叫嚣起来，“把照相的钱退了，照片我也不要了。” 朱晓华站在二楼，听着楼下的叫嚷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叫喊的三名男游客蓄长发，穿着花衬衣，说话时一条腿斜跨开，上下抖动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几人一看就跟其他拍照的游客不同。 其他游客最多只是问问取照片，这三人却在不停地喊着：“海鸥照相馆经营出问题了，要他们赶紧退钱。” 朱晓华也有点纳闷，自己跟景区的合作，这三人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朱晓华正欲下楼，忽然两名中年男人大步朝照相馆走来。为首的一人膀大腰圆，梳着背头，身材魁梧。紧跟他身后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迈着小碎步，一蹦三跳，走路步伐轻快。 这两人正是景区的领导和点三陆。 两人快速来到照相馆门前，为首的领导抬起头，看了看照相馆的牌匾，朝里面问：“你们老板在吗，我跟他谈点事情。” 小丁答：“在，我去叫他。” 紧跟着，楼下传来小丁进院、上楼的脚步声。 朱晓华走到二楼走廊，碰到小丁，说：“我都看到了，这就下去。” 朱晓华率先下楼，回到院子，再从后门进入照相馆里。 点三陆看到朱晓华，率先介绍：“朱晓华，这是我们领导姚总，以前见过的。” 朱晓华点头，招呼二人进屋，问：“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 姚总微笑着说：“我就不进去了，你这门口乱糟糟的，我们换个地方谈一谈。” 朱晓华很快跟了出去。 三人穿过马路，去了对面的人行道，又往东走出一两百米才停下。 姚总站在一棵槐树下，说：“我今天来找你，我想你已经猜到是因为什么了。” 姚总目光瞧向照相馆门口。 按他的想法，这海鸥照相馆现在被卡住脖子，拿不出照片，势必会来求自己。他并不急着亮出自己的需求，反而让朱晓华自己去想。 他等着朱晓华来求自己。 朱晓华说：“姚总，我们合作这么久，你们怎么说不洗照片，就不洗照片了呢。一天七八十张照片，八九十块钱，你们都不想要吗？” 姚总大笑，这朱晓华终于肯开始说自己的问题了。 姚总说：“八九十块钱，对我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不要也罢。反倒是你，七八十张照片，上千块钱，损失大了吧。” 朱晓华故意摇头，痛心疾首地说：“是啊，害得我都不能交付照片。只是我有点奇怪，昨天你们景区才停止合作，今天这些人便知道了。真是奇怪。” 姚总笑得更高兴了。 连他的下属点三陆也跟着大笑起来。 点三陆说：“不瞒你说，对面照相的那些人，有几个我认识。他们是我们明光照相馆的客户，是我介绍他们过来的。” 明光照相馆是他们刚刚成立的照相馆。 朱晓华瞧着那几个穿花衬衣的男子，这些人还在照相馆门口大叫着“赶紧退钱”。 朱晓华算了算，如果真的被他们逼得退钱的话，自己至少赔掉五六十块钱，包括七八十张胶片、相纸的费用。 而且这些费用都是按进价成本计算，还不包括房租、人员工资、相机损耗等固定成本。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海鸥照相馆的声誉会受到损伤，如果这种伤害一旦形成，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恢复的。 目前海鸥照相馆发展势头良好，正蒸蒸日上。他不想因为这种事，破坏掉良好的氛围。 正文 第239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 朱晓华说：“你们先介绍客户来照相馆照相，然后再紧急停止跟我合作。这不是坑我吗？” 朱晓华故作惊讶，说得很大声。 姚总却毫不为意，笑得更高兴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看到这姚总一脸奸笑的模样，朱晓华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事就是姚总等人干的。 他们就是想趁着自己照相馆出状况，然后别有所图。 当然，他们既然肯在这个时候出面找自己，也说明，他们并不想真的这么干，只是意在吓唬吓唬自己。 朱晓华一笑，心中变得笃定了。 他倒想听听，这个姚总究竟想要什么。 姚总说：“明人不说暗话，冲洗照片呢，我可以答应你继续合作。你收了的钱，也不用退还。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个条件。” 朱晓华心中一笑，果然如此，这些人在海鸥照相馆出状况的时候突然来访，而不是乘胜追击，必然是有所求。 姚总继续：“上次景区缺胶卷，我让小王去你那里买胶卷，结果你还想原价卖给我们，最后没办法，小王只从你那里买了一盒，灰溜溜地回去交差。 “说实话，我当时知道后很生气。过去，都是别人求着跟我们合作，如今，我们景区找上门，你居然还想高价卖给我们。 “所以，要合作可以，条件就是把你的胶卷供给我们，价钱嘛，你再降一半。九块钱一盒，我们要买一十箱，买一千盒。” 姚总说话时鼻孔朝天，一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模样，仿佛九块钱买胶卷是理所当然的事。 朱晓华算了算，自己的两千盒胶卷，成本约在十块钱一盒，如果卖给他们九块钱一盒，每盒还要亏损一块钱。 这些胶卷可是自己费了老大劲，从百公里之外买回来的。姚总一句话，自己就要乖乖拱手送人，天下岂有这种道理？ 朱晓华说：“姚总，你这就是为难我了。你们景区当时卖给我胶卷时，涨到三十块钱一盒，轮到你们买我的胶卷时，就变成九块钱一盒。这也太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姚总继续鼻孔朝天：“你可以不卖，但要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姚总目光再次看向街对面的海鸥照相馆，那里聚集了更多的游客。部分路过的行人也凑过去看热闹。照相馆门口有点乱，小丁、唐一民维持着秩序，耐心跟顾客解释。 点三陆也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就是，如果你不卖的话，照相馆估计也要倒闭了。” 他们想象中，海鸥照相馆里现在还摆着不少无法冲印的胶卷，生意都运转不下去了。 朱晓华沉默着，他盘算着跟这些人合作的好处与坏处，以及可能的代价。 朱晓华说：“卖，当然卖。你们要多少，我供应多少。” 姚总脸上露出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拍了拍朱晓华肩膀，说：“唉，这样就对了嘛。” 他继续鼻孔朝天，面带一丝不屑。 通常还没有人敢得罪他们景区，敢不合作的，这朱晓华也不会例外。 姚总一副施舍的态度，说：“你降价卖胶卷，我们给你恢复冲洗照片，就这样。” 他说完，转身就往前走，一副不容商量的态度，“我还有要事，详细的情况，你跟小陆谈。” 点三陆小跑着跟在后面，嬉笑着说：“我们领导很忙的，能抽出空专门来你照相馆，那是给了你很大的面子了。你应该感激涕零、感恩戴德才对，还不赶紧送送领导？” 见朱晓华站着未动，他又补充了一句：“就这样，我们合作愉快。待会你自己把胶卷送到景区门口来。钱嘛，自然少不了你的。” 这两人昂着头，趾高气扬地往前走，仿佛在海鸥照相馆门前站一站都掉价一样。 朱晓华却站着未动，等这两人走出三四米远，才开口说：“我想你们搞错了。我说的你要多少，我供应多少，不是指的每盒九块钱，而是每盒二十二块钱。” 姚总一愣，仿佛被当头闷了一棒，停下了脚步。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遍：“每盒多少钱？” 朱晓华：“二十二，这个价钱我当时也跟你们来买胶卷的工作人员说过的。当然如果你们买的量够大的话，比如一次性买一千盒，我可以再给你们优惠，但每盒绝对不会低于十八元。” 胶卷的批发价跟零售价绝不可同日而语。 目前市场上普遍缺胶卷，即使自己以二十二块钱卖给他们，他们以二十八、三十元的价格卖出，同样不会亏钱。 点三陆提醒朱晓华：“看来，你是不想冲洗照片啊。我提醒你，冲洗照片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他想通过言语暗示，给朱晓华施加压力。 他们已经调查过，目前洛城仅有两家冲洗照片的店铺也关门了。如果景区不给朱晓华冲洗照片，放眼整个洛城，不可能还有人帮他冲洗照片。 不能冲洗照片，他的照相馆绝对经营不下去。 朱晓华听到点三陆的话，内心一片平静。 他想到暗房里已经晾晒出来的照片，嘿嘿一笑，说：“这个嘛，就不劳您二位费心了。想必二位赌定我朱晓华离了你们冲洗不出来照片，那你们就瞪大眼睛瞧着，看我怎么把照片交付给顾客。” 姚总听到朱晓华的话，也是呵呵一笑，心想，就凭你？ 你知道我们景区建暗房花了多少人力，用了多少代价，培养了多少技术人员才弄成的吗？ 就凭你一个愣头青就想弄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姚总呵呵一声，说：“年轻人啊，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说大话谁都会，那我们就等着你拿出照片。” 点三陆再次提醒朱晓华：“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别等到洗不出照片，再来求我们。那时可就不是现在这样的。那时，你要跪下来求我们，胶卷的价钱也还要再往下降。” 姚总鼻孔朝天，懒得再看朱晓华。他仿佛已经看到朱晓华跪在地上求自己的模样。 “年轻人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走！” 正文 第237章 真相 姚总愤怒地拂袖而去。 朱晓华淡定地挥了挥手：“两位慢走不送，我提醒两位，走路时呢，最后不要鼻孔朝天，小心把门牙摔着。” 朱晓华刚说完，前面的姚总便被路边的石头绊了一跤，差点摔下马路牙子。 点三陆赶紧上前扶住。 朱晓华哈哈一笑，转身回到了照相馆。 朱晓华对门口聚集的人说：“各位，你们的照片已经冲洗出来了，我保证你们明天就能拿到照片。诸位如果不信，请随我去后院。” 人群听到朱晓华的话，顿时安静下来。 有人问：“真的假的，没有景区帮忙，你怎么冲洗照片？” 其他人也是半信半疑。 有人说：“这是你的缓兵之计吧，别想拿话哄我们。我们可不是三岁小孩。” 朱晓华说：“信不信随我到后院一看便知。” 见朱晓华如此笃定，众人好奇心大起。便有几人催促着赶紧去后院。 马路斜对面，姚总、点三陆听到朱晓华的话，也顿时停下脚步。 姚总满脸疑惑地说：“他能洗照片？” 他还是不太相信朱晓华的照相馆能独立洗出照片。 他想看看朱晓华今天如何给这些人交差。 马路对面，照相馆门前。 朱晓华带领着一众人往后院而去。 朱晓华要小丁拿钥匙打开暗房的门，朱晓华挑选了三名代表随他上楼。 四人来到楼上，看到了房间里密密麻麻晾晒着的七十多张照片。有人顿时惊讶起来：“好多的照片啊。” 这些照片均没有干，部分照片还在滴水。 不过，照片上面的图像已经清晰可见。 这三名代表在照片中找到自己的照片，惊叫起来：“有我的照片，我的照片在这里！” 三人又在房间逗留了片刻，才随朱晓华回到楼下院子里。 三人把在房间里看到的情况告诉了这些顾客，说：“照片已经制好了，只是还没有干，正晾晒着。” 这下顾客们放心了，刚才叫嚷的几个人也安静下来了。 朱晓华说：“各位现在可以相信了吧。之所以没有准时交照片，是因为照片还没有全干。大家相信我，今天傍晚，最迟明天早上，照片就可以交到大家的手中。” 穿花衬衣，刚才叫得最凶的那几人也顿时蔫了下来。有人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什么。 顾客们听说可以拿到照片，顿时散开了。 有顾客说：“原来照相馆经营没出问题啊，谁刚才造谣说照相馆要倒闭了的？” 有人指着花衬衣男子说：“是他们。” 大家顿时对花衬衣男子嗤之以鼻，“乱造谣，害得我们差点信以为真。” 人群顿时失去了讨要照片的兴趣，众人撤到照相馆外。 “既然照片出来了，那我们明天再过来。” “再等半天也无妨。” 朱晓华说：“感谢大家理解，大家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欢迎明天来取。” 马路斜对面的姚总、点三陆两人看着顾客们从照相馆里出来，突然变得安静友好，都觉得不可思议。 连吵得最凶的花衬衣男子，也面露尴尬，不再争吵。 姚总说：“难道他真的洗出照片了？看来是我们低估他了。” 两人等顾客散去，等那三名穿花衬衣男子过来。这三名穿花衬衣的男青年，原本是他们明光照相馆的顾客，被姚总和点三陆介绍到这里来的。 花衬衣男子走到姚总跟前，说：“姚总，你瞎宣传啊，你跟我们说，海鸥照相馆没法冲洗照片，可是人家照片好好地挂在那里。害得我们三人当众出了这么大的洋相。” “就是，姚总，你信誓旦旦地跟我们说，海鸥照相馆里没有照片，让我们去闹，去他找退钱。可是人家照片明明好好地摆在那里，只是没干而已啊。” “你知道我们三人，刚才站在那里，被其他人嘲笑奚落，有多丢人吗。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站进去。”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姚总被三人轮番抱怨，也是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低估了朱晓华。 他以为朱晓华离了自己无法生存，却没想到，人家依然活得好好的。 反而是现在，自己想拿到的胶卷，依然没有拿到，还得去求朱晓华。 点三陆说：“我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胶卷了。现在可怎么办？” 他现在也有点瞧不上自己的领导姚总，如果不是姚总刚才装逼，对朱晓华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他们恐怕早拿到胶卷了。 现在买不到胶卷，整个照相业务都停摆了。一切又回到起点。 原本给他们供货的几家供应商也没有胶卷卖。他们的圈子里都流传着一句话：郑城万宝路市场的胶卷，让洛城的一个小年轻给买光了。整个郑城周边四百公里范围内，只有这个年轻人手里有货。 这也是朱晓华的照相业务突然火爆的原因，因为没有了竞争对手。 其他人都因为缺胶卷停摆，或者转行。 而他却因为发明创造了艺术照这种新的拍照形式，而高歌猛进，客户暴增。 姚总毕竟是领导，这种时候也不能被几个下属给唬住。 姚总清了清嗓子，说：“缺胶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在乎再多两天。既然他有办法冲洗胶卷，那就再让他多活几天。你要知道，他是业余的，我们是专业的。整个洛城的照相业务迟早还是我们的。” 花衬衣男子说：“姚总啊，现在怎么办，还闹吗。如果不闹的话，拍照片的二十块钱，你得给我们。” 这些人本来只是想借着拍照的名义让海鸥照相馆出丑，最后再想办法把拍照的钱要回来。 没想到现在弄假成真，照片已经洗出来了，他们自然不能再找朱晓华退钱。 也只好问姚总要。 因为是姚总和点三陆“指点”他们去海鸥照相馆拍照的。 姚总大手一挥，说：“现在还闹个屁啊。退钱这事，你们找小陆。我还有事要忙。” 姚总说完，大步离开。 留下他的下属点三陆应付花衬衣男子。 正文 第238章 求退胶卷 花衬衣男子一行三人立马蜂拥而上，缠住点三陆，说：“我们三人，一共退六十块钱，快点拿来。” 点三陆一紧张，捂紧腰包，说：“我没钱。” “没钱，没钱我们就扒光你的衣服，让你当街露三点。” 点三陆郁闷不已，心里低声咒骂：“我们这傻瓜领导，一天到晚装逼，装完逼后拍拍屁股潇洒走人，让我在后面背锅。真是气死我了！” 海鸥照相馆前。 朱晓华送走顾客后，金大民三兄弟穿着统一的服装前来报到。 这几日，景区拍照的人有增无减，他们每天能跟着赚不少钱，工作热情很高涨。 他们听到小丁等人谈论刚才的情景，又听说照相馆现在能自己冲洗照片，均是满脸兴奋。 金大民说：“如今，连石窟景区也都要来我们这里买胶卷，看来我们的业务还要再上一个台阶啊。” “对，我们有用不完的胶卷，还能自己冲洗照片。放眼整个洛城，恐怕已经没有对手了。” 他们也没想到，以前高高在上的景区领导，会因为胶卷的事专门来求朱晓华，大家顿时觉得很自豪，跟着朱哥混有很前途。 朱晓华倒并没有那么乐观。 朱晓华说：“能自己冲洗照片固然是好事，但如此以来，我们的人手又显不足了。” 暗房冲洗照片是很关键的一项业务，目前离了他根本无法运转。可是景区那边拍照又离不了人。 金大民三人只负责介绍业务拉客，拍照由朱晓华负责。 如今，朱晓华两边忙碌，顿觉分身乏术。 朱晓华把照相馆里的事交代给唐一民、小丁，拿着相机跟金大民三兄弟去景区广场。 此时正值秋季，旅游的黄金季节，慕名前来石窟景区的人很多。 许多游客在听完金大民等人的介绍后，前来找朱晓华拍照合影。 一上午拍了三十多张照片。有用大佛做背景的，有单独跟摩托车合影的，还有骑在摩托车上跟大佛合影的。 部分游客似乎对这种时髦与复古结合的拍照方式尤其着迷。骑在摩托车上，手托大佛，只感觉无比新奇。 朱晓华拍完一卷胶卷，打开相机后盖，取出底片。 又拿出一盒新的胶卷放入。这是一盒彩色的富士胶卷，彩色的外包装花花绿绿，在这个年代显得很新潮、时髦。 外包装上半部分是绿色，下半部分是棕色，中间印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粗体数字，详细说明胶卷的一些参数。 这盒胶卷，是朱晓华从万晓莉姑夫的时代音响店里买来的。 当时买第二台相机，顺便买光了他店里所有的胶卷。 朱晓华打开富士胶卷包装盒，把这盒崭新的胶卷放入进去，再按下后盖。“咔嚓”一声，胶卷后盖合上，相机恢复方方正正的模样。 “朱晓华，你果然在这里。”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男子声音。 朱晓华抬头，来者是一男一女，男的四五十岁模样，手里拿着一把腊梅扇子。女的二十出头模样，身材前凸后翘。 两人正是时代音响店的老板，以及万晓莉。 时代音响店老板，万晓莉的姑夫率先走到朱晓华跟前，满面堆笑地说：“朱晓华，跟你商量个事。你上次买走我的胶卷，能不能再退给我？” 万晓莉神色尴尬地跟在后面。 自从她的男朋友高士杰嫖娼被抓后，她收敛了许多。那日在警局门口，她亲见朱晓华拉着满满一车胶卷离开，对朱晓华的印象与往日已大不相同。 朱晓华干脆地回答：“不能。” 转而继续拾掇自己的相机。 万晓莉也上前劝说：“朱晓华，你别不识好歹。我亲眼见你拉走了满满一车胶卷，也不差我姑夫这几盒。你就退还给他吧。” 朱晓华：“不好意思，在你姑夫店里买相机时买到的胶卷，已经快用完了。没法再退还。” 朱晓华扬了扬手里绿色的富士胶卷包装盒。 盒子口敞开，里面是空的。 万晓莉的姑夫继续笑着：“晓华啊，大家都是生意人，你要知道，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专门过来求你的。 “你上次买光了我店里的胶卷，可是相机还剩下四台。这两天老有顾客来买相机，可是他们听说没有胶卷后，扭头就走了。只有相机，没有胶卷，他们买回去也没法用啊。 “一部相机上千块，一盒胶卷十几块二十块。可是没有了这十几块的胶卷，整个相机都只能成为摆设。 “大家都传闻，现在郑城方圆四百公里，就只有你这里还有大量的胶卷。所以我想，你能不能把胶卷卖绘我几盒，或者你开个价，我从你这里买几盒如何？ “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那四台相机，价格四千多块钱的货烂在手里吧？” 朱晓华想，原来如此。 他本来不想再与万晓莉家的人打交道。但如今这些人上门求自己，送上门来的生意，自己没必要不接。 朱晓华说：“你当日卖胶卷时，说过绝不反悔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反悔了。不过，看在你那么相机的份上，我可以答应卖给你几盒胶卷，不过如今胶卷价格飞涨，一货难求。你也是生意人，应该明白它早已不是当初的价。” 万晓莉姑夫点头：“我明白，你开个价。” 朱晓华：“你有四台相机，那么我便卖给你四盒胶卷，保证你的相机能顺利卖出去，怎么样是不是很厚道。 “价钱嘛，一个多月前，景区窗口的胶卷已经卖到三十块钱一盒了。你我也算认识，一盒胶卷嘛，我算给你二十二块钱。 “这些钱不是凭空胡乱出，是我根据目前的市场情况估测出的。而且这个价比市场价还要便宜一些，所以想要多买也是没有的。” 万晓莉姑夫一喜：“这个价格，确实不贵，我接受。” 这个价格正是朱晓华第一次去时代音响店时，他卖给朱晓华的价格。 朱晓华：“不过，我还有个条件，我要你的侄女万晓莉在这里陪我三天，帮我做三天工，招揽游客。” 万晓莉姑夫一愣，瞧向万晓莉。 正文 第239章 万晓莉打工 万晓莉坚决不同意：“我不答应。你俩买胶卷，把我拉上做什么？” 朱晓华：“因为她是你姑夫，如果不是看在他是你姑夫的份上，我一盒胶卷也不会卖。” 万晓莉姑夫再次瞧向万晓莉，劝她说：“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就帮他做三天工。我答应了。” 朱晓华并不买账，他得设法让万晓莉答应。 朱晓华说：“光你答应没用，还得万晓莉亲口答应才算数。” 万晓莉姑夫催促，说：“晓莉啊，你就答应他吧。三天时间很快的，况且，三天时间只是用来做工，姑夫答应你，等我把那四台相机卖了，给你买一条项链。” 万晓莉神色终于缓和了一点，说：“我要金镶玉的。” 姑夫答：“行，我答应你。” 万晓莉走到朱晓华跟前，郑重其事地说：“你把胶卷给我姑夫，我跟你走。” 朱晓华领着这两人去了海鸥照相馆，从里面取出四盒胶卷交给时代音响店老板。 此时恰碰到弟弟、妹妹中午送饭过来。 弟弟朱晓明率先认出了万晓莉和音响店老板，惊讶起来，说：“这两人上次来过我们店吧，还在门口大骂我哥是流氓犯！” 朱晓明放下篮子，转身跑去后院，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抽出两根棍子，再次跑出来。 他举着棍子，怒目圆睁地瞪着万晓莉和她姑夫两人，说：“你们还来这里做什么？这是上次我为你们准备的打狗棒，今天派上用场了。” 朱晓燕也有点情绪激动地说：“你们两人，又找我哥做什么？” 万晓莉、时代音响店老板见朱晓明举着棍子，急忙退到照相馆外。 他们也没想到，这两个小孩对自己上次来照相馆的事还记忆犹新。上次，万晓莉带着高士杰、音响店老板三人，在海鸥照相馆前对朱晓华百般讥讽。 高士杰嘲笑朱晓华是唱过流氓歌曲的，万晓莉姑夫嘲笑朱晓华是一个小商小贩，难成大器。 两人想起往事，神色均极其尴尬。 朱晓华笑着，并不怎么阻拦朱晓明、朱晓燕，说：“他们是过来买胶卷的。你们先别打。快放下棒子。” 朱晓华把两盒胶卷递给万晓莉的姑夫，继续说：“这是四盒中的两盒，等万晓莉兑现承诺后，我会把剩下的两盒胶卷给你。不过四盒胶卷的钱嘛，你现在就需要付了，一盒二十二，四盒总共八十八。” 音响店老板虽然有点不情愿，不过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掏出八十八块钱交给朱晓华。 弟弟、妹妹两人看到音响店老板掏钱，才相信他们这次真的只是过来买东西，两人神情顿时缓和下来。 音响店老板拿了胶卷，就要离开，万晓莉也跟在后面，准备回去。 朱晓华拦住了她。 朱晓华说：“你还不能走，你要帮我打三天工。从现在就开始。” 万晓莉一万个不情愿，不过想到姑夫的承诺，想到还有两盒没有到手的胶卷。她强压着怒火，停了下来。 音响店老板也拱手让万晓莉留下，说：“那你就先跟着他。” 他瞧了一眼朱晓华照相馆里一箱箱的胶卷心痛不已，后悔当初怎么一时冲动就把胶卷全给清仓甩卖了呢。如果当时没有把胶卷全卖掉，也不至于会成这样。 高价卖胶卷，还赔了个侄女。 音响店老板离开后，万晓莉问：“你想让我干什么？太过份的事，我可不给你干。” 此时午间休息时间，朱晓华倒没想好有什么特别的工作安排给她，于是问小丁、唐一民、金氏兄弟三人，看有什么工作需要干。 唐一民随口说：“后院好像还没打扫，地面到处都是积水。” 小丁说：“二楼暗房里还要再准备几桶清水。” 金氏三兄弟说：“一起拉客。” 朱晓华说：“好，那就从打扫后院开始。打扫完后院去打水，打完水，接着到景区广场拉客。” 中午，朱晓华等人去吃饭，万晓莉就在后院打扫卫生。 后院里住着很多户人家。午休时间，大家看到奇异的一幕，一个身材火辣的年轻女子，拿着扫帚、簸箕满院子的打扫卫生。 她穿得不差，却干着很多人不愿意干的活，又是扫地，又是铲土，衣服不一会便沾上不少泥土，弄得脏兮兮的。 万晓莉边打扫院子，边不停地嘟囔：“扫你个朱晓华的大头鬼，等我干完这三天，以后再不求你了。今天的屈辱，以后有机会一定让你加倍偿还。” 她刚嘟囔两声，恰好碰到朱晓华吃完饭回来。 朱晓华说：“哟，还想让我加倍偿还。那你今天一定要多干点，等扫完院子，你把北侧这栋楼过道、走廊、阳台、窗户再全部抹一遍。这样到时我偿还起来才会更多。” 跟随朱晓华进来的朱晓明、金大民等人笑了起来。 金大民说：“朱哥以后偿还不偿还不知道，但是你今天要先偿还了。” 朱晓明说：“对，今天种一个太阳，以后你就能得到十个太阳。想要让我哥给你多干活，那你今天也得多干点。” 这些人趁着午休的时间，监督着万晓莉干活。 金大民有意刁难她，指着扫过的地面，说：“哎，那里还有两颗凸起的石子，没扫掉。” “还有那边，地面的积水还在啊。” “还有那，唉，刚刚才打扫过，又被谁踩了，留下一个湿湿的脚印。等脚印干了，还要再扫一下。” 万晓莉被他们指挥着，跑来跑去。气得呼哧呼哧，却强忍着不能发作，直憋得满脸通红，肺都要气炸了。 万晓莉扫完院子，擦完玻璃窗户，又打完水，早已经累得腰酸背痛、满头大汗。 下午，朱晓华去景区广场拍照。 万晓莉干完这一切，又忙不迭地跟去了景区。 广场上，金大民三兄弟都穿着照相馆的统一服装，只有万晓莉穿着自己的衣服。 金大民教她如何拉客，如何跟顾客搭讪，如何介绍照相馆的业务。 万晓莉刚开始一直张不开口。还没说话脸已经臊得不行。 正文 第240章 丑照 ， 直到过去很久，金大民等人拉来一个又一个游客，她终于才鼓起勇气。迎面过来的，是两个男游客，穿着中山装，一脸书卷气息，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模样。 万晓莉快速走上前，低声问：“两位……拍照吗？” 她说话时声音很小，眼神又躲躲闪闪，不敢看向面前的男人。让人感觉不像是做正经生意的，倒像是一个站街女。 这两个男人见她如此羞怯模样，顿时兴奋起来。其中一个说：“拍照，是真的拍照吗，还是干别的？” 另一个问：“你就别装了，过夜多少钱，我们现在就去。” 这人说着便欲伸手去摸万晓莉的脸蛋。 万晓莉往后退了两步，怒喝道：“你们干什么？” 男游客更兴奋了，两人一前一后堵住万晓莉说：“你就别装了。你开个价，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见她身材火辣，前凸后翘，胸部如足球，臀部如排球，均是忍不住地大咽口水。其中一人说话时声音都带着颤抖。 万晓莉见两人一副色欲熏心的模样，生气地说：“开什么价，景区拍旅游照的，二十块钱一张，照不照？” 男游客听说真的只是拍照，顿觉索然无味，转身便走。 其中一人道：“原来不是站街拉客的啊，干嘛说话时那么小声，害得我们白激动一场。” 等男游客走后，金大民跑了过来，说：“没想到，你也好这口啊。我刚开始拉客时也这样。只追着漂亮姑娘介绍业务，结果被朱哥说了一顿。 “没想到，原来你也喜欢追着长相好看的男人介绍业务。如此以来，咱俩倒是同道中人，不如等下班后，来我家咱俩相互调戏啊。” 万晓莉白了他一眼，骂道：“下流胚子，流氓。” 朱晓华听见两人的大嗓门，举着相机走过来，问：“怎么了？” 金大民率先告状：“我教她拉客，她却在跟男游客搞暧昧，调戏男游客。” 朱晓华说：“这可不行。我们当时可是约法三章了的，大民，你把我们当时提的三个条件也教给她。要她好好遵守。” 万晓莉百口莫辩，道：“我不是……” 话还没完，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只觉万分委屈，倔强地说：“朱晓华，你就是想来羞辱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她说完，转身跑开。 朱晓华懒得管她，回到摩托车旁，继续替游客拍照。任她在一旁流眼泪，等流得差不多了，回到岗位，接着干活。 傍晚，朱晓华回到照相馆。 暗房里的照片已经八九成干，可以交付给客户了。 朱晓华把橱窗里被盗的两张照片拿出来，交给万晓莉，要她贴到玻璃窗上。 万晓莉接过照片。 这两张照片，一张是白素贞女演员的艺术照，另一张是高士杰被辽兵追打，低头捡头盔的丑照。 万晓莉看到第二张照片，五味杂陈。 当日在郑城人民大礼堂，万晓莉嘲笑朱晓华拍她男朋友，还严辞威胁，要朱晓华删掉照片。 如今照片不仅没删，她还要亲手把这张丑照贴上去。 万晓莉心中恨得牙痒痒。 她不仅恨拍照的人，更恨高士杰。恨高士杰如此不争气，本是洛城的骄子，跟自己谈恋爱爱得死去活来，却背着自己去舞厅，最后当晚因为嫖娼被抓。 嫖娼已经够丢人的了，可是这还只是开始。 高士杰因为嫖娼，直接被单位停职了，连原本到手演电视剧的机会也丢失了。 他如此背叛自己，自己不计前嫌去捞他，这高士杰却向着他妈，要赶自己走，嫌自己连累了他。并告诉自己，他已经不爱了。 回到洛城后，高士杰便想方设法偷这张在舞台上的丑照。 朱晓华照相馆里接连两次照片丢失，均是他干的。第一次是高士杰合伙他的表弟。第二次是高士杰本人。 这高士杰已经沦落到不能接受自己的演出失误，更不能容忍别人说他分毫不是的地步。准确来说，因为嫖娼一事，他已经丧失了理智。 万晓莉摇了摇头，把这张丢人现眼的照片贴上去。 她已经对高士杰失望透顶。 不过，她还是留意了朱晓华放胶卷的地方。 她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心想，既然每次偷了照片，海鸥照相馆都会把这张照片重新洗出来，那不如索性直接偷胶卷底片。 只要把这张丑照的底片毁了，那就一了百了。 高士杰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想到这里，她有点激动。 这样以来，自己在朱晓华这里打三天工就有动力了。目标就是趁所有人不注意，偷走那张底片，交给高士杰，然后毁了它。 万晓莉把两张照片整整齐齐地贴好，而后跳下橱窗。 其他人都在忙着整理胶卷，准备晚上新一轮的洗照片工作，没有人注意到她。 万晓莉走到后院，朝二楼瞧了瞧。照片是从楼上的暗房里取出来的，她猜测底片多半便在那里。 白天打扫院子的时候，她也注意到了那个房间，房间里挂满了照片。 她蹑手蹑脚朝楼上走去。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忽然听见走廊里传来一声问候：“谁？” 二楼黑乎乎的走廊上，唐一民正搬个凳子守在门口。 “我来拿抹布的”，万晓莉紧急编了个理由，在楼梯口转了一圈，又匆匆下楼而去。 下楼后，碰到朱晓华。朱晓华说：“今天的工作完成了，你可以回去了。还有两天半，你明天准时过来即可。” 说完转身便朝二楼走去，他的手里拿着好几卷底片。 万晓莉本来想问问照片的事，见朱晓华完全不想理自己，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只好先回去。她决定第二天再设法偷那张底片。 朱晓华拿着胶卷上楼而去。 等人群都散光之后，小丁关了照相馆的门，也上楼帮忙。 今天照相馆拍了差不多近九十张的艺术照，再加上景区拍摄的四十作张旅游照，他们晚上有一百三十多张的底片需要冲洗。 正文 第241章 洛城日报的采访 又是忙碌的一夜，由于整个冲洗过程已经熟悉，朱晓华再次操作起来很顺畅。到后半夜，所有的底片已经全部冲洗出来，变成照片挂在了房间里。 次日，海鸥照相馆刚开门，便有两名陌生人前来。为首的人三十多岁，中分头发，戴着眼睛。身边一人二十多岁，穿着格子衬衫，背着相机，手中拿着纸和笔。 格子衬衫青年跟小丁作自我介绍：“我是《洛城日报》的记者，这位是我们的何主编。你们老板朱晓华在吗？” 小丁问：“你们找他有事？” 自从知道朱家有钱，朱晓华花了五千块钱给父母修建了一座豪华陵墓之后，老是有些陌生人上门来求捐款。还有些上门来邀请合作的。 这些人的要求繁多，名目五花八门，但最终都一个目的，想从这里捞点好处。 见的人多了之后，大家自然心生警惕，碰到不是照相的，多半都会问一问对方来意。 小丁见对方还背着相机，便详细一问。 不等格子衬衫的青年回答，同行的何主编率先开口了。何主编说：“我们想就艺术照，这种新颖别致的拍照形式采访一下他。” 小丁拿不准对方究竟是好是坏，她决定先把这事告诉朱晓华。 她引导这两人到后院，朱晓华正在二楼的暗房里忙碌着。 听到楼下有人找自己，朱晓华走了出来。 得知对方来意后，朱晓华当即决定就在二楼走廊里授受他们的采访。 小丁找来凳子，双方坐在一米多宽的走廊上对话。 何主编说：“目前，洛城流行一种艺术照片。女的都穿着白色长裙，看上去仙气飘飘，像《盗仙草》中白素贞的造型。男的穿着雪白的铠甲将军服，看上去威风凛凛，像《三国》中赵云的造型。 “这种全新的拍照方式，是你发明的吧。当时是怎么想到这种照片形式的？” 朱晓华答：“这种艺术照在几十年后会很普遍，很寻常，我只是在偶然的机会下发现了它。” 何主编赞扬着说：“这个年代拍照，大多都很古板、质朴。这种全新的照相方式一下子打开了人们的视野，激活了人们的艺术梦想。 “现在，洛城的街头巷尾，大家都在谈论你的艺术照。从照相馆成立到现在，大概给多少人拍过艺术照？” 朱晓华想了想，答：“大概有一千多人吧。” 何主编和格子衬衫记者都惊叫起来：“这么多！” 何主编定了定神，恢复镇定，继续说：“一张照片的价格在二十块，一千多人，差不多有两万块的收入了。没想到开照相馆这么赚钱。 “相信很多人在得知你的艺术照后，会纷纷去模仿。据我所知，在距离这里两条街的地方还有另一家照相馆，他们也在打造艺术照。你担不担心生意被他们抢去，以后有没有打算再推新款艺术照？” 朱晓华：“你说的这家叫明光照相馆，经营者姚总、点三陆我也认识。不过，他们模仿不了我，更抢不走我的生意。因为目前他们没有胶卷，能不能拍照都是个问题。” 何主编说：“据我了解，明光照相馆还有一位出资人，叫黄仁。大家都传他是你舅舅，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提到胶卷，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些话题想问你。” 朱晓华听到舅舅黄仁的名字，也颇为诧异。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张被销毁的证据，洛城一号相纸，以及红山造纸厂。 朱晓华没想到何主编居然无意间告诉自己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朱晓华说：“你刚才说的这个对我很有用。作为回报，我可以回答你关于胶卷的问题。” 何主编说：“提到胶卷，其实最近大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因为洛城普遍缺胶卷，很多拍照的人都没有胶卷可用了。包括我们报社，胶卷也很紧张。” 那名拿本子快速记录谈话内容的记者，笑着举了举手中的相机。 他的相机里胶卷也没剩几张，所以用起来都尽量节省。 何主编继续：“在大家都缺胶卷，没法拍照的时候，你的照相馆却经营得一帆风顺，似乎有用不完的胶卷，有什么诀窍可以分享吗？” 朱晓华答：“其实，海鸥照相馆刚成立时也极度缺胶卷，我曾去过几个地方买胶卷，发现胶卷很难买，而且价格极贵。后来索性便另想办法，专门去了一趟郑城。” 何主编说：“现在郑城似乎也没多少胶卷了。大家都传言，有个洛城的年轻人一口气买光了万宝路市场的胶卷。郑城方圆四百公里，就只有他那里还有大量的胶卷。” 朱晓华也不避讳，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他们说的这个洛城的年轻人就是我。” 何主编再次惊讶不已，拍腿大叫起来：“怪不得你的艺术照能如此成功，除过独创的、新颖别致的拍照形式外，还得益于你有大量的存货！” 朱晓华一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当时只是想花光手里的两根金条而已。” 朱晓华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心里却很清楚。自己之所以买大量的胶卷，除过照相馆平常使用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为即将到来的一个发财机会做准备。 现在他还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何主编。一来，对这个趋势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二来，这个消息走漏，势必会引发市场混乱。 朱晓华说：“其实，这点胶卷不够，我还打算再买点。” 何主编和格子衬衫记者都有点不理解，心道：“你只是拍照，又不批发胶卷，买这么多干什么，不怕压货吗？” 三人正谈话的间隙，楼下院子里出现一个女人。 这女人穿着鹅黄衣衫，下身一条浅灰色长裤，脚下是皮鞋。她听到说话声，侧头朝楼上张望。 来人正是万晓莉。 朱晓华一指万晓莉说：“我的这名助手，其实就是用胶卷换来的。所以多囤点胶卷，还是有好处的。” 正文 第242章 助手万晓莉 何主编、格子衬衫记者诧异地望向万晓莉。 见她体态玲珑，身体窈窕，颇有几份姿色，均是忍不住一阵羡慕。心想，有钱就是好，还能有个漂亮助手。 万晓莉也一脸诧异，心想，助手，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助手了？ 不过，她现在有求于人，也不便当面拆穿，只好假笑以应承着。 朱晓华招手示意万晓莉上楼。 他把万晓莉介绍给何主编和记者，说：“她是洛城骄子高士杰的女朋友。” 洛城骄子高士杰，何主编和记者两人并不陌生。 可以说，此人可是他们报纸上的常客。 何主编诧异地问：“高士杰的女朋友怎么会在这？” 朱晓华答：“是我用四盒胶卷换来的。她姑夫音响店里缺胶卷，我卖给对方四盒胶卷，她姑夫便答应把她留下来帮我干活。” 万晓莉低声抗辩道：“就三天而已。” 朱晓华：“对，帮我干三天的活。” 何主编仍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曾经高高在上，叱咤风云的洛城骄子高士杰居然沦落到，让女朋友给照相馆打工。 他唏嘘感叹道：“唉，没想到洛城骄子这么快就殒落了。自从曝出嫖娼事件后，他整个人快速地殒落了。现在连女朋友都保护不了了。” 万晓莉低声抗辩：“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不等她说完，朱晓华接着说：“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橱窗看看，看看昨天贴的照片有没有被人偷走。说来奇怪，小偷别的东西不偷，专门偷我橱窗上的照片，已经丢失两次了。” 万晓莉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下楼。 朱晓华同何主编又聊了几句，而后结束采访送他们下楼。 三人来到照相馆外，万晓莉正在擦拭橱窗。 何主编也对朱晓华所说的照片感兴趣，走到橱窗前，看到了橱窗里的照片。万晓莉摆弄着高士杰被小兵追打的照片。 何主编说：“这张照片上的杨四郎怎么被辽兵追打，还在低头捡帽子，这不合理。” 朱晓华一笑：“你再仔细看看他是谁？” 何主编仔细瞧了瞧，忽然道：“他不就是高士杰吗，他怎么会……” 何主编又看看正在擦窗户的万晓莉，像是瞬间领悟了什么似的，喃喃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穿格子衬衫的记者也明白朱晓华想告诉他们什么了。 记者说：“看来，今天的采访不虚此行啊。一下子两篇报道都有了。一篇是关于海鸥照相馆艺术照的。另一篇是关于洛城骄子高士杰和他女朋友的。” 何主编点头：“悟性不错，还不快回去准备。” 何主编跟朱晓华握手，感谢他接受采访，而后带着记者匆匆离去。 万晓莉恨恨地瞧着橱窗里的照片，心中把所有人都骂了个遍。 她低声道：“你们别得意，看我到时怎么毁了它。” 白天，朱晓华又带着金大民三兄弟，以及万晓莉去了景区广场。 万晓莉自从离开照相馆后，便一直惦记着那张照片和底片，工作时心不在焉，总是想找理由溜回照相馆。 她先是借口说，想上厕所，要回一趟照相馆后院。金大民介绍说：“景区东面马路上有一个公共厕所，更近。” 她没回去成。 而后又借口说，想喝水，要回一趟照相馆。 朱晓华派金大民三弟金银建去提了一壶水过来。他们当天一天便在景区外喝水。 她仍然没有回去成。 后来，她又借口说，太阳太晒，想去找条毛巾把头包裹住。 金银建直接把里面穿烂的白汗衫扯出来，说：“要啥毛巾啊，来把我的破汗衫盖头上，绝对比毛巾大，比毛巾凉爽。” 万晓莉见他的白汗衫一股汗味，厌恶地直摇头。 朱晓华说：“你回照相馆，那儿也没有毛巾。想要防晒，就用它顶着吧。” 万晓莉骑虎难下，只好接过破汗衫盖在头上装装样子。盖了不到两分钟便扯下来，扔到地上，再也不用。 纵使这样，她闻了闻，整个头发上都是一股金银建的汗臭味。 她恶心得直呕吐。 金氏三兄弟们瞧见了，跟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傍晚，游客散尽，他们才回到照相馆。 由于增加了人手，业务覆盖范围更广，朱晓华当天拍摄了五十多张照片。 万晓莉回到照相馆后，自告奋勇地拿起抹布，说：“我来打扫卫生吧。”她端着盆便直冲二楼走廊。 刚抹了几下，朱晓华、小丁等人过来。 朱晓华说：“今天照片比较多，现在就开始冲洗。不用打扫卫生了。你可以下班回去了。明天是第三天。” 万晓莉只得放下抹布，往外走。 临走时再次瞧了瞧二楼的房间。她想，得找个理由进那个房间，高士杰的演出照底片，必然在那里。 回到照相馆里，万晓莉见四下无人，率步朝橱窗走去。 她低声自语道：“拿不到底片，先毁了这张照片也是不错的。这张照片面朝着大马路，人来人往的供人瞻仰，我们的脸面都丢光了。” 她伸手揭下那张照片。 还没来得及放兜里，忽然听见墙角有个人说话：“你干什么？” 这是唐一民的声音，他正在墙角摆弄着相机。万晓莉刚才的举动尽在他眼底。 万晓莉一哆嗦，慌忙掩饰：“我看这张照片没贴好，拿下来重新贴上。” 她把取下来的照片又重新粘回玻璃橱窗上。 而后匆忙出照相馆回去。 唐一民关门，关灯，上楼去暗房帮忙冲洗照片。 他把刚才看到的一幕告诉了朱晓华，说：“这万晓莉总是鬼鬼祟祟的，已经让我撞见两次了。昨天在二楼走廊，今天在照相馆。她还想揭下玻璃上的照片。” 朱晓华瞧了瞧窗外，想到楼下的那张高士杰演出照，猜想多半和那张照片有关。 他从抽屉里找出一卷胶片，拿到灯光下照了照，指着其中一张底片说：“我猜她多半在找这个。” 这张底片正是高士杰的演出照底片。 朱晓华把底片又重新放回抽屉里，催促唐一民、小丁过来帮忙：“反正她也没拿到，不用在意。今天我们可有得忙了。” 三人关上门，继续紧张地忙碌起来。 正文 第243章 偷底片（1） ， 次日，天刚亮便有人过来送报纸。 报纸第二版用大字标题写着《他用艺术照激活洛城人的艺术梦想——海鸥照相馆的艺术照》，上面配有照相馆的大幅照片，下面还附有两张小照片。 这两张小照片正是海鸥照相馆的招牌艺术照：白素贞、将军装。 报道里详细介绍了艺术照的情况，并称赞道：“朱晓华这个年轻人开创了一种全新的照相形式。 “目前洛城已经有超过一千人拍过艺术照，用户规模庞大。可以说，朱晓华这个年轻人亲手用自己的创意，点亮了洛城人心中的艺术梦。” 最后报道中还总结道：“在整个洛城照相行业不景气的情况下，海鸥照相馆逆流而上，独树一帜，这都得益于经营者以超前的眼光，超凡的魄力，提前囤积了两万多盒胶卷。 “正是因为有这么多的胶卷，才能让他们在恶劣的市场环境中，活得很滋润。” 紧跟着第三版，便是关于洛城骄子高士杰的。 版面正中央配有一张万晓莉擦玻璃的照片，下方配以大标题：明星高士杰嫖娼事件后殒落，女朋友落魄至照相馆里当助手。 报道中说：“高士杰的女朋友万晓莉，因为四盒胶卷，甘愿到海鸥照相馆里当助手。又是扫地，又是抹玻璃，还到景区广场上拉客。” 文章里，记者还用第一人称的口吻说，“我们在采访的过程中，还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高士杰在郑城演出失误的照片被挂在了照相馆的橱窗里。 “而他的女朋友万晓莉正在整理这些照片。据说，这张照片也是她亲自贴上去的……” 小丁开门后，接过报纸看了看，便扔到桌子上，并没在意。 唐一民扫了一眼，瞳孔放大，说了句：“哇，我们的照相馆见报了。”而后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直到万晓莉赶来，看到了这份报纸。 她看到报纸上尽是对朱晓华的追捧，以及对自己和高士杰的贬低，气得把报纸揉作一团。 口中愤愤道：“这些人真是无聊透顶了。事情根本不是你们写的那样。” 不过，看到上面几个刺眼的大字“高士杰嫖娼”、“殒落”、“演出失误”、“当助手”，“扫地”后，她胸中气血翻涌，恨恨地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无论如何也必须拿到底片。” 当天万晓莉打扫完后院，跟着金大民三兄弟去了景区。 朱晓华决定把拍照的技术教给金大民，这样以来，他便可以腾出手洗照片。 万晓莉中途几次擅自离开岗位，远远地靠近照相馆，看到里面人来人往，又不得不折回。 直到傍晚时分，众人离去，她也没机会接近二楼。 她急得懊悔不已。 朱晓华带着胶片回照相馆，金大民也一路跟着朱晓华请教拍照方法，问如何调焦距，如何调曝光度，如何延时拍摄等等。 两人就站在后院里，大声地讨论着。向北能看到照相馆里的情景，向南能看到院子里的情景，抬头便是二楼走廊。一切尽在眼底。 万晓莉拿起抹布，就要去二楼打扫卫生。 朱晓华迅速劝住了她：“楼道很干净，暂时不用打扫。” 万晓莉愣住，心中咯噔一声，心想完了，今天是第三天。如果就这样回去，以后想再拿底片可就难了。 她正犹豫着该不该离去时。 朱晓华接着说：“第一天你午饭后过来的，只工作了半天，所以你明天上午还得过来工作半天。这样才是完整的三天。” 万晓莉心中一喜，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 万晓莉说：“那没问题。” 说完一拧身去了照相馆，她拿起抹布左抹抹，右抹抹，每次靠近橱窗时都有人，只能磨磨蹭蹭地抹来抹去，假装认真干活。 二十多分钟后，朱晓华和金大民回到照相馆。 朱晓华一愣：“刚不是让你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万晓莉也没想到朱晓华突然进来，赶忙解释：“你刚说楼道不用打扫，没说这里不用打扫啊。” 朱晓华只好又加了句：“都不用打扫，你可以下班了。” 万晓莉只好放下抹布，收拾收拾之后，下班回去。 金大民也有点奇怪地说：“这万晓莉现在干活怎么突然这么积极，前两天还扭扭捏捏的。” 朱晓华一笑：“她适应了劳动生活呗。不讨论这个，你拍两张照片，我再教教你如何调曝光度，曝光的好坏，直接决定了照片的质量……” 万晓莉当天回去，家里的街邻四舍都带着异样的目光瞧着她。 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万晓莉有点纳闷，问其中一个人：“你们讨论什么？” 那人说：“没想到，你们现在落魄成这样了啊。以前还以为你跟高士杰是天生的一对呢。” 那人拿出了报纸。 万晓莉脑袋“轰”地一声。她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这下不仅高士杰的丑闻见报，连她在海鸥照相馆里打工的事也是人尽皆知了。 万晓莉瞧了一眼报纸，继续往回走。 回到家里，万晓莉她妈也拿出报纸，说：“晓莉啊，你最近早出晚归的忙什么。告诉你，那个朱晓华可是从农场里出来的，你怎么能去他的照相馆里的打工呢。先不说你自己觉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你在家里都没有这么勤快过，一年到头也没见你擦过玻璃。跑到他的照相馆里还专门去擦玻璃。 “家里又不缺这点吃的。如果钱不够用，你跟妈说。” 万晓莉有点心烦，一挥手说：“妈，你别说了。反正就明天半天。等我拿到胶卷和底片，以后还认识他朱晓华是谁。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 万晓莉打定主意，明天上午无论如何也必须拿到胶卷，哪怕硬闯、明抢，她也必须毁了那张底片，还有橱窗里的那张照片。 她恨恨地一拳头打在沙发上，说：“我忍受了这么多，绝不会白忍受。” 次日，万晓莉如约出现在照相馆门前。 正文 第244章 偷底片（2） ， 朱晓华冲洗完前一天的照片，拿着底片下到照相馆。他把六个一寸大小的纸袋子交给小丁，说：“这是橱窗里样品艺术照的底片，你找个抽屉单独放着。以防照片被偷。” 小丁接过纸袋子，高兴地说：“这下好了，不管他们偷多少，我们都可以重新洗印照片。而且我们的洗印技术，比景区暗房里的还要好。显示出来的照片更清楚、色彩更鲜艳。” 朱晓华点头：“这得多亏你和唐一民连夜帮忙，让我们的冲印技术有了更大的进步。” 小丁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还要感谢景区。如果不是他们拒绝合作，拒绝洗照片。我们不会像现在这样，洗得更快更好。” 小丁把纸袋子拿到橱窗前，跟橱窗上的六张照片对比了一下。每个纸袋子对应着一张照片。 她把纸袋子叠好，放进抽屉里。 万晓莉瞧着那纸袋子，心砰砰直跳。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千找万找，没想到这次底片自动送上门了。 她记住那个抽屉的位置，甚至连那张底片在第几层都记清楚了。 上午，她跟随朱晓华去景区。 朱晓华指导着金大民拍照。她接替了金大民的位置，继续拉客。 拉客这种活，没有太多技术含量，所谓熟能生巧，拉得客户多了，脸皮厚了，对业务熟悉了，也就轻车熟路很容易。 一上午，她还真拉来了几名拍照的游客。绝大部分都是男性，尤其以中年男性居多。 这些男性边拍照，边围着她叽叽喳喳个没完。 这些男性又老又丑，色眯眯地盯着她，她只觉无比厌烦。可是考虑到马上就要结束任务了，她还是强忍着。 直等到中午快到午饭时间，万晓莉瞧着天色不早了，对朱晓华说：“这下三天算是完成了吧。你承诺过给我姑夫的那两盒胶卷得给我。” 朱晓华正忙着调试相机，头也不抬地说：“你去店里找小丁，让她给你取两盒胶卷。就说我答应过卖给你姑夫的，钱都已经收了。让她直接取给你即可。” 万晓莉说：“还算你守信用。那我自己去找她。” 万晓莉甩脱朱晓华、金大民等人，飞速朝照相馆奔去。 她回到照相馆，小丁、唐一民正在门口送顾客，两人都站在门外跟顾客说话。照相馆里没人。 万晓莉挤过人群，进入照相馆，直奔那个抽屉。 她拉开抽屉，六个纸袋子躺在里面。每个纸袋子上都写着名称：《盗仙草》、《坐宫》、《甘罗十二为使臣》等等。 她把第二个纸袋子拿起来，倒出里面的一寸黑胶片，迅速装进衣袖里，又把纸袋子放回原处，迅速关上了抽屉。 而后她直奔橱窗，迅速揭下那张高士杰的演出照。这张照片，她已经瞧过无数遍，位置早已记得烂熟，此时手到擒来撕了下来，有一种极度的痛快感。 她把照片一揉塞进了胸口的衣服里。动作之快，几乎就在眨眼的瞬间。 这一切她早都在脑海中模拟过无数遍，所以操作起来，没有任何的滞涩。 做完这一切，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折返回门口，找到小丁。 万晓莉说：“我的三天工作干完了，把朱晓华答应卖给我姑夫的另两盒胶卷取给我。” 小丁早听朱晓华说过此事，没有为难她，径直去墙角的箱子里取出两盒胶卷，说：“恭喜你，任务圆满完成了。” 万晓莉接过胶卷瞧了瞧，两盒胶卷是崭新的，没有任何问题。 她把胶卷装进衣兜里，装作极其自然地出门而去。 出了照相馆，向西走出不到五米，她忽然听见小下喊：“等一等。” 万晓莉忍住了拔足狂奔的冲动，缓缓回过头。 一眼便瞧见橱窗里的照片，原本六张样本照片，只剩余五张，那张高士杰的演出照只有一个空洞洞的框架，周围均是胶水污渍和撕扯的痕迹。 她禁不住自责，心道，刚才应该多撕几张照片下来的，只撕这一张，也太明显了。 不过，此时显然已经来不及，她只期盼还没有人发现。 万晓莉看向小丁，问：“还有什么事？” 小丁说：“你今天最后一天，吃完午饭再走吧。” 万晓莉一笑，干脆地回答：“不了，这就回去了。多谢你的好意。” 她等待了一两秒，见小丁不再挽留，继续向西走去，迅速脱离了这些人的视线。 等离开照相馆人群的视线，她并没有去姑夫的时代音响店，而是飞也似地直奔高士杰家。 高士杰赋闲在家，正在书房里临摹大字，听到敲门声，打开了房门。 万晓莉把底片和照片掏出来，说：“看看我带来了什么？” 高士杰一见，居然是自己演出失败的照片，丧气地说：“你又拿它来做什么？我现在都快被它烦死了。” 万晓莉说：“以后你再也不用烦了。照片、底片都在这里，烧了它，以后再也见不到这张照片了！” 高士杰一喜。 他也曾想过偷出这张底片，可惜海鸥照相馆里人很多。而且基本二十四小时不离人。有两名员工更是直接住在楼上。他根本没机会靠近。 他惊讶地问：“你怎么弄到的？” 万晓莉把自己在海鸥照相馆里打工替姑夫买胶卷的事说了。 高士杰说：“真是天助我也。晓莉，你这次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他随即拿了胶卷和照片去客厅。 两人坐在客厅里。 高士杰把胶卷举起来，对着窗外的光线瞧了瞧，这张底片正是自己在舞台上的演出照。当时有点疏忽大意，没注意到小兵的剑已经砍过来了。他躲闪不及，被打掉了头盔。 按照原先的排练，他应该迅速低头躲掉这一砍，紧接着把小兵打倒在地。 结果由于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忘了砍过来的小兵，变成了被小兵砍掉头盔，自己低头捡头盔，还被后面的小兵追着打。 高士杰划燃一根火柴，点燃胶卷。 蓝色的火焰，带着滚滚的浓烟瞬间燃起。空气中弥漫着塑料烧焦的味道。 高士杰说：“终于跟这张演出失误的照片说再见了。以后没有人会记得这张照片。” 万晓莉点点头：“恭喜你。希望你尽快从这些阴影里走出来。” 正文 第245章 偷了个寂寞 ， 海鸥照相馆里。 午后，小丁、唐一民吃完午饭回来，刚开始营业不久，便发现橱窗上的照片又不见了。 小丁惊叫起来：“照片又被偷了！” 两人凑到橱窗前看了看，丢失的照片，正是高士杰的那张演出照。 唐一民说：“不怕，我们有底片。再印一张便是。” 小丁拉开抽屉，找出那张《坐宫》的纸袋子。她把纸袋子倾斜过来，口朝下，倒了倒，却没有底片。她把纸袋子口打开，里面同样没有底片。 小丁说：“糟糕，底片也没有了。” 她放下纸袋子，火速去找朱晓华，把照片和底片都丢失的事告诉了朱晓华。 朱晓华听后，淡定地说：“照片丢了，再重新洗一张就是。我还留有拷贝的底片。” 小丁和唐一民都是一惊：“朱哥，你什么时候把底片复制了。原来你早料到它会被人偷！” 朱晓华一笑，却不作答。 他觉得是时候跟高士杰见一见了。 朱晓华找来金大民的小弟金银建，要他去时代音响店，通过万晓莉给高士杰捎话。 朱晓华说：“如果他想要回底片，我可以卖给他。而不是这样偷偷摸摸地来。干这种勾当有辱他洛城骄子的名声。” 金银建领命而去。 小丁和唐一民还是很好奇朱晓华是何时拷贝胶卷的，两人求知欲爆棚，均催着朱晓华，要他揭开谜底。 朱晓华说：“其实，就在第二天，小唐告诉我万晓莉揭下橱窗照片的时候。那时我便想到，橱窗上的照片一而再、再而三的丢失，且均含有同一张照片，多半便是有人故意为之。 “而这个人，不是高士杰，就是高士杰的亲戚朋友。再联想到万晓莉的种种行为，为了以防万一，我便把底片拷贝了一份。今天早晨交给小本的纸袋子，便是拷贝出来的胶片。” 小丁和唐一民都是喜出望外。 “这么说来，原来的底片还在，丢失的只是拷贝胶片？” 朱晓华点头：“原底片还在，我们今晚就加印出来，明天继续贴上！” 小丁、唐一民两人又惊又喜，这么说来，偷照片、偷底片的人，偷来偷去，偷了个寂寞。 金氏三兄弟中的小弟金银建去了时代音响店。 店老板刚从侄女万晓莉手中拿到剩下的两盒胶卷。 金银建见万晓莉也在，见面便问：“海鸥照相馆里丢失的照片和底片是你拿走的吧？” 万晓莉打死也不承认：“绝对没有的事。有谁看见我拿了，你让他站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金银建说：“不重要。高士杰是你男朋友吧。朱哥让我来捎话，如果高士杰想拿回照片和底片，我们可以卖给他。” 万晓莉想笑，心想，底片、照片早都已经被我们化成灰烬了，还想来骗我。你真当我们傻啊。 她对金银建的话不屑一顾，瞧着他像看傻子。 金银建瞧着她，也仿佛在看傻子。 店老板，万晓莉姑夫说：“先是卖给我胶卷，再让晓莉去干三天活，还要卖给高士杰底片和照片，朱晓华这算盘倒是打得响啊。” 金银建一笑：“你们爱信不信，反正话我带到了。高士杰如果不想再看到他的照片，随时可以来找朱哥。丢失的照片，我们明天还要再贴上。” 金银建离去后，万晓莉很快把这话告诉了高士杰。 高士杰整日深居简出，正在家里临摹大字。 他听到万晓莉的话后，哈哈一笑：“朱晓华见底片丢了，就想来唬我，照片、底片，他哪里还有照片和底片？” 万晓莉也笑：“让他们唬好了，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拿照片出来。” 两人完全不以为意，哈哈笑着携手出门而去。 次日，万晓莉姑夫找个由头，去了海鸥照相馆。 他并没有进店，而是假装不经意地从店前路过。路过照相馆橱窗时，他朝那儿瞧了瞧，上面果然有高士杰的那张公开演出照。 这是一张崭新的照片，比原来的更清晰，色彩更鲜艳。 照片上，高士杰正在弯腰捡头盔。 有路过的几名游客，看着照片指指点点。 万晓莉姑夫觉得朱晓华说的可能是真的，对方显然更换了一张崭新的照片。 他当即回去，决定把这事告诉高士杰。 还没回到音响店，老远便看见高士杰、万晓莉两人正牵手逛街，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笑得极甜。 万晓莉还在嘲笑朱晓华，说：“他们真以为我心甘情愿去那里打工，我不过是去拿底片罢了。他们即使猜到是我拿了底片，也完全没有人证。” 万晓莉姑夫不由得心中一沉，说：“你俩最好去看看，照相馆橱窗里又贴出了一张照片。跟过去的一模一样。” 万晓莉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巴掌。 高士杰也不解地说：“这怎么可能？会不会是以前多印的照片？” 万晓莉姑夫摇了摇头：“三天前去海鸥照相馆买胶卷时，我也见过那照片。今天的跟那天的照片还有点区别，这张更清晰，更鲜艳。倒像是刚刚洗出来的。” 万晓莉也惊叫起来：“难道偷错了？” 可是，那张底片，她们还专门对照着光线看了看，确实是高士杰的演出照，绝不会有错。 两人迷惑了。 底片被毁了，他们又从哪儿冒出来一张。 万晓莉的姑夫说：“要我说，要么你就干脆不理睬，由他们张贴。要么你就花点钱买回来，以绝后患。” 高士杰说：“在郑城人民大礼堂演出，当时的失误前后只有一两分钟，很多观众可能都没有意识到那是个失误。如果任由他这么一直贴下去，只怕影响会很恶劣。 “我洛城骄子的名声虽然因为舞厅那件事有点不好，但是专业能力还是很受业内人士认可的。如果专业能力再被人怀疑，那就真的危险了。” 万晓莉也有点着急：“这可怎么办？” 高士杰说：“他不就是想收点钱嘛，我给。” 高士杰要万晓莉去通知金银建，约个时间跟朱晓华见面谈，地点就定在电信局的大钟楼下。 正文 第246章 与高士杰交易 ， 电信局大钟楼是这个年代洛城的最高楼。 五层高的办公楼楼顶修建有一座自鸣电钟，每日中午，时针指向十二点时，自鸣钟会准点报时。 报时声响起时，方圆几公里的人都能听见。 傍晚六点，自鸣钟还会第二次响起。钟声响起时，人们便知道，天马上就要黑了。 傍晚，黄昏时分，朱晓华骑着摩托车，如约出现在电信局大钟楼下。 高士杰穿着厚厚的大衣，用毛巾半遮着脸，斜靠在墙角。 朱晓华直接将摩托车停到他的面前，并按响了喇叭。高士杰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高士杰问：“照片和底片带了没？” 朱晓华：“没带。不过你如果确定要买的话，分分钟给你送到。” 高士杰：“这次没有备份吧。这是最后一份？” 朱晓华：“最后一份。” 高士杰：“你开个价。” 朱晓华：“通常像这种照片、底片，不低于一千块钱。” 高士杰急得跳脚：“这也太贵了吧，你还不如干脆去抢。” 朱晓华：“违法的事我可不干。我拍的可是公开演出，买卖自愿，如果嫌贵，你可以不买。” 高士杰沿墙角来回地踱着步，显然一千块钱的价格，比他想象的还是贵了很多。 这个年代，一千块钱，完全可以在市中心买一套房了。 他思考再三，下定决心似地说：“好，一千块，就一千块。我出，你去把照片取来。半个小时后，我们还在这里碰头。” 高士杰沿着墙角迅速向西而去，显然是去筹备钱去了。 朱晓华则骑着摩托车沿钟楼周围溜达起来。 照片和底片他早已经带在身上，只是怕高士杰耍赖才说没带。 他骑着车悠闲地逛街，街道两旁是下班回家的人们。这些人或手牵着小孩，或提着几样副食，或拎着刚从菜市场买来的鱼和蔬菜，三三两两离去。 再往前是国营商店，商店的售货员们穿着深蓝色衣服。这些人从里面出来，一路讨论着今天的售货情况，以及又碰到哪些有钱的顾客。 他沿街往北骑行了六七公里，再折而向西，后再向南。绕行一大圈，骑回到钟楼前，恰好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高士杰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的手里抱着一个棕色的皮包。 他见朱晓华过来，远远地招手。 朱晓华取出照片和底片。高士杰打开皮包，里面是一张张墨绿色的大团结钞票。 高士杰把钞票掏出来，递给朱晓华，说：“数一数，一百张，正好一千块。” 他说这话时，满脸痛苦和绝决。 朱晓华举着底片，却没有给他，说：“一千块钱，如果没有，可千万别勉强。” 高士杰把钱塞到朱晓华手里，抢过了他手里的底片和照片。 他把底片对照着天边看了看，确认底片没错。又拿起照片瞧了瞧，说：“这下算是彻底绝后患了吧。如果下次让我发现，还有这照片，我会再找你的。” 朱晓华点头：“放心，我可是诚信商人。除非你自己再演出失误。” 高士杰把照片和底片装进兜里，他决定回家后第一时间就把它销毁掉。 双方确认无误，交易完成，朱晓华带着一千块钱离去。 回家后，朱晓华把一千块钱交给朱晓燕，要她保管。 朱晓燕见又是厚厚的一沓钞票，问：“这钱从哪里来的，照相馆赚到的吗？” 朱晓华说：“不，是我替人拍演出照赚到的。” 此后几日，照相馆拍艺术照业务、景区拍旅游照业务进入正轨。金大民接替了朱晓华的拍照，负责景区广场给游客拍照。 朱晓华腾出双手，得以专心冲洗照片。 楼下照相馆、景区广场上每拍完一卷，便有人飞速地送往暗房，朱晓华及时给冲洗出来。如此以来，取照片的时间再次大大缩短。 客户拍完照，约等上七八个小时，照片干透了，便可以取走。 这日，朱晓华正在暗房里冲洗照片。 楼下照相馆门口来了一帮人，有男有女，男的多在三四十岁，身材魁梧、腰姿挺拔。女的，二三十岁，体格粗壮，声音圆润动听，像是唱京剧的。 一个四十多岁的浓眉男子扯着嗓子喊：“你们老板在吗，让他出来一趟。” 小丁问：“有什么事吗？” 浓眉男子说：“我是曲艺团的卢步新，你们老板借我们团的戏服该还了。” 朱晓华一愣，忽然想起当时从曲艺团拿走的两件戏服。 他转身下楼，在楼下碰到正要来找自己的小丁。朱晓华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朱晓华走到浓眉男子卢步新跟前，说：“我就是。” 卢步新从兜里拿出一张台历纸，背面朝向朱晓华，说：“这上面的字是你留下的吧？” 台历背面写着“两件戏服，租用数天，定原物奉还。海鸥照相馆。” 朱晓华点头确认：“是我留的，当时等了半天人没在。我便留下了字条和钱。” 卢步新说：“钱我没看到，我只知道，我们少了两件戏服。而且到现在为止，也早不止两天了吧，你的租金估计也不够付。快把戏服还来。” 朱晓华去里屋找出那件银白色的铠甲戏服，交给卢步新，说：“这是我们的错。租金，你说个价，我会付给你们。” 卢步新掂量着戏服，把它交给身后的一名成员。 接着说：“还有一件戏服呢？《盗仙草》的那件长裙，我们最近演出，马上要用。” 朱晓华忽然想起，那件长裙戏服还在王麻子裁缝那里。 当日他遣妹妹朱晓燕去取，结果妹妹空手而回，说王麻子不在裁缝铺里。后来转身忙艺术照和夹子沟招人的事，便把此事搁置下来。 此时再想起来，这件戏服应该还在王麻子裁缝铺一直没取回来。 朱晓华说：“你们等等我，我马上去取回来。” 朱晓华要小丁招呼这些人坐，自己骑着摩托车直奔王麻子裁缝铺。 裁缝铺里，王麻子正在埋头缝制衣服。 听到摩托车声，抬起了头。 正文 第247章 艺术照停业 ， 朱晓华骑在摩托车上问：“上次让你做长裙，原来那件仿冒的戏服落在你店里了。快找找。” 王麻子脑袋里迷迷糊糊已经想不起来。 他说：“不应该啊，早还给你了。” 朱晓华说：“那天你答应连夜赶制那件白素贞戏服，结果第二天却没做完，早上还来晚了。你说女儿生病了，半夜送她去医院。是不是落在家里了？” 王麻子眼睛迷迷糊糊地回想着，忽然眼前一亮，一拍大腿：“我这就去找找。” 朱晓华骑车载着他，两人直奔王麻子的家。 王麻子家距离裁缝铺隔了两条巷子，门前有一个单独的小院。院门上贴着张飞、关羽的门神画像。 王麻子推门进屋，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最后在她女儿的座垫上翻找出那件已经撕破的戏服。 白色的衣裙已经被撕成一缕缕，上面沾满泥污，早已不能用。 王麻子拿起衣服，喃喃道：“这……” 朱晓华说：“完了。这下没法交差了。” 王麻子说：“我拿起来补补看。” 由于时间不能耽误太久，朱晓华只好骑着车先回去。 照相馆里，卢步新带领曲艺团的七八名男女散坐在照相馆门口，情绪激动地议论着什么。 这些人见朱晓华空手而回，情绪一下子爆发了。 有人说：“他去了一趟，两手空空地回来。这不是耍我们吗？” 卢步新上前，伸手挡在朱晓华摩托车前，说：“戏服呢？” 朱晓华说：“抱歉啊，戏服被毁坏已经不能用了。这样吧，你出个价，我买下这件戏服如何？” 卢步新说：“那可不行。没有戏服，我们拿什么演出？你这可是耽误了我们的大事。” 后面的七八人也跟着叫嚷起来：“绝对不行，拿不出戏服，今天就让你的照相馆关门。” 有人开始在照相馆里搬东西、砸东西。 小丁、唐一民纷纷上前制止。 拍照的游客们见状纷纷躲闪，有几个已经画完妆的游客，也迅速逃蹿，退到了马路对面。 只听“忽啦”一声响，一个纸箱子被扯得粉碎，纸箱里的胶卷全都滚到了地上。 这些人身材粗壮，是真正的练家子，小丁、唐一民上前阻止，却完全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很快被打落在地。 朱晓华闪身，挡在这些人面前，说：“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干嘛动手。你们曲艺团就是这样跟观众演出的吗？” 卢步新说：“没什么可商量的，没有戏服，无法演出。你必须要付出代价。” 朱晓华指着马路对面，穿着白素贞长裙的游客问：“她身上这件衣服怎么样？这件衣服是根据你们的戏服制作出来的，质量比你们原先的那件要好很多。” 众人瞧向那见长裙衣服。 有人说：“这不就是我们的戏服吗？” 还有人走近看了看，仔细摸了摸衣料，摇头道：“这件衣料比我们原先的厚。” 卢步新挥手制止众人搬东西。 转头再问朱晓华：“你这件衣服多少钱？” 朱晓华：“一百多，比你们原来的衣服贵多了。如果实在不行，你们可以把这件衣服拿去先用。” 卢步新：“这件衣服倒跟原来的有点像，不过，我们需要重新改。改装衣服的钱，你出。” 照相馆里的人放过小丁、唐一民，放下胶卷。 朱晓华答：“那也只好如此了。” 卢步新问朱晓华要了五十块钱，要游客脱下身上的衣服。把这件艺术照服装，跟先前的那件铠甲戏服叠放到一起。 卢步新说：“这五十块钱，包含了你这些天租用服装的钱，还有改衣服的钱。” 朱晓华没有意见，掏出五十块钱给他。谁让自己大意了呢，这点钱他认。 他决定回头让裁缝重新做一件艺术照长裙。 此时，有人指着店里挂在墙上的男装，说：“那里还有一件银色铠甲，跟我们的戏服一模一样。” 卢步新指着墙上的铠甲说：“那件你以后不能再用。” 朱晓华：“为什么不能再用。这铠甲跟你们的并不一样。” 卢步新：“我刚瞧了瞧你店里的照片，很多张跟我们唱戏的剧照很像，你这算剽窃，剽窃我们的艺术成果。总之你以后不能再用。” 朱晓华有点冤，这样以来自己的艺术照业务岂不是要停摆？ 朱晓华说：“借用你们的戏服，我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是用不着这样吧，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卢步新：“不能。没得商量。如果非要追究，你的照相馆必须关门。你未经许可用了我们的戏服，还剽窃了我们的艺术成果。我完全可以送你去派出所。” 朱晓华有点冤，这艺术照明明是自己想出来的，只不过借鉴了一些外形，怎么就成剽窃对方的艺术成果了呢。 卢步新还在咄咄逼人：“答不答应？” 照相馆里，曲艺团的成员又有两人搬起了整箱的胶卷。 朱晓华承认，自己擅长的是经营，而不擅长跟人动手打架。况且这件事，本身自己有过错。 朱晓华咬咬牙：“好，我答应你。” 卢步新又在照相馆里转了一圈才带人离去。临走时，他说：“铠甲衣服和相关的照片也得撤下来。这件事就至此为止。” 这些人拿着衣服和钱扬长而去。 小丁和唐一民很快围了上来。 “朱哥，真的撤下来吗？” 朱晓华算了算，这段时间经营艺术照也赚了好几万块钱，暂时并没有财务压力。 而且这件衣服已经用了很久，拍照的客户也开始出现审美疲劳。 他点头说：“暂时先撤下来吧。我们再开发新的艺术照。” 那名刚穿上衣服还没有拍照的游客从更衣间出来，抱怨说：“我穿上衣服还没有拍，衣服都没有了。真是可惜，还以为你们海鸥照相馆一直有这种艺术照呢。” 朱晓华一笑：“我们会开发新的艺术照，欢迎以后再来。” 见没有艺术照可拍，游客们纷纷离去。 很多慕名而来的客人也是在门口站了站，然后快速离去。 有人说：“明光照相馆也有艺术照。不如我们去那边问问。” 正文 第248章 照相馆冷清 ， 有几人凑过，在一块交头接耳地谈论了十多分钟，然后径直往东面的明光照相馆走去。 小丁瞧着这些失望离去的顾客，惋惜地说：“这十多名客户，好几百块钱啊，就这样没了。” 唐一民把那件银色铠甲将军服拿下来，叠整齐，说：“这件将军服，仅仅是身上的铠甲应该花了不少工夫，花了不少钱吧。就这样放进柜子里，再也不能用。太可惜了。” 当天，陆续又有游客前来询问艺术照的事，小丁一律答复：“抱歉，今天拍不了了。” 最后索性挂出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暂停营业。 路过的游客见门口挂出牌子，又见橱窗里的照片全都撤下去，惊讶地说：“连艺术照片都撤了，这海鸥照相馆不会是要倒闭了吧？” 小丁、唐一民坐在照相馆里，垂头丧气。 不能再拍艺术照，两人顿时闲了下来，无事可做。 房间的桌子上，还摆着不少画妆的书籍和崭新的画笔。 小丁叹气道：“我还打算给客户试一试我新学的画妆技术呢，现在都没地方施展了。要是能再开张就好了。” 朱晓华安慰他俩，说：“没关系，我们会找到新的艺术照的。” 没有了艺术照，往日里热热闹闹的照相馆，瞬间冷清下来，连拍照的客户也骤然减少。 通常，一天拍下来，至少可以接待近百名客户。 如今，照相馆里只有他们三人，大眼瞪小眼。 朱晓华此时才感觉到艺术照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他转而上楼去继续冲洗照片。 他决定把冲洗照片的技术也传授给小丁、唐一民两人。 他把小丁、唐一民也喊上楼。 取出金大民等人从景区拍摄回来的胶卷，拿到放大机下，开始冲洗照片。 他先冲洗两张照片示范了一遍。 然后要小丁、唐一民照着做。 小丁取出一张相纸，放到放大机下，打开按钮，可是却没有胶卷底片。仅有的两张底片已经冲洗过了，没有需要冲洗的胶片。 唐一民尴尬一笑：“看来还要等景区那边传胶卷回来。” 朱晓华点头：“那就等他们把新的胶卷传回来，我们再开始。你俩可以默记操作要领。” 小丁把操作要领默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晚饭时间，却始终没见金大民等人带胶片回来。 她记来记去，差不多都记忘了，只好凭空模拟示范。 却一不小心，把一大瓶显影粉撞翻在地。 显影粉洒进潮湿的地面，瞬间融化，变得不能用了。 显影粉是一次性的，一旦见水，只有数个小时的功效，过后只能重新再取。 小丁、唐一民看着打翻在地的成瓶显影粉，心疼不已。 唐一民说：“如果有胶片，就不会这样的了。” 三人瞬间想到了照相馆的艺术照，往日，楼下总会有源源不断的胶卷送上来，根本不存在人等胶卷一等等半天的情况。 没有了艺术照，连可冲洗的胶卷也变少了。 朱晓华说：“没关系，今天学不成，我们明天再学。” 晚上，等金大民回来，众人询问为何胶卷迟迟不送来。 金大民惊讶地说：“我们在景区等了一下午，最后这一盒胶卷没有拍满，还差个五六张。要拿到胶卷，恐怕要等明天了。” 他也有点惊讶，往日里照相馆里拍出的胶卷是最多的，为何今天突然在门口挂出停止营业的牌子，连照相馆里的照片也撤下了不少。 朱晓华把艺术照业务暂停的消息告诉了他。 金大民气愤地一拍大腿，说：“岂有此理，我们去找他，几个曲艺团的死老头，还怕他不成。” 朱晓华摇摇头：“艺术照可以有很多张，我们重新做便是。” 他决定再做的话，会做得与往日明显不同，而且更具特色。 次日，朱晓华翻找当时在郑城人民大礼堂拍摄的照片，发现了一张红色的晚礼服照。 这张照片上，演员穿着红色的牡丹花礼服，举止落落大方，看上去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朱晓华问唐一民：“如果你未来的新娘子穿着这种衣服，你会喜欢吗？” 唐一民有点羞涩地点点头，不吭声。 朱晓华又问小丁：“如果你以后出嫁的时候，穿成这样，你喜欢吗？” 小丁心中一甜，顿时娇羞无限，答：“喜欢。” 她一直期盼着朱晓华什么时候能堂堂正正地向自己表白。 一想到要穿着这种衣服出嫁，她的心脏又一次禁不住地砰砰直跳。 朱晓华再次转向小唐：“如果让小丁穿着这种衣服，站你面前你喜欢吗？” 唐一民一愣，看向小丁。 半晌才答：“朱哥，你该不会是想让小丁嫁给我吧？” 小丁顿时一顿失望，转身跑进后院。边走边说：“捉弄我，我不搭理你们了。” 朱晓华一笑，说：“想哪去了，我是想重新设计拍照服装。以前的两件衣服显得复古，像唱戏的。重新做，要做成有现代气息，更时髦的。” 朱晓华当即拿出纸和笔，画了起来。 他先是画了一件女式的红裙礼服，有点像央视春节联欢晚会上，女主持人的装扮。 紧接着又画了一件男式的西装礼服，白色的衬衣，配上黑色领结、西装，看上去很有绅士范。 朱晓华打趣说：“这两件衣服先剪成纸做的，你和小丁每人来一件，看看效果。” 唐一民说：“那这得需要多大的纸张啊，光是这种一米六七高的纸就不好找。” 朱晓华把两件礼服画好后，当即决定去找王麻子裁缝试一试。 王麻子裁缝铺。 王麻子正坐在店铺里，埋头剪纸，黄色的纸张被剪成一缕一缕。 他把纸张剪好后，再首尾重新连接在一起，像一个个呼啦圈。 紧接着他把这些呼啦圈从头上套了进去，站立起来之后，这些呼啦圈变成了一件长裙。 王麻子示意给朱晓华看，问：“这件衣服是不是很别致，很时髦。” 朱晓华忽然想到，如果把这种层层折叠的长裙跟自己的那件女式晚礼服混合起来，会不会更好看？ 正文 第249章 客户骤减 ， 他当即拿出草图，重新修改一下，原来红色的牡丹晚礼服变成了层层叠叠、千层叶式的长裙。 朱晓华把这两张草图交给裁缝，说：“我需要重新做两件艺术服装。要更现代、更时尚的这种。” 裁缝接过草图看了看，拿出铅笔，在上面重新修改了两处，一处在肩膀，一处在胸口，问：“这样稍微修改一下，会不会更好？” 朱晓华感觉区别不大，不过他相信裁缝的直觉，便随他，说：“可以先做出来看看效果。” 裁缝问了衣服的布料、材质、尺寸后，说：“这两件衣服，大概需要九十块钱。” 他又从身后的货架上抽出一件衣服，交给朱晓华说：“这是上次那件戏服。这两天我重新缝补了一下。” 朱晓华接过这件曲艺团的长裙戏服，衣服缝合的很完美，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修补的痕迹。不过这件衣服整体已经破旧，即使缝补完好，也看上去暗淡无光。 朱晓华说：“可惜，现在已经用不上。我把你上次缝制的那件衣服赔给了曲艺团。” 朱晓华把曲艺团当日来照相馆要衣服，最后把那件拍艺术照的白素贞长裙赔给对方的事说了。 裁缝也一阵遗憾，说：“没想到，让我耽误了你的生意。” 裁缝收起这件戏服，又说：“既然这样，这两件衣服，我只收四十块吧。其余算我的。” 朱晓华没有推让，当即掏出四十块钱给裁缝，说：“那就有劳了。” 两日后，衣服做好。 朱晓华的艺术照业务再次起步。 男的是时髦的西装礼服。 女的是红色千叶长裙。 穿上这两件艺术服装后，男的看上去彬彬有礼，女的看上去风姿绰约。 拍照的游客很快闻讯赶来，几日后业务恢复如常。每天拍照的人加起来约一百多人。人数跟以前不相上下。 朱晓华此时才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 他感叹道：“原来这些拍艺术照的人，跟穿什么衣服无关啊。人们只是想拍照而已。” 无论穿复古的白素贞长裙、铠甲将军服，还是时髦的现代晚礼服，拍照人数都差不多。 这个年代，照相馆太少，而有拍照需求的人太多，所以人们并不介意艺术照拍得好看，或者不好看。人们只希望能有张艺术照。 这个时候，人们要解决的是从无到有的问题，而不是有了之后，“好”与“不好”的问题。 朱晓华感叹：“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黄金时代啊！” 需求遍地，顾客还不挑剔。 所谓遍地捡钱的年代，不正是这样的吗？ 这日，朱晓华正在店里摆弄礼服，有游客上门：“老板拍艺术照是这里吗？” 朱晓华答：“是这里。” 游客高兴地进门，身后还跟了二十多人，有男有女。 游客说：“我们是外地的。听说石窟景区附近有个能拍艺术照的地方，便专程赶过来。我们二十四人，都要拍一张《盗仙草》的艺术照，要仙气飘飘的那种。” 其他游客点头附和，一脸的期待。 朱晓华说：“抱歉啊，那张艺术照现在不能拍了。我们现在推出新款的艺术照，现代版的晚礼服装。” 朱晓华把手中的礼服亮给他们看。 游客看到礼服，摇了摇头：“不是这种。我亲戚拍的是古装的，我们要拍那种。” 这些人聚拢到一块商量了几分钟后，又一起走出照相馆。游客说：“谢谢啊，不能拍就算了。我们不拍了。” 这些人转身便出门而去。 照相馆里聚满的人“忽啦啦”一下子全散去了。 小丁和唐一民两人正在高兴地收拾装备，准备迎接大批客人。转过身，却见人都涌出去。两人一个拿着画眉笔，一个端着相机，一脸的茫然：“怎么又不拍了。” 朱晓华把桌上的登记本拿过来看了看。 他把每天拍艺术照的人单独统计了一下，发现每天拍照总人数虽然跟以前差不多，可是单单拍艺术照的人约只有四五十人。 剩下的这些人，都是拍生活照，或者拒穿服装的。 也就是说，自从换了艺术服装后，拍新款艺术照的人数还是出现了大幅下降。 至于单单拍生活照的人数，则每天很不稳定，开始两天，每天有三四十人，可是最近的两天，只有四五个人。 差距一下子显现出来。 朱晓华不得不承认，其实原有的艺术照暂停后，影响还是蛮大的。只是前两天没有发现而已。 小丁说：“今天一下子流失掉了二十四名客户，不知道今天拍艺术照的人还会不会跟往常一样多。” 当天上午，总共只来了三名拍新款艺术照的，照相馆冷清得可以罗织麻雀。 小丁叹气地坐回桌子旁，说：“不知道今天上午能不能挣够一百块。照相馆已经很久没有红火过了。” 她和唐一民都挺怀念前段时间从早忙到晚的日子。 唐一民也说：“前些天拍白素贞艺术照时，高峰时期，我基本两分钟就拍完一名客户，而且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拍出的照片感觉特别好，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和灵气。 “现在一懈怠下来，这种感觉立马消失了。好想再回到那种状态，再多来点客户吧，让我像过去那样忙碌就好了。” 朱晓华和小丁也认同这点。 有段时间，朱晓华发现，同样的照片，唐一民拍出了完全不同的韵味，整个照片上的人看上去非常有灵气、仙气，周身笼罩着一层光晕。或者说，那是一种艺术的感觉吧。 他真正地把艺术照拍成了艺术。 可是最近，这种感觉消失了。他再拍出来的照片，看上去像普通的照片一样呆滞、平庸。 不能说这种照片不好，只能说这种照片缺少了一种艺术的感觉。 中午休息的时候，金大民也过来反映，景区那边上午就拍了六七张照片。 金大民说：“最近有点反常啊，拍照的人也太少了吧。照这么下去，我们很快要散伙，各回各家了吧。” 正文 第250章 带头拍证件照 ， 他瞧了瞧照相馆里的人，加上朱晓华，总共有六个人。 如果每天都这么点业务量，朱晓华一个人就能全干了。他们剩下的人无事可做，只能打道回府。 好不容易才得到个这么光鲜、时髦的差事，他可不想这么快就下岗。 朱晓华也有点担心，如果金氏三兄弟每天的业务量都只有这么一点，不用他开口，这些人也会自己离开的。因为他们的收入是按人数计算的。 拍照人数减少，他们的收入必然跟着大幅减少。 如果没有人来拍照，那么他们当天的收入就只有零。 作为老板，朱晓华觉得自己有义务为他们的收入负责。 中午吃饭时，一桌子的人也是沉默不语，气氛有点沉闷。朱晓华提议大家开个玩笑，讲个笑话。 唐一民站起来讲了一个，所有人笑了不到一秒，也均觉得不好笑，气氛再次沉闷下来。 中午饭草草了事。 各人回到各人的岗位。 朱晓华回到照相馆，远远地看见门口站着几个人，这些人穿着中山装，或者白衬衣扎进裤腰带里。为首的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正是肖队长。 肖队长笑声洪亮：“朱晓华，我们又见面了。” 朱晓华上前跟肖队长打招呼。 肖队长说：“收割机的尾款已经还完，我现在升职到了新的岗位，终于离开夹子沟农场了。” 肖队长一指身边同行的十几人，说：“这些都是我在粮食局的手下。今天，我便是过来兑现承诺的，我们十五人，每人都要拍一张证件照。要一寸的黑白免冠照片。” 朱晓华把这些人请进照相馆。 不过，他还是有点为难了，一寸照片，每人只要一张没法冲印。通常，相纸是六寸的，冲洗之后便作废了。如果只冲印一张照片，还会留下大量的空白，同样浪费一张相纸。 海鸥照相馆也曾尝试过证件照，十块钱八张，不过由于太过超前，有拍证件照需求的人很少。 朱晓华都快要忘记自己曾经推出过证件照业务了。 朱晓华说：“拍一张证件照是十块，拍八张证件照也是十块。我建议不如一次拍八张。这是目前照相馆最划算的服务。” 通常，一张相纸可以拍十六张一寸照片，价格在二十块，朱晓华将大相纸裁小，一分为二。如此以来，拍照成本下降，价格也下降。 十块钱八张，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八张照片不多不少，对用户来说，不会浪费，也不会不够用。数量刚刚好。 对照相馆来说，八张照片，刚好是整张相纸，或者整个半张相纸，同样不会有多余的浪费。还能最大限度吸引用户。 三十年后，这种方式已经是照相馆的常规操作。 但在这个年代，这种方式绝对是一种创新。 肖队长听了朱晓华的建议，当即拍板，说：“就按你说的办。就先我来吧。” 肖队长摘掉帽子，整理好衣服，径直往镜头前走去。 朱晓华要小丁、唐一民撤掉背景板，找来一张凳子。又在周围加上白板和灯光。 一切布置妥当后，他径直走到照相机前，给肖队长拍照。 肖队长整理好衣服后，看到了小丁和唐一民。 肖队长说：“他俩果然在你这里啊。” 朱晓华一笑：“当然，还得多谢肖队长你当日告诉我的信息。再晚一点，小丁恐怕就没了。” 朱晓华想起当日情景，还暗自庆幸，如果再晚几个小时，说不定小丁这个人就不存在了。 肖队长一愣，没有再多问，点头说：“现在这样挺好。他们跟着你，前途一片光明。” 朱晓华调整好焦距和曝光，发现肖队长瞅着前方的光线，没有看向镜头。显然这是第一次拍照，甚至是拍过很多次照的人都会有的常见反应。 朱晓华伸出食指放到镜头前，引导着肖队长看向指食。 在肖队长目光瞧过来的时候，他快速移开手指，按下快门。一张证件照拍摄完成。 朱晓华说：“可以了。” 肖队长只听见相机“咔嚓”响了一声，也没见有其他的变化，略愣了一下：“这就好了？” 朱晓华一笑：“等明天照片冲洗出来就可以取了。” 肖队长离座，其他人依次坐了过去。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生平头一次拍证件照。 有的坐在镜头前，很紧张，肌肉紧绷，呼吸都变得不流畅。 有的坐到镜头前，东张西望，东瞧瞧，西看看，很是好奇。 还有的刚坐下，还没有拍照，便又站起来离开，还以为照相就是在前面坐一坐。 还有的正襟危坐，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镜头，仿佛跟镜头有深仇大恨，眼睛眨也不眨，直到拍完一分钟了，他还僵直地坐在那里，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还有的照相时侧着半边脸，朱晓华提醒他之后，他又侧过另半边脸，始终不正对镜头。只把半边脸示人。 还有的照相时，张着嘴巴，露出几颗大门牙。朱晓华提醒他之后，嘴巴刚闭上，在朱晓华按快门的时候，又张开了。来来回回好几次，嘴巴始终合不严。 还有的照相时，眼睛总是睁不开，微微地闭着，像在睡觉。经过提醒后，眼睛稍微张大点，不到几秒钟却又闭上了。 还有的有点怕相机，在朱晓华按下快门的时候，她迅速向后躲，并用手挡住了脸。生怕相机里发射出子弹打到她一样。 这些人里，有些只是小错误，有些则只能浪费一张胶卷重拍。 最后，十五个人算下来，共耗费了二十张胶卷，其中有五张是拍废了的。 十五个人，朱晓华总共收了一百五十块钱。 证件照比较好拍，不需要换衣服，不需要画妆，每个人只需要往镜头前一坐，等快门按下即可，一两分钟便可拍完。 这十五人拍照，总共也才花了不到半小时。 朱晓华本来要给肖队长免除照相费用，肖队长握住朱晓华的手说：“这次是集体行动，就免了。况且，你上次帮我赚了不少钱，我来给你送点钱，也是理所应当的。” 正文 第251章 第一代身份证浪潮 ， 朱晓华要小丁给肖队长写收据。 肖队长一笑：“这些就不用了吧。你我信得过，明天我派人来取照片即可。” 朱晓华不再勉强，目送肖队长一行人离开。 临走时，朱晓华问：“单位集体拍照，这些证件照是做什么用的？” 肖队长说：“你知道吗，第一代身份证马上就要全国推行了。我们接到上级通知，就率先做个表率。这些照片都是用来办理*身份*证用的。” 朱晓华了然，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差不多正是全国施行第一代身份证的时候。 “朱哥，没想到肖队长也会到这里来捧场。” 小丁把一百五十块钱收进抽屉，并在本子上帮好登记。 唐一民说：“这样以来，加上先前那没拍照的二十人，我们照相馆今天可是有四十多个人来过了。这样的人数跟往日差不多。” 两人都为照相馆突然增加的人数而高兴不已。 送走肖队长后，朱晓华决定先把艺术照相关的服装、背景板统统收起来，把背景改成白墙。在白墙前放上一只简简单单的凳子，把其余的物品全部撤走。 如此以来，照相的位置显得简洁利落。 小丁疑问道：“这样以来，拍照会不会显得太单调？还有肖队长说办身*份证，什么是身*份证？” 这个年代，大部分人还没见过身份证长什么样，对身份证也没什么概念。 对证件照的理解也是一知半解，或者说只有一个笼统的概念：照相。 朱晓华解释：“证件照呢，主要就是平实，把人的五官拍清楚即可。所以不需要那么多的艺术和背景板。 “身份证呢，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跟你现在的户口本、户口卡一样重要。它是能证明你身份和个人相关信息的东西。” 小丁似懂非懂。 当天拍摄的照片不多，照相馆里拍摄的照片，加上金氏三兄弟在景区广场拍摄的照片，一共四十多张。 朱晓华冲洗了一部分照片，把剩下的照片交给小丁和唐一民冲洗。 他早早地骑着摩托车回家。 此时天还没有黑，摩托车骑得很慢，朱晓华沿途听见人们在谈论办理第一代身份证的事。 “听说了吗，现在全国所有人都要办身*份证，说是为了防止流蹿犯，为了抓小偷，抓强盗。” “是啊，今天民警还专门上门宣传了呢。” 朱晓华把摩托车骑进拖拉机厂家属大院。 远远地，便听见院内的大喇叭在播放着广播。 “今年8月，阳门内大街文化*部宿舍大院内张灯结彩，这里的三百八十名居民迎来了特殊的日子。 “全国第一批居民身份证在这里发放。这些居民成了第一批身份证的持有者。根据相关规定，居民身份证制度很快将在全国普及推广。涉及到全国各族人民……” 喇叭下，正有两名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对过往居民宣传。 朱晓华下来推着车靠近。 其中一名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说：“晓华啊，最近的政策听说了吗，马上就要办理身*份证了，所有人都要办理，既然你来了，那就先填个表。” 工作人员王婶把一张纸质表单递了过来。 朱晓华接过表，只见上面写着：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日、家庭住址等。 他把这些信息一一填上。 “姓名：朱晓华 性别：男 出生日期：1964年5月12日 家庭住址：河东省洛城市新华大街8号拖拉机厂家属院2号楼206” 王婶以前是主持片区计划生育工作的，现在兼职帮助宣传新政策。 王婶看到朱晓华的信息，满意地点点头，说：“很不错，感谢你的支持。看来你对国家的新政策很了解啊。再差一张一寸免冠的黑白照片，就可以提交上去了。” 她瞧了瞧朱晓华，又说：“对了，你是开照相馆的吧，那这个就比较简单。” 朱晓华把登记表交给她，转而往回走。 楼下院子里，几个邻居围坐在一起，正在讨论喇叭里的消息。 其中一个年长的老张侃侃而谈：“办身*份证还是有很多好处的，以后出门住店，就不需要单位开介绍信了。拿着身份证直接就可以住。 “还有找工作的时候，也不需要户口本了，拿着身份证就能证明自己。 “最主要的，方便国家维护社会治安，让流蹿犯无处可逃。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有好处。 “社会安定了，大家才能安居乐业。” 老张较年长，在学校当老师，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众人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有人问：“既然这么多好处，为什么以前不施行？” 老张答：“因为以前大家都在自己的地方耕田、种地、生活，出门的次数不多。邻里之间，乡里之间，大家相互都认识，见面了根本不需要相互掏身份证。 “可是现在不一样啊，现在改革开放了。很多人要进城务工，进城做生意，人员流动更频繁，交往更密切了。这个时候多是陌生人之间打交道，当然需要身份证了。不然大家怎么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有人大笑：“我看老李就是坏人，不能给他办身*份证。” 另一人道：“对，老李偷过我家的鸡。不能给他发证。” 此时，一个年轻的声音问：“有这么多好处，那有没有坏处呢？” 老张答：“坏处，算不上坏处。不过办证需要大家掏工本费，而且还要准备照片。” 这里面很多人都没有照过相，一听说要照相，有人兴奋，有人发愁。 坐在角落石墩上的李叔说：“办身*份证不好。” 众人齐声问：“为什么？” 李叔：“我没钱。” 众人一齐鄙夷他：“去，你这算什么理由。” 这李叔年过三十，至今还是一个光棍汉。父母双亡，只剩自己一人，家里穷得叮当响，是整个大院里有名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懒汉。 朱晓华走过去，拉起李叔，说：“身份证还是很重要的。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明天来我照相馆，我可以免费给你照一张证件照。” 李叔一喜，一骨碌从石墩上站起来，说：“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正文 第252章 囤钱，囤货 ， 院里的人都知道朱晓华从农场出来不久，发达了，家里很有钱。还在石窟景区对面开了家照相馆。邻里平时见面，对朱家三兄妹都很客气。 没有人敢像以前那样瞧不起朱家兄妹。 众人见朱晓华，有人站起来让座，还有人客气地打招呼。 王伯附和说：“晓华啊，你给李叔免费照相了，是不是给我们也免费照一张啊？” 王伯家里是双职工，生活条件不差。不过为人比较小气扣门，爱占人小便宜。在院子里的口碑并不怎么好。 朱晓华说：“一张胶卷也需要不少钱，还有相纸，光一张相纸冲印完后，差不多就要一块五毛。你们这么多人，我可负担不起。况且十块钱八张照片，你们应该也是能出的起的。” 这些人一听，十块钱有八张照片，有人心动了。 老张说：“十块钱八张，合八毛钱一张照片，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贵嘛。改天我过去照一张。” 这些人见老张要去照相，也纷纷附和表示要照相。 朱晓华跟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照相的过程，安慰他们说：“很简单的，几分钟就照完。第二天就能拿到照片。” 有四五个人跟朱晓华预约，表示明天去他的照相馆看一看。 这些人大多也跟朱晓华一样，刚刚填完表，就等着把一寸免冠黑白照交上去。 朱晓华上楼，楼上还有两名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在挨家挨户宣传政策，收集信息。 很多人不懂身份证是干什么用的，以为犯了什么事，工作人员问话，吓得不敢吭声。 朱晓华回到家里。 弟弟妹妹正在做饭，蒸鸡、煮红薯、炸小黄鱼。 刚推门进屋，便闻到一股香喷喷的饭味。 弟弟妹妹把宣传员刚才来家里宣传政策的事说了。妹妹朱晓燕说：“我和弟弟，还特意问了问，我们需不需要办理。宣传员说，年满十八岁才能办理。 “我们家里，现在只有你需要办理了。好想盼着快快长大，到时我也办一张。” 朱晓华问：“你办来做什么？” 朱晓燕：“不知道，还没想好，不过感觉办了证好厉害的样子。都是国家承认的合法居民了。” 弟弟朱晓明几乎要哭出来了，问：“那我们俩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合法？” 朱晓华一笑：“合法，当然合法。只是你俩现在还未成年。” 朱晓华坐在桌前，边吃饭，妹妹朱晓燕边把账本拿给朱晓华。 账本上记载着最近十多天从照相馆带回的钞票情况。 朱晓华翻开账本看了看。 写面用工整的字体写着： 十月二日，带回钱四千三百块。 十月四日，带回钱三千一百二十块。 十月五日，带回一千块 …… 十月十一日，带回钱九百块。 下面用铅笔写着：总计，20708元。 总计这一行，纸上有反反复复橡皮擦过的痕迹。显然是她每日统计，再隔日擦除，重新统计的结果。 朱晓燕说：“我们家里现在一共有六万五千多块钱呢。” 65000块钱，在这个年代，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按房子的价值算，能买下整栋楼了。 弟弟说：“这么多钱，干什么好呢？恐怕几辈子都花不完了吧。” 朱晓华一笑：“三十年后，等你三四十岁的时候，你会发现，这点钱根本不够一辈子花。” 朱晓华瞧着账本上的钱，心中在酝酿着一个更大的计划。 他想，现在这些钱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 朱晓华要妹妹朱晓燕按金额整理好，每一万块钱捆成一捆。整整捆了六捆，摞在一起。 他盘算着，这些钱能买下多少胶卷和相机。 次日清晨，他当即出门，去给陈响丸发一份电报。 发电报需要到邮局，邮局离拖拉机厂家属大院还有不小的距离。骑摩托车过去约二十分钟。 大清早的，工作人员刚上班，朱晓华准时出现。 工作人员从柜台后递出一张纸和笔，要朱晓华把要发的内容写到纸上。 朱晓华在纸上写下一段话：“冰棍生意如何，我在洛城海鸥照相馆，有要事相商，盼君前来一叙。” 随后朱晓华留下了陈响丸在潞城工业大学的地址。 他要工作人员按照上面的地址发送电报。 一共三十个字，花了两块一毛钱。 朱晓华掏钱，结账，走人。 发完电报后，他径直去了时代音响店。 大清早的，音响店门口人烟稀少，唯有里面的音乐震天地响着，方圆半公里的人都能听见。 “真情像梅花开过 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 大清早的，音响店里播放着《一剪梅》的歌曲。老板仍旧习惯性地摇着腊梅扇。 朱晓华把摩托车停在音响店门前，迈步进店。 “朱晓华，你还来做什么？” 脚步还没迈进店里，旁边斜冲出来一个女人，正是万晓莉。 万晓莉恨恨地瞪着朱晓华，“你好狠心，把底片卖给高士杰，要了他一千块钱。” 朱晓华：“哦，不想要啊。那告诉他，让他把照片和底片退给我。我还给他一千块钱。” 万晓莉瞬间不作声。 朱晓华一笑，进了店里。 万晓莉的姑夫习惯地问：“想买点什么？” 朱晓华答：“相机！” 老板抬头，见是朱晓华，脸色顿时耷拉下来：“我道是谁啊，原来是你呀。” 他说完就要转到一旁，不想搭理朱晓华。 朱晓华一笑：“对，是我。上次万晓莉来我店里打工，替你争取到四盒胶卷，怎么样拿到了吗，有没有被她昧起来。” 老板答：“我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啊。如果只是这事，你可以放心回去了。她是我侄女，当然不会昧起来。” 朱晓华却不恼，继续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别着急赶人啊，我今天可是专门过来送钱的。” 听到要来送钱，老板的脸色缓和下来，就欲转身。 万晓莉赶紧提醒他，“姑夫你可别信他的，跟他打交道，不被他耍就不错了。” 正文 第253章 囤相机 ， 朱晓华说：“你上次买了我四盒胶卷，我担心你的相机没卖掉，白买了胶卷。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如果你卖不掉，我可以给你包销。” 朱晓华瞧见玻璃柜台下还有三台相机。一台海鸥，一台红梅，一台黄山。 提到相机，老板和万晓莉均有点来气。 万晓莉去海鸥照相馆给朱晓华打了三天工，好不容易才换来四盒胶卷。 他本来指望买了胶卷后，把剩余的四台相机全部卖出去。结果，等胶卷到手后，却发现咨询相机的人再也不上门了，几乎找不到买家。 这些天来，他只卖出去一台，还是降价打折送东西之后，才卖出去的。 老板心中一动，心想，如果他真的愿意买走我这三台相机，那倒是不错的。至少能回笼不少资金。 老板把相机拿出来，说：“我这还剩余三台相机。你要的话就拿走，每台一千块钱，外加三盒胶卷，每盒二十二块钱，跟你卖给我的价钱一样。” 他盘算着，自己每台相机能赚个几百块钱，胶卷就以原价卖给朱晓华。 “姑夫，不能便宜卖给他。我还在他照相馆里干了三天活，不能白干。” 万晓莉阻拦，“不能这么便宜他。” 朱晓华却不慌不忙，算了算，说：“三台相机，加三盒胶卷，总共就是三千零六十六块。有点贵啊。如果这么贵，我只能打退堂鼓，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就欲往外走。 老板紧急追了出来：“别急着走啊，价钱还可以商量。” 老板又把万晓莉请到一旁，说：“晓莉啊，姑夫心中有数，你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看着。” 万晓莉被姑夫劝退，按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一脸的不高兴，恨恨地看着朱晓华。 朱晓华心中说不出的爽快，朝万晓莉眨了眨左眼：“你姑夫让你一旁安静点。大人干事，小孩别插嘴。” 老板拉住朱晓华的手，说：“你想出多少钱？” 朱晓华说：“这台海鸥相机值一千块多钱，其他的两台，均不到一千，大概九百多。这样，我这包里正好有两千八百块现金。一口价，两千八百块，买你的三台相机加三盒胶卷。” 朱晓华拉开手提包，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现金。 一张张崭新的钞票，看上去极其诱人。 老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笔钱不是小数目。 如此以来，他就有点肉疼了，两千八百块，还要送三盒胶卷，自己的利润一下子变得很少。 拒绝吧，这可是白花花的现金。自己需要站柜台站多久，才能一次性回笼这么多的资金。 他有点犹豫不决。 万晓莉在一旁小声嘟囔：“一下子少了两百六十六块钱呢。” 朱晓华说了一句话，最终让他下定了决心。 朱晓华说：“今天来就只带么多钱，要么三台一次全卖，要么就一台不卖，你自己决定。如果不卖的话，相机放时间久，坏了的话，可就不值钱了。” 老板想到货架上那些放了一两年的录音机，再一阵肉疼。 他咬咬牙，下定决心似地说：“好吧，卖给你我亏大了。” 朱晓华说：“你要这么说，我可不好意思拿走了。” 老板摆摆手，示意朱晓华拿走。 朱晓华收起三台相机和胶卷，装进包里，最后又踢了一脚：“姑夫，你要是觉得亏了的话，随时可以把钱还给我，我把相机胶卷再退给你。” 老板一把捂住到手的现金，微笑着说：“不亏，不亏。就这样，卖给你了。” “雪花飘飘北风潇潇 天地一片苍茫……” 朱晓华伴随着《一剪梅》的歌声，哼着小曲出门。转身跨上摩托车，朝北驶去。 万晓莉忽然反应过来，追到门口，大声说：“你个臭不要脸的，谁是你姑夫，你喊谁姑夫。我姑夫可不是你姑夫，我跟你也早都不是朋友，更不可能嫁给你。” 朱晓华哈哈一笑，“我还看不上呢。” 店铺里，老板算了算账，三台相机，加上送出去的胶卷，基本没赚到什么钱。 他叹气地说：“这点利润，这三盒胶卷算是又白送回给他了。” 万晓莉说：“那去把他找回来。我们不卖了！” 老板一把拉住她：“好歹还有两千八，不亏本。总比变成破铜烂铁强。” 万晓莉气得一跺脚，恨这姑夫婆婆妈妈的，做事总是瞻前顾后。 她说：“要是我，就是变成破铜烂铁也不卖给他。” 老板说：“不卖你跑他照相馆里打工做什么？” 万晓莉立马抗争，说：“那是我想偷……” 她意识到去偷底片和照片的事还不能告诉旁人，立马住嘴，尴尬地笑道：“姑夫，你说得很对。” 老板甩卖掉了店里所有的相机和胶卷资产，感觉浑身一阵轻松。 他自豪地说：“现在终于甩掉了照相机这块烂摊子。以后姑夫我可以专心干音响事业了。” 朱晓华拎着三台相机回到照相馆，把三盒胶卷拿出来，跟其他的胶卷放在一起。 他把三台相机逐一调试一遍，相机全是新的，相当好用。 加上原有的两台相机，海鸥照相馆现在总共有五台相机了。 小丁瞧着崭新的三台相机，问：“朱哥，买这么多相机做什么？” 朱晓华说：“这些相机自然有大用处。以后我们照相馆的五个人，每人都要配备一台相机。” 小丁惊讶地瞪大眼睛，感叹：“我们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朱晓华一笑：“不要感叹待遇好，很快就要让你们忙得不可开交了。” 朱晓华买来时代音响店里最后的三台照相机，自然有大用处。他要为接下来的证件照浪潮做准备。 他找来一张洛城地图，认真研究起来。 洛城地处一片平原地带，城市呈自然的圆形分布，越往市中心，人群越密集，越往市郊，人员越稀少。 城东多是农田和池塘，地势较低，分布着稀稀疏疏的村落。小丁和唐一民的家便在那里。 城西是开阔的平原，拥有大片麦田，村落分布较为密集，人口稠密。 正文 第254章 试水长虹家园 ， 城北是老城区，房屋较密集，居住的人口较多，还有著名的景点和寺庙。朱晓华海鸥照相馆所在的地方，便属于城北区。属于城北偏郊区一点的地方，靠近石窟景区。 城南则是工业区，烟囱高耸、工厂林立，多是一间一间的厂房大院，人口稀少。洛城著名的钢铁厂也位于那里。 朱晓华先是在城北框出三个圈，一个在拖拉机厂附近，一个在曲艺团附近，一个在长虹家园附近。 长虹家园是一个超大规模的小区，居住人口约有近万人。 朱晓华决定次日带着唐一民，亲自前往这个地点拓展拍照市场。 他喊来小丁和唐一民，要唐一民教会小丁使用相机，并把新买的一台相机交给小丁，说：“明天照相馆里就由你镇守了。我和唐一民出去拍证件照。” 次日，朱晓华和唐一民各带了一台相机出门。 出门时还背了二十盒胶卷。 朱晓华骑车前往长虹家园。此时正值上班时间，络绎不绝的人从长虹家园里出来，这些人手里拿着馒头，或提着豆浆油条、灌汤包子之类的早点。 长虹家园南门口的小吃摊上也坐满了人，桌上摆满了长长一排的饭碗、盘子，像吃酒席般热闹，远远望去，雾气蒸腾。 “知道吗，最近马上就要办身*份证了，昨天宣传员还去我家里讲政策了。” “我家也去了。说是十八岁以上都得办理，还让填信息了。” 小吃摊前的人，边吃着早餐，边热烈地讨论。 南门口正门，出入口处，也有两名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一人手里拿着表格，另一人手里拿着喇叭。 “同志，身份证信息登记了没？” “人人都要登记，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去你家里，上门办理。” 有出门经过的人停下来，跟工作人员咨询，最后要了一张表格，填上个人信息。 等这人填完表格后，工作人员说：“还有照片，需要一张一寸黑白免冠照片。” 这人有点为难了：“上哪照去，附近的两家照相馆都关门了。” 洛城照相生意冷清，原有的两家照相馆因为生意不景气，转行卖电视、冰箱、洗衣机等家用电器去了。附近大的比较知名的，还远在石窟景区。 朱晓华的海鸥照相馆便是石窟景区那边生意最红火的一家。 朱晓华把摩托车停在路边，走到工作人员身边，说：“我们是照相馆的，可以拍一寸证件照，十块钱八张。” 唐一民也上前，他穿着海鸥照相馆白色的工作服，背上还有一个硕大的店名，在人群中显得很醒目。 工作人员翻了翻表格，他手里厚厚一沓全是登记过，却没有交照片的。 工作人员说：“那正好，有需要拍照片的可以找他们。” 朱晓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块白色背景板，挂在小区门口的墙上。工作人员也过来帮忙，帮他把白色背景板扶正，又从门卫室借来一张凳子。 如此以来，简易的露天拍照场所便完成了。 此时正值秋季，阳光明媚，光线充足，朱晓华坐在背景板前试了试，拍照条件很不错，甚至还不用像照相馆里那样开灯。利用自然光线就能拍照。 很快便有一名顾客上前询问。 朱晓华简单介绍了一下拍照流程，取照片的地点和时间。 这位顾客表示愿意拍一张。 朱晓华要他坐到背景板前，举起相机，给他拍照。 两分钟后，拍照完成，朱晓华收钱，要这人在本子上留下姓名、住址。 早餐摊前，吃完早饭过来的人看到这边又是白板、又是凳子，还有人拿着个机器朝上面瞄。好奇地问：“这里干什么的？” 朱晓华：“拍证件照的。” 工作人员附和：“登记了身份信息，还没有交照片的可以来这里拍照了。十块钱八张，比之前二十块钱的便宜了一半。” 十块钱拍张照片，还是有点贵。 将近工人们四分之一的月工资。 有人咂了咂舌头。 有人一辈子都没拍过照片，虽然觉得有点贵，还是跃跃一试，想拍一张。毕竟，这年头，拍照是件大事，拍张照片，可以跟身边的亲戚朋友们吹嘘很久。 而且，办理身*份证，照片是必不可少的。 很快，便有人站出来，走到凳子前坐下，要求朱晓华给来一张。 朱晓华调好焦距、曝光，完成拍摄。 拍完后，他把相机交给拍照的人，让他通过观察小孔看里面的底片。 那人看到底片上自己的影像，显得有点激动，说：“这就是我啊。” 朱晓华点头：“等照片洗出来之后，你就可以看到黑白的自己了。不过，如果拍成彩照的话，会更逼真。” 有两人拍过照片之后，从长虹家园里出来的人陆陆续续围了上来。 这些人询问多久可以拿到照片，哪里取照片等。 唐一民介绍说：“取照片地点在石窟景区附近的海鸥照相馆。” 有人嫌取照片太远，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跑那么远去拿照片，不划算啊。” 有些人也打起退堂鼓。 工作人员劝这些人，说：“洛城拍照的地方很少，能拍照的恐怕也就石窟景区那边了吧，他们是海鸥照相馆的，大家可以放心。今天不拍，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有人跟工作人员开玩笑，说：“要是能在小区门口拿照片的话，我就拍。” 朱晓华忽然想到，今天拍的照片都是长虹家园的，把冲洗的照片带到这里，分发给居民，或者交给工作人员，还有利于他们推进工作。 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朱晓华于是对工作人员说：“能不能商量个事？明天我把照片带到这里，由你们帮忙分发给大家，这样大家才放心。分发照片时，你们顺便还可以让居民们留下一张照片。” 朱晓华瞧了瞧他手里厚厚一沓表格，说：“尽快拍到照片，也有利于你们推进工作。” 工作人员任务繁重、压力山大，其中推进证件办理最困难的部分就是拍照。很多人愿意办理身*份证，但是却苦于没有地方拍照，一来嫌太贵，二来嫌太远太麻烦。 他觉得这海鸥照相馆也算是协助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正文 第255章 大爆发 这人欣然同意，说：“这样最好，你把照片拿到这里来，省去大家跑路的麻烦。的确解决了居民们拍照的一个后顾之忧，实际也帮助到了我们工作的推进。我答应帮你这个忙。” 于是，朱晓华把拍照的条件再次改了。 他对过往拍照的人说：“今天在这里拍完照，明天就可以来这里取照片，我们会亲自送过来。照片到时由登记身份信息的工作人员发给大家。” 刚才那几名嫌路远，准备离去的人，再次转过了身。 “真的在小区门口就能拿到照片吗？” “而且是由办证的工作人员发？” 朱晓华和工作人员均点头确认，“没错，明天海鸥照相馆会把照片送过来。大家在家门口就能拿到自己的照片。” 由工作人员亲口说出之后，大家的信任度立马大增。 有几人当即表示要拍照。 随着太阳升起，拍照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后来的人见前面的人都挤着给钱，也纷纷加入拍照的队伍。 半个小时后，摊点前聚集起四五十名等待拍照的人。 还有更多的人在闻讯赶来。 情况跟他预想得差不多，有拍照需求的人很多，男女老少，凡十八岁以上都需要拍证件照，然而拍照的人很少。 大多数照相馆已经转行，或者因为缺胶卷而无法正常经营。或者还有人，根本没有发现这个商机。 朱晓华看着嗷嗷待哺、等待拍照的人，叫唐一民支起第二个摊点。 唐一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第二块白板，挂在距离朱晓华西面一百米之外的另一面墙上。再从早餐摊老板那儿借来一张凳子，放在白板前。 第二个简易拍照点便算成立。 朱晓华对拥挤的人群说：“西面还有一个拍照点，也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大家可以去那边拍。两边都可以照相。” 由于前两天已经替拖拉机厂大院里的人拍过照，也就是朱晓华家的邻居们，唐一民对证件照的拍摄也已经熟练。 他引导拍照的人到白色背景板前坐好，拿出相机，“咔嚓”一声完成拍摄。 紧接着引导下一个。 他身上背着包，包里放着纸和笔。他学着朱晓华的样子，要拍照的人先在本子上登记姓名和地址，然后收钱。每拍一次收十块。 不多时，便收了满满一大包。 当日上午，朱晓华和唐一民两人每人拍摄了一百多人，总共收到了两千多块钱。 中间休息时，朱晓华一算账，这拍证件照的收入比拍其他照片赚得还要多。仅仅一个上午，就抵得上过去一天的收入。 正好所带的胶卷也已经用完，他便骑车专门回了一趟照相馆，把收到的两千多块钱带回去。 刚到达照相馆，他惊讶地发现，照相馆简直要被挤爆了，屋里屋外到处都是人。 拍一寸免冠照的，拍艺术照的人全都赶到了一起，小丁一个人在店里根本忙不过来。 朱晓华当即去景区广场，把金大民叫了回来。 金大民匆匆跟着回来，说：“今天广场上拍照的人真多啊。还有好几个人等着我给拍照呢。” 朱晓华说：“旅游照业务先暂停，留你的小弟金银建一人在那边即可。其他人都撤回来，帮忙拍证件照。” 证件照简单，需求量大，拍一张普通旅游照的时间，他们都可以拍下五六张证件照。 而且，现在证件照是井喷式爆发，以前不拍照的、没有拍照需求的，都开始打听哪里能拍照。 打听来打听去，能大量拍照的，也只有这海鸥照相馆。 其他的地方，大多早都没有胶卷。 还有一个小照相馆，胶卷倒有几卷，可惜相机坏了，还没修好。想买新相机吧，一来没钱，二来没地方买。 偌大的洛城，连个卖相机的地方都不好找。 顾客们看到海鸥照相馆的员工人手一台相机，均是羡慕不已。 这个年代，能人手一台相机的，打着灯笼难找，恐怕也只有这海鸥照相馆能做到了。 他们挤在照相馆门口，多久都愿意等。 朱晓华和金大民两人索性在门口支起白色背景板，把顾客引导到照相馆外，站在大马路上拍照。 不多时，海鸥照相馆门前的道路完全被堵塞。 人群涌到大马路上，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嗑瓜子聊天的，追逐打闹的，好不热闹。这些人嘻嘻哈哈地瞧着别人拍照，在一旁指指点点：“这个拍得好”、“这个好看”、“那个人脸好长哟”。 朱晓华目测，在场的人至少有近两百多人。 长虹家园那边下午也要拍照，还等着朱晓华拿胶卷过去。 他来不及吃午饭，紧急把金大民的两个小弟召回来。拿出从时代音响店买回来的最后一台黄河牌照相机，教他们如何拍摄证件照。 海鸥照相馆共有五台相机，原来的两台海鸥相机分别是朱晓华和唐一民在用。 后买的三台，红梅相机小丁在用，海鸥相机金大民在用，最后这台黄河牌相机交给金大贵两兄弟使用。 两人学习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勉勉强强会用。 朱晓华对照着照相馆墙上的白色背景板，又在马路上画了一个圈，要金大贵站在圆圈里不要动。 朱晓华说：“前方白色背景板下是拍照的客户，这个圆圈里是拍照的你，你们俩都不要动。” 朱晓华对照这个距离调好焦距，调好曝光度。 然后把相机交到金大贵手上，指着快门按钮，说：“这样，你只要把拍照的人装进镜头里之后，直接按下快门即可。其他的都不用管。” 这样以来，拍照就简单多了。 对于金大贵来说，只要把相机对准人脸，按下快门即可，其他的完全不用管。 整个拍照过程变成完完全全傻瓜式。 这种方法对于刚入门的小白来说，最友好不过。 朱晓华又交待了几句，正欲离去。金大贵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胶卷用完了怎么办，万一我中途按错了怎么办。” 朱晓华答：“按错了的话，一切都得重调。到时你只能请教金大民或者小丁。” 正文 第256章 全城拍证件照 ， 现在业务急速膨胀，人手短缺，朱晓华也只好让他先顶上。 朱晓华又取了二十盒胶卷装进挎包里，饿着肚子，匆匆往长虹家园赶去。 长虹家园门口，唐一民正焦急地等待着。 两个拍照摊点前又聚集了几十名居民。 有人焦急地问：“什么时候开始啊，都等半小时了。” 唐一民老远听到摩托车声，高兴起来了，说：“马上就开始。” 朱晓华把胶卷分给唐一民，两人马上开始工作。 当天下午，两人拍摄了三百多张照片，收了三千七百块钱。 照相馆那边，小丁、金大民、金大贵三人也拍摄了三百多张照片，收了三千九百多块钱。 仅仅这一天，就赚了七千六百多块。 傍晚，朱晓华报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小小的洛城，竟然蕴藏着如此大的潜力，如此大的市场需求。 朱晓华却表情镇定。 朱晓华说：“这才是业务的爆发的第一天，往后还会更多。整个洛城有几十万人口，大部分人都需要办第一代身份证，都需要拍证件照。” 朱晓华估算了一下，整个洛城的市场潜力在三四百万元。也就是说，至少将有三、四十万人需要拍摄证件照。 以海鸥照相馆目前这点人手，还远远不够。 几人正在照相馆里谈论接下来的工作计划，门外面忽然来了一个老太太，衣服有点破旧，全身上下打了好几个补丁。 老太太头发花白，背有点驼。她缓缓走到照相馆门口，伸手扶住门框，朝里面张望，问：“民民是在这里吧？” 众人还没开口，唐一民已经喊了一声：“妈。” 跟着迎了上去，说：“你怎么来了，这天都快黑了。” 老太太看到唐一民，有点高兴，说：“果然在这里。” 唐一民问：“妈，上次我托人捎给你的钱，有没有收到？” 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收到了，收到了。” 唐一民又问：“妈，这大晚上的，你跑这来干什么？” 老太太一把抓住唐一民说：“儿啊，赶快回家。家里都在登记信息，说要办什么证。我又不识字，不知道该怎么填。你跟我回去一趟。” 众人都看向朱晓华，现在正是业务最繁忙的时候，人手紧缺，如果再走个人，长虹家园那边恐怕是彻底忙不过来了。 唐一民也说：“妈，你找附近的邻居们帮下忙就行了，干吗跑这么远的过来。再说我明天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老太太委屈得一下子哭了，说：“儿啊，妈想来看看你。离家个把月了，也不知道回去一趟。妈怕你在外面出什么事。” 众人见老太太突然哭了，都赶紧劝她。 小丁说：“婶，你儿子在这里有得吃，有得住，每天有钱赚，还有我们陪着，好得很呢。” 唐一民对众人说：“抱歉啊，要不你们先忙着。我带我妈去楼上。” 他领着老太太去楼上看看，边走边说：“妈，你看朱哥，给我们安排住的地方，可比家里条件好多了。 “还有，我跟着朱哥学了很多技术。我现在会使用相机拍照，还会冲洗照片了。” 老太太听着儿子的讲述，又看到儿子住的地方，算是彻底放心了。 两人在楼上转了一圈，下楼后，老太太说：“家里最近都在办什么证，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公家说，这个证人人都得办。” 唐一民说：“妈，我走不开。以后再说。” 大家也都有点担心，在这种时候，如果唐一民走了，长虹家园那边的市场人手就严重短缺了。 朱晓华也有点紧张唐一民就这样回去了，不过看到老太太的模样，他于心不忍，还是决定放他回去把证件先办了。 朱晓华说：“身份证还是很重要的，以后出门基本离不开身份证。你还是跟你妈回去一趟吧，家里事办完了尽快赶回来就行。” 老太太上次见过朱晓华，她端详着朱晓华说：“这位是你的老板吧，那真是太好了。” 唐一民见朱晓华发话，也不好再推辞，说：“那谢谢朱哥，我把我妈送回去，填完信息，尽快赶回来。” 唐一民简单收拾了东西，跟着老太太出门而去。 两人走出不远，朱晓华骑着摩托车追了出去。 朱晓华说：“步行回去的话，得到后半夜才能到家吧。我用摩托车送你们。” 唐一民一喜：“谢谢朱哥。” 唐一民和老太太两人上车。 朱晓华载着他俩飞速朝石塘村一组驶去。 夜晚时分，路上行人稀少，一路畅行无阻。 半个小时后，摩托车到达村口。唐一民示意就到这里，剩下的路走回去就行。 朱晓华停车，看着他们下车。两人沿着泥土路往村里走去。 唐一民说：“朱哥，我今天填完身份证信息，明天早上就赶过去。保证不耽误明天的拍照。” 朱晓华一喜：“这样最好不过。快去快回。” 唐一民重重地点点头，搀扶着老太太，两人往家的方向走去。 次日清早，朱晓华带着相机和胶卷再去了长虹家园。 昨天没有拍上照的人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了。 朱晓华把昨天连夜冲洗出来的照片交给工作人员，要他帮忙分发一下。 这些照片全都分装在一个个小纸袋子里，每袋八张一寸黑白照片，带一张底片。 照片刚送出去，人群一哄而上，都开始翻找起来。 “这不是我的！” “这是张狗子的!” “这是我的!” 人群乱哄哄地抢闹，有些照片被挤掉到地上，里面的底片都掉了出来。还有几张沾染上了泥土。 工作人员催促：“大家别抢，一个一个来。” 可是这些人完全不听劝，生怕自己的照片被别人抢走了。都争先恐后地在里面乱翻。 五六分钟后，抢到照片的人纷纷离去。 后来的人在纸袋子里翻找，找了半天，把剩余的纸袋子全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自己的相片。他急急地吼道：“我的照片呢，谁错拿了我的照片？” 周围的人没有人回应。 也没有人承认。 正文 第257章 四大问题 ， 工作人员在纸袋子里找了找，确实没有这人的照片。 这人急得要哭出来了，说：“我的相片丢了，还没拿到手就丢了，我的十块钱啊！” 朱晓华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几张照片，把底片重新塞进纸袋子里，把照片上的泥土擦掉。 他觉得这样肯定不行，得换种工作方式。否则很多人的照片被别人误拿了都不知道。 后来，又有两人没有找到自己的照片。 朱晓华统计了一下，总共有三个人没拿到自己的照片，人数不是很多，但却反映了工作中的问题。那就是，工作中照片保管不到位。 朱晓华承诺给他们重新拍一张。 他决定重新优化分发照片的流程。 朱晓华拿出本子，要这些已经拿到照片的人在自己的名字后打勾，并且留一张照片给登记身份信息的工作人员。 如此以来，谁领了照片，谁没领照片，一目了然。 朱晓华又跟工作人员商量好，下次分发照片时，由工作人员挨个叫。工作人员先拿照片，由人来领，领完在本子上打勾。 这样以来，工作过程严谨缜密，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效率更高。 分发完照片后，朱晓华开始新一天的拍照。 排队等待拍照的人，睢了瞧两个拍照点，却只有一人。忍不住问：“这么多人，只有一个人恐怕不行吧。你昨天的那个帮手呢？” 他们指的是唐一民，朱晓华也有点气馁，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唐一民来不来，他都得顶上。他觉得应该再赶紧招人。 “帮手在这里！” 有人排开人群，站了出来，全身上下满头大汗。这人正是唐一民。 他昨天回家作登记，一大早起来帮家里挑了水，干完活，才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他是一路跑过来的，浑身上下湿透，额头正有汗珠沿着头发不停地滴下来。 他从朱晓华这里接过相机和胶卷，说：“没有来迟吧。” 他可不想耽误了拍证件照的大事。 朱晓华：“刚刚好。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唐一民小跑着回到西面的拍照点，招呼排队的人群，说：“来这里，这边也能拍。两边是一样的。” 部分排在照相队伍最后面的人，走到了他的拍照点。 当天，海鸥照相馆、长虹家园又是人员爆满。 长虹家园这边，朱晓华和唐一民共拍摄了四百多人，收到四千多块钱。 海鸥照相馆，小丁、金氏三兄弟共拍摄了五百多人，收到五千多块。 两处地点的收入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一万块。 小丁、唐一民五人再次惊呆了。日入过万，在这个年代，那简直是作梦一般的不真实。 朱晓华拿出一千块，平均奖励给他们五人，每人分到了两百块。 他们拿着钱，高兴得彻夜未眠。 当天拍摄了近千张照片，整整一箱一百盒胶卷，消耗过半。 小丁感叹道：“今天胶卷用得好快啊，照这个速度剩下的十五箱胶卷，一个月就要用完。” 朱晓华当时从万宝路市场批发了整整两千盒，共二十箱胶卷，这段时间已经用掉了四箱，今天又消耗半箱，还剩余十五箱半。 他面前的桌子上，摞着四十多卷曝光后待冲洗的照片。 唐一民看着这么多胶卷，也发起了愁：“这些胶卷，今天晚上是怎么也冲洗不完了。” 朱晓华找来洛城地图，对照着地图仔细研究起来。 目前证件照市场急速膨胀，他面临着很多问题。 第一，相机不足。他们只有五台相机，每个人即使每天饱和工作，人均拍三百张，也才拍一千五百人。十五万人，至少需要拍一百天。四十五万人，就需要拍将近一年。 拍证件照的人显然等不了一年。想要迅速扩大市场，必须买更多的相机，雇佣更多的人。 第二，暗房不足。这么多照片，仅仅楼上的一个冲洗暗房，明显已经无法负荷。以前照片少，承诺客户照片次日可取。如今照片数量暴增，想再做到次日送达，已经无法实现。 第三，原材料不足。特别是楼上的显影粉、定影粉耗材，只剩余大半桶，已经用不了几天。 第四，人手不足。每天的拍照现场一片混乱，分发照片时，更是严重，客户直接哄抢照片。原因便在干他们缺少人手来维持秩序。当然，目前最紧缺的，还是冲洗照片的操作员。 这些天，他们白天忙着拍照，晚上回来还要冲洗照片，时间一久，身体严重透支。他感觉自己如果坐下来，随时都可以睡着。 相机不足，暂时没有好的解决办法，毕竟，这个年代，一台相机也不便宜，大部分人穷其一生也买不起。 暗房不足，朱晓华立马想到了景区的暗房。那儿是专业冲洗照片的，办公空间更大，人手更多。冲洗照片的业务完全可以交给景区暗房来操作。 不过，上次因为买胶卷的事，他跟姚总、点三陆等人闹得不欢而散。对方想低价买自己的胶卷，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至于原材料和人手不足嘛，这个好解决，只要花点钱，便能手到擒来。要材料有材料，要人有人。 次日，朱晓华还没出门，姚总和点三陆便找上了门。 姚总是谁？ 姚总便是石窟景区的领导，上次要朱晓华以九块钱把胶卷卖给他，否则便不再给海鸥照相馆冲洗照片，并唆使人来照相馆退钱的那位。 朱晓华当然不会不记得他。 此人先是派手下点三陆，模仿朱晓华经营，用摩托车合影，后来缺胶卷，无法正常经营，退出了旅游照市场。在同时期，此人又建立了明光照相馆，据说背后的出资人还包括舅舅黄仁。 不过，因为缺胶卷的事，照相馆经营得一般，并没有太大动静。 姚总换上微笑的表情，说：“这是要出门啊？” 朱晓华故作惊讶：“这不是姚总嘛，怎么有空来这里？” 姚总脸上有点尴尬，不过并不恼怒。 姚总说：“上次是我不对，想九块钱买你的胶卷，本身有点不合理。想跟你重新谈一下价钱，十八块钱一盒卖给我们怎么样？” 正文 第258章 姚总的妥协 ， 姚总表情一脸诚恳，“十八块，你绝对不亏，如果你想用我们的暗房冲洗照片的话，欢迎随时使用。” 朱晓华心中一动。 现在他最紧缺的便是冲洗照片的暗房和人手。 不过，他想到这些人上次怂恿顾客来退钱，他便觉得眼前之人不可信。他觉得姚总现在二次求自己，必然是因为确实没法买到胶卷。 朱晓华不打算这么轻易卖给他们。 现在证件照市场这么好，自己完全可以坐拥这些胶卷，慢慢赚钱。一盒胶卷卖给他们十八，可是如果全部拍成照片的话，就是二百四十块到四百八十块。 这时候没必要把胶卷卖给他们，给自己树立一个竞争对手。 朱晓华一笑，说：“感谢姚总的好意。冒昧问一句，如果我不卖胶卷，只用景区暗房的话，你会答应吗？” 姚总脸色沉了下来，“不卖胶卷，只想用暗房，这个有点说不过去吧？” 朱晓华：“我不会白用，会原价付钱给你们。” 姚总：“不行。” 姚总忽然惊醒自己是过来求人的，发觉自己口气有点硬后，又立马软下声音，“十八块钱不行的话，你想多少钱卖？” 朱晓华：“现在胶卷不好买，到处都在找货。胶卷早已不是从前的价格。我当时从你们景区窗口买胶卷的价格是二十八。你想要的话，二十八一盒卖给你，而且最多我只卖五百盒。” 姚总听后有点愤怒，不过他还是强压着怒火，继续和颜悦色地说：“一口价，二十块钱一盒。我要一千盒。” 上次没有买到胶卷后，他们又从别的地方，零零散散买了些胶卷，用来维持明光照相馆的运转。直至这两天，突然涌过来一大批拍一寸黑白照片的人，说是用来办身*份证。 他们的胶卷很快又用完了，并且是彻底没货了。其他渠道也是彻底断粮，只剩余空胶卷盒。大家你问我，我问你，却都没有货。 可是前来要求拍照的人却是有增无减，这些没有照成相的人，转而都跑到海鸥照相馆门前排队。 全洛城的人都需要照证件照，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市场。 姚总不能错过这场盛宴，他这才下定决心，再来一趟海鸥照相馆。 姚总尽量放下领导的架子，态度和蔼地瞧着朱晓华，一脸求人的姿态。可是，骨子里的怒气和傲气却是压也压不住的。朱晓华早就瞧见他是装的。 朱晓华满脸坚决地说：“不行。二十八！” 姚总终于忍无可忍，伸手“啪”地朝旁边一挥，怒道：“不买了。” 这一巴掌他本来只是发泄不满，不想一手挥出去，却结结实实地抽在了点三陆的脸。 点三陆“哎哟”一声，捂住了脸，满脸冤气地瞧着领导姚总，小声嘟囔：“不买就不买，你打我干什么？要打也应该打朱晓华呀。” 姚总瞪了点三陆一眼，点三陆立马闭眼。 姚总抬脚便朝门外走去，气冲冲地往东而行。 朱晓华跟在后面追问：“姚总，你确定不买了？” 姚总挥了挥手，“不买了。” 朱晓华一笑，收拾东西，正准备去长虹家园。又一个身影骑着绿色的邮电自行车，急匆匆而来。 这人穿着一身绿色制服，戴着绿色的帽子，帽子前额有颗红星。 他身后绿色的自行车后座上，跨着一对深口挎包，挎包里面装着信件、报纸和杂志。 深绿色挎包上印有几个金黄色大字：中国人民邮递 这名邮递员把自行车停到海鸥照相馆门口，又瞧了瞧手里的信件，自言自语道：“海鸥照相馆是这里。” 邮递员抬头问：“你们谁是朱晓华？” 朱晓华说：“我是。” 邮递员说：“有你的一份电报，来签收一下。” 他把一支圆珠笔交到朱晓华手中，朱晓华在指示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名字。 邮递员再把一封信件交给朱晓华，而后骑着车赶往下一家。 朱晓华拿到了信，瞧着绿色封面。 正面有两个大字：电报。上方还有一行稍小的绿色字体：“中国人民电信”。 朱晓华想，难道陈响丸这么快就回信了？ 他前不久刚给陈响丸发过一封电报，通知他来洛城商量办照相馆，及拍照一事。 他撕开信，里面有张手写的字条。 “万宝路新到一批胶卷，如要请速回信，派车去接。古伙计” 看到“古伙计”几个字，朱晓华只想笑，这个本来是自己给对方的称呼，没想到对方留言时直接用上了。 发电报的人，是万宝路开车送胶卷的伙计。 这封电报并不是陈响丸发来的，而是万宝路批发市场的老板。 那个卖给自己一车胶卷的老板。 他让手下那个小伙计给自己发的电报。 电报纸张上下各有几个黑色的印刷铅字。在“发报局”一栏，写着：郑城。 交发日期：10月20日。正是昨天。 朱晓华掂量着这份电报的份量。 目前，海鸥照相馆并不缺胶卷，还有十五箱多。 不过，整个洛城却是普遍缺胶卷，而且已经短缺了特别长的时间，一卷难求。 朱晓华思考着，要不要回复对方。 此时，唐一民已经收拾好相机、胶卷，准备出门。 东方已经微红，太阳要出来了。 朱晓华也不容多想，收起电报，骑上摩托车，载着唐一民，匆匆往长虹家园赶去。 期盼着，今天又是无比忙碌的一天。 摩托车拐过几条街，很快便到长虹家园。途经长虹家园北门时，他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手牵着手正往出走。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士杰和万晓莉。 北门出来的人很多，他俩走在人群中，依然非常显眼。 朱晓华把摩托车拐进绿化带，停了下来。此处距离南门不远，步行只需要五六分钟。 他要唐一民步行前往长虹家园南门，先去拍照。自己则悄悄跟了上去。 高士杰和万晓莉两人一高一矮，径直往前走。 只听万晓莉说：“我姑夫又被朱晓华耍了，他把音响店所有的相机和胶卷都卖给朱晓华，本来打算转行安心卖录音机和磁带。 “结果卖掉不到半个月，全城开始照相。现在很多亲戚都在找姑夫，要买胶卷，买照相机。” 正文 第259章 回电报 ， 高士杰侧头问：“那你姑夫打算怎么办，又转回来卖相机吗？” 万晓莉说：“相机和胶卷的渠道姑夫很熟，这些天他让买胶卷的人交订金，每人五百块。到昨天晚上，已经有十五六个人交钱了。 “姑夫打算再去郑城，重新进一趟货。除过买相机，打算多囤点胶卷。让别人照相去，他只卖胶卷。 “姑夫说，上次失算了，把拍证件照这么好的机会留给别人。这次一定要扳回来。” 高士杰说：“又是朱晓华，气死我了。上次卖给我照片和底片，还坑了我一千块。” 万晓莉说：“底片和照片还留着吗，要不我们去找他退钱。” 高士杰说：“算了，不管怎么样照片和底片也拿到手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如果你姑夫去买胶卷的话，我可以资助他，算我入伙。我们要多买点胶卷……” 此时，万晓莉忽然咳嗽一声，蹲了下来。 双方相距不过三四米，朱晓华紧急闪身，走进路边的一家商店里。 万晓莉蹲下来，重新紧了紧鞋带，又重新站起来往前走。 朱晓华没有再跟上去，等他们再走远点，转身出了商店。 朱晓华自言自语道：“原来万晓莉的姑夫也要去郑城买胶卷。而且，对方这次显然想卷土重来，重新杀入照相市场。” 朱晓华想到了早上接到的那封电报。 如果让万晓莉的姑夫成功介入照相市场，那么自己必然多了个对手。 最主要的，对于照相市场来说，胶卷就是战略资产，小小的一盒胶卷决定着相机、照相馆、甚至景区的运转，有着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自己绝不能放任这种资产被别人抢走，尤其是万晓莉的姑夫。 此人连续多次败在自己手上，如果让他们翻身，自己务必多了一个劲敌。 朱晓华当机立断，骑上摩托车往就近的邮局赶去。 他照着电报上的地址，给万宝路批发市场老板和古伙计发去电报。 电报上只有三个字：“要，速来。” 发完电报后，朱晓华径直回到照相馆。 小丁、金大民等人都很惊讶：“朱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长虹家园那边不拍照了？” 朱晓华说：“我有其他事，这两天可能要去郑城一趟。长虹家园那边，先由金大民顶着。” 他跟金大民交待了两句，要金大民接替自己的位置去长虹家园拍照。 金大民收起相机，说：“好嘞，乐意效劳。” 金大民一路小跑着赶往长虹家园。 朱晓华想象着长虹家园那边，唐一民一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心想，目前也只能如此了。比起拍照，囤积胶卷，抢占先机才是更重要的事。 照相馆里前来拍证件照的人络绎不绝。朱晓华跟小丁、金氏兄弟吩咐了几句，便匆匆回家。 弟弟、妹妹已经去上学，家里空无一人。 他拿钥匙打开门，进入弟弟、妹妹的房间。房间里摆放着几只麻袋，袋子里放着成捆的现金。 他拿起床上妹妹朱晓燕记账的本子，瞧了瞧。 记账日期停留在昨天，用铅笔写就的“总计”那一栏，写着一个数字：96080元。 也就是说，房间里，所有的钞票加起来，已经马上达到十万元。 他们朱家，或者说，他朱晓华现在已经有了近十万元的身价，且是现金。还不算照相馆的资产，相机、胶卷、暗房等。 如果算上这些资产，他的身价至少在十五万。 十五万，对于曾经身价五十亿的他来说，简直就是零花钱，根本不值一提。可是这十五万，对这里的人们来说，却是可以改变命运的存在。 这十五万，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弟弟、妹妹，包括小丁、唐一民、金氏三兄弟，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朱晓华把这些钞票搬运到客厅，找来绳索，把袋口扎紧。 他估算了一下，按洛城三十万的拍照需求计算，至少需要三十万张胶片，合一万两千盒，约一百二十箱。 按照之前的批发价，至少需要十二万块。 但是，整个万宝路市场未必能一次性提供这么多的货。 且自己的本金也只有九万不到十万，还要留够买显影粉、定影粉、相纸等耗材的钱。 他决定只带一半，带六万块去买胶卷。 六万块，差不多五六十箱货，正好装满一车。 准备好钞票后，朱晓华安静地坐在门口走廊上晒太阳。 连续多日的奔波后，现在是难得的休闲时刻。 他找出那张随身携带的洛城地图，仔细研究起来。地图中央呈圆形放射状，整个洛城划分为城东、城西、城南、城北。 地图上，城北标注了三个地点：拖拉机厂、洛城曲艺团、长虹家园。 目前仅仅开发长虹家园，以及维持照相馆本部的运转，就已经非常吃力。如果要拿在整个洛城市场，那将是一场又一场的硬仗。 如何保证这些硬仗能够打胜？ 核心自然在胶卷和暗房上。 只有保证自己有充足的胶卷供应，保证暗房能大规模洗照片，前方的进攻才不会吃紧。 后方的腾挪回旋才会游刃有余。 朱晓华坐在门口，晒着暖暖的太阳，思考着未来的规划。不知过了多久，再次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或许是长时间奔波，突然放松下来，整个人一下子就睡得特别沉。 睡梦中，他又看见了三十多年后的情景，或者说自己重生前的情景。 他的黄埔一号基金公司，参投两家公司上市，上市前夜，他和同事们去高级餐厅里庆祝，一帮人喝得酩酊大醉。 回家时，他自己开车，然后车掉进海里了。 一个多月后，车子被打捞起来，他的遗像被挂在了房间里。 遗像前，一对男女拥抱在一起。 女的穿着红色长裙，背对着遗像，头发遮住了脸。 男的穿着西装，头发缕缕梳向脑后，正是自己的同学兼合伙人李诚军。 良久，李诚军松开了红裙女人。 女人说：“没想到过了好几个月，车子还能打捞上来。” 女人后退一步，缓缓转过了身，侧面朝向墙上的遗像。 正文 第260章 暴富从头再来 朱晓华这次看清楚了，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婆李池慧。 李诚军搂着自己的老婆李池慧。 老婆李池慧跟李诚军勾搭在一起。 只听李诚军说：“车子打捞上来又怎么样，他那五十六亿财产现在不都是你的了？” 李池慧一笑：“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他又活不过来了。” 李诚军不屑：“这里只有我们俩，你就别装了。弄死他还不是你的主意，你不同意，我敢动手？这五十六亿财产里，有一半得归我。你把新近上市的两家公司股份划转给我。” 李池慧表情忽然凝重起来：“我只是让你把朱晓华弄成植物人，没让你把他弄死。你害了我。” 李诚军不屑：“我好歹跟他同学一场，怎么能干对不起他的事呢。把他弄成植物人更痛苦，还不如直接掉海淹死，一了百了。” 李池慧：“没想到你这么狠毒。” 李诚军嘿嘿一笑：“狠毒的人是你吧。你背着他跟我上床时，就要想到，有一天被他发现了，我们两个都没好下场。这样的结局最好，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死了，没有痛苦。而我们俩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李池慧：“你什么时候跟你老婆离婚？不离婚，休想拿到他的股份。” 李诚军来回搓着手：“先不说这个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李诚军上前一步，把李池慧搂进怀里，嘴巴凑到她的额头上。 朱晓华气得大吼一声：“好你个李诚军、李池慧！” 刚吼完，他从椅子上挣扎着，差点滚到了地上。 朱晓华感觉身子一沉，猛地睁开了眼睛。 早晨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他还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另一个空间的梦。 一个真实的梦。 一个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意外身亡前因后果的梦。 自己的车子掉进海里，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个人是李诚军。 还有李池慧，这个女人早都已经背叛了自己。 朱晓华心中气愤不已。 这两人为了自己的五十亿财产，狼狈为奸。特别是李池慧这个女人，平常看起来柔柔弱弱一副小女人的样子。没想到她居然合谋害自己。 还有同学李诚军，自己一再提携他，没想到此人恩将仇报，绿了自己，还想瓜分自己的财产！ 他简直无法想象，身边的人，一个个的会因为钱，变成这样。 变得面目狰狞，六亲不认。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参投的那两家公司上市后，自己的身价确实出现了不小的涨幅。 56亿，比预想得还要多。 这么多财富，他可以在魔都为所欲为，横行无忌。 他可以纵情高歌，干一切自己想干的事。 只是可惜，这一切却都与自己无缘。这么多财富，成了自己同学李诚军和老婆李池慧的盘中餐。 他恨…… 辛苦了一辈子，付出了一生的青春年华，等到财富暴涨，该享受人生、享受劳动果实的时候，自己居然意外身亡。 他恨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人…… 他恨有人为了金钱，可以抛弃夫妻之情、同学之情…… 他恨人性…… 良久，朱晓华都无法从巨大的悲伤中缓过神。 直到一缕阳光，透过树梢射到了走廊上，照在了他的脸上。一只小鸟蹦跳过来，落在走廊栏杆上“啾啾”鸣叫。 他的情绪突然冷静下来。 恨什么呢，自己现在还好好地活着。自己现在只有二十岁，身体健康，青春正盛。 自己手上、脸上，皮肤光嫩，全身充满活力。 自己青春正好，人生不过才刚刚开始。 自己有着过去数十年的经验，加上二十岁的身体，一切并不晚。 现在是八十年代，到处充满着机会，遍地是黄金。 眼下，最大的机会，便是这席卷全国的换证浪潮。 机会就眼前，失去的财富，他可以重新再赚回来。 烂掉的亲情，他可以重新再建立起来。 这个时代，是全新的时代。 他的人生，是全新的人生。 一切都不晚，一切不过是从头再来。 这样想着，朱晓华忽然觉得不那么恨了。 他甚至有点感激李诚军和李池慧，让自己看清过去早已腐烂掉的亲情，腐烂掉的人生，让自己可以活力四射地从头再来。 朱晓华大吼一声，从椅子站了起来。 他暗暗立誓，定要站在这时代的风口上，靠自己的双手和头脑，重新赚够五十亿、六十亿，让腐烂的过去成为一个笑话。 他要再一次站在财富的巅峰，藐视着蝇蝇苟苟的李诚军、李池慧。并且这一次，他绝不再容许身边站着见利忘义的亲戚、同学，绝不再给他们夺走自己财富的机会！ 朱晓华看了看时间，刚刚打盹的时间不过十多分钟。 时间尚早。 他把近期要干的事重新梳理了一遍。 当务之际，最重要的事，便是抢在万晓莉姑夫的前面，拿下万宝路市场的胶卷。 他把客厅里的钱分出六万，其余的又重新放回弟弟、妹妹的房间里。 午后，万宝路批发市场的东风汽车开了过来，开车的人，正是上次送货的古伙计。他先到海鸥照相馆，问小丁等人，关于朱晓华的下落。 小丁根据朱晓华事先的安排，把一张字条交给了他。这张字条上，留有朱晓华在拖拉机厂家属大院的地址。 古伙计沿途一路打听，最终找到了家属大院。 他把东风汽车停在大院门口，正要入院，朱晓华从里面走了出来。朱晓华的手里拎着满满两麻袋现金，整整六万块。 古伙计说：“我们老板最近刚刚买到一批货。他想到你上次买货手笔比较大，所以优先想到了你，让我专门给你发封电报，问你还要不要。 “昨天发完电报，我以为多半没戏了。今天早晨还是去邮局里守着。现在买胶卷的人比较多，我还真担心胶卷让别人买走了。等啊等，没想到还真等到你的回信了！ “接到你的回电后，我第一时间便朝这里赶了过来。” 古伙计显得很高兴。 正文 第261章 驶出小街道 古伙计显得很高兴。 毕竟，朱晓华是老主顾，也是大客户。上次开车送货，两人一路上相谈甚欢，他们老板也对朱晓华印象不错。 古伙计和朱晓华两人年纪相仿，严格来说，古伙计比朱晓华还大八九个月。两人共同语言较多，交流起来也是毫无障碍。 朱晓华把两麻袋钱拎上车，跟着坐上副驾驶座。 伙计开车，驶入一条狭窄的后街。 这条街位于生活区，道路两边时常有各类摊贩售卖生活用品。卖菜的，卖鱼的，卖面料的，卖衣服的，卖搪瓷制品，卖出水壶，卖鸡蛋的，应有尽有。 汽车刚开进街道，便被围堵得水泄不通。汽车前后均被前来街上闲逛的行人堵死。 还有部分人围着东风卡车好奇地打量。 道路约五六米宽，两旁均被小贩占据，汽车几乎紧挨着摊位驶过。 朱晓华上车后，忙着把麻袋塞进座位下，等他抬起头来时，汽车已经在这条街道上了。 今天恰好是赶集的日子，来这条小街上的人特别多。 有人赶着牛车前来卖货，车上放了满满一车的白萝卜。还有人在路边围着白色围裙，当街理发。 两人坐在车上小心冀冀地赶路，十多分钟过去，才行驶了七八米远。 朱晓华说：“这条路平时就是人们赶集用的，不太好走。最好还是退回去，从别的地方绕道上国道。” 这时候还没有高速，国道是通往郑城最便捷的大路。 古伙计停车，照着后视镜，开始缓慢倒车。 刚倒车没几米远，便听见后面的人叫嚷：“前面的车，怎么还往后倒呢。” 古伙计紧急停车，摇开车窗往后看，只见后面乌泱泱全是人，推着自行车的，骑着三轮车的，步行的，扶老携幼牵小孩的，都伸着脖子看向他的车。 古伙计摇了摇头，说：“看来，只能继续朝前开了。后面的人更多，都在催促。” 他把汽车停下来，又重新挂档，继续朝前开。 汽车前面的人又开始嘟囔起来：“怎么又开回来了，刚才不是在倒车嘛。” 这些人虽然极不情愿，还是纷纷让两侧让，给汽车让出路。那些已经抢占道路的摊贩，重新站起来，把自己的小摊往两侧挪一挪。 古伙计也有点忧愁起来：“人太多了，我技术不太熟练，这样开过去，会不会撞到人啊？” 汽车体积较大，坐在驾驶座上根本看不到车轮以及车两侧的情况。 他每移动一两米，便把车停下来，伸头张望。 行人见他开得慢，也不再管车，径直围着车自顾自地走路。有些人还故意走在车前，挡住去路。 此时，约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朱晓华估计着，照这个速度，等到了郑城，天必然已经黑了。 他瞧见前方十多米处停着的牛车，以及车上满满一车的白萝卜。这辆车占道面积较大，汽车经过那里肯定过不去。 再看看前方乌泱泱的行人，那对古伙计来说，将会是更大的挑战。 朱晓华仔细瞧了瞧那辆宽阔的牛车，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跳下车辆，挤过大大小小的摊位，跑到牛车车主跟前。 朱晓华问：“这一车白萝卜多少钱？” 牛车车主：“两分钱一斤，你要多少？” 朱晓华：“这一车我全要了，你给送到街那头，前面十字路口处。” 车主正愁这一车白萝卜没人要，听到朱晓华的话，大喜过望，重重地点头说：“好嘞，这就给你送过去。” 朱晓华指了指后面的东风汽车，说：“我在那辆车上，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等到了十字路口再付钱。” 车主高兴地一扬鞭，催动那头健壮的牛走到路中间，就朝街那头走去。 牛“哞哞”地吼叫，惊得周围的摊贩、行人纷纷掩耳避让。 朱晓华跳上东风汽车，对古伙计说：“跟上前面的牛车。这牛车车主既然能把这么宽的车开进这里，自然有一套办法。他在前面开路，我们跟紧便是。” 古伙计把车开过去，紧紧贴着牛车，不给其他行人和摊贩见缝插针的机会。 牛车极宽，车后还有一根突出的横杆，所过之处，撞得其他摊位东摇西摆。老牛又“哞哞”地叫着，吼声震天，前方的摊贩和行人见它要过去，提前都收起摊位，留出地方。 显然，这牛车经常在这条街上出没，大家都应对自如，见怪不怪。 牛车畅行无阻地往街道那头驶去。 东风汽车紧紧跟在后面。 只五六分钟，便驶出了这条人潮如水的小街道。 街道尽头连接着洛城一条主干道。 古伙计感叹：“牛车车主真有办法。如果没有他，我们估计天黑了也出不了这条街道。” 朱晓华一笑，下车去给牛车车主付钱。 一车白萝卜，一百多斤，总共两块六毛钱。 朱晓华数出两块六毛钱给他，然后又回到东风汽车上，对古伙计说：“我们出发吧。” 汽车驶上主干道，牛车车主驾车追了上来，跟在后面喊：“萝卜，你的萝卜还没拿！” 朱晓华摇下车窗，远远地朝他喊：“萝卜送给你了。” 牛车车主停下车，看着手里的钱，再看看一车的萝卜，满脸迷惑。 东风汽车驶上主干道后，很快驶上了国道，朝着郑城驶去。 到达郑城万宝路批发市场时，天已经微黑，很多人开始关店收摊了。 胶卷批发商铺的老板，瞧着汽车进市场，满脸高兴，远远地说：“总算把你们等来了，今天来了不少买胶卷的人，都让我挡回去了。我让他们明天再来。 “这些人要的不多，一家家送嫌麻烦。如果你能全要了，我全都给你。” 老板指着店里新到的一批货。 店里一箱箱，一盒盒全是胶卷。 黄色的是乐凯胶卷，绿色的是富士胶卷，蓝黑色的是柯尼卡胶卷。 老板继续说：“你上次要的多，我们全市场一起凑才凑齐了货。所以这次我多准备了点，价格嘛，如果你全要的话，还跟上次一样。” 朱晓华心中一动，洛城全城缺胶卷，这里居然还没有什么动静。 如果能以原来的价格大量买胶卷，那这里面的利润简直太大了。 正文 第262章 货主迟重 ， 朱晓华问：“你有多少货？” 老板说：“不多，所有品牌胶卷加起来，大概两千盒。恰好是你上次的批发量。” 他本钱不多，也怕一次进多了货，没人要压在手里。 所以货到后，他第一时间便联系朱晓华。 朱晓华说：“这点量恐怕不够。我这次来，本来准备多买点的。” 老板问：“那你打算买多少？” 朱晓华伸出一个巴掌，说：“大概五十箱，五千盒左右。” 他携带了六万块现金，如果按上次的进价计算，大概可以买五十到六十箱，正好是五六千盒胶卷。 老板再次惊讶了，问：“这么多胶卷，冒昧问一下，你干什么用，需要这么多的货？” 朱晓华坦然：“我是开照相馆的。” 老板点点头，沉吟片刻，说：“五六千盒，是我店铺里所有胶卷的两三倍。看来这次还得帮你找找人，只是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么多货。” 他的胶卷批发店是万宝路市场里最大的，他不确定其他人最近有没有大量进货。 朱晓华说：“那就有劳了。” 两人先去了两个门店之隔的一家店铺。店里摆着相机、胶卷盒子、镜头、电池，店里的伙计正要关门。 店主见两人过来，远远地喊：“老陆，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啊。” 老陆是这个老板的称呼，市场里的人都这么喊他。 老陆说：“正在接待大客户呢，要的量很大，我一家供应不上，所以想找你问一问。你这里有多少货？” 店主姓马，他打量着朱晓华，并且很快认了出来。 店主老马惊叫道：“这不是上次那个买光市场所有胶卷的那个人吗，朱什么来着，区长还专门搞了个交货仪式，还在车头挂了个大红花。” 老陆点头：“朱晓华，就是他。” 老马还在继续解释：“对，就叫朱晓华。我就说嘛，上次那么大的手笔，我们都有印象。” 老陆催促他：“说正事，你有多少胶卷，统统拿出来。” 店主老马有点为难了，说：“哟，不好意思。我这货不多，只有大概五百盒，且全让人预定了，也是洛城人，叫迟重。不知道小兄弟你认识不认识？” 两人看向朱晓华。 迟重正是万晓莉姑夫的名字，时代音响店时常摇着腊梅扇的那位。 朱晓华一惊，心想，万晓莉姑夫的动作还真够快的。今天早晨听见万晓莉说，他姑夫要来这里买货，没想到晚上就预定了。 店主老马继续解释：“我是今天上午收到他的电报，下午他又有朋友过来，还专门送来了一百块钱订金。我还没答应，别人就把订金放到我的柜台上了。” 老陆和朱晓华都有点失望。 这样看来，他想要的货，今天晚上很难一次凑齐。 店主老马有点尴尬，缓了缓语气，说：“不过，你们也不要失望。这里卖胶卷的很多。我知道对面的老陈昨天也进了六百盒胶卷，我帮你问问。” 老陆说：“真的吗，如果这样那再好不过了。” 老陆也决定再去其他几家问一问。 三人出了店铺，沿着砖石路面，走向斜对面的店铺。两家店铺相距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 出了店铺能看见那里黑乎乎一团，似乎已经关店。 等走到跟前，只见这里门窗紧闭，三人走到玻璃窗前朝里面瞧了瞧，隐约看见货柜上摆着不少胶卷，人却没在。 店主老马说：“你们来晚了，这个点，估计已经回家歇息了。” 老陆带着朱晓华又去了几家店铺，大多也都关门歇业，已经回家睡觉去了。 偶尔有两家没有关门的，要么货不多，要么也是已经被预订了。 走到第五家店铺前，老陆问店主：“你店里进胶卷了吗？” 店主答：“进了三百盒，不过已经被人预订了。” 老陆和朱晓华对望一眼，这已经是第三家被预订的了。 朱晓华忽然感觉此事有蹊跷，接着说：“如果我预测没错的话，预订胶卷的人，是洛城的迟重，对不对？” 老陆和店主都是一愣：“你怎么知道？” 店主也点头确认：“正是此人。对方也不管我答不答应，给了我一百块钱订金，说是明天来取货。” 老陆说：“本来今天也有人来我店里，说要买胶卷。不过，由于我的量比较大，而且已经跟朱晓华联系过。便没有接。想来，当时来询问的人，应该也是这个迟重。” 朱晓华了然，他暗自庆幸自己捷足先登，先来了一步。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家，凡是万宝路市场卖胶卷的，要么关门了，要么都被这个叫迟重的人预订了。 不过关门的占大多数。 两人在批发市场里走了一圈，只买到六百盒胶卷。距离朱晓华的五六千盒还差距甚大。 两人在最后一家卖胶卷的店铺前停下。 这家店铺里同样黑乎乎一团，门窗紧闭。店主回家休息去了。 两人抬头看了看天空，秋季的夜晚，月明星稀。此时晚上七八点钟的样子。 老陆说：“要不你找个招待所先住下，明天起早点过来。等他们开门了，我们再继续买。” 朱晓华觉得时间紧急，不能拖到那个时候。 朱晓华把老陆拉到一旁，语气严肃地说：“陆老板，这事你得帮我。我想今天晚上买齐货，连夜就赶回洛城。” 洛城那边正热火朝天地拍证件照，所有人都派出去了，暗房还缺少操作人员。 朱晓华担心，这一天下来，唐一民、小丁、金氏兄弟未必能顺利完成任务。暗房的照片也未必能冲洗出多少。 现在的照相馆一天也离不开他。 老陆见朱晓华有点焦急，立马应承下来说：“好，我这就让伙计去挨家挨户叫人，把他们叫起来。” 朱晓华一喜：“这样最好。” 老陆去找来伙计，要他挨家挨户通知批发胶卷的店主。 古伙计依言照办。 一个小时后，陆陆续续有店主前来。 有的人已经睡觉，硬是被伙计从被窝里叫起来。 前后，共来了五名店主。只有极少数店主外出，不在家，没找到人。 正文 第263章 截他的货 ， 老陆把买胶卷的情况跟众店主说了，老陆说：“朱晓华现在需要买五千盒胶卷，我这里呢只有两千盒，还差三千盒，想找大家凑一凑。” 有店主认出了朱晓华，说：“上次来买胶卷的也是你吧。老客户，好说。我这里还有两百盒，要的话全给你。” 其他人有的有三百盒胶卷，有的有五百盒，全都表示愿意供货给朱晓华。 老陆把这些人的货统计了一下，差不多一千两百盒。 加上之前的几百盒，还差一千多盒。 最后一名店主说：“我店里差不多有六百盒，只是被人预定了。钱我都收到了。订货的人叫迟重，也是洛城人。” 老陆和朱晓华胸中了然，果然还是这个迟重在抢货。 老陆让这些有货的店主先把货运过来，集中到一起。 趁着这些店主回去拿货，老陆对朱晓华说：“还差一千八百多盒。” 朱晓华点头，仅买到三千二百盒胶卷，跟他预想的有不小差距，货缺得有点多。 老陆说：“是我邀请你过来的，不能让你白跑这一趟。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也要凑够货。” 朱晓华一笑：“你有办法？” 老陆说：“办法倒是有。凭我跟这些店主的交情，想要截下他们预定出去的货，也是完全可能的。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 老陆想到预订货的货主叫迟重，同是洛城人，或许跟朱晓华是同行，两人认识。 朱晓华说：“说来也巧，这个迟重，是我以前女朋友的姑夫。其实他早已经转行，并不做照相生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胶卷这么感兴趣。你们不怕他买了胶卷过几天再过来退货？” 老陆了然，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通常这种半路杀出来，又是交订金买货的，大家都比较慎重。 因为一来担心他可能并不会真的买货，二来担心他心血来潮买完货，过几天又上门来退货。麻烦事一堆。 反倒是像朱晓华这种，本身就是经营照相馆的，对胶卷有需求的人比较可靠。 最主要的，朱晓华上次大手笔买货的事，大家印象比较深刻。这个年代大家还没有见过有人这样买货的。 有了上一次，这一次自然放心很多。 老陆找到那几家收了订金的店主，把迟重的情况跟他们说了，并劝说：“万一对方交了订金，明天不来买货，那你们岂不是亏大了。你们完全可以先把货卖给朱晓华，趁着这迟重来拿货之前，再重新进一批货。 “这样以来，你们就卖了双份的货。” 拿了订金犹豫要不要退掉的店主们心动了。 老陆接着说：“况且，这个朱晓华是大客户，卖给他有我作保证，双方都比较放心。总比起那个没见过面的迟重要强，万一这迟重拿了货，过两天又来退货怎么办？” 店主听说迟重并不是经营照相生意的，都担忧起来。他们还真担心到时卖出去的货，又被对方退回来，麻烦事一堆。 有店主带头，说：“老陆，凭你我之间的交情。这货我愿意供给朱晓华，那个迟重，让他先等着。明天过来了，我把订金先退给他。” 其他店主也纷纷表示，看在老陆的面子上，必须先保证朱晓华的货。 还有店主说：“这订金本来我也不爱收，是他们硬塞给我的。这下正好。” 老陆把这些愿意供货的店主再统计了一遍，这次新增了近两千盒胶卷。这样以来，朱晓华的五千盒胶卷算是绰绰有余了。 老陆让这些人把货都搬过来，再统一搬上车。 有两名店主把货搬过来之后，有些为难地说：“货我们愿意提供，只是价格嘛。我们这次从厂家的进货比上次贵。” 先前被伙计叫醒，专门过来卖货的店主也表示，自己这次进货的价格比上次贵。 如此以来，每家胶卷的价格便出现差异。 同样的货，有的十块钱一盒，像老陆这样的，有的十二块、十三块钱一盒，像最后过来的这些人。 老陆也有点为难了。 价格不统一，只能逐家结账。而且，价格不统一，卖价低的人肯定觉得自己吃亏了。 如此以来，刚才形势一片大好，大家情绪高涨的情况又出现波折。 很多人开始打退堂鼓，甚至有人低声嘟囔道：“要是价格太低了，我可能就不卖了。” 老陆找来朱晓华，说：“现在这种情况，你看怎么办。大家都愿意供货，只是价格方面嘛，有点差异。” 一盒胶卷差一两块钱，那么上千盒胶卷就是好几千块钱。 而且同样的货，一家便宜一家贵，厚此薄彼，难免会导致店主之间的不愉快。 朱晓华询问了一下，同样一盒乐凯胶卷，最贵的卖到十四块钱一盒。 其他品牌的胶卷，价格也都不一，有卖九块钱一盒的，也有卖到十九块钱一盒的。 但总体而言，这些胶卷的批发价比市场上的零售价还是便宜很多，在自己可接受的范围内。 东风汽车旁，伙计装了一半的货，停了下来，等着其他店主们成交后，把货都搬上车。 地上散乱地摆放着一箱箱店主们的货。 大家都等着朱晓华给回话。 到这个份上，朱晓华也不好再让对方把货再搬回去。 朱晓华说：“感谢大家支持。既然大家愿意供货，我也不能让大家吃亏。这里面乐凯胶卷的最高价格是十四块钱一盒，那么我就统一按十四块钱买大家的货。 “其他品牌的胶卷，也同样按照各位里面批发价最高的算。” 如此以来，老陆的胶卷也瞬间跟着涨了好几块钱。两千盒胶卷就多出近八千块钱。 老陆多赚钱了，固然高兴。不过他还是为朱晓华担忧，说：“这样以来，你可要少买很多货了。要不这样，你给其他人的，按照这个高价买。我的嘛，还是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价格。” 朱晓华心中一暖，说：“老陆是厚道人，不愿意多赚我的钱。不过，这样以来你就要吃亏了，而且你的货还是最多的。” 正文 第264章 回洛城 老陆说：“没关系，你是我邀请来的。一次性买了我的货，我也很高兴。” 朱晓华坚持要按其他人一样的价钱给。 最后，老陆说：“既然这样，那就减一半，定在十二块。我多赚四千，你少出四千。” 朱晓华不再坚持。 他从车上拎出麻袋，搬出一捆一捆的钞票，当场算账，当场收货付钱。 整整六万块现金，最后买了五十箱货。 朱晓华又用随身携带的零钱买了两大桶定影粉、显影粉等冲印耗材。 一切忙完之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朱晓华把两只空瘪的麻袋放进座位下，告别众人，跟伙计开车回洛城。 沿途，没有路灯，街道上空无一人。 夜晚的郑城，看上去像一座空城。 伙计开着明晃晃的大灯，一路狂奔。东风汽车很快驶上国道，驶上前往洛城的道路上。 夜晚的国道上，同样没有车。他们孤零零的一辆车显得特别突兀。 彼时，盛秋季节，凉风习习，皎洁的月光当空照耀，整个世界显得尤其静谧。 朱晓华和伙计一路聊着，倒也不觉得寂寞。 古伙计说：“你上次买了二十箱货，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短短数月，便用完了，这次还买了更多的货。” 朱晓华一笑：“上次的货没有用完，不过也快了。上次主要是照相馆用，这次买这么多货，是要供应整个洛城。” 伙计说：“你要批发吗？” 朱晓华：“自用为主，批发为辅，两不耽误。” 这是他此次来郑城之前早就想好的策略。自己的照相馆需要大量胶卷，而整个洛城也需要大量的胶卷。这次抢先一步拿下货，拿得恰逢其时。 未来三五个月，他都不用担心整个洛城市场被别人抢走了。 凌晨时分，东风汽车到达洛城，停在了海鸥照相馆门前。 小丁、唐一民在楼上睡觉，听到门口的喇叭声，朱晓华的喊声，一骨碌爬起来开门。 两人看到这么多的胶卷，满满一汽车的货，也是惊讶不已，“朱哥出去了半天就带回来这么多货。” “这么多胶卷，够使用半年了吧。” 朱晓华招呼他们两人帮忙卸货。照相馆里根本放不下，索性搬到后院，堆在了院子里。 朱晓华找来两根木板支在地上，把五十箱胶卷摞在木板上。这样可以防止胶卷直接接触到潮湿的地面。 古伙计也帮忙搬货。 把货搬完后，他瞧了瞧头顶的天空，说：“现在是秋季，雨水比较少。在院子里放一两天没事。但是其他季节恐怕不行，胶卷是化学品，要特别注意防火、防潮。” 说完，他又帮忙找来一块油布盖在上面。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这样就好多了。” 朱晓华有点感动，这古伙计为自己着想，办起事来，比自己还要细心。 处理完这一切后，伙计返回东风汽车上，连夜开车返回。 瞧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五十箱胶卷，朱晓华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他又一次买光了万宝路市场的胶卷，他预想着明天迟重去进货，只能捡些残羹剩渣。 胶卷有了，接下来的重点便要放在冲印照片，和招募人手上。 海鸥照相馆目前有五台相机，小丁、唐一民、金氏三兄弟人手一台刚刚好。还缺个收钱记账的、分发照片的、以及冲洗胶卷的。 朱晓华决定临时把妹妹朱晓燕叫回来帮忙。 论起管账的话，没有人比自己的这个妹妹更可靠。 她这些天，每天放学回家后第一件事，便是记钱算账。海鸥照相馆当天赚了多少钱，支出多少钱，家里的麻袋里又新增了多少钱，她比自己还清楚。 弟弟朱晓明呢，年纪还太小，暂时只能继续上学。现在让他管账的话，估计朱家很快就会破产。 次日清晨，海鸥照相馆的五名员工各就各位。 小丁和金氏两兄弟留在照相馆，唐一民和金大民继续去长虹家园。 临行前，唐一民把昨日拍照情况说了，长虹家园那边又拍了三百八十多人。照相馆这边拍了近四百人。两边加起来，有近八百人。当天的收入也有近八千块。 小丁说：“可惜的是，人手不足，这些胶卷只洗了很少一部分，大部分还摞在暗房的桌子上。” 朱晓华返身上楼，去暗房里看了看。暗房外间通风的房间里，挂满了照片。照片下，靠墙角的柜子里，摆满了这两天拍摄出来，还未来得及清洗的底片。 朱晓华拿出几卷底片，去了里间的暗房。 打开红色的灯，漆黑的房间里顿时红光亮起，整个房间里充满了朦胧和神秘味道。 地上的两桶显影粉、定影粉已经用去大半。操作台上，五个水槽里，还盛着半池水。 朱晓华取出胶片，放到放大机下，打开按钮，将第一张底片投影到了相纸上。紧接着显影、定影、清洗、晾晒。 一张张底片被冲洗出来，直到外间的晾晒间挂满照片，已经无处可放。朱晓华才停下了手。 他下楼，骑车回家。 海鸥照相馆门前已经聚集了很多拍照的客户。 小丁和金民兄弟正在忙着招呼客人。 朱晓华骑车回到拖拉机厂家属大院，正好碰到下楼的朱晓燕。 朱晓华说：“你今天别上学了，过来给我帮忙吧。” 朱晓燕说：“快期中考试了。能不能缓几天？” 朱晓华摇摇头：“这事比较急，你才刚刚高二，学业的事暂时放一放，以后再补上来吧。” 朱晓燕点头，放下了斜背着的挎包，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 朱晓燕说：“家里的钱少了六万块，是你拿去了吧。” 朱晓华点头：“买货了。买了五十箱货，整整五千盒胶卷。” 朱晓燕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么多。” 朱晓华说：“对，所以才要你回来帮忙。管账的事，还是交给你最放心。我答应你，等忙完这一阵，再让你继续回去上学。” 这时候的高中，管理并不严，很多学生上着上着，可能就中途辍学不想来了。??　　() 正文 第265章 妹妹休学 有的是因为家里负担重，上不起学，回家务农。 有的是因为贪玩厌学，学着学着，就自己不想去了。 还有的，因为父母本身不重视教育，觉得上学浪费时间，家里还少了一个劳动力，便主动不让孩子去上学。 所以对于突然中途辍学的情况，大家并不觉得特别惊讶。 朱晓华载着朱晓燕去了一趟学校，把家里的情况跟班主任说了，说：“我想替妹妹请一段时间的假，我答应忙完这一阵，就送她回来。” 班主任不是很赞同。 班主任说：“你们家的情况我都听晓燕说了。开照相馆的，并不缺钱啊，上次还给我们学校的学生捐了不少钱，为什么还这么急着要赚钱呢。 “有的学生是因为没钱上不起学，有的学生是因为需要照顾生病的父母，可是从来还没听说过，有学生是因为家里做生意要赚钱而请假休学的。 “作为老师，我还是要劝你考虑清楚，要为妹妹的前途负责。” 朱晓华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虽然作为三十多年后的人，把教育看得比这个年代的人还重。但是他还是清楚，教育的目的最终是让学生过得更好，而不是死守着课本。 朱家的条件以后不会差，他有信心，即使自己的妹妹考不上大学，也会比同龄的其他人过得好上很多倍。 不过，这话他当然不能告诉班主任。 朱晓华说：“老师您说得都对，不过我们家里，只有我们兄妹三人，现在父亲、母亲都不在了，如果我们不好好赚钱的话，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妹妹还是会因为没钱而辍学的。” 班主任听到朱晓华的话，沉默了。 他觉得朱晓华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朱晓华继续：“老师，我答应您，等忙完这一阵子，就把她送回学校，缺失的课，我会想办法把帮她补上来。” 朱晓华嘿嘿一笑，心想，哥我好歹也是知名大学毕业的好吧，不然怎么混魔都金融圈，以我的学历，教她高中课程还不是小菜一碟？ 朱晓燕忽然说：“哥，你都没上过高中，怎么帮我补课？” 班主任也有同样的疑问。 心想，这朱晓华尽说大话，他的学历还没有妹妹高，怎么帮妹妹补课。 朱晓华一惊，忽然想起，原来的朱晓华似乎只有初中毕业。 朱晓华愣了一秒，说：“这些年，我也自学过不少课程。我都修完大学的课程了。自然能教她。” 听说朱晓华自修完了大学课程，班主任也颇为惊讶，甚至有些激动。 站起来说：“年轻人好样的，人穷志不穷，就冲着你的这种毅力，我没什么疑问了。你的妹妹，你可以带回去了。请假的手续，我来办。 “等忙完，你们尽快回学校便是。” 朱晓燕也惊讶地瞧着朱晓华，心想，你什么时候自修大学课程了？家里连一本大学课本都没见过，平时在家里也从没见你拿过课本啊。 不过看到班主任激动地答应下来，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心中一乐，心想，我这个哥哥现在可能忽悠了，把我们班主任都感动了。 班主任亲自送两人到校门口，一路还叮嘱着朱晓燕忙里偷闲，不要落下功课。 朱晓燕重重地点头：“老师，我会的。” 朱晓华带着妹妹径直回了照相馆，让她负责照看照相馆、后院的胶卷，以及拍照人员的登记、分发照片等工作。 等安排好这一切之后，他再次打量着周围，目光锁定在二楼的暗房。 那里摆着成堆待冲洗的照片，暗房冲洗照片的工作却因为人手短缺暂停了下来。 照这样的速度，每天拍近千张照片，不出十天，整个暗房里将堆满底片。自己的照相馆门前也将站满顾客，全是拍完照前来讨要照片的顾客。 他决定再去一趟明光照相馆。 那些已经拍完，却没有的来得及冲洗的胶卷必须尽快洗出来。 他骑着车一慢悠悠地朝东而去，经过景区广场时，停顿了片刻。他看见点三陆正夹着一个档案袋匆匆西去，朱晓华叫住了他：“陆点同志！” 点三陆有点迷惑地瞧着朱晓华，用手指了指鼻子，问：“叫我？” 一般人都直接喊他“小陆”、“点三陆”、或者“露三点”，却没有人喊他“露点”的。 朱晓华点头：“景区胶卷买得怎么样了？” 点三陆说：“没买着。正在托人买。” 朱晓华一猜便是这样。 他说：“上次是我不对，你问问姚总还要胶卷吧，我这次愿意二十四块钱卖给他。要的话，就过来找我。” 点三陆一惊：“你是不是疯了，上次二十二卖给我们，姚总都不愿意买。这次你还想卖二十四？” 朱晓华说：“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现在胶卷、原材料都在涨价，拍照的人也比以往多。你问问姚总愿意不愿意。” 点三陆说：“话我会带到，至于姚总愿不愿意，那就不是我的事了。我猜多半没戏。” 朱晓华点头，放任点三陆向西进入景区工作区域。 他则骑上车，去了两条街之隔的明光照相馆。 这家照相馆约五六十平米大小，位于绿荫遮掩的人行道上。照相馆是两层的白色小洋楼，一楼门面房依照着朱晓华的海鸥照相馆重新做了设计，还专门留出一个橱窗。 橱窗里张贴着各式照片，其中有几张穿开叉旗袍女人的照片，颇有民国时期的风范。 照相馆里，有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工作人员，约二十多岁的模样，两人穿着工作服，收拾得干净利落，坐在照相馆里聊天。 照相馆门前几乎没有人，只有偶尔的行人路过。 一排粗壮的树木均匀分布过来，却在照相馆门前突然拉开距离。门前原来的那两株大树被砍倒，还留下两根痕迹新鲜的木桩。 两名妇女路过照相馆前时，瞧了瞧那两截木桩，小声议论道：“这照相馆开业，生意不太好。老板听风水先生的话，说这人行道的树木挡光，硬是把这两棵树给砍掉，现在就只剩光秃秃的木桩，太霸道了。” 正文 第266章 什么是福布斯富豪榜 ， 另一人也说：“就是，我爷爷的时候，这条路，这些树就已经存在了。没想到他们来了之后，三下五除二便给砍掉了。” 两人边说边摇了摇头，朝明光照相馆里匆匆瞟一眼，再次走远。 朱晓华把摩托车骑到照相馆门口，隔着门跟店里的员工打招呼：“你们照相馆看着挺气派，怎么没人来拍照。” 这两名女工作人员见朱晓华骑着摩托车，顿时投来异样羡慕的目光。 这个年代，能骑摩托车的绝对是有钱人。 其中一个女孩子答：“没有胶卷，已经停业好多天了。现在每天只等客户取照片，却没法拍照片。” 朱晓华感叹道：“可惜，现在到处都在拍证件照，你们却无事可干。应该催促你们老板赶紧买胶卷，这样你们才能有钱赚，有奖金拿。” 第二个女孩子认出了朱晓华，说：“你不会是景区西面海鸥照相馆的老板吧，看着好年轻，还没我弟弟大。” 朱晓华没有否认，说：“没错，我就是那边的老板。想不想来我店里干？工资和资金绝对比这边高。” 这两个女孩子，一个叫小高，一个叫小杨。 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起问：“真的吗？” 朱晓华点头：“当然是真的，我那里很缺人，像你俩长得这么好看，定能有不少顾客上门来拍照。” 两个女孩虽然二十多，但看起来依然很单纯、天真。 听朱晓华当面夸自己长的好看，都瞬间开心地笑了起来，心里甜滋滋，仿佛吃了蜜一般。小高问：“你能给我们多少工资？我们这照相馆属于国营单位哎，你那只是个体户。” 这个年代，大家普遍向往国营单位，快递员、售货员、售票员、营业员都是人人艳羡的“铁饭碗”职位。 朱晓华说：“你们这种想法没有错。不过呢，再过几十年，你们会发现，这种想法有点过时。再过二三十年，改革的春风早已吹遍神州大地，大家早都已经没有明显国营、私营单位的门户之见。 “很多世界五百强企业，上市公司也都是私营单位。 “包括中国每年的福布斯、胡润富豪榜，上榜的也都是私营企业家。” 小高、小杨听着朱晓华讲未来的故事，仿佛在看着外星来客，满脸的憧景和期待。朱晓华所描述的世界，是她们完全想象不到的样子。 小高问：“什么是福布斯、胡润富豪榜？” 朱晓华：“福布斯、胡润其实是两个人。他们发布了一个全世界的个人财富排行榜，这个排行榜影响很大。” 当然，这两个榜有很长一段时间也被人们称为杀猪榜，凡上榜的国内富豪十有八九最后都被撸下马，要么破产，要么进监狱了。 不过，朱晓华并没打算告诉她俩这么深奥的东西。 朱晓华用直白的话告诉她俩，说：“简单来说，就是福布斯统计了全世界的有钱人，看看他们当年有多少土地，多少房子，多少股票，多少钱。然后再根据这个资产的价值多少，搞了个排行。钱多的排前面，钱少的排后面。 “排在第一个的那个，被称为世界首富。” 两人终于听懂了，双眼放光，一脸羡慕，频频点头：“好厉害呀！” 不过小高很快又来了一个问题：“可是，什么是股票？” 朱晓华：“股票就是……” 他觉得这么解释下去无穷无尽，看样子这个好奇的小高同学今天是想打破沙锅问到底。 再看看小杨，也是同样的一脸期待。 朱晓华懒得再解释下去，他觉得这就是代沟，自己跟他们之间，至少有三四十年的代沟。 他顿了顿，直接问：“你俩到底来不来？真的涨工资哟，而且这些问题，等你们来了之后，我慢慢解释给你们听。” 两人又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大眼瞪小眼，没有了主见。 “咳咳！”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跟我们的营业员聊得挺高兴嘛。” 朱晓华回头，看到了姚总，姚总的身后还跟着点三陆。 姚总干笑着，径直迈步进入明光照相馆。 他没有了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继续热情笑道：“既然来我照相馆了，都是客，请里面来坐。” 他刚才已经听点三陆提过，说朱晓华愿意给供货。他本来想来照相馆视察一番，却碰到朱晓华在跟自己的营业员聊天，而且似乎想把她俩挖过去。 现在他想买朱晓华的胶卷，自然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跟朱晓华再翻脸。 所以态度客气了很多。 他盛情邀请朱晓华进屋。 朱晓华见对方这次没有拒绝，心想，看来今天卖胶卷、冲洗照片的事，有戏。 朱晓华把摩托车停在门口，径直进入照相馆。 点三陆小跑着进去，垂手站在一旁。 姚总不再绕弯子，开口说：“我听小陆说了，你想把胶卷卖给我，比上次还贵两块钱。” 朱晓华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说什么，究竟是同意，还是拒绝，只微微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姚总说：“虽然贵了两块，但仍在我们的预算范围内，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价钱我可以给到你二十四块钱，不过货嘛，我要一次性拿两千盒。” 朱晓华算了算账，两千盒胶卷差不多四万八千块钱，最近这次进货的本钱能收回来大半了。 反正这么多胶卷自己也用不完，况且自己还需要仰仗他的暗房冲洗照片。 自己没有理由不答应。 朱晓华说：“既然姚总这么爽快，我也不能再拒绝了。不过，我的要求嘛，还是跟之前一样，我们恢复合作，景区的暗房恢复冲洗照片。价钱还是按照以前的价格付给你们。” 姚总知道朱晓华自己也有暗房，即使不答应，朱晓华还是能冲洗照片。 相比较而言，自己需要他的胶卷要更多一点。 他点头道：“那就这么办。祝我们合作愉快。” 朱晓华伸出手，跟姚总的握在一起：“合作愉快！” 正文 第267章 重新启用景区暗房 小杨、小高也很高兴，两人小声议论道：“他跟我们照相馆合作，现在是朋友啦。” 朱晓华出门骑上摩托车，临走时跟众人打招呼，说：“我这就去准备胶卷，欢迎姚总、小高、小杨过来取货。” 姚总见朱晓华对自己店里的这两个营业员似乎有特别的兴趣，暗笑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 小高、小杨想到朱晓华这邀请她俩去自己照相馆，顿时有点不舍地送到门外。 两人都被朱晓华刚才提出的条件打动了。高工资、高资金，还有许许多多关于未来的神奇故事。两人想想都觉得很陶醉。 小高催促着：“姚总，我们什么时候去取货呀？” 姚总脸一沉：“不许去。” 小高、小杨都是一愣，两人有点不明白，姚总刚才还跟朱晓华有说有笑的，怎么转眼就翻脸不认人。 只有点三陆站在一旁没有吭声。 他们这个领导出二十四块钱买朱晓华的胶卷实在是迫于无奈，这领导才没想过要跟朱晓华交朋友呢。 况且朱晓华刚才跟小高、小杨打得火热，明显就是想挖自己店里的人。 姚总说归说，可是他还是不能不让小高、小杨去取货。朱晓华点明了让她俩过去取货，如果自已不让去，难免生出嫌隙，要是影响到双方的合作，那就是因小失大了。 姚总见小高、小杨一脸错愕地瞧着自己，又立马缓和语气，说：“四万八千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至少得等我凑齐了钱，你俩才能去拿货呀。” 小高、小杨紧张的表情瞬间放松下来。 小高说：“原来姚总是这个意思啊，刚才吓死我了。” 当日傍晚时分，姚总带着四万八千块现金，以及小高、小杨等几名工作人员亲赴海鸥照相馆。 他们进门，看到院子里堆积如山的胶卷时，再次惊呆了。 姚总问：“你从哪里弄到这么多货的？” 他们挣扎了很久，也没有弄到胶卷，没想到朱晓华店里的胶卷居然有增无减，又多出了很多箱。 朱晓华一笑：“朋友帮我弄到的。” 朱晓华是个体户，个体户有个体户的优势，没有国营单位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层层审批，所以买起货来自然简便了许多。 姚总见朱晓华不愿意多透露，感叹道：“野路子有时候还就是好使。” 他向来瞧不起这些私营的个体户，认为只有国营单位才是正规单位，其他都是下九流。 不过最近几次通过正规渠道一直弄不到胶卷后，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下九流的野路子也有它的优势。 姚总把成捆的钱拎到桌子上，双方验钱。 验完之后，朱晓华从墙角数出二十箱胶卷，交付给姚总。 双方确认无误，妹妹朱晓燕点钱，小高、小杨动手帮忙搬货。 小高、小杨是第一次来海鸥照相馆，看到店里的东西，均觉很好奇。两人昨天见过朱晓华，又知道朱晓华想邀请她们过来，所以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切感。 她俩边搬货，边不时地跟朱晓华说两句话。 姚总站在一旁干笑着，偶尔露出不悦。 等姚总所需要的二十箱货全部搬走后，朱晓华带着一百多卷胶卷去了景区办公室。 这些胶卷加起来，约含有三千多张底片，是这些天大家拍摄出来还未来得及冲洗的底片。 搬走这些底片后，楼上的暗房里顿时空出来一大截。 朱晓华心里也轻松了一大截。 他径直去了办公室里间的暗房。 操作员还是上次那几人。为首的人看到朱晓华后，立马换了一副态度：“朱老板，欢迎欢迎。姚总已经跟我们打过招呼了。说你的胶卷优先冲洗。” 朱晓华点头，“那就多谢了。” 这些人都是基层工作人员，朱晓华也没打算追究这人上次拒绝替自己洗照片的事。 工作人员接过胶卷后，把一卷卷胶带按顺序摆放好，直摞了整整半面墙，甚是壮观。 操作员惊叹起来：“一次洗这么多照片，看来海鸥照相馆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啊。” 朱晓华点头：“这些都是证件照，冲洗成一寸免冠照片，每人八张。” 照片尺寸较小，八张一寸照片，加起来约只有半张相纸大小。价格也只有原来的一半。 这些照片，均使用洛城一号相纸，价格每人次八毛。 三千多张底片，朱晓华付了整整两千五百块钱。 朱晓华问：“多久可以洗出这些照片？” 操作员答：“我们五人轮班倒，大概需要四到六天。” 朱晓华估算了一下，按这样的时间换算，景区暗房的产量大概是一天五百到七百五十张底片。远比自己暗房的产量高出许多。 最主要的，自己和唐一民、小丁等人解放出了双手，可以腾出时间干别的事。 操作员答完转身便要去操作间。 朱晓华忽然想到一件事，紧急叫住了他。 朱晓华说：“你们的定影粉比例有没有尝试过重新调整一下？” 操作员迷惑：“为什么要调定影粉的比例，我们一直以来都用的这个比例。” 朱晓华记得那夜自己通宵实验定影粉比例的事。 他找来纸张，把一个数据写在纸上。 这个数据正是上次自己熬了一个通宵，反复实验出来的比例。这个比例跟洛城一号相纸是绝配，冲洗出来的照片比原来旧相纸冲洗出来的效果好上很多，人物更逼真、色彩更鲜艳。 操作员接过纸，瞧着上面的数字，1：1.53，半信半疑，说：“这个需要实验一下。” 他们通常的调配比例远低于这一数值，更没有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暗房虽然已经更换过相纸，但是定影粉的配比还是按照原来旧相纸的比例在使用。 操作员虽然对这个数据有怀疑，但是对朱晓华的话却没有怀疑。 朱晓华说：“这个比例与新近使用的洛城一号相纸融合得更好，显影效果更佳。” 专业直觉告诉他，这种情况是很可能存在的。 他要朱晓华等一下。 转身把这个数据拿给里间的同事，要他们按照这个比例重新调配。 正文 第268章 可以早点下班了 ， 里面的操作员们迅速忙碌起来，房间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哗啦啦”的倒水声。 为首的这名操作员则关上门出来，对朱晓华说：“等他们出结果，这么多照片，全都要换配比，可是大事。如果搞错了，这些冲印成本可是几千块钱。” 朱晓华点头表示理解。 二十多分钟后，一名蓝衣操作员拿着两张相纸纸条出来，带着欣喜的表情说：“果然是这样，按照新的配比调试，冲洗出来的照片效果更好。” 他把两张相纸条拿到跟前，只见一张纸条上的人影稍显模糊，头发、皮肤看上去朦朦胧胧。另一张纸条上的人影则清晰生动，头发丝根根可见。 朱晓华和操作员都很高兴。 操作员说：“既然没有问题，那我们就按照新的配比冲印照片。” 朱晓华点头。 双方又交谈了几句，操作员返回暗房，朱晓华转身离开。 当天傍晚，唐一民又带回了四百多张胶片，照相馆这边也拍了四百多张照片。两处加起来，超过九百张。共收到了九千零二十块钱。 妹妹朱晓燕把这些钱都归拢起来，装进一个纸盒子里。 小丁、唐一民忙碌了一天，拍照拍到手发麻。两人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两人这些天，白天拍照，晚上冲洗照片，持续多日连轴转之后，看上去有些憔悴，年纪轻轻的，就有很深的黑眼圈。 唐一民额头上长出很多白色的痘痘，嘴巴上火，嘴唇上长疮，吃饭时一碰热东西烫得直叫唤。 小丁也好不到哪去，又是长痘，又是脱头发，面色极其苍白，看上去像是失血过多。 朱晓华招呼妹妹朱晓燕过来，帮忙把他俩挎包里的胶卷、连同金氏兄弟的收拢到一起。然后拿着这些胶卷就要去楼上的暗房。 小丁从椅子上一骨碌爬起来，抢过胶卷，说：“朱哥，不用管。这些交给我们就好了。” 唐一民也跟过来：“我们这就去冲洗胶卷。” 小丁说：“这些胶卷脱太久了，必须尽快冲洗出来，不然这些客户等太久，可能会有意见。” 唐一民也赞同：“以前我们都是隔天出照片，现在给他们的承诺是三天出照片。楼上积压的那些照片三天内绝对冲洗不出来。” 小丁挥拳在空中鼓了鼓劲，说：“今天晚上我们再熬一个通宵，争取洗它个四百张照片出来！” 两人搬着胶卷就朝后院走去，刚到门口，唐一民没看清门槛，脚下绊了一下，双腿一软，一跤摔倒在地。 胶卷洒了一地。 小丁就去捡胶卷，她弯腰蹲了下来，把胶卷一点点拾起来，重新放进盒子里。 等捡完后，她想站起来，忽然晃了一下，又重新蹲了下去。 妹妹朱晓燕跑过去问：“丁姐，你怎么了？” 小丁说：“头昏，刚突然站起来，忽然感觉眼前一黑。让我先蹲下缓一缓。” 朱晓华觉得也差不多了，连日来不眠不休地劳作，小丁和唐一民年纪轻轻的，身体也出现状况。 朱晓华庆幸自己今天跟姚总达成合作，把冲洗胶卷的工作重新交给了景区暗房，否则自己的整个证件照事业都将运转不下去。 朱晓华说：“冲洗照片的事，不用着急。你俩今天开始，跟金氏三兄弟一样，白天拍照，晚上回来就好好休息。” 小丁和唐一民连忙反对：“朱哥，这怎么行？不冲洗照片，到时候拿什么交给客户。我们可都是当面答应别人三天后就交照片的。” 朱晓华一笑：“明天就会有照片送过来。景区暗房已经答应继续帮我们冲洗照片。” 朱晓华把今天景区领导姚总过来买了两千盒胶卷，以及对方答应恢复洗照片业务的事告诉了他俩。 两人大喜过望，惊讶地问：“真的吗？” 朱晓华说：“不信你们去楼上看看，暗房里的胶卷都被我送到景区办公室去了。” 两人爬起来，去楼上的暗房里看了看，只见通风的房间晾满照片，原本放在墙角柜子里成堆的胶卷底片不见了。 柜子里空空荡荡，整个晾晒房恢复原来的整洁。整个房子里，只有晾满绳索的一张张黑白照片。 看着空落落的晾晒房，两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压在心头的任务和压力，也像那些消失的胶卷一样，瞬间消散。 朱晓华的心情跟他们一样轻松。 朱晓华说：“再次跟景区合作，由他们协助冲洗照片，我们便可以轻松上阵，专心拍照。” 小丁重重地点头：“证件照、艺术照、婚纱照，我们还有很多的业务需要拓展。” 唐一民说：“我好久没有拍艺术照，感觉手又有点痒了。好期待拍艺术照的日子啊。” 朱晓华要他俩早点休息，明天早晨去暗房把照片取回来。两人点头同意。 朱晓华也终于可以早点下班，他要回家去，尝尝妹妹朱晓燕的做饭手艺，再享受享受弟弟朱晓明的“明氏”按摩手法，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安排好一切后，朱晓华锁了照相馆的门，让朱晓燕坐在后面，两人骑着摩托车回家。 此时天刚黑，晚上七点多快八点的样子。 晚归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在人行道上走着。朱晓燕看见路边有个卖糖葫芦的推着自行车，神情沮丧地往前走。 她叫朱晓华停了车，跑上前去买了两串糖葫芦，塞给那人六毛钱。而后跑了回来。 朱晓华笑她：“你多大了，还吃小孩子的零食？” 朱晓燕把其中一串糖葫芦递给朱晓华，说：“哥，我们现在有钱。这点零食还是吃得起的。再说，我看那人挺可怜的，这么大晚上的，还在街上卖东西。我们买他两串糖葫芦，就相当于在帮他。 “他赚到钱了，他自己高兴，家里人的日子也会好过。” 朱晓华点头，拿起糖葫芦，坐在车上吃了起来。 两人吃完糖葫芦，朱晓燕见那人还没走，又跑过去买了几串，说要带回去给弟弟，一家人一起分享。 朱晓燕捏着糖葫芦坐上车，另一手死死地抓着身后的麻袋。 那里面全是今天收到的现金钞票。 正文 第269章 新的决定 ， 朱晓燕说：“哥，你知道吗，我们今天又赚了55000块呢。加上家里的那些钱，我们现在又有十万多了。” 这五万五千块里，其中有四万八是卖胶卷的收入，其余的是拍照所得。 朱晓华一愣，前两天家里的钞票马上快到十万块时，自己去万宝路市场买胶卷花掉了六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赚回来了。 朱晓华说：“这就叫越花越有，越花越多。希望我们以后能一直如此，越来越富有。” 朱晓燕也很开心，“爸爸、妈妈在天有灵，看到我们家现在这样，也会很开心吧。” 此后数天，囤集的胶卷底片被冲洗出来，海鸥照相馆跟景区暗房的合作恢复正常。 分发照片的速度加快，有很多人如期拿到一寸黑白照片，海鸥照相馆的名声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照相馆每天的营业收入稳定在九千到一万两千块钱。 偶尔会有个别照相的人来这里买胶卷，海鸥照相馆均以零售价卖给对方。 如此以来，照相馆又多了一项新业务，批发兼零售胶卷。 附近的人听说海鸥照相馆里有胶卷，都慕名而来，如此以来，整个洛城的胶卷短缺状态得到缓解。 这日朱晓华正在店里研究地图，忽然来了两个买胶卷的人。 这两人约三十多岁的年纪，一个偏瘦，一个偏胖。 瘦子说：“时代音响店那边的胶卷品种太少，而且他们主要是卖录音机和磁带的，连照相机都没看到。” 胖子说：“据说时代音响店老板迟重带了几麻袋钱去郑城，想多买点胶卷回来，结果却扑了个空。很多地方的货头一天晚上都被人买空了。” 朱晓华瞧着院子里的胶卷，微微一笑。这个截了迟重货的人，就包括自己。 朱晓华问：“时代音响店那边也卖胶卷，以前没听说过啊。” 胖子说：“这迟重的货昨天才拉回来，差不多有二三十箱吧。不过胶卷种类比较少，现在还不零卖。所以我们都上你这里来了。” 朱晓华的关注点都在他们提到的那二三十箱胶卷上。 他估测整个洛城拍证件照所需要胶卷总数在一百箱左右。自己店里的六十多箱，再加上迟重的这二三十箱，基本上已经接近饱和。 这意味着，未来胶卷的价格可能会下降…… 或者说，胶卷将多到泛滥，随处都是。 那时很多人的胶卷必然卖不出去，压在手里。 朱晓华决定加快出货的速度，把海鸥照相馆用不完的胶卷全部卖出去。目前照相馆五人，小丁、唐一民、金氏兄弟三人，每天拍照需要消耗掉五十盒胶卷，约合半箱。 这么多胶卷，足可以使用上四五个月。 他决定只留足一两个月的胶卷，把剩下的全部卖出去。 朱晓华说：“时代音响店那边卖胶卷什么价格，我这里都会比他们便宜一块。” 胖子高兴地说：“那边批发价二十五，零售二十八。” 朱晓华心中一动，这个价格跟景区姚总那边的价格差不多。很显然，洛城胶卷的价格最近上涨了不少。 朱晓华觉得此时正是大量卖出胶卷的时机。 朱晓华说：“我们海鸥照相馆胶卷批发价为二十二，零售价二十五。” 胖子和瘦子都是一愣，零售价二十五，那基本跟时代音响店的批发价一样。同样的价钱，那边需要十盒起批，而这边一盒也卖。 胖子说：“这样的话，我们俩一人先买两盒。我们主要是自己用，等用完了还会来买。” 朱晓华没有拒绝，他取出胶卷给这两人，说：“回去后，可以告诉身边的人，就说我们这边胶卷降价了。有想做生意，想倒买胶卷的，可以来我这里进货。” 两人拿了胶卷，答应回去问问。 朱晓华又在店门口挂出招牌，上面写着：“大量批发胶卷” 招牌挂出去不久，朱晓华听见路口有个声音在问路人：“请问海鸥照相馆怎么走？” 他抬头，远远看到了陈响丸。 陈响丸穿着深蓝色中山装，背着背包，身边还跟着两个女孩，一个典雅端庄，一个娇柔可爱。 朱晓华赶忙招手：“陈响丸！” 三人朝这边瞧来，顿时纷纷喊起来：“朱哥！” 跟在陈响丸身边的两个女孩，一个是沈月，一个是谢小雅。 两人再见到朱晓华都有点激动。 自从潞城火车站批发中心发生大火后，朱晓华一夜之间消失了，从此再无音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传言，纵火的那些人，老乔家族的人基本被全灭，男的被抓，女的被枪毙。还有一个开冰棍厂的远房亲戚被抓去坐牢。 谢小雅说：“那夜之后，再没见到过你，潞城的人都传言，你在火车站批发中心的那场大火中丧生了。” 沈月眼眶都有点湿润了，“没想到你还好好地活着，而且在这里开了照相馆。” 朱晓华看向陈响丸，心想，后来的事陈响丸应该知道，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俩？ 陈响丸说：“朱哥你给我留了一封信，说让我秘密处理所有财产。剩余的钱当作大家的遣散费。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出事了，还是离开了。 “我们满洛城的找过你，都听火车站附近的人说，当时警官们从批发中心楼上抬出一具烧焦的尸体。有人说是老乔，还有人说那是你。 “直到前两天收到你的电报，我才知道，原来你就在洛城。” 陈响丸当时收到电报，激动得一夜没睡。 他很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沈月和谢小雅。三人合计之后决定，一起来洛城看看，即使没有正事谈，再见见他也好。 毕竟跟随朱晓华那短短的几个月，他们赚到了几年的收入。 特别是最后遣散时，大家把朱晓华的财产全分了，大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想着如果见面了，能不能还回去一部分。 沈月说：“得知火车站出事后，谢小雅还躲在宿舍哭了一宿，把被子都弄湿了。” 谢小雅脸一红，“你不也是一样，还说我。你那段时间就跟丢了魂似的。” 正文 第270章 老员工加盟 陈响丸说：“当时我把晓华冰棍厂转手卖掉，把几处批发中心剩余的货处理掉。手头还剩了点钱，今天就是专门带过来还你的。” 朱晓华一笑：“不忙，先带你们看看我的照相馆。” 朱晓华领着他们三人去照相馆。 照相馆距离路口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三人走出不远，便看到了花花绿绿的照片墙，以及门口聚集的拍照的人。 陈响丸看着门口热情的顾客，仿佛又看到了他们冰棍批发中心热火朝天的景象。 沈月说：“每天都这么多拍照的人吗，还是仅仅今天这么多人？” 朱晓华说：“现在正在普及身份证，拍证件照的人每天都有这么多。” 三人顺着人群，看到了穿着统一工作服的小丁、金氏两兄弟，猜想这多半便是朱哥的员工。根据这样的阵势判断，朱晓华照相馆的规模应该不会小。 朱晓华说：“还有两人外出，在长虹家园那边拍照，晚上才能回来。” 陈响丸说：“如此以来，朱哥恐怕看不上过去卖冰棍的那点钱了。” 朱晓华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那些钱本来也是发给大家的遣散费，就不要再计较了。 “你三人来得正好，我现在正要扩大业务，急缺人手。你们来了，正好可以帮我。” 陈响丸看到了门口的那块牌子，上面写着：“大量批发胶卷”。 陈响丸、沈月、谢小雅三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这项业务，或者说这种模式的业务他们很熟。 以前冰棍生意便是这种批发兼零售的模式。 陈响丸问：“朱哥，你想我们怎么干？” 朱晓华：“现在洛城胶卷的价格很高，我这里正好有一批胶卷，我想把它们在全城快速铺开，全散出去。” 陈响丸说：“那我们来得还正是时候。” 沈月、谢小雅也当即表示愿意留下来，跟着朱哥干。 朱晓华领他们去后院，看到了院里堆积如山的胶卷。 朱晓华又在楼上租了两间房，要他们暂时住下。两间房就在暗房隔壁，离小丁、唐一民的宿舍也不远，都在同一栋楼上，共用同一个过道。 帮三人安顿下来之后，朱晓华又带他们去石窟景区看了看。 朱晓华指着景区广场的一个位置，说：“刚回洛城时，我便在那里给游客拍照。利用手头仅有的摩托车和相机。” 陈响丸说：“说来，当时我还专门找过。你的财产中，就只有这些私人物品不见了。” 沈月、谢小雅也是佩服不已，他们没想到朱晓华能够利用这些财产，再一起快速崛起。 一行人逛完景区后，朱晓华说：“目前照相馆和长虹家园都急缺记账和分发照片的人，沈月、小雅，你俩来了正好，两边一边一个。 “响丸则跟着我，我们一起把胶卷迅速铺出去。工资嘛，每人先按一天三块钱算，每季度末，我会再根据当季的情况，给大家发奖金。 “你们觉得如何？” 一天三块钱，一个月工资便是九十。这已经是洛城普通工人工资的两倍有余。如果还有奖金，那他们的收入很快将会超过普通大众。 陈响丸说：“处理掉冰棍业务，我们遣散费就拿了不少钱，我们还没好好谢谢朱哥你呢。这次，即使没工资我们也愿意跟着朱哥你干。” 沈月、谢小雅也表示没有异议，会跟着一起。 于是大家当即分工，谢小雅留在照相馆，处理照相馆这边的记账、收钱、联系景区暗房、登记，以及分发照片的任务。 沈月则前往长虹家园，负责那边的拍照登记、收钱、保管胶卷，分发照片的任务。 当日下午，三人便各就各位。 朱晓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们三人风尘仆仆地从潞城赶来，没想到一来了就要帮我干活。” 陈响丸说：“自从处理掉冰棍业务后，我们已经闲了好几个月，正好现在要大显身手，大干一场。” 沈月、谢小雅也点头，“我们年轻，一点不累。” 三人当即奔赴岗位，陈响丸、谢小雅留在照相馆，沈月前往长虹家园。 朱晓华骑着摩托车，把沈月送过去。 午后的阳光下，唐一民、金大民正大汗淋漓地帮人拍照。他们的脚下，散乱地放着登记本，胶卷、收到的现金。 一阵风吹过来，登记本和几张钞票被吹走，唐一民不得不放下相机，跑去追登记本和钞票，引得拍照的顾客大笑。 “有人说，钱跑了，赶紧去追。” 坐到镜头前等着拍照的顾客刚整理完造型，正要露出笑容迎接那一声“咔嚓”，却见拍照的人放下相机跑了。 禁不住埋怨道：“前面的人拍照都好好的，到我这怎么就突然不拍了。” 朱晓华把车停下，沈月跳下车，快步走过去捡起被风吹跑的登记本。 又拿起凳子下的大挎包，把地上的钞票、胶卷统统装进包里。 唐一民捡完钞票，对沈月说：“谢谢。” 同时伸出手，示意沈月可以把挎包还给自己了。 沈月一笑说：“这些事我来吧，你去拍照。” 唐一民正要问对方从哪里来的，怎么这么好心给自己帮忙。 朱晓华赶忙上前，解释说：“她叫沈月，是新来的员工，也是以前我在潞城时的老员工，是过来帮忙的。” 听说沈月是新来的员工，唐一民收回了手，继续回去拍照。 沈月则接替了登记、收钱的工作。她拿出登记本，拿出笔，对正排队的人说：“需要登记的，可以到我这里来了。” 朱晓华把大概的工作流程跟她讲解一遍，比如登记时，每个人名后面要留一行，这样方便他们在取照片的时候，在后面打勾确认。 再比如要跟对方确认，是拍一寸黑白免冠照片，十块钱八张这种的。如果不是则需要单独另行拍摄，需要顾客单独去照相馆，或者约个时间，等下班后专门给他拍摄。 沈月听了一遍之后，基本就全领会了。 她点点头，开始认真工作起来。 正文 第271章 义乌街设立批发点 ， 多了人手之后，照相馆和长虹家园那边，拍照的效率瞬间大幅提升。 当晚，长虹家园那边拍摄的底片多出很多。 唐一民回来后，数了数胶卷，兴高采烈地说：“朱哥，我和金大民我们两人今天拍了整整五百张照片，比过去多了一百张。” 金大民也点头确认：“沈月来了之后，我们两人一下子轻松很多，再也不用管顾客登记、收钱的事。只要专心拍照即可，简直是太省事啦。而且拍摄人数明显增多了。” 海鸥照相馆这边，谢小雅分担了登记、收钱的工作，小丁和金氏兄弟也明显轻松许多。 三人不用再被这些零碎的事缠身，只需拍照即可。 小丁、金氏两兄弟当天也拍了七百多张照片。 长虹家园和海鸥照相馆两边加起来，约拍了一千三百张照片。 陈响丸这边，陆陆续续也有零星顾客前来买胶卷。有几人特意询问了胶卷批发情况，但未明确表态要不要参与胶卷生意。 次日，胶卷陆续批发出去一箱多，零零散散有人来买胶卷，但总量不多，每人最多五盒十盒地买，很少有人像景区姚总那样一次性拿下两千盒。 纵使这样，一箱胶卷卖出去，也收回了两千五百多块钱，减去进价成本，一天冲洗照片的钱也有了。 陈响丸研究了地图后，建议朱晓华在城西再设立一个胶卷批发点。 朱晓华看了看地图当即决定去实地考察一番。 两人骑上摩托车，朝城西的义乌街赶去。义乌街是洛城西有名的一条商品批发街，这条街上有两家大型百货商店，还有不少批发衣服、鞋袜的店铺，最时髦的是手表店，修理收音机、录音机、电视机的店铺。 洛城周边的小商贩经常到这条街上进货。 两人到达义乌街后，放慢车速，缓缓前行，沿途能看到不少的行人。 这些行人有推着自行车进货的，有推着三轮车卖小吃的，有在人行道上摆摊修鞋的，各自吆喝着。 这条街总长不过一公里左右，两人从道路南侧逛完，又折回来沿道路北侧再走一遍、基本把这条街的情况弄清楚了。 这条街上卖电子产品、修理电子产品的店铺极少，只有两家，绝对是最赚钱，最爱欢迎的店铺。其次是百货商店，百货商店门面较大，基本来这条街的行人买不买东西，都会进去逛上一圈。 其次是卖衣服和卖小吃的。 这条街上，时常能碰到周边十村八乡操着不同方言的人，还有很多做生意的农民。 考察一圈后，两人又进到修理手表的店铺、修理收音机和相机的店铺里询问收费情况，生意情况。 最后两人得出一个结论，这条街营商氛围浓厚，个体户最多，周边来这里做生意的人最多，甚至很多人已经瞧不起过去那种挤破头进国营单位的想法。 如果你在这里跟人说，你们个体户都是不入流的，在国营单位工作的才是正经人，非被人当面反驳不可。 朱晓华觉得这里是建立胶卷批发中心的好地方。 他当即决定在这里租一间商铺。看了几家出租，或者待转让的门面后，朱晓华看上了一家店铺。 这家店铺位于电视机维修店旁边，约三十多平米，房租每月六块，水电全包。 陈响丸也对这间店铺比较满意，房租虽然比普通的商铺要贵，但位置好，商铺面积也合适，批发、零售都不耽误。 朱晓华把租金交给房东，顺手拿到了钥匙。两人当即制作一块招牌放在门口，上面写着：“胶卷批发、零售” 当晚，两人便运了两箱胶卷过来，把店铺布置停当。 其实也不需要特别布置，无非就是挂几块招牌，把胶卷盒子摆到门口，再摆几张胶卷底片贴到门口的墙上，让人看到拍照的效果。 等忙完这一切后，朱晓华骑车回海鸥照相馆。 还没到照相馆门口，远远地便看见路口站着一个女孩，穿着蓝色制服，二十多岁模样，梳着马尾巴辫，面容姣好，端庄中带着几份可爱。 女孩看到朱晓华后，急忙招手。 朱晓华把车驶近，认出了她。这女孩正是明光照相馆的营业员小高。 小高说：“老板，你还认得我不？你那次答应招我作员工的，还算不算数？” 朱晓华：“当然算数。我们这里正缺少你这种有经验的员工，什么时候过来？” 小高刚才还有点忧愁的脸立马露出笑容：“真的吗，那太好了。老板能给我发多少工资？” 朱晓华问：“你们在明光照相馆的时候，姚总给你发多少钱工资？” 小高：“一个月三十块。” 朱晓华想了想，觉得这小高是明光照相馆的人，又是刚来，一开始不能把工资给太高。 朱晓华说：“你过来的话，工资一天两块，一个月有六十块。适用三个月，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工资会跟我这里的老员工一样，每天三块钱，一个月九十块。” 小高说：“哇，有这么多。朱老板你没有骗我。” 朱晓华一笑：“当然，不过以后不要叫我朱老板，叫我朱哥就行。” 小高点头。 朱晓华要她明天早晨到海鸥照相馆报道。 朱晓华说：“你来了之后，主要的工作就是帮零散拍旅游照和艺术照的客户作好登记，准备好背景板。到时有其他人完成拍照。工作跟明光照相馆差不多，应该很容易上手。” 小高再次点头。 朱晓华见只有她孤身一人，没见她的同事小杨，便问：“小杨怎么不来？” 小高说：“她不过来，她家里跟姚总家是远房亲戚，她要留在那里。” 朱晓华觉得这种事不能强人所难，既然对方不愿意过来，也不便强求。 朱晓华说：“那你明天过来报到，到时找小丁。由她给你安排。” 两人商量妥当后，各自散去，小高走时显得很高兴，一路连蹦带跳。 第二日，小高准时出现在海鸥照相馆。大家上次见过她，又见她为人温柔，都很喜欢她，很快就把她当成自己人。 正文 第272章 小高的提议 ， 此后几日，小高在照相馆里工作得很顺手，渐渐跟大家打成一片。 义乌街批发点，陈响丸渐渐招到几名商贩，这些商贩均表示愿意长期合作，帮助分销胶卷。 批发点卖胶卷的数量，从最开始的十几盒，变成了三四十盒。收入也从两百多，变成一千多。 每天晚上，陈响丸会把收到的现金和没批发完的胶卷带回照相馆，次日早上再把胶卷带走。 如此以来，有点费时费力。小高见状说：“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了，如果像小丁，或者唐一民那样，有个随行的会计负责处理这些琐碎的事，岂不是要轻松很多。 “这样你只需要每天接待批发的商贩即可。” 朱晓华和陈响丸均觉小高的话不无道理。 这天早上，小高刚上班，朱晓华拍了拍摩托车后座，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小高脸一红：“干嘛，我可比你大。如果不是老板，你要给我叫姐。” 朱晓华：“带你去新的工作岗位。” 小高见朱晓华不像是开玩笑，便放下手头的工作，跟着他出去。 朱晓华载着她去了义乌街批发点。 陈响丸正在店铺里接待几名顾客。这些顾客都是过来零买几盒胶卷，主要拿来自己用的。 陈响丸简单介绍了胶卷的情况，以及零售价。这里的胶卷零售价二十五，跟别的地方批发价相同。顾客毫不犹豫地买了几盒。 等这些顾客散去后，朱晓华领着小高上前，说：“怕你一人忙不过来，我给你带个助手过来。” 小高本来就很招人喜欢，陈响丸也没有理由讨厌她。 陈响丸说：“真的吗，这里我一人还能应付的来，不过你人都带来了，我也不能拒绝，那就多谢朱哥了。” 朱晓华对小高说：“以后你就跟着陈响丸，协助处理这个批发点里的事。” 小高说：“哇，我这算是升级了吗？谢谢朱哥信任。” 陈响丸随即给小高介绍起店里的情况，大概每天需要干些什么。 介绍完这些，陈响丸又说：“其实，一个人看店最不方便的，就是中途休息，吃饭或者上厕所，或者有人找，我一离开店里没人管，万一胶卷被人拿走都不知道。 “若是锁门吧，大白天的，突然有客户上门，看到你店铺的门锁着，还以为店里生意不景气，要关门了。影响客户对我们的信任，也影响后续合作。 “小高你来了之后，我就不用担心这些了。万一我中途有事要出去，你还可以替我接待客户。” 小高一笑：“我乐意效劳。” 小高又询问了一些其他情况，比如对于拿进店的胶卷，以及卖出去的胶卷是否要一一登记，比如长期合作的客户是否要留下详细的店址、住址，以及其他联系方式。 陈响丸觉得小高工作很细心，点头称赞道：“这个你看着处理，你认为有必要的，都登记下来便是。比如长期合作的客户，登记上他们的住址就很必要。方便日后找到他们。” 朱晓华见两人聊得火热，微微一笑，出门而去。 朱晓华说：“你们忙着，我还有别的事，先回去了。” 两人送朱晓华到门口，直骑车走出老远，朱晓华听见小高在后面喊：“朱哥，谢谢你给我分配新工作，我感觉很适合我。” 朱晓华摆了摆手，骑车走远。 洛城证件照拍摄工作如火如荼，人们对胶卷的需求很大。洛城西区的居民们很快便知道了这处批发点。有人前来询问，是否能拍照。 陈响丸沿习着过去冰棍批发的思路，主要通过店铺招商贩。他觉得如果在这里拍照，有点不务正业。 小高却不这么想，小高说：“西城还没有拍照点，如果能在店铺里设立一个拍照点，那么西城办理证*件照的人便可以就近拍照，能增加很多收入。 “并且，这些拍照的居民也是很好的宣传工具，可以帮店铺把生意宣传出去。 “设立拍照点也不需要多复杂，只需要从照相馆里匀出一个人。让金氏两兄弟中的一人带着相机那这边拍照即可。其他的事，我们还能帮助完成。 “这里有现成的胶卷，我还能帮他作登记。一举多得，节省不少的劳动力。” 朱晓华响丸有点拿不定主意，他回去后把这个创意告诉了朱晓华。 陈响丸说：“朱哥，如果在义乌街批发中心里设立拍照点，你觉得可行吗？” 朱晓华思索了片刻，觉得没什么不可以。 陈响丸接着把小高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朱晓华。 朱晓华一惊，心想，这样的分析简直太有道理了。朱晓华问：“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还是别人提的建议？” 陈响丸：“小高想出来的。” 朱晓华心想，小高在明光照相馆干过，就是不一样。看来她对拍照这一行很了解嘛。 朱晓华当即决定，就这么办。 他找来金氏两兄弟中的老二金大贵，要他第二日随陈响丸去义乌街批发中心拍证件照，并把后续跟小高等人合作的情况跟他一一说明。 金大贵当即同意，表示愿意去义乌街。 随后几日，义乌街的拍照点也建立起来了，由于陈响丸、小高的帮忙，那边的拍照业务也进行得如火如荼，每天差不多可以拍摄三百多张证件照片。 加上那边批发胶卷的客户渐渐增多，批发点的收入也达到了每天四千多块钱。 如此以来，朱晓华的照相业务可谓全面开花，批发胶卷、拍证件照均进行得如火如荼，收入节节高涨。 这日下班，朱晓华载着妹妹朱晓燕回家。 回到家后，朱晓燕把满满一袋钞票拎上楼。 朱晓华走在前面开门，开门后进屋开灯，忽然感觉脚下被绊了一下，身体向前倾倒。他顺手一摸，摸到了一个麻袋，仔细辨认辨认，里面装的是钞票。 他打开灯，看到客厅里还摆着四五个大大小小的袋子，袋子里均是鼓囊囊的。 朱晓燕把手中的麻袋放到门口，越过这些麻袋，从房间里翻出账本，把今天的收入也誊抄到账本上。最后把昨天的总计擦去，写上一个新的总计数字。 正文 第273章 家里的钱堆不下了 她把账本倒转过来，递给朱晓华说：“哥，我们家里现在有二十六万块钱了。房子里都快堆不下了。” 朱晓华看了一眼账本，只见上面记载着每日的收入情况，这些天来，每天运回来的现金都在一万多块，最后在最末尾一栏写着：“总计，267500元” 朱晓华瞧着满屋子大大小小的袋子，心情高兴的同时，也有点犯愁。 朱家的房子本来就不大，再放上这些麻袋之后，简直无处下脚。再假以时日，整个屋子恐怕都得被填满，他们都得住到过道上去。 朱晓华点点头：“看来，是时候重新买一套房子放钱了。” 他把客厅的几个麻袋拎开，摞到桌子上，把稍小的麻袋直接塞到桌子下。如此以来，整个屋子才腾出几人大小的空间。 当日，兄弟三人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生火做饭、写作业、算账、看地图。 弟弟朱晓明端着饭碗出来，几次被麻袋绊倒，差点把碗卖了，把碗里的汤全都泼到钞票上去。 看得朱晓华忧心不已。他当即决定，第二天便去找找房子。 晚饭过后，不少人在楼下的院子里纳凉、谈家常。 “你们知道吗，老李家过几天就要搬走了，今天正收拾东西。”邻居王大婶说。 其他人也立马起哄，“住得好好的，怎么就搬走了，要这么走了，我们还真有点舍不得。” “对呀，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要搬家？” 王婶继续：“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不过老李说，他们打算把这的老房子以五千块钱卖了。” 朱晓华听到楼下叽叽喳喳，也决定下楼去看看，加入侃大山的队伍。 朱晓华很快下楼，问：“老李叔家要卖房是真的吗？” 王婶抬头看到朱晓华：“当然是真的，你可以亲自问他。” 此时，有个人推着空自行车回来，正是老李叔。 众人立马围上去，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老李叔刚推着自行车搬走一车东西，正回来运第二趟，碰到这么多不舍的邻居，他有点感动。 老李叔说：“你们知道吗，南面新建了一个小区幸福家园，是新式洋楼，五层，住着特别好。我们在那边买了一套新房子，最近装修完毕，所以就搬家。” 人群再次起哄：“老李可以呀，不声不响就买了新房，连搬家都不通知我们一声。” 老李一年到头比较忙，整天早出晚归，跟邻居们闲聊的次数不多。相对而言，大家对他比较生疏。 老李说：“平时跟大家闲聊的不多，就这样走了却还是有点舍不得。欢迎大家去那边买房，跟我做邻居。” 朱晓华挤进人群，问：“幸福家园那边的房子多少钱？” 老李说：“每平米两百二十块，我买了八十平的，总共一万七千多。” 朱晓华感叹，这个年代的房子可真便宜，是三十多年后房价的百分之一。 “可真贵哟，一万七千多，那得不吃不喝攒多少年？” 有邻居感叹。 王婶说：“对啊，这房价也贵得太离谱了吧。我们这边的房子一套才六七千，那边就要一万七，整整多了一万块呢。” “是啊，干嘛买那么贵的，有便宜的房子不好么？” 老李一笑，却没有搭腔。他也觉得自己房子买得有点贵了，可是自己家的孩子要上学，这里的房子面积太小，不买个大点的也不行。 他盘算来盘算去，最后发现，也只有幸福家园离学校比较近，空房子比较多。最后决定买在那里。 也有几人比较羡慕老李，说：“买了新房好啊，幸福家园可是新盖的小区，是个高档地方，住着这可比这里舒服多了。” 人群又纷纷开始议论起房价。 大家普遍觉得，在这个房价不到一百块的地方，幸福家园的房子卖到两百多一平，简直是贵得离谱了。 朱晓华听着这些人的谈话，仿佛看到了三十多年后，人们议论房价的情景。 原来，无论哪个年代，都有人觉得房价贵。 此时，老张端着水杯，踱着步过来。 老张在学校当老师，又比较年长，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广受大家的爱戴。 老张听大家谈论房价，静静听了一会，最后语出惊人：“我看房价一定要跌！” 朱晓华一愣。 众人一惊。 老张喝了口水，继续道：“我们这里的房子总价六七千，合每平米八十多块钱。洛城最大的长虹家园，一套房一万二，合每平米一百块。 “这个幸福家园房子看着普普通通，要价却合每平米两百二十块钱，有泡沫，一定有泡沫！” 有人满脸不解地问：“张老师，什么是泡沫？” 老张喝了口水，继续道：“泡沫嘛，那是资本主义国家的叫法。就是东西的价钱远远高于真实价格。打个比方，我这个水杯本来只值八毛钱。 “可是现在你们都要来买，他出九毛，他出一块，他出一块五，王婶最后直接出到了八块。于是这个杯子最后以八块钱成交。 “大家说，这杯子值八块钱吗？” 众人摇头。 老张“啪”地一拍手，说：“对，这就叫泡沫。” 众人也次总算听明白什么是泡沫了。 老张继续：“房子的道理也一样，我看这幸福家园的房子有泡沫！” 有人弱弱地反驳：“可是幸福家园的房子盖得比较好看，看上去质量也比这边的好呢。” 老张：“那也值不了那么多钱。贵了整整一倍。” 老李听着众人的谈话，脸都绿了，满脸的痛心和后悔。 老李说：“完了，我被骗了，房子买贵了。” 朱晓华听老张义正辞严地做决断，差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两百块钱的房价能叫贵，要知道许多年后，洛城的房价已经涨到两万。 老李所买的幸福家园，在几十年后可是高大上的“学区房”，人人都争抢着想要的香饽饽。 果然，张老师虽然学识渊博，也仍然免不了要受到时代的局限，见识有限。 正文 第274章 买新房堆钱 ， 朱晓华并不打算为人师表，纠正这些人的错误看法。 他拉住老李说：“李叔，小区还有合适的房没，明天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也想去买一套。” 老李和众人都是一愣。 老李说：“你不嫌那房子有泡沫？” 众人也力劝：“晓华啊，张老师都说那房子有泡沫了我还去买。” 朱晓华一笑：“没关系，反正房子都是用来住的。我只是过去看看。” 众人均是摇头，有人说：“年轻人啊就是犟。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别等到撞得头破血流了才想起长辈们的话。” 朱晓华一笑，不再作声。 老李见居然有人站在自己这边，爽快地答应，说明天带朱晓华去看看自己的小区，看看幸福家园的房子。 次日，朱晓华骑摩托车载着老李和妹妹朱晓燕直奔幸福家园。 这是五层红砖结构的洋房，共有十栋。每栋有四个单元，每个单元有楼梯，一梯两户。 这个年代没有电梯，这样的房子算是最洋气、最时髦的小区了。 李叔家在三楼，三人信步上楼，去李叔家参观。 房门打开，房子是平整光洁的水泥地面，墙上是粉刷一新的白墙，整个房屋显得宽敞明亮。 再往里，是简单的三室一厅，房间显得有点局促、狭小。不过与拖拉机厂家属大院的房子相比，不知道宽敞了多少倍。 瞧着敞亮的新房，众人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老李叔说：“晓华啊，如果你确定要买这里的话，我可以给你帮忙。其他事你都不用操心，你只需要准备好钱即可。多个认识的邻居，我也乐得高兴。” 老李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我劝你还是想清楚。这里的房子确实有点太贵了，若不是孩子上学，我才不会买这里的房子。” 老李还在后悔自己买的房子有点太贵了。 朱晓华一笑，安慰他：“李叔，你放心。我保证你买的这个房子不吃亏，未来很多年后，你的这个房子将会很值钱。那时你发现，现在每平米贵一百多，是有贵的道理的。” 老李说：“晓华啊，你就别宽慰我，你一个孩子又不懂什么房价。我还是相信张老师的话，这房子有泡沫。能不买这里，尽量不买这里。” 朱晓华说：“谢谢李叔的好心，跟你做邻居我很高兴，我打算就买这里了。” 朱晓华要妹妹朱晓燕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麻袋钱。 里面整整有两万块。 朱晓华抖了抖钱袋子，跟老李说：“我们去选房交钱吧。” 三人下楼，售楼处就在小区门口的一间办公室里。 办公室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三张桌子，桌子上盖着红桌布。桌子后坐着三名工作人员。 有五名购房的人在跟工作人员攀谈，询问卖房情况。 朱晓华上前，问：“2号楼四单元还有房吗？” 工作人员打量着朱晓华，见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跟面前的顾客介绍其他的房子。 老李也上前，加了一句：“最好是三层左右。” 三层是正中间的位置，是一栋楼里较好的位置。他的房子就在三层，如果再买三层的房子，那朱晓华正好跟他家对门。 工作人员见他衣着普普通通，还想要位置最好的房子，更是对他爱搭不理。 继续跟面前的买房人介绍：“一单元这个房子七十八平，一共一万七千一百六，您怎么付钱？” 女工作人员说着拿起笔，就要给这个买房的人写收据。 买房人却面露难色：“我钱不够，只有一万二，能不能……” 女工作人员脸色顿时耷拉下来，“不能。我们这房子不贷款，不赊账，不搞分期，一次付清。” 这时的房子都是现款现房，还没有贷款、分期、期房等花样百出的卖房方式。 双方顿时僵持起来，女工作人员也停止了手头的工作，抬头看着这个买房人。 “哥，能不能帮我提下钱，我手酸拿不动了。” 朱晓燕跟在朱晓华后面说了句。 她手里的麻袋沉甸甸的，直往下滑，眼看就要落到地上。 朱晓华过去伸手接了过来，趁势打开麻袋口，露出里面的一张张钞票。 女工作人员瞥见钞票，立马换了副面容问：“后面这位，您刚才问我什么？” 朱晓华低头继续整理钞票，没搭理他。 女工作人员干脆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问：“你刚才说是要买房吗？” 朱晓华收起钞票往出走。 女工作人员追上来，又问了一句：“2号楼四单元，是吧？” 朱晓华抬起头问：“你说什么，谁要买房？我们只是过来凑热闹的。我们邻居住2号楼四单元。” 女工作人员盯着他手里的钞票，不以为恼，邀请他们过去坐。 见哥哥反呛女工作人员，朱晓燕在一旁笑。 老李抢先跟女工作人员解释：“对，2号楼四单元，还有房吗？他们是来买房的。” 女工作人员坐回办公桌前，在本子上翻找起来，说：“四单元的房子全卖出去了。三单元还有房，要吗？” 老李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朱晓华。 朱晓华又详细询问了三单元房屋，朝向、面积大小、户型等等情况。 女工作人员说：“这套房在三楼，八十平米，三室一厅，朝南。总价一万七千六。” 这套房屋户型、价格都跟老李家的一样，只是在不同的单元。 朱晓华点头：“那就是它了。” 他把麻袋里的钱倒在桌子上，要工作人员数出一万七千六，然后开收据。 工作人员见他如此豪爽，连房子都不看就直接买房，也是诧异不已。 小心提醒他：“买了就不能退了。要不要去看看房？” 朱晓华催促她开收据，交钥匙，说：“已经看过了。一套房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当场的三名工作人员都诧异地看着他。 见他年纪轻轻，口气却不小，举手投足充满了豪爽气概，也是羡慕不已。心想，这小伙子做什么的，看着年纪不大，却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正文 第275章 朱家真有钱 女工作人员更是不敢怠慢，完全没有了刚才神气活现的模样。快速开出收据，拿到钥匙，要领着他们去看房。 房子是已经装修好的，厨房、床、衣柜都是配好的，房屋简单装修，居住完全没有问题。 朱晓华瞧了瞧这间房屋，干燥通风、宽敞明亮，用来储放钞票再合适不过了。 拿到钥匙后，当晚朱晓华就把家里几麻袋的钱搬运到了幸福家园小区。 他载着弟弟、妹妹，三人前往幸福家园小区。 三人一起动手，把主卧室里的家具全都搬出来，床、桌子，衣架，全都搬到了客厅。 主卧室的房间一下子显得很大。 朱晓华把麻袋沿墙摆放，直摆放了大大小小七个麻袋。 整个空荡荡的卧室里，只有北面靠墙的衣柜一件家具。朱晓华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它碍眼。如果再多放些麻袋进来的话，衣橱还是显得有点占地方。 弟弟、妹妹两人试着抬了抬衣柜，衣柜是连着墙的，根本搬不动。 妹妹朱晓燕叹气说：“就是这衣柜固定在墙上，搬不了，有点可惜了。” 朱晓华研究了一下，说：“谁说搬不了，现在就把它搬了。” 他找来螺丝刀，当即把衣柜上的螺丝一颗颗拧下来，把衣柜拆成一片片木板。 看着眼前体积庞大的衣柜不多时便被拆成了片片，弟弟、妹妹两人也是目瞪口呆。 弟弟朱晓明说：“这衣柜是新的，值不少钱吧，就这样拆掉吗？” 朱晓华：“值钱，能有多值钱，难道比这房子还值钱？拆！” 他大手一挥，又卸下两块木块。 又命弟弟、妹妹把这些木板搬到楼下，直接当垃圾扔掉。 弟弟、妹妹两人看着有点可惜，不过也没有多嘴，乖乖地一趟又一趟把木板扔到楼下。 四五十分钟后，墙上的衣橱被拆除，整个主卧室四面都是白墙，显得更加的宽敞明亮了。 朱晓华满意地点点头：“没有衣柜遮挡，空间大了不少，又能多放几麻袋钱了。最主要的，还能防火。” 他把麻袋全摆放整齐，把里面的钱掏出来摆成一座座小山，而后出来锁上主卧室的门。 如此以来，这里就有了两道防盗设施，一道是大门，一道是主卧室的门。安全感倍增。 弟弟、妹妹均在其中两个小房间里休息。 妹妹朱晓燕说：“哥，这里还空着两个房间。我以后住这里行不行？” 她都已经十六七岁了，还跟弟弟挤在一个房间里睡上下铺。 现在突然有了大房子，而且是新房，她当然想要一间自己的房。 朱晓华没有意见。 朱晓华说：“你也马上就是个大人了，也该有自己的房间。看上哪间，它就归你了。” 朱晓燕高兴地说：“谢谢哥。住在这里，我还能方便帮你记账管钱。两不耽误。” 弟弟朱晓明说：“那剩下的一间是不是归我了？我住在这里，上学也近一点。” 朱晓华也不反对，这里距离弟弟所在的小学稍微近一点，坐公交的话，能少坐五站。 在这间新房子里收拾停当，朱晓华三人骑车回家。由于新房子还没有被褥、床单，他们暂时还只能回拖拉机厂的家属大院里居住。 他决定次日把生活用品带过来，这样妹妹可以暂时先搬到这边来居住。 三人摸黑回到家里。 院子里的邻居们都听说朱晓华在老李的小区买了新房，议论纷纷。 “晓华这下出息了啊。爸妈去世了，仅靠自己开照相馆就发大财了，还买了新房，真是了不起。” “是啊，晓华开照相馆不到半年吧，太厉害了。” 也有去海鸥照相馆里拍过一寸黑白照片的邻居，包括那个年过三十的光棍汉李四叔。 这些人也议论起来，“你们还真别说的，晓华照相馆的生意可不是一般的好。我们去身份证照片那天，照相馆门口人山人海，拍照的人根本忙不过来。” “是啊，而且拍照的人看着很专业的样子。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衣服背上还印着海鸥照相馆的标签呢。” “就是，拍照水平也不错。拍完照片第二天就取到照片了。” 还有人惊诧于朱晓华买房的速度。 这些人昨天还在院子里讨论幸福家园的房价有泡沫，没想到隔天，朱晓华就在那里买了房。 人民教师老张说：“晓华啊，你那房子买亏了，你应该再等等，说不定房价还能降一点。” 其他人也附和：“就是，张老师说的话，可从来没错过。” 朱晓华不想与他们讨论这些问题。 朱晓华说：“张老师，我相信您在其他事情上是对的。但是这件事上，我恐怕不能认同。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过段时间打算再买两套房。” 这些人都震惊了。 一套房子将近两万，他还要再买两套！ 那就是四万块钱。 四万块钱，对这些人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人们的心开始颤动，都说个体户是下九流的职业，只有政府机关、国营单位、教师才是受人艳羡的铁饭碗，却没想到个体户也能如此光鲜亮丽，甚至是超越众生出人头地。 大家的思想发生了变化。 更多地是感到震撼，原来穷困潦倒的朱家，居然这么快就翻身成为人上人了。 想想当时朱家父母死时，他们上门要债的情景，仿佛还如同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这些人直感觉惭愧。 当时仅仅为了几十块钱，就能逼迫朱家写下欠条，并索要利息。 再想想现在，人家买一两套房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且是洛城市有名的高价房小区。 这些人对朱晓华只有刮目相看。 朱晓华领着弟弟、妹妹上楼，掏出钥匙开门、开灯。 灯光打开的瞬间，弟弟朱晓明率先叫起来：“呀，我们家房子怎么感觉变大了？” 朱晓燕也惊讶：“原来我家老房子也不小，还挺宽敞呀。” 客厅里的麻袋、钞票全部被搬走之后，整个房子焕然一新，突然宽敞起来。 正文 第276章 买第二套房 ， 朱晓燕高兴地进门，在房子里转一圈，说：“这下再也不用担心进门被钱绊倒了。” 弟弟也说：“是呀，也不担心吃饭的时候撞到钱了。” 他边说着，边高兴地在房间里跑进跑出。回到自己的房子后，见到腾空的房间，也是满眼欢喜，高兴地说：“这下有地方写作业了，我可以搬来凳子，支起小桌子写作业。” 这段时间，他都是趴在麻袋上完成作业的。 虽然脚下堆着大把的钱，他却没地方学习。如今钞票全部搬到新房子去了，房间里宽敞不少，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放课本和书桌。 朱晓华的房间也是一样。房子里零散的钞票全部搬走之后，他可以把摞起来的桌子、椅子重新摆放开来。原本无处可放的洛城地图，他可以贴到床对面的墙上，慢慢欣赏。 晚上，他躺在床上，转头便能看到那张圆形、放射状的洛城大地图。 朱晓华也情不自禁地感叹道：“买了新房就是好啊。一下子宽敞多了。” 此后数日，义乌街批发点的胶卷销量节节攀升， 陈响丸一共找到三十多名合作的商贩。 这些人有些是经营电器的，打算长期卖胶卷，一次性要的胶卷不多，但承诺会长期需要。陈响丸便仍按照十盒以上的批发价卖给他们。 还有些，是周边十村八乡的，由于办第一代身份证需要拍证件照，缺少胶卷，这些人便从这里买一些。数量不定，有时买两盒，有时买五盒，主要是自己用，以及给亲戚朋友用。 这些人也没打算当作生意经营，不过由于自己有照相机，只要拍照片胶卷总是不断需要的。如果有周边的乡亲们给钱，他们也乐意给别人拍照。 但总体经商意识还不够，属于自娱自乐，玩票性质的。 这些人有的累计已经从批发点买了十盒胶卷，陈响丸便也在满十盒之后，按照批发价卖给他。 大家都觉得陈响丸做生意很厚道，很讲究，都愿意来找他。 不知不觉，十多箱胶卷就这样卖出去了，共计收到了两万多块钱。 证件照业务上，海鸥照相馆、长虹家园、义乌街批发点，三处拍照点每天拍照数量稳定在一千五百张左右。一天的收入就在一万五千块。 减去支付给景区洗照片的成本，每天的净收入在一万三千多。 整个洛城办理第一代身份证进入高潮，大街小巷里每天都在谈论着这个话题。 有人问：“办身*份证到底有啥用？” 还有人说：“身份证到底是不是良民证？” 更多的人，把它理解为过去的户口卡。即登记公民个人家庭住址及相关信息的证件。 由于人口基数庞大，拍照人数众多，每天的钞票像潮水般汇集向海鸥照相馆。 半个月下来，又赚了二十万。 这日下班，朱晓华送妹妹朱晓燕回幸福家园的新房子。 朱晓燕把两麻袋钱从摩托车上取下来，拎着钱回家。两人打开门，发觉不知不觉，主卧里已经堆满，客厅里又堆了不少的钱。 朱晓燕拿出账本，把当天收到的钱登记上去，而后用橡皮擦擦掉前日统计的数据，把一个新的数字写了上去。 写完后，她又在纸上重新演算了一遍，才放心地把账本递给朱晓华。 朱晓燕说：“我们现在有四十多万块钱了，好多的钱啊。” 朱晓华接过账本，只见账本最后一页面右下角，用铅笔写着一个总计数字：458700元。 他瞧着这个数字，又瞧了瞧满屋子的钞票，也禁不住惊讶，居然不知不觉已经涨到了四十五万多。 朱晓华说：“不错，照这个速度，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赚到一百万。 “等赚到一百万的时候，我请大家去洛城最高档的国营饭店里撮一顿，顺便给所有人发奖金。” 朱晓燕高兴地问：“那我呢，我算不算你的员工？” 朱晓华说：“算，当然算。不过你这个员工比较特殊，不需要领工资，不过家里面的钱嘛，你可以随便用，只要做好出入登记即可。” 朱晓华料想妹妹还小，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额的消费支出。 况且自己的妹妹还未成年，如果跟其他人一样领工资的话，那可是雇佣童工的行为，会被人追究责任。他可不会犯红山造纸厂的那种错误。 朱晓燕一笑：“当然喽，我可是你妹妹。” 朱晓燕瞧着满屋子的钞票，也是犯愁，这些钞票最大面额的也只有十块钱，这么多钞票，根本数不过来。堆放太多的话，混在一块，很容易把账算糊涂。 朱晓燕说：“哥，你那天说要再买两套房，是不是真的？要不再重新买房，把这些钱分开放吧。” 朱晓华也正有此意。 所有的钱堆放在一间屋子里不安全，也不好算账。 最主要的，不方便居住。 进门，或者晚上起夜，容易被磕到碰到，也容易摔跤。 他当即决定再去买两套房。 次日，朱晓华和朱晓燕拎着钱又去了售楼处。 女工作人员这次看见他们，老远地便站起来打招呼，态度极是热情，跟上次简直判若两人。 女工作人员满面堆笑地问：“新家住着如何，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她以为朱晓华是来投诉的。 经常有买了房的人过来投诉，要么是嫌房子太贵的，要么是嫌房子出现裂缝，或者不出水的。总之，总会有很多人，买完房了后悔，来这里找他们的茬。 朱晓华扬了扬手中的麻袋，说：“当然有需要你们做的。帮我再来一套房！” 他的“帮我再来一套房”掷地有声，整个房间的人都听见了。 正在跟卖房工作人员讨价还价的客户们，都停止了争吵，奇怪地看着朱晓华。 有人好心劝他：“小兄弟，我们的房子买贵了，我劝你别买他们家的房。” “就是，我们都是来退房的。没想到还有人要在这里买第二套，真是傻子。” 其中一人小声嘟囔着，然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朱晓华。 朱晓华一笑，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正文 第278章 小区遇见老对手 人群中忽然传来邻居老李的声音。 李叔挤过人群，一把拉住朱晓华，说：“晓华啊，我劝你还是别买这里的房子。最后城东新建了一个小区，每平米只要一百八，比这便整整便宜了四十块。 “我打算退了这里的房，然后去那边买。五百块钱的订金都交了。我今天就是过来找他们退房的。” 其他人情绪也有点激动：“对，退房。别人卖一百八一平，你们卖二百二，凭什么卖那么贵？” 女工作人员耐心解释：“先生，我们这边的房子呢，位置好，处于市中心，而且房子质量比其他家要好很多。我们这小区都是聘请国外设计师专门设计过的。跟他们的还真不一样。 “现在，你们可能看不出来。但过个十年八年，房子的好差便立马显现出来了。” 老李激动地说：“未来十年八年能不能显现出来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显现出来的是，你们的房子比别人的贵了整整四十块。” 女工作人员继续耐心解释：“先生，交钱时我们就告诉过您，交过钥匙的房子，我们是不退的。还请您理解。” 老李情绪更加激动了：“这可怎么办，我还等着退了这边的钱，去买那边的房呢。一个星期，如果一个星期我不过去交钱的话，交了的五百块订金可就真的泡汤了。” 老李顿时有点后悔。 邨了顿继续喃喃自语：“我的五百块钱啊。” 朱晓燕看着老李叔一脸愁容的样子，立马伸手扯了扯朱晓华衣袖，说：“哥，我们要不要考虑把李叔的房子买下来？” 朱晓华瞧了瞧工作人员，又瞧了瞧李叔。 妹妹的这个提议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女工作人员见到朱晓华手里的钱袋子，满脸堆笑地说：“你刚才说要再来一套房吧，您真有眼光。请跟我这边来。” 她摆出邀请的手势，邀请朱晓华前往收钱登记的办公桌。 朱晓华微微一笑，说：“我忽然又不想跟你们买了，第二套房已经有了。” 女工作人员被当众拒绝，脸上有些发烧。 刚才她颐指气使地拒绝这些退房的客户，现在轮到别人拒绝他。围观人的都露出嘲笑的表情。 朱晓华说：“有这么我退房的人，我从他们手里买就行了。” 朱晓华又转向老李，说：“李叔，既然你不想要这套房子，又退不掉，不如直接转给我吧。” 老李语重心肠地说：“晓华啊，你可要考虑清楚，城东是有便宜房子的，没必要在这里买。” 作为精通理财的基金经理，朱晓华对房市一点不陌生。 他知道，城东的房子跟幸福家园的房子完全没法比。两处地理位置不一样，价值也完全不同。这种区别很多年后就会显现出来。 虽然现在看来，两处房子的差别是差在房价的四十块钱上，但在未来，这种差距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幸福家园的房子应该很快就会升值，而城东的那处小区则会荒废，因为配套设施跟不上，那里的入住率会严重不足。 很多年过去，那里的房价都不会有太大的涨幅。 朱晓华说：“李叔，没关系，我就买下你的房子了。吃亏就吃亏吧。” 李叔见朱晓华如此慷慨，激动地握住朱晓华的手说：“晓华，这个孩子太招人喜爱了。成，那我就原价转给你。买的时候一万七千六，还以这个价卖给你。” 两人当场找工作人员登记，交钱，过户。 那些没退掉房子的人，均是羡慕地瞧着老李，说：“老李运气真好啊，遇到了好邻居，想退房就能退掉。我们可就惨了，房子彻底砸在手里了。” 这些人一路吵吵嚷嚷地出门而去，个个垂头丧气，满脸怨气。只有老李兴高采烈，一路有说有笑。 众人一起出了售楼处，站在通往小区内的人行道，大声议论着工作人员的不是。 此时，有个人迈步从小区里出来，听到这些人嫌房子贵，要退房，暗自骂了句：“这帮没见识的人。这么好的房子，我才不退呢。” 朱晓华越过老李，看到了他，此人正是迟重，万晓莉的姑夫，也就是时代音响店的那个老板。 迟重也看见了朱晓华，不由得怒火上蹿。 不过他还是强压了怒火，表情淡定地说：“朱晓华，听说你去万宝路市场买胶卷了。还抢了我的货，害我扑了个空，差点白跑一趟。” 朱晓华肯定不承认自己截了他的货。 朱晓华说：“姑夫，冤枉啊，你听谁说我截了你的货？” 迟重说：“还有谁，当然是万宝路市场里的那些老板们。 “我那天去买货，结果收了我订金的老板们都告诉我，货已经被洛城一个叫朱晓华的连夜买走了，现在没有货。如果想拿货，需要再等半个月。” 朱晓华说：“我买他们的货，出价较高。这些老板们贪图多赚钱，便先卖给了我。我可没求着他们卖，更没想着要截你的货。” 迟重见朱晓华说得信誓旦旦，不像说假话，也觉有几分道理。 当时万宝路市场的老板们也这么跟自已说过，说有人高价买货，他们当然得卖，仅凭订金可没法拿到货。万一付了订金人不来呢，那这些货岂不是要压在手里了？ 迟重想到自己店里的胶卷，却又不由得有几份得意。 迟重说：“你以为这样就断了我的财路，断了我的货。告诉你，你想错了。除过万宝路市场，我还有别的渠道。万宝路市场没买到货，我转头就去了原来的旧市场。 “那里有我认识的朋友。告诉你，我当天便从郑城拉回来三十箱胶卷。而且，我随时还可以拿到货。” 迟重满脸的得意。 朱晓华却不以为意，迟重后来零零散散买到三十箱胶卷的事，他早就听小贩们说了。这些小贩们先去了迟重店里，嫌他的胶卷太贵，转头就去了海鸥照相馆。 迟重继续说：“告诉你，我这三十箱胶卷，已经卖掉了十五箱，马上就要重新再进一批货。有本事你再来截我的货，保证亏死你。” 正文 第279章 客户被抢 （1） ， 朱晓华一愣，迟重卖掉了十五箱胶卷，比自己的还多。 自己除去日常使用，总共卖掉的胶卷才十二箱，而且价格比迟重的也要便宜。 他不知道迟重是怎么做到的，卖得比自己贵，居然卖得比自己还多。 他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的精力都放在拍照上，可能没注意到胶卷批发市场的变化。按照此前的估计，如果迟重卖完了全部的胶卷，加上自己店里胶卷，那么整个洛城基本上半年内都不缺胶卷。 如果再供应的话，势必会导致胶卷过剩，价格大跌。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急着招陈响丸过来的原因。 自己的六十五箱货，必须抢在迟重的前面卖完，趁着胶卷价格在高位，必须狠狠地卖一波，把价格压下来。 否则迟重抢先卖完手里的三十箱胶卷，再重新进一批货的话，自己就很被动了。 他完全可能利用第二批货，抢占自己的市场。因为钱他已经赚到手了，第二批货怎么玩也不会赔钱。 如果因为这个，影响到证件照市场的话，那是不可容忍的。 证件照市场是个百万元规模的大市场，海鸥照相馆这么多的员工，都是为此而存在的。容不得他人搅和。 朱晓华觉得是时候重视胶卷批发业务了。 迟重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感叹道：“以前真没想到胶卷生意这么赚钱，本来我都打算转行不干了的。没想到二次杀入这个市场，让我赚到了过去数月的利润。” 迟重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退房的人都禁不住问：“这人是谁啊，看着好嚣张的样子。” 老李本来正在跟人谈论退房、卖房的事，听到有人狂妄地大笑，也不由得关注到此人。只见此人梳着中分头，衣服质地很考究，与其他人明显有一点不同。 看样貌似乎还有几分眼熟。 朱晓华盯着他的背影，介绍说：“他就是万晓莉的姑夫，时代音响店的老板。” 老李瞬间回忆起来，蓦然醒悟道：“原来是他呀，怪不得一股熟悉的味道。” 一股从头到脚暴发户的味道。 朱晓华随老李去了四单元三层。 他当场交给老李一万七千六的现金，双方完成买房交易。 老李把钥匙交给朱晓燕说：“这两天忙忙碌碌地搬家，搬来搬去白搬了。等我把东城那边的房子买下来，随后再把东西搬过去。” 朱晓华和朱晓燕均是一笑。 朱晓燕说：“没想到我们只做了几天的新邻居，你又要走了。” 老李也跟着尴尬地笑：“是啊，我也没想到那边还有便宜房子。孩子从那边坐公交车上学倒也不远。欢迎你们再去那边买房，我们继续做邻居。” 此后两天，老李陆续把新房里的东西搬走。搬去了东城那边的便宜小区。 房子空出来后，朱晓燕便把当天新收到的现金搬到这个瓣房子里。 由于两间房子就在相邻的单元楼里，均在三层，照看起来倒也比较方便。每天下班后，朱晓燕先把装着钞票的袋子拎到四单元的第二套房子，做好分类。然后再回到三单元的第一套房子，休息睡觉。 两边都能照看到，倒也是落得便捷、自在。 朱晓华晚上就近，随便在哪个房子里休息睡一觉，第二天一大早便赶去义乌街批发点。 如今证件照业务进入正轨，没有太多需要操心的。反倒是胶卷批发业务，强敌环伺，容不得马虎。 大清早，朱晓华骑着摩托车直奔义乌街。 远远地，他看见胶卷批发点站着不少人，这些天办一代身份证进入高潮，各处都在加速办理，所以拍一寸黑白免冠照片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人不等店铺开门，便早早地等在了店门口，自觉地排起了队。 陈响丸、小高、金大贵在店铺里有序地忙碌着。金大贵把拍照片的白色背景板固定到门口的墙上，小高麻利地登记、收钱。 陈响丸则正在跟进店的两名农民交谈。 这两名农民手里拿着草帽，敞着领口，还不停地用草帽扇风，似是赶路过来有点热。 朱晓华把摩托车停在路边，信步进店。这两个农民掏钱买了两盒胶卷，又快速离开。 陈响丸把一个本子交给朱晓华，说：“胶卷预定出去了两箱，现在跟我们合作的商贩有四十多人了。” 朱晓华点点头，问：“在这里设立拍照点有没有作用，有没有人问胶卷？” 陈响丸说：“有，不过这些拍照的人多半都是零售客户，买一盒两盒的自己用。” 陈响丸指着本子上一个叫“秦三”的名字介绍，“这人预定了两箱胶卷，交了五十块的订金。” 他们此前都没听说过这个人，属于头一次打交道，不知道这人买两箱胶卷主要用来干什么。 陈响丸说：“他昨天匆匆留下五十块钱订金，说是后天来取货。” 朱晓华和陈响丸都瞧了瞧墙角的两箱胶卷，那是两箱包装完整，还没来得及拆开的乐凯胶卷。胶卷外侧黄色的外包装尤其醒目。 陈响丸指着箱子，继续：“货都给他准备好了，就等他来上门取货，交尾款。” 两箱乐凯胶卷，两百盒，总共四千多块钱。 朱晓华的进货成本在两千八左右，净赚两千块。 朱晓华禁不住微微一笑，两箱胶卷转个手就赚这么多，如果需求量足够大的话，也是一个不小的市场。 目前海鸥照相馆里的胶卷存货还剩余二十九箱，按照这样的速度，应该很快就能卖完。 朱晓华决定去看一看时代音响店里的胶卷情况。 因为，那里的胶卷余量多少，直接决定着整个洛城胶卷市场是否已经饱和。 他离开批发中心，骑着车朝时代音响店而去。 二十分钟后，到达时代音响店所在的街区。他并没有直接进店，而是骑车停在街对面，远远地看着。 时代音响店门前行人不少。 他们也学着海鸥照相馆的样子，在门口摆上凳子，挂上白色背景板，给人拍一寸黑白证件照。 正文 第280章 客户被抢 （2） 排队照相的人还不少，这些顾客交头接耳地交谈着，显得很兴奋。 照相可是他们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很多人都穿得很隆重。 也有部分人没有排队，而是径直进店，找老板交谈，出来时，手里拿着几盒胶卷。 为首的两个人，穿着深蓝色衣服，解放鞋，留短发。其中一人长脸，窄额头，头比较尖，另一人圆脸、短下巴，头比较宽大，相貌比较特别。 这两人朱晓华有印象，他记得上次去义乌街的店里时，碰到过这两人，听人说他们是附近乡里的农民。业余时间也倒卖一些货。 上次这两人去义乌街批发中心就是去买胶卷的。两人各买了一盒胶卷，没想到现在又在这里碰到。 两人手里各拿着两盒胶卷，边交谈着，边快速离去。 朱晓华有点纳闷，按理说，义乌街批发中心的胶卷比这里便宜，他们没有理由大老远的跑这里买价钱贵的货。 过了一会，朱晓华又看到一个熟人。 这人也曾经去义乌街批发中心买过胶卷。他当时还挑着扁担，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 这人买了胶卷后，沿着人行道往南去。朱晓华骑车绕了一圈，跟在他的后面。 等走出约两三百米，离时代音响店已远，朱晓华骑车跟了上去。 朱晓华“嘀嘀”按响了车喇叭，跟这人打招呼：“买胶卷啊？” 这人见有人跟自己说话，答道：“对，买胶卷。” 朱晓华说：“你要去哪，我可以骑车载你一程。” 这人瞧了瞧鲜亮的摩托车，停下脚步，有点心动了。 他犹豫了两秒，答：“去义乌街北面的十字路口。有个伙伴在那里等我。” 朱晓华停下车，示意他上车。 这人见朱晓华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于是转过来，坐上车，说：“那就多谢了。我姓秦，排行老三，大家都叫我秦三。你怎么称呼？” 朱晓华一愣，心想秦三，该不会是那个交订金的秦三吧？怪不得看上去眼熟。 朱晓华答：“朱三。” 秦三一愣，“你不会也是排行老三吧，巧了。” 朱晓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示意他上车。 等这人上车后，驶出不远，朱晓华接着问：“你这胶卷是在时代音响店买的吧？” 秦三忽然警觉，问：“你怎么知道是在时代音响店？” 朱晓华说：“这个容易，这条街上也只有这家店里卖胶卷。” 秦三放松了下来，说：“对，是在那买的。还是他们老板主动找到我，让我去他那里买胶卷的。给我优惠了。如果批发买的话，每盒二十一，比别的地方都便宜。” 朱晓华：“时代音响店里的胶卷多吗？” 秦三：“已经不多了，只剩下不到三箱。老板说，等处理完这批货，他还要再进一批更大的货，要在全洛城设点卖货。” 朱晓华心中嘀咕，设点卖货，那不就是跟自己现在义乌街批发中心一个模式嘛？ 看来迟重这个对手很重视自己啊，不仅学自己拍证件照，还学自己搞胶卷批发。 朱晓华接着问：“那老板准备再买多少货？” 秦三：“大概不少于五十箱吧。对了，你是做什么的呀，为什么对胶卷的事这么好奇？” 朱晓华一笑：“开摩的的。” 秦三：“摩的是什么？” 朱晓华一愣，忽然想起这个年代还没有“摩的”这个词，也没有开摩的这个职业。 朱晓华：“就是开摩托车载客赚钱的。” 秦三一紧张：“我没钱掏，我不坐了，我要下车。” 朱晓华该打听的事都已经打听到了，也没打算真的送这秦三去义乌街。 他乐得个省心，当即停车，放秦三下车。 朱晓华说：“这段路也没多远，就不收你钱了。” 秦三一把捂紧腰包：“那就多谢了。你要真收，我也不给。” 朱晓华掉转车头，又重新回到时代音响店对面的街上。他把摩托车停在树荫下，隔着街道，远远地看着对面的店铺。 那里人来人往，拍照的人很多。简直跟自己的海鸥照相馆有得一拼。 他不得不感叹，办理一代身份证浪潮，真的给洛城人带来了很大的改变。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洛城人，终于有机会走进照相馆，拍上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 当天下午，朱晓华又看到两个面熟的人，拿着胶卷从时代音响店里走出来。 一天下来，他至少发现四名面熟的人从时代音响店买了胶卷。 朱晓华有点纳闷，这些客户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按道理说，他们已经跟陈响丸合作了，就不会再跑到时代音响店里买胶卷。 难道是因为对方降价的原因？ 朱晓华又趁机拦住几个人问了问。 “打听下，你们在这边买胶卷，多少钱一盒？” 朱晓华骑在摩托车上，慢悠悠地跟着人行道上的人。 有人答：“二十五一盒，不过老板送了我两张这个。” 这人扬了扬手中的白色相纸。 其他几人手里也均拿着相纸。 朱晓华了然，同样的价格，迟重会送东西。 或者批发的客户，迟重会有意降价，保证胶卷价格比自己的低一块钱。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段时间迟重胶卷大卖的原因。对方所有的销售政策均是压着海鸥照相馆的胶卷批发政策而制定，自然能技高一筹。 他们卖胶卷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朱晓华决定回去找陈响丸好好商量商量对策。 朱晓华把自己在时代音响店看到的情况告诉了陈响丸。陈响丸当即决定制定反制措施，降价、送东西。 此后两日，义乌街批发中心买胶卷的客户还是零零散散，不多不少。 直到第二日天黑，那名交了五十块钱定金，承诺买两箱胶卷的秦三也没有出现。 陈响丸有点坐不住了。 陈响丸说：“这人怎么这样，答应好好的，结果却不买。害我们白高兴一场。” 朱晓华想起那天见到的一些熟悉面孔，说：“这秦三该不会把时代音响店剩余的两箱胶卷买走了吧？” 正文 第281章 泄漏的客户名单 ， 当时秦三说过，音响店里只有两箱多的胶卷，迟重还答应过，要给他优惠。清空完这些货，重新再买一批货回来。 想想连日来越发稀少的客户，朱晓华也有点坐不住。 现在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些合作的客户，多半跑到时代音响店里去了。 朱晓华跟陈响丸商量了几个方案，但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一举赢下对方。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两人决定先闭店，改日再继续讨论。 胶卷批发中心里，金大贵、小高两人早已经下班，偌大的店铺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陈响丸锁门出来，搭朱晓华的顺风车回海鸥照相馆的二楼宿舍。 两人骑车沿街向北，很快到达海鸥照相馆附近的一条街。 此时傍晚时分，路上的行人不多，偶尔一两个行人路过，也是影影绰绰看不清正脸。 陈响丸忽然指着前方十字路口的一个女人说：“那个人好像小高！” 朱晓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匀称的女人正跟人站着聊天。站在对面的男人约四五十岁年纪，衣着比较考究，纵使是傍晚时分，也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气质与众不同。 朱晓华仔细瞧了瞧这两人。发现这个女人似乎就是小高，而站在小高对面的人，看上去也很眼熟。 “小……高” 陈响丸正欲喊她，忽然前面的女人拧身，跟着这个男人往东面而去。 陈响丸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声音小，对方没听到。他正欲提高嗓门再喊一声。 朱晓华紧急制止了他。 朱晓华说：“等等，我觉得这个男的怎么跟迟重有点像？” 陈响丸立马闭嘴。 两人放慢车速，缓缓地跟在后面。 只见小高在十字路口转身后，沿着人行道往东而去。男的紧跟在她身旁，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男人照着纸条念：“文老二，洛口东村田洼组人，买胶卷两盒。 “吴勒，洛渡口村下厂组人，预定胶卷二十盒，交订金五十块。” 朱晓华和陈响丸都是一愣，虽然隔着人行道上的树木，两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这纸条上的人名，正是他们今天的客户。 男人念了两句，似是听到街道上的摩托车声，突然停下脚步，朝路上张望。 朱晓华把车停在一株树下，双方相隔六七米的距离。 那男人只看到他们的车辆和衣服，却没看到脸。 男人瞧了一眼，又快速跟上小高，继续念起来。 “赵小鹏，田野村二墩组人，买胶卷两盒。 “王老三，田野村一墩组人，买胶卷三盒……” 朱晓华觉得摩托车声音有点大，可能会被对方发觉。 他把摩托车停在树下，带着陈响丸悄悄跟了上去。 男人每念一个人名，两人的心便跟着抖一下。这些人名均是来过胶卷批发中心的小贩和客户。 陈响丸看着小高的背影，眼神复杂，这下他更不敢喊小高了。 几分钟后，等男人念完，小高转过身，对男人说：“迟哥，送完这两天，我以后可不敢再给你送了。” 男人问：“为什么？” 在男人侧头时，朱晓华看清了他的脸，这个男人正是音响店的老板迟重！ 陈响丸也是一愣。 他没想到，这两天心心念念的对手居然在这里碰到了。 而且是跟自己店里的员工小高在一起！ 朱晓华和陈响丸两人均是凝视屏息，连走路都变得轻手轻脚起来，两人隔着人行道上的树木，沿路跟随。 小高继续说：“我觉得老板朱哥已经有所察觉了。他今天来店里，专门跟陈响丸说，他在时代音响店门口碰到了熟人。 “最主要的，今天预订了两箱胶卷的大客户秦三没有来，下班后朱哥跟陈响丸两人留在店里，不知道要商量什么。 “我本来要留下听听他们说了什么。结果朱哥跟我说，让我可以下班先走了。 “我真怕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迟重哈哈一笑：“他能觉察什么？如果真能察觉，秦三这个客户也不可能被我挖走。 “小高啊，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即使他们知道了，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呀，就是胆子太小。不过胆子小也有好处，胆子小做事谨慎，这也是这么久以来，他们都没有发觉你的原因。 “你要再接再厉，拿到更多的客户名单。我店里的胶卷已经卖光了，明天就准备去进一仳更多的货。 “我答应你，等我把这批货卖完，给你买个玉坠、玉镯。” 小高转忧为喜：“真的吗，迟哥？” 迟重说：“当然，我没必要骗你的，对不对？” 两人向东，走到前方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过两分钟后，穿过马路，折而向北，继续走过一条街，最后在明光照相馆前停了下来。 小高瞧着明光照相馆的招牌，拍手道：“到家啦。” 迟重点点头，也跟着进入明光照相馆。 明光照相馆里人影晃动，一个声音说：“你们俩来啦。” 朱晓华认得这个声音，这声音正是营业员小杨的声音。 三人一阵寒暄，照相馆里不时传出欢声笑语。 朱晓华和陈响丸站在照相馆外的树荫下，听着里面的声音，由于隔得有点远，听得不是很清楚。 正欲靠近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两人紧急继续往前走，假装在赶路。 直到走出一百多米，那辆摩托车驶过来，在明光照相馆门口停了下来。 有两人从摩托车上下来。 店里的迟重、小高等人听到摩托车声，纷纷出门迎接。 摩托车上为首的人爽朗地大笑道：“都来啦，又是收获的一天。” 朱晓华认得摩托车上下来的这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姚总，另一人是他的下属点三陆。 姚总跟迟重碰面后，双方一起重新进入照相馆里。 等他们都回店里后，朱晓华快速折回，悄悄抵近照相馆，贴在门口的墙上。 陈响丸也跟了上来，贴在另一边的墙上。 房间里，迟重说：“姚总，您这一招投其所好，真是高明。现在洛城有一半的市场都是我们俩的啦。 “若不是你洞察到朱晓华想挖走你店里的这两个漂亮营业员，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正文 第282章 密谋 姚总哈哈一笑：“那是当然，这里面也有小高的功劳。任他朱晓华再厉害也想不到，这娇滴滴的小高，居然是我派去的人。而且把他们胶卷批发中心时原一举一动都告诉了我们。” 迟重说：“我们应该趁胜追击，快速占领洛城市场。在朱晓华反应过来之前就结束战斗。我明天早就去郑城，再重新买一批货回来。” 姚总说：“这样最好不过。要是早知道你也买了这么多胶卷，我当初也不会从朱晓华那里买二十箱胶卷的。” 迟重说：“是啊，只是可惜，当我把胶卷运回来时，你已经高价从他那里买完货了。每盒二十四块，这可是吃大亏了。” 姚总摇了摇头：“做生意嘛，谈不上吃不吃大亏。他给的这个价格也在我们的预算范围内，本来这段时间胶卷的价格就涨了不少。 “只是可惜，我堂堂景区的领导，居然会去向他一个个体户求货。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去！” 迟重说：“就是，您好歹也是领导，怎么能三番五次去求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们就要给他一点教训瞧瞧。 “实不相瞒，我也吃过这小子的亏。洛城证件照市场爆发前夕，我转行，把音响店里所有的相机、胶卷全都一次性卖给了他。 “结果，这小子买完相机和胶卷不久，整个洛城遍地都是找相机和胶卷的人。我看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姚总点头：“朱晓华这小子可精着呢，你还是要小心点。” 迟重说：“姚总，既然你肯让小高给我信息，我也应该有所表示。我答应你，明天从郑城买回来货后，以成本价供应给你。要多少有多少！” 姚总一笑：“如此以来，那是再好不过。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就让我们一起合作，把朱晓华这小子挤出洛城市场！” 迟重重重地点头：“对，想想我们几十岁的人，居然一再在这小子面前吃瘪，老脸都丢尽了，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顿了顿，迟重接着说：“我希望小高能继续，每天都把义乌街那边的情况报告给我。包括他们卖胶卷的价格，赠品，合作客户名单，当天卖出胶卷的数量等等。 “特别是合作的客户名单，要一个不少。我们抢在他们前面拿下洛城的这些小商贩，以后洛城就真的是我们的天下了。” 姚总又招呼小高过去。 此时，有两个行人朝照相馆这边走来，朱晓华和陈响丸迅速后撤，再次回到树荫下。 “门前刚才是不是有两个人影闪过？” 照相馆里的小高忽然惊叫起来，“不会是朱晓华他们吧？” 姚总和迟重再次哈哈一笑：“小高啊，有点神经过敏了。这个时间，他们怎么可能来这里。你就放心好了。” 姚总说：“我看啊小高近段时间的精神压力有点大，我答应你，等干完这段时间，给你放几天假。” 迟重说：“在他们那里，朱晓华没有亏待你吧。听后他们那里的员工工资很高，这些日子应该赚了不少钱吧……” 小高快速走到照相馆门口，关上门，说：“姚总、迟哥，我们去里屋说，这样敞着门说话，我总感觉心神不宁的。” 紧接着，人影晃动，这些人都移步到了照相馆里间的一个小房间，说话声音一下子陡然变小，变得遥不可闻了。 朱晓华和陈响丸站在树荫下。 朱晓华说：“没想到小高把我们客户悄悄泄露给了迟重，怪不得我们客户会出现在他的店门口。” 朱晓华想起秦三坐在摩托车上时说过的话，秦三说音响店的老板去找过他。 想来，这迟重多半便是根据小高提供的信息，找到了他，顺便挖走了他。 陈响丸也气愤不已：“没想到，看上去娇滴滴的小高，居然是这样的人。 “还有这明光照相馆的姚总，居然合起伙来抢我们的生意！” 朱晓华一笑，他并不觉得奇怪。毕竟，洛城证件照市场，这么大的蛋糕，没有人不垂涎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小高来自己照相馆，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 这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陈响丸情绪有点激动：“朱哥，没看好店铺是我的失职。明天小高来店里，我第一个就把她开除了。” 他快速走到摩托车前，蹲下身，顺势拧掉了摩托车前轮胎上的气门芯。 “噗嗞……” 摩托车轮胎快速地瘪了下去，最后瘪成一张空皮。 这“噗嗞”声音大得有点吓人，方圆几百米的人都能听见。 朱晓华和陈响丸都被这巨大的响声惊到了，两人立马拔腿便朝相反的方向跑去，顺势钻进一条胡同里。 照相馆的门“呼啦”一声被拉开，有两个人影从里面跑了出来。 为首的人冲到摩托车前，仔细察看起来，半晌之后惊叫起来：“我就听到声音不对劲，谁个王八蛋把摩托车前轮胎的气门芯拔了。 “前轮胎瘪成一张皮，这下回去只能推着车了。” 其他几人闻讯，在四周搜寻起来，拦住过路的行人一一质问。由于晚上乌漆抹黑的，根本看不清脸，也不知道谁干的。 他们问了几个人，都被对方否认。 最后只好对着空气大骂：“谁个缺德的王八蛋，死全家的王八蛋！” 朱晓华认得，这是点三陆的声音。 等骂声平息后，朱晓华和陈响丸又听到了小高的声音。 小高说：“我就说刚才有人影吧，你们都不信。多半是海鸥照相馆的人！” 姚总和迟总也站在照相馆门口，两人的事还没谈完，突然被放气声打断，忽然就没有的再谈下去的心思。 迟重说：“姚总，要不我明天先去进货。等我回来了，我们再详细谈。” 姚总点头：“这样也好。” 迟重又跟小高交待了几句，而后匆匆离去。 树荫下，点三祟围着摩托车，左车一圈，右转一圈，口中喃喃道：“缺德玩意，王八蛋！” 朱晓华和陈响丸躺在胡同里，听着点三陆的话，暗自发笑。 正文 第283章 偷客户信息 朱晓华和陈响丸躺在胡同里，听着点三陆的话，暗自发笑。 均想，这个点三陆，居然泼妇骂街，也太下作了。 半晌，等这些人散去，朱晓华和陈响丸从胡同里出来，两人沿着相反的方向继续往前走。到前方的十字路口折而往南，再往西，最后又折回北面，找到停放在路边的本田摩托车。 朱晓华掏出钥匙，拧开摩托车，带陈响丸上车。 他骑着车，又重新回到明光照相馆门前。 姚总那辆被拔掉气门芯的摩托车正停在路边的树荫下。 朱晓华瞧着这车的后轮胎，后轮胎仍然是鼓鼓的，气很足。 朱晓华忽然有点恶作剧地说：“刚才拔了前轮胎，这次再送他们一发，一不作，二不休，干脆把前轮胎也拔了。” 陈响丸一听立马来精神了，说：“好办，交给我。等拔完，我俩骑车就跑，大晚上的，看他们能知道是谁。” 朱晓华把摩托车缓缓靠近那辆车，陈响丸坐在后座上，探下身子，伸手按住后轮胎气门芯，快速旋了三圈。 “噗嗞……” 后轮胎开始传出漏气的声音。 陈响丸紧接着又拧了一圈，感觉手头忽然一松，他顺势拔了下来。黑色的气门芯，带着铜色的顶针落入他的掌心。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嗞……”声，后轮胎迅速瘪了下去。 “快走！” 陈响丸迅速直起身子，扶住朱晓华肩头。 朱晓华拧动油门，两人快速蹿了出去。 刚蹿出七八米远，明光照相馆的门再次“呼啦”一声被打开。 一个身影快速跑到树荫下，紧接着传来凄惨的骂声：“谁个王八蛋把后轮胎的气门芯也拔了，王八蛋啊……” “两个轮胎都没气了，这下推都推不动了。” 朱晓华骑着摩托车快速到达十字路口，紧接着转弯向南，快速离开现场。 等树荫下的人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到达路口，迅速脱离了这些人视线范围。 刚离开明光照相馆的视线范围，两人便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响丸说：“这下总算出了口气，爽快！” 朱晓华也哈哈地笑着，简直要直不起腰。 一想到姚总晚上要推着摩托车回家，还有点三陆气急贩坏的模样，他便忍不住笑得肚子疼。这两人，现世报，报应来得太快了。 笑了几分钟后，朱晓华冷静下来，说：“气算是出了，不过接下来，我们可得真刀真枪地干了。” 陈响丸说：“我打算明天上班就跟小高摊牌，把她辞退了。” 朱晓华摇了摇头：“现在对方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合谋。这小高正好可以为我所用。” 陈响丸：“怎么用？小高可不会听我们的。” 朱晓华再次摇了摇头：“小高不听我们的。但是客户信息、店里的情报却是听我们的。” 陈响丸瞬间眼神明亮：“朱哥，你的意思是……” 朱晓华见陈响丸领会到自己的意思，赞同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正是这么想的。 两人眼神一碰，瞬间都心领神会。 陈响丸说：“他们想要我们的客户，那我们就给他们客户。这事我来操办。” 次日，义乌街批发中心一切照常。 陆陆续续有顾客前来买胶卷，小高帮金大贵登记、收钱、分发照片。并且帮助陈响丸做好胶卷的出入登记，协助客户留下联系方式。 陈响丸决定把胶卷的批发价往下降一降，由原来的二十四、二十二块钱一盒直接降为二十。并且购买五盒以上的顾客，赠送十张洛城一号相纸。 此时，有一个中年客户进店，在询问胶卷批发价之后，说：“我要买两箱，能先预订吗？” 陈响丸：“可以预订，不过需要先交订金，最少五十块钱起步。” 中年客户数出五十块钱，拍在柜台上。 小高快速拿着登记本走上来，说：“这位大哥，预定的话，需要先做个登记，留下您的详细地址。” 中年客户想了想，大手一挥，说：“登什么记，钱都交给你们了。明天我把剩下的钱带来，你们准备好胶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小高保持微笑，耐心解释：“你是预定的客户，我们至少需要知道您的姓名、住址，这样才不会被别人冒充了啊。” 她把登记本拿给这人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十几个客户的联系方式，字体或大或小，笔迹迵异。 中年客户想了想，老大不情愿地接过笔，在登记本上填起来。 刚写第一个字便卡住了，问：“潘安的潘字怎么写？” 他把笔又扔给小高：“你帮我写算了，我说你写。多少年不写字了，完全想不起来了。” 小高拾起笔，按着中年男人的嘱托，写下一行字：“潘安，洛河口村二组人，预定胶卷两箱，交订金五十。” 小高写完后，又照着念一遍，跟中年男人确认无误后，收下了钱。 中年男人又询问了一些情况，最后满意地离开。 当日陆续有十多名客户进店买胶卷，均由小高帮助登记。 等当天晚上，快下班的时候，小高数了数人数，高兴地说：“小陈啊，你的降价策略，还有送相纸的办法果然有用，今天进店的人数可比往日多了七八个呢。” “而且，还有三名大客户，预订胶卷的数量都在一箱以上。” 陈响丸一笑：“当然，还有高姐你接待的好，客户都愿意留下来合作。” 陈响丸找个由头出店，绕一圈去了街对面。隔着宽阔的马路，他远远看见店里的小高，拿起张纸，对照着登记本，快速地誊写。 她边写边环首四顾，恰碰到金大民进店，立马把这张纸夹进登记本里合上。 她对金大贵说：“门口的告示信息是不是掉灰了，要不要重新写一遍？” 门口的告示信息，写着拍一寸证件照的要求及收费情况：本拍照点专拍一寸免冠照片，十块钱八张。拍照前请务必脱帽，整理好仪容仪表。 这些字全是用白色粉笔写上去的，风一吹便会掉灰，字迹有些斑驳。部分地方已经看不太清了。 正文 第284章 预谋好的商议 ， 金大贵听后，便放下相机，拿起粉笔，把告示牌上的信息全部擦掉，一笔一划地重新书写起来。 趁着金大贵在店外写告示信息，小高又打开登记本，快速地誊抄起来。 她很快把一张纸条写完，折叠好放进衣兜里，紧接着又拿出另一张纸，继续誊抄。前后五六分钟的时间，誊抄完毕，她把登记本放回柜台上，起身去店外，看金大贵写粉笔字。偶尔还从旁评价两句。 陈响丸坐在街对面的一家店铺里，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想，原来小高就是这样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客户信息偷走的。 这小高平时看着温柔可爱，大家对她都没有防备，没想到真实的她却是这样的。 每天相处在一块，却不知道她还在背后搞着这些小动作。 陈响丸想到前一天晚上，跟朱晓华制定的计划，不由得一笑。暗自道：“抄吧，小高抄得越多才越好。朱哥的这个计划简直完美。” 陈响丸又在店铺里坐了几分钟，见小高帮助金大贵完成门口的告示，才重新回到店铺里。 小高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她对陈响丸说：“小陈啊，要没什么事，我就下班了。” 陈响丸没有阻拦，说：“嗯，路上慢点。” 金大贵也收拾完，跟着离开。 此后数日，义乌街批发中心的胶卷陆续被这些预订的客户买走。部分预订的客户没有来，而是去了迟重时代音响店的店铺，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胶卷的销量。 眼看着海鸥照相馆里的胶卷一点点减少，朱晓华感叹道：“我们的胶卷最近销量很好啊，原本还有四十多箱的胶卷，减少到只剩余五箱。” 这日下班，所有员工在海鸥照相馆里聚集，大家在公开讨论一个问题：到底要不要把剩余的五箱胶卷全卖掉？ 小丁、唐一民、金大民认为不能全卖光。 小丁说：“朱哥，我们现在每天拍证件照需要六十多盒胶卷，五天就需要消耗三箱胶卷。这剩余的五箱胶卷最多只能用一周多，没必要全卖掉。” 金大民也认同：“我们应该留点胶卷，以备不时之需。要是突然没胶卷，证件照业务就没法开展了。” 陈响丸则不同意。 陈响丸说：“现在胶卷批发业务很好，每天来买胶卷的很多。我算了下，我们每卖一箱胶卷，可以多赚一千块钱。五箱胶卷就是五千块，这些钱是平白无故赚来的，我们干嘛不要？” 金氏兄弟中的老二，金大贵也支持陈响丸，说：“我们每天拍照基本稳定在一千五百人，想再多创收也是不可能的了。通过批发胶卷能增加收入，有什么不好呢。” 金大民对自己的这个二弟有点不满，说：“喂，二弟你站谁哪边呢？” 小高、沈月、谢小雅、朱晓燕则没有表态。 一来，她们只是辅助收集胶卷、分发照片、冲洗照片，以及记账、收钱的，她们对具体的业务不是很懂。 二来，她们终究是女的，不是业务负责人，如果跟人争得面红耳赤也不太好。 大家激烈讨论过后，整个员工明显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小丁、唐一民、金大民为首的照相馆派，他们坚决主张，要保留一部分胶卷，不能全卖掉。 另一派是陈响丸、金大贵为代表的义乌街派，他们主张趁着现在市场形势大好，要赶紧多卖货多赚钱，加快资金周转，而不是压货。 双方都各有各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陈响丸就小丁们担忧的问题，又附加了一句：“现在洛城卖胶卷的地方很多，大家不用担心到时没有胶卷用。即使我们海鸥照相馆的胶卷用完了，时代音响店、明光照相馆里也还有胶卷卖，我们可以从他们那里买一点。 “况且，朱哥还有进货渠道，这段时间完全可以再弄一批货。拍照、胶卷批发，赚钱两不误。” 大家最后把目光都投向朱晓华。 小丁说：“朱哥，你拿主意。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证件照业务突然停摆。” 朱晓华心中其实早已经有答案。这是他跟陈响丸早已经商量好的策略，现在拿出来讨论也不过是摆摆样子，表现给小高看。 只是可怜，其他人还全蒙在鼓里。 朱晓华觉得等事情过去，他会跟所有人解释。不过现在，他必须要把计划进行到底。 朱晓华先跟小丁、陈响丸说了几句。 又转头问小高：“义乌街批发中心那边，陈响丸、金大贵都同意先把胶卷卖了，你怎么看？” 小高一慌，“我没想法，朱哥你拿主意就好了。” 在场的人，除过陈响丸外，大家都有点纳闷，朱晓华为何突然问小高。小高也有点忐忑。 朱晓华沉吟片刻，才说：“既然大家都想听听我的看法。那我就直说了。 “我同意陈响丸的看法，这五箱胶卷已经预订出去了，我们自然不能失信于人。二来，胶卷生意现在确实很好，我们就应该趁势而上。” 小丁、唐一民等人听到朱晓华的话，都有点失望，心想，朱哥最近是怎么了，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就不怕重蹈石窟景区的后辙吗？ 石窟景区整个庞大的景区业务，因为一个小小的胶卷，结果全线停摆。最后旅游照市场被海鸥照相馆抢占殆尽，到头来还要从海鸥照相馆高价买胶卷。 如果现在我们把胶卷卖光，很可能会被竞争对手挤兑，最终面临着一样的结局。 小高听到朱晓华的决定后，眼中闪过一丝热切的光芒。那是眼看对手犯错，却佯装不知的热切。 朱晓华接着说：“至于小丁关心的胶卷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近日就会再去一趟郑城，再进一大批胶卷回来。” 如此以来，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金大民却突然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万一郑城没货怎么办？石窟景区也碰到过进不到货的情况，而且拖了一个月都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正文 第285章 最后五箱货 ， “现在拍照需求这么旺盛，胶卷这么紧张，真的很可能会进不到货。” 小高眼中的热切更盛了，那是一种掌握猎物命门，随时可以结果了猎物的热切。 其他听到金大民的话，露出一脸担忧。 朱晓燕也劝：“哥，要不就听小丁姐的，我觉得小丁姐说得没错。把胶卷全卖沅，太冒险了。” 朱晓华一笑：“没关系，我相信我们的运气不会这么背的。刚卖完胶卷，就买不到货了。” 朱晓华就要故意把自己的命门说出来给小高听。 陈响丸也火上浇油：“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照相馆证件照停摆，关门休息几天。大不了我和朱哥，我们再回潞城卖冰棍。” 朱晓华一笑：“对，这个风险我承担得起。我相信有在座的各位帮忙，我朱晓华的运气不会这么背的。” 当晚，散会后，小高便匆匆去了明光照相馆，把海鸥照相馆里的情况告诉了姚总和迟重。 迟重新进了五十箱胶卷，几乎买空了郑城的胶卷市场。 这几天，这些新到的胶卷刚刚开卖，销售情况一般。 小高给他的客户名单，他挨个联系了，有人愿意去他的时代音响店进货，有的则不愿意，还有的根本联系不上人，地址似乎是虚假的。 特别是那些预订了一箱以上的，基本都没联系到人。只有个别客户前来，零零散散卖出去十盒八盒的胶卷。 迟重禁不住抱怨起来：“小高啊，你最近给我的客户名单不怎么准啊，很多人姓名和地址都是假的，我专门去上面的地址拜访，结果是大家都没听说过此人。” 小高说：“会不会是客户自己不愿意透露真实情况，所以报了个假的。当天到过义乌街批发中心的，我都是照登记本抄下来的，绝对不会抄错的啊。” 姚总说：“老迟啊，你也别抱怨了。你把货先卖五百盒给我，我帮你消化消化。” 五百盒就是五箱，是迟重五十箱进货的十分之一。 迟重凝重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那就多谢姚总了。” 姚总继续：“海鸥照相馆马上就没有胶卷了，朱晓华截过你的货，断过我的货。现在就是复仇的时刻了。我们要让他的照相馆彻底干不下去。” 迟重再次兴奋起来，眼中闪着灼热的光芒。 迟重说：“五天前，我把郑城所有的胶卷批发市场全都扫荡了一遍，才买到这五十箱货。今天晚上我就再去郑城，守着所有的市场，一旦他们有零星的胶卷进来，便立马买下来。绝了海鸥照相馆的货！” 姚总也很兴奋：“如果这样，我愿意资助你两万块。这两万块钱的货，就算到我明光照相馆的名下。” 迟重很高兴：“有姚总资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海鸥照相馆倒闭后，洛城就是我们俩的天下了。整个洛城的证件照市场，由我们两家来承接。” 姚总也顿时雄心万丈。 没有海鸥照相馆之前，洛城的照相市场便是石窟景区一家独大。干掉海鸥照相馆之后，洛城的照相市场仍将是石窟景区一家独大。 姚总当即排兵布阵，全局谋划起来。 姚总说：“小高，你这些天，盯紧海鸥照相馆里最后五箱货，一旦他们出货，立马发电报通知迟老板。 “迟老板，你即刻就前往郑城，守着郑城所有的胶卷市场，一旦有新的胶卷进来，立马拦截买下来。不他们买货的机会。 “另外，迟老板，你需要盯紧那些买货的客户，防止他们把货卖给朱晓华。” 迟重点头：“我今天晚上就赶去郑城，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姚总又转而对点三陆和小杨说：“小杨，你把我们准备的十台相机拿出来，等小高一发出电报。就把十台相机分发下去。” 小杨点头答应。 “小陆，你这两天先去踩点，选好拍证件照的地点。像长虹家园这么大的市场，我们必须是要拿下来的。还有城西、城东的居民区，一个都不要漏掉。 “这十台相机要覆盖到整个洛城，全面开工，全面接管海鸥照相馆的证件照市场。” 点三陆有点激动，心想，我们姚总总算要干点正事了，而不是只跟在朱晓华屁股后面一味地模仿对方。 点三陆重重地点头：“领导放心，包在我身上。” 一切布置就绪，大家各归各位。 姚总亲自送迟重上车，临行前一再叮嘱：“迟老板，要铁桶合围、密不透风，要让对方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迟重掂了掂挎包里的两万块钱，这是姚总资助给他的买胶卷钱。 迟重答：“放心，这一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朱晓华和他的海鸥照相馆，跑不掉。” 送走迟重后，姚总又叮嘱小高。 “小高，你回去后，要低调谨慎，切不可露出马脚。等这些日子过去，你再回来，我立马升你的官。让你当主任，分管胶卷业务。” 小高很高兴，“真的吗，那太谢谢领导了。” 次日，义乌街批发中心刚开门，便有客户上门，取走了预订的五箱胶卷。 五箱胶卷，五百盒，总共收到一万块现金。 这客户把一捆捆的钞票拿出来，摞在柜台上，由小高一张张清点。 小高边清点钞票，边问客户：“您买这么多胶卷干什么用啊？” 客户一笑：“我是邻近县城的，离洛城一百二十公里。这些胶卷都是往我们那乡里、镇里、村里送的。我也是批发商。” 小高翻开登记本瞧了瞧，只见登记本上写的客户信息是：“李能通，洛城隆古县十八里河村大坪组。” 她心想，不知道这客户登记的信息是真是假。 小高把一捆钞票拆开，一张张地数钱。数着数着，两张钞票一滑，掉在了地上。 此时柜台旁，正在拾掇相机的金大贵，弯腰捡起钞票，把它递给小高。他羡慕地瞧着柜台上的钞票，说：“好多钱啊。我这辈子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正文 第286章 小高通风报信（1) ， 他在柜台上看到几张钞票上有字，又拿起那几张钞票，对着光线看了看，忽然惊叫起来：“这几张钞票我好像见过！”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均瞧向那钞票。 只见这面额十元的墨绿色大团结钞票，有点发旧，正面人像上，被人用钢笔画着一个大胡子，大胡子左侧还有一行蓝色的钢笔字迹：“信天主，得永生。” 他又拿出两张，那两张稍新的钞票上，同样画着大胡子人像，写着“信天主，得永生”。 金大贵说：“我前两天照相时，小高收钱，我便看见过这几张钞票！” 陈响丸和这客户都是一慌，两人眼神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陈响丸哈哈一笑，率先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钞票，说：“我看看。这种传教的钞票很多吧，我也见过。这三张不一定就是你前两天的那几张。” 小高也没放在心上，继续数钱，说：“就是，这里有三张，就代表着，外面可能还有很多张。” 金大贵记得这钞票的编号，他记得这三张钞票的编号是连在一起的，末尾分别是“4”、“5”、“6”，跟这上面的一模一样。 他正要再分辩，陈响丸忽然催促他：“拍照的客户来了，赶紧去忙吧。” 金大贵话到嘴边，只好拿着相机出门。出门时，还喃喃自语：“我感觉就是前几天收到的那三张。” 小高把成捆的钞票全部清点完毕，做完登记，看着客户出门。 小高送客户到门口。 客户把五箱货搬上手扶拖拉机，坐着“突突突”的拖拉机离去。临走时，还潇洒地冲小高一挥手，跟她打招呼：“小妹妹，欢迎来我们隆古县城玩啊。” 小高客气地应酬：“有机会一定去的。” 等客户走远后，小高的心情快乐得要起飞。她暗自道，任务完成了，我的卧底生涯也结束了，该给迟重发电报了。 小高见陈响丸去送客户，金大贵正在跟拍照的客户攀谈，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转身便朝附近的邮局走。 邮局相距不远，来回只要十几、二十分钟。小高估摸着，自己一路小跑过去，只要大概一半的时间，等陈响丸、金大贵发现自己时，自己也该回来了。 她快速向东而去，刚跑出五六米远，忽然身后传来拍照客户的声音。 有客户说：“你们这工作人员干什么去，马上要登记了。她走了谁来登记？” 金大民听到声音，立马叫住了她。 “小高，快来收钱。” 小高不得不停下来。她回身，只见五六双眼睛都瞧着自己，包括陈响丸也发现了自己。 小高一笑：“我有晨跑的习惯，今天还没跑过，所以趁着客户少，先锻炼一下。” 她缓缓回身，回店里，接过金大民手里的登记本，开始登记收钱。 客户像潮水般涌过来，越聚越多，在店门口排起了长龙。 她飞快地收钱，飞快登记，登记本上的字迹异常潦草。她企盼着快点干完手头的活，然后再去发电报。 她一口气把店门口的二十个人全部登记完，心想着，趁着这些人排队的间歇自己开溜。 然而她刚做完登记，不到两分钟，又有一名顾客过来排队。 她不得不重新拿起登记本，再次登记。 如此反反复复，每当她好不容易完成工作，想着趁机开溜，去发电报时，不是有客户前来，就是陈响丸、金大贵都在场，她根本找不到理由离开。 直到中午午休时间，趁着排队拍照的客户稍少，她立马收拾东西，就要去邮局。 刚走出店门，还没有下门前的台阶，陈响丸拎着篮子回来。 陈响丸问：“小高，又要去哪里？” 小高说：“出去吃午饭。” 陈响丸拎了拎手里的篮子，微微一笑，说：“正好，我把午饭都买回来了。三人份的，你、我、金大民。” 小高看到他手里的篮子，简直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她恨自己太笨了，明明看到对方提着篮子回来，还说要去吃午饭，如果说出去办点事不就好了。 她在犹豫该如何挽回眼前局面时，陈响丸已经拉起她往回走。 陈响丸说：“别犹豫了，快点一起来吃。吃完饭我们早点开工。” 她看见门口排队的顾客，以及拿着相机的金大贵，这些人一边焦急地排队，一边焦急地拍照，都忙得不亦乐乎。 这种时候，自己离开，确实不妥，而且会被人说闲话。 她只好跟着陈响丸再次回到店里。 陈响丸率先摆开盘子和碗开吃，狼吞虎咽吃完之后，换回金大民，他去顶替金大民拍照。 小高刚坐下，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金大贵又坐回桌子旁开吃。 金大贵说：“小高，你今天怎么老急着往外跑，感觉跟平常有点不太一样。” 小高一慌，心想，不会被看出来了吧。 她慌忙摇头：“绝对没有。” 不过想到正在郑城等自己电报的迟重，以及明光照相馆里整装待发的众人，她还是决定趁机溜出去，把海鸥照相馆卖光最后五箱胶卷的事散播出去。 想到这里，她快速地扒拉起碗里的米饭。 不等金大贵吃完，她率先放下碗筷，说：“我吃好了。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刚迈步出门，陈响丸再次召唤她，“小高，后面新来两名客户，你接待一下。” 小高刚鼓起的勇气又再次泄了下去，软软地答：“这就来。” 下午，拍照的客户越来越多。 金大贵匆匆吃完饭后，又接着顶了上去。由于批发点的胶卷已经卖光，陈响丸顿时无事可作。 陈响丸说：“小高，我看你似乎有急事。如果不耽误时间的话，我允许你外出一趟。快去快回。” 陈响丸接替了小高的活，替她登记、收钱。 小高正瞧着已经偏西的日头发愁，听陈响丸如此说，顿时高兴起来，说：“如果这样的话，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不会耽误时间，最多二十分钟。” 她把登记本塞给陈响丸，匆匆出门而去。 正文 第287章 小高通风报信（2） ， 她一路向附近的邮局飞奔而去。 批发中心距离最近的邮局只有两条街，中间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即到。 她到达十字路口，等直行的车辆经过。 此时一个拉着货车的老大爷匆匆而来，“呼啦”一声，车上的东西散落一地。老大爷紧急跳下车，才没有撞到马路牙子。 老大爷扶起翻掉的三轮车，抚摩着擦破皮的手掌，把地上的东西重新搬回车上。可是有几个木头架子已经散掉，放在车上横竖不合适。 老大爷向小高求助：“同志，你能帮帮我吗，这些东西我一个人拿不下。就在前面那条街的尽头。” 老头指了指了十字路口南侧。 小高要去的地方在十字路口东侧。 看着枯瘦的老头手掌流血，艰难地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重新放回车上，小高有点于心不忍。 她料想，老头所指的地方并不远，帮老头送完东西，再去邮局也不迟。 小高点点头：“我帮你。” 她俯下身，帮老头把东西一点点捡回车上，又从后面扶住车。 两人一前一后，推着车，穿过十字路口向南而去。 走出约三百米远，小高问：“到了没？” 老头指了指前方：“快了，很近。” 小高没有多想，心想老头说很近，那应该是真的不远。 谁知道两人这一走就走了五六百米远，小高再次问：“是不是快到了？” 小高心想，如果远的话，自己可不能再帮他了。 只好撇下这老头独自去邮局了。 老头见小高是个女孩子，身子单薄，回过头说：“要不你来蹬车，我下车推。很快就到了。” 老头下车，把三轮车座位让给小高，一脸的诚恳。 小高见老头一把年纪，却要让自己坐前面掌车，他走路在后面推。她心肠再次一软，决定帮人帮到底，给老头送到算了，大不了晚点回批发中心。 决心已定，小高再次摇头：“没关系的，你就坐在车上吧。我帮你送到便是了。” 老头听后笑颜逐开，“你真是个好姑娘，那就谢谢你了。” 老头重新坐上车，两人继续往前。又走了差不多半里地，最终进入一条胡同。胡同很窄，三轮车经过时，时不时会被卡住。 小高又不得不帮忙掀车轮。 如此三番，直累得满头大汗，等送到老头家门口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老头满面笑容地说：“真是太谢谢我了。既然到我家了，就进来喝口水歇会儿吧。” 老头的家人和子女从房子里出来，也盛情邀请小丁进去坐一会。 老头把自己蹬三轮车，在路上摔一跤的事告诉了家人和子女。 老头的儿子感激不已，拉着小丁说：“真是太谢谢你了。你一定要进来坐下喝点水。” 小高连忙摆手：“真的不行，我还有急事。改天吧。” 老头的女儿已经端着一杯红糖水出来，说：“到家了怎么也要喝口水。你有急事，我们就不强留，喝完这杯糖水再走吧。” 小丁瞧了瞧这杯红糖水，没有犹豫，接过来直接仰脖子就干下。 可惜，这红糖水太甜，第一口就被呛到了。她狠吞下一口，直呛在脖子里，忍不住地咳嗽。 她不得不放慢频率，慢慢一口一口地吞咽。 几分钟后，好不容易喝完这杯水，她把杯子递还给老头女儿，飞也似地离去。 任凭身后的人怎么挽留，她都当作没听见。 她飞奔出胡同，左拐右拐，却发现不是刚才那条路。刚才进胡同时，拐了好几次弯，每条胡同都差不多，根本分辨不出哪是哪。 她仅凭着记忆左拐右拐，却怎么也找不到进胡同时，胡同口的那座石狮子牌坊。 小高急得差点眼泪就出来了。 她禁不住更是脚下加力，身体加速。有三次都误入死胡同，不得不重新掉头再往回去。 回到胡同中的岔路口，终于碰到了个出来挑水的妇女。小高拉出这妇女，问：“怎么出胡同，回到前面的大路？” 妇女指着西面的一条路说：“从这条胡同往西，前面路口右拐，下个路口再左拐，就出这条胡同到达外面的大路了。” 小高大喜过望，按着妇女的指示，很快出了胡同。 可是出了胡同后，她却傻眼了，这条大路根本不是刚才来的那条大路。 这是刚才那条路西面的另一条大道。 她刚才在胡同时，整整穿越了整个村庄。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 小高抬头看看天，气馁地往北而行。她计划先到达北面的十字路口，再折而往东，重新前往邮局。 此时一辆摩托车“嘀嘀”地响起来。 小高回头，发现骑车的人正是朱晓华。 朱晓华问：“小高，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在批发中心的店铺里吗？” 小高说：“我刚有点急事，出来一趟。” 朱晓华问：“有什么急事，我送你过去。” 小高一慌，心想，总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出来通风报信的吧？ 小高连续摆手：“没有，已经办完了。现在正要回店铺。” 小高计划着，等朱晓华骑车离开后，自己再步行前往邮局。要趁邮局下班之前，把电报发出去。 朱晓华把车停在她面前，说：“那挺巧，我载你过去吧，我现在正要去店铺。正好顺路。” 小高抵到了摩托车前，想赖也赖不掉了，只好顺从地上车。 坐上车后，她柔声道：“多谢朱哥。” 她心里简直想骂人，心想，我运气怎么这么背，想躲的都躲不掉。好不容易从胡同里出来，现在却又要被送回店铺，这一圈路算是白走了。 朱晓华一笑：“算起来，我应该喊你高姐才对，你比我大呢。” 小高有点无语，轮年龄自己确实比这个老板朱晓华还要大。 这让她感觉颜面上无光。 等小高坐稳后，朱晓华启动摩托车，缓缓向批发中心店铺驶去。 不多时，两人回到店铺。 陈响丸看到小高会着朱晓华的摩托车回来，赞叹道：“小高姐原来找朱哥去了，虽然晚了点，但也没有晚太多。” 正文 第288章 小高通风报信（3） ， 小高直想骂娘，自己真不想回这里啊，奈何形势逼近。 小高跳下车，接过陈响丸的登记本，继续工作。 她边登记收钱，边盘算着时间，偶尔抬头看看天。问金大贵：“现在几点了？” 她估计着，得在邮局下班之前，无论如何赶过去一趟。 金大贵抬手瞧了瞧铁链子梅花牌手表，说：“四点零五分。” 小高悬着心松了口气，心想，等四点半的时候，我提前走就行了。 小高又跟陈响丸说：“小陈，我家里有急事，今天要早走一会。” 陈响丸说：“大概什么时候走？” 小高：“四点半，早走半小时。” 陈响丸点头：“你去吧。我看你今天一天都魂不守舍的，定然是很重要的事。” 小高再次感谢陈响丸体谅。 她拿起登记本又开始工作。 朱晓华进店，陈响丸把今天最后五箱胶卷卖出去的事告诉了他。 陈响丸说：“恭喜朱哥，最后五箱胶卷今天早晨一大早客户便来提走了。我们马上该进货了。” 朱晓华：“我明天便给万宝路市场发电报，问他们有没有货。” 听到朱晓华要进货，小高的心砰砰直跳起来。 此时迟重正在郑城等待自己的回信。 如果自己没有及时通知到迟重，让朱晓华先买到货，那事情可就搞砸了。 姚总的全盘计划很可能就搞砸啦。 朱晓华和陈响丸走到门口。 朱晓华抬头看了看天，感叹道：“现在才四点吗，我怎么感觉不止呢，时间是不是错了。” 小高一愣，她也觉得这样的天色，不像是下午四点钟的样子。 她们通常五点下班，五点下班的时候太阳刚刚要落山。 此时正是太阳要落山的时候。 小高再次金大贵：“现在四点多少？” 金大贵抬起手表看了看，感叹道：“哟，不对，刚才看错了。不是四点，是五点，现在是五点十分。” 小高一听，大事不妙。 立马站起来，对陈响丸说：“我家里有急事，我该回去了。原来早过了五点了。” 陈响丸没有阻拦，任凭她离去。 朱晓华也跟着问了一句：“你家里有什么样的急事，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小高立马摆手，“没关系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可不敢让朱晓华送。 如果让朱晓华知道自己是去邮局的，那事情岂不败露了。 万一朱晓华看到自己发电报的内容，知道自己出卖他，那岂不是要当场把自己脑袋给拧下来？ 小高飞也似地逃走，直奔东面的邮局。 这次，无论路上碰到谁跟自己打招呼，她一律装作不认识，只顾埋头狂奔。 她足下生风，耳边听到的也是呼呼的风声。 越过十字路口，穿过一条马路，紧接着再过另一条马路，绿色的邮局便出现在眼前。邮局的大门还没有关，里面正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从里面出来。 骑着绿色邮电车的邮递员正在卸载包裹。 小高直奔到敞开的大门，进门便喊：“我要发电报！” 邮局里的三名工作人员坐在椅子上，齐刷刷地看着她，像是看白痴一样。 她瞧向邮局的工作窗口，那里的帘子早已经拉下，窗口柜台上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下班。” 窗口里也是空无一人。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都在大厅的椅子上坐着。 小高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拉住其中一名工作人员便说：“我有急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要发电报。” 工作人员继续拿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说：“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急事。我们五点就下班了，现在已经过去半小时了，你认为我们还会重新再上班吗？” 小高气馁地站在原地，仍不肯罢休。 她再一次哀求道：“你们行行好，通融一下嘛，我真的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工作人员满脸不屑：“能有多重要的事。上次有个大户人家，老头、老太太同一天去世了，想通知儿子回来奔丧，结果来我们邮局只晚了两分钟，还不是照样得等到第二天早上上班后才来发电报？” “邮局可是国营单位，作息时间是不能随便篡改的。所以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口舌了，你等明天我们上班后再过来。” 小高气愤不已，真想骂，这是什么破地方，怎么能这样对待顾客。 可是转头又一想，别人也没做错什么，只是到点下班，跟自己一样。 她唉了口气，只能往出走。 她决定先回去把这个情况告诉姚总，看姚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通知到迟重。 当晚，她回去后，姚总已经在明光照相馆里等着了。 她刚一进门，姚总便问：“怎么样，他们的胶卷卖完了吗？” 小高点头，“卖完了，可惜我还没有通知到迟老板。” 小高把当天几次想去邮局，却意外出岔子，等好不容易去邮局，却发现对方已经下班的事告诉了姚总。 姚总说：“这个好办，我给他打个电话。” 景区办公室里是有一部电话的，姚总说：“打电话比发电报来得还要快，保证让朱明华明天拿不到货。” 点三陆、小高、小杨听后都很兴奋，“还是姚总高明，姚总有办法。” 小高当即跟随姚总去景区办公室。 办公室的桌子上，放着一部黑色的老式电话。 姚总有几分得意地介绍：“没见过吧，这是电话。有了电话，我几分钟便能通知到迟重。等你回来，升任主任后，我承诺，你随时可以来办公室用这部电话。这样就不需要专门跑到邮局发电报啦。” 小高很高兴，兴奋地问：“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姚总了。” 姚总抓起电话，放到耳朵边，问：“迟重的联系方式是多少？” 小高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字条，那是迟重当日留给他的发报地址。 小高念道：“郑城市城北区明源路五号迟重。” 姚总满脸高兴地正要拨打电话，听见小高报出的是住址，手指顿时僵硬在半空，说：“不对。电话应该是一串号码，他给你的只是电报地址。” 正文 第289章 意外 ， 两人此时才想起来，迟重并没有电话。他在郑城落脚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电话。 姚总举着电话，尴尬地对着空气拨了两下，过把瘾，又重新放下。 姚总说：“这个年代电话还是不太好，大部分人都没有电话，买了电话回来也只能当摆设，没有人可以拨。看来还得辛苦你明天早上起早点，再跑一趟邮局。 “也只有通过邮局发电报，迟重才能收到。” 小高刚才的高兴劲顿时丧失大半，一切又回到原点。 小高说：“姚总你放心，明天早上天一亮我就去邮局守着，保证完成任务。” 次日，天一亮，小高便去邮局，工作人员一上班，她便第一个站到窗口，把电报发出去。 电报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朱晓华的胶卷已卖光，正要去万宝路。 电报发出去的那一刻，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现在所有的任务总算完成，她可以回归明光照相馆，等着姚总给自己升职了。 当天，义乌街批发中心里风平浪静。 陈响丸只在店铺里打了个照面，便不见踪影。 由于店铺里的胶卷已经卖完，新的胶卷还没有到，他基本处于无事可做的状态。 小高帮金大贵做着登记，边计算着他相机里的胶卷数量。 她预计着金大贵拍完二十四张照片后，相机里的胶卷便彻底用完，再也没法拍照片了。 她静静地数着。 “二十四、二十三……三、二、一。” “咔嚓”一声，等金大贵拍完最后一张照片后，她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伸伸懒腰，顺便去后院打了壶开水。 现在她在义乌街批发中心的工作总算正式交接完成，剩下的便是等着辞职离开即可。 她听着开水灌进壶里的“呜呜”声，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打完后，她拎着水壶，不紧不慢地朝前店走去。 按她的预想，此时金大贵已经放下相机，坐在店铺里，对排队的人群说：“抱歉啊，没有胶卷了，暂时不能拍照了，你们都请回吧。” 紧接着便是客户们的抱怨声和谩骂声。有人说：“不能拍照让我排这么长时间的队，你们耍人呢。” 想到这里，她轻不自禁地哼唱起一首民谣，徐徐朝店里走去。 她刚进店，金大民便喊：“小高，你刚跑哪去了，这五名顾客我已经拍完了，还没有登记和收钱。你快来帮他们登记一下。” 小高一愣，只见金大贵举着相机，正对准其中一名微笑的顾客拍照。 其他顾客也正有序地排着队，一点不急躁，反而是感觉很新鲜很好奇。 小高仿佛被当头闷了一棍。 她问金大贵：“你哪来的胶卷？” 金大贵从兜里掏了掏，说：“这是之前的存货，还有几卷没有用完。” 小高放心了，原来只是以前剩下的。 她相信，仅凭这点胶卷，证件照业务撑不了多久。 朱晓华马上就会四处求购胶卷，很有可能会去迟重的时代音响店，或者明光照相馆找姚总。 她只好又重新捡起登记本，耐心地给这些拍过照的客户登记。 虽然干着同样的工作，由于她的心早已经不在这里，所以干起来也是极不用心，甚至有些厌烦，看到一张张客户的笑脸，她也是感觉极不耐烦。 她只盼着金大贵相机时的胶卷赶紧全部用完，这样她便解放了。 然后，金大贵拍完第二盒胶卷后，紧接着又从挎包里掏出一盒胶卷。 小高再次好奇，问：“你怎么还有胶卷，你到底还有多少胶卷？” 金大贵把挎包翻了个底朝天，说：“这就是最后一卷了。这下真的没了。” 小高把手伸进挎包里掏了掏，里面确实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下她彻底放心了。 她催促金大贵，说：“快拍吧，拍完就可以休息了。” 金大贵也点头：“对，拍完照片，排队的客户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金大贵拿起相机熟练地拍照，客户们一个个有序前行，直到第二十四个人，相机里彻底没胶卷了。 金大贵正欲遣散排队的人，叫他们回去。 陈响丸适时地出现在店铺门口。 他把一袋胶卷交给金大贵说：“胶卷是不是快用完了，这里还有十五卷拿去用吧，今天一天拍照没有问题了。” 金大贵接过胶卷，数了数整整十五盒。 十五盒胶卷可以拍三百六十张照片。一天的工作量足够了。 金大贵感叹：“小陈你出现得真及时，要是再晚一点，我恐怕都要把这些客户遣返回去了。” 他拆开一盒胶卷，装进相机里，拨弄拨弄按钮，继续给客户拍照。 小高压抑着极其厌烦的情绪，再次拿起登记本，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 明明已经没有胶卷，已经解放了，谁知道突然又来了一堆胶卷。 她又不好直接问陈响丸胶卷从哪里来的，只好假装认真工作的样子。她想，等工作到下班，管它明天还有没有胶卷，我都不会再来。 我明天就辞职。 又是忙碌的一天，直到下班时间，金大贵的十五盒胶卷也没有用完。 直到最后一名客户拍完，还剩下四盒胶卷未拆封。 小高压抑着极度厌烦的情绪，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飞也似地奔向明光照相馆。 明光照相馆里，姚总正对点三陆、小杨两人布置工作。 姚总说：“小陆，你明天先把长虹家园附近的三个拍照点布置起来，小杨你明天带人手过去拍照，准备正式接管海鸥照相馆的市场。” 点三陆和小杨都很兴奋，两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小高进门后，跟姚总汇报：“姚总，朱晓华的拍照点真有没有胶卷用了。我打算明天就辞职回来。” 姚总问：“他们今天拍照正常吗？朱晓华有没有什么动静？” 小高一愣：“拍照还算正常吧，不过胶卷都是陈响丸不知道从哪里一点点挤出来的。没有成捆成箱的胶卷。估计明天就应该没有胶卷可用。 “朱晓华那里不知道有什么动静，他这几天一直都没有给我们开会。” 正文 第290章 缺胶卷 ， 姚总略一沉吟说：“这么说来，他们的拍照业务暂时还没有受到影响。 “我建议你暂时先不要辞职，至少要弄明白朱晓华现在在干些什么。千万不要低估了朱晓华，在海鸥照相馆没正式倒下之前，你最好一直留在那里，把他们的动静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我。” 小高一万个不情愿。 她的心早已经野了，想着立马就要回明光照相馆。 听到姚总的话，她露出满脸的失望。 小高说：“我以为发完电报就算完成任务了呢。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后续任务。” 姚总：“快了，万里长征只差这最后一步。等海鸥照相馆倒下，我们的明光照相馆站起来，你就是第一大功臣。” 小高听姚总夸自己是第一大功臣，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勉强地说：“那好吧，我再坚持坚持。争取让海鸥照相馆早日倒下。” 姚总满意地点头：“这样才对嘛，这样才是我所认识的小高。半途而废、前功尽弃可不是你‘高三娘’的作风。” 点三陆和小杨都有点羡慕小高。 点三陆说：“要我是女的，能被朱晓华看上，我都愿意替小高去干这个活。” 小高问：“为什么？” 点三陆说：“因为工资高啊。你想想，你现在一边拿着朱晓华发的每天两块钱的工资，另一边还拿着明光照相馆给发的一块多钱工资。 “这期间，两边照相馆的奖金也都没有断过吧。 “如此以来，你相当于干着同样的工作，却拿着三倍的工资。你在朱晓华那里多待一天，要多赚不少钱呢。要我换作你，我绝对愿意。” 小杨也说：“就是，如果不是姚总不同意我俩都去，我绝对愿意跟你去海鸥照相馆。要是你现在不乐意干了，我也愿意跟你换。 “你回明光照相馆，我去海鸥照相馆。” 小高说：“那可不行。你这时候来，海鸥照相馆里的人未必会信任你。 “我可是在里面干了很久才赢得大家信任的。如果你现在去，未必能探听到朱晓华的动向。大家也未必愿意告诉你。” 姚总也点头，拍板说：“依我看，还是保持原状，小高继续待在海鸥照相馆那边。最主要的要弄明白两件事。 第一，他们的证件照业务有没有暂时。 “第二，朱晓华在干些什么，都是从哪里弄到胶卷的。或者正准备从哪里买胶卷。” 小高点头：“姚总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朱晓华、陈响丸对我很放心。他们作梦也想不到我会出卖他们。所以还是我来最合适。” 次日，大清早，小高又兴高采烈地跑去义乌街批发中心上班。 令她惊讶的是，金大民居然还有胶卷。 金大民在拍完前一日剩余的四盒胶卷后，又从衣兜里摸出两盒胶卷，继续给客户拍照。仿佛那胶卷就像自己兜里的零食似的，想有就能有。 小高跟他打听其他几个拍照点的情况，问：“海鸥照相馆、长虹家园那边昨天拍了多少张照片？” 金大民：“海鸥照相馆六百张，长虹家园五百多张。” 小高再次惊讶：“这跟以前的情况一样啊，他们哪里来的胶卷？” 金大民：“我也不知道，听他们说是前些日子攒下来的。昨天小丁说海鸥照相馆里的胶卷还剩余五盒，唐一民说长虹家园那边的胶卷还剩余两盒。 “两人把这个情况报告给朱哥，朱哥说正在联系万宝路市场，应该很快就有货，让我们安心工作，不要想其他。胶卷的事，他来办。” 小高心里嘿嘿一笑，心想，他来办，朱晓华现在恐怕还不知道，万宝路市场所有的胶卷已经到我们手中了吧。 海鸥照相馆只剩余五盒胶卷，长虹家园只剩余两盒胶卷，朱晓华现在也没弄到货，想必海鸥照相馆停馆歇业就在这一两天。 想到这里，小高不仅高兴起来。 她情不自禁地小声哼哼了一声。 金大民一惊问：“小高，我们没有胶卷，你好像很高兴？” 小高一慌，立马掩饰道：“哪有？我在想，没有胶卷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休息两天。这些日子天天围着客户转，真想放松一下。” 金大民听小高这样说，也放松下来，赞同道：“确实如此。你这么一说，我也好想放松一下。希望那一天快些到来吧。” 中午，金大贵拍完衣兜里的胶卷，歇息了半个多小时，陈响丸再次拎着十多盒零散胶卷回来。 陈响丸把胶卷递给金大贵说：“这是朱哥从原来客户那里高价买回来的，省着点用。” 金大贵接过胶卷，说：“还是朱哥有办法。高价从原来客户那里买，那岂不是亏大了？” 陈响丸点头：“对，我们卖给客户的胶卷每盒二十，再从他们那里零星买些回来，每盒变成二十八。一盒亏了八块钱。” 金大贵道：“当时，我们真不应该劝朱哥把最后的五箱胶卷卖掉。” 陈响丸：“当时买胶卷的人那么多，况且客户都已经交订金了。也没办法反悔。只是没想到，我们运气真的这么背。 “朱哥问了几个地方，时代音响店，明光照相馆，那里也都说没有胶卷卖。联系郑城万宝路市场，万宝路市场那边也没货。 “只能说，这么小几率的事，真的让我们全碰到了。” 小高听到“时代音响店”、“明光照相馆”时心中一阵高兴，心想，原来朱晓华果然去这些地方买胶卷了。只是这些地方，有胶卷也铁定不会卖给他。 他们恐怕作梦也想不到，已经落入姚总和迟老板的包围圈中。 小高听着陈响丸的抱怨，心中乐开了花。 她忍住笑，强装镇定地抬头问：“朱哥……，那个晓华，买了多少胶卷？” 陈响丸：“五十多盒吧，够今天一天使用的。” 小高算了算，每盒胶卷赔八块钱，五十盒胶卷，朱晓华得赔四百块钱。 四百块可是不少钱，最主要的，这些胶卷也只管一天而已，远水解不了近渴，相信明天他还会遇到同样的问题。 正文 第291章 明光照相馆出击 ， 长虹家园那边，点三陆当日大清早，早早便布置好周围的三个拍照点。 他们的第一个拍照点，就在长虹家园小区门口对面，与唐一民、金大民两人的拍照点只有一条街之隔。 点三陆打出一幅标语：“拍一寸免冠照片，前二十名客户只要八元。八元八张照片。” 很快便有顾客上前询问，点三陆简单介绍了一下业务。 点三陆：“我们这个证件照是专门为办理第一代身份证用的。简单方便，两天便可以取照片，现在拍的话，前二十名只要八块钱。” 顾客瞧了瞧对面的摊位，说：“对面的十块，你们这便宜两块。就在你们这里照了。” 点三陆边招呼这名顾客去登记交钱，边盯着对面的唐一民和金大民。 只见唐一民和金大民守在小区门口，跟收集身份证信息的工作人员关系密切。他们把黑白照片交给工作人员，由工作人员分发给顾客。 这些顾客在取照片时，顺便会留下一张照片上交给工作人员。 与此同时，工作人员也会把前来登记，却没有拍照的人介绍到唐一民和金大民的拍照点，建议他们当场排队照相。 更让点三陆纳闷的是，唐一民和金大民仍在正常拍照，似乎完全没有爱到胶卷短缺的影响。 他有点困惑了，心想，按照姚总和迟重的计划，朱晓华此时应该早都没有胶卷了才对。 有人看到点三陆的招牌，高声召唤其他人：“这里照相有八块钱的，快过来呀。” 人群听到呟喝声，迅速围了过来。有的是出于好奇，有的则是想凑热闹。 有人问：“真的只要八块吗？” 点三陆：“当然。有想拍照的，请到这边排队。” 人群聚集起来，很快按照点三陆的指示排成长队。 与点三陆同行的小杨，拿起相机，利索地给顾客拍照。 四十多分钟后，二十名顾客拍完。等到第二十一名顾客时，小杨犹豫起来：“这第二十一名顾客是不是得按照正常的收费了，八张十块钱？” 点三陆点头：“那是当然，说了前二十名就前二十名。我们的胶卷、相纸也是需要成本的。” 小杨利索地收了对方十块钱。 顾客把钱递给小杨后，本来等着她找零两块。可是小杨却直接把钱装进包里，给他做登记，没有再提找零的事。 顾客怒了：“你们上面明明写着拍照八块，为什么收我十块？你们骗人！” 小杨指着牌子上的大字说：“前二十名顾客只要八元，你是第二十一名，所以要按照正常的收。正常收费，每人十块。” 后面排队的人顿时抗议起来：“你们上面也没写收十块呀。你们这纯属骗人。” “嗨，我还以为真的是拍照八块钱呢，原来是假的啊。” “就是，早知道是这样就写清楚嘛，害我们白高兴一场。不排队了，我们走。” 有人见前面的人收八块钱，到自己时拍照却要收十块钱，立马扭头就去了对面。 还有人颇为犹豫，停在原地问：“你们跟对面拍照的是一家的吗？” 点三陆和小杨同时摇头：“不是一家。” 顾客：“哦，原来不是一家啊。那拜拜了。” 这顾客转身便去了街对面唐一民的拍照点排队。 原来十几人的拍照队伍顿时撒去了大半。 这些人又重新聚拢到对面的拍照点，任点三陆怎么呟喝，人群就是不停。 点三陆喊道：“前二十名拍照只要八块。” 对面的顾客答：“看，又出来骗人了吧，现在都是二十名开外的了吧。二十名开外收费跟这里一样，都是十块。” 点三陆瞧着对面越发红火的拍照点，百思不解。 他困惑的有两点：第一，为什么到现在唐一民、金大民两人还有胶卷拍照？业务似乎完全没受到影响。 第二，为什么同样的价钱，都是十块钱拍照，对面的摊点很红火，而自己的摊点冷冷清清？ 对于第一个问题，他决定今天晚上好好问问小高。 看看朱晓华是不是从别的地方弄到胶卷了。 对于第二个问题，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最后只能怒骂客户：“你们这群爱占便宜的贱货，八块钱就都围过来，收十块钱，你们就都跑去对面。 “想等着我降价，门都没有。等对面没有胶卷了，看你们明天过来求着我拍照。那时，我要把拍照价格涨到十二块钱一张。” 当天点三陆边照顾着拍照摊点，边时刻盯着对面的海鸥照相馆的两人。然而直到夕阳西下，唐一民和金大民的拍照业务也没受到影响。 两人的相机“咔嚓”、“咔嚓”、“咔嚓嚓”地响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黑人群散去，他们才收摊。 点三陆初步估测了一下，这两人拍摄的照片，少说每人也有三百多张。 而他和小杨等人的拍照摊点，当天就拍摄了四十个人不到。差距太大，他们明光照相馆第一天基本铩羽而归。 当天回到明光照相馆后，点三陆便把首日的经营情况报告给了姚总。 姚总也有点纳闷，这跟他想象的差距还是有点大。 他也没想到海鸥照相馆到现在还业务正常。 不过，他确信，有自己和迟重的强强联手，铁桶合围，海鸥照相馆经常困难是迟早的事。 当天晚些时候，小高才过来。 小高刚进门，姚总和点三陆便连珠炮似地发问。 “小高，怎么搞的，海鸥照相馆到现在还有胶卷啊？” 小高倒显得很淡定：“不要着急，他们没有胶卷，只是东拼西凑起来的。今天下班后，我还特意去开会，朱哥……朱晓华说，这些胶卷都是他从以前商贩手里回购过来的。 “卖给商贩的时候，价格二十、二十五的，现在再买回来，差不多要二十八、三十块钱。” “买一盒胶卷亏个五块、八块。拍一天照就得亏个四百、八百，一千多。照这样的速度，他们也坚持不了太久的。” 正文 第293章 明光照相馆出师不利 ， 姚总也点头确认：“海鸥照相馆现在确实没有胶卷。朱晓华还托人来找过我，找过迟重的时代音响店，但都没拿到一盒胶卷。他万宝路市场这条渠道也被我们堵死了。现在只能作困兽之斗。” 点三陆又把今天长虹家园拍照的情况告诉了众人。 点三陆说：“我想不通，今天长虹家园，他们拍摄了一天，少说也有六百张照片。我们却出师不利只拍了四十张。这太不公平了。” 小高跟朱晓华也有段时间，从朱晓华那里学到不少有用的理念。 她分析了一下点三陆的情况，说：“我知道为什么了。你一开始没说清楚，前二十人八块钱拍照，后来的人涨到十块。顾客肯定觉得不公平，也觉得实际情况跟你宣传的不一样。 “况且，你们今天刚去长虹家园，大家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等多去几天就好了。就像现在海鸥照相馆唐一民、金大民两人一样。 “他们在那里拍得够久，顾客很放心。同样的价钱，顾客当然宁愿排队去他那里拍。” 点三陆觉得小高分析得有道理。 他决定改日就按照小高说的办，不要再提二十名拍照顾客只收八块钱的事。所有顾客前来拍照，一律十块钱。 次日，姚总决定亲自巡视明光照相馆的拍照情况。 他骑着摩托车赶到长虹家园，只见长虹家园门口唐一民和金大贵的摊点，拍照的人仍然络绎不绝。他俩的相机仍然“咔嚓、咔嚓”不停地闪着光，胶卷似乎仍然没有用完。 再看自己的拍照点，点三陆装着满满一挎包胶卷，拍照的人却明显不如对面。 排队的人群也是稀稀拉拉。 还有几个顾客，商量商量着，转头去了马路对面唐一民的拍照点。 姚总有点郁闷。 他怎么也想不通，过去两天了，自己的摊点依然没火起来，而对面海鸥照相馆的摊点也依然没有倒下去。 他在其他几个拍照点都转了一圈，有的拍照点冷清，有的拍照点生意稍好。 但一想到海鸥照相馆拍照点前人山人海的模样，他便如埂在喉。 自己十个拍照点的人数加起来，恐怕还赶不过对方长虹家园一个拍照点的人数。更加赶不上海鸥照相馆门前的人数。 他有点郁闷了，他决定去景区办公室，再打电话联系迟重。 刚到景区办公区，还没进大门，便碰到了等在门口的迟重。 “迟重，你怎么回来了？” 按照计划，迟重这个时候应该在洛城。 迟重说：“我得到消息，马上就有一大批胶卷送达洛城，大概在三天后。这批货数量庞大，仅凭我一人之力，加上你资助的两万块也是远远不够。” 姚总瞬间明白迟重的意思：“你是回来筹钱的？” 迟重：“对，我专程回来就是想问问，要不要吞下这批货。如果不吞下，我们围剿朱晓华的计划就失败了。 “如果吞下，这可是一笔数目巨大的货。目前的钱，远远不够。” 姚总一拍大腿，说：“这种时候还犹豫什么，吞，当然得吞。小高送来的消息，朱晓华早都没胶卷用了，这些天都是从以前的老客户手上高价收胶卷。” 一想到朱晓华面临的窘境，他便兴奋不已，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明光照相馆的光明前景就在明天。 迟重说：“这批货，总共需要差不多十万块……” 听到这个数字，姚总还是吸了口凉气，惊讶道：“这么多的货……” 这么多的货，如果全投放到市场上，一来朱晓华的燃眉之急必然就解决了。 二来，整个市场上的胶卷泛滥，价格必然会下降。时代音响店和明光照相馆现在囤积的这些货，也有可能跟着降价，变得不值钱。 迟重问：“到底要不要吞下？” 姚总咬了咬牙，坚定地说：“十万块钱，我们都想想办法，借一借、凑一凑，各出五万，把这批货吞下来。压在自己手里，留着慢慢卖。” 迟重眼前一亮，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目前胶卷价格很高，利润极其丰厚。批量进货的话，每盒胶卷的成本在十块钱左右，零售价则高达二十四、二十八，中间差距很大。有着近一倍多的利润。 如果他们吞下这批货，慢慢卖，那么现在投入的五万，在未来很可能就变成十万。 一想到这么多的利润，迟重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他跟着一拍大腿：“就这办。姚总，你我天黑之前筹集够钱，我连夜再去郑城，免得这批货被别人截去了。特别是朱晓华，要提防着点，他现在急缺货。” 姚总点头：“就这么办。” 当下，两人各自散去，各去准备五万块的现金。 姚总动用的是景区的钱，迟重则动用自己的钱，又跟亲戚朋友借了点。拼拼凑凑，两人各筹集到了五万块钱的现金。加在一起，总共十万。 傍晚时分，迟重从明光照相馆出发。 他坐上大货车，跟随货车前往郑城。 这辆蓝色东风卡车是专程从郑程过来送货的，拉了八十多箱胶卷回来，这些胶卷全都堆在明光照相馆后方的一间仓库里。 姚总送迟重上车，又从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把电话号码写在上面。 姚总说：“这是我景区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临时突发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们保持联络，及时沟通。” 迟重接过电话号码：“感叹道，电话真是个好东西。有了它，我想找你商量事可真是方便多了。” 迟重把纸条揣进兜里，跟众人挥手告别。 第二日，姚总继续去朱晓华的几个拍照点巡视，发现拍照点的证件照业务仍旧照常，拍照的客户依旧络绎不绝，拍照的相机仍旧“咔嚓、咔嚓”不停地闪着光。 他简直要恼怒了，感叹道：“朱晓华的货怎么就死不绝呢，不行，看来得好好查一查，看看他在哪里买的货。” 朱晓华正在海鸥照相馆二楼看书，抬头看到楼下骑着摩托车的姚总。 正文 第294章 姚总买枣 他见姚总躲在树荫下，贼眉鼠眼地朝照相馆里张望，忍不住一笑。 自言自语道：“看来该来的总会来，这下轮到姚总亲自上阵了。” 他放下书本，下楼跟照相馆里的人叮嘱两句，骑上摩托车出门而去。 他有意放慢车速，向西而行，骑出老远，在十字路口停下。透过后视镜他发现姚总的摩托车就跟在后面。 朱晓华一笑，转身就把摩托车骑进斜对面的胡同里。 骑到第三户人家门前，他上前敲了敲门。进屋跟屋里的人攀谈两句，再拎着购买的一包东西出来。 这东西鼓囊囊，装了满满一挎包。 从远处看去，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造型圆溜溜跟胶卷倒有点像。 朱晓华买完东西后，故意放慢车速，让后面的人看到自己车上的东西。 他在拐过胡同里的一道弯时，透过后视镜看到姚总的摩托车就跟在后面。姚总的摩托车缓缓靠近，最后在胡同口第三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 朱晓华一笑，掉转车头，从另一条道驶出胡同。 胡同里的姚总眼看朱晓华在这家门前停留，出来时带了满满一大包东西。 他想，这户人家该不会是朱晓华的客户吧。 朱晓华现在来这里，多半便是从客户那里买回胶卷。 姚总上前敲了敲门，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出来开门。老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姚总以前没见过。 老头也没见过他，满脸疑惑地问：“您找哪位，是来买货的吗？” 姚总眼前一亮，心想没错，这里果然有货。 他打定主意，一次买光这里的胶卷，让朱晓华彻底没有胶卷可用。 姚总答：“对，我是买货的。你有多少货，我全要了。” 老头一喜：“真的吗，我的货很多，我怕你吃不下。” 姚总哈哈一笑。 朱晓华的零售客户最多的也就买了五箱货，总共五百盒，自己没有理由吃不下。 姚总说：“你拿出来，我全要了。” 老头试探着问：“总共一百二十块钱，你真的全要了？” 姚总心想，挺便宜的，看来所剩的货不多。 姚总当即从兜里掏出一百二十块钱，塞给老头，说：“全要。” 老头高兴地接过钱，伸手招呼屋里的人说：“大宝、二宝把屋里的枣全搬出来，这位贵客要全部买走。” 两个十几岁的小孩答应了一声，搬着一筐筐的枣出来。 筐里的枣子又红又大，个个色彩鲜艳，颗粒饱满。 老头瞧着这些大枣满意地说：“我这些枣可是全洛城最好的枣，又大又甜，包你满意。” 姚总一愣，问：“等等，你说的货就是这个？” 老头笑眯眯地点头：“对啊，刚才有客户也是骑着摩托车过来买枣的，说是要给员工当福利。” 姚总受到一万点暴击，“你是说，刚才骑摩托车来的那人，带着鼓鼓一挎包的，是大枣？” 老头点头：“没错，我们的大枣又香又甜，可好了。您既然买了，我看你的摩托车也带不下，不如我给你送到家里吧。” 老头说罢，便吩咐他的孙子去拉牛车。 姚总转身便往外走，“不用了，不用了。” 老头见姚总要走，立马吩咐他的孙子坐到摩托车后，要他务必跟紧姚总。 姚总骑上车，小孩就坐在后面牢牢抓着他的衣服，甩也甩不掉。 姚总无奈，说：“既然这样，你们就送到明光照相馆去吧，那里会有人接收。” 他急着去追朱晓华，再三确认收货地址，老头才放他的孙子下车。 甩掉这些老头和小孩后，他骑着车匆匆出了胡同。 前方两百米的路口，朱晓华正停在路边。 他听到摩托车声音，通过后视镜看到姚总骑车追来，又一次缓缓启动车辆。 这次他没有再停留，而是径直骑车去了义乌街批发中心。 批发中心里，金大贵正忙着拍照，小高、陈响丸轮流帮忙登记，收钱。 朱晓华把摩托车停在门口，径直入店。 朱晓华入店的时候，看见姚总骑着摩托车从店前的道路上缓缓驶过。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好假装不经意路过此地，他没有停留，一路开车离开。 等姚总离开后，朱晓华假装焦头烂额地对陈响丸说：“现在极度缺胶卷，我明天必须动身去一趟郑城，想办法再弄到点货。” 朱晓华故意说得很大声。 小高、金大民都在当场。 陈响丸说：“是啊，拍完今天，还不知道明天的胶卷在哪里。” 小高听到两人的话，心里乐开了花。这是她愿意看到的，她们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朱晓华又跟陈响丸抱怨了几句，两人出门，朝远处走去。 小高边忙着手头的工作，边瞧着两人谈话，由于相距太远，又在大街上，人声嘈杂，根本听不清两人说些什么。 她料想，多半便是交待去郑城之后的事。 两人谈论了约二十分钟，朱晓华又匆匆回到店铺，骑上摩托车离去。陈响丸则回到店铺里，继续工作。 当天下班，小高兴高采烈地回到明光照相馆，把自己看到的这一情况报告给姚总。 她刚到达明光照相馆，姚总还不在。 只见明光照相馆门口摆满了一筐筐的大枣。 点三陆、小杨等人搬个凳子坐在门口，正在就着筐子吃大枣。 点三陆招呼小高一起吃枣。 点三陆说：“听其他人说，下午他们正在忙碌，有个白发老头驾着牛车，带着两个孙子，把这满满一车的大枣送到照相馆门口，声称是姚总买的货。 “当时照相馆门口还有不少拍照的人，大家见到这么多货，都很好奇。有人问，你们照相馆什么时候改卖大枣了？ “还有人说，姚总有品味，买这么多大枣犒劳大家。连送货的老头也直夸姚总大气，进门后，什么也没问，直接就说要把自己的货全买了。他们全家都很感激姚总。” 小高也一愣，现在正值跟海鸥照相馆决战的关键时刻，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姚总会去买一车大枣回来。 正文 第295章 第三批货 小高问：“姚总怎么说，这大枣真是他买的？” 点三陆接着眨了眨眼：“姚总没有说，不过他看到门口这么多大枣后，脸都绿了。姚总说，这些大枣你们谁想吃随便拿，这些大枣是发给大家的福利。 “看姚总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显然不太乐意。有可能这些大枣并不是他真心想买的吧。” 小高心想，也对，毕竟这种时候，姚总怎么还有闲心去买大枣吃呢。 此时姚总骑着摩托车回来。 大家纷纷围上去感谢姚总，小杨说：“姚总真慷慨啊，给我们买这么多大枣，估计吃到冬天也吃不完了。” 点三陆说：“就是，不如我们把它埋在粮食里冬藏起来吧。” 大家均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小杨说：“我舅舅家，经常把大枣埋在粮食里，一吃要吃到过年呢。姚总该不会这是也么想的吧。” 姚总耷拉着脸，有点不太高兴。 姚总没有管他俩，转而问小高：“今天朱晓华去义乌街批发中心有没有说什么？” 小高：“朱晓华有胶卷用完了，他决定明天去郑城找胶卷。” 姚总叹了口气道：“这么久，他的胶卷早该用完了。” 不过，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一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二来，朱晓华去郑城找胶卷，未必不能再拿到新的胶卷。 他决定看看第二天的情况再定夺。 次日，姚总先骑着摩托车去了海鸥照相馆。那里经营一切正常，拍照的队伍有序进行。小丁和金氏兄弟举着相机忙个不停。 接着他去了长虹家园小区，那里的拍照点，唐一民、金大民也同样像往常一样有序地忙碌着。 最后他去了义乌街批发中心，那里金大贵和小高正在给前两日的客户分发照片。他们身后的柜台里，摆放着七八盒黄色的乐凯胶卷。 姚总摇了摇头，这种情况跟他预想得差不多，这海鸥照相馆死而不僵，明明没有胶卷了，长期奄奄一息，却就是不死。 反正挤啊挤，总是能从各种地方挤出胶卷来用。 他不由得有些失望，自己干了这么多天，证件照业务仍然没有干上去，海鸥照相馆仍然好好地活着。 当日下午他回到了景区办公室。 接线员告诉他，说：“迟重来电话了，说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下午两点半他还会准时再打过来。” 姚总点头，径直走进办公室，坐在电话机旁。 下午两点半，电话准时响起。 姚总接起电话，那头传来迟重焦急的声音：“姚总，十万块钱的胶卷已经全买下来了，每盒八块钱。比我们上次买的还便宜了两三块钱。” 姚总欣喜：“这样很好啊。” 迟重焦急的声音却并没有缓解：“这十万块钱的胶卷，今天晚些时候就会到达洛城。我得到消息，还有一批新的货，将在两天后到达郑城。这是最后一批货了，未来半年内恐怕都不会有新的胶卷供应了。 “这些货要不要再接下来？” 姚总答：“接，当然得接。朱晓华现在应该已经在郑城，如果被他买到这批新到的货，我们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迟重声音还是有点沉重：“这第三批货价格可能更便宜，每盒只需七块钱。不过数量却有点多，差不多需要近三十万块钱。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恐怕吞不下这批货……” 听到“三十万”，姚总瞬间沉默了。 第一批货，他资助了两万。 第二批货，他跟迟重东拼西凑，各出五万。 这第三批货嘛，他们现在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可是，这第三批货的价格确实诱人，洛城胶卷零售价卖到二十八、三十，而这批货的价钱只有七块。 进价七块，卖价二十八、三十，差了整整四倍。 这中间的利润简直太丰厚了。 如果能把这些胶卷全都笼络到自己手中，留着慢慢卖，那么三十万的本钱，很快就会变成一百二十万。 本钱多，赚到的利润也多…… 姚总有点心动了。 电话那头传来迟重的“喂喂”声，迟重说：“姚总，还在听吗？” 姚总答：“我在听。你说的条件不错，而且这批货我们也绝不能留给朱晓华，只是三十万的数目有点过于庞大。” 迟重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三十万，以我们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拿得出来嘛。要不，就算了？” 姚总说：“别，千万别算了。如果不拿下这最后一批货，我们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你忘了，我们不是还有一个更大的老板吗？” 迟重道：“你是指他？” 姚总点头：“现在只能靠他了。” 两人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双方所指的是同一人。 那是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如果说在洛城，还有人比他们更有钱的话，这个人也只可能是他了。 明光照相馆的另一位出资人，一位从未出过面的人，黄仁。 朱晓华的舅舅黄仁。 姚总当即放下电话，跟迟重约好了再通话的时间，匆匆出门而去。 他径直去了城南老街区，黄仁的家。 一条宽阔的巷子里，路口第一家，矗立着一座极气派的小洋楼。 白色的磁砖，白色镂空的大理石栏杆，明亮宽大的玻璃窗户。一切看上去都极洋气，极具有超越这个年代的时髦感。 姚总在院前停下了摩托车，上前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小孩。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问：“你是谁，找谁？” 姚总：“我找黄仁。” 小孩并没有开门迎接他，而是迅速关上门，隔着门说：“你等会，我去找他过来。” 不多时，黄仁出来开门。 见到姚总后，黄仁一愣，低声说：“老姚，我不是说过，照相馆的事不要找我，我只出资，不管经营，平时没事不要找我……” 姚总点头：“黄老板，我知道你想低调，可是这次没有你恐怕真的不行了。” 黄仁一脸拒绝的表情，可是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放姚总进院。 等姚总进院后，黄仁再次关上门。 正文 第296章 第三批货（2） ， 姚总把购买胶卷，企图垄断整个洛城胶卷市场一事快速地跟黄仁说了一遍。 黄仁不时点一下头，表示赞许，对他们的做法似乎很赞扬。 姚总说：“目前海鸥照相馆已经是瓮中之鳖，极度缺胶卷，处在倒闭的边缘。只需要我们再轻轻用力一推，他们就会掉下悬崖。 “只是这最后一批货，需要近三十万，我和迟重的钱，都已经投出去了。现在根本无力接下这些货，所以才迫不得已专门跑来找你。” 黄仁了解了情况，邀请姚总进屋上楼。 两人沿着大理石台阶信步走上二楼。 二楼的房间里，放置着宽大的沙发，玻璃茶几。 茶几上放着一本杂志，杂志翻开的一页，正面有几个黄色大字“电子手表的未来”，往下还有几张电子手表的照片。 杂志旁边，是一台红色的燕舞牌录音机，里面播放着歌曲《甜蜜蜜》，歌声缓缓飘荡，整个房间里充满温暖安详的气息。 黄仁邀请姚总在沙发上坐下。 黄仁说：“你知道，我现在正在大力搞电子手表生意，筹建海鸥照相馆已经投进去二十万了。这三十万，我一下子也根本拿不出来。” 姚总心中“咯噔”一声，那是梦想破碎的声音。 黄仁接着说：“不过，你也不要失望。这第三批货呢，我们还是拿下来的。如果海鸥照相馆倒闭了，那整个洛城的照相市场都是我们的了。我可以给你二十五万，不过剩下的，需要你们自己筹。” 姚总有点为难，二十五万明显不够。 这缺少的五万，他一时半会也很难筹集到。 姚总说：“黄老板，你知道我和迟重的钱，大部分都投到前两批货上去了。现在根本拿不出这五万，而且这第三批货两天后就来了，时间紧迫……” 黄仁在明光照相馆投入了三十万，至今还没有收回本钱，只看到一堆胶卷、相机，还有几名员工。他不想再陷入太深。 可是现在是夺下洛城市场的大好机会，也是在朱家面前展示自己实力的大好机会，他又不愿意错过。 黄仁想了想，说：“这样，我再加三万，总共二十八万。剩下的两万，你们自己凑一凑。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一笔钱了。” 姚总想了想，还差两万，这两万自己还是有办法弄到的。 他伸出手说：“既然这样，那就多谢黄老板了。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战友，如果这批胶卷垄断了洛城市场，我承诺这第三批货的利润全部归你。” 黄仁点点头，这三十万的胶卷，也还是值不少钱的。他当即在纸上写出一个地址，把它交给姚总。 黄仁说：“第三批胶卷到达洛城后，发往这个地址，我要单独存放。” 姚总接过纸条，点头道：“当然，当然。” 黄仁起身，当即去了隔壁，打开里间的保险柜。 这种钢铁制的绿色保险柜防火防盗防炮弹，是黄仁特地从外地运回来，放在家里装贵重物品的。 保险柜里，除过一摞摞的人民币，还有不少美元、金条、玉器。 黄仁把保险柜搜刮一空，从里面搜集出二十六万块钱。 他把最后一沓钞票装进布袋里时，整个保险柜空出了老大一截。这些钞票，是他几乎全部家当了。 有他有点心痛。 可是想想自己以前都是这么做生意的，钱也都是这么赚来的，他又觉得正常。 他自语道：“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想赚大钱，当然得需要下大本钱。眼下正是个机会。” 想着这笔钱砸下去，整个洛城的胶卷市场就是自己的，他顿时又豪气干云。 这笔钱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出。 自己投资明光照相馆的目的，不就是想跟自己的这个外甥来一场堂堂正正的较量吗，现在正是时候。 这段时间，他调查过朱晓华。 他对自己这个外甥去邻近的潞城做冰棍生意，短短几个月便赚到近十万块钱的事已经有所耳闻。 他还专门找出那份潞城冰棍之王的报道读了读。 读完之后，他大为诧异，这个外甥的作法简直让自己大开眼界。他知道自己以前确实是小瞧他了。 他得知朱晓华介入了洛城的照相事业，便决定快速跟进。 这次他就想跟自己的外甥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明光照相馆正是他决战洛城的工具。 他要压倒自己的外甥，要让他们朱家在自己面前服软，过来求自己。 黄仁使劲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劲。他拎着手中的布袋，走到客厅。把布袋放到桌子上。 坐在沙发上的姚总立马身板挺直起来。 黄仁说：“这里是二十六万，这可是我最后的家当了。这一次务必要确保一击致胜，绝不能留下尾巴。” 听说“留下尾巴”，姚总面现痛苦之色。 海鸥照相馆死而不僵，每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零零星星的胶卷，给照相业务续命，就是最大的尾巴。 他接过布袋，说：“那就多谢黄老板支持，祝我们马到成功。” 黄仁伸手跟他握在一起。黄仁说：“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姚总拎着布袋下楼。 黄仁亲自送到门口。 姚总跨上摩托车，说：“那我就不打扰黄老板了。迟重那边还等着我回信，我这回去就跟他通电话，让他拿下第三批货。” 黄仁点头，看着姚总走远。 送完姚总，黄仁又去了楼上，打开保险柜，看着空空荡荡的保险柜，他忽然有点心神不宁起来。自己的最后一点家当，可全都押在这明光照相馆上了，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他决定亲自去察看一下整个洛城的拍照情况。 他换下普通衣装，骑着自行车便出门了。 他先去了海鸥照相馆，那里拍照的人络绎不绝。拍照的几个人面前都堆放着不多的胶卷。 他挤在人群中，上前去询问拍照的女工作人员。 女工作人员是张生面孔，他确信对方不认识他。 黄仁问：“最近洛城缺胶卷，你们这胶卷从哪里买到的，能不能卖给我一盒？” 正文 第297章 追踪陈响丸 拍照的工作人员均奇怪地瞧着黄仁。 黄仁赶紧解释：“我是一名摄影爱好者，我也有相机，可惜没有胶卷，就想买一两盒胶卷自己用。” 女工作人员想也没想，便答：“我们这里胶卷不多。如果你想买胶卷的话，可以到义乌街批发中心找陈响丸。我们这里的胶卷，由他分发过来的，应该所剩也不多。” 黄仁一笑：“义乌街的陈响丸，多谢了啊小妹妹。” 黄仁立马掉头，朝义乌街的方向走去。 海鸥照相馆里的这名女工作人员正是小丁，小丁有点诧异地说：“这个人好奇怪哟，这个时候还来买胶卷。” 金银建赞同道：“就是，现在胶卷可难买了。” 他顿了顿，接着又说：“说来，我也有点想不明白，你说我们的胶卷按理早都用完了，可是陈响丸还真有办法，每天都能搞到三四十盒、四五十盒的胶卷。真是太厉害了。” 小丁也赞赏道：“陈响丸以前就是跟着朱哥的，我相信即使全天下都没有胶卷了，我们照相馆依然还能有胶卷用。” 黄仁骑着自行车飞速赶往义乌街。 他一路打听，很快便找到了朱晓华在义乌街批发中心的店铺。 店铺前人头攒动，等待拍照的人络绎不绝，人员来来往往，队伍前面的人拍完照刚走，队伍后面立马又过来几个排队的。 这些人有的穿着新衣、新鞋，打扮得很隆重。 还有的梳起头发，抹着雪花膏，离多远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黄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最讨厌别人使用这种劣质雪花膏，闻着味道上头，他能整宿睡不着觉。 黄仁往旁边挪了几步。 队伍前面的店铺里，两名男工作人员，一名女工作员正在忙碌着。 黄仁拉住拍照的人，悄声问：“谁是陈响丸？” 这拍照的人指着一个穿中山装，学生模样的人，说：“他就是。” 黄仁上前，问陈响丸：“小伙子，你们店里的胶卷都是从哪里来的，还有多余的胶卷卖吗？” 陈响丸露出警惕的目光，答：“没有多余的胶卷了，胶卷早卖光了。现在我们自己用的胶卷都是从以前老客户手里高价买过来的。要不你再去别处问问。” 黄仁看到陈响丸警惕的眼神，心中得出一个结论：这小伙子对胶卷的事很敏感，显然他们在有意提防什么。 既然海鸥照相馆几个拍照点的胶卷都是由陈响丸提供，他决定盯紧眼前这个人。看看他究竟是如何变出胶卷的。 黄仁没有多作纠缠，道谢后转身便去了街对面。 他在街对面的一家蜀味面馆里坐下，点了两份菜，要了一份啤酒，坐下来慢慢看。 约摸下午四点钟的样子，对面店铺里的胶卷都只剩下空盒。 黄仁看见拍照的小伙子把最后一盒胶卷拆开，装进相机里。陈响丸则起身离开了店铺。 黄仁眼见自己面前的饭菜吃完，老板用赶客的眼神盯着自己。他索性点了一大盘花生米，用来拖延时间。 不多时，一大盘花生米端上来，他夹起筷子刚吃下第一颗。街对面的陈响丸就起身离开，径直往西走去。 黄仁放下筷子，快速站起来，骑上自行车跟了过去。 他刚出门，老板跟在后面喊：“这位顾客，你的一大盘花生米还没有付钱。” 黄仁瞧着桌上满满一盘油炸花生米，丢下五毛钱，继续赶路。 老板瞧着远去的黄仁，又瞧了瞧桌子上的油炸花生米，纳闷道：“这花生米不好吃吗，今天坐一下午了，刚吃一口花生米就要走了。” 他拿起筷子尝了尝，油炸花生米拌上白糖，又香又甜，干脆可口。 他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很好吃啊，浪费粮食、暴殄天物。不吃我自己吃。” 他把花生米直接端回了后厨。 黄仁骑上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跟在陈响丸后面。 他看着陈响丸走到前方十字路口，再绕行到马路南侧，在公交站前停了下来。 约十多分钟后，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 陈响丸上车离去。 黄仁骑自行车追了二三十米远，很快便停了下来。用人力车追机动车，显然是不现实的。 他骑着车回到公交站台前，仔细瞧了瞧那趟公交站牌。 12路公交车，从灯市口西开往甘石村，沿途经过二十四个站点。这义乌街是中间的第七站，往东还有十七站，陈响丸可以在任何一站下车。 黄仁摇了摇头，他决定第二天再来这里蹲守。 次日，黄仁换了一辆摩托车，在义乌街附近蹲守。 毫无意外，海鸥照相馆的拍照点仍然正常拍照，工作人员面前的胶卷不多，却从未断过。基本不影响正常拍照。 而所有的胶卷都是由陈响丸提供的。 黄仁觉得这里面有蹊跷，陈响丸很可能便是这其中的关键。 当日，他又在批发中心对面的面馆坐了一天。 傍晚时分，陈响丸坐上公交车离开。黄仁骑着摩托车跟了上去。 这次他牢牢地跟紧12路公交车，一站一站地跟下去。有几次，中途有人下车，身影跟陈响丸极像，他骑着车跟出十多米远。最后发现不是陈响丸，又掉转车头继续追赶公交车。 好在公交车行驶不快，而他的摩托车车速可以自由掌控。 直到第十九站的时候，他发现陈响丸下了公交车朝站台不远的小区走去。 这是一座新建的小区，还没有完全建成，东西两侧均有人在施工。整个空气中传来“哐当哐当”的敲击声。 黄仁放慢车速，缓缓在跟在陈响丸后面。 “先生，买烟吗。红梅烟一毛五一包。” 路边的个青年朝路过的陈响丸大喊。 陈响丸摇了摇头：“谢谢，我不会抽烟。” 他加快脚步，继续朝前走去。 黄仁怕摩托车的声响会引起陈响丸注意，他索性把摩托车停在路边，熄火推着车。 此时两人相距约四五十米，陈响丸走到小区前岔路口，左顾右盼。 由于两人中间没有遮挡，行人又不多，只要陈响丸一回头便能看到他。他只好停下来，假装在等人，眼睛看向公交站台方向。 正文 第298章 追踪陈响丸（2） “先生买烟吗，红梅烟一毛五一包。”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吓了他一大跳。 黄仁转身，只见身后站着刚才那个卖烟的青年。青年手里拿着一包烟，正笑容满面地瞧着自己。 与此时同时，黄仁发现，远处的陈响丸听到声音也转过了头。 陈响丸正瞧向这里。 他已经看到了摩托车和车旁的人。 黄仁骑虎难下，趁势接过对方的烟，掏出两毛钱给对方。 尴尬地笑着：“正好没烟了。我就是过来买烟的。” 卖烟青年接过他的两毛钱，又给他找了五分钱。 不过卖烟青年并没打算离开，他又从随身端着的简易货架上，拿出另一盒烟，说：“先生看你像是有钱人，抽红梅烟太掉价，来包一块五的大前门怎么样？ “大前门，可是领导人抽的牌子，烟好，烟丝香。” 黄仁一愣，心想，你小子怎么知道我抽大前门。 此时，他正好需要借故跟这卖烟小哥聊天。他接过对方的香烟，瞧了瞧。这种白色包装的大前门，看上去略有档次，跟自己以前抽的有点不同。 黄仁问：“这烟怎么跟别的不一样？” 卖烟小哥：“这是大前门新出的款式，好抽。” 卖烟小哥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干脆拿出一张作业本大小的硬纸壳，照着上面的说明书念起来：“此烟原料来自云南红河，烟丝经过七七四十九个小时曝晒，又经过十五道工序过滤之后，密制而成。 “保证带给您不一样的体验。” 黄仁觉得此时极易引起陈响丸注意，只有自己真正的买烟，并且绝不瞧他，才能避免被对方揣测。 反正陈响丸就在三四十米之外，而且自己有摩托车，他怎么也跑不掉。 黄仁又掏出一块五交给卖烟青年，说：“这烟我买了。” 他当场撕掉包装，抽出一根烟。 卖烟青年接过钱，赞叹道：“您真是个豪爽的客人。” 青年见他当场拆烟，转身便朝公交站走去，去那里招呼过客。 黄仁从衣兜里掏出火柴，划燃火柴，点着白色的大前门烟。 他把烟送到口中抽了一口，刚抽第一口，忽然感觉一股极剧烈的烟味直冲脑门，呛得他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 这烟味道极辣，而且还有一股苦味，仿佛变嗖了浓茶水的味道。 黄仁几欲作呕，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他咳了几声后，深深吸一口气，大喊道：“这大前门烟是假的啊，你给我回来。” 此时卖烟青年已经走到马路中间，快速朝对面跑去。 黄仁大怒，骑上摩托车就要去追。 刚追出两步，他再抬头去看那小区门口，刚才还站在那里的陈响丸早已消失不见。他并没有进小区，也不知道是不是去了附近的巷子里。 黄仁喊卖烟的青年：“你个卖假烟的，快把钱还我。” 卖烟青年边跑边说：“抱歉，卖过的烟，我是绝不会退的。” 青年转身便跑进街对面的巷子里。 黄仁瞧着刚才陈响丸站立过的地方，那里空空如也，空无一人。他丢下卖烟青年，转头去找陈响丸。 街道这边的巷子距离小区岔路口约二十米的距离， 他骑车过去，钻进巷子。 巷子里有三五个行人来来往往地走动，有人背着箩筐，有人手提篮子，却没有陈响丸的身影。 巷子两侧小店铺林立，门口摆放着各式商品，门头悬挂着各色招牌。 黄仁挨家挨户搜寻起来，刚搜寻两家他便皱起了眉头。 部分店铺半掩着门，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如果陈响丸转身钻进某个店铺里，他很难发现。 他又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去找人，只能在门口粗略地一掠而过。 如此掠过七八家店铺，根本没看到陈响丸的影子。 他重新退回到巷子外的岔路口，心想，守着岔路口，陈响丸迟早要出来。 他把摩托车停在路边，斜靠在后座上一根接一根地抽起了烟。 他感叹道：“还是有烟好，没烟的话，站在这里，会被人当成傻子。” 接连抽了五根烟，天色也暗了下来。下班归来的人们一路有说有笑，有的搂着同伴，有的推着自行车，还有的手里提着一袋青菜。 人们或急或徐地从他面前经过，一批又一批。 直到他抽到第十根烟，天色完全黑下来，行人也开始变少，黄仁终于自我怀疑起来。 心想，万一这小子一直不出来怎么办？ 又或者，这小子是不是早都已经进入小区了？ 他瞧了瞧远处小区大门口，那里入口处有四个红色大字：“祥和家园” 他骑着车，到小区门口转了转，只见这里是一栋接着一栋的五层小楼，目测至少有一千户。房间太多，他总不能挨家挨户去找吧。 黄仁有点气馁。 他索性停下车，站在小区门口又抽了几支烟。 他瞧了瞧天空，自己在这附近转来转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八点钟的样子，在这里待了足足四个小时。 此时已经是秋冬交替季节，大晚上的站在外面有点冷。 一阵寒风吹过来，黄仁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紧了紧衣领，启动车辆，决定还是先回去。改日再来这里蹲守。 次日下午四点多，陈响丸准时离开义乌街批发中心。 黄仁亲见陈响丸坐上12路公交车后，骑着摩托车直奔祥和家园而来。 他提前于陈响丸埋伏在附近的岔路口，把摩托车锁在一棵大树下，又找来铁链把摩托车前轮跟大树捆在一起。 这年头摩托车还是挺值钱的，他担心被人偷。 干好这一切后没多久，12路公交车驶过来，公交车到站停车，穿着中山装、留着平头的陈响丸利索地跳下公交车。 他下车后，朝四周瞧了瞧，而后径直进入了祥和家园。 看到陈响丸进入祥和家园的那一刻，黄仁简直要乐疯了。 他觉得这些天来，所有的努力都值了。 海鸥照相馆的秘密，海鸥照相馆连绵不绝的小批量胶卷，很可能就藏在这祥和家园里。 在陈响丸进入小区后，他快速跟了过去。 正文 第299章 追踪陈响丸（3） 他尾随陈响丸穿过几栋小楼，最终在中间的一栋楼里停下。 陈响丸上楼前朝四周扫了一圈，不过他并没有发现有人尾随。 黄仁藏身在树荫下，远远地瞧着。 陈响丸进入七号楼二单元，径直上楼。 黄仁快速跟上去，站在单元楼门口，静静地听着陈响丸上楼的脚步声，默默地数着台阶数量。 “一步，两步，三步……” 每层楼有两段台阶，每段台阶有八级。 最终上台阶的脚步声停在第六十四声。 楼上传来插钥匙，紧接着拧锁的声音。 黄仁心中了然。 等楼上的门打开，又重新碰上的时候，他快速来到四楼，最终在其中一户门前停了下来。 六十四声上台阶的声音，算下来恰好是四楼。 四楼楼梯口，左右两侧各有一间房，陈响丸必然在其中一间。 黄仁正犹豫该选择哪间房屋时，听到右侧房间里传来响声，紧接着是说话声。 其中一个洪亮的声音说：“今天三个拍照点又拍了一千多张照片。” 一个沙哑、有磁性的声音说：“不错，再过几天长虹家园拍完，就该换新的市场了。” 前面那个洪亮的声音说：“长虹家园几万人口，现在这些天，我们差不多拍了一千多张，将近两万张照片。” 那个沙哑的磁性声音继续说：“等过了这一关，整个洛城的市场都是我们的。” 黄仁站在门外，心中感叹道，这人好狂妄的口气，居然没把迟重、姚总、明光照相馆放在眼里，洛城是他的，那我们算什么？ 他又仔细听了听这个声音，忽然暗暗心惊，怎么越听越感觉这声音像朱晓华。 他纳闷这个时候，朱晓华不应该在郑城找货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黄仁好奇心更盛，凝视屏息，侧耳倾听。 屋里，那个洪亮的声音是陈响丸的。 陈响丸继续说：“明天还要准备五十盒胶卷，我今天先把胶卷运出去，明天再分散发给他们。” 那个沙哑的磁性声音回应：“最好不要一次全给他们，第次少发一点，多跑几趟，这样看起来才更像是我们从客户那里买来的。” 黄仁这次听清楚了，这个沙哑的声音，正是朱晓华的。 屋里之人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朱晓华。 黄仁心想，看来朱晓华从郑城弄到货了，这个迟重，办事太不牢靠。铁桶合围居然也能漏出缝隙。 陈响丸接着说：“我们这里三十多箱胶卷，够用上两个月了。两个月，按目前的速度，可以拍七八万张照片。” 那个磁性声音继续：“洛城需要拍照的人差不多在二三十万，两个月后，我们捡便宜胶卷用。那时遍地都是胶卷。” 黄仁纳闷，朱晓华这小子怎么如此肯定两个月后就会有便宜胶卷？ 他推测这朱晓华多半已经掌握了胶卷渠道，或者与胶卷厂家取得联系。 又想起陈响丸刚才的话，三十多箱胶卷。 对方在这个房子里储存着三十多箱胶卷。 这意味着，他和姚总、迟重三人对海鸥照相馆的铁桶合围已经失败了。 黄仁立马想到他们三人投出去的三十万，这三十万的交货日期就在今天。 “不行，必须阻止交易！” “这些钱，可是我的全部家当，绝不能拿去做一场失败的豪赌。” 黄仁心中暗道。 此时，楼下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快速上楼而来，眼看那人就要来到四楼。楼道两侧空空荡荡，避无可避，黄仁紧急朝五楼走去。 那上楼的脚步声极快，黄仁也顾不得屋里的人会不会听到动静，拔腿便朝楼上走去。 屋里的人似乎听到动静，立马停止谈话。 房门被打开，陈响丸出现在门口，他朝房外瞧了瞧，又关上了门。 他跟屋里人说：“刚才门口有动静，好像有人站在门外。” 黄仁隐隐听到陈响丸的声音，吓得心脏剧烈跳动。他感叹，这两人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如果两人上楼来察看，必然会发现自己。 他现在身处顶楼，如果双方照面，他根本避无可避。 楼下“咚咚咚”的脚步声到四楼停了下来，紧接着掏钥匙打开左侧的房门，又进屋碰上了门。 这是陈响丸对门的邻居。 这邻居进门后，陈响丸所在的房间也突然没有了声音。 黄仁等了约七八分钟，一切都安静下来，他抬脚便下楼而去。 刚走两步，忽然听得身后传来拧锁的声音，这是五楼的住户要出门了。 黄仁简直吓得魂飞魄散，再次顾不得脚步声，拔腿便腿楼下飞奔而去。 “咚咚咚”的脚步声，从五楼一直持续到一楼。 黄仁刚跑过四楼，下到三楼。 陈响丸再次打开房门，在楼梯道里张望，自言自语道：“谁家小孩这么调皮，专门在别人家门口跳来跳去制造噪音，一会上楼，一会下楼。” 黄仁一口气跑出祥和家园小区，找到大树下的摩托车，骑上车飞奔而去。 他一路慌慌张张，也顾不上众人异样的目光。 他只知道，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干，那就是尽快电话通知远在郑城的迟重，阻止第三批货的交易。 他骑上摩托车，飞奔向石窟景区工作区。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路上往来的行人很多，骑自行车的，蹬三轮车的，步行的，瞬间塞满街道。 黄仁的摩托车被夹在一堆自行车中间，根本挪不出更多的位置。 前方有两个骑自行车的人摇摇晃晃撞在一起，黄仁的摩托车刹车不及，撞在了两人的自行车上。这两人是当地的二流子，见黄仁骑着摩托车，当即耍赖，要黄仁赔钱。 其中一人趁势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叫喊：“骑摩托车的撞人啦，大家快来评评理，骑摩托车的撞人啦。” 这人一倒下，后面的自行车纷纷停了下来，交通瞬间瘫痪。 另一人上前薅住黄仁衣领，说：“赔钱，你撞了我兄弟，必须带我兄弟去医院。” 黄仁嘿嘿一笑，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早都波澜不惊。 黄仁直接问：“你想要多少钱？” 正文 第300章 故意撞人 黄仁直接问：“你想要多少钱？” 这人想了想，说：“一百。” 黄仁见交通堵塞，大家都走不了，索性停下来，掏出一支烟点上。 黄仁说：“一百不多，不过今天出门比较匆忙，没有带钱。你俩随我去取钱，取完了，你再带你兄弟上医院。” 这人想了想，又伸出一个手指，说：“如果这样的话，我要一百五。” 黄仁再次点头：“没问题。” 这人松开了黄仁衣领，拉起瘫倒在地的兄弟。 两人重新骑上自行车，一前一后地跟在黄仁身边。 后面骑自行车的人见刚才还瘫倒在地的人，瞬间恢复如常骑起自行车，都纷纷骂了起来：“原来是装的啊，这不好好的吗。” “就是，没看这么多人骑车吗，故意倒地，耽误大家的时间。” 黄仁急着去通知姚总和迟重，这两人却像牛皮糖一样，一路粘着他。 他每加快速度，前面骑车那人便把自行车斜过来，拦住去路，后面的人也跟着叫起来：“他要跑。” 黄仁不胜其烦。 他决意甩开这两人，他坐在摩托车上指路，专门往偏僻的地方指引。 三人迅速脱离大路，驶上一条通往河边的小道。 小道上人烟稀少，一侧是泥土道路，另一侧则是小河沟。这条小河沟约四五米宽，水不深，目测最多齐腰，淹不死人。 不过从泥土道路往下，却有七八米高，有些地方坡度陡峭。 “取钱的地方在哪呢？” 前面带路的青年叫嚷。 黄仁看着那段坡度极陡、高度达八九米的斜坡，答：“快了，就在前面。” 青年骑着车加速往前赶去，三人马上靠近斜坡。 黄仁忽然加大油门，朝着前方的青年撞了上去。 两车碰撞，青年“啊”地大叫一声，连人带车冲了出去，直接掉下陡峭斜坡。自行车冲出泥土路面，沿着笔直的斜坡直冲向坡底的河沟。 这段路坡度极陡，约六七十度。 自行车一路向下，疯狂加速，最后快得简直要飞起来。只听“哗啦”一声响，这青年连人带车钻进臭水沟里。 跟在摩托车后的青年，见他的同伴被撞下河沟，转身就想夹着自行车逃跑。 黄仁掉转车头，再次加大油门，朝着这青年的自行车屁股撞了上去。 这一次用力比上次大出许多。 摩托车撞上对方的自行车后轮胎，只听“咣”地一声响，这自行车直接凌空飞起来，而后倾斜着向前，直接弹射进下方七八深的河沟里。 “哗啦”一声响，自行车连人带着掉进河水里。 黄仁哈哈一笑，“钱就在下面的水沟里，你们慢慢捞，捞到多少都算你们的。” 他拧动油门风驰电掣地驶回主干道，直奔姚总办公室而去。 这次他长了教训，不再去人群拥挤的道路，专挑人少的路走，避开高峰期的人群。 紧赶慢赶，三十多分钟后，赶到了姚总的办公室。 景区办公室里，姚总正坐在桌前，盯着桌上的这部电话。 一个小时前，他刚跟迟重通过电话。迟重说这第三批三十万的货已经到达郑城，正在跟对方业务代表交接，马上就要交钱收货。 这三十万，可是他们最后的家当。 成败都在此一举，都在这一场豪赌上。 黄仁的二十八万，加上他和迟重四处借钱凑到的最后两万。 成了，他们将很快身价百万，输了，他们就彻底沦为穷光蛋。 他的心有些忐忑，不过更多的还是激动。 他幻想着，自己垄断洛城胶卷市场，一夜暴富的情景。那时自己将比现在还要风光，前呼后拥，人人敬仰。 “咚咚咚！” 他正幻想着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谁？” 姚总隔着办公室的门问。 不等他喊“请进”，门便被推开。一个人闯了进来，正是黄仁。 看来是黄仁进来，姚总一下子从坐椅上站了起来。 黄仁说：“快通知迟重，暂停交易。我们的计划有变。” 姚总一惊，也不再问是什么变化，立马抓起电话拨打给迟重。 迟重跟他通话时用的是公用电话，电话接通后“嘟嘟”地响着。响过三遍之后，被一个人接了起来。 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你找谁？” 姚总：“让迟重接电话。” 陌生女人：“你打错了，这里是公用电话，每天来打电话的人少说也有十个八个，我哪知道你要找谁？” 不等姚总解释，对方率先挂掉了电话。 姚总再打，对方接起电话后，气冲冲地说了一句：“你别再打了。”又急匆匆挂掉电话。 姚总放下电话，无奈地摇头：“联系不到人，迟重用的是公用电话。” 黄仁瘫坐进椅子里。 他把自己一路跟随陈响丸，探知对方在祥和乐园小区里藏着三十余箱胶卷的事告诉了姚总。 姚总一惊，喃喃道：“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弄得到胶卷？” 对于这个问题，黄仁也没有弄明白。 他想了想，说：“你猜我在祥和乐园小区里听到了谁说话？” 姚总：“谁？” 黄仁：“朱晓华。” 姚总一惊：“朱晓华怎么会在那，他不应该在郑城找胶卷吗？” 黄仁点头：“所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朱晓华买到胶卷回来了。第二种是你们收集的情报有误。” 姚总坚定地摇头：“这些信息是小高替我们探察到的，绝无虚假。除非……” 黄仁：“除非什么，除非小高叛变了？” 姚总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断定小高绝不会叛变的。姚总说，“除非朱晓华连他的员工一起欺骗了。” 朱晓华要去郑城出差，当时可是亲口告诉所有人的，海鸥照相馆的员工们都知道。 小高知道的信息，跟海鸥照相馆里的员工知道的一样多。 而且，如果朱晓华只瞒着小高，那么小高必然能从其他员工那里探知实情。 但现实情况是，海鸥照相馆的员工们都知道朱晓华确实去郑城了，这些天一直不在洛城。 黄仁说：“也不能说欺骗了所有员工。有一个人是例外，这个人天天给其他人分发胶卷，是朱晓华的绝对心腹。他就是陈响丸。” 正文 第301章 阻止交易 说到陈响丸，姚总变得不那么坚定了。 朱晓华去郑城后，海鸥照相馆的胶卷都由他分发。 这些天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海鸥照相馆的拍照点还有胶卷可用，原来起作用的人便是陈响丸。 姚总再次拨打那个公用电话，这次对方直接拒接。 “嘟嘟”两声后直接被对方按掉。 姚总和黄仁都郁闷了，联系不上迟重，这三十万块钱必然已经全部变成了胶卷。 黄仁说：“海鸥照相馆还有三十箱存货，你的围剿计划失败了。现在必须停止买胶卷，把我们的钱追回来。” 姚总说：“这可怎么办，我刚刚一小时前才跟迟重通过电话。想必这个时候已经在交易了。” 黄仁说：“这样的话，只能你我亲自去一趟郑城，当面阻止他。” 姚总觉得这种办法可行。 事不宜迟，两人当即出门。 姚总坐在黄仁摩托车后，两人风驰电掣地驶出洛城，驶上通往郑城的国道。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骑摩托车到郑城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时间。黄仁尽力使出自己平生所学，把摩托车当飞机开起来。 他沿途一路按着喇叭，一副挡我路者死的架势，吓得沿途的鸡鸭狗等小动物四处乱蹿，吓得老头、老太太纷纷避让。 有几个勾肩搭背走在国道上的小年轻也被摩托车的鸣笛声吓了一跳。其中一人随手抄起一个土块就朝远去的黄仁扔了出去，大喊道：“有摩托车就了不起啊，嚣张个屁，祝你们早点被车撞死。” 黄仁把车速开了九十公里每小时，只感觉耳边风声呼呼，沿途的树木、行人纷纷往后退去。行到路况良好的宽阔道路，更是一把油门把车速提到了极限的一百三十公里每小时。 驶着驶着，忽然感觉脚下冒出滚滚浓烟，似是发动机出了故障。 他放慢车速，低头一看，只见姚总的裤子挨着排气管处已被烫出一个大洞，露着光肉。 姚总还浑然不知地把腿往银白色的排气管上靠。 刚靠近，只听他“哎呦”一声大叫，同时传来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姚总低头去看自己右侧小腿。只见那里瞬间被烫出一个疤，迅速鼓起了包。 黄仁紧急慢下车速。 姚总捂着腿大叫起来：“我的裤子怎么少了好大一块？裤子呢？” 再看看裤子破洞处，以及破洞里的小腿伤口，还有排气管上沾染的不知名烧焦物，他瞬间明白了，“原来是被排气管烫没了！” 他伸手靠近排气管，想试试那儿的温度。 刚靠近，只觉热浪袭人，他迅速缩回了手。 黄仁急着赶路，没有停下车，只是缓缓向前，等待摩托车发动机慢慢冷却下来。如此这般行驶了约二十分钟，摩托车排气管不再烫手，他再次提速急奔向前。 姚总坐在后面，牢牢地抓着黄仁肩膀，担忧地说：“摩托车油缸不会爆炸吧？” 黄仁每驶出一段距离，等到排气管温度太烫之后，他又重新把速度降下来。 如此反反复复，直到晚上十点多，两人才到达郑城万宝路市场。 两人一进市场便抓住守夜的大爷问：“今天有人来拉货吗？” 大爷奇怪地看着他俩，说：“批发市场就是专门拉货的，不拉货不是很奇怪吗？白天拉货的人很多呀。” 黄仁又问：“那有没有人从这里拉胶卷？” 大爷想了想，忽然说：“有的，这个人拉了整整五卡车的胶卷。胶卷刚进市场里，还没有来得及卸货，便被他拦下来，直接又拉走了。” 黄仁问：“拉哪去了？” 大爷：“好像是洛城。” 听到“洛城”，黄仁和姚总眼神笃定地对视了一眼。 黄仁一拍大腿：“完了。” 姚总也感叹道：“晚了，我们来晚了。” 两人又询问了一些情况，连夜再赶回洛城。 后半夜，两人赶回洛城，便看见整整五辆卡车一字排开停在明光照相馆前。车上的货还没有卸，司机们都窝在驾驶里呼呼大睡。 明光照相馆前灯火通明，有几名员工来回走动着，照料卡车上的货物。 迟重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 迟重搓着手说：“姚总什么时候回来？” 工作人员说：“不知道，今天下午姚总就一直没回来。要不再等等，这么多的货，照相馆里根本堆不下。” 黄仁把摩托车从黑暗里驶出，驶到照相馆门口。 “姚总！”有员工叫起来，“你终于回来了。” 迟重看到姚总，也惊喜地说：“姚总，第三批货已经到手，整整四百三十箱，合每盒胶卷还不到七块钱。我们这下发达了。” 黄仁却阴沉着脸：“发达个屁，这下要完蛋了。” 迟重没见过黄仁，满脸不高兴地说：“这位老兄，怎么说话呢。我们以便宜价钱买到这么多胶卷，怎么能说我们完蛋了呢？” 其他员工也同样面带不爽地瞧着他。 大家均想，这人骑摩托车载着姚总，多半是姚总的小弟。 姚总见众人的态度，紧急制止他，说：“这三十万胶卷里，有二十八万都是他出的。快叫黄总。” 众人见姚总客气的态度，立马对眼前这个骑摩托车男子肃然起敬。 有几人齐声喊：“黄总好。” 黄仁微微一笑，没有搭理他们，径直瞧着迟重，说：“你坏了我们的大事。” 他的眼神带着杀气，看得迟重不由得心中一冷，浑身打了个哆嗦。 迟重辩解说：“我可是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行事。” 姚总上前打呵呵，说：“计划有变，我们并没有围住朱晓华，他的海鸥照相馆里还有三十箱存货。” 迟重也是一愣，仿佛受到一万吨暴击。 他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说：“你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朱晓华怎么可能还买得到胶卷？” 姚总表情凝重地说：“黄老板亲耳听见的，绝不会有假。不信你看着，海鸥照相馆明天照样有胶卷用。” 迟重瞬间石化当地，他感觉自己活得像一个笑话，费了这么大力，买了这么多胶卷，却是白费工夫，仿佛一巴掌拍在了棉花上，对朱晓华完全没有任何伤害。 正文 第302章 围堵失败 迟重瞧着壮观的五辆大卡车，问：“那如今该怎么办？这货都拉回来了，想退也没法退了。” 黄仁神情有点颓丧，如今他只能接受现实。 退货几乎是不可能的，厂家拿到钱，早都已经回去。他们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姚总仍然抱着希望，他试探着说：“现在胶卷零售价，每卷二十八，我们的批发价只有七块多，这中间差价很大，我们可以尝试着自己建立批发中心，自己卖。”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这些货也是值钱的。虽然围堵不死朱晓华，但他们仍然可以用这批货赚钱。 黄仁也懒得再把眼前的忧虑说给这两人听。 他觉得在做生意方面，姚总的想法有点天真。 事情远没他想的这般简单，仅仅一买一卖钱就到手。 洛城的市场是有限的，这四百多箱胶卷，他们即使卖上三五年，也未必能卖完。而且生产厂家见胶卷这么好卖，必然会加大生产力度。 那时，必然会有海量的胶卷充斥市场。 胶卷的价格不可能一直维持在这么高。 黄仁懒得把这么复杂的道理说给他们听，只简单应付道：“目前也只好如此。就把这批货拉到三星堆场去吧。先紧你们的第一批、第二批货卖。” 第一批货，姚总资助了两万，迟重掏了三万，共价值五万的货。 第二批货，姚总出了五万，迟重出了五万，共价值十万的货。 第三批货，黄仁出了二十八万，姚总、迟重各出了一万。 仅仅第一批、第二批货就需要卖上很久。 第三批货，他只能先暂时封存。 这个三星堆场是他专门用来堆放货物的，通风条件良好，安保措施严密。货物放在里面可以保留很久。 黄仁曾把这处地址留给过姚总。 姚总从衣兜里掏出那张纸条，引导着众人连夜把货送去三星堆场。 黄仁骑着摩托车去现场监工。 一箱箱的胶卷被搬下卡车，送进堆场仓库里，他的心却在滴血。 二十八啊，二十八万就这样变成一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卖完的胶卷。 他真恨自己一时冲动，怎么就信了姚总的话呢。 当时就应该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次日，海鸥照相馆经营如常，拍照业务有序进行。 黄仁蹲守在祥和家园门口，终于见到了陈响丸和朱晓华。 两人走出小区大门，径直去了附近的巷子里，在那里吃完午饭又回到小区。 黄仁悄悄跟在后面，尾随着他俩上楼。 “朱哥，这两天我们又赚了好几万块钱了。要不要再招些人，扩大地盘，再设立几个拍照点？” 陈响丸高兴地汇报情况。 朱晓华说：“我倒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惜没有合适的人选。你有没有可靠的人，介绍一下。” 陈响丸说：“我已经去信通知了我的同学，就是以前一起卖冰棍的那些同学。他们也都表示愿意跟我一起干，就怕你不愿意收留。” 朱晓华一笑：“这样，你早说啊。你的同学，我自然信得过。你通知他们过来吧，我准备再买十台相机，再建立十个拍照点，我们争取在三个月内结束洛城的战斗，把洛城的证件照全部拍完。” 陈响丸道：“是啊，证件照现在进行得如火如荼，再过个半年，估计就要临近尾声了。我们必须加快进度了。” 两人继续上楼。 走了几级台阶，陈响丸接着说：“如今你不出面，照相馆那边天天都有上万块钱进账，你妹妹一人把钱送到幸福家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朱晓华也有些担忧，不过他相信这样是最好的安排。 自己的妹妹朱晓燕只是个年轻小女孩，根本不可能引起别人注意。由她把钱送到幸福家园储存起来，虽然有危险，但总体而言，却是极安全。 谁会想到，他堂堂海鸥照相馆的钱，掌握在一个未成年小女孩的手中。 朱晓华说：“我目标太明显，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也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对方的追踪，保整个照相业务稳定推进。再过几天，等十个拍照点建立起来，我就会露面。” 朱晓华决定那个时候正式跟所有敌人摊牌，双方来一场赤膊上阵、短刀相见的较量。 黄仁跟到单元楼下，静静地等着他们上楼。 陈响丸说：“朱哥，你这招示弱的办法，不知道管不管用。明光照相馆的人真的会买下所有胶卷吗？” 朱晓华：“当然，他们求胜心切，想一把剿死我海鸥照相馆，当然会承包下所有的胶卷。只是这样以来，他们就输定了。这么多货，他们吞下之后，必然消化不良，迟早还是要吐出来的。” 黄仁暗暗心惊，心想，朱晓华这小子原来早料到我们会这么干。 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陈响丸说：“我们委托以前合作的商贩，通过蚂蚁搬家的方式把海鸥照相馆里的货一点点搬到这祥和家园里储存，他们却以为我们真的把胶卷全卖出去了。 “这些人，真当我们有这么傻吗？” 朱晓华微微一笑，“这些胶卷本来就是为这次证件照浪潮准备的，数量不多不少刚刚好。我当然不会真的把它卖掉。” 陈响丸说：“有几次，差点就穿帮了。我记得那天小金来买货，他拿的钱上面印有‘信天主，得永生’的传教语录，当时金大贵看到了这几张钱，并且当面认出来，说这是我们自己前两天收到的钱。 “当时小高就场，吓得我和小金呆立当场。后来我找借口让金大贵去干活，把他支走了。小高当时就在场，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姚总。 “如果她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姚总，说不定对方已经猜到，我们是假卖货，送钱雇人买自己的胶卷，把货转移到别处。” 朱晓华一笑：“无论姚总猜不猜得到，恐怕都晚了。我听老陆说，有一批三十万的货马上就到郑城，他们恐怕必须得做决定了。 “我猜今天晚点，老陆就会发电报过来。” 正文 第303章 肇事者黄仁 陈响丸点头：“我取完胶卷，就去邮局守着。保证第一时间送达。” 朱晓华叹气道：“没有电话就是不方便。等到某天，人手一部电话就好了。” 黄仁听着两人的对话，越听越心惊，直到最后脊背发冷，汗毛直竖。 这个朱晓华简直太可怕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早知道小高是姚总派来的人，却一直假装不知。 原来，他根本没有笨到卖掉自己的胶卷，他只是假他人之手，通过卖货的方式，把成堆的胶卷从众人眼前转移走，偷偷储存在了这祥和家园。 黄仁料想，这祥和家园的房子多半便是朱晓华新买的。 多半也有可能不在他的名下…… 想到这里，黄仁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个朱晓华绝不是自己的外甥朱晓华。 自己的外甥根本没有这么聪明，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手段。 黄仁等两人上楼后，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他没有再去找姚总、迟重等人，而是径直往回走。那三十万的货在他的三星堆场里，投入明光照相馆的钱，等着照相馆拍照一点点赚回来。 他骑着车刚进老街，便听见不少的街坊邻居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 “听说没，昨天小河沟那边死人了，有人骑自行车被撞进河沟里，结果掉进淤泥里，再也没有出来。今天才被人捞上来。” “我也听说了，这淹死的人还有个同伴，还是他的同伴通知人打捞的。据他的这名同伴描述，撞他们俩的人骑着摩托车，穿着棕色皮衣。这人把他们骗到小河边，然后开车撞了下去。” 黄仁一惊，低头看自己的穿着，骑摩托车、穿棕色皮衣，那跟自己现在的这身打扮不是一模一样吗？ 邻居老六也看到了黄仁。 跟他开玩笑说：“黄仁，你也穿棕色皮衣，骑摩托车呢，不会是你干的吧？” 其他人纷纷把目光投向黄仁。 黄仁一笑：“老六，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去那里，对了，你们说死人的地方在哪里？” 老六答：“北沿河东岸那条泥土路上啊，临近小河沟渠。” 黄仁心中隐隐觉得不妙，昨天把那两个骑自行车的人撞下水的地方也在那一带。 他又跟其他人闲聊几句，然后骑着摩托车朝那里赶去。 老六在后面喊：“黄仁你这刚回来，还没进家门，又要去哪啊？” 黄仁答：“临时有事，再出去一趟。” 他绕开大道，径直往事发地点赶去。 此时正值中午，秋后的阳光格外明媚，小河道两侧绿柳拂岸，沿途不少人正往前赶。 这些人窃窃私语地讨论着什么，似乎前方有大事发生。 黄仁跟在这些人身后，缓缓向前靠近。 远远地，他看见前方的河沟里拉起警戒线，警戒线外还站着不少群众。 他越靠近越心惊，这个拉警戒线的地方，正是昨日撞那两个二流子的地方。 警戒线内的河岸旁，还躺着一辆已经弯曲变形的自行车，自行车尾部装饰已经被撞碎，车把、车座上满 是黑色淤泥，部分地方还沾着青草和海藻。 有几人站在警戒线外议论，“能把自行车撞成这样，那摩托车得多大的力道。估计他的摩托车前轮胎都已经撞出裂痕。” “就是啊，这得多大仇，多大怨，把第一个人撞下河沟，又掉转车头把第二个人撞下去。” “洋红色铃木摩托，棕色皮衣，方脸，中分头发，眉间有道疤。听这个死者的同伴描述，撞他们的人有这些特征。” “他们跟撞人的人据说是在明灯路遇到的。当时正值下班高峰期，骑车的人特多，凶手撞了他们，双方发生纠纷。” 黄仁听着这些人的描述，心惊不已，这些人所说的，不正是自己吗？ 他没有再往前走，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缓缓掉转车头，拧动油门，加速向前蹿去。 刚蹿出不远，围观的人听到摩托车声，回过神，纷纷议论起来：“这个骑摩托车的好奇怪，看样子是想经过这里，怎么突然掉转车头，又往回跑？” 其他人也是疑惑：“是哦，好奇怪！” 忽然有人大叫起来：“洋红色摩托车，棕色皮衣。不会就是他吧？” 黄仁听到身后的议论，越发心惊。 他慌不择路地狂奔，直接骑行到城西偏僻处，脱掉身上棕色皮衣，又找来布料盖住洋红色油箱，然后绕着小路骑回了家。 回家后，他第一时间便换掉衣服，把摩托车锁进车库里。 而后他又剪掉中分头发。 由于是自己动手剪的，头上深一块、浅一块，有的地方头发长，有的地方露出白花花的头皮，斑斑块块，看上去像长疮了一般。 他的小儿子放学回家，看到留着短发的黄仁也惊叫起来：“爸爸，你怎么换了个头发，一点都不好看。” 黄仁一脚踹他屁股上，骂道：“臭小子敢这样说你爸。” 他的小儿子捂着屁股一溜烟跑远。 跑上街后，当天逢人便说：“我爸剃了个癞痢头，像长了牛皮癣一样。” 其他的小伙伴们听说后也跟着起哄：“黄仁剃了癞痢头。” 当天晚上，海鸥照相馆的员工们聚在一起开会。 陈响丸把新买的十台相机全摆出来，放在桌子上。 只见这十台相机，清一色的海鸥牌，银灰色，表面一尘不染，闪着镫亮的光。 大家顿时议论起来：“又多了十台相机，是要卖相机吗？” 陈响丸说：“这是我们新买的十台相机，准备扩大业务用。最近洛城的证件照进行得如火如荼，朱哥决定乘胜追击，扩大市场。” 唐一民问：“现在五台相机，每天的胶卷都不够用，如果再加十台，哪里去弄胶卷呢？” 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疑问。 尤其是小高，她简直要震惊了，心想，海鸥照相馆居然想在这种时候扩大业务，定然是骗我们，安慰大家的。说不定这十台相机是他们从哪里借来的。 陈响丸继续：“再过一两天，新的员工们就到了。胶卷的事，大家不用担心。朱哥既然决定在这个时候扩大规模，必然已经为大家做好了准备。大家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每天完成拍照任务即可。” 正文 第304章 疯狂扩张 陈响丸合伙朱晓华和其他商贩，把海鸥照相馆里的胶卷买走，转而存到了一栋宅里，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游戏。其他人却真以为海鸥照相馆没有了胶卷可用。 小高心中感叹道，唐一民这些人可真傻。 陈响丸继续：“再过一两天，新的员工们就到了。胶卷的事，大家不用担心。朱哥既然决定在这个时候扩大规模，必然已经为大家做好了准备。大家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每天完成拍照任务即可。” 小高感叹，海鸥照相馆果然要扩大经营规模了。 当晚，小高把这个消息告诉姚总。 姚总气愤不已，拍着椅子扶手说：“好你个朱晓华啊，居然把我们骗了。还想趁机增加拍照点。既然这样，我们就光明正大地来一场竞争。” 姚总招来小杨和点三陆，吩咐了一番。 姚总又对点三陆说：“他海鸥照相馆想增加十个拍照点，那我们就也增加十个。你明天就去再买十台相机回来。他海鸥照相馆有十五台相机，我们有二十台。而且我们的胶卷储量也是他们的几十倍。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赢我们。” 点三陆快速把会计找来，拿出账本，跟姚总说：“现在账上没钱，还欠着供货方不少钱。” 前两天姚总让他去办事时，他就问过会计，现在整个明光照相馆是完完全全地负债经营。 所有的钱，全都压在胶卷上了。 姚总见这么多人在场，点三陆居然带着会计来拆自己的台，他有点不悦。 姚总说：“那就再借点钱，这十台相机是无论如何也必须要买的。只有抢占足够多的拍照点，才能与海鸥照相馆一较高下。” 姚总想，别的钱能省，但买相机的钱绝不能省。 抢占洛城市场，相机就是武器，胶卷就是弹药，只有有了足够多的相机和胶卷，才能把对方打趴下。 会计面露难色：“十台相机，差不多一万多块钱，这么多钱，恐怕需要领导审批之后，才能去信用社贷款。” 姚总说：“此事比较急，有什么事，你拿来我签字就行了。” 会计见姚总给出承诺，当即答应立即去办。 两天后，十台相机准时送到明光照相馆。 姚总又新招了十二名员工，紧急进行照相业务培训。 姚总亲自上岗，教他们如何调焦距，如何调光圈，如何曝光，如何换胶卷等等。 这些人大多都没接触过相机，有人生平第一次听说胶片上的图像跟实际的图像是反过来的，露出满脸的困惑。举手问：“那这样以来，客户照相的时候岂不是要头朝下脚朝上，头手倒立着拍照？” 姚总简直无语。 还有人问：“如果焦距不对，我是不是需要招呼客户，让他到相机跟前来一点？” 还有人说：“中途能把胶卷拿出来吗？” 姚总跟他们解释了半天，可是越解释问题越多。 还有的人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调了光圈，人像才变清晰？ 为什么彩色的人像照出来是黑白一寸的？ 为什么胶卷需要冲洗之后才能成像？ 这什么这台相机有两个光圈，为什么它不能自动拍照？ 姚总被问到词穷，气得差点就摔桌子。他借口抽烟，出去了一趟。 出门后，生气地对点三陆和小杨说，“你们都招了些什么人啊，底子太差了，净问些不着边的问题。我让他们过来拍照，不是让他们来研究相机如何成像的。” 点三陆倒显得很淡定，安慰姚总说：“大家大多都是头一次见相机，好奇也是正常的。需要给大家一点时间。” 海鸥照相馆那边，陈响丸的同学陆续从潞城坐火车赶过来。 共十人，挤在海鸥照相馆二楼的集体宿舍。 朱晓华亲自见到他们，并给他们做业务培训。 朱晓华不给他们讲任何理论，只是要他们拿起相机，学着自己的样子，调光圈，调焦距，按快门。 这些人的相机里都没有装胶卷，拿着空相机反复练习，不消半日，便已经熟练掌握。 然后朱晓华又要他们十人相互拍照，相互交流，直到融会贯通。 由于没有理论的牵扯，只是教大家如何操作，各人只需要简单几个动作便完成一张拍照。 有人赞叹道：“拍照原来这么容易。” 这些人是陈响丸的同学，知识水平较高，领悟能力强，朱晓华倒也省心了不少。 等这些人熟练了之后，朱晓华把他们派往洛城的各个拍照点。 城西派去了四人，城东派去了三人，城南派去了三人。城北是海鸥照相馆的大本营，仍由原来的五人留守。 明光照相馆那边，对方派出的人手跟海鸥照相馆差不多，只是拍照点分布略有不同。 海鸥照相馆多分布在小区、村口、商业街，明光照相馆多分布在批发市场、菜市场、学校、工厂等地。 第一日，双方拍照数量差不多。 海鸥照相馆十人拍摄了两千张一寸黑白照片。 明光照相馆十人拍摄了一千九百张一寸黑白照片。 当天汇总完毕后，小高第一时间便把海鸥照相馆的数量告诉了姚总。 姚总对小高的话半信半疑。 姚总说：“他们会告诉你准确数目吗，不会又想利用你吧？你不如回来算了。回明光照相馆，我依然升你的职，把胶卷业务教给你管理。” 胶卷业务可是肥差，小高兴奋地说：“姚总，真的吗？” 姚总：“当然，现在我们跟海鸥照相馆是明着竞争，你在那里，虽然没人说，但朱晓华和陈响丸对你的底细早已心知肚明。你待在那里也尴尬，不如早点回来。” 小高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她兴奋地一跳而起：“真的吗，那就谢谢姚总了。” 姚总点头：“你回来后，我希望你能协助点三陆，督促着把照相业务做起来，要快速超越海鸥照相馆。” 第二日，一大早小高便没有再去义乌街批发中心。 中午休息的时候，她直接去海鸥照相馆跟朱晓华提了辞职。 正文 第305章 小高履职 朱晓华也没有挽留，立马让自己的妹妹朱晓燕给她结清工资，送她离开。 临走时，朱晓华叮嘱她：“小高啊，其实我挺看好你的。海鸥照相馆的大门为你敞开，欢迎你随时再来。” 小高口头答应：“一定会的。” 心里却不屑地一笑，“你才等不到那一天呢。我回去就当主管，职位比这里高。而且明光照相馆很快就能超过你们。论人手、论货源储备，海鸥照相馆根本不是明光照相馆的对手。” 小高离开海鸥照相馆后，心情极度轻松，一路哼哼着赶往明光照相馆。 刚到达明光照相馆，却见门口堵着一辆拖拉机，有两人坐在车上，跟工作人员呟喝：“把你们领导叫来，欠我们两千块的相纸钱也该还了吧，已经好几个月了。” 小高快速走上前，安抚这两人，说：“有话好说，你们能不能先把拖拉机开走，这样挡在照相馆门口非常影响做生意。” 为首的人说：“我管你做不做生意，今天不还钱，还做什么生意。” 另一人也附和，“就是，这么大的照相馆居然连两千块钱都拿不出来，真够丢人的。” 小高不知道照相馆欠钱的事，她转头问身边的几名工作人员。大家也都没听说过此事。 小高觉得应该去问问姚总。 小高对这两人说：“你们先等等，我去请求领导，看是不是有这回事。如果有，我答应你们，今天就帮你们解决。” 两人听面前的女孩如此说，顿时露出一丝笑容。 为首的人问：“你是这照相馆的什么人，我们怎么相信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小高说：“我是这儿的主任，分管胶卷业务的。你们能不能把拖拉机开到一旁，先别闹。等我去问明领导，再作决断。” 这两人催促她：“去找领导没问题，想挪开拖拉机却是不可能，除非你们把钱给了，你快去快回。” 小高一路小跑着去找姚总。 姚总正在景区办公室里。 他今天本来准备去照相馆，远远看见这两个要账的人，他又迅速躲回了办公室里。 照相馆的账上已经欠了很多钱，他甚至已经挪用了三四万的公款，用于填补照相馆的窟窿。这些人在这个时候要账，他一下子根本拿不出这么多。 拍照业务每天倒是有钱进账，昨天第一天刚收到一万多块，这钱还没捂热，就被他转头拿去还给了亲戚。 当时从郑城批发胶卷，他从亲戚那里周围了不少钱。 作为领导面子还是要的，如果让亲戚们知道自己还欠着很多钱，他这个领导的颜面就要扫地了。 “咚、咚、咚” 他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外面传来小高的声音：“姚总在吗？” 姚总答：“请进。” 小高推门进来，把明光照相馆前有两人要账的事说了。 姚总让小高别慌，姚总说：“你先坐下，他们这些人要不到钱，自然就散了。” 小高今天回来第一天，便碰到有人上门要债，姚总觉得有点尴尬。 姚总说：“小高啊，你不要管他们说什么。我们明光照相馆马上就要有大笔收入进账，欠他们这点钱只是毛毛雨。想还随时可以还掉。” 小高高兴地说：“姚总，真的吗。真的想还随时能还吗，我刚才答应他们，今天帮他们解决。我相信我们能还得起，才这么答应他的。要是能还的话，不如现在就还给他们，这些人这样堵在照相馆门口，太影响做生意了……” 姚总一愣，不过他并没有立即答应。 姚总说：“没关系，让他们再闹一会。闹完就该走了。我们是有钱，但是这些钱也不能随便付给他们。这些钱我们还要留给大家发工资，买相纸，冲印照片。 “现在我们的业务规模扩张，每天都需要很多的钱。他们这点钱，再往后拖一拖。” 小高觉得姚总说得有道理，但是一想到自己亲口答应了要债的两人，她便觉如坐针毡，总感觉是自己骗了这两人。 姚总起身，提起铝制红牡丹热水瓶，给小高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把茶水递到她面前，安慰她说：“先别着急，先坐下来喝杯茶。要债的事，等晚点再说。” 姚总给小高倒完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在小高对面的办公桌上坐下来，慢慢品着茶。 姚总说：“你今天回来第一天，等今天晚些时候，我跟大家正式宣布，胶卷业务由你负责。当然，至于工作中的具体情况嘛，你要每日按时向我汇报。” 小高说：“谢谢姚总提拔。” 姚总点点头，就着玻璃茶杯喝水。 刚喝下两三口，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吵闹声，同时听到拖拉机的“突突”声。 姚总起身，想出外面看个究竟，他刚走到大门口，便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这人一把薅住姚总的衣领，大吼道：“姚总，原来你果然在这里啊，快还钱！” 这人的另一名同伴正开着拖拉机，把油门轰到最大，顶到大楼门口，任由拖拉机烟囱冒出的黑烟四处飘散。 此处是办公区域，里面办公人员众多。 大家听到嘈杂的吵闹声，以及拖拉机的“突突”声，都纷纷跑出来观看。 小高也端着茶杯，从姚总的办公室走出来。 她刚出来，开拖拉机的人大喊起来：“那个女的，你别走。你说过来找姚总，替我们要钱的，没想到跑到这里喝茶来了。” 小高一慌，差点把手中的玻璃杯掉到地上，杯子里的茶水洒了一地。 办公室里跑出来的售票员、安检员、制票员、冲印室操作员均奇怪地瞧着小高，议论纷纷。大家嘴上虽然不明说，但心里都在猜测她和姚总的关系。 薅住姚总衣领的这名讨债人员说：“幸亏我机灵，让小田守在照相馆门口，我一路尾随你到这里。不然可真的让你们都跑了。 “敢骗我，答应替我解决问题，没想到却跑这里躲清闲来了。” 正文 第306章 姚总还债 小高满脸冤枉，她说：“我没有……” 她本来想说，自己是过来找姚总的，谁知道姚总硬是留住自己不让走，还让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喝茶。 穿着蓝色制服的售票员、安检员们见这人一上来就薅着自己领导，大声要钱。 有人上前劝：“这里是工作区域，你能不能先放开姚总？” 这人却死死地抓着姚总，大吼道：“不放，今天不给钱，死也不放。” 他的同伴小田把拖拉机声音轰到最大，任烟囱里的黑烟飘进大楼。 小田大声吼道：“小光发现你们躲在这里后，气愤不已，当即回去把我找来。我俩今天到这来，就是要来钱的，姚总，你到底给不给？” “还有那个女的，小高是吗，你说过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小田声音很激动，所有欲上前阻拦的人都被他的气势震住了。 大家齐齐望向姚总。 小高也向姚总求救。 如今事到这个份上，姚总脸皮再厚，也很难挂得住。 姚总掩饰说：“我们刚才这不正商量呢，你们就过来了。你先松开手，松开手就让人给你付钱。” 要债的小光依然紧紧抓着姚总：“绝对不能放。除非看到了钱。” 见小光急吼吼的样子，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有人问小高：“到底欠了他们多少钱，我们先想办法凑一凑，把他的钱还了再说。总不能让他们这样一天都薅着姚总不放吧。姚总还要办公呢。” “对啊，我还有事需要找姚总签字呢。” 小高说：“是买相纸的钱，总共两千块。对吧，姚总？” 姚总点头：“对，两千块。大家如果能凑出来的话，先凑一凑给他们。等照相馆那边一结账，我马上就还给大家。” 大家于是东拼西凑，凑了两百块钱。 有人又去找办公室的会计，要他想办法先周转点公款出来应急。 会计匆匆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摞钱数了数，总共数出一千六百多块钱，这些钱既有一整张的大团结钞票，也有面额极小的一角、两角的钞票。 整钱、零钱全部都摞在这里。 总体上零钱更多，以五块、一块面额的最多。 还有十来枚硬币。 会计把这些钱数完，装进一个盒子里递过来，说：“这两天卖门票的钱全在这了，再多也没有。” 大家数了数，这里的一千六百多块，加上刚才众人凑的两百块钱，总共也才一千八百多块钱，还差一百五十多块钱。 一百五十多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大家的工资只有三四十块钱，一百五十块钱，差不多得攒半年。 众人顿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有了主意。 小高想起自己在海鸥照相馆这几个月也赚了不少钱，昨天临走时，朱晓燕给自己结了一百八十块钱的工资。 她把钱从兜里掏出来，数了一百五十三块钱交给会计，说：“这是我昨天刚领到的工资。” 加上这些钱，两千块钱刚刚好。 拖拉机上的小田立马跳下车，走过来，夺走会计手里的盒子，端起盒子里的钱数了数。 盒子里的零钱太多，他一个人数不过来，数了半天，才数出两百多块钱。 他招呼同伴小光过来帮忙，说：“小光你过来一起数，这里零钱太多了。” 小光答应他，就朝跟前走，刚走一步，便发觉手里还薅着姚总衣领。 小高劝他：“钱都拿到了，你就放开姚总吧。” 小光说：“那可不行，万一你们再骗我，他再跑了怎么办？” 小光眼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他把姚总拉到跟前，一只手薅着姚总衣领，一只手开始数钱。 他手每动一下，姚总便跟着低一下头。后来姚总干脆低着头。 小光数了一百多块钱，就有点不耐烦，“你们这些人可真够穷的。两千块钱，却给了我这么一堆零钱。” 他边骂着，边数着。 数到三百多的时候，数忘了。 又把钱放回去，重新再数。 如此以来，整整半个多小时，两人才数明白，确实是两千块钱。 小光放心地松开姚总衣领，叹气说：“早给钱不就完事了吗，何必受这份屈辱。” 小田坐回拖拉机上，赞同道：“就是，早给晚给迟早要给。如果你刚才乖乖给钱，我们这不至于闹到这里来。” 他又招呼同伴说：“小光，我们走，以后再不跟他们做生意。” 小光也点头道：“不是，以后就是饿死要饭，也不跟他们做生意。这钱太难要了，差点就倾家荡产了。” 小田掉转拖拉机头，两人心满意足地驾车远去。 妳总被松开衣领后，有两人跑上前问：“姚问，你没事吧？” 姚总松了松衣服纽扣，说：“我没事，你们都回岗位各自忙去吧。” 众人散去，只有会计站在原地没动。 等其他人都走远后，会计一脸难为情地说：“姚总，刚才那一千六是公款，你看如果有的话，能不能尽快还给我。否则这挪用公款的罪名，我可承担不起。” 姚总强装镇定，漫不经心地道：“放心，这点钱，很快就还给你。不会让你担挪用公款的罪名的。” 他心里却慌的不行，这些天一直拆东墙、补西墙，他自己都搞不清在外面欠了多少钱了。 他现在除过照相馆每天拍证件照的收入，根本没有别的收入来源。 现在这种情况，别说两千块钱，就是两百块钱，他自己也拿不出来。 姚总不得不想到那些胶卷，目前唯一能快速变现的只有那里的货了。 送走会计后，小高试探着问：“姚总，如果没钱的话，你看能不能先把胶卷卖一部分。反正这些胶卷也围堵不住朱晓华了，不如我们拿出来当货卖。” 姚总沉吟半晌，极为痛心地道：“目前也只好如此了。这事你来办，希望我们花大力气买来的胶卷能卖个好价钱。但我有个条件，只卖掉两千块钱，等凑够两块钱，剩下的货我们还要继续囤着，等胶卷价格涨高些再卖。我估测至少要到四十块钱。” 正文 第307章 小高筹钱 小高一愣：“姚总，您说胶卷可能会涨到四十块钱一盒？” 姚总满意地点头：“这还只是保守估计，目前全国都在拍证件照，胶卷哪里都短缺。所以胶卷的价格必然会上涨，你还记得四个月前胶卷是什么价格吧？” 小高点头，那时胶卷才十六七块钱一盒，后来迅速涨到二十四五块、紧接着涨到二十八块，现在则已经是三十二块了。 姚总说：“我们囤货的这段时间，胶卷价格也涨了不少，所以总体上我们是赚钱的。只是还没有变现而已。 “朱晓华这个没见识的，他囤那点货只供自己照相馆使用，多余的大概都已经零卖掉了。包括我们从他那里买来的胶卷，二十四块钱一盒，现在也赚了不少钱呢。” 姚总说到这里有点得意。 当时买朱晓华的货时，他也有点咬牙切齿，现在看来却是明智的。 小高一愣：“姚总，如果这么说来，朱晓华还是输了？” 朱晓华并没有像他们这样大肆囤货。 如果胶卷价格大涨，朱晓华基本只能干看着。 姚总摇摇头：“他没有输，只是他的赚钱方式跟我们不一样。他是老老实实地拍照赚钱，而且我们则干的是投资，通过货物涨价赚钱。 “而且据我估测，他的海鸥照相馆这几个月少说也已经赚到了五六十万。” “五六十万？” 小高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个数目早已超出她的想象。 小高说：“朱晓华曾跟我提到过什么首富，什么福布斯富豪榜，如果他赚了五六十万的话，那岂不是洛城首富？” 姚总一笑，摇了摇头：“五六十万在洛城还当不了首富，据我所知，洛城承包飞机航线的张均瑶比他有钱很多，甚至他的舅舅黄仁，倒卖衣服、电子产品的倒爷，也可比他有钱很多。” 他估计着，如果到手的这三批货全部顺利卖出去，黄仁的身价立马超过一百万。 别人轻轻松松一倒手，就是身价过百万，而朱晓华还在哼哧哼哧地给人照相。 想到这里，他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虽然他现在碰到了点小困难，但是翻身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相信，即使干不倒海鸥照相馆，朱晓华未来的身价也很难超过他和黄仁。 姚总当即安排了一番，要小高去联系旧日的一些商贩。 小高离开办公区，当即去了附近的一家商贩。这名小商贩以前是发烧友，后来嫌胶卷太贵，便业余干起了倒卖胶卷的生意。 他在洛城的摄影圈里小有名气，很多人都认识他。 小高敲响了他家的门。 这名发烧友正在院子里摆弄相机，桌子边还围坐着三五名同样的摄影爱好者。 “这张底片曝光稍显不足。” “如果加上滤镜，拍出的效果会不会更好？要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院子里的人热烈地谈论着。 听到敲门声，发烧友曹顶让坐在门口的人给开下门。 大门打开，小高率先作自我介绍：“我是明光照相馆那边的姚总介绍过来的。你们最近需要胶卷吗？” 院子里的人见是一个水灵灵的美女，当即邀请她进院。 等入院坐定后，曹顶说：“我前段时间去问姚总，他说他的胶卷不卖，怎么现在改口了？” 小高说：“现在姚总决定卖一部分，有需要的可以过去找他。” 这几名发烧友却犯起嘀咕，有人说：“曹顶你真的要买啊，现在胶卷跟前两天早都不是一个价了。前段时间的胶卷二十八一盒，现在的胶卷三十二一盒。太贵了。” 这段时间洛城缺胶卷，胶卷基本一天一个价。 二十四、二十八、三十、三十二，基本跳着价格往上涨。 曹顶问：“姚总打算多少钱卖给我？” 小高想了想答：“三十二。” 曹顶说：“前几天买的时候价格才二十八，现在三十二，又贵了四块啊。” 小高说：“对，如果不买，过几天说不定更贵。” 在场的人都沉吟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胶卷可用了。 而且目前胶卷的价格确实一直在涨。 曹顶思索了两秒，忽然伸出一个手指，说：“二十八，如果二十八的话，我就买十盒。” 小高“噗哧”一声差点笑出来。 二十八块钱，买十盒，那也总共才两百八十块钱。 相较于姚总欠下的钱，只是杯水车薪。 她以为姚总认识的商贩会是大手笔的客户，没想到却是扣门小气，跟朱晓华义乌街批发中心的那些客户简直没法比。 那些客户里，有些是自然散客，他们买胶卷的数量都要比这个发烧友曹顶多。枉费这曹顶还是姚总大力推荐的。 小高想，姚总认识的客户看来不怎么行啊，照这个速度，得需要多久才能筹集起两千块钱。 曹顶见小高发笑，立马改口，说：“二十六，我买三十盒。” 大家都看着小高，眼神犹豫不定。这个价格比市场价便宜很多，大家都担心她很难同意。 小高思索片刻，三十盒，每盒二十六，总价七百八十块钱，离两千块的目标近了不少。 小高说：“可以，不过我要今天就看到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货是现成的，就在明光照相馆，她担心这些人拿不出钱。 曹顶却表情镇定地说：“二十四块钱，五十盒。不再讲价，同意我立马去筹备钱。” 小高有点生气，“没有这么讲价的吧，照你这样讲下去，没完没了了。” 曹顶又重复了一遍：“每盒二十四，我要五十盒，不二价，成的话，我立马筹备钱。” 大家都紧张地看着曹顶和小高，都没想到，小高刚才都已经同意了，他却又更进一步。 这些人均想，这曹顶简直是个砍价的好手，三十二块钱的价，硬生生被他砍到了二十四。 小高算了算，二十四块钱，卖五十盒，总共就是一千二百块钱，距离两千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反正明光照相馆的进货价很便宜，即使便宜点卖，她也不亏。 最重要的是，尽快筹钱。 正文 第308章 胶卷飞速涨价 小高装作极痛心地说：“三十二块钱的货，二十四块钱卖给你。这下回去领导要骂死我了。不过看在你是老客户的份上，快去筹备钱吧。准备好一千二百块钱，到明光照相馆里拿货。只限今天，过期不候。” 曹顶和这帮发烧友简直高兴得要飞起来。 这五十盒胶卷，他们绝对捡了个大便宜。 曹顶满口答应：“那就一言为定。” 告别曹顶后，小高又去了其他几家想购买胶卷的小商贩。 这些商贩所要的胶卷不多，每人五盒，十盒的，出价也不高，有些甚至只愿意出二十块钱买胶卷。 小高感叹道：“姚总认识的都是些什么商贩啊，尽是没钱，还爱贪小便宜的。” 不过为了那欠下的两千块钱，她也只好委屈求全，答应以二十块钱卖给对方。 如此以来，零零总总她终于凑够了八百块，加上之前卖给发烧友曹顶的，勉强凑够了两千块。 当天下午，小高便把这两千块钱的胶卷卖了出去。 她拿着钱，去向姚总汇报。 姚总要她把钱分散还给会计、售票员、安检员、冲印操作员们。 最后还剩下一百六十块钱，姚总一把抓了过去。 姚总说：“小高啊，这一百六十块钱应该是你的吧。咱们之间，就不用这么着急吧。这一百六十块钱，我先拿着。到时发工资的时候一块给你。” 姚总买胶卷借了亲戚几千块钱，这两天亲戚托人捎话，婉转地要求他还钱。姚总想拿着这钱，去给亲戚买点东西，安慰他一下。 小高摸了摸兜里仅剩的二十块钱，有点无语。 这一百八十块钱是自己在海鸥照相馆工作，辞职时朱晓华的妹妹发给自己的工资带奖金。 没想到回明光照相馆后第一天就搭出去了一百六。 不过想到姚总承诺给自己升官，提拔自己当主任，她还是忍耐了下去。 这些钱姚总只是暂用，又没说不还。 况且以明光照相馆的存货，这点钱对姚总来说只能是零花钱。 她没有再提这事，而是问：“姚总，两千钱筹到了，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 姚总答：“你先做好整个胶卷的登记、出入库记录。有新的任务再通知你。” 小高领命而去。 次日，洛城的胶卷价格又出现上涨，有人高喊着三十五块钱买胶卷。 两日后，胶卷的价格涨到四十块钱，可是市场上依然没有货。 小高请求姚总：“姚总，姚总胶卷价格真的涨到四十块钱了，要不要卖掉一批？” 姚总摇了摇头：“价格还会再涨，先不要卖。” 海鸥照相馆里，朱晓华正在研究地图。 陈响丸的同学加盟之后，海鸥照相馆的业务急速扩张，全城都有海鸥照相馆的拍照点。 陈响丸骑着自行车飞奔而来，把自行车停在门口，快步上楼。 陈响丸老远便说：“朱哥，最近洛城的胶卷一天一个价，我们要不要也去进一批货回来卖？” 朱晓华摇了摇头：“倒卖胶卷赚不了多少钱，而且还很有可能被安上投机倒把的罪名。我们暂时不做。” 目前海鸥照相馆十五人每天拍证件照的收入超过三万块，他觉得没有必要再去倒卖胶卷。一张胶卷成本在五六毛钱，拍成照片后就是十块、二十块钱，利润空间远比倒买来得多。 最主要的，这个年代，政策还具有很大的不确实性，倒卖胶卷搞不好就会被安个投机倒把的罪名，得不偿失。 真要倒卖胶卷，也得等洛城的政策明朗之后。 目前储存的这些胶卷，主要都是自用。 陈响丸还是有点担忧：“万一胶卷价格一直这么涨下去，到时候我们恐怕也要高价买胶卷了。” 朱晓华表情淡定：“不会的，再等一两个星期，洛城胶卷的价格一定会下来。” 那时海鸥照相馆所囤集的胶卷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并且赚了足够多的钱，正是重新购置胶卷的好时机。 陈响丸见朱晓华如此笃定，便也不再多言，他把精力重新聚焦到拍照业务上。 三天后，洛城胶卷的价格达到破天荒的五十块钱一盒，合每张底片的价格两块钱。如果操作人员拍照时不小心手一抖，报废一张底片，那两块钱就没了。 相当于他一天的工资就没了。 胶卷价格大涨，黄仁、姚总、迟重再次变得激动起来。 这天下午，三人在一处园子里聚会。 这处园子名为牡丹厅园，位于闹市区，却特别幽静。它闹中取静独立于世，是姚总花一百块钱租下来的。 丙名穿着唐装的女服务员侍立在侧，一盏盏地不停续茶。 黄仁、迟重一根根不停地抽着烟，厅园里云雾缭绕。 姚总说：“现在胶卷价格涨到五十块钱了，我们身价暴涨了。特别是黄老板，以七块钱进的货，你投入的二十八万，现在已经值一百多万，是名副其实的百万富翁了。” 迟重也满脸谄笑：“恭喜黄老板，贺喜黄老板。洛城的百万富翁就这样诞生了，敢问全天下还有谁能以这么快的速度暴富？” 黄仁笑得很灿烂，他也没料到胶卷的价格能涨这么高。 黄仁说：“既然赚钱了，我们要不要趁现在把胶卷卖掉？” 他常年做生意，对这种纸面财富有着清醒的认识，能拿到手里的钱才叫钱，其他的，无论膨胀多少倍，最终不能拿在手里，都是虚枉。 他想趁着高价套现走人。 姚总却不同意，姚总说，“按目前的势头，胶卷价格还要涨。你想想，现在整个郑城的货都捏在我们手里，方圆几百公里都没有货，不涨才怪。” 迟重点头。 姚总说：“依我的看法，我们现在不仅不应该卖，反而应该买。郑城有多少胶卷，我们就买多少，我们要垄断整个河东省的胶卷市场！” 迟重也有点激动：“对，要干，我们就干笔大的！只要胶卷握在我们手里，整个市场上没有货，胶卷就会一直涨下去。” 正文 第309章 垄断胶卷市场 黄仁也觉得他们这种想法没什么错。 甚至现在洛城的胶卷价格之所以如此大涨，皆因为现在所有的胶卷都捏在他们三人手中。特别是他最后一批三十万的货，几乎买光了所有厂家数月的产量。 短时间内，市场上很难再出现如此数额的胶卷。 他们把胶卷囤在手里，市场上没货，价格自然不停地上涨。 黄仁说：“洛城目前的胶卷价格大涨，其实有我们三人的功劳。如果再买胶卷，那岂不是要涨上天？” 姚总、迟重听到黄仁的话，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就希望胶卷价格一直涨下去。 黄仁说：“再囤胶卷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样以来，哪里筹集这么多资金？” 他们所有的钱都压到前三批货上去了。 甚至姚总、迟重均是借钱买的胶卷。 姚总一笑说：“黄老板，你忘了，我们明光照相馆每天拍照也有不少收入呢。” 明光照相馆有二十台相机同时拍照，虽然效率比海鸥照相馆差了点，但每天差不多也有两三万块钱进账。 这些日子来，他们差不多已经赚到了二三十万块钱。 姚总说：“我有朋友是放贷的，以照相馆现在的收入，完全可以从他那里弄到一大笔钱。照相馆的收入，加入贷款，资金完全不是问题。” 黄仁、迟重都是一震。 如此以来，他们完全可以把事业做得更大。 黄仁说：“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那我们不如趁胜追击，继续严防死守，垄断所有胶卷。我们还是按以前那样，由迟重去把守着郑城的胶卷市场，一坦有货进来，就迅速买下来。我们要继续把胶卷价格做高！” 姚总、迟重也顿时激动不已。 有了黄仁的话，他们就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他们相信黄仁的眼光不会错，均纷纷摩拳擦掌表示要一起进退。 姚总说：“我们本来垄断胶卷是为了对付海鸥照相馆，结果海鸥照相馆没倒下，却是让我们发现了另一条致富之路。” 迟重说：“没有围堵住海鸥照相馆固然有点遗憾，但是只要我们彻底垄断胶卷市场，赚到足够多的钱，这海鸥照相馆迟早还是我们的翁中之鳖。” 黄仁、姚总均点头表示赞同。 三人商量已定，当即行动起来，再派迟重去郑城。 临走时，迟重带走了明光照相馆近来的所有收入，共三十二万块钱。姚总当即又把海鸥照相馆抵押，承诺未来一年的收入全部用于还债，再从外借贷了五十万块钱。 整整八十二万块钱，姚总专门派了五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跟迟重一起，替他看管这些钞票。 次日清晨，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郑城进发。 到达郑城后，直接入住在郑城招待所最豪华的总统套房里。 姚总和明光照相馆声势浩大的举动很快在洛城传来。 “听说没，明光照相馆的人通过囤集胶卷已经身价百万了。” “而且，据说现在方圆几百公里的胶卷都在他们手上。” 海鸥照相馆里，朱晓华坐在二楼房间里研究地图。 朱晓燕拿着当天的账本跟他汇报情况。 朱晓燕账本下方有一个总计数字：七十五万。 这是他们这些日子来拍证件照总共赚到的收入。 朱晓燕说：“哥，幸福家园第二套房里的钞票也快了堆不下了，要不要再买一套房？” 朱晓华：“这种小事你就可以做决定。你看好房，让陈响丸带着你一起去办手续。” 朱晓燕说：“好的，哥。” 她转身欲下楼，忽然又想起什么，继续说：“哥，你知道吗，外面都在传，明光照相馆的姚总、时代音响店的迟重两人垄断了整个洛城的胶卷市场。方圆五百公里，包括郑城的胶卷，都在他们手上。 “据说他们这次又带了近一百万去买胶卷，说把让胶卷的价格一直涨下去。” 朱晓华微微一笑：“知道了，你可以去忙了。” 朱晓燕有点纳闷，这么大的消息，自己的哥哥居然无动于衷，看上去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 朱晓燕又加了句：“楼下的小丁姐、谢小雅，金大民都在议论，说明光照相馆垄断胶卷对我们很不利。买不到胶卷，我们迟早要关门倒闭。” 朱晓华继续坐在桌前看地图，半晌才回一句：“没关系，海鸥照相馆倒不了。” 看到朱晓华完全心不在焉的样子，朱晓燕更担心了，她感觉自己的哥哥完全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她转身便下楼跟小丁等人说：“我哥研究地图走火入魔了，你们快帮我劝劝他。真的不能让照相馆倒了啊。” 照相馆里的人也都焦急起来，大家纷纷议论。 小丁、谢小雅、沈月、唐一民、金大民轮番去劝朱晓华。 朱晓华都是一样的回答：“海鸥照相馆倒不了。” 直到午后，陈响丸上楼去找朱晓华。 朱晓华要陈响丸把房门关上，两人坐在窗户边，面对着面，小声交流，看上去神神秘秘。 朱晓燕和小丁跑到楼梯口，只听朱晓华说了一句：“我决定加快拍照进度，尽快结束洛城的战斗。” 之后再无音讯。 两人把耳朵凑到门跟前，也没听到一个字。 直到二十分钟后，陈响丸又回了一句：“这就去办。” 紧接着，是陈响丸推门出来，房门推开的瞬间，两人差点被踩到。 朱晓燕拉住陈响丸说：“丸哥，我哥跟你说什么了？” 陈响丸神秘一笑：“商业机秘，半个月后你们就知道了。” 此后数日，迟重买光了郑城、宛城、津城的胶卷。这次买货的价格较高，二十五块。买了整整四百箱。 整体上，这次买到的胶卷数量与上一次差不多，都是四百余箱，但是花出去的价钱是上一次的数倍。 黄仁担心价格有点高，姚总却不在意。 姚总说：“现在胶卷的零售价格已经六十多块了，批发价二十五块，还不到一半，已经很便宜了。现在的胶卷，自然不能再以过去的价格衡量。” 正文 第310章 新的竞争对手 黄仁虽然有点担心，但是想到飞速上涨的身价，也很快便把这种担忧抛到了脑后。 这日姚总骑着摩托车全洛城巡视。 他把明光照相馆的二十个拍照点全部巡视了一圈，有的拍照点人数较多，有的拍照点人数稀少。 特别是首批开发的长虹家园拍照点，基本已经门可罗雀，拍照的人数急剧锐减。 姚总拉住长虹家园门口经过的几个人，问：“你们的照片拍了吗？” 他不用详细说明，人们都知道，他指的是办理身*份证的一寸黑白照片。 其中一人掏出身份证亮了亮，说：“早拍过了，几周前就拍了，现在身份证都已经拿到了。” 有人还加了句：“是海鸥照相馆帮我们拍的，” 他一连问了几人，都得到同样的回答，大部分都已经拍过证件照，有近乎一半的人已经拿到身份证了。 连驻守在门口、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都回答：“不知道登记了多少个本子了。反正我们办公室里摞了厚厚一沓，半面墙全是长虹家园这边登记的。” 大门口，原本南北两侧各有一个海鸥照相馆的拍照点，现在只有金大民一人在驻守。 唐一民和沈月都已经不知去向。 他又去了城西。 城西的一处居民区前，他的下属点三陆和几名工作人员正忙得不亦乐乎。 摊位前，拍照的人排起了长龙，队伍加起约有两三百米长。 这是姚总见过的最红火的一处拍照点。 姚总上前跟点三陆打招呼。 姚总说：“拍了这么多天照，终于看到人山人海的场景了。” 点三陆却皱了皱眉：“海鸥照相馆唐一民那边的人更多。” 点三陆指了指北侧的一个摊点。 姚总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儿的队伍已经来来回回排了三列，每列都有两三百米长，整整是自己的三倍。 姚总气馁。 在拍证件照这件事上，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赶不上海鸥照相馆。 点三陆说：“唐一民现在可是出了名的证件照之王，他拍摄的照片简单、清晰，最主要的是，他总能根据客户的长相特点，找到最佳的拍摄感觉，拍出来的跟我们的明显不一样。 “他把证件照拍出了一种艺术感。 “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现在又多出一帮拍照的人，跟我们抢生意！” 点三陆又指了指南侧四五十米的地方。 在那里同样也有一个拍照摊位，那里排队的人同样有两三百米长。 姚总瞧着拍照的几个人，有男有女，这些人大概二十出头的模样，均是生面孔。 姚总说：“他们该不会也是朱晓华的吧？” 这两个拍照点南北夹击，把他们明光照相馆的拍照点包围在中间。如果南面的拍照点也是朱晓华的那也确实有点太气人了。 这完全是明着跟自己抢生意啊。 点三陆说：“不是朱晓华的，他们说他们是海外冲印社的，不知道一个什么组织。新近冒出来的，以前没听说过了。” 听说不是朱晓华的，姚总放心了。 他安慰点三陆：“证件照么，任何人都可以来拍。况且拍照生意现在这么火爆，当然会有人来抢，只要不是海鸥照相馆的，我就放心了。” 点三陆却显然没有这么乐观。 点三陆说：“姚总，最近洛城冒出了很多这种拍照的，而且我们的每个拍照点均有这些人。有的叫海外冲印社，有的叫红叶照相馆，有的叫志远照相。 “这些拍照的，大多都只有名称，却没有门面店。问他们红叶照相馆在哪，志远照相在哪，他们都推托说，刚成立，还在建立中。” 姚总顿时有个疑问：“既然没有实体店，他们怎么把照片交付给客户？” 点三陆：“他们拍完照，会把底片交给海鸥照相馆的人，由海鸥照相馆分发给客户。我问他们，他们都说，海鸥照相馆比较出名，客户容易信赖。海鸥照相馆每替他们冲印一张照片，他们付给海鸥照相馆一块钱。” 姚总一愣，心想，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 点三陆续续：“我当时也怀疑他们跟海鸥照相馆是一伙的，可是他们每次拍完照，都是现场就把冲洗照片的钱交付给了海鸥照相馆的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一伙的。” 姚总顿时对这些人失去兴趣，他感叹道：“这朱晓华倒挺会做生意的，通过海鸥照相馆做中间商。” 姚总清楚，朱晓华委托给景区暗房冲洗照片，每张底片的冲洗费用在八毛，朱晓华接这些人的活，每张一块钱，还能赚两毛钱。 不过他对这种小钱完全没兴趣。 这种两毛钱的差价，即使累死也赚不到多少钱。 他顿时对朱晓华轻视起来，心想，朱晓华果然只配当个小商小贩，我们在做几百万的生意，他却还在做着几毛钱的生意。 这种人，即使我们不围堵，他一辈子也发达不起来。 想到这里，姚总情不自禁地呵呵一笑，骑上摩托车往回走。 现在这种局面他很放心，他最担心朱晓华会介入胶卷市场，抢自己胶卷的生意，谁知道朱晓华赚了自己一单两千盒的生意后，对倒卖胶卷再无兴趣。 他的兴趣只集中于照照相，帮别人洗洗照片，赚两毛钱的差价。 姚总简直要笑得飞起来，格局，这就是格局、 他区区朱晓华，一个嘴上还没长毛的愣头青，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果然跟自己当过领导的还是不能比。 是自己以前太重视他了。 朱晓华，一个初中毕业的流氓歌手，恐怕也就只有这点水平了。 姚总顿时对朱晓华失去兴趣，他骑着车回到景区办公室，泡了杯茶悠闲地喝起来。 他的桌子上放着一部黑色的电话。 这些天，他便是通过这部电话与迟重保持联系，遥控着近百万的胶卷生意。 “叮铃铃” 电话响起来了。 他拿起电话，顿时有种手握天下的感觉。 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迟重的电话打过来了。这几日，他们天天通话。 近日来胶卷价格飞涨，迟重利索地买下一堆又一堆货，买价比市场价低很多，他们买到就是赚到。赚钱简直要赚到手软。 正文 第311章 洛城百万富翁 “怎么样，货到手了吗？”姚总开口便问。 电话那头传来迟重的声音：“只有一些零散的货，总共十多箱，可惜钱又花完了。” 姚总：“照相馆这两日拍照又收了五万，我派人给你送过去。要一点货都不要留，给它买个干净。” 那头的迟重道：“放心，方圆五百里，除过朱晓华那里，再没有超过一箱完整的胶卷。” 姚总大喜：“这样最好，我们要发大财了。” 两人简短地交流信息之后，姚总便派人把明光照相馆近几日收到的五万块钱送去给迟重。 此后几日，洛城、郑城，包括周边的几大城市胶卷价格统统出现大幅上涨。 由于缺胶卷，很多照相馆不得不停止拍照。 洛城的证件照业务进行得如火如茶，明光照相馆、海鸥照相馆，还有其他不知名的拍照人员占据了洛城主要的几大居民区。 满大街都是拍照的人，以及等待拍照的顾客。 这日午后，朱晓华刚从外面回来，小丁便跑上前报告：“朱哥，我发现最近这几天拍照的人开始慢慢减少，以前我们第天差不多能拍三百多人，还有很多人拍不上，只能等第二天拍。 “可是最近，太阳还没落山，照相馆门前便没有了人。我们还有大把的空闲时间等顾客上门。” 朱晓华点头：“这说明差不多该拍的人都拍完了。” 朱晓华又拿来登记本，仔细研究了一下。 他发现原来的几大拍照点最近人数都有所下滑，只有陈响丸带领的队伍，新开发市场的拍照人数还在增长。 朱晓华转身上楼，妹妹朱晓燕拿着汇总的账本跟着上楼。 朱晓华进屋倒了杯水，坐办公桌前坐定。 朱晓燕说：“哥，有个情况，我要跟你汇报。” 朱晓华呷了口水，示意她直说。 朱晓燕说：“我发现丸哥新带的这十人经营有些异常。他们十个人，每天带来的收入就有五万多块。平均一个人要拍五百多张照片，这有点不现实。” 往日，即使拍照业务像唐一民一样熟练的员工，每天最多也就拍三四百张，陈响丸的同学们都属于新手，可是他们的拍照数量已经超过唐一民，达到了五百多张。 通常而言，新人能拍两百多张，已经属于很优秀的摄影师了。 陈响丸的同学有些异常。 朱晓燕一条条分析着。 直听得朱晓华一惊，差点一口水把自己呛死。他觉得自己和陈响丸的计划已经被妹妹通过财务数据分析出来了。 这有点可怕，如果让竞争对手知道，特别是明光照相馆的人知道，那么就危险了。 朱晓华紧急叫住她，说：“停停停，你不要再分析了。对陈响丸我还是很放心的，这种情况属于正常操作。此事你绝不要再跟别人提起。” 朱晓燕一愣：“哥，你有事瞒着我。” 朱晓华也不避讳，直接说：“你是我妹妹，我当然不会瞒着你。只是现在明光照相馆处处针对我们，四面设伏我们。有些事属于商业机密，等合适的时机，我自然会告诉你。 “只是现在，答应我，这件事，你绝不要再提及。 “陈响丸的业务，你只管记账就行了。其他的，有什么疑问单独来找我。过后我会跟大家解释。” 朱晓燕先前还担忧海鸥照相馆被姚总等人围剿了，听哥哥如此说，她很高兴。 朱晓燕说：“哥，原来你早有打算啊，害得大家整日担惊受怕的。” 她现在心里突然就有了底气。 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和陈响丸定然已经有了对策。 朱晓燕忽然压低声音，说：“哥，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房子里存的现金，超过一百万了。你现在也是百万富翁了。” 而且自己哥哥的这个百万富翁是实实在在的，有一捆捆的钞票摆在那里。 不像她前几天听说的，传说舅舅黄仁囤了非常多的胶卷，身价也已经超过一百万。 几天前，当她听到舅舅囤胶卷身家超过一百万时，也是惊讶不已。她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舅舅几乎什么都没干就身价过百万。 她觉得很不公平，真正拍照的人没有胶卷可用，而不拍照的人却通过国货轻轻松松身价过百万。 她感觉自己和海鸥照相馆连月来的努力似乎毫无意义。 直到昨天晚上，她把当天收上来的七万多块钱带回家，跟原有的钱凑一起，发现超过一百万时，她才重新高兴起来。 今天来了之后，她还是有点不相信那一百万是真的。所以把账全部算了一遍，结果发现了陈响丸的他同学们的异常。 朱晓燕不太确定地问：“哥，这些收上来的钱，都是我们拍照赚到的，没有欠别人钱的，对吧？” 朱晓华露齿一笑：“当然。都是我们的。” 得到哥哥当面确认，朱晓燕整个人变得轻盈，她开心得简直要飞起来。 等朱晓燕走后，朱晓华也微微一笑。 他没想到洛城拍照赚到的钱已经超过一百万了。 这也意味着，洛城的证件照业务马上就要收尾了。 他算过账，整个洛城证件照业务市场总价值约两百多万，不超过三百万，如今海鸥照相馆独家拿下了近一半的市场份额，他感到很知足。 他决定再接再厉，趁着最后阶段拿下更多的市场。 其他一小半的市场，就由明光照相馆、个人拍照者、以及其他的小商小贩们分享。 朱晓华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这张圆饼状的洛城地图上。 洛城北部的长虹家园、曲艺团小街、海鸥照相馆均已经开发完毕，该拍照的人都已经拍摄完毕，有一大部分人都已经拿到了第一代身份证。 洛城西部、洛城东部的几个村庄也都已经开发得差不多了。 只有洛城南部，还刚刚起步，仍有较大的开发空间。 此时，楼下传来脚步声，有一个人“咚咚咚”地上楼而来。 人还没到门口，声音已经传来：“朱哥，我们所剩的胶卷不多了，只剩余五箱。” 紧接着一个人出现在门口，正是陈响丸。 正文 第312章 证件照熄火 陈响丸说：“我刚去祥和家园清点了一遍，我们囤集的胶卷只有五箱了。五箱，总共五百盒，恐怕用不了几天了。” 他们目前每天就需要消耗两箱半，五箱胶卷，只够使用两天。 朱晓华搓了搓手掌，站起来。 惊叹道：“这么快，比我预想得还要快很多。” 不过他很快又坐下，感叹道：“现在洛城的胶卷价格六十八一盒，正处于最高价。” 陈响丸忧虑道：“该怎么办，要不要买胶卷。” 现在正是胶卷价格的最高峰，如果胶卷用完了，需要付出原来数倍的代价买胶卷。更有甚者，胶卷被明光照相馆垄断，可能根本买不到胶卷。 不过看到洛城地图上的标记，朱晓华旋即又笑起来。 他用手在地图上指了指，说：“这样反而更好。” 陈响丸看到朱晓华指着的一处地图空隙，也跟着放松地笑起来。 明光照相馆里，姚总坐在椅子上，听点三陆汇报工作。 “姚总，我发现这两天拍照的人急剧减少。今天只收到一万多块钱。” 姚总一愣，气得差点摔桌子。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怒火。 明光照相馆有二十个拍照点，二十名照相师，总共只收到一万块钱，这意味着，每名照相馆只拍了五十个顾客。 整整一天时间，每人只按五十次快门。 而且这还是平均值，有很多人连五十次快门都没按到。 姚总问：“是不是有人偷懒？如果谁偷懒，你揪出来，直接开除！” 点三陆也满腹委屈，“姚总，不是这样的。主要是前来拍照的人突然减少。” 姚总还是不太相信。 整个洛城需要拍照的人有二十多万，他们这才拍了两个多月，不可能这么快就拍完了。按他的估计，至少需要半年。 即使海鸥照相馆后来增加了十名拍照人员，也至少需要拍上四个月。 姚总说：“二十个拍照点都顾客稀少吗？” 点三陆说：“城南的三个拍照点人数较多，大概每个摊点有一百多人。其余的都突然减少，甚至长虹家园，站了一天，只拍了两张照片。” “什么，两张照片？”姚总这次再也忍不住，直接“啪”地把茶杯摔到了地上。 “长虹家园一天就拍两张照片，是摄影师偷懒，还是没有顾客上门？明天如果人再这么少，这个拍照点直接可以撤掉了。” 姚总震怒地再次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壶、杯子、茶叶盒都跟着跳了一跳。 点三陆小声反抗：“海鸥照相馆那边早都撤了。” 小高忙在旁边安慰，“姚总别动怒，照相市场没赚钱，可是胶卷市场赚钱了呀。今天有人出七十块钱一盒买胶卷，胶卷价格又涨了。” 提到胶卷，姚总有些激动，浑身都轻飘飘的。 他转怒为喜，让点三陆先下去，转头跟小高聊了起来。 姚总赞赏地说：“还是小高主导的胶卷业务我比较放心。” 次日，明光照相馆二十个拍照点的收入再次下滑，总计只有九千多块。 点三陆再次跑来报告：“姚总，今天城南三个拍照点的情况也不太好。” 姚总一愣，又要发火。 点三陆赶紧解释：“本来城南三个拍照点人数是比较多的，可是今天突然来了一群拍照的，我们的三个拍照点周边都有四五个人在拍照，一下子生意全被抢光了。而且我发现还有几个大的单位，像钢铁厂、焦煤厂门口都多出好几个拍照的。” 姚总一愣：“他们都是哪的？” 点三陆：“有些是海鸥照相馆的，还有些不认识。他们仿佛突然就一下子全出现在城南。其他的拍照点反映，今天没看到海鸥照相馆的人。” 姚总沉吟起来，心想照这么看来，海鸥照相馆把人撤走，都集中到了城南区域。 姚总自言自语道：“他们这么做，究竟想干什么？” 点三陆：“这个就不清楚了。姚总，该怎么办，要不要跟进？” 姚总说：“先不要动，明天看看效果再说。” 姚总又问了长虹家园的拍照情况。 他下定决心，如果长虹家园那边还是只拍摄了两张照片的话，就可以把人员撤回来了。 点三陆说：“长虹家园今天情况稍好，拍摄了十几张照片。” 姚总硬起来的心肠顿时又软下来，说：“看来还是有人拍照嘛，那就再等等，先别撤。” 第三日，明光照相馆的拍照收入再次大减，只有四千多块钱。 姚总这次彻底愤怒了。 他找来点三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 骂完之后，他才问当天的拍照情况。 点三陆汇报说：“城南今天拍照的人也锐减了不少，其他的拍照点根本没人。长虹家园拍照点当天一个拍照的顾客都没有。有五个拍照点，当天的收入是零。” 姚总顿时忧虑起来，他想，难道洛城的证件照业务到头了，是我估计错了？ 当晚他便召集黄仁、迟重，三人在牡丹园厅小聚。 姚总说：“现在胶卷的价格也有七十二块了，我提议我们把胶卷都卖了。” 迟重略有迟疑。 黄仁赞同：“这么高的价格，早都应该卖掉了。我们明天就大量招商，向周边的商贩散货！” 三人商量既定，毫不犹豫地便开始着手操作。 第四日，明光照相馆拍照收入只有两千多块，二十名摄影师，每人平均只拍摄了十张照片。 市场冷清得太急太快，所有都促不及防。 令点三陆和姚总意外的是，海鸥照相馆当天根本没有再派人出来拍照，像是未卜先知似的，突然就全部销声匿迹了。 姚总和黄仁都有点纳闷，洛城如此大规模的市场，为什么突然一夜之间的就冷清了呢。 他们召集到了数十名商贩，可是胶卷却没有卖出去几盒。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胶卷突然一夜之间没人用了。 他们囤在手里的胶卷有价无市，胶卷就只能成为胶卷，没法变成人民币。 这些商贩们每人以七十块钱的价格拿了五箱货，等到傍晚的时候又纷纷过来退货。有人说：“姚总啊，胶卷价格太高，根本卖不动啊。有些来卖胶卷的，来问了问价格转身就走了。五箱胶卷，卖了一天，结果连拆都没拆。” 正文 第313章 有价无市 次日，也是一样的情况，商贩们减少进货，每人购一箱，只零零星星卖出去很少一部分。 总共只卖出了三盒，大部分的胶卷没有动。 大家普通反映，胶卷价格太贵了，拍一张证件照收十块钱，一张胶片就占了三块，再加上冲印成本、相纸成本，最后只能赚到四五块钱。 如果万一手抖没有拍好，浪费了一张胶卷，那基本还要赔钱。 所以很多人宁愿不买胶卷停止拍照。 如此持续了数日，明光照相馆证件照市场越来越冷清。最后每天的收入萎缩到不足一千块钱。 一边是萎缩的拍照需求，一边是居高不下的胶卷价格，整个胶卷出货困难重重，基本找不到买胶卷的人。 有商贩提议，“姚总，要不降降价吧，胶卷太贵了。” 小高从各个渠道得到的也是一样的答案，部分人有胶卷需求，但碍于胶卷价格太贵买不起，只能观望。 姚总思虑再三，决定听从众人建议，开始降价。 次日，他把胶卷价格降到六十块钱一盒，卖出去了十多盒。 再过两日，他把胶卷价格降到五十五，卖出去了三十多盒。 整体上距离他们的目标还相距甚远。 瞧着仓库里一箱箱的胶卷，姚总、迟重两人顿时犯起了愁。本来指望靠仓库里的胶卷发家致富，现在反倒成了烫手山芋。 姚总当晚骑着车去找黄仁。 黄仁正在院子里鼓捣电子手表。 他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排拆解开的电子手表，电子、电池、显示屏、红蓝电线、彩色塑料壳摆了整整一桌。 姚总上前，还没进院，黄仁便直跳而起，低声道：“你怎么又来我家了，我不是说过，明光照相馆的事我只投资，不参与经营……” 姚总吓得一愣，刚迈上台阶的脚步立马缩了回去。 黄仁快步出门，顺手带上了门，跨上姚总的摩托车，说：“我们还是去牡丹园厅谈吧。” 姚总吓得一哆嗦，捂紧钱包，说：“牡丹园厅可贵了，我们还是去附近的公园谈吧。” 牡丹园厅一次需要一百块，前段时间胶卷涨价，他们都以为要发达了，所以才敢铺张浪费地花钱。如今胶卷卖不出去，他们才发现，一切都不过是虚幻泡影。 胶卷价格再高，也终究改变不了他们资金紧张的现实。 两人骑着摩托车一路颠簸，最终去了三公里外的一处郊野公园。 这处公园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砖石路破碎，地面长满荒草，行人罕至。 公园里有一处池塘，由于年久失修，少人处理，池塘里长满了苔藓。 有几只野鸭子正在池塘里扑棱着翅膀。 两人将车停在路边，就着池塘边的石头坐下。 刚坐下，黄仁伸手一摸屁股湿了，原来石头上有水，也不知道是积水，还是哪个小孩或小动物撒了尿，闻着一股尿骚味。 黄仁跳了起来，厌恶地往旁边挪了几步，两人干脆就站在池塘边说话。 黄仁感叹道：“胶卷没卖出去，我们的待遇也大不相同了啊。” 姚总说：“黄老板啊，我有点想不明白，明明洛城需要拍照的人很多，为什么短短一两周的时间，证件照市场急剧萎缩，似乎一夜之间没有人拍照了呢？” 黄仁说：“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市场已经被开发完毕。该拍照的人都已经拍过照片了。剩下的都是些边角料和残羹剩渣。” 姚总说：“这样以来就奇怪了，我们照相馆二十个人拍照，零零总总一共才拍了五六万人次。而海鸥照相馆十五人，就算他们每人一天拍四百张，一个多月也才十六万人次，两边加起来了才二十一、二十二万人次。远远没有饱和啊。” 黄仁按照姚总说的算了算，数字没有错。 即使加上后来加入的那些零散拍照客，洛城的市场也没有被开发完毕。 应该仍有八九万人没有被开发。 可是现在，洛城几乎所有的拍照点，都很少再出现排队拍照的情况。 每个拍照点都门可罗雀。 这八九万人似乎是凭空消失了。 黄仁说：“再等等看，或许这八九万人就在洛城的某几个单位，或者某几个小区里。只是还处于沉睡中，等待我们去发掘。”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公园门口有个人急匆匆地跑过来。 来人正是迟重。 迟重老远便抱怨道：“怎么胶卷卖不出去，连开会都不到牡丹园厅了？” 姚总说：“牡丹园厅一次一百块。你要愿意出钱，我们就去。” 之前几次聚会都是由姚总牵头，姚总掏钱买单。 迟重说：“那还是算了，都已经来这里了，我们就开个露天的会议吧。我刚刚得到消息，由于前几次胶卷卖得太快，价格也很好，生产厂家临时加了一批胶卷。 “这些胶卷三天后抵达郑城。” 黄仁、姚总都是一愣。 两人想，“前几次胶卷卖得太快，价格很好”，这事不正是自己干的吗？ 如果不是他们企图垄断胶卷市场，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迟重望向两人，问：“你们怎么想的，对这批胶卷有什么想法吗？” 黄仁、姚总同时摇头。 两人现在提到胶卷，都是谈虎色变。 姚总说：“明光照相馆好不容易赚到的六七十万块钱，全部搭到胶卷上去了。现在我们除过胶卷，什么也没有。关键是，现在证件照市场已经饱和，这些胶卷卖给谁去？” 黄仁也表示，坚决不会再买胶卷，先把手头囤集的胶卷处理完再说。 迟重也有点担忧自己囤集的胶卷卖不出去。 他满脸忧虑地说：“万一洛城的证件照真的拍完了，我们这些胶卷卖给谁去？” 姚总说：“就是啊，胶卷价格看着很高，可是真卖起来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愿意出这么高价格买胶卷的人太少，完全有价无市。” 迟重说：“万一郑城的这批胶卷再进来，那我们的胶卷就更加的卖不出去了。” 黄仁说：“唯今之际，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降价卖胶卷，只要不低于成本价，我们就不会赔钱。有多少卖多少，绝不能让郑城新来的这批货抢占了我们的市场。” 正文 第314章 隐藏的拍照队伍 此后数日，胶卷价格一路下跌，姚总、迟重等人渐渐卖出去了两三箱胶卷。 直至最后价格跌回到了三十二块钱。 迟重再次找到姚总。 迟重说：“姚总啊，价格不能再降了，再降的话，我们可要赔钱了。” 姚总也有同感，他觉得三十二块钱是自己的底线，再跌的话，宁愿捂着不卖。 两人打定主意，只要胶卷跌破三十二块钱，就坚决不卖。 姚总说：“反正洛城的胶卷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减少供货的话，胶卷价格必然会涨上来。” 此后两日，胶卷价格跌到了二十八。 与此同时，有一批货从郑城运到了洛城，整整一百箱胶卷，售价只要二十四块。 二十四块钱的胶卷迅速占领市场、铺满洛城，姚总和迟重还没有想好要不要亏本甩卖，就彻底卖不出去了。 “完了，我们的胶卷要彻底烂在手上了。” 姚总坐在办公室里，仰天长啸。 天花板上有几粒灰尘被他的吼声震落，扑籁籁地落下。 洛城火车站。 朱晓华和陈响丸送别二十多名学生。 沈月和谢小雅也前来送行，两人在人群里认出了同校的同学。谢小雅发现有一半的人并不在拍照的十人中。 她问：“李军，张壮壮，你们怎么也来了？” 这些天她都没见过这些同学，今天第一次见到这些人。 这两人答：“我们过来拍照啊，都已经拍了大半个月了。” 谢小雅望向朱晓华，心想这些人来拍照，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 沈月也有同样的疑问。 朱晓华说：“你们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洛城还有八九万需要拍照的人口，怎么就没了？” 两人均点头。 这些天，她们也听到传言，说洛城还有八九万人没有拍证件照。明光照相馆的人散播到洛城各处，却始终没有找到这批人。 很多听信传言的人，赶紧买了相机和胶卷，准备学着海鸥照相馆的经营方式，跟明光照相馆抢食，想大赚一笔。 结果找了很多天，大家也没发现这传闻中的八九万人。 陈响丸一笑，说：“朱哥，洛城的战斗已经结束，我觉得现在可以解释给大家听了。” 朱晓华点头：“新增拍照的，不是十人，而是二十人。像李军、张壮壮都是以海外冲印社的名义在拍照，此外还有你的同学方一平、李叭、田芳都是以红叶照相馆、志远照相的名义在拍照。 “还有鸿博照相、李光照相等等，也都是你的这些同学，也就是我们的人在拍照。” 谢小雅和沈月都是一喜。 沈月说：“这么说来，我们海鸥照相馆拍照的人不止十五人，而是二十五人啊。那传闻中没找到的八九人，是不是他们给拍摄的？” 朱晓华和陈响丸同时点头：“对，就是他们。他们是我们的无名英雄。” 在场的人顿时对这些人肃然起敬。 站在一旁的朱晓燕突然惊叫起来说：“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当时的账对不上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沈月和谢小雅齐声问：“账对不上，还有这种事？” 她们在潞城时都曾听说过老乔弟媳妇昧钱的事，那时账就一直对不上。 朱晓燕重重点头：“是啊，当时我就发现，我们十人份的，拍照数量是双份，极其不合理。原来玄机在这里啊。双份的量，双份的人。” 朱晓华一笑：“现在你已经知道，我也就不用再解释了。” 这是他和陈响丸早就商量好的策略，利用双倍的人，打人海战术，快速横扫洛城，把整个洛城席卷一空，不给对手留下任何机会。 特别是最后洛城南部区域的战斗，海鸥照相馆集中了二十五人，在短短两三天时间便开发殆尽，把有拍照需求的人全部聚拢起来，迅速完成拍照。 而明光照相馆的人，当时犹豫不定，还在纠结长虹家园、曲艺团小街等几处早已经开发完的市场，守着每天三五个不肯放手。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海鸥照相馆早已经结束战斗，整个洛城几乎已经没有成片拍照的小区和村庄了。 陈响丸感叹道：“还是朱哥有远见，第二次去郑城，便囤集了整个洛城所需要的胶卷。在明光照相馆的人还在纠结于炒胶卷价格时，我们迅速扩大市场，完成整个洛城的拍照。 “如今，洛城的拍照市场已经开发完毕，拍照和胶卷的需求大幅回落。曾经暴涨的胶卷价格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迟早胶卷的价格会跌得比当初还要低。” 大家都崇拜地看着朱晓华。 他们都没想到，海鸥照相馆轮番被围堵，最终不但没有死，反而绝处逢生，赢得了整个洛城的胜利。 有人开始鼓掌。 谢小雅、沈月也情不自禁地跟着鼓掌。 朱晓华微微一笑，表情平淡，前世见过动辄过亿的资金厮杀，这种级别的战斗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唯一让他感到吃力的地方，就是景区不给自己冲洗照片。 如果景区再故计重施，自己的拍照业务必然要再次被卡脖子。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把二十人的拍照队伍全部亮出来的原因。 好在，他用两千盒胶卷化解了这场危机，姚总自那以后再也没动过断他冲洗业务的念头。他用两千盒胶卷买来了一方安宁。也完成了顺利过渡。 此时，汽笛声鸣响，该是准备上车的时候了。 朱晓燕给他们发工资，把这半个月四十多块钱的工资发给他们，又给每人发了两百块钱的红包。红色包在红色信封里，看起来特别喜庆。 这些人接过钱，连声道谢。 有人抽出信封里的两百块钱，惊喜地说：“这些人我们好吃好住，愉快地干活，还学到了照相的手艺，真是太感谢朱哥和丸子哥了。” “就是，丸子哥没骗我们啊，来拍了大半个月的照，一年的钱都赚出来了。” “谢谢朱哥，下次再有这种好事，一定要叫上我们。” 朱晓华点头目送他们远去。 朱晓华道：“一定有机会的。” 正文 第315章 姚总拖欠工资 半个月后，明光照相馆每天的拍照数量不到五十张，日收入不足五百块。 姚总决定关停证件照业务。 当天下午，拍照的人员回到明光照相馆，姚总要他们上交相机、底片、剩余的胶卷。 有人不解：“姚总，还有两名客户预约了明天拍照，上交了相机，明天还拍吗？” 还有人说：“我相机里还有两张未拍的胶卷，能不能等拍完再上交相机。” 姚总摇头，一一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姚总要点三陆当场收缴了这二十人的相机。每个人的相机情况，归还胶卷情况，均登记在珊。 这些拍照的员工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纷纷发出抗议。 大家想，这姚总怎么这样，要我们拍照的时候还亲自给我们培训，现在不需要我们了，就直接收缴相机想赶我们走。 有人说：“姚总，既然以后不拍照了，能不能把这些天的工资给我们结了。” 姚总没有回答这些人的话，而是把二十台相机全部清理了一遍，然后才慢悠悠地说：“工资嘛肯定会发给大家的。大家先稍回去，等我们后续通知。” 由于没有到月末，没到发工资的日期，这些人都对姚总的话深信不疑。 他们想，这么大的一个照相馆，里面有这么多的设备和胶卷，也不至于会拖欠工资。 大家喜滋滋地离开。 刚走出没多远，便碰到一帮人前来要债。 这些人都是洛城人，部分人跟照相的员工认识。双方照面后，要债的人直奔明光照相馆门口。 姚总收缴相机，还没有进店，便被这些人叫住。 为首的人是姚总的一个远房亲戚。 “老姚啊，上次你要买胶卷，我借给你的一万多块，该还给我了吧。这钱我等着急用。” 姚总看到这些人过来，心里咯噔一声。 这半个月照相馆总共才赚到了六千块钱，而且还要支付冲洗底片的费用，日常消耗开支，一共也没剩下多少钱。 他是领导，场面上的应酬又不能少，剩下的钱被他拿去四处打点，招待上级领导以及求合作的商贩们，杂七杂八下来，这钱还剩下不到一千块。 相当于这么久，照相馆根本没赚钱。 至于说半个月前，拍照高峰时期，那时确实赚了不少钱，一天有三四万进账，可是这些钱全都被他拿来买胶卷。 如今这胶卷还是一堆货物堆在仓库里。 姚总说：“你的一万我记得，等照相馆周转过来了，第一时间就还你。” “那我呢，我的两千块钱什么时候还我？” 第二名要债的人跟着追问，“老姚啊，我是看你在景区当领导才借给你的。你借钱的时候答应好好的，过个三五天就还给我。如今已经过去了好几个三五天。钱呢？” 姚总一脸尴尬，“你这点小钱，就别着急了吧。别人借了一万的都没有这么着急。” 第二名要债的人继续反驳：“是啊，两千块是小钱，那姚总你倒是掏出来还给我啊。” 姚总语塞。 在场的人有几人偷偷地笑。 这些拍照的员工走到路口，听见明光照相馆前的争吵声，又迅速折返回来。 有几名员工上前：“姚总，既然我们结束在明光照相馆的工作了，能不能把我们这一个半月的工钱给结一下。 “你当时答应我们，每人一天两块钱。一个半月差不多九十块钱，能不能先付了？” 其他几人也都围了过来，他们看到刚才要债的人，担心姚总还完债之后拿不出工资钱。 姚总一愣，顿时觉得头大。 姚总不屑地说：“你们这点小钱，再缓一缓吧。你们这点工资钱，到哪都不会拖欠你们的。” 言语间，仿佛这点小钱根本不是钱一样。 这些员工愣在原地，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其中有两名较年长的妇女说：“姚总，我们也过来干一个多月了。如果你今天拿不出工资，我们就不走了。” 其他几人见状也附和道：“对，我们不走了。” 姚总顿时无语。 他没想到平时唯唯诺诺的员工们，讨要工资的时候这么霸道不讲理。 他简直要高看这些人了。 三十米外，小高和会计匆匆跑过来。 小高说：“姚总，咱们账上还有钱吗，欠景区暗房的冲印钱该付了。” 小高今天拿着拍出来的四十八张照片去景区暗房，结果操作员却拒绝接单。 操作员说：“明光照相馆天天来冲洗照片，天天不付钱。这已经是第十天了。暗房的定影粉、显影粉也是需要钱的。你们今天不付钱，确实没法操作。” 拖欠的钱不多，总共四百三十块钱。 小高当即去找会计，结果会计发现，明光照相馆的账上总共只有七十多块钱了。 小高便拉着会计一起过来找姚总。 她担心是不是会计搞错了，或者明光照相馆这些天的收入未入账。 会计把账上只有七十多块钱的事告诉姚总。 姚总一愣：“我记得前不久还入账了一笔一万多块钱的收入呢，这么快就用完了？” 会计无语：“这些钱后来不是你拿去了吗？” 姚总一拍脑门，忽然想起来，几天前缺钱，他从账上把这些钱挪为私用了。 这些钱部分还给了亲戚，大部分还是他用于日常消费，挥霍一空了。 姚总说：“欠景区暗房的钱不多，能不能先欠着。” 小高把操作员的原话告诉姚总：“暗房现在没钱买定影粉、显影粉，欠不了了。” 姚总有点生气，说：“那今天的照片暂时先不洗了。”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没想到明光照相馆现在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啊。” “是啊，照片都没钱冲洗，看来是要完蛋了。” 前面要债的那几人听说明光照相馆现在账上只有七十多块钱，更是急了。 有人说：“老姚啊，别怪我翻脸无情。今天你要是拿不出钱，我们今天就都不走了。” 三名债主，二十名员工，干脆都坐在照相馆门口。 小高和会计也等着姚总拿主意。 正文 第316章 幸福家园找迟重 她想，姚总多半是开玩笑的，不可能因为这点钱，连照片都不洗了。 说起来，姚总还欠她一百五十三块钱呢。 她从海鸥照相馆离职后，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帮姚总还债。 当日景区办公区的员工们筹集了一千多块钱，还差一百五十三块，而债主又开着拖拉机直接堵到门口。万般无奈之下，她从自己一百八十块钱的工资里抽出一百五十三块钱，先替姚总把钱还了。 后来有钱之后，姚总把其他人的钱都还要，就是她的没有还。 姚总当时答应，等下次结工资的时候一次付给她。 没想到越拖越久，姚总的财务状况却是越来越差。 姚总看着照相馆门口三三两两，大的小的，男的女的，全都是来跟自己要钱的，顿时觉得心累。 他原地掷地有声地喊出一句话：“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找钱。” 他掏出车钥匙，在人行道的树荫下找到摩托车，跨上摩托车向西而去。 他骑着车赶到时代音响店，音响店里正播放着《一剪梅》。 “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 此时已经是秋冬交替之际，姚总听着音乐，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寒战。 音响店门前有两个买磁带的青年正在货架上翻找着。 店里坐着一名中年妇女，却没有见迟重。 姚总问：“迟重迟老板在吗？” 店里回答：“迟老板在幸福家园的新家里，忙着装修房子。” 姚总问明房子的位置，骑着摩托车而去。 他拐过三五个弯，驶过三四条街道，最终到达了幸福家园小区门前。 这所新建的小区均是五层高的楼房，红色的外墙，宽大的玻璃，显得特别的高档。 一排排房屋全是崭新的，水电入户，家里装的全是瓷砖马桶，在这个年代显得特别的前卫。 姚总骑车进小区，缓缓驶过一排排楼房。 他情不自禁地感叹：“这个小区真不错啊，等把胶卷变现之后，我也要在这里买套房。” 姚总边侧头看着楼房，边骑车，忽然听见有人“哎呦”叫了一声。 他急忙回头，看到摩托车前站着一个女孩，女孩手里拎着袋子，袋子被自己的摩托车撞掉地上，洒出了里面一张张墨绿色的大团结钞票。 一阵风吹过来，钞票崛地而起，漫天飞舞。 姚总仔细瞧了瞧这个女孩，她五官端正，皮肤白净，圆圆的脑袋后梳着一根马尾辫。正是海鸥照相馆里的女孩，朱晓华的妹妹。 姚总急忙停下摩托车，连声抱歉：“刚忙着看新房，没看到前面有人。没撞到你吧，我帮你捡。” 朱晓燕摇了摇头，蹲下来，开始把地上的钱一点点归拢到袋子里。 姚总也蹲下来，把随风飘起的钞票一张张捡拾起来，放入袋子里。 有几张钞票飘进绿化带里，他翻过绿化带，伸手进去掏出来。这些钞票落入泥土，沾上了不少灰尘。 他把钞票上的灰尘拍掉，交给朱晓燕。 递钱的时候顺势朝袋子里看了一眼，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钞票。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一袋钞票少说也有两三万块钱。 这么一个还没满十八岁的小女孩，就这样提着一袋钞票行走，他也是惊讶不已。又有谁会想到，这么个小女孩，居然提着这么多钱。 姚总递钱的时候，朱晓燕认出了他。 朱晓燕说：“你不是明光照相馆的姚总吗，你也住这里呀？” 姚总站起来，一笑：“我不住这里。我是过来找朋友的。数一数，你的钱没少吧？” 朱晓燕说：“我刚看着飞出去这几张的，应该没少。” 姚总说：“没少就好。” 他重新骑上摩托车，往迟重家赶去。朱晓燕在小区里的一个路口，转而向东走去。 姚总到达迟重家门口，把摩托车停在楼下转身上楼。 迟重家在二楼，刚到单元楼门口便听见楼上便来嘈杂的声音。电钻钻墙的“嗡嗡”声，拉抬木板声，砖头落地声，工人大声说话声交织在一起。 迟重的大门敞开着，姚总不用推门直接就走了进去。 房间里，迟重满身白石灰，正在指挥两名工人装书柜。 其实这些书柜他也没打算用来看书，只是打算摆些古董，音响之类的东西。 见姚总进来，迟重一把拉住姚总，说：“姚总你来的正好，帮我参谋参谋。你说这个书柜放哪里比较合适？” 这个书柜放客厅显得太小，又太碍眼，放卧室吧，又嫌太大，根本放不下。 姚总说：“这个好办，你把书柜做成两个，一个放书房，一个放卧室。” 这样以来，他有再多的东西也能放得下，并且不占用客厅空间。 迟重摸着下巴思索：“如此以来，这个书柜岂不是要一分为二，变成两个？” 姚总点头。 迟重说：“等我们把胶卷卖掉全部变现之后，我要买一堆古董回来，什么明清瓷瓶，唐宋字画全都弄上几样。要把书房变成古董收藏室。” 说到胶卷，姚总的心情顿时有些压抑。 姚总说：“快别提胶卷了，如今胶卷市场价比我们的进货价还便宜。二十四一盒，都快亏死了。” 迟重也有点痛心疾首：“如果我们当时不围堵海鸥照相馆，不买第三批货，不买后来的那些货，我们其实是赚钱的。” 姚总也点头：“第三批货的时候，成本价只有七块钱。如果我们不搞扩张和垄断，其实光这批三十万的胶卷卖完，我们就能赚不少钱。当然这里面最赚钱的还是黄仁黄老板。 “只是可惜，后来我们又追加了一百多万，把照相馆都抵押出去了。” 迟重说：“我也一样，这刚买的房子，也同样抵押出去了。最后这批货我们弄得太多，成本价又太高。现在骑虎难下了。” 迟重突然奇怪地问：“你怎么来这里了，按理说你应该在照相馆那边才对。” 姚总叹息了一声，感叹道：“实不相瞒，我其实是过来找你借钱的。现在债主全都上门了。你现在的情况比我好多了，还有闲心装修房子，能不能借我几万块钱，助我度过眼前的难关？” 正文 第317章 姚总入室抢劫（1） 迟重两手一摊：“我现在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钱全部都压在胶卷上了。可是胶卷的价格又这么低，我还想等它涨上来之后再卖胶卷。不过，我知道朱晓华在这个小区里有三套房，要不你找他借借看。” 提到朱晓华，姚总突然来劲了。 姚总双眼明亮，说：“你猜我刚才骑车过来碰到谁了？” 迟重：“谁？” 姚总：“朱晓华的妹妹朱晓燕，小姑娘家的，一个人拎着满满一袋钞票。我骑车不小心撞到她，哟嗬，刚撞上，袋子里的钱全飞出来了。” 想到刚才看到的情景姚总还有点激动。 姚总双眼放光，说：“满满一袋钞票，少说也有三四万。” 迟重说：“那又怎么样，又不是你的，难道你还想抢钱不成？” 迟重随口一说，却发现姚总的眼神再次放光。 姚总说：“你这句话提醒我了。如果能把这三四万块钱拿过来，我眼前的危机就解除了。” 他当即拉住迟重，要迟重带路，带自己去朱晓华的新房子。 迟重哈哈一笑：“我可以带你去，就怕姚总你没那个胆。” 姚总闭嘴不理会他的挑衅，神情却很激动。他双颊涨红，眼中闪着明亮的光芒。 两人下楼，沿着小区里的道路，往东而去。 眼前是一排排的高楼，有几栋楼还没有来得及粉刷，裸露着灰色的外墙。 迟重边走边介绍：“我是一个多月前在小区门口的售楼处碰到朱晓华的，如果不是当时遇到，我都不知道他也在这个小区里买房了。” 迟重把当时的情况一一讲给姚总听。 当时，他看到朱晓华在跟邻居购买第二套房。 那个邻居本来是去售楼处退房的，结果没有退成，朱晓华便索性买了下来。 后来，他听售楼部的工作人员说朱晓华的妹妹又去一趟，在那里买了第三套房。据说跟朱晓燕一起去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根据这些人的描述，他判断这个小伙子多半是陈响丸。 迟重说：“我在小区里也碰到过朱晓燕一次，见她手里拎着一个很沉的袋子。却没想到那里面装的是钱。这么看来，朱晓华的房子里放着不少的钱啊。” 两人往东走过第二栋楼，迟重指着前方三楼的一个房间说：“朱晓华家应该就在那里。” 他那次看见朱晓燕拎着袋子进小区，又看见她上楼。上楼后不久，三楼的窗帘拉开，朱晓燕出现在窗户边。 两人悄悄摸摸钻进单元楼，趁势来到三楼。 三楼的房门关着，偶尔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姚总上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声过后，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半晌，房间里发出一个声音问：“谁，谁在门口？” 这个声音正是朱晓燕的。 姚总认得她的声音，姚总咳嗽了两声，说：“修水表的，楼下的住户反映你们的房子漏水，派我上来看 看。” 房间里的人犹豫了一阵，紧接着把门打开一条缝。 在门缝打开时，姚总伸手拉住了门，并且一只腿伸了进去。 房间里的人想紧急关门，但门已经关不上。 姚总用大力把门拉开，闪身进屋。 屋里的朱晓燕认出他，惊讶道：“姚总，怎么会是你们？” 姚总嘿嘿一笑：“你别害怕，我是来借点钱用用。你刚才那袋子钱能不能先借给我？” 朱晓燕往后退，用身体挡住身后的袋子，说：“你要借钱找我哥，我说了不算。” 姚总见朱晓燕往后退，顿时有些兴奋。 在看到朱晓燕身后那个鼓囊囊的袋子后，整个都变得有些激动。 也不等朱晓燕同意，他大步上前拎起了那只布袋。他把袋子拎在手里掂了掂，说：“没错，就是这只袋子。刚才撞到的就是这只袋子。” “你们不能拿我的钱，你们这属于入室抢劫！”朱晓燕惊叫起来。 见朱晓燕突然大喊大叫，姚总和迟重都慌了。 迟重上前一把捂住朱晓燕的嘴，说：“你别叫，引来了邻居对谁都不好。” 朱晓燕奋力挣扎，在他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挣脱他的搂抱。 “别让她跑出去了！” 姚总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顺势关上了门，身体挡在门口。 姚总打开袋子瞧了瞧，里面果然都是一摞摞的大团结钞票。他心情雀跃起来：“这下还债的钱有了。” 朱晓燕见势退守到窗户边，她利索地打开窗户朝楼下大喊。 “快来人呀，这里有人抢钱了！” 姚总和迟重都是一慌。 迟重率先冲到窗户边，就要去抓朱晓燕。 朱晓燕这次有了防备，在迟重手伸过去的瞬间，她用力关窗。只听“砰”地一声闷响，迟重的手被窗户夹住，顿时“哎呦、哎哟”地叫起来。 姚总摇了摇头，扔下手里的钱袋子，大踏步走上前去。 他边摇头边说：“抓这个小丫头还需要我们两个大人动手，太丢人了。” 他从客厅西侧向朱晓燕靠近。 朱晓燕又冲到另一扇窗户边朝外大喊：“快来人呐，这里有人入室抢劫了！” 她说完转身就欲挣脱姚总的围堵。 姚总大手一挥抓住了她的衣袖。 拉扯中只听“嘶”地一声，她的衣服被扯出老长一条口子。 姚总顺势用扯出来的衣料往朱晓燕身上一套，此时他忽然感觉裆部一紧，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顿时全身疼到发颤。 姚总“啊”地一声惨叫，立马松开了手。 朱晓燕踹完他，乘势再次挣脱他的追赶。 朱晓燕跑进房间里，打开另一扇窗户，再次朝外大喊：“来人呐，有人抢钱……”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嘴巴被人捂上，有一只大手从后面环抱住了自己。 抓她的人是迟重。 她用力挣扎，整个人却被提到了半空中。她双脚奋力在迟重身上踢打，迟重却纹丝不动。 她被迟重按到墙角的椅子上。 迟重恶狠狠地说：“你再叫别怪我不客气了。” 看到迟重凶狠的模样，朱晓燕立马吓得不敢吭声。 姚总捂着受伤的裆部一瘸一拐地进来，他嘴里“呸”了一口，说：“没想到小丫头力气还挺大，差点要了我的命根子。” 正文 第318章 姚总入室抢劫（2） 姚总进门，看到房间里堆放的一袋袋钱，眼神变得灼热。 迟重也吃惊地看着房间里堆积如山的袋子，问：“这些不会都是钱吧？” 姚总上前，拉开一个布袋子，里面果然全是钞票。 姚总抓住袋子底部把整个袋子倒置起来，成捆的钞票掉落出来。“呼啦”一下，他的脚下堆满了成捆的钱。 迟重也大吃一惊，惊讶道：“朱晓华这小子到底赚了多少钱啊，这么多钞票？” 姚总和迟重欣赏着眼前的钞票，打起了另外的主意。 姚总说：“你说，如果这些钱都是我们的，我们目前所有的问题是不是全都解决了？” 房间里的钱少说也有三四十万。 迟重点头：“至少解决了一多半。” 姚总激动地搓着手，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 他喃啁地说：“反正我们已经来了，不如把这些钱全都搬走！” 他觉得这些钱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如果不是朱晓华的海鸥照相馆，这些钱应该全是自己的。 迟重想到过去屡次吃朱晓华的亏，也顿时有些眼红。 气愤地说：“对，他朱晓华凭什么赚这么多钱，我们给他全部搬走！” 两人看着面前成堆的钞票，眼神变得异常灼热。 迟重盘算着，他们拿了这些钱之后，如何远走高飞。 就在迟重犹豫的瞬间，朱晓燕在他左手手臂上狠狠地咬一口。 迟重左手一吃紧，顿时松开了她。 朱晓燕从椅子上跳起来，越过姚总，直接冲出了房间。 朱晓燕跑出客厅，冲到大门口，拉开大门，“呼啦”一声跑下楼。 边跑边大叫声：“有人入室抢劫啦，快来人呀！” 楼上邻居们听到吼声，纷纷打开房门察看。 房间里，迟重放跑朱晓燕就要去追，追到门口，姚总却叫住了他。姚总说：“她一个小丫头成不了气候，赶快拿了钱，赶紧走！” 迟重觉得姚总的话也有道理，目前最要紧的事是拿到钱，而不是纠缠朱晓燕。 他们拿了钱远走高飞，谁也没办法。 他返身回房间，把散落出来的钱装进布袋子里。 两人各拎了四袋钱，就要下楼。 刚到三楼楼梯口，就见整个楼梯上上下下全是围观的人。有人的光着膀子，有的妇女手里还端着饭碗。 朱晓华和陈响丸已经赶到，两人正一字排开挡住去路。 朱晓华说：“我刚到小区，就听见我妹的喊声，没想到还真有人光天化日的入室抢劫啊！” 今天他载着朱晓燕和陈响丸来这幸福家园，他打算把这里的钞票转移到别处去。 他把摩托车停在小区门口，跟陈响丸去买东西，要妹妹朱晓燕先回来，没想到却碰到了这样的事。 邻居们也都怒目而视地瞪着姚总和迟重。 朱晓燕站在人群后说：“就是他俩。他们还捂我的嘴，不让我喊。他们想抢我们的钱。” 朱晓华率先上前，一把按住姚总，把他抵到墙上，说：“姚总，没想到啊，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姚总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抬脚步朝朱晓华踢去。 朱晓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腿，顺势往前一送，姚总力量没收住，向前坐下，顺势就地来了个劈叉。 他刚又下去，裆部再次传来剧烈撕扯般的疼痛。疼痛像电流般传遍全身，他忍不住全身一阵痉挛。 顿时全身冷汗直冒。 朱晓华压过他的钱袋子，交给朱晓燕，又转头对围观的人说：“大家作个见证，这两个袋子是我从他手里夺回来的。” 姚总见钱袋子被夺，伸手就要去抢。 朱晓华迅速抬起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踩住了他的手。 他用尽全力把这只手踩到地上，牢牢固定住。 姚总再也忍不住，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朱晓华，你个挨千刀的，快放开我！” 迟重那边，陈响丸也大步上前，拦住迟重的去路。 他麻利地把迟重放倒在地，紧跟着坐在了他的身上。 迟重欲反抗，陈响丸朝着他的肩头就是一拳。迟重左手被朱晓燕咬破，正流着血，加上上拳之后，他只感觉全身发麻，左臂发颤，顿时放弃抵抗。 迟重说：“我本来只是带姚总过来看看的，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光着膀子的男邻居们也都围了上来，大家先是对这两个入室抢劫的家伙一阵拳打脚踢，待他们老实之后，大家抬手抬脚，把他们抬下楼。 有人又找来绳子，把他们俩从捆到一起，然后扭送到就近的派出所。 姚总和迟重两人就这样被绳子绑着，一路向派出所走去，沿途的人都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俩。 有人问：“他们俩是干什么的？” 得知这两人是入室抢劫的之后，纷纷投来敌视的目光，有小孩子一路跟在他们后面，朝他俩唾口水。 派出所距离幸福家园只有五百多米的距离。 姚总、迟重两人被送到派出所后，民警立马用手铐把他俩铐了起来。 其中一个民警说：“你们用绳子绑嫌疑人，并拉着嫌疑人游街示众是不对的。不过鉴于你们情况特殊，是为了抓人也就不追究了。你们说说他俩入室抢劫的经过。” 朱晓华把今天回来，先在小区里被姚总用摩托车撞，后又被尾随到楼上，被两人制服在椅子上等事一一说了。 姚总捂着疼痛的裆部说：“你也不是无辜的，你一个小姑娘抬腿就朝我的命根子上踢，下手也太狠了。” 迟重抬着受伤的两条胳膊，说：“我的胳膊还被咬流血了呢。” 民警一笑，也不再管这两人的申辩。 他叫来同事，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登记一遍。 他们一致认为，姚总先用摩托车撞人试探，而后再尾随上门，属于蓄谋已久的作案。 而且迟重跟朱晓华一个小区，很明显是替姚总蹲点把风的，属于同谋。 民警对朱晓华说：“事情的经过已经清楚，而且有这么多目击证人。相信他们坐牢是免不了的了。这属于刑事案件，我们需要移交给刑警处理，你们可以回去了。” 正文 第319章 好哥们 朱晓华、陈响丸、朱晓燕和一众邻居谢过民警出门而去。 大家一路走一路讨论。 “光天化日的就有人上门抢劫，也太无法无天了。” “是的，简直太可怕了。如果你们再晚一点回来，后果恐怕不敢想象。” 还有邻居安慰朱晓燕：“以后一个小姑娘家的，出门一定要当心。碰到坏人了要及时喊邻居的叔叔阿姨们。” 次日，明光照相馆关门，员工都在家待命。 得知姚总和迟重出事，大家都传言明光照相馆的资金链已经断裂。 洛城几家店铺里，新买到的胶卷价格只有十二块钱。这些店铺均是从郑城新到的一批胶卷里进的货。 这批胶卷，批发价格只有六块钱，十二块钱还是对外的零售价。 黄仁步行出门，在邻近的店铺里问了问胶卷价格，禁不住感叹：“这个价格已经远远低于成本价了。” 如今他的电子手表生意遇到麻烦，急需要资金，他决定不计代价地甩卖。 他委托两个朋友，要他们帮自己出货。 黄仁说：“你俩帮我打听打听，看看洛城哪里可以销货，我可以把胶卷以七块钱的成本价卖给他。” 七块钱只是一小部分货的进价，更多的货进价在三十块钱以上，他以七块钱卖本来就已经亏本。 不过他黄仁是谁？ 曾经的万元户、十万元户。 他能告诉别人自己在做亏本的生意？ 作为圈子里小有名气的人物，他的面子还是要的。 他定然不能告诉别人自己在亏本卖货。 所以他对外宣称七块钱是成本价。 这两个朋友也够仗义，每人直接要了五十箱，总价三万五。 两人拿到货后，分别往洛城大大小小的店铺、照相馆里铺货。 由于这场席卷全城的拍照风暴，很多人已经意识到拍照可以当作一门生意来干。原来很多已经倒闭的照相馆又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趁着胶卷价格低，很多照相馆开始囤货。 奈何郑城的胶卷价格太低，只要购买五十盒以上，便可当作批发客户，直接以六块钱买货。 黄仁的胶卷相比而言毫无优势，只零零星星卖出去一两箱。 这两个朋友顿时也是抱怨不已。 两人对黄仁说：“黄老板啊，你的胶卷还是有点贵啊，七块钱卖给我们。市场上的只要六块钱，根本卖不动啊。” 黄仁电子手表业务需要大量现金，他咬咬牙说：“那就继续降价，降到六块钱，你们的损失，每盒一块钱，我会补给你们。” 黄仁当即把差价退给这两位朋友，每人各退了五千块钱。整整一万块钱就这样返还了回去。 想想自己进货时，这些胶卷整整花了三十万人民币，现在只收回来六万块钱，他顿时气馁不已。 这日，黄仁正在家里读电子手表的杂志，忽然听到外面人声嘈杂。 他放下杂志，抬头看向窗外，只见门口有两名民警正在跟路过的人询问什么，旁边围着几人还在一旁指指点点。 黄仁下楼，推开门，上前询问。 只听民警说：“最近小河渠那边发生命案，你们有没有见到穿棕色夹克，骑洋红色摩托车的人出没？” 这些人均摇摇头。 有人说：“我们这老街离小河沟渠可有点太远了吧。” 还有人问：“命案是哪一天的事？” 民警答：“十一月五号。十一月六号时，就在小河沟渠案发地点，还有人亲眼见到了嫌疑人。这嫌疑人穿着同一件棕色夹克、骑着同一辆洋红色摩托车，路过案发地点，在众人发现他时，他掉头就跑了。” 这些人回想着十一月六号当天的情景。 有的人当天在工厂上班，有的人出门走亲戚。还有的人正蹲在墙根晒太阳。 事情隔得有些遥远，很多人已经想不起来了，记忆有些模糊。 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人说：“黄老板，你是不是有辆洋红色摩托车？” 黄仁一惊。 众人包括两名民警的目光都瞧向黄仁。 黄仁强装镇静说：“这年头有摩托车的人也不少吧。就一辆洋红色摩托车可说明不了什么。况且我们老街离小河沟渠那边那么远，谁没事会去哪里？” 众人觉得说得有道理。 民警在本子上记录了几笔，然后提醒众人：“如果你们想起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欢迎第一时间来找我们。对于举报有功者，我们有重奖，奖励两百块钱。” 邻居们一听，顿时兴奋起来：“两百块，这可是一年的收入啊。谁要是发现嫌疑人那可是发财了。” 等民警走后，黄仁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见是小时候的玩伴老六。 老六招手要黄仁去附近的巷子里密谈。 黄仁见老六神秘兮兮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沉。 老六走在前面，黄仁跟在后面，两人避开人群，径直往巷子深处走去。 直走入两三百米远，老六停了下来。 老六说：“棕色夹克，洋红色摩托车。我记得十一月六日那天，你正是穿着这身装扮吧。” 黄仁的心再次跟着猛地一沉。 老六说：“黄哥，咱俩是好哥们，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撞的人？” 黄仁坚决摇头：“当然不是我。” 老六意味深长地看着黄仁，说：“你那天穿着棕色夹克、骑着洋红色摩托车回来。在听到我们谈论小河沟渠那边的事后，你又骑着车急匆匆地出门。 “并且当天你再回来之后，就把衣服换了，摩托车也不骑了，还顺便剪了个癞痢头。这也太巧了吧。” 黄仁表面装作风平浪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他想，老六若是真的猜到了怎么办，要不要杀他灭口？ 他刚动杀念，巷子口走过来两个骑自行车的人。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按着铃铛过来，老远便喊道：“让一让，让一让，我这自行车手刹不灵，撞到人了我可不负责。” 黄仁刚动起的杀念立马平息下来。 黄仁朝后让一让，靠着墙，让自行车通过。 老六继续说：“黄哥，看在咱们是好哥们的份上，你就告诉我一句实话。到底是不是你？” 正文 第320章 送行 黄仁口气坚决地说：“当然不是我，是你想多了老六。” 黄仁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闪躲，不敢去看老六。 老六嘿嘿一笑：“你小时候撒谎的时候就这样，没想到长大了还这样。我很伤心，你居然连我们隐瞒。” 黄仁有点恼怒，说：“没做过的事，你让我承认什么。” 老六再次嘿嘿一笑，盯着黄仁低声说：“我敢说，小河沟渠那边的嫌疑人就是你。” 在老六说到“你”字时，黄仁惊恐地张大眼睛。 这种恐慌是怎么隐瞒也隐瞒不住的。 老六得意地笑着，仿佛已经猜到一切。 黄仁不想再跟他纠缠，转身就往回走。 黄仁说：“你爱瞎猜就尽管猜，我还有事，就不陪你胡闹了。” 黄仁急切地离去，任由老六在后面胡言乱语。 等到黄仁快走出巷子口时，老六说了句：“你猜如果我把那天看到的告诉刚才的民警，结果会怎么样？” 黄仁全身一怔，只稍稍停顿了一秒，便强装镇定地继续向前走去。 两天后，海鸥照相馆。 朱晓华把照相馆临近的几间商铺全都租下来，把照相馆的门面扩大。 扩展后的门面整整是原来的三倍之大。 在整条街上，海鸥照相馆是最突出的一家商铺，整个黄色的门面显得特别醒目耀眼。 自从帮洛城人拍摄证件照之后，全洛城有一半的人都知道了海鸥照相馆的存在。 大家都知道，这家照相馆不仅仅能拍一寸黑白照片，还能拍艺术照、生活照、景区旅游照。并且曾经红极一时的洛城艺术照，也是由海鸥照相馆率先发明出来。 洛城的证件照拍完之后，海鸥照相馆的员工们都回到这里，聚在一起交流学习。 偶尔有前来照相馆拍照的人，他们抽调一两人去替顾客拍照，拍完照之后，又回到楼上的房间里继续学习。 已经两天了，大家都在学习拍照技术，包括只顾财务工作的朱晓燕、沈月、谢小雅都学会了拍照。 午后，陈响丸来找朱晓华。 陈响丸说：“朱哥，洛城的证件照已经拍完，但是潞城的才刚刚开始，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回潞城建立分部。名字我都想好了，还叫海鸥照相馆。” 朱晓华点头：“这样也好，潞城现在还是空白市场，你回去后把洛城这一套复制到潞城上，相信会取得非常不错的效果的。” 陈响丸说：“我打算今天晚上，最迟明天早上便回去。” 朱晓华一愣：“走得这么急？” 陈响丸：“你知道，市场时机不等人。就像我们跟明光照相馆的战斗，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经开发完了南部区域，结束了洛城的战斗。这场胜利最终所依靠的其实就是速度。” 朱晓华再次点头。 在洛城最后时刻的战斗，他们靠的就是人海战术和速度。 在明光照相馆误以为洛城还有八九万人次的需求时，他们就已经开发完毕整个市场。 朱晓华沉吟片刻，说：“既然这样，我明天早上为你送行。” 次日清早，陈响丸和沈月刚出门，便被一辆东风汽车挡住了去路。 两人都有点奇怪，这大清早的，道路这么宽，这汽车怎么开着开着拐过来，挡在自己面前。 陈响丸正欲上前质问。汽车门忽然打开，从车上跳下来一个人，正是朱晓华。 朱晓华说：“你过来帮了我这么久，走时我应该送你点东西。” 朱晓华示意开车的伙计打开车厢。 车厢上的蓬布被揭开，露出里面一箱箱的胶卷。胶卷箱子上方还放着一个大盒子，里面摆放着十台相机。 陈响丸和沈月都是一愣。 朱晓华说：“你要回潞城开分部，总得有装备吧，这里有十台相机和二十箱胶卷，送给你们。” 十台相机均是陈响丸同学们使用过的。每台海鸥相机一千多，总共价值一万块。 胶卷是朱晓华趁着价格新低，一次性购买的，每盒胶卷成本六块钱，二十箱总共一万两千块。 陈响丸瞧着一车的货物，喃喃道：“朱哥，这太贵重了，我如何能收？” 沈月说：“这个好办啊，反正你是去开海鸥照相馆潞城分部，这些相机和胶卷，就当是朱哥投资的。等赚钱了你和朱哥对半分，我来记账。” 朱晓华一笑：“这样也行。有了海鸥照相馆分部，日后发展出新业务的时候，我还可以去潞城指导指导你们。” 陈响丸说：“对半分我可不敢。我是朱哥一手带出来的，况且跟着朱哥我也赚了不少钱。不如这样，等照相馆开起来之后，我们三七分成。盈利部分我拿三，朱哥拿七。” 沈月说：“这样也好，有朱哥坐镇，我们的照相业务才会顺风顺水，一路风风火火。” 朱晓华说：“既然这样，那就定在四六，我还是老板，我拿六成。你负责经营，你拿四成。当然如果中途遇到困难，需要资金，需要人力，我这个老板还是会支持你们的。” 三人商量既定，陈响丸率先上车，说：“朱哥，那我就不客气了。就依你，这些相机和胶卷算作你的投资，照相业务四六分成。你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沈月跟着坐上车。 伙计把车厢帆布重新蒙好，坐回驾驶座，把汽车重新倒直，停在路边。 谢小雅从照相馆里追出来，老远便喊道：“你俩也不等等我。” 沈月一笑：“你又不跟我们一起回去，等你做什么。让朱哥等你就好了。” 陈响丸也跟调皮地一笑。 谢小雅瞬间羞红了脸，急道：“谁说我不会回去，我们三人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 沈月说：“可惜驾驶室里坐不下了，你要进来的话只能坐司机腿上了。可是，你要真坐了司机腿上的话，你不怕朱哥日后会嫌弃你吗？” 谢小雅羞得不敢去看朱晓华，笑道：“谁说我非要坐驾驶室，我可以坐车厢啊，我跟胶卷、相机坐一起，顺便还能看着货。” 本书首发来自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正文 第321章 照相馆突然被查封 沈月见说不过她，立马又对朱晓华说：“朱哥，你快劝劝她。她要走了可没人给你记账了。” 谢小雅留下来记账，是他们事先最都商量好的。 一来，朱晓燕已经落下一两个月的课程，立马得回学校上学。需要有人顶替她的位置。 二来，谢小雅也不太愿意离开，前两日陈响丸和沈月跟她提及回去的事，她明显有点闷闷不乐。 沈月和陈响丸私下商量好，又跟朱晓华商量了一番。然后三人一起便给谢小雅决定了。 朱晓华说：“谢小雅你暂时先不要回去了。这里还需要你。” 谢小雅立马温顺地点点头，说：“这里要是有活干的话，我就先不回去了。” 半年前，她在潞城电影院前跟朱晓华告别，心中满是遗憾。 朱晓华请她看电影，结果人却没去，只是散场时出现了一下。后来她听说潞城火车站批发中心发生大火，朱晓华很可能已经葬身大火之中，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直到此次来洛城，再见到朱晓华，她才仿佛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不过来洛城后，这些日子大家都飞速地忙碌着，连跟朱晓华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就这样离开了，她会满是遗憾的。 想到自己能单独留下来，她只觉心中暖洋洋的，这样的结果正是她想要的。 谢小雅在汽车前停了下来，看着汽车缓缓启动。陈响丸和沈月隔着窗户跟众人挥手告别。 目送陈响丸的汽车走远，朱晓华和谢小雅正欲回去，忽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这人额头有几道皱纹，三四十岁的模样，手里拿着一个半旧相机。他在照相馆门口停了下来，探头朝里面张望。 他试探着问：“这里面有胶卷卖吗？” 朱晓华说：“有胶卷卖。” 这人顿时放松下来，说：“我刚从时代音响店那里过来的。真奇怪，不知道什么原因，那里停止营业了。听老板娘说，他们家欠了人很多钱，胶卷都被人搬走了，连幸福家园新买的房子也被人收走了。” 朱晓华一愣。 他在幸福家园售楼处买第二套房时碰到过迟重，知道他在那里有一套新房。 而且貌似最近还正在装修。 却没想到装修来装修去，最后变成给别人装修了。 朱晓华叹息，心想，这迟重处处跟自己作对，处处围堵海鸥照相馆，没想到到头来，把自己弄得一无所有。 而且他因为协助姚总入室抢劫，面临着被判刑。 朱晓华邀请这人进店，嘱咐妹妹朱晓燕给这人取胶卷。 胶卷批发价六块，一盒零售十二块。 这人掏出十二块钱买了一盒，继续感叹道：“自从这黄老板甩卖胶卷后，这洛城的胶卷价格简直出现了大跳水，从最高峰时期的七十多块钱，一路跌到现在的十二块钱。 “太便宜了，比没涨价之前的价格还要便宜。” 听这人提到“黄老板”，朱晓华和朱晓燕都不由得凝神静听。 这人打开胶卷盒子，又掰开相机后盖，把胶卷取出来装进相机，继续感叹：“只是可惜，这黄老板还是赔了大钱，而且据说已经跑路了。” “跑路？” 朱晓华和朱晓燕都是一惊，“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跑路？” 这人答：“这个就不清楚了，据邻居们说，他要去南方做生意，可能要去好几年，连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带走了。” 朱晓华和朱晓燕心中只觉惋惜，没想到这个张牙舞爪的舅舅居然肯认输离开洛城。 他们都觉这个舅舅走得有点太突然。 朱晓燕问：“他走了，那他的胶卷怎么办，还卖吗？” 这人答：“这个就不清楚了，据说还有一半的胶卷储存起来了吧。” 两人想着舅舅那些大手笔的胶卷，不知道他以后想干什么。 朱晓燕当即决定去舅舅家看看。 她乘车到达舅舅黄仁家门前，只见他家大门紧锁，院子里养着一条狼狗和一个看院子的亲戚。 朱晓燕隔着院墙跟亲戚说话。 亲戚告诉她，黄仁已经带着舅娘和表弟去南方了。是两天前的傍晚，突然走的，走的很急，说是南方的电子手表有批货被查扣了，需要去交罚款。 朱晓燕把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朱晓华。 朱晓华只觉一阵空虚，如今明光照相馆倒下了，舅舅黄仁跑路了。放眼整个洛城，他似乎没有了对手，海鸥照相馆一家独大。 正伤神间，忽然一名陌生人出现在照相馆门口。 这个陌生人穿着粮站的灰色工作服，戴着红星帽子，约二十多岁模样。陌生人问：“谁是朱晓华？” 朱晓华一笑，跟他招手：“我就是。” 这人瞧了瞧他，说：“是肖队长让我来的。肖队长上次带着粮站的人集体拍证件照，结果被人举报了。目前肖队长已经被带走调查。 “肖队长临走时让我来告诉你，说有人可能会对照相馆不利。” 朱晓华一愣，心想，自己一个小小的照相馆，有什么人会对自己不利？ 这人解释说：“上级说，肖队长和你都是农场出来的，你们海鸥照相馆有几人的身份有问题。肖队长带人来你的照相馆拍照，就是假公济私，属于挪用公款。” 这人说完匆匆离去，刚走后没多久，两名穿制服的执法人员出现在门口。 其中一名执法人员直接把封条贴到了照相馆门上，说：“你们的照相馆被查封了，暂时不准再营业。等待上级通知。” 朱晓华问：“我们照相馆合法经营，为什么会被查封，能不能给个理由？” 执法人员说：“我们奉上级命令行事。具体的，会有人跟你们解释。” 两人把照相馆的大门关上，把另一张封条也贴上。门上直接贴了一个白色的叉，上面还盖着红色的印章。 照相馆里，还没反应过来的唐一民、小丁、谢小雅，金氏三兄弟纷纷从照相馆后门进入院子，而后从院子侧面的门来到大街上。 众人纷纷上前劝阻。 “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被查封了？” “就是啊，我们可是合法公民，合法经营。” 正文 第322章 会谈 朱晓华想起刚才给自己报信的那个人，料想这多半与肖队长被调查有关。 朱晓华对众人说：“今天起给大家放假，大家都在宿舍安心等待调查结果。我相信肖队长不会有事，我们也不会有事的。我和肖队长，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上面会调查清楚的。” 当天下午，朱晓华被请去喝茶。 洛城一处机关单位，二楼会谈室。 朱晓华坐在椅子上，隔着一张浅蓝色办公桌，桌后面坐着一对中年男女。男的略年长，约四五十岁的模样，看上去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女的二三十岁，一身工作服加身，留着齐耳短发，看上去很干练。 女的率先开口：“知道为什么请你来吗？” 朱晓华摇头：“不知道，我们是有个体户执照的，正常纳税，合法经营，我想不通为什么会被查封。” 女工作人员说：“你再想想，真的完全清白吗。在洛城的证件照开始拍摄时，是谁带的头？” 朱晓华坦然承认：“是肖队长，带领着粮食局里的十多人开始带头拍照的。” 女工作人员：“十多人，具体十几人？” 朱晓华：“十五人。” 女工作人员：“收肖队长的钱了吗，收了多少钱？” 朱晓华：“收了，总共收了一百五十块钱。” 女工作人员停下来，跟旁边的老者对视一眼，双方很有默契地点了下头。 女工作人员继续：“收钱之后，开票了吗？” 朱晓华一愣：“开票？收据还是发票？” 朱晓华记得这个年代还没有这些发票。 女工作人员：“收据，你给肖队长他们十五人开收据了吗？” 朱晓华摇头：“没有开收据，不过当时有登记。他们十五人全都登记在册。” 女人工作员侧身跟旁边的老者嘀咕了两句。 老者抬起头说：“登记册还能找到吗，能找到的话，让人尽快送过来。” 朱晓华：“能找到，就在照相馆里。可是照相馆已经被查封了。” 老者又跟女工作人员对视一眼，说：“这样的话，我们自己会去取。你给他们指点一下即可。” 老者再次跟女工作人员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女工作人员说：“据我们所知，你跟肖队长以前认识，你在夹子沟农场时，归他管理。你还三番五次帮他创收，而且他的这次升迁也是因为你的功劳。” 朱晓华：“不敢，是肖队长领导有方。那时我们都是听他指挥。” 女工作人员一笑：“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肖队长以前认识，而且帮过肖队长，对不对？” 朱晓华觉得她这话自己没法反驳，也没法否认。 他当即点头道：“对。算不上帮，只是归他领导。” 女工作员两手一摊，如释重负地瞧向老者，似乎答案已然一目了然。 老者也点头：“肖队长的事有点严重，他带领粮站十五人拍照，没有经过任何审批报备，属于他自己的决定。他带这些人去拍照，就属于公权私用，已经违反规定。” 朱晓华一愣：“那这一百五十块钱我还回去，行不行？” 老者和女工作人员都是一笑：“一百五十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最关键的是，它不仅仅是钱的事，而是肖队长的工作作风问题。” 朱晓华不由得吸了口凉气，心想，原来如此，原来肖队长替我照相馆拉生意属于违规的。 幸亏我当时收了他的钱，如果当时把他个人拍照的钱免了，那性质就更严重了。 免了肖队长个人的照相费用，岂不成了肖队长吃回扣，海鸥照相馆成了行贿方？ 女工作人员笑了一会，接着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照相馆里，是不是有两名同是农场里劳改出来的人？” 她指的是唐一民和小丁。 朱晓华点头：“确有此事，有什么问题吗？” 女工作人员：“用有前科的人拍证件照，你不怕沾污了洛城人的名节吗？想想那么多人身份证上的照片都是出自有前科人员之手，这也太……” 她这种解释有点牵强，一时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不过此事牵扯甚广，她们还是觉得还是不能轻易放过海鸥照相馆。 从法律和相关规定上来说，用有前科的人拍身份证证件照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从全洛城人的情感上来说，这就有问题。 女工作人员说：“如果全洛城人知道他们身份证上的照片，有数万张都是出自有前科人员之后，你想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找你们退货？” 朱晓华：“长官，我们相信，我们全中国人用的纸张、牙刷、口罩、衣服、纸箱、包装袋等等，有很多也是监狱服刑人员生产的，那我们是不是也要找他们退货？” 女工作人员一愣。 老者也是一愣。 他们忽然觉得朱晓华的这个理由无法反驳。 女工作人员词穷，脸色煞白，急忙辩解道：“那不一样……” 朱晓华：“有什么不一样，证件照天天装兜里，牙刷还天天放嘴里呢？” 对面的两人再次词穷。 女工作人员说：“好吧，这个问题我们暂且不讨论。肖队长认识你，又带人去你的照相馆拍照总是事实吧。这个问题你推脱不掉。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讨论。” 老者要朱晓华回去取登记册。 他由两名执法人员领着，径直去了海鸥照相馆，一路上惹得行人纷纷侧目。 朱晓华觉得冤枉。 朱晓华对两名执法人员说：“你们能不能跟他们解释一下，其实我没有犯事，也并不是被你们押着的犯人，我只是给你俩当向导回来拿一趟东西。” 两名执法人员板着脸，表情严肃：“哪那么多废话，别罗嗦，赶紧取登记册，取完我们还要回去交差。” 朱晓华领着他俩来到门面，指着贴上封条的正门说：“总不能把这两个封条揭下来，出来再贴上去吧？” 执法人员表情严肃：“封条不是儿戏，岂是你随便想贴就贴，想撕就撕的？” 朱晓华：“那怎么办，我也进不去啊？” 正文 第323章 赋闲 两人愣在原地。 其中一人忽然想起，贴封条的时候，照相馆里的员工是从后面出来的。 这人说：“后面是不是还有门，从后面进去取。取完出来，把后面的门也封上。” 唯今之际也只好如此。 朱晓华带着他俩进院，从后门进入照相馆里。照相馆里值钱的东西早都被清空，只有账本还留在抽屈里。 朱晓华从一摞堆积如山的书本里，找到两个多月前肖队长拍照的那个登记本。 本子很厚，有些地方已经被翻烂。 他逐页翻查，最后找到了肖队长的名字。 只见上面写着：“肖建，一寸黑白照八张，十元。” 往下还有其他人的： “李国川，一寸黑白照八张，十元。” …… “马德量，一寸黑白照八张，十元。” 执法人员把上面的人名数了数，正好十五人。 两人点头，带上账本，从后门出来。 出门后，顺便再掏出两张封条，把后门也封上。 朱晓华跟着他们走到前面的大马路上，直到十字路口，以为还要跟他们再回那间会谈室。 执法人员说：“你不用跟过来了。不过这几天，你哪也不能去，就在这里待命，我们随时还可能过来找你。” 朱晓华点头：“只要能让照相馆恢复经营，我随时配合你们的工作。” 执法人员点点头：“能不能恢复经营不知道，等上面通知吧。” 朱晓华看着他们走远，才转身往照相馆后院而去。 刚到后院门口，朱晓燕、小丁、谢小雅、唐一民、金氏兄弟都围了上来：“朱哥，你没事吧。” 有人说：“那边会谈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还有人说：“他们让你恢复自由，说明应该问题就不大了吧。” 只有金银建一脸懵懂地说：“你刚才跟着他们出门，他们怎么把你落下了呢？这些人工作也太粗心大意了吧。” 他刚说完，便受到了金大民的一顿爆栗和其他人的一阵白眼。 此后数日，大家等啊等，盼啊盼，却始终没等来照相馆的解封。 一时间大家全都无事可做。 小丁窝在宿舍里，捧着一本画妆书籍，在纸上描画，后来嫌不过瘾，又拿谢小雅练手。她替谢小雅画妆，然后再要她把脸洗了，重新画，一天都要画个两三遍。 唐一民则找出当时拍摄的艺术照，反复研究，口中不时感叹道：“如果这个曝光再足点，可能效果会很不一样。” “如果这张在早晨的阳光下拍摄，可能会更好看。” 金大民三兄弟则索性在后院里支起乒乓球桌，桌子中间架上四五块一字排开的红砖，打起了乒乓球。 朱晓华送妹妹朱晓燕回学校。 有谢小雅留在这里记账，她就可以重新上学了。另外，现在证件照已经告以段落，照相馆被封，暂时也没有什么业务要处理。 回到学校后，班主任专门对朱晓燕进行测试，问了她几个问题。 都是高中课程中的内容，朱晓华抢先回答，给出了答案。班主任和朱晓燕都是一愣，班主任问：“这段时间你妹妹没学，你倒是学了不少。” 朱晓华：“那是自然，我要先学会了才能教她。所以老师你就放心吧，她的课程不会一直落下的，我很快就帮她补起来。” 班主任点头：“你的答案是正确的，不过有几个术语不太对。比如叶绿素，这个在生物上不叫叶绿素，而叫叶绿藻。再比如压强兆帕，氢键化合物……” 朱晓华想起来，这个年代课程术语和概念跟三十年后有很大的不同。 好在这些事物的原理是相通的，只说错了概念，原理并没有错。 朱晓燕惊讶地看着朱晓华，心想，他这段时间从早忙到晚，哪里看过书，这些知识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到的，连部分事物的叫法都跟我们课本上的不同。 朱晓华边听着老师的讲解，边默默记下。 直到班主任最后说：“可以了，让你妹妹去教室报到吧，学习上缺的，尽快补起来就行。” 两人谢过班主任，飞快地赶往教室。 把妹妹送到学校后，朱晓华当即又返回照相馆。 金氏三兄弟暂时离开了照相馆，金大民临走时对众人说：“如果有需要，随时来召唤我们。” 他又把自己的住址留给了朱晓华。 这日回来，朱晓华在楼上的暗房里冲洗照片，其实都是以前已经冲洗过的底片，他不过翻出来重新冲洗一遍。 冲洗完之后，晾在外间通风的晾晒房间。 小丁和唐一民进来，小丁感叹道：“朱哥，这张底片你都已经冲洗过五六遍了。” 朱晓华伸展手臂活动活动筋骨，说：“连续四五日照相馆不能开张，都闲出病来了。” 唐一民瞧着院子里的乒乓球桌，说：“金氏兄弟走了，可是他却留下了一张乒乓球桌案。不如我们去那里活动活动。” 他翻找出乒乓球和球拍，拉上朱晓华就去楼下的院子。 不多时，小丁和谢小雅也加入进来，他们四人，正好形成两男两女混合双打。 谢小雅与朱晓华一组，小丁和唐一民一组。 打不多时，两名女孩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小丁直接坐在屋檐台阶下，不想再起来。 其他三人却意犹未尽，都催促着她赶快再来。 小丁喘着气，摆摆手说：“不行了，我真的起不来了。再来的话，我估计随时会累趴下。” 四人的混合双打，顿时变成三缺一。 谢小雅刚跟朱晓华组合打了几局，感觉正好，小丁忽然不来了。她顿时有点失望，说：“要是其他人在就好了，想想前段时间每天进出的人那么多，照相馆那么热闹，现在就只剩余我们四人了。” 唐一民也说：“是啊，以前虽然累点，可是每天回到宿舍，大家都很兴奋。我和陈响丸，金氏兄弟能聊到大半夜，第二天起来照样生龙活虎。 “可是现在，宿舍就只有我一个，我每天天黑就睡觉，睡到太阳升起才起床，可还是感觉累得不行。真怀念火热的集体生活啊。” 小丁坐在屋檐下，问朱晓华：“朱哥，金氏三兄弟、陈响丸他们还会回来的，对吧？”　　() 正文 第324章 郑城的来客 朱晓华瞧了瞧照相馆后门上贴的白色封条，苦笑道：“这个不好说。照相馆如果就此停掉的话，我们恐怕都得搬离此地。” 按照常理，如果肖队长没事，照相馆没有卷进肖队长的事件里，这些封条早都应该揭下来，照相馆早都应该恢复经营了的。 可是过去这么多天，上面还没有来通知。 自从问清楚肖队长和海鸥照相馆的来龙去脉后，上面就一直让等消息。 越等，朱晓华觉得希望越渺茫。 越等，他越觉得肖队长的事可能不会善了。 他当然希望一切如常，可是眼前的事实却是事与愿违。 谢小雅也走到台阶边休息，没有小丁，她只能先退出来，让朱晓华和唐一民先打。刚才的四人男女混合双打顿时变成了朱晓华和唐一民的两人单打。 唐一民打球比较柔和，每次打球球总是软绵绵的落下。 他刚打过来，便被朱晓华一个反杀扣了回去。 如此以来，他每次把球打过来，都被朱晓华三下五附二的打掉下台。 逗得一旁的谢小雅和小丁哈哈大笑。 谢小雅说：“现在变成唐一民专门给朱哥喂球了。” 此时有两个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进院。他们是从附近的街道一路摸排过来的。 他们来调查居民们身份证的办理情况。 其中带头的中年妇女拿着本子和笔，上前询问：“你们的身份证办理了吗？” 朱晓华答：“办理了。” 他们又询问了其他人。其他几人中，唐一民也已经办理，小丁跟家里闹翻这段时间根本没回过家，她也正愁着该如何不通过她的父亲把身份证办理下来。 谢小雅从潞城而来，来的时候潞城的身份证浪潮还没有启动。 工作人员重点围绕谢小雅和小丁询问。 “你们做什么的呀，为什么在洛城不回去？” 谢小雅：“我们是来这里工作的。” 工作人员：“什么单位，什么工作？” 谢小雅：“照相馆的会计。” 工作人员瞧了瞧已经贴上封条的照相馆，说：“哦，这样啊。照相馆早都停业了，那你们现在就是没工作，属于无业游民。” 工作人员详细询问了小丁和谢小雅的姓名，住址，最后叮嘱她俩：“你们这样可不行，你们都不属于这个城区的人，又没有正式工作，要在往日，很可能会被当作流民遣返。” 然后工作人员又让朱晓华和唐一民填上自己的信息。 朱晓华和唐一民在工作单位、工作地址一栏都填的是海鸥照相馆。 工作人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照相馆已经被封了，你们这都属于无业啊。” 唐一民申辩：“我不是无业，我会照相。” “那你呢，你会干什么呀？” 工作人员瞧向朱晓华。 朱晓华答：“我是照相馆的老板。” 工作人员双眼顿时放光，不过光芒很快黯淡下去，停了一会，说：“这样啊，那照相馆被封之后，就是什么都不会呗。” 这人在纸上抄抄写写，而后向院外走去。临走时又加了句：“你们最好把身份证都尽快办了，特别是这两位女士，对你们自己有好处。” 然后他又扫视了朱晓华和唐一民，一脸嫌弃地走远。 等这人走远后，唐一民说：“他们摸查身份证就摸查身份证呗，用得着这么多管闲事。我们好好的，怎么就成了无业了？” 朱晓华没有吭声。 他觉得这两人也没说错，如果照相馆就此停掉，不管他们以前是什么身份，他们都将是无业。 目前个体户的执照没有被吊销，朱晓华觉得有必要争取一下，让照相馆尽快恢复正常。 午后，四人正在院子里休息，忽然听到外面的街上传来吵闹声。 有人拉住过往的行人问：“这照相馆怎么了，怎么关门了？” 声音清亮，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路过的人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朱晓华听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他走出后院，在大门口见到了来人。 来人穿着一身休闲衣裙，圆圆的额头，梳着马尾巴，看上去很苗条。 这人正是朱晓华在郑城碰到的那个女记者。 说来，他还得感谢她的帮忙，是她让自己顺利卖掉金条，买到第一批胶卷。 跟在她身边的，还有一对年长的夫妇。其中女的头发已经苍白。这两人正是邵教授夫妇。 朱晓华上前，答：“欢迎你们来参观，只是现在照相馆碰到了点问题，暂时休整，只能站在外面看了。” 钱丽仪认出了朱晓华。 钱丽仪说：“我送老师回洛城，他们二老惦记着你的照相馆，想知道你当时从郑城拉回来的那一车胶卷后来怎么样，便顺道过来看看。” 朱晓华尴尬一笑：“让你们看到我不堪的一幕了。其实也没多大的人，不知道是什么人，因为什么原因就突然小题大作，前来封馆。我想，这些人多半是嫉妒我们照相馆拍证件照发财了吧。” 邵教授夫妇颇为意外，他们本以为照相馆经营困难，才会被封停。没想到却是因为经营得太好。 钱丽仪倒不觉得意外，她抬头瞧着门头上那两个硕大的“海鸥照相馆”字样，心中不由得怦然心动。心想，这种情况，跟报纸上的一模一样。 这段时间，她也经常关注洛城的动向。 早都听说了海鸥照相馆的事迹，说他们发明了艺术照，革新了旅游生活照，还第一个为全洛城人提供证*件照拍照服务。 席卷全城的办证风潮中，还得多亏他们照相馆助力，才能让政策如此迅速、彻底地推进。 整个洛城三十万从口，已经有二十多万办理了第一代身份证，是其他城市的数倍之多。 而且响应号召的速度也是最快、最及时的…… 上级领导们提到洛城时，都是赞不绝口，很多官员都想到洛城来实地参观、学习先进经验，想跟洛城市市长学习推新新政策的秘诀…… 她却没想到，洛城市大名鼎鼎的海鸥照相馆，经营者正是朱晓华。 正文 第325章 封条太刺眼 她看到“海鸥”那两个字，瞬间想到了夹子沟农场，第一次见到朱晓华时，请他帮助自己修相机的情景。 她眉眼含情地看向朱晓华，说：“没想到，这家照相馆是你开的。” 朱晓华点头：“是我开的。说起来，海鸥照相馆成立后的第一个大单还是你师娘提供的，如果没有那个大单，我都没有本钱去郑城买胶卷。” 如果他没去郑城，自然也就不会再碰见这个女孩。 邵教授说：“可惜，这么大的一个照相馆，怎么就被查封了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朱晓华把几天前发生的事告诉了邵教授。 邵教授听后，说：“这么说来，即使肖队长犯了错误，也不应该怪罪到照相馆的头上。而且海鸥照相馆在这次的身份证浪潮中为全洛城人做出过贡献的。不应该就这这样被查封，这是有人在眼红！” 朱晓华一笑：“教授，没想到我们想的一样。” 朱晓华邀请钱丽仪和邵教授夫妇去后院里闲坐。 一行人穿过通往后院的门洞，进入院子里。钱丽仪看到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的一个男孩，两个女孩。 其中这两个女的，一个长相清秀，浑身透着一股英气。 另一个长相柔美，全身上下透着可爱和温柔。 两人在看到朱晓华进院后，都亲切地喊了声：“朱哥。” 钱丽仪听到她们温柔的喊声，只觉不舒服，就仿佛自己小时候心爱的玩具被同学抢走，她恨不得立马夺回来。 两人在看到钱丽仪后也立马警惕起来，小丁低声问：“这几位是？” 朱晓华介绍：“他们是从郑城过来的朋友。” 听说并不是本地的，两人顿时放心了不少。 谢小雅率先站起来让座。 邵教授进院，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赞叹道：“好清幽的一个院子。” 邵夫人也跟着点头：“虽然就在街边，可是这里还真不错。收拾得干净整洁，很有生活气息。” 而后两人又看到了照相馆后门上贴的白色封条。 邵夫人刚赞叹到一半的话，突然打住。 钱丽仪本来在看到院子里的情景时也很高兴，可是转头看到后门上的白色封条，心情也跟着变得不好。 钱丽仪说：“就是这封条太刺眼，好好的院子，让它全给败坏掉了。” 邵教授没有坐，就站在院子里跟众人说了几句话，而后匆匆离去。 朱晓华送邵教授到路口。 邵教授说：“我这次回来，还是为洛城二号相纸而来。听他们说，这段时间研究有了很大的进展，所以便专程回来一趟。” 邵夫人说：“小伙子，你的照相馆我也听说了，经营得很不错。放心，我们不会坐视不管，也不会让好人蒙冤的。我们会跟相关单位反映情况。” 钱丽仪跟朱晓华点头，说：“我先送老师回去，改日再来找你。” 朱晓华说：“那就谢谢各位了。” 他目送钱丽仪一行人远走。 两日后，那两名穿制服的执法人员又出现在海鸥照相馆，他们拿着一张印刷体的文件过来，要朱晓华在上面签字。 朱晓华拿起文件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禁令解除通知书”。 文件中大意是，经查海鸥照相馆并无明显过错行为，经过考虑决定给海鸥照相馆恢复经营。 不过，在末尾还写着一条建议，建议照相馆换人，停用有前科的人员。 朱晓华有点无语，心想这管得也太宽了吧，我照相馆聘用谁还需要上级指导？ 他接过对方的笔，大手一挥，在上面签字。 执法人员见他签完字，便上前去拆掉封条，又把照相馆后门的封条也拆下。 而后说：“算你小子运气好，现在你们可以恢复经营了。” 小丁、谢小雅等人来到后门处，拍着手欢欣鼓舞地说：“现在照相馆终于可以营业了。” 不过两人也有点纳闷，前面封条贴了那么多天，完全没有松动的迹象，自从邵教授来了后，这才过去两天，贴条就被撕下来了。 “会是什么人帮助我们解封的呢？” 众人均有点纳闷。 朱晓华也有点好奇，这照相馆自然是不会自动解除封禁的。 按照当时会谈时的情况，有可能照相馆跟肖队长一起，都要被查处、取缔。 而且执法人员当时的态度也没这么好，看他们的样子，贴上去之后就没想过还能撕下来。 朱晓华问执法人员：“是谁帮我说情的？” 执法人员摇头：“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奉上级命令办事。通常像这种封条贴上去之后，基本是不会撕下来的，只要贴上十有八九最后都要关停。 “你的照相馆却是个例外，肯定是碰到大领导了。所以我说，你小子运气好。” 等这些人离开后，朱晓华又在照相馆等了一会，却始终不见有人来。 按理说，如果有人给自己说情了，定然会事先告诉自己一声，或者在照相馆撕下封条后第一时间出现的。可是对方却始终不现身。 他思来想去，最后只想到了那天的邵夫人。 邵夫人在临走时说，会向上级单位反映情况。 他猜想多半是邵夫人和邵教授所为。 朱晓华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众人。 谢小雅说：“我们得好好谢谢邵夫人，多半是她替我们伸冤的。” 众人口头感谢完邵夫人，又一起进入照相馆，把大门打开，开始对外营业。 小丁打开大门，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说：“现在我们可不是无业游民了。闲了这么多天，终于要干活了。” 唐一民把玩着一台相机，说：“是啊，今天如果有人要来拍照，我一定要给他试试我发明的新的拍照方法，唐氏摄影。” 当晚，朱晓华去招待所拜访邵教授夫妇。 他路过洛城中心的友谊商店，跟门口的黄牛买了几张外汇券，拿着外汇券进友谊商店买了一桶咖啡豆，一盒巧克力。 这个年代，这种国外的时髦进口商品，均需要用外汇券才能购买。用人民币是买不到的。 正文 第326章 送礼品 他拿起颗粒饱满的棕色咖啡豆瞧了瞧，这种半圆形的咖啡豆像是板栗，又像是大一号的燕麦，半球形兼带着一条分裂开的纹路。 他隔着柜台，看到货架上有瓶装的红色可口可乐。 这个年代，可口可乐刚进入中国市场，还属于稀罕物品。他平时想买这种饮料都没处买，现在好不容易看到，禁不住有些口渴。 他再出门，找黄牛换了一张五块钱的外汇券，这张外汇券跟人民币极其相似，钞票整体呈深黄色，正面是黄山和迎客松图案，左下角有一个大写的“伍圆”，上方正中央写着“中国银行外汇兑换券”。背面则是全英文的字母，同样有一个“5”的字样。 朱晓华拿着外汇券进门，对售货员说：“买一瓶可乐。” 售货员把玻璃瓶装的可乐拿给他，说：“一瓶五块。” 朱晓华不由得心想，这售货员是不是有透视功能，怎么正巧就知道自己有五块了。 五块钱一瓶可乐，在这个年代，还是有些小贵。 朱晓华计较不了那么多，把五块钱的外汇券递给她，拿起可乐出门而去。 这时冰镇可乐还没有流行开来，到手的可乐是常温的，只是玻璃瓶子摸起来有些冰凉。 朱晓华跨上摩托车，使劲拧瓶盖，瓶盖是铁口的，类似几十年后的啤酒瓶盖。拧了半天，手指都挤扁了瓶盖却没有动。 朱晓华禁不住感叹道：“这个年代的可乐包装就是不方便啊，一点都不人性化。害得顾客只能看得到，干着急，却喝不到。” 他咕咚吞了口口水，想想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这玩意了吧。 当初在魔都，大家都说它含糖高，对身体有害，是垃圾食品。可是到了这里，他才发现，这种垃圾食品，在这个年代都找不到。 自己现在身体就缺糖，就是垃圾食品，他也甘之如饴。 朱晓华从摩托车上拧下钥匙，把钥匙尖端对准啤酒盖凹口，使劲橇了下去，只听“噗”地一声响，啤酒盖喷射出去，直接打在刚才那黄牛的脸上。 黄牛伸手一捂抓住了啤酒瓶盖。 黄牛说：“哥们橇什么呢，这么大力。” 朱晓华：“你不懂了，这是汽水，里央有汽，只要稍微给它一点力，它就飞出去了。” 黄牛瞧着朱晓华手里的红色饮料，眼馋不已，羡慕地说：“这玩意可不便宜吧，把哥们的脸打了，能不能给哥们也来一口。” 朱晓华拿起饮料先咕咚灌了几口，饮料入肚，清凉解渴，停下来之后，还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道。 朱晓华说：“你都说了不便宜，还想喝，想喝的话给钱，一口五毛。” 黄牛又咕咚咽了口唾沫，说：“那还是算了，我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 朱晓华：“你刚才倒卖外汇券还赚了我两块钱呢。” 黄牛：“兄弟，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两天没接到生意了。你别看这友谊商店很时髦，但是真正来这里消费的人还真不多。偶尔有老外过来，人家也是自带外汇券的，根本不找我。” 这黄牛瞧了瞧朱晓华手里的两样商品，说：“你手里的东西是送人的吧，一般老外可不买这种东西，特别是这种巧克力。” 朱晓华瞧了瞧手中的巧克力，这种尤飞丝牌的巧克力看起来形状有点奇怪。 黄牛继续：“一次，我见有个老外带着小孩，有中国友人给他家小孩送了一盒这种牌子的巧克力。结果这个小孩转头就用英语跟他妈说，说这就是一坨牛粪，吃起来还有一股牛屎味。 “两人走远后，我还听见那老外在嘀咕，说中国人送什么不好，非要送这种牛屎状的巧克力。他们在国外可不吃这种东西。这种恶作剧食物只有一些小国家的人才爱吃。” 朱晓华一惊，立马把尤飞丝巧克力装进挎包里。他仔细瞧了瞧包里的这盒巧克力，它们一颗颗呈圆锥形，上尖下粗盘旋状，看上去还真像一坨标准的牛屎。 朱晓华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只剩下小半瓶时，他把可乐瓶扔给了这黄牛。说：“没想到你还懂英文，你刚才的信息很有用，这小半瓶可乐归你了。” 黄牛伸手接过饮料，说：“那是当然，不然我怎么能干倒卖外汇券的买卖。干这行，就得跟老外打交道，专坑老外。” 朱晓华一笑，收拾好东西，骑车离去。 他去了洛城的招待所，敲响了邵教授的房间。 不多时，房门打开，邵夫人拿着咖啡壶站在门口。 邵夫人看到朱晓华显得很高兴，拉住他说：“你来得正好，我今天又煮了一样咖啡，你再尝尝。” 朱晓华把一罐咖啡豆拿出来，递给邵夫人，说：“我今天是专程来登门道谢的。感谢你帮海鸥照相馆解了困。” 邵夫人一愣：“我还没有跟有关单位反映啊，约了明天跟他们谈这事，怎么你们已经恢复正常了？” 朱晓华点头确认。 邵夫人转头问房间里的邵教授，说：“是不是你找了认识的人替海鸥照相馆说情？” 邵教授说：“没有啊，我只跟我的学生提及过，不过他们大多都是搞研发和企业管理的，恐怕也管不到海鸥照相馆啊。” 邵夫人说：“照相馆解封了是好事，可是无功不受禄，这事也不是我们帮的。这咖啡豆我不能收。” 朱晓华继续坚持，说：“你们帮我可不是这一次。这咖啡豆本来也是要带给您的。” 邵夫人笑着接过咖啡，说：“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了。” 邵夫人邀请朱晓华进屋，要尝尝她调制的咖啡。 她拿着一罐咖啡，把咖啡豆放在桌上，跟一盒尤飞丝巧克力摆在了一起。 朱晓华瞧着这盒巧克力，忽然发觉，它跟自己挎包里的简直一模一样。 邵夫人见朱晓华的目光被桌上的巧克力吸引，微笑着说：“这是我家先生的学生送的。” 她又转头跟邵教授抱怨，“你说小王他送什么不好，偏偏送这种牛屎巧克力，难道你们不知道，在国外这种恶作剧食品是骂人的吗？” 正文 第327章 粮食局见肖队长 “我看这小王啊，就跟他的老师一样，一点都不通人情是故。我看还是晓华的好，他知道我喜欢调制咖啡，还专门买了这种卡杜拉咖啡豆。这种卡杜拉咖啡豆刚刚用完，现在好了，我不需要再出门去买了。” 邵夫把这罐咖啡豆跟她原来的几样咖啡豆放在一起，拍拍手赞叹道：“这样以来，我的咖啡豆可就品种齐全了。” 朱晓华一愣，伸手摸了摸挎包里的巧克力，心想，还好听从了黄牛的建议，没把这盒巧克力送出去，不然就尴尬了。两盒牛屎巧克力碰到了一起。 估计邵夫人一整天都要跟邵教授念叨此事。 邵夫人要朱晓华坐下，倒上一杯浓浓的咖啡，让朱晓华品尝。 这次冲调的是意式黑咖啡，味道浓香醇厚。 朱晓华自然认得它，在魔都时他可没少喝过这种咖啡。 等朱晓华静坐下来品尝咖啡，邵夫人又跟邵教授念叨起来，说：“你说会是什么人帮他的照相馆解围的呢？会不会是钱丽仪？” 邵教授说：“不太可能吧。那天送我们回来，这小姑娘一直沉默着，也没有说什么，她似乎说还有点私事要去办理。好像她在洛城有认识的人。” 邵夫人也点头：“这小姑娘神神秘秘的，一回来就不见人影了。不过她又不是洛城人，应该也帮不上什么忙。” 邵教授点头：“她送我们回来，顺便在洛城玩两天，还要回去实习。” 提到钱丽仪，邵夫人的话忽然多了起来。 邵夫人说：“这小姑娘真不错，人挺善良，又有教养，品德也端正，要是我能有这样一个女儿该多好。话说，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好像她家里有一个当官的吧。” 邵教授说：“我记得上学那会，她爸是郑城的一个主任。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朱晓华在房间里坐着，陪邵夫人、邵教授聊了一会天，直到一杯咖啡喝完。 朱晓华站起来说：“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你们二老。既然事情搞清楚了，我也该离开了，你们在洛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派人通知我。我随叫随到。” 朱晓华觉得邵氏夫妇于自己有大恩，每次看到他们就感觉像看到亲人般亲切。他不由自主地真情流露。 邵夫人也赞赏地看着朱晓华说：“小伙子真不错，你的话我们记住了。如果有需要，我们一定会去找你的。你去忙自己的事去吧。” 朱晓华退出来，跟两人告别。 他沿途一路上都在想，如果不是邵氏夫妇，那帮助海鸥照相馆脱困的人到底是谁呢？ 当晚，北城粮食局有人来找他。 前来的人还是上次通风报信的那个小年轻。小年轻说：“肖队长已经回来了，他让我来通知你一声。” 朱晓华当即骑上摩托车，跟着这个小年轻去了北城粮食局。 粮食局进门是两排楼房，红色的楼房作为办公区。中间有一条宽阔的道路通往后院，后院是一个开阔的操场，操场上均匀地分布着八个大粮仓。 朱晓华进粮食局后跟随这个小年轻的引导，去了左手侧楼房的二楼。 办公室里，肖队长正在跟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谈话。 两人相对着坐在椅子上，手里夹着烟，气氛有些凝重。听到脚步声，两人把烟头弹进烟灰缸掐灭。 肖队长率先站了起来。 肖队长上前一把拉住朱晓华，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拍照事件竟然牵扯到你的照相馆，真是抱歉。” 朱晓华说：“反正现在已经没事了。倒是你，怎么出来的，当时听那领导的口气，似乎挺严重的。” 肖队长说：“我带着粮站的同事去海鸥照相馆拍照，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却不知道被什么人给举报了。” 肖队长说话时，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男领导。这领导四五十岁的模样，本名吴铭迁，大家都叫他老吴。 领导老吴说：“有一个叫黄仁的不知道你们认识不认识。是他实名举报的，说肖队长舞弊，假公济私，还说海鸥照相馆里有几名从农场里出来的劳改人员。” 朱晓华和肖队长都是一愣。 肖队长不认识黄仁，但是朱晓华认识。 朱晓华说：“原来是他，我的舅舅。可是，我听说他们全家已经去了南方，不太可能在这个时间举报的啊？” 肖队长继续：“我被上级带去审查了几天，事情经过并不复杂，就是我带着十多名粮食局的员工去你的海鸥照相馆拍证件照。这一百五十块钱是从粮食局的账上出的。 “话说，这证件照在哪都得拍，这一百五十块钱在哪都得花。难道就因为我们曾经认识，就说我舞弊？ “况且，整个洛城能拍照的地方本来就不多，而且海鸥照相馆是当时最大的一家。我们不去这里拍，还能去哪拍？” 朱晓华和领导老吴均是点头。 这样说来，很难说是严格意义上的舞弊。 老吴安慰肖队长说：“好了，这事都过去了。其实对于这件事，过程可谓万分凶险，上级单位的刘主任主张严办，其他几人则态度不一。只有我主张先缓一缓。 “局势的发展一度对你们极度不利。” 老吴讲到这几天的较量过程，还是觉得手心冒汗，只差一点点，肖队长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 朱晓华也自然了解这些天的过程。 朱晓华说：“海鸥照相馆也一度被查封，可是却又突然解封了，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帮肖队长和海鸥照相馆脱困的？” 老吴说：“这个人嘛，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她来时，刘主任和我们正在开会，她跟刘主任说过几句话之后，刘主任的态度忽然出现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刘主任说，其实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如果肖队长个人甘愿掏出一百五十块钱，把这个账上的窟窿补上，这事就可以这么了结了。” 朱晓华一愣，风声这么大的肖队长舞弊事件，最后就这么了结了？ 正文 第328章 买汽车（1） 肖队长点头确认，确有此事。 肖队长说：“我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把去缴这一百五十块钱的拍照费用。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大家的目光再次聚焦向老吴。 朱晓华问：“不知道帮队长和海鸥照相馆说情的人是谁？” 老吴：“这人我不认识，不过听刘主任喊她钱小姐。其实半年多前我也见过她一次。 “那次肖队长还在夹子沟农场，你们农场擅自租用邻近村的砖窑，劳改人员全都越出农场地界，跑去烧砖。省里、市里的领导恰好巡察，路过你们农场。 “他们接到你们农场内部人员的举报，专门过去了解情况。当时的情况，比这次还严重，我们会上讨论时，一度谈到要有人为此事掉脑袋，气氛剑拔弩张。 “后来，这位钱小姐跟着市里的领导一块过来，她跟领导说，其实大家就是租用砖窑烧砖，给农场创收嘛。于人无害，与社会有益，没必要上纲上线。 “大家听了她的话之后，气氛顿时缓和下来。市里的这位领导也表态说，既然农场没有干出违规的事，砖窑本身又在农场边上，大家不应该打击劳改人员的积极性。此事暂时就这么决定，农场劳动的人员 ，就交由农场的管理人员约束。” “后来，这件事便这么决定下来。” 肖队长回想当时的情况，当时农场集体休息了好几天，都在等待上级的决定。 后来知道烧砖没事后，大家不知道有多高兴。 他却没想到，原来这件事是有贵人在暗中相助。 肖队长说：“这样说来，我们得好好谢谢这位钱小姐。她真是我们的贵人。” 朱晓华听到“钱小姐”时，蓦然想起一个人。 那个修相机的女孩，钱丽仪。 夹子沟农场的事，如果说有人知道的话，应该就是她。当时上级来视察，她跟着一块来的。如果说，还有什么姓钱的女士知道此事的话，也只可能是她。 朱晓华心中一阵感慨，他觉得是时候去见见这位钱女士了。 朱晓华正愣神间，发现老吴和肖队长都瞧着自己。 肖队长说：“这么说来，这位钱女士应该是你认识的人了？” 朱晓华：“或许认识，不过我需要当面找她问清楚。” 肖队长放心了下来，随即邀请朱晓华进屋坐下。 三人坐在椅子上，围着一张方桌，肖队长端起铝制热水瓶，给三人面前的搪瓷杯添满水。 肖队长说：“此次逢凶化吉，我相信你的海鸥照相馆必然会像暴风中的海鸥一样，振翅高飞。” 领导老吴也点头：“经过此事之后，我相信一般不会再有什么人为难你们。” 朱晓华陪两人聊了一会，转身下楼，骑车回去。 照相馆里，小丁、唐一民早都已经吵翻了天。 “凭什么不让我们拍证件照，我们哪一点不合格？” “就是，不让拍，我们也已经拍了好几万人了。” 他们两人今天听说，海鸥照相馆被查封，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俩的身份。 两人均觉得那些人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他们是接受过农场劳改，他们跟朱晓华一样在夹子沟农场短暂劳动过，可是这并不能构成查封照相馆的原因。 两人吵翻了天，嚷嚷着要找个地方去评理。 朱晓华进屋，一笑说：“好了，照相馆已经没事了。你们也不要再去追究了。况且，我们在农场的经历并不是查封照相馆的主要原因。 “现在，我有件事要宣布。洛城的证件照市场已经基本结束，海鸥照相馆从明天起恢复艺术照、生活照、景区旅游照业务，并且我要加推一项筹备很久的结婚照业务。” 证件照不是常态，在高峰期过后，终将平淡下来。 不过证件照让全洛城的人第一次认识了什么是照相。 很多照过第一次相的人很快会有新的拍照需求，而结婚照无疑是一种刚需。 在二三十年后，很多大城市依然保留着婚纱影楼。 足见结婚照市场旺盛的生命力。 两人听到结婚照业务顿时高兴起来。 小丁说：“我的化妆技术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唐一民说：“结婚照嘛，当然需要拍得有艺术感。” 他早就期盼着艺术照能重新开办起来，因为只有这种业务才能提升他的拍照技术，发挥他的摄影才艺。 当晚，朱晓华去召回了金氏三兄弟，要他们继续负责石窟景区的旅游照业务。 金大民看到朱晓华过去，高兴地说：“朱哥，我就知道你不会让照相馆倒下的。” 他在海鸥照相馆时，并不觉得有多了不起。 可是自从这些天回来后，他才知道，在洛城人的口碑中，这家照相馆有多么的出名，多么地了不起。 当他跟身边的亲戚朋友提及自己在海鸥照相馆工作时，大家都羡慕不已。 有人说：“海鸥照相馆啊，知道，还给我拍过身份证照片呢。” 那亲戚还随手翻出新拿到的身份证，指着上面的照片给他看。 随即又有人问：“那里挺好呀，怎么不干了？” 金大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搪塞说：“暂时回来休息几天。” 在这些人的口中，海鸥照相馆发明了艺术照，还把证件照的费用给大幅降低，使得普通人够一够也能拍得起。 金大民当即叫来了他的两位兄弟，三人一起，重新穿上海鸥照相馆的服装。 当他再次穿上这身服装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自豪感。 朱晓华又跟他们叮嘱了几句，然后骑车回去。 由于业务已经驾轻就熟，朱晓华并不需要给他们特别的交待。有了这三兄弟负责景区的拍照，他就可以把照相馆里的艺术照、结婚照业务放心地交给小丁、唐一民。 次日清早，朱晓华骑着摩托车去了车行。 洛城市中心，电信局大钟楼对面的一条商业街上，有一家车行，门头挂着招牌：胜利车行。车行门口放着三四辆刚摆出来的小轿车。 小轿车有红色、银灰色、浅蓝色。 正文 第329章 买汽车（2） 长长银灰色的两厢轿车是波罗乃兹，车头有个“十”字形的商标。 朱晓华被这辆车的商标所吸引，把摩托车停在跟前。 “喂，你干什么，别靠太近，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朱晓华离这辆车还有两三步远，便听见有售货员大喊，他吓了一跳，紧急缩回了手。 这个年代，街上跑的汽车，多半是方形的公交车，或者绿色的吉普车。这种两厢时髦的小轿车绝对是奢侈品。 洛城里来这里看车的，多半都只是凑热闹，远远地看看，大部分人看得起买不起。 朱晓华退回到摩托车旁，只见一个烫着卷发，穿着工作装的女售货员从店里走了出来。 她斜眼瞧着朱晓华，见他二十出头的模样，还是个愣头青，态度也不由得更加轻慢起来。 她料想，眼前这个人多半跟其他人一样，都只是好奇过来过过眼瘾，然后回去跟身边人炫耀自己见过豪车的。 她得意地介绍：“这辆车波兰产的，八万块钱，不二价。买吗，不买的话，站远点看，别摸脏了。” 朱晓华微微一笑，靠在摩托车上，听她继续介绍。 这辆车长相一般，或者说有些老土。他并没看上这辆车。 售货员又转向第二辆车，漫不经心地介绍两句：“这辆红色的车是拉达2105，苏联产的。售价九万五。” 这车外形很漂亮，基本都赶得上一二十年后电影中的轿车了，时尚前卫，而且充满力量感。 朱晓华的目光停留在这辆车上，只是这车的颜色他有点不太中意。 红色热情奔放，却偏女性化。 女售货员看也不看朱晓华，冷淡道：“这拉达2105是这些车里面最贵的，猜你也肯定不中意。不如看看这款。” 她随手指了最外侧的一辆银灰色老爷车，一款造型老土又笨重的桑塔纳。 这辆车是两厢轿车，造型方方正正，看上去像一个盒子。跟三十多年大街上跑的老年代步车很像。 女售货员说：“这车便宜，只城要五万块，上个月还卖出去了两辆。” 她介绍这辆车时，不看车，也不看朱晓华，而是昂头看着天。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朱晓华也跟着她的目光望天上看了看，好奇她在瞧什么。 此时，天上有两只鸟从他们头顶飞过。 女售货员瞧了一会，发现朱晓华并没有听她讲解，而是学着她的样子抬头看天，她顿时有点生气地瞪着朱晓华。 朱晓华解释说：“我看你一直看着天，我瞧那天上是不是还有另一辆车。” 她生气地一甩手，说：“剩下的车，都跟这差不多，价格也都介于五万到九万五之间，自己慢慢看。” 她料想朱晓华也买不起轿车，刚才是出于工作需要才耐着性子给他介绍，此刻早已经极度不耐烦。索性直接进店找个椅子坐下。 她才懒得伺候穷鬼呢。 朱晓华走到银灰色的桑塔纳前转了转，又走到一辆丰田皇冠前瞧了瞧，最后再次走到那款苏联产的拉达2105前。 朱晓华转身招呼站在一旁的车行经理，问：“这辆拉达2105还有没有别的颜色？” 车行经理扫了一眼坐在店门口的女售货员说：“目前本店只有两辆拉达2105，一款红色，一款白色，你看哪上哪款了？” 女售货员小声嘟囔：“他两款都看上了，只怕买不起。” 她斜眼瞧着朱晓华心想，现在装逼，我看你接下来如何收场？ 朱晓华说：“白色的什么样，拉出来我瞧瞧。” 车行经理说：“稍等。” 转身便去店里，把一辆白色的拉达2105开出来。 车行经理刚走没多远，女售货员在后面劝阻：“让他自己进店看看就行了，反正他又买不起。白色车容易脏，为了他开出来，没必要。 “开出来弄脏了还得洗，洗完还得再开回店里，多麻烦。” 女售货员的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穷鬼走开” 车行经理没有理会她，径直把车从旁边的门开出来，停到路边。 朱晓华接过车行经理的钥匙，坐上车，启动引擎，将车缓缓开起来。 新车启动起来很容易，开起来轻飘飘的，一点不吃力，也没有巨大的轰鸣声。 总体感觉很润滑。 朱晓华很满意，他开了一圈后，又把车停回车行门口，对车行经理说：“九万五是吧，这车我买了。” 车行经理和女售货员均惊讶地瞪大眼睛。 女售货员难以置信地道：“他一个愣头青真能买得起这么贵的车？” 这红、白两款拉达2105，可是他们店里最贵的车。 她瞧向朱晓华的摩托车，又看了看朱晓华，只见朱晓华并没有带行李挎包。这九万五可不是小数目，朱晓华不可能装在身上。 她暗自笑道：“你个愣头青就装吧，车我也可以买，关键是你倒是能拿得出钱呀。我看你怎么变出钱来。” 车行经理并没有注意这些，他满脸堆笑地对朱晓华说：“对的，九万五，如果今天当场买下来，还能给您优惠一千。” 朱晓华说：“没问题，我今天当场买。不过，我有个条件，能不能让她跑一趟，去照相馆通知我的会计带钱过来？” 朱晓华伸手一指坐在店门口晒太阳的女售货员。 车行经理说：“当然没问题，不过不知道您的照相馆在哪里，路程太远的话，可不太方便。” 朱晓华：“景山街2号，海鸥照相馆。” 车行经理一愣：“原来是那里呀，您该不会就是那照相馆的老板吧，没想到这么年轻。” 女售货员一听眼前这个愣头青居然就是海鸥照相馆的老板，简直眼珠子要惊掉下来。她顿时有点后悔，心想，我刚才应该态度再好点的，这下恐怕要挨经理的骂，更有可能要被罚款了。 朱晓华对车行经理恭维的话不置可否。 朱晓华说：“让她去通知照相馆带钱过来，这段时间你顺便还能再教教我如何使用，比如档位、刹车，百公里油耗之类的详细情况。” 正文 第330章 买汽车（3) 这种轿车朱晓华自然很熟悉，他不知道已经开车多少年了。他在魔都开的车，可比这里的好太多。什么奔驰、宝马、特斯拉，自动档、手动档、充电档全都试过。 他只是想借故让女售货员去通知会计。 车行经理满口答应说：“这个当然没问题了。小王，还不快去，别让客户等着急了。” 女售货员小王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满口应承道：“哎，这就去。” 她动作飞快，完全没有了刚才介绍汽车时仰面朝天的情景，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可以用卑微两个字来形容。 她转身跑到车行对面的人行道上，从树下取出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跨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破车驶在平坦的路面，铃铛、零件一路“咣当咣当”直响，仿佛随时都可能从上面掉下几个螺丝或者零部件。 车行经理看着女售货员风风火火赶路的模样，忍不住想嘲笑她，他口带责备的语气说：“这小王做事总是毛毛燥燥。 “我们在这里等会，您顺便可以再试试车。我们这辆车的百公里油耗是……” 车行经理边介绍着，边移到车前，顺手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朱晓华上车，再次打开引擎，启动车辆，绕着车行附近的道路试起车来。 耳边还不时传来车行经理的声音：“这辆车可是苏联进口的最新款，各方面性能都很不错，挂档、退档都很灵活……” 一个小时后，女售货员小王满头大汗地蹬着自行车回来。 她的自行车后座上坐着谢小雅，谢小雅的手里拎着一个大挎包。 女售货员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她停下来后，满面通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等谢小雅跳下自行车后，她把自行车往路边的大树下一靠，上前报道似地说：“经理，人和钱已经带来了。” 谢小雅看到开着白色汽车过来的朱晓华，两眼放光，眼睛都要看直了。 朱晓华开车的动作流畅潇洒，简直帅呆了。 她没想到，朱晓华不仅会开摩托车，连四个轮子的小汽车开起来也是挥洒自如。 朱晓华和车行经理下车，一行人去店里办交车手续。 女售货员跟在朱晓华身后，讨好似地说：“没想到您还真看上这辆最贵的车了。” 车行经理想起刚才的事，有点不高兴，当面批驳她：“会不会说话，还有完没完了，你这个月的绩效和奖金别想拿了。” 女售货员脸色顿时一变。 车行经理夺过她手里的笔和纸张，说：“你还是到门口去擦车吧，把那几辆车里里外外都清洗一遍。我待会过来检查。” 朱晓华三人去了柜台，谢小雅问：“朱哥，你真的要买车啊？刚才那位大姐骑着自行车过来找我，我还有点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朱晓华点头：“当然是真的。现在条件好了，也是时候买辆车了。大冬天的骑摩托车又冷又不方便，还是轿车舒服。” 谢小雅回头看了看门口那辆白色轿车，虽然朱晓华骑什么车她并不在意，在她心目中，哪怕朱晓华穷困潦倒她也不在意，可是为什么刚才看朱晓华开着轿车时，会感觉他特别的帅？ 谢小雅把一挎包钞票搬上桌子，跟车行的里的工作人员一起从里面数出九万五千块，而后在收据上签字。 车行经理拿出一张汽车保修卡，把朱晓华的信息填在上面，要朱晓华在上面签字。 双方交接完毕，车行经理把钥匙交给朱晓华，说：“恭喜，这辆车是你的了。” 朱晓华拿着保修卡和购买凭证，转身出门。 他看到停在汽车旁的洋红色摩托车，突然想起谢小雅似乎并不会骑摩托车，顿时有点为难起来。 朱晓华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抉择。 车行经理快步小跑过来，问：“先生您是不是碰到什么难处了，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朱晓华说：“我要开车新买的汽车回去，可是这样以来，我的摩托车就没人骑了。你能不能找个会骑摩托车的给我给过去？” 谢小雅也点头：“我不会骑摩托车，不然也不会麻烦你们了。” 车行经理一笑：“不麻烦，不麻烦。几分钟的事，我们这里恰好有会骑摩托车的。” 车行经理随手一招正在擦车的女售货员小王。 问：“小王，我记得你会骑摩托车吧，你来把客户的摩托车给送回去。” 女售货员立马停下擦车，一脸不情愿地走过来。她带着满脸的怨气。 她老大不情愿地走过去，骑上摩托车，懒懒地说：“车钥匙。” 朱晓华把车钥匙扔给她，她手一挡没接住，掉在了地上。她停顿半晌，用脚勾起钥匙上的长绳，随即一抬脚，把钥匙抛上半空，伸手抓住。 她把车钥匙插进锁孔，发动车辆，准备出发时，又问：“我把车送过去，一会怎么回来啊？” 车行经理：“坐公交或者跑步回来，替客户送车是你的工作任务。” 车行经理语气严肃，容不得反驳。 女售货员生气地一拧油门，摩托车蹿了出去，只听“咣”地一声，摩托车撞在斜对面人行道的一棵树上，把树叶晃得瑟瑟发抖。 车轮直接撞在树干上停了下来。 这一变故可把车行经理吓得不轻，立马跑上去察看。 他围着摩托车转了转，又仔细问：“伤着没有？” 女售货员以为在问她，顿时答：“没伤着，只是胳膊在把手上撞了一下。” 车行经理：“我在看车有没有损伤，不是问你，好吧。” 女售货员顿时一阵伤心，生气地一歪嘴，懒得搭理众人。 车行经理仔细打量着摩托车说：“摩托车虽然没有汽车值钱，可是如果把客户的摩托车撞坏了，你也赔不起。” 见摩托车完好，他又跑过来跟朱晓华说：“车没事，刚撞到的是前轮胎。现在可以让她送过去了。” 朱晓华一笑，钻进汽车里。 摩托车没有损伤，他当然也不会跟售货员计较。 正文 第331章 偶遇同学 他启动拉达汽车，拍了拍副驾驶座座椅，示意谢小雅上车。 谢小雅一笑，钻进了汽车里。这是崭新的汽车，座椅坐着很舒服，前方的视野也很开阔。最主要的，汽车里确实比外面要暖和。 大冬天的，还是汽车好。 谢小雅感叹道：“这是新买的车耶，我不会是第一个乘客吧？” 朱晓华说：“正是。”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洛城有一个风俗，凡是新买的车辆，第一个坐上新车的乘客，都被称为“处女坐”。 通常处女坐都要留给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人。 可是如今自己的处女坐就这样让给谢小雅了。 想想自己买本田摩托车时，第一次处女坐也是谢小雅和沈月两人。 如此看来，自己跟谢小雅还真是有奇妙的缘份。 朱晓华不由得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谢小雅。 他在想，如果自己再也不能回到魔都，而要永远的留在这里，自己和谢小雅之间究竟会怎么样。 正思索间，谢小雅忽然甜蜜地笑起来，问：“朱哥，你一直看着我干吗，快开车呀。” 朱晓华回过神，启动车辆。 这次那个女售货员没有再冒冒失失地骑着摩托车往前蹿，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三人两辆车，一辆汽车，一辆摩托车，不紧不慢，徐徐向北驶去。 沿途，路人纷纷停下来观看。 这年头，路上跑的多是自行车、公交车，摩托车都不多见，这种白色洋气的小轿车更是稀罕事物。行人打量着他的车，都羡慕地瞧着车里的朱晓华和谢小雅。 打量完前面开着崭新轿车的一对年轻人，又看到了跟在汽车后的女售货员。 只见这女售货员骑着摩托车，却是一脸的垂头丧气，好像丢了很多钱似的。 众人不由得想，后面骑摩托车这女的好像在吃醋哎。 他们三人不会都认识吧。 还有人展开想象，说：“我猜，跟在后面骑摩托车的，是原配，坐在汽车副驾驶座里的是小三。原配跟小三，三人一起开车上路，所以原配才显得垂头丧气。” 旁边有两人表示赞同，夸赞道：“小伙子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白色拉达汽车驶过前方十字路口，并没有径直开往海鸥照相馆，而是转而向西驶去。 朱晓华决定开着这辆新买的汽车四处兜兜风，见识见识洛城的风貌。 女售货员骑车跟在后面，见朱晓华没有选择最近的路线回海鸥照相馆，而是往市区开动，再次埋怨道：“这个愣头青想耍姐姐我，有好好的近路不走，非得绕远路。” 不过想到车行经理那严厉的模样，她也只好掉转车头跟紧拉达汽车，一块向西驶去。 朱晓华骑车绕过北面著名的闹市口，又转而往南面人多的地方行去。如此以来，离海鸥照相馆反而越来越远。 女售货员跟在后面，禁不住嘟囔：“姐姐我还要赶回去卖车的，可没工夫陪你瞎逛。” 她按响喇叭，鸣了两声笛，而后在闹市口掉头，与拉达汽车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朱晓华听到鸣笛声，没有阻拦，任她把摩托车先送回海鸥照相馆。 女售货员驶出一段距离停下来，见拉达汽车没有回应，知道对方默许了自己的行为，她便把摩托车径直送到海鸥照相馆，再步行一段路程，乘坐公交车回去上班。 朱晓华载着谢小雅，两人徐徐向前，忽然听到路边人行道上有人喊自己，他侧头发现这几人自己认识。 这几人正是初中时的同学樊刚，潘玮玮等人。 朱晓华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跟他们打招呼。 樊刚、潘玮玮等人稀奇地凑过来，看着闪亮的新车问：“这车是你的？” 朱晓华确认：“我的，今天刚买。” 他们看着这个造型时髦的新车，禁不住啧啧赞叹：“朱晓华，你小子可以啊，没想到毕业没几年连汽车都买上了。” “整个洛城，能买得起豪华轿车的人，恐怕不超过一百人吧。你小子现在可是洛城百富之一啊。” 两人又盯着车里的谢小雅瞧了两眼，低声问：“你马子，好漂亮呀？” 车里的谢小雅听到这些人的议论，顿时有些不自在。 朱晓华说：“什么马子不马子的，她是我照相馆的会计。也是朋友。” 樊刚拉过身边一个女孩，搂着对方肩膀，介绍说：“我都结婚了，媳妇你也认识，就是隔壁班的小花。别跟我说什么朋友不朋友的，她是你对象吧？” 朱晓华瞧了瞧樊刚和小花，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结婚了。 朱晓华觉得他俩脑袋有问题，这种年纪的，放在三十年后，还不够法定结婚年龄。 朱晓华说：“还这么年轻，急着找对象干吗？而且你俩还结婚了。” 朱晓华给他俩科普了一下婚姻法的常识，把俩人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樊刚急忙岔开话题，继续追问：“你这车多少钱，你小子上学时可不怎么爱学习啊，没想到毕业后这么快就发达了。” 朱晓华把这辆车的价格告诉他们，这些人再次吃惊起来。 潘玮玮啧啧赞叹：“九万五，还是苏联进口的。牛叉啊，你小子干什么发达的，抢银行啊？” 朱晓华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小子就这点出息。告诉你也无妨，哥是拍照赚到的，哥是有执照的个体户，光明正大。” 听到朱晓华是凭本事赚到的，这些人简直难以置信，再次瞪大了眼睛。 他们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朱晓华，怀疑眼前之人到底还是不是自己初中同学。 以前的朱晓华可没有这份胆量，以前的朱晓华除过唱些粗弊的流氓歌曲、吟诗作赋之外，人还很怂。属于只挨打不敢还手的主。 樊刚伸手在车顶拍了一巴掌，“咚”地一声，把坐在车里的谢小雅吓了一跳。 朱晓华顿时被激怒，质问道：“喂，你小子想干什么？” 樊刚一笑：“跟你开个玩笑。冲你刚才的反应，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正文 第332章 说谁文盲 樊刚又走到副驾驶窗前，对谢小雅说：“大嫂，惊到你了，我给你道个歉。我在测试朱晓华的反应，看来他这个富翁是真的，对你的关心也是真的。鉴定完毕。” 谢小雅一笑：“没关系，你们是同学嘛，开个玩笑，朱哥应该不会介意的。” 朱晓华听着他们的谈话，怒气顿消。 樊刚也相信，就冲朱晓华刚才的反应，他断定眼前的朱晓华早都不是过去上学时那个唯唯诺诺的朱晓华了。 潘玮玮凑上前问：“晓华，哦不……朱哥，你的新车，能不能让我们也坐一坐？” 朱晓华看着他们三人，正在犹豫该如何拒绝时，谢小雅率先开口了。 谢小雅说：“没关系，你们上来吧。后排的座位还空着，你们同学嘛，挤一挤三个人应该能坐下。” 朱晓华可不想给这三个二愣子当司机，说实话朱晓华有一点嫌弃他们。上学时，这三人便吊儿郎当的，人还有点傻。那时的朱晓华跟他们可不熟。 朱晓华叹了口气，心想，谢小雅这傻丫头，就是心肠太好。 既然她已经答应了，樊刚又在拉后车门准备上车。 他也不能再拒绝。 朱晓华大方地说：“你们要去哪，我就顺路送你们一程。” 樊刚、潘玮玮三人顿时挤进车里。樊刚坐最左侧，他的媳妇小花坐中间，潘玮玮坐右侧。他上车后“砰”地一声关上门。 朱晓华坐进驾驶座，看到后方的三人顿时想笑。这三人，两男夹一女，虽然大家是同学，可是这小花跟攀刚毕竟已经结婚了。他们三人这样的坐姿显得很奇怪。 等于樊刚把自己的媳妇拱出来，跟同学一起分享。 朱晓华微着摇摇头，心想，这个年代的人大家思想比较单纯，可能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 他启动车辆，五人一起往前驶去，车厢里众人说说笑笑，显得很热闹。 汽车刚行驶出四五百米远，朱晓华忽然听见后座传来“啪”地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同时听见樊刚大叫起来：“潘玮玮，你这个流氓，把身子靠我媳妇身上做什么，快挪开！” 潘玮玮嬉笑着说：“车里还是有点挤，晃来晃去的，不小心就靠到你媳妇身上了。” 他边说着，还边嘻嘻地笑。 边笑着，还边往小花身上靠。刚靠近没多久，又一个响亮的耳光扇了过来。 “啪”地一声，樊刚的一个耳光又打在他的左脸上。 这次潘玮玮也大叫起来：“樊刚，又打我，我日*你*妈。” 说着便伸出手就要去还手。 坐在中间的小花也惊叫起来：“潘玮玮，你打我老公。”紧跟着她也伸出手加入战团。 原本是樊刚打潘玮玮的，现在立马变成了他们夫妻二人合力殴打潘玮玮一人。 不过潘玮玮坐在靠车门的地方，中间隔着小花，樊氏夫妻的进攻极其不方便，双方打来打去，谁也没点占到便宜。 朱晓华和谢小雅坐在前排，听到后面的吵闹声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汽车行驶速度不快，随着他们的打斗，朱晓华感觉汽车明显摇晃了起来，一会向左，一会向右，一会又越过道路中间线驶向对面的道路。 他紧急调整方向盘，愣地如此仍感觉汽车一侧较重，一侧较轻，随时可能会翻车。 朱晓华顿时有点紧张起来，双手握紧方向盘，把汽车拉回右侧向南的车道。 刚侧过身斜着行驶了五六十米，忽然听得身后“吱嘎”一声长啸，一辆灰白色的轿车贴着他的车头驶过，并且在前方停了下来。 朱晓华紧急踩刹车，车里的五个人身体前倾一起往前冲，一点点靠近前面那辆车，直至相距两三米远时，才停了下来。 前方的车，车尾有一个三叉星标志。 朱晓华认识，那是奔驰的商标。 谢小雅坐在副驾驶座惊叫着：“好险，再差一点点就撞上前面这辆车了。” 车后座打斗的三人也顿时停顿下来，惊慌地看着前方。 此时，前方奔驰车车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穿黑色大衣、灰色西装，戴黑色墨镜的男子。 男子梳着三七分发型，头发抹得油亮，仿佛是从电影中走出来的男主角。 他走到车尾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车没有被追尾，朱晓华的拉达汽车与他的车尾还有两三米的距离。 他顿时松了口气，松了松脖子上浅蓝色领带，说：“后面的兄弟，你们是喝醉酒了么，开车东摇西晃的，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这男子圆脸，双颊有肉，一身西装墨镜加风衣，跟周润发在《上海滩》中的造型有得一拼。由于墨镜遮着脸和眼睛，朱晓华看不清他的长相。 不过从这人光嫩的皮肤，以及尚有几份稚气的脸庞判断，顶多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 朱晓华瞧了瞧他的奔驰车，车牌号是00001，他不由得心头震动。 这年头，能开得起奔驰车，车牌号还是首位数的，绝非普通人。 朱晓华正欲上前解释，那人已经转身上车，临走时丢下一句话：“哥还有事，懒得跟你们计较。就这样，再见。一群文盲！” 那人转身上车，踩动油门，一溜烟地驶远。 坐在后座的潘玮玮大叫起来：“说谁文盲呢，哥好歹也是初中毕业，有车了不起，嚣张个屁，我们追！” 樊刚也大叫起来：“他那车看起来还没我们的车长，轮子也没我们的大，车屁股还那么长，难看死了。肯定没我们的车好。追上去，羞辱死他。” 樊刚的媳妇小花也叫起来：“对，他的车看上去发旧，哪有我们的车这么崭新油亮。追上去羞辱死他。” 车后座的三人一起大喊着“加油”，怂恿朱晓华去追。 朱晓华一笑，心想，刚那人说我们是文盲，看来还真没说错。 不过，他还是加大油门追了上去。 他想追上去，跟刚那人解释，至少说声道歉。如果刚才发生交通事故的话，责任肯定在自己一方。 他驶过前方十字路口，发现那辆车就在前方两百多米远的地方。他加大油门，缓缓靠近。 正文 第333章 车牌号001 双方距离一点点逼近，潘玮玮忽然指着对方的车牌说：“001，我记得听小张说过，河东三少中的老大开的就是这个车。”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朱晓华问：“河东三少，他们是干什么的？” 朱晓华以前还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 潘玮玮说：“河东三少，其实就是三个官二代，他们行事亦正亦邪。群众有赞扬他们的，有咒骂他们的，褒贬不一。 “其中为首的人叫何震宇，外号‘震惊环宇’，传言他父亲曾是抗美援朝时受过表彰的营长，此人行事奇特，作风大开大合，颇有大将之风。 “还有一个叫崔探花，人送外号“辣手摧花”，此人名声不太好，专干些偷鸡摸狗、哄骗妇女的事。传言，他曾把公园里的少女拐骗到家里，承诺给对方介绍工作，把人姑娘骗上了床。可是事后，他又不兑现承诺，导致少女的家人四处告状，民怨沸腾。” 朱晓华瞧着前方车牌001的车，说：“想必他就是何震宇了。” 就在此时，前方的车辆似乎也发现了他们，开始加速，迅速拉开差距，在闯过一个十字路口后，双方的距离拉开有五六百米远。 朱晓华油门加到最大，也没能追上这辆奔驰车，眼看着它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灰白色的拉达汽车很快骑过樊刚三人下车的路口，继续往南驶去。小花在车里说：“我们到了，目的地已经过了。” 樊刚说：“过了没关系，一会再坐回来。” 他们坐车坐得正过瘾，不想这么快就下车。 朱晓华把车驶往城中心的一处写字楼，写字楼名叫科技大厦。朱晓华忽然发现，刚才那辆灰白色的奔驰车就停在大厦楼下。 他把车停在路对面，坐在车里静静地等着。 樊刚三人坐在车上看风景正看得愉快，见车忽然不走，都催促起来：“别停啊，继续追。” 忽然樊刚的老婆小花一指对面：“是不是那辆车？” 三人齐齐看过去，正是那辆车没错。 朱晓华坐在车上，打开车里的收音机，听着广播，耐心等待那个奔驰车的主人出现。 半小时过去，奔驰车的主人还没有出现，樊刚三人已经要睡着了。 攀刚终于熬不住了，哈欠连连地说：“其实刚才那个路口就是我们三人要去的目的地，既然不远，我们走回去算了。谢谢你捎我们过来啊，晓华。” 三人相互搀扶着下车，他们以前没坐过小轿车，这次坐车时间有点久，下车后头晕。樊刚的老婆小花双腿发软，就要往地上倒。 潘玮玮赶紧上前一把扶住。 樊刚赶上前，一把拉开他的手说：“潘玮玮你个狗日的，刚在车上占我老婆便宜，还没找你算账呢。” 潘玮玮忽然想起刚才挤小花的事，心中一慌，立马松开小花，撒腿就跑。 边跑边说：“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一步。” 朱晓华和谢小雅坐在车里，看他们三人热热闹闹，甚是欢乐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谢小雅说：“你的初中同学太有意思了，简直是三个活宝。” 朱晓华一笑，这三人上学时就经常这样打闹，没想到其中两个结婚了，还是这样。 两人坐在车上，又等了十多分钟，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科技大厦里走了出来。 来人正是钱丽仪。 朱晓华想到肖队长的事，对谢小雅说：“你等我一会。” 他推门下车，大步朝钱丽仪走过去。 钱丽仪的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在朱晓华下车的瞬间，她便看到了。 钱丽仪停下脚步，略意外地说：“你换新车了？” 朱晓华说：“是啊，说来还得感谢你帮我的照相馆、帮肖队长解围，不然我都没底气这么快换车。” 钱丽仪一笑：“不用客气。” 朱晓华说：“说回来，你是怎么帮肖队长说情的，还有夹子沟农场烧砖窑那次，为什么你一说上面领导就同意了？” 钱丽仪眨了眨眼睛，再次一笑：“其实，说情的不是我，是我的堂妹。我堂妹也姓钱，她爸爸跟粮食局的上级领导，也就是肖队长的领导恰好认识。 “我把你们的事说给她听后，她也觉得很不公平，就去找相关领导说了说。”” 朱晓华说：“这么说来，我应该好好感谢你这位堂妹了。我想改日由我和肖队长请她吃饭，不知道她能不能赏光？” 钱丽仪忽然有点紧张，说：“我这位堂妹比较害羞，平时很少见陌生人，特别是陌生的男子。我想她应该不会赴约的，不过你们的心意我会转达给她。” 朱晓华觉得有点遗憾，不过对方既然不愿意见客自己也不能勉强，只好作罢。 朱晓华说：“你这是要去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钱丽仪提了提手里的档案袋，说：“我是帮老师邵教授来申报专利的。洛城二号相纸，两项新的专利技术。” 朱晓华也曾听邵教授多次提到过洛城二号相纸，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朱晓华说：“洛城二号相纸现在进展怎么样，说起来我也是摄影的，对这种新技术还比较关心。” 钱丽仪说：“还在反复实验中，不过基本已经接近尾声。” 此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科技大厦一楼大厅里飘了出来。 “钱小姐，你怎么不等我就独自出来了。我可是专程开车过来接你的。” 朱晓华和钱丽仪停止聊天，齐齐看向大厅门口。 迎面而来的人，穿着一身灰色西装，披着黑色风衣，圆脸、身材魁梧，脸上的墨镜已经摘下，却是一双细长的小眼睛。 朱晓华见到这人忍不住差点笑出来了。 这人正是刚才开着001奔驰的那位帅哥，他没摘墨镜之前，看上去威风凛凛、仪表堂堂，可是墨镜摘下的那一刻，这一身造型全毁了。 真是可惜了这一身酷酷的装扮。 他的一对眼睛间距较窄，几乎要挤到了一起，眼睛又是细长型，摘了墨镜后，整张脸都毁了，看上去贼眉鼠眼的，相貌极丑。 正文 第334章 河东三少 钱丽仪说：“我干嘛要等你，我办完事了，自己自然会回去。” 朱晓华说：“刚才路上开灰白色奔驰的是你吧？我是你后面开车的那个文盲。” 墨镜男子见他跟钱丽仪站在一起，顿时充满敌意，问：“刚才我开车过来，路上有个喝醉酒的醉汉驾车，一路东摇西晃的，就是你吧。没想到你跟钱小姐也认识。” 他顿时对朱晓华有点嫌弃，心想，钱小姐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朱晓华一笑：“可惜，本人并不是你口中的文盲。本人毕业于魔都复旦大学，主修金融，辅修心理学，会英语和计算机语言，英语考下了八级证书。敢问你是哪里毕业的？” 墨镜男子一笑：“哦，复旦啊，我还以为哪里的呢，土鳖。哥我麻省理工毕业，主修计算机、辅修管理学。全校专业考试，多次获奖。校运动会，拿过男子800米冠军，两千米亚军，400米自由泳季军。 “哥我自诩文武全能，目前任泛大华集团总经理，敢问你又在哪里高就？” 朱晓华一愣，心想，这人来头果然不简单，怪不得能身为河东三少之首，看他的履历，确实有两把刷子。 朱晓华觉得自己各方面可能比不上眼前这个何震宇，不过他气势上不能输。 朱晓华说：“高就谈不上，本人任海鸥金融控股集团董事长，目前拥有二十五员大将，主攻洛城、潞城两大市场，未来的目标是在两年内把海鸥发展到全国。” 何震宇听说朱晓华是海鸥金融控股的董事长，职位似乎比自己还高，顿时露出一丝敬佩。 钱丽仪一笑：“这位何震宇，河东三少之首的何大少，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人家父母是高官，含着金钥匙出生，你还是别跟他比了。你情况，我大概知道一些，虽然没有光鲜的履历，但是却做出过许多光鲜的事迹。 钱丽仪率先迈出两步，说：“我们走吧。” 何震宇和朱晓华一愣：“走去哪里？” 钱丽仪：“你刚不是说要送我一程吗？” 朱晓华忽然想起来，在何震宇出现之前，自己是说过这样的话。 朱晓华立马迈开两步，跟这个何震宇说：“googbye!” 何震宇愣在原地，问：“钱小姐，你真的让他送，不让我送吗，你这样可真太让我伤心了。” 钱丽仪走到拉达汽车前，看到了坐在副驾驶座里的谢小雅。 她在海鸥照相馆的院子里见过谢小雅，知道谢小雅是海鸥照相馆的会计。 她毫不介意地走到后车门旁。 何震宇站在一旁说：“钱小姐，我想不通，他的拉达汽车里明明已经有女伴了，你还要过去。我的奔驰车里专门为你空着，你却不愿意。这是为什么？” 朱晓华也有疑问。 从目前情况看，自己各方面明显比不上这个河东三少之一的何震宇。 钱丽仪扬了扬手里的档案袋，说：“因为它，目前洛城二号相纸的部分技术在邵教授手里，你旗下的洛城第一影像厂想买下全部的技术，对吗？” 何震宇点头。 他无法否认，自己此次前来接钱丽仪是假，拿到她手里的这些技术资料才是真。 不过他很快又进行了否认，何震宇说：“我是要来拿资料，但是我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我是专程过来接你的。” 钱丽仪摇了摇头：“抱歉，这也是我想说的，我拒绝坐你的奔驰车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已经答应别人了。” 何震宇顿时呆愣在原地，如同遭遇当头一击。 他从没想过，凭借自己显赫的身世背景，光鲜的履历，以及泛大华集团总经理的职位，居然有女人会拒绝自己。 他满脸受伤的表情，喃喃道：“那个土鳖文盲……” 钱丽仪一笑：“大家都知道你是海龟……” 朱晓华走过去，拉开汽车后门，邀请钱丽仪上车。等她坐进车里后，朱晓华再次替她关上门，全程优雅得像名绅士。 直气得何震宇眼珠子要瞪出来，何震宇说：“那个土鳖，他凭什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第一影像厂是我的，洛城二号相纸是我的，钱小姐迟早也是我的，你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朱晓华一笑：“你想多了，我跟钱小姐只是朋友，一个屡次帮过我的朋友。至于你说的那些，大家恐怕没人关心。” 朱晓华嘴上这样说，可是他的心里还是真正留意起了这个洛城二号相纸。他觉得有必要详细了解一下这个东西。 至于钱小姐嘛，嗯，他前世可是有家室的人。 何震宇走到奔驰车前，口中用英文喊道：“土鳖……” 朱晓华上车，启动车辆，钱丽仪说了一个地址，他径直往那里驶去。 朱晓华和谢小雅都很好奇，问：“这何震宇看着不像洛城人，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钱丽仪给他俩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何震宇是从郑城赶过来的。 他旗下的洛城第一影像厂跟邵教授有合作，双方共同研发洛城二号相纸。 这两日正是邵教授的技术申请专利的日子，钱丽仪由于也参与了部分方案设计，便代替邵教授跑腿，专门过来申报专利。 何震宇今天前去拜访邵教授，得知了此事，便专门开车来接钱丽仪。 谢小雅问：“那你跟何震宇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看起来好像比你大？” 钱丽仪说：“我们两家父母很早就认识。” 朱晓华和谢小雅正等着她的下文，她停顿了片刻，却忽然沉默了起来。 搞得朱晓华也弄不清楚他们到底是熟呢，还是不熟。 钱丽仪转移话题，说：“洛城二号相纸现在已经接近尾声，应该很快就会推出来。如果这个相纸推出来，最大的受益者无疑就是何震宇。他是洛城第一影像厂的控股方。” 朱晓华问：“洛城一号相纸已经很成功了，为什么还要再推出二号相纸。” 钱丽仪说：“洛城一号相纸只是一种过渡性产品，二号相纸则性能更稳定，而且配合色彩更丰富的显影技术，它显示出来的色彩更加明晰。 “以前的相纸只能显示八种颜色，而洛城二号相纸能显示三十二种颜色。过去的相纸最多保存三五年便会褪色、开裂，而洛城二号相纸能保存二十年以上，并且中途不会掉色、龟裂。甚至掉入水中浸泡，照片上的色彩依然能保持如初。 “另外，由于技术更先进，它生产过程中的污染更少，成本更低廉，更利于全国乃至全世界推广。” 朱晓华静静地听着钱丽仪的介绍，不由得砰然心动。 如果这洛城二号相纸真的如此成功的话，那基本跟三十多年后的相纸已经区别不大。也就是说，洛城二号相纸一步到位解决了相纸几十年的发展问题。 它将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只可惜自己来晚了一步，这项发明目前已经归于洛城第一影像厂，归于何震宇旗下。 正文 第335章 诉衷肠 朱晓华把资料装进档案袋，重新还给钱丽仪。 谢小雅说：“这么保密的东西，就这样拿给我们看，不怕泄密吗？” 钱丽仪一笑：“当然不怕，晓华我们已经见过好几次了。” 她算了算，这已经是他们第四次见面了。 每一次在夹子沟农场，她找朱晓华修相机、 第二次在郑城，她带着警察去天上人间歌舞厅附近的民宅里救人。 第三次是在海鸥照相馆，她发现他照相馆的名字就叫“海鸥”。 第四次也就是今天，朱晓华在科技大厦前跟她偶遇。 她不由得想，这或许就是缘份。 特别是当她发现他的照相馆名字叫“海鸥”时，她不由得联想到她们初次见面找他修海鸥相机的情景。 她想，朱晓华会不会有意取这样一个名字。 而且他经营的生意，也跟相机有关，他照相馆里用的相机也是海鸥牌…… 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谢小雅见钱丽仪泰然自若地接过资料，一点不觉得意外，或者担心技术泄露，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心想，原来这个钱小姐跟朱哥已经很熟悉，而且显然对朱哥很信赖。 朱晓华启动车辆，刚行驶没多远，谢小雅忽然说：“朱哥，我忽然想起来，还要去前面的商业街逛逛，不如就在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吧。” 谢小雅觉得如果朱哥也对钱丽仪有意，自己这样坐在这里当电灯泡很不合适，容易引起反感。既然这样，不如索性退位让贤，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朱晓华没有多想，在前方一处繁华的路口，放谢小雅下来。 在谢小雅下车后，朱晓华还说：“你先在这里逛逛，等我送完钱小姐回去，再来这里顺路接你一起回照相馆。” 谢小雅说：“谢谢，不用了。我逛街时间长短不定，况且一会过来，你未必还能找得到我。我一会单独坐公交回去就行了。” 朱晓华没有反对，叮嘱了她两句，便放任她离去。 谢小雅走后，前排的座位顿时空了出来。 钱丽仪下车，移坐到副驾驶座的位置。 钱丽仪说：“你的这个会计很聪明。” 朱晓华：“为什么这么说？” 钱丽仪：“她并不是真正的要去逛街，我看她觉得我跟你在这里，她在场不方便，怕引起你的反感，便找个借口离开。” 朱晓华：“……” 朱晓华有点惊讶，他完全没想到这么多。只能说女孩子的心思太细腻、太敏感，他完全猜不到。 朱晓华按照钱丽仪所说的地址一路往南驶去。 路上，钱丽仪忽然问：“你的照相馆为什么要取名海鸥，是不是因为我？” 朱晓华手一抖差点把车开到了人行道上去。 他没想到向来端庄的钱丽仪突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朱晓华愣了愣神，把方向盘扶正，想了想，说：“这个名字，其实是邵夫人给我取的。” 他记得筹备照相馆时，邵夫人经过那里，随口说了个名字，还顺便给自己介绍了一个旅游团大单，那是自己照相馆成立后的第一个大单，两千块钱。 正是有了这两千块钱，他才有底气去郑城买胶卷，而后再次碰到了钱丽仪。 钱丽仪听到朱晓华的回答，正失望间，朱晓华忽然又加了句：“不过我买下的第一台海鸥相机倒确实是因为你。” 朱晓华把父母去世，自己只身去潞城卖冰棍，赚钱后买了第一台相机的事告诉了她。 他当时并没有想过要买相机，只是当晚在路过卖相机的店铺门口时，突然想起了她，那是一种很突然的、促不及防的感觉，没有任何防备，突然毫无缘由地强烈想念一个人。 想念那张脸，想念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 钱丽仪听着朱晓华的讲述，心潮起伏，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想念的人也正想念着你。 钱丽仪说：“我也是……自从夹子沟农场回来后，我时不时翻看你以前唱过的歌，我那时就已经知道你叫朱晓华……” 朱晓华脸一红，自己过去那些粗弊的歌实在不值一提。 朱晓华：“谢谢你没有把我当成流氓歌手……” 钱丽仪：“那些歌有些直白，但并没有他们说得那么严重。所以我相信，对你的处罚是过重了的。只能说这是特殊时期的特殊情况，如果放在以前，或者以后的三五年，这些情况应该不会发生。” 朱晓华大惊不已，钱丽仪说得完全没有错。 只怪原来的朱晓华生不逢时，恰好处于严打时期，唱流氓歌曲撞到了枪口上。在以前或者以后，这种程度的歌曲，根本没有人会有兴趣拿出来谈论，也根本算不上什么流氓歌曲。 朱晓华有些感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抓住她的左手，说：“知我者丽仪也。” 钱丽仪只稍微挣扎了一下，没有再拒绝，任由他把手掌放在自己手背上。 几分钟后，汽车驶入一处别墅区。 道路两旁均是一排排白色的别墅，每间别墅门口都有单独的铁门和栅栏。有的门口还拴着狼狗，别墅里有人员在来回走动。 再往前驶出不远，一栋别墅里传来悦耳的音乐声，同时伴随着嘈杂的吵闹声。 最终汽车在这间有音乐传出的别墅门前停了下来。 别墅门口三四十米之外的车位上，停着一辆灰白色的奔驰，奔驰车牌号001。 “哎呦，这不是那个开车像喝醉酒了的朱什么华吗，你们怎么也来这里啦？” 朱晓华的车还没停稳，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他回头，看到了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的何震宇。 钱丽仪说：“没想到他也来这里了，要不我们走。” 朱晓华点头，拉起操纵杆，准备倒车。 何震宇张开双臂挡在了车后，继续说：“来了都是客啊，千万别走。我们还没有好好认识一下呢。” 汽车后方的路被挡，朱晓华放弃了倒车，目光瞧向钱丽仪。 钱丽仪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进来吧。反正这里又不是他家，这么多人在场，谅他也不能怎么样。” 正文 第336章 别墅聚会 两人将车停稳，推门下车。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白色别墅，推门进去后，门前是一个大大的花园。里面摆满了一盆盆的花草，花草随风摇曳，迎面吹来一阵阵清香。 花园的藤椅上坐着几个晒太阳的人，这些人一律地西装、领带配皮鞋，跟普通洛城人的打扮完全不同。他们边喝着茶边聊天。 这些人，有的四五十岁，有的三十多岁，个个年富力强，看起来事业有成的样子。 人群中，也只有何震宇显得格外的年轻。 别墅一楼的大厅里，邵教授正坐在沙发上，跟前来的宾客聊天。 他身后的一个房间里放着音乐，不少的男男女女正在房间里喝着酒水，聊着天。 “教授。”钱丽仪喊了声，她径直走过去把档案袋递给邵教授，说：“洛城二号相纸的技术专利已经批下来了。” 邵教授一笑接过档案袋，拿出里面的档案看了眼，又重新放回去，满意地点头，说：“不错，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开始先小批次生产，推向市场，随后再大批量投放。” 其他人听到钱丽仪的话，纷纷向邵教授表示祝贺。 “恭喜邵教授，又拿下新的成果。” “恭喜洛城二号相纸研发获得成功。” “真是可喜可贺，我们今天前来参加聚会，不会就是为了庆祝此事吧。” 人们纷纷朝大厅里聚了过来。 此时洛城第一影像厂的总经理贺强也走过来表示祝贺，说：“看来，我们的二号相纸也马上就要迈上正轨了。” 何震宇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跟邵教授道贺后，径直上楼而去。 第一影像厂总经理贺强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去了二楼大厅。 不多时，聚会开始。 二楼大厅的三张桌子旁坐满了人。 何震宇和其他几位穿着西装的成功人士坐在上首的第一桌。 洛城第一影像厂总经理贺强坐、邵教授夫妇、钱丽仪坐在了第二桌。 随行的其他几名中层干部则坐在了第三桌。 只有朱晓华的座位难以抉择。 主办方的意思是，朱晓华跟钱丽仪同来，理应把他跟钱丽仪和邵教授安排在一桌。可是第二桌上人员已经爆，那些从第一桌刷下来的人已经有些不满，更没人愿意再从第二桌被刷到第三桌。 第一桌，第二桌，第三桌，那可是有着严格的区分，是每个人身份的象征。 坐在第一桌的，大多都是泛大华集团的领导，每个人手下无不掌管着三五家公司，身份尊贵。在这些人中，何震宇尤其引人注目，他几乎是第一桌中的焦点，因为他就是泛大华集团的总经理，是这些领导们的头头。 第一桌里身份稍逊的是两名五十多岁的宾客，他们可都是泛大华集团的大客户，何震宇亲自邀请来的座上宾。 这些人个个有着显赫的身份。这些人自然不可能给朱晓华让坐。 坐在第二桌的，则是第一影像厂的领导们，以及洛城二号相纸的功臣，像邵教授、钱丽仪，以及第一影像厂的总经理贺强。 身份稍次的，也只有第一影像厂的副总经理。 主办方思索来思索去，觉得朱晓华是钱丽仪的朋友，不能太过怠慢，他走到第一影像厂副总经理跟前，问：“您能不能给腾个位置，去第三桌。有一位来宾，是钱小姐的朋友，实在不在好安排。” 副总经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火气上蹿：“一个开照相馆的，凭什么让我给他让座？”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和朱晓华。 只有何震宇头也没抬地划燃一根火柴，就着火苗点烟。 第一影像厂副总经理继续说：“我看他坐第三桌正合适。” 第三桌前来的都是一些开车的司机，基层的干部，以及两名司机的家眷。 这些人虽然身份低微，但同样都穿着整洁的衣服，一身黑色的中山装，一身碎花连衣裙，或者学生装。衣服简单利落，显然是为这次聚会精心收拾了一番。 只有朱晓华穿着普通市民的服装，上身是大一号的夹克，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裤子，在这些着正装出席的人群中，显得特别扎眼。 人群有人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他真的只是个开照相馆的吗，钱小姐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呢。” “对啊，以钱小姐的身份，怎么能跟这种人交朋友呢？” 第一桌，坐在正中主*席位置上的何震宇，抽着烟，歪嘴一笑。 这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区区一个照相馆的小老板，居然敢跟自己抢钱丽仪，他现在就是想让这个土鳖朱晓华看清自己的身份。 让朱晓华知道跟他何震宇之间，究竟有着多大的差距。 他们这种上流社会，不是朱晓华这种下等人能挤进来的。 何震宇说：“那个朱什么华的，我建议你还是坐第三桌算了，总不能真的让我第一影像厂的副经理给你让座吧？” 何震宇是这些人中最大的领导，也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他的话就是权威，就是不容质疑。 众人也纷纷附和起来：“就是啊，你是来宾，为钱小姐考虑，也应该自觉坐到第三座算了，怎么还想往第二桌扒呢。” “难道你一个小年轻，还想跟影像厂的总经理平起平坐吗。” 朱晓华站在大厅里，平静地看着这些人的嘲笑。 此情此景，换作普通人，早都拂袖而去。 但他朱晓华不会，就像这里面有些人说的，如果他此刻拂袖而去，那才是真的丢了钱丽仪的脸。会让人觉得没素质，没教养。 为了钱丽仪的面子考虑，他也必须入席。 况且，他也觉凭自己目前的身份，坐在第三桌才最合适不过。 朱晓华一笑，大声说：“你们说得很对，我确实只是个照相馆的小老板，承蒙钱小姐关照，我才能有机会见识到你们这个所谓的上流社会，第三桌挺好的，我觉得坐在那里就挺合适，也会挺自在的。 “总比坐在不适合自己的位置食不下咽要强。” 朱晓华大踏步走过去，坐在第三桌最下首的位置。 正文 第337章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心里一万只草泥马飘过，心想，今天的耻辱，他日我朱晓华一定要报回来。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这些人都知道，我朱晓华绝不是你眼中那个低三下四的人，我会是你们所有人眼中高攀不起的人。 第一桌最上首的何震宇正歪嘴大笑，眼神中流露着掩饰不住的恶毒。 第二桌的钱丽仪低着头，一直没有吭声。 她也为这样的安排不满，连司机家属的座位都给安排了，偏偏不给朱晓华安排，还要专门拿出来说事。这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明显就是有人在针对朱晓华。 很明显，这个人就是何震宇。 何震宇是这里最大的领导，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安排。 他在报复朱晓华，他的目的就是想让朱晓华当众出丑。 他想报今日之仇。 今日自己拒绝坐他的车，转而跟着朱晓华离开，他显然已经怀恨在心。 等朱晓华坐过去后，第一影像厂总经理贺强岔开话题，继续聊起了洛城二号相纸。 副总经理接话：“有了洛城二号相纸，我们第一影像厂的可要大大地出名了，我们的知名度很快就会传遍全洛城，全河东省，全中国的。” “是啊，那时，我们卖出去的相纸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千张、万张，而是十万张、百万张、千万张。如果能够出口，卖到国外去，卖到全世界其他地方去，那这个数字还要疯狂飙涨，恐怕就是以亿张计算了。” 第二桌的其他人听着这些人的话，也满是向往。 如果洛城二号相纸真的能大获成功，他们也会跟着沾光的。 第二桌中层干部的领导们继续恭喜邵教授，说：“这一切都得归功邵教授和他们的学生们。” 邵教授听后也很高兴，说：“其实主要还是学生们的功劳，我只是从旁指导指导，告诉他们一些研究的方向。具体的实验，还是靠他们自己操作。” 其他人听着邵教授的话，觉得他居功不自傲，德高望重，均是满怀敬佩。 就在大家喜气洋洋围着邵教授等人祝贺时，第一桌有人突然说：“洛城二号相纸如果成功，我们最应该祝贺的还是何大少。 “从今以后，第一影像厂就成为你们泛大华集团旗下的一棵摇钱树了。恭喜何大少，有这么多人为你的照相事业出力，我相信您一定能把照相事业做大做强。” 何震宇歪着嘴，漫不经心地说：“其实吧，第一影像厂在集团所有的公司里，只是极普通的一个。做大了我固然高兴，没做起来也没影响，即使做倒闭了，也是无伤大雅。那些相纸钱，其实也没几个利润。” 所有人都被何震宇的话震惊了。 狂妄，不是一般的狂妄。 洛城二号相纸几十万张、几百万张的相纸，在他口中不过是极普遍的一门生意。 当然他作为集团的总经理自然有超越普通人的见识，有狂妄的资本。 其他人听来却是想法不一。 何震宇在其他人都在恭维邵教授时说出这样的话，明显是想证明，他才是全场的主角，才是当仁不让的王者。 即使洛城二号相纸牛上天了，第一影像厂利润顶天了，对他来说也究竟不过是一门生意而已。 朱晓华坐在第三桌最下首的位置，也不由得感到震撼。 他以为自己在洛城赚了一百万，算作很有钱时，才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有人的世界是他所想象不到的。 对现在的他来说，连拥有一间小小的影像厂都不太可能，更别说拥有一个像泛大华一样的集团公司。 酒菜吃到一半，朱晓华中途退场。 他跟钱丽仪简单告别后，出门而去。 钱丽仪说：“今天很抱歉，让你卷入集团的内部事务里。” 朱晓华说：“没有啊，今天让我看到了原来洛城还有这样的对手。在照相事业上，我还差得很远呢。” 邵教授也借故中途离场。 紧跟在朱晓华和钱丽仪的后面追了出来。 邵教授被何震宇，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当众驳了颜面，心里多少有点不高兴。 他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帮对方研发二号相纸，没想到在对方眼里，自己居然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邵教授说：“你们是要中途离席吗，我跟你们一块走。” 朱晓华说：“邵教授你怎么也出来了。” 邵教授说：“我又不是他泛大华集团的人，我想来就来，想走自然就能走。” 朱晓华说：“没想到你们辛辛苦苦耗费这么久的工夫帮他们研发了洛城二号相纸，他们居然这样对待有功之臣。” 邵教授显得有些伤心，摆摆手说：“我们不聊这个了。” 钱丽仪见邵教授离席，她也决定跟着离开。 三人一同走出别墅。 在楼下大门口，一位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工人正在给停在别墅门口的几辆车做清洗。 停在正中间位置，何震宇的那辆奔驰车显得尤其光亮夺目。 其他的几辆车也被不同程度地清洗过。 只有朱晓华的车，停放在道路一侧，无人打理。 朱晓华问：“为什么其他的车都有人照看，我这辆拉达车，无人管理？” 他车前两三米远的地方，临时堆放着一堆杂物，其他的车前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穿灰色工作服的员工答：“何总交待的，这些豪车可都是身份尊贵的客人。至于那辆太普通的拉达车，就不用管它了。” 工作人员愣了一会惊讶地问：“这辆拉达车是你的吧？你来了正好，赶紧挪个地方吧。说不定待会还有其他的客人要用这个车位。” 朱晓华示意他把车前的杂物弄走，然后坐进驾驶座，把汽车开出别墅。 邵教授和钱丽仪从里面走了出来。 朱晓华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对邵教授说：“洛城二号相纸是一个伟大的发明，但并不是无可替代的，我知道一种相纸和相机，会比它们更有划时代性。 “不知道你们想不想继续研发下去？” 邵教授：“若是再为这泛大华集团研发，那还是算了，人家也不稀罕。” 正文 第338章 研发新产品 朱晓华说：“我说，如果是为我呢，你们愿不愿意帮我研发？” 邵教授和钱丽仪眼前都是一亮。 邵教授说：“你的意思是，你也想制造一款照相产品？” 朱晓华点头：“如果这款制作成功的话，它将改变整个照相市场的格局，大幅提高拍照效率。” 邵教授和钱丽仪都是一愣，他们显然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比二号相纸更重要的产品。 朱晓华把自己的理念告诉了他们。 当然，他告诉他们的，在三十年后的人看来并不新鲜，拍立得相机，一次性显影纸。 但在这个年代绝对是无法想象的新技术。 朱晓华说：“普通的拍照，需要先感光，再冲洗胶卷，出照片，过程漫长。如果能把感光和冲洗照片的过程合二为一，在拍完照的同时或者数秒内在相机里完成冲洗照片的过程，那拍照的效率岂不是可以大幅提高？ “想象着，人们在拍完照之后立马就可以拿到照片，那该多么地省时高效。” 邵教授和钱丽仪都被他这个新颖的理念吸引，静静地听着。 朱晓华说：“简单来说，就是改动相机里的几个构造，同时把胶卷和相纸合并到一起，在按下快门的同时，胶片感光反映到相纸上，实现立马出图像。” 邵教授听完后，脑海中灵光一闪，全身像是通电般地一阵激动。 就仿佛突然被人醍醐灌顶，顿时原地顿悟。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种感觉了。 他不由得再次打量起朱晓华，眼前的小伙子总是时不时地带给他惊喜，带给他不一样的体验。 他隐隐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有点与众不同。 就像初次碰到朱晓华，朱晓华给他夫妇俩拍照时带给自己的那种感觉一样，邵教授决定帮他一把，决定试一试。 邵教授点头道：“这个理念倒是不错，我回去制作看看。” 他当即要朱晓华画出相机改动后的构造，以及胶卷相纸合二为一之后的模样。 当然，在三十年后，这些东西其实都被叫做原型图，或者概念图。 朱晓华当即找来纸和笔，把纸铺在汽车引擎盖上，拿着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他先是画了相机的模样，是一个半剖面结构的相机，能看到内部的构造。跟普通相机不用的是，这款相机内部的快门直接连着相纸，按下快门的瞬间，相纸被触发。 接着他又画下了一次性成影相纸的模型，正面是一张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相纸，背面则是涂黑的胶片。 两张图画完，直至最细节处，他忽然卡顿住，无法再继续下去。 邵教授和钱丽仪等了半天，也没有见他再下笔。 钱丽仪说：“如果想不清楚，暂时就别想了，你只把它的工作原理告诉邵教授即可。” 朱晓华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又匆匆画下几笔，结束了作画。 他最终画出了拍立得相机的构造图，以及一次性成影相纸的模型。其中有些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只能画出个大概的轮廓。 朱晓华把画好的构造图交给邵教授，说：“其中有些细节，特别是从感光到冲印的过程，需要具体去研究。另外如何在相机按下快门后，实现相纸的冲洗，也需要一些精妙的设计。这个就拜托给你了。” 朱晓华又介绍了一下相纸的原理。 拍立得相纸与普通的相纸有很大区别，它在相纸的背面多了一层感光材料，通过镜头拍摄下来的画面，经过感光材料感光后，再通过一系列复杂的化学反应，呈现到正面的相纸上，从而实现一次性成像。 邵教授接过构造图，仔细瞧了瞧，喃喃道：“这种理念倒是挺吸引人的，只是凭现在的科技技术，真的能制造出来吗？” 邵教授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制造出这种东西，毕竟这个年代，谁也没见过这种产品。 它仿佛横穿出世，与现有的相机产品完全不具有相关性。 朱晓华说：“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种产品一定会出现。我们现在只不过把它略微提前了一点而已。凭现在的科技技术，应该完全可以实现。” 见邵教授瞧着原型图还在犹豫。 朱晓华停顿了片刻，继续说：“这款产品在未来将会大流行，甚至欧洲、美国都有人在用这种产品。如果能把这款拍立得产品做出来，我邀请你技术入股，我们一起成立新的公司。” 邵教授颇为惊讶，成立公司，他从来没想过，况且他的专长在于搞研究，而不是经营企业。 他犹豫道：“这真的能行？” 朱晓华说：“经营企业的事你不用担心，你技术入股，不用投入一分钱，按技术贡献，你作拍即得公司的第一大股东，我做第二大股东，资金由我出，经营管理由我来做。” 邵教授立马反对说：“第一大股东我可做不来，还是由你来做。我只负责研发产品即可。” 钱丽仪也劝朱晓华，说：“老师年纪大了，恐怕承担不了这些。” 朱晓华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约定，第一大股东还是由我来做。老师做第二大股东，只负责产品，其它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朱晓华觉得，打造这款划时代的照相产品，离不开邵教授这种研究型人材。 朱晓华说：“等这款产品做成后，我们就有自己的公司。公司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拍即得相机技术有限公司。 “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研发出这款相机和相纸，在洛城二号相纸大规模投放市场之前，抢先占领市场。” 朱晓华眼前有着一个宏伟的目标。 他要用这款拍即得产品，打败何震宇的洛城二号相纸。 他不但要打败何震宇的二号相纸，还要打败何震宇的泛大华集团。 他要让今天在场所有的人看到，他朱晓华绝不是三流酒席上的人。 他要让何震宇尝到，不重视邵教授的研发成绩，不重视科技人材的苦果。 钱丽仪说：“这样好啊，如果真能把这款产品研制出来，教授你以后就不再只是嘉宾了，而是自己产品的主人。” 正文 第339章 结婚照 ， 想到刚才酒席上的一幕，三人有些心痛。 堂堂六七十岁的教授，研发出这么重要的成果，却完全不被人重视，还被冷落到二流酒席上。 何震宇这些起人根本不重视研究人材，他们只关心一款产品出来能赚多少钱，完全不明白研究者的心血和感情投入。 他们名义上是为洛城二号相纸的成功庆祝，实际上却是在为它的管理者何震宇庆祝。 整场酒宴就是为何震宇何大少而存在的，其他人都不过是陪衬。 邵教授瞧了瞧朱晓华，冲他点了点头，对他表示感激。 邵教授说：“既然这样，我答应你。不过我承诺，在这款产品没有研究成功之前，我绝不加入公司，也绝不拿一分钱的资金和分红。” 钱丽仪和朱晓华都是一愣：“这样的话，产品该怎么启动？” 邵教授一笑：“我研发洛城二号相纸还有些收入。目前研究这款相机和相纸还是足够的。既然他们不重视研发，我就要让他们看看研发到底有多大威力。” 邵教授说话语气柔和平淡，却有一种震聋发聩的力量，朱晓华和钱丽仪都不由得感觉精神为之一振。 他们相信，有邵教授这句话，这款拍即得产品八九不离十能研发成功。 两人又跟邵教授交流了一些问题。 钱丽仪也表示，如果有需要她也可以提供支持。 邵教授表示感谢，不过他有自己的实验室，目前暂时还用不道。 邵教授又跟两人聊了几句，而后坐车离去。 朱晓华和钱丽仪上车，两人沿着道路驶出别墅区，最终驶上了通往北城市区的道路。 沿途行人越来越多，最终到达了洛城一处繁华的商业街。 两人来到会计谢小雅下车的路口，在附近找了找果然没有谢小雅的身影。 钱丽仪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现在已经回照相馆了，她根本没有逛街。她在我们离开后，就独自坐车回去了。” 朱晓华一愣。 钱丽仪打趣说：“她这么在乎你的感受，看来这个谢姑娘对你用情颇深啊。” 朱晓华说：“她是个好姑娘，只是……” 朱晓华不自禁地摇了摇头，他是有家室的人，虽然那个所谓的家室早都已经背叛了他。 在他死后，他才看清一切。 自己的妻子李池慧和合伙人李诚军合伙害死了自己，为了这两家新近上市的公司股份，为了自己的五十多亿身价。 后来自己的姐姐、堂兄、堂弟也都加入了瓜分财产的队伍中。 她们在跟李池慧的纠缠里，抄起骨灰瓶就朝李池慧砸了过去，毫不顾忌那里面装的是谁的骨灰。 这些人为了争夺财产大打出手，在骨灰上踩来踩去，早都把自己忘到脑后了。 朱晓华有点伤心。 不过那一切都是过去式了。 两人在附近繁华的街道转了半天也没发现谢小雅的影子，朱晓华便决定回照相馆看看。 他邀请钱丽仪去自己的照相馆参观。 钱丽仪说：“好啊，上次去你的海鸥照相馆，上面贴着封条，我也正想仔细参观参观这个被报纸报道过很多次的地方。” 朱晓华转动方向盘，带她回到照相馆。 照相馆里，正有一对新人在画妆，等着拍照。 新娘子穿着一身镂空的红裙，两腮涂着微微的红粉，看上去自然可人。 新郎则穿着定制的西装，胸前别着带花的胸针，一副绅士打扮，看上去英俊潇洒。 小丁和唐一民两人正在店里替这一对新人忙碌着。 钱丽仪也被新人们的装扮所吸引。 她赞赏道：“这对新人的衣服真好看，有点像旧时的旗袍，可是感觉又跟旗袍有很大的不同。” 朱晓华说：“这是新时代的礼服，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这种衣服拍照时将会很流行。” 这两件衣服是朱晓华找王麻子裁缝特别定做的，是他开展结婚照业务的大杀器。 他一共准备了两套衣服，一套是这种礼服形式的，一套是正式的军绿色中山装。 军绿色中山装专门用来拍正式的结婚照，有点类似证件照，严肃而拘谨，正式感十足。 而礼服则用来满足新人们浪漫的想象，可以搭上各种各样不同的背景板，让新人们站在云端，站在瀑布前，站在红树叶下，尽情对酒当歌，浪漫而美好。 朱晓华接着介绍说：“结婚照业务是我们照相馆继旅游照、生活照、艺术照、证件照之后，新推出的一种照相形式，主要用于结婚的新人举办婚礼前后，留作纪念用的。 “大部分人一生只会结一次婚，对于这仅有的一次结婚，怎么奢侈浪费都不为过。当然更应该留下这个一生中最美好的瞬间。” 照相馆里，新郎、新娘听到朱晓华的讲解，简直不要太赞同，他们觉得朱晓华简直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婚姻是神圣的，结婚的瞬间，也是他们人生中最幸福、最甜蜜的时光。 新郎和新娘低声问小丁：“这个讲话的就是你们老板吧，看着好年轻呀。” 小丁一笑：“是我们老板。他才刚二十出头，还没结婚呢。” 新郎新娘也听说过海鸥照相馆，以及海鸥照相馆的老板朱晓华，才慕名前来这里。他们也没想到，传闻中的朱晓华远比他们想象的年轻。 新娘子说：“海鸥照相馆这么有名，我以为老板应该是个老头子，或者三十四岁的中年男人呢，没想到还是个小孩。” 说完她自己先“噗哧”一声笑了。 新郎也跟着笑了起来：“人家只是年纪小，你看他说话、走路的模样，那可也是非常的稳重，看起来像是少年老成的模样呢。” 新娘子道：“那是当然，不然他如何把海鸥照相馆做得誉满全城。” 两人边说着，边跟朱晓华打招呼。 朱晓华冲他们微微点头：“你们忙，我带朋友来参观参观。” 朱晓华接着带钱丽仪去照片墙。这面墙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各式照片，以艺术照居多，间或夹杂着旅游照、生活照和证件照。 正文 第340章 参观 ， 钱丽仪的目光被那张《盗仙草》的舞台剧照所吸引。 这张照片正是郑城人民大礼堂上映过的那部剧，当晚朱晓华在舞台下拍照时，她就坐在台下第一排的观众席上。 钱丽仪赞叹道：“这张照片就是你那天晚上拍摄的吧，从照片上来看，感觉比舞台现场还要好，烟雾朦胧、仙气飘飘的。” 朱晓华想起来，那天晚上，他其实也看到了钱丽仪。 朱晓华说：“那天晚上我在舞台下拍照，我看见你坐在第一排的观众席上。后来我听工作人员介绍说，只有领导才能坐第一排。那你为什么会坐在领导的位置上？” 钱丽仪说：“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可是跟着领导一块出来采风的记者。” 钱丽仪说这话时面色略微紧张，她嘴巴张了张，眼神出现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 朱晓华说：“原来如此。” 他觉得这样以来，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包括钱丽仪和她的堂妹为什么能帮助肖队长和海鸥照相馆脱困。 朱晓华说：“如此说来，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钱丽仪沉默良久，说：“我也是。” 她不等朱晓华反应过来，又指着一张银色凯甲的将军服问起来：“这张照片我在报纸上看到过，第一眼看到它时，我感觉这身铠甲好像在哪里见过。” 朱晓华说：“它的灵感来源正是《坐宫》里杨四郎掉了帽子被小兵追打的情景。” 钱丽仪回想当晚在郑城大礼堂的演出，自问自答道：“原来是这样。” 两人参观了照片墙上的其他几张照片，最后朱晓华带着钱丽仪去了后院。 朱晓华说：“我带你去看看我冲印照片的暗房。这暗房是我自己建的，而且我把定影粉的比例重新做出调整，它冲印出来的照片，配合洛城一号相纸简直是绝配。” 钱丽仪：“真的吗？” 朱晓华点头，他把当日照相馆停止跟景区合作，自己连夜冲洗照片的经历告诉了她。 两人边说着边步入后院，声音渐渐消失在院子里的楼梯上。 一楼照相馆里，一对正在穿衣、化妆的新人又再次议论起来。 新娘说：“朱老板还带着一个女孩哎，这女孩看着年龄跟他差不多大，不会是你们的老板娘吧？” 唐一民也好奇，说：“真的吗，要真是老板娘才好呢。” 小丁一脸失望的表情，说：“我才不信呢。来照相馆这么久，我就从来没见未哥带过女孩子来参观过。她应该只是朱哥刚认识不久的一个朋友吧。” 小丁的心有点痛，自己跟在朱哥身边这么久，朱哥居然视而不见，还去找别的女孩子，难道他嫌自己长得不好看吗？ 小丁瞧了瞧自己的一身打扮，再瞧了瞧穿着镂空红色长裙的新娘。 再想想刚才跟在朱晓华身边那个看上去气质典雅又温婉的女孩。 她在自己身上仔细嗅了嗅，问唐一民：“我平时打扮的是不是太像个男人了？” 她平时虽然留着两条麻花辫，但衣着却显得很中性，特别是一身宽大的衣服和裤子，根本看不出男女。 唐一民答：“什么叫太像个男人，你分明就是个男人嘛。” 他此言一出，小丁差一点就要吐血而亡。 小丁想，看来我得改穿女装，让朱哥看到，我也是个女人哎。 朱晓华把自己的理念告诉了他们。 当然，他告诉他们的，在三十年后的人看来并不新鲜，拍立得相机，一次性显影纸。 但在这个年代绝对是无法想象的新技术。 朱晓华说：“普通的拍照，需要先感光，再冲洗胶卷，出照片，过程漫长。如果能把感光和冲洗照片的过程合二为一，在拍完照的同时或者数秒内在相机里完成冲洗照片的过程，那拍照的效率岂不是可以大幅提高？ “想象着，人们在拍完照之后立马就可以拿到照片，那该多么地省时高效。” 邵教授和钱丽仪都被他这个新颖的理念吸引，静静地听着。 朱晓华说：“简单来说，就是改动相机里的几个构造，同时把胶卷和相纸合并到一起，在按下快门的同时，胶片感光反映到相纸上，实现立马出图像。” 邵教授听完后，脑海中灵光一闪，全身像是通电般地一阵激动。 就仿佛突然被人醍醐灌顶，顿时原地顿悟。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种感觉了。 他不由得再次打量起朱晓华，眼前的小伙子总是时不时地带给他惊喜，带给他不一样的体验。 他隐隐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有点与众不同。 就像初次碰到朱晓华，朱晓华给他夫妇俩拍照时带给自己的那种感觉一样，邵教授决定帮他一把，决定试一试。 邵教授点头道：“这个理念倒是不错，我回去制作看看。” 他当即要朱晓华画出相机改动后的构造，以及胶卷相纸合二为一之后的模样。 当然，在三十年后，这些东西其实都被叫做原型图，或者概念图。 朱晓华当即找来纸和笔，把纸铺在汽车引擎盖上，拿着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他先是画了相机的模样，是一个半剖面结构的相机，能看到内部的构造。跟普通相机不用的是，这款相机内部的快门直接连着相纸，按下快门的瞬间，相纸被触发。 接着他又画下了一次性成影相纸的模型，正面是一张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相纸，背面则是涂黑的胶片。 两张图画完，直至最细节处，他忽然卡顿住，无法再继续下去。 邵教授和钱丽仪等了半天，也没有见他再下笔。 钱丽仪说：“如果想不清楚，暂时就别想了，你只把它的工作原理告诉邵教授即可。” 朱晓华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又匆匆画下几笔，结束了作画。 他最终画出了拍立得相机的构造图，以及一次性成影相纸的模型。其中有些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只能画出个大概的轮廓。 朱晓华把画好的构造图交给邵教授，说：“其中有些细节，特别是从感光到冲印的过程，需要具体去研究。另外如何在相机按下快门后，实现相纸的冲洗，也需要一些精妙的设计。这个就拜托给你了。” 朱晓华又介绍了一下相纸的原理。 拍立得相纸与普通的相纸有很大区别，它在相纸的背面多了一层感光材料，通过镜头拍摄下来的画面，经过感光材料感光后，再通过一系列复杂的化学反应，呈现到正面的相纸上，从而实现一次性成像。 邵教授接过构造图，仔细瞧了瞧，喃喃道：“这种理念倒是挺吸引人的，只是凭现在的科技技术，真的能制造出来吗？” 正文 第341章 小丁的发现 ， 朱晓华不想破坏了眼前美好的氛围，他觉得自己工作上的事、照相馆里的事，更不应该拿到钱丽仪面前来说。 钱丽仪来这里是客，他必须尽一尽自己的地主之谊。 他转移话题说：“除过穿军绿色中山装的，其他的都没有问题。” 钱丽仪继续在房间里转悠，接着欣赏其他的照片。 房间中央的两根绳索上，靠北一侧的绳索悬挂的照片较少，均是以前拍摄还没有冲洗完的照片。靠南一侧的绳索则是新近拍摄的，大多都是刚刚推出的新业务结婚照。 钱丽仪欣赏着结婚照上的人，只见照片上的新娘子穿着红色的礼服简直美不可言。 这些原本普通的姑娘，经过照相馆化妆人员打扮，再穿上镂空的礼服，感觉简直判若两人。 她赞叹道：“要是有一天，我也穿上这身衣服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她正欣赏着，忽然瞥见左手边第三张照片上，穿着西装和礼服的一对新人身板挺直，显得与众不同。 只见照片上的两人正襟危坐，新郎和新娘子隔着一拳宽，两人面部绷紧，严肃地盯着前方，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钱丽仪说：“这张照片上的人好严肃呀，明明穿着光鲜的礼服，却像是在开批判大会。” 朱晓华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说：“如果把这对结婚的人，跟刚才穿军绿色中山装之人换个个，则刚刚好。刚才那张太活泼，这张则太严肃，跟他们身上的衣服太不相配了。” 朱晓华不由得摇了摇头说：“这是我的过失。结婚照推出来之后，我没有给他们培训过相关业务。他们俩显然也没有这种意识。” 钱丽仪看过关于朱晓华的很多报道，也亲眼见他修好了自己的海鸥相机，知道他有着出众的能力。 却没想到，他同样也会犯很多错误。 比如眼前把结婚照拍照风格弄反了的。 不过这样，反倒让她有了一种别样的亲切感。 钱丽仪说：“其实你也不用自责。结婚照业务刚推出来不久，大家不熟悉是正常的。我相信经过这次以后，小丁她们应该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楼下院子里，小丁正好上楼而来，她要去自己的宿舍里拿东西。 她的宿舍与暗房同在一条过道上，中间只隔着唐一民的那间宿舍。 她刚到楼道上，便听见有人提自己，不由得突然凝神屏息。 她拍着手问道：“朱哥，你们在说我啥，我也来听听。” 而后径直走到了暗房外间。 朱晓华招手让她进来，把那两张照片风格不符的情况跟她说了。 小丁一惊，拍着脑袋说：“这个问题还真没意识到，没想到拍照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真是长见识了。” 朱晓华和钱丽仪见她拍着脑门的夸张模样，均忍不住想笑。 朱晓华说：“这时候大家对拍照的要求都不高，只要能拍出来就行。但是我们海鸥照相馆是有追求的，你学了那么久的化妆技术，唐一民学了那么久的照相艺术，应该不会满足于仅仅被人夸，照出来的跟其他人一样吧。” 小丁点头。 朱晓华继续：“这就对了。其实，对我们照相馆来说，只要有客户掏钱，拍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客户都看不出差别。但对你俩来说就不一样了，拍得好才能精进技术，拍得不好只能原地踏步。 “你俩不仅仅是为我干活，我更希望你俩学到安身立命的手艺。万一有一天我不开照相馆了，你俩还能凭借手艺活得更好。” 小丁说：“朱哥你不会真的不开照相馆了吧，虽然现在没有拍证件照时那么火爆，但是每天陆续还是会有人来拍照啊。特别是很多人都是从大老远的地方，慕名而来。” 朱晓华一笑：“当然不会。至少在没把拍即得相机做出来之前不会。” 小丁问：“拍即得相机是什么？” 朱晓华提到拍即得相机，不由得眼睛放光。他相信这种提前十年出现的产品，如果真的能研发成功，必然会一举称霸市场。 钱丽仪解释：“这是一种新型的相机，能即刻拍照，即刻出照片的机器。” 钱丽仪把今天朱晓华去了别墅，又跟邵教授谈合作，双方共同研发新产品的事告诉了她。 小丁说：“我记得谢小雅是带着钱出去买车的吧，现在车回来了，她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此时朱晓华才发现他们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见过谢小雅。 钱丽仪和朱晓华面面相觑。 小丁见两人的情景，心想，谢小雅不会丢了吧，这么大的洛城，人生地不熟的。 小丁说：“我出去找她。” 她转身出门去找谢小雅。 朱晓华又带钱丽仪简单参观了自己冲洗照片的暗房。暗房里设备齐全，一应俱全。 投影机、定影液、显影液、放大机，看上去跟专业的暗房基本已经不相上下。 朱晓华指着其中一个水槽里棕色的液体说：“这里面便是定影液，我当时重新调配了比例，发现它比原来的配比更适合洛城一号相纸。” 钱丽仪看到水槽旁柜台上的两张试纸，这两张试纸，一张上面的颜色较为鲜艳，另一张的则较为模糊。 料想，这应该便是朱晓华反复测试的试验品。 两人聊着定影液的试验经过，钱丽仪禁不住问：“你说那个谢小雅会去哪里？” 她们去别墅待聚会上待了很长时间，她料想按照这样的时候计算，既然谢小雅步行也应该回到海鸥照相馆了。 朱晓华见钱丽仪关心起谢小雅，微笑着说：“放心，她一个成年人，应该不会有事的。” 钱丽仪有点歉意地说：“如果是因为我，让你丢了会计，那我会过意不去的。” 朱晓华说：“她离开或许是因为你，但你并不需要为此自责。我跟她之间，是同事、朋友，也是老板跟下属之间的关系，但永远不会有大家通常意义上的男女之情。 “这件事我在潞城电影院前就已经告诉过她。” 正文 第342章 奇妙的缘份 朱晓华心里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一次是因为他还惦记着前世的家室。这一次则是因为钱丽仪。 他知道即使自己抛弃了前世的家室，重新面对现在的生活。他也不可能娶谢小雅。 从始至终，他都把谢小雅当成朋友、员工，却未有过其他。 钱丽仪听着朱晓华的话，刚才紧张、犹豫的表情突然消失了，整个人的神情很安静。 仿佛突然间领悟到什么似的。 钱丽仪说：“你不喜欢她，是不是因为心里有别人？你有心仪的女孩子了吗？” 朱晓华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很干脆。 朱晓华一笑说：“这个嘛，以前没有，但是现在有了。” 钱丽仪突然再次紧张起来。 朱晓华指着门口的方向说：“刚才下楼的小丁……是不可能的，我只把她当成朋友、员工以及忠实可靠的伙伴。” “跟着陈响丸回潞城开拓市场的沈月……也是不可能的。” 钱丽仪听着朱晓华报出一个个女员工的名字，心情跟着起落。 她隐隐觉得朱晓华想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可是他却始终不提。他反复提到小丁、谢小?谢小雅、沈月，朱晓华说：“沈月嘛，我认识她最久，她为人稳重，老成持重，又特别有主见，与一般的女孩子很不一样。不过呢，她同样只是伙伴、同事。” 朱晓华说：“还有曾经来海鸥照相馆工作过一段时间的小高，她为人不错，很受大家喜爱，只是可惜，她跟我们终究只是工作上的伙伴，连朋友都算不上。 “而且小高只是明光照相馆派来的，最后又回到明光照相馆了。” 明光照相馆倒闭后，小高便一直没有再露面。据说她把姚总的胶卷全部低价卖掉了，有很大一部分只半价卖给了郑城批发市场，相当于一次性来个清仓大甩卖。 朱晓华说：“我在洛城总共认识的异性也就这么多。算来算去，最后也只有一个人。” 听朱晓华提到“一个人”时，钱丽仪再次紧张起来，欲开口发问。 朱晓华又继续接着说：“哦，对了，想起来了。还漏了一个人万晓莉，万晓莉是我小时候的邻居，以前我是喜欢过她。可是，那时候我还太小，不懂事，也没有碰到更多的人。 “直到我碰见了这个人，我才发现，万晓莉远不及她的万分之一，而且万晓莉也都是已经有男朋友的人了。” 钱丽仪好奇心大起，问：“这个人是谁？” 朱晓华一笑：“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钱丽仪一怔，仿佛被一股电流击中，顿时愣在当地。虽然她隐隐约约料到朱晓华说的这个人是自己，而且他今天开车送自己时，不经意间碰到了自己的手。 她那时便感觉，自己要找的人，也在找自己。 朱晓华是在乎自己的。 钱丽仪有些感动，有些激动，同时有些惊讶。 她读过那么多的诗，对诗中美好的爱情充满向往。 可是当它就这样来到自己身边时，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她幸福得有些发晕。 朱晓华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说：“其实我也反复地问过自己，在这么多人中，我最在乎的是谁。 “那时，我不知道，我以为是万晓莉，或者其他的某个人。直到在潞城，卖冰棍赚到足够多的钱之后，路过卖海鸥相机的商店门口，我才发现，我真正在乎的人是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孩。 “那就是在夹子沟农场，拿着诗集，念着‘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的那个女孩。’” 钱丽仪听着朱晓华的话，不由得眼睛中涌出泪水。 她说：“原来你还记得我们在夹子沟农场里的情景。” 朱晓华说：“当然记得，那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随时可能面临着性命之忧，并且被永远地留在夹子沟农场。 “但是，那也是我人生中最光亮的时刻，因为在那个瞬间我看到了光明。看到了与过去几十年完全不同的人生，完全不一样的光明。 “是那个阳光中走来的身影，让我看到了人生还有另外一种活法。另外一种可能。 “过去的几十年，我只是个工作狂，为了财富疯狂地忙碌着。可是在灰暗的夹子沟农场里，我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这个人就是你。” 钱丽仪对朱晓华的话似懂非懂，不过她看得出来，朱晓华显然对夹子沟修相机的那幕仍然印象深刻。 钱丽仪说：“你回洛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开照相馆，并且把它的名字取作海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仿佛都是一种缘分，把我吸引向你，把你送到我身边。” 她想，如果朱晓华不是因为照相馆缺胶卷而去郑城，他们这一生恐怕都不会有交集了吧。 而且，也同样是因为胶卷的事，朱晓华面临危机并且向她发出求助。 是相机和胶卷事业把他们拉到了一起。 钱丽仪重重地点头，说：“我也是。自从夹子沟农场之后，我还一直留着那张合影。后来我知道了你，知道那个自称来自21世纪的人名叫朱晓华。” 钱丽仪讲述着自从夹子沟相见之后的事。 又讲了在郑城再见到朱晓华之后的喜悦。 她说：“那晚我看你带着两个人同往公交站而去，我还专门跟了上去。本想跟你打招呼，可是你们却上车而去。” 朱晓华当晚也见到了钱丽仪，他以为她在等别人，没想到她等的居然是自己。 朱晓华感慨不已，有时候缘分的际遇还真是奇妙。 两人又聊了很久关于当时的情景。 不知不觉已经是午后。 几个小时后，楼下传来吵闹声，隐约传来小丁的声音。 小丁跟照相馆里的人抱怨说：“谢小雅还在跟朋友逛街。真是奇怪了，她这么短的时间，居然碰到了一个朋友。她还跟我说，是她以前认识的。” 照相馆里的唐一民也顿时好奇：“谢小雅以前没来过洛城吧，怎么会在这里碰到朋友。以前可从没听她说过。” 小丁说：“看她的样子，好像跟那人并不陌生。算了，你也就别八卦了，只要小雅没事我就放心了。” 小相回到照相馆继续工作。 朱晓华在楼上，听到她们找到谢小雅，便也不再去管她的事。 他想，谢小雅毕竟已经是大学生了，而且快将毕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正文 第343章 洛城二号招商大会（1） 两人下楼，朱晓华开车送钱丽仪回去。 到钱丽仪所住的楼下，钱丽仪说：“拍即得相机之事，你不用太担心。我会帮你看着，如果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一周后，上午时分，洛城第一影像厂大门口。 拥挤的人群将影像厂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部分推着自行车经过的人朝里面探头张望。 朱晓华应约前来与邵教授交流关于拍即得相机、相纸的技术问题。他将拉达汽车停在路边，下车透气。此时邵教授还没有到。 影像厂门口人山人海，看到有这么多人围观，他也不由得走近，想去看个明白。 人群前，有几张办公桌摆在院墙下，院墙上挂着红色横幅，上面写着“洛城二号相纸招商大会”。两名穿着深蓝色中山装的男女正满面微笑地迎接前来的人。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四沓白色的相纸。 女工作人员从第一沓相纸中取出一张，又从第二摞相纸中拿出一张，分别捏在左手和右手。她把相纸掉转过来，面朝前来的人，介绍说：“这是一号相纸和二号相纸冲洗出的同一张照片，大家可以感受一下。” 照片上，是日落黄昏时分的洛城景色。 第一张相纸上，黄昏时分的洛城朦朦胧胧，白色的建筑由一粒粒白色大颗粒组成，有点像磨砂玻璃。远处的青山，只有层次不清的墨绿色斑块，看不清棱角和线条。 第二张相纸，照片上白色的建筑连成一体，由于光线的原因，白色建筑像蒙了一层黄色的纱巾，它看上去朦胧，却又极细腻，混然一体。 远处的青山也同样是连在一起的，看上去像一朵乌云，却又棱角和线条分明。 两相对比之下，第二张照片显得更细腻、明艳动人。 第一张照片则看上去有点像假冒伪劣的山寨货。 前来咨询的商贩们瞧着两张照片，连连赞叹道：“这第二张相纸冲洗出来的效果真不错，跟第一张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还有人说：“这不会就是洛城一号相纸跟二号相纸的区别吧。以前觉得洛城一号相纸已经非常不错了，远超市场上的同类相纸，没想到二号相纸还有这么大的改进空间。” 女工作人员接着介绍说：“洛城二号相纸比一号更稳定，保存年限更久。” 她把两张照片浸入洗脸盆里，等完全浸湿之后，她把两张照片取出来，用干毛巾使劲地揉搓起来。 几分钟后，一号相纸出现微微的掉色，上面的毛巾都沾染上颜料。 二号相纸则保存完好，看上去依然油光闪亮。 女工作人员又找来其它品牌的相纸跟洛城二号相纸作对比。 她把两张相纸放在火苗下烤，很快其它品牌的相纸变得焦黄。照片上原本鲜艳的青天、白楼瞬间变成青绿色，绿油油的如同麦苗。 而洛城二号相纸则出现微微的泛黄，照片上的颜色依然保持不变。 女工作人员说：“在受热受潮之后，洛城二号相纸同样表现得更稳定，不容易变色。” 其他人见状情不自禁地鼓掌，赞叹道：“这个新出的相纸好。” 朱晓华瞧着这一切，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后电视购物的场景。 在那个电视购物盛行的年代，卖货的主持人最喜欢用的方法就是作对比，把自家产品跟别家产品拿来当场作试验，然后两种产品的优劣立马现出原形。 不过真实的差距会不会有这么大，也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很多时间，为了卖货，为了电视购物的节目效果，夸大是在所难免的。 朱晓华就知道，两千年初，一些电视购物节目，会故意找一些劣质品跟自己的产品作对比。而且在节目中，又故意把自己的产品效果优化、放大。 很快，有两名推着自行车的商贩挤到了讲演台前。 挥舞着手里的钞票说：“二号相纸多少钱，我要买一百张。” 女工作人员一笑：“这些样品我们是不卖的，如果要买先登记。一百张起批，每张相纸一块二，先交一半的订金。半个月后取货。” 商贩们咂了咂舌：“出厂价一块二，那可比一号相纸贵多了。” 旁边的男工作人员解释：“二号相纸各方面性能都比一号相纸要好，成本自然也就要贵一点。” 其他商贩们点头：“贵点是应该的。” 他们均觉得这么好的相纸，出厂价只比一号相纸贵了两毛钱，真的不算贵。 也有商贩一脸忧虑地说：“相纸好虽好，就是不知道贵了两毛钱后，能不能卖得出去。” 朱晓华若是没看过洛城二号相纸的专利资料，也自然相信男工作人员的话，二号相纸各方面条件要好，成本自然要贵。 但是他在车上偏偏看过钱丽仪关于洛城二号相纸的资料。 他知道，二号相纸各方面条件比一号相纸要好，但是成本其实只有一号相纸的75%。也就是说，二号相纸其实比一号相纸要便宜。 不过，第一影像厂的人显然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当然不会这么快就降价。 朱晓华瞧见那个身矮、体胖、平头的第一影像厂副总经理也在人群中。他正搓着手满面红光地跟人聊天。 副总经理乐呵呵地说：“你们放心，二号相纸，质量绝对有保证。现在交一半的订金，提前预定货。不然等半个月后未必能排得上队。” 他面前，有人开始排队交钱，有人犹豫。 这副总经理也不强人所难，点头道：“要不您再考虑考虑，这么好的货，真不好找。放眼整个洛城，甚至中国，也只此一家。过段时间排队，那估计要排很久。” 这几个犹豫商贩的同伴也在劝他：“别犹豫了，现在犹豫一分钟，到时多排四五个小时的队。” 这些商贩们听了同伴的劝，部分人加入排队交钱的队伍，部分人则转到工作人员这边，饶有兴趣地看对方拿几种相纸做实验。 这些人决定还是再观望观望。 正文 第344章 洛城二号招商大会（2） 朱晓华不由得赞赏起这些犹豫的人，洛城二号相纸虽好，但是并非买不到货。现在一切不明朗，他觉得没必要此时排队。 假以时日，洛城二号相纸必然满地都是货。 副总经理接待完这些人，抬头看到了朱晓华。 他故作惊讶道：“哟，这不是那天别墅聚会，坐在第三桌最下首位置的小老板么，朱啥华的，对吧？” 朱晓华无奈：“朱晓华。” 副总经理再次惊讶：“对了，朱晓华，如果没记错，你是卖相机的吧？” 朱晓华无语：“是开照相馆，我们不卖相机。” 副总经理一笑：“那正好，照相馆照相天天都需要相纸，要不要来点？你来我这报名，我给你特权，你不用排队。” 朱晓华：“我是来等人的。暂时还用不到二号相纸，不如把它留给别人。” 副总经理尴尬一笑，随即招呼说：“那你随便转转。” 他转头便跟其他人聊天，不再理朱晓华。 朱晓华继续往正用相纸做实验的桌子前靠去。 这平头副总经理忽然又大声问：“那天别墅里，第三桌的饭菜怎么样，还好吃吗？” 朱晓华感觉一种屈辱涌上心头，那天别墅聚会，他坐在第三桌最下首的往事历历在目。当时主办方提议让这副总经理贺章跟朱晓华换位置，结果被何震宇压了回去。 朱晓华环顾了周围的人，礼貌地回敬道：“好吃，就是硬菜猪头肉没放盐，太淡了，没味。对了，你们那桌也没放盐吧。” 这副总经理贺章听到朱晓华说没放盐，正想笑，又听到后半句，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他们那桌的猪头肉也同样没放盐，吃起来还有一股药味。 朱晓华很快挤到工作人员的实验桌前，跟其他人一起看他们拿相纸做着各种对比实验。 他们把相纸又是放在酒精灯下烤，又是通上电流刺激，甚至还拿出放大镜灼烧。神奇的是，每次实验，其它参照相纸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变化，而洛城二号相纸却坚如磐石，岿然不动。 朱晓华右侧十多米远的地方，陆陆续续有十多人排队交钱，预定洛城二号相纸。 最低一百张起售，有人交了六十块钱的定金，有人交了一百二十块钱定金，还有人一次性*交了六百块钱的定金。 最多的一个人预定了五千张相纸，交了三千块钱。 当这人把厚厚的一沓钞票摆在桌子上时，排队的人都惊讶起来。有人说：“好多的钞票啊，这刘老三是得多看好洛城二号相纸，才这么急着要。” 其他人也窃窃私语：“有钱人啊。” 还有人望着桌子上的收钱箱，满眼羡慕地说：“影像厂赚钱容易啊，这一下子就赚了好几千块钱。要是我每天能收这么多钱就好了，如果每天能收这么多钱，就是半个月后去死，我也乐意。” 人群中，有人羡慕，有人妒嫉眼红。 朱晓华忽然发现邵教授站在路边，就站在排队交钱这些人的北侧。 他也定定地瞧着招商大会上热闹的场景，心情复杂。 朱晓华快速挤出人群，朝邵教授走过去，说：“恭喜教授，你的洛城二号相纸盛况空前啊。” 邵教授只微微笑了一下，脸色却再次阴沉下来，满眼的痛心疾首。 邵教授说：“你有没有体会过自己的孩子被别人夺走的感觉？” 朱晓华满眼迷惑，他不知道邵教授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邵教授继续解释：“我现在看到这个招商大会就是这种感觉。洛城二号相纸是我主导研制出来的没错，可是现在它早都不是我的，我所有的专利技术已经全部交给了第一影像厂。 “可以说，现在的洛城二号相纸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当然除过他们奖励给我的那一套房和一千块钱。” 朱晓华问：“第一影像厂用一套房和一千块钱换走了你手中的洛城二号相纸所有的专利技术？” 邵教授点头：“还是贺章、贺强亲自来找我谈的。就在三天前。” 朱晓华瞧了瞧正在监督收钱的副总经理贺章。 朱晓华说：“这贺章、贺强两人，一个是副总经理，一个是总经理兼厂长。他们都听命于何震宇，该不会是何震宇的意思吧？” 邵教授说：“应该不是他。前天我把这事说给钱丽仪听，她还专门去找何震宇问过，何震宇没有承认。他只说影像厂经营上的事，他从不插手。 “他也劝钱丽仪，说老师年纪大了，拿到房子和现金正好怡养天年，拿着虚无的技术专利，什么也得不到，还要交专利费，不划算。” 邵教授摆了摆手，示意不再计较。 朱晓华说：“专利的价值可不仅仅值一套房一千块钱。如果洛城二号相纸卖到全中国，一张相纸的专利收取一毛钱，那也是相当惊人的一个数字。它将是这个奖励的成千上万倍。” 邵教授说：“经营本身有风险，洛城二号相纸能不能卖到那么多还是个未知数。我唯一心痛的是，这个洛城二号相纸技术的拥有者里，连我的名字都没有了。 “这就仿佛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不跟自己姓，取了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名字。从此根本不认自己。” 邵教授看着那些排队的人群，心痛不已。 第一影像厂大门口，隔着马路的对面有一片小树林。有健身的老头老太太在里面舞枪弄棒，摇彩扇，甩彩带，好不热闹。 邵教授瞧着马路对面，伸手一指小树林里的石桌、石墩，说：“我们去那里谈。” 邵教授此次约朱晓华前来，是想弄明白拍立得相机，以及一次性显影相纸的技术细节。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长什么样，听朱晓华谈起，仿佛自己亲自见过一样。他想让朱晓华再把这种机器详细地给自己讲一遍。 两人穿过马路，钻进小树林。 树林中有一排五组石桌、石凳，有的石桌前正有两个老头在下象棋，还有两个石桌前，正有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嗑瓜子聊天。 正文 第345章 招商大会内幕 ， 两人在最西侧的石凳上坐下。 邵教授问：“拍立得相机打开时是什么样的？” 朱晓华把自己脑海中关于拍立得相机的模样一一讲给他听。 邵教授听完朱晓华的讲解，说：“如果能有一台相机做实验就好了。” 他觉得必须拆开一台相机，把里面的零部件重新构造，才能同时装进相纸和胶卷。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解，小小的相机，如何同时装得下两样东西。如果要满足这个要求，必须把相机的体积造得足够大。 如果如此以来，便携性便受到影响，极不方便携带。 朱晓华说：“这个好办，可以先造一台大型的，无需挪动，可专门摆在海鸥照相馆里照相。以后再根据这个大型的相机，慢慢改进。” 朱晓华知道拍立得相机看似简单，但要真正实现起来，还面临着重重困难。他又不是专业技术人员，里面的技术细节自然也只是一知半解。 提前十多年造拍立得相机，相当于他们基本从零开始研究。 邵教授觉得朱晓华的这个提议可行，先造一个大型的拍立得相机，实现立即拍照，而后再慢慢把相机造小。 这样以来，技术难度便出现大幅下降。 两人谈着谈着，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起老高，到了午饭时间。小树林里的人逐渐散去，周围变得安静。对面第一影像厂大门口的招商大会也进行到尾声，工作人员正在收拾桌台。 邵教授和朱晓华也起身离开。 邵教授要带朱晓华参观自己的实验室。 两人穿过马路，向对面的影像厂里走去。 院墙下招商大会处，副总经理贺章以及影像厂的工作人员抬着桌椅板凳也同往影像厂里走去。 贺章看到了邵教授和朱晓华，远远地跟他们打招呼。 朱晓华上前，拦住今天当场做实验的男女工作人员，问：“今天把某品牌的相纸，跟洛城二号相纸同在酒精灯下烤，洛城二号相纸没有变化，某品牌的相纸却变成墨绿色。它们之间的变化真有这么大吗？” 男女工作人员神秘一笑。 男工作人员有几分得意，说：“这是我们特意准备的相纸，普通的相纸在酒精灯下烤，会出现变化，但变化不会这么大。今天用来做实验的参照相纸，都在药水里泡过，经过特殊处理……” 朱晓华心想，跟自己想得差不多，同样都是相纸，不可能一个变化巨大，另一个却毫无变化。 原来，用来作对比实验的相纸是事先经过处理的。 邵教授说：“学术实验是严谨的，你们怎么能……” 不等邵教授说完，副总经理贺章抢先解释说：“只有这样才能凸现出二号相纸的过人之处嘛。” 邵教授和朱晓华都是一愣。 跟在贺章身后的男女工作人员却显得很得意。仿佛这正是一个天才般的绝妙主意。 一众人穿过影像厂大门，进入厂区大院。 朱晓华又接着问：“还有洛城一号相纸跟二号相纸的对比实验，一号相纸上白色建筑都是大颗粒状，像磨砂玻璃，显得很模糊。二号相纸上则是白色建筑蒙上了一层纱，看上去朦胧又细腻。 “两者拍出来的照片，效果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 朱晓华用过洛城一号相纸，他最近拍照选用的一直都是洛城一号相纸。 他的暗房里还保留着不少这种相纸。对于这种相纸的性能他是比较了解的。他觉得通常情况下，洛城一号相纸洗出来的照片不会这么粗糙。 不过由于黄昏时分光线本来就比较暗，如果再考虑到光线、角度、曝光等因素，是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男工作人员一笑，低声说：“一号相纸也是特殊处理过的，拍照的时候就故意把光线调得比较暗，冲洗的时候，又经过特殊的工艺处理。二号相纸上的照片嘛，则是从二十张相同照片里挑选出最清晰的那一张。 “通常情况下，用户买到二号相纸也很难拍出实验中那么清晰、细腻的效果。” 朱晓华了然，这男工作人员总算说出了实话。 不过这男工作人员看上去一点不觉得惭愧，反而显得有几份得意。他理直气壮地总结道：“当然，夸大二号相纸、贬低一号相纸，这一切都是为了宣传推广二号相纸嘛。” 邵教授有点痛心疾首，说：“你们怎么能为了二号相纸，故意贬低、作贱一号相纸？” 副总经理贺章则表情平淡，他“咳咳”地干笑了两声，说：“教授息怒，别动肝火伤了身体。其实呢，我们还要感谢二号相纸技术出炉，不仅拍照效果好，连成本也下降了。 “我们大力推广二号相纸，原因嘛很简单，即使售价相同的情况下，二号相纸也明显比一号相纸赚得多。利润丰厚啊。” 贺章在说到利润丰厚时，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满面现出红光。 跟在他右侧的两名工作人员正抬着纸箱子，箱子里装的全是今天刚刚收到的订金，足足有上万块。 朱晓华发现在这些抬箱子、抬桌子的工作人员里，还跟着一名客户。 这名客户正是今天交钱时引起轰动的刘老三，他当场交了五千块钱的订金，是这些人中交的最多的。 刘老三边走边跟抬桌子的工作人员交谈。 抬桌子的工作人员说：“刘老三啊，你今天可是在这些客户面前大大地露脸了。别人还都以为你是大老板、有钱人呢。” 刘老三嘿嘿地笑着：“难道不是么？我当场掏了五千块呢。” 抬桌子的工作人员环顾四周，发现没人跟过来，跟在一起的都是影像厂的人，他遂放大声音说：“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说假话了吧，这五千块钱还不是贺总派人送给你的。 “这五千块钱不过是在客户面前露露脸，走个过场而已。还真当是你的呀？” 朱晓华和邵教授都是一愣，均转头瞧向身后的这个刘老三。 刘老三只是面带微笑，也不恼，也不反驳，平淡地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今天洛城二号招商大会，总不能冷了场面吧。 “况且，这五千块钱，可是以小搏大，引导前来咨询的客户预定了上万块钱的货呢。” 正文 第346章 邵教授住院 贺章也笑：“何大少真的是个天才，如果没有他的这个主意，我们今天的招商大会肯定收不到这么多钱，前来合作的客户也不会对洛城二号相纸这么信任。” 安排人员去招商大会上排队交订金，是何震宇的主意。刘老三便是贺强、贺章两人在何震宇授意下安排的“经销商”。 当然，除过刘老三这个最大的“合作商”之外，何震宇还安排了其他大大小小的商贩。 刘老三今天交了五千块订金，直接带动了一万两千多块钱的订金收入。 贺章从衣兜里掏出三十块钱递给刘老三，说：“你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日后有需要还会再联系你。” 刘老三接过钱，点头答应。 刘老三本是洛城的一名商贩，做过相机和胶卷的生意，不过后来货品滞销，加上他胆大冒进，最后直接破产了。 刘老三数着到手的三十块钱，说：“光排个队走个过场就有三十块钱。跟影像厂合作，来钱就是快。” 刘老三满心欢喜地停下来，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又出了影像厂大门。 等刘老三走远后，邵教授说：“你们怎么能雇人排队呢，这是在欺骗客户！” 想到贺章等人居然拿自己的洛城二号相纸去骗人，邵教授简直无法忍受。 邵教授说：“你们以后不能这么做。” 贺章刚才微笑的脸终于冷淡下来，说：“教授，你这就有点多管闲事了。相纸是好相纸，掏钱也是客户自愿的，货物我们也会准时交付，怎么能说欺骗呢？” 邵教授：“你们雇人买货，制造供不应求的假象就是不对。用我的洛城二号相纸去骗人，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即使是闲事，我也管定了。” 贺章的脸阴沉下来。 贺章说：“什么叫你的洛城二号？教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洛城二号相纸的研发费用我们已经付给你了，从此以后，洛城二号相纸技术就是我们影像厂的，它不归属于你，也跟你再无关系。 “请你以后不要再把洛城二号相纸挂在嘴边！所以，我们怎么经营，也只是我们的事，请你不要干涉。” 邵教授忽然感觉心口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停了下来，呆立当场。 邵教授喃喃说：“洛城二号是你们的，好，很好。” 贺章等人却没有停下来等邵教授的意思，这些人抬着纸箱、桌子，径直往影像厂深处走去。 朱晓华见邵教授捂着胸口，赶忙上前询问。 邵教授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朱晓华说：“他们这种经营方式明显是不道德的，充满欺骗的。” 邵教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洛城二号相纸就像我自己的孩子，我不能放任他们拿我的孩子去骗人。” 他刚说完，忽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再次用双手紧紧按住胸口，身体踉跄着就要摔倒。 朱晓华赶紧伸手扶住，这一次他明显感觉邵教授身体重量都靠在了自己手臂上。 邵教授嘴唇发青，脸色苍白，面带痛苦，久久不能说话。 朱晓华赶紧扶他回到拉达汽车里，将他送往就近的医院。 两天后，洛城人民医院。 朱晓华和钱丽仪去医院看望邵教授，满头银发的邵夫人正在病房里劝慰邵教授：“你不能走，医生说你心脏有毛病，现在还没有确诊，最好卧床静养。” 邵教授坐在床沿上，边穿鞋边说：“没确诊就是没事，我今天必须得出院了。” 邵教授心里有点着急，现在洛城二号没了，他必须留下点东西，拿出新的研究成果，才不枉费自己教授的称号。 他穿完鞋刚站起来，忽然感觉头晕，双膝一软又重新坐回床上。 朱晓华和钱丽仪快步走入病房。 朱晓华说：“洛城二号已经卖给影像厂，研制拍立得相机不必急于一时。您就在这里安心静养吧。” 邵教授被邵夫人和护士搀扶着重新躺回病床上，脸色因为刚才的举动而胀得通红。 钱丽仪说：“老师，身体要紧，研制拍立得的事，可以交给实验室的学生们。” 邵教授看到朱晓华和钱丽仪，眼中露出一抹喜色。 邵教授说：“现在只有研制出拍立得相机才能告慰我愧疚的良心。我绝不允许他们拿着洛城二号的技术去招摇撞骗。” 朱晓华见邵教授态度坚决，此时反驳肯定不妥。况且自己也确实需要这拍立得相机来打一场硬仗。 可是邵教授的身体又不太好，几乎不可能出院，此时的当务之急是在医院里静养。 邵夫人见邵教授要出院，也是一脸的担忧。 钱丽仪也在跟医护人员交谈，要求他们不能放邵教授出院。 朱晓华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说：“要研制拍立得相机，其实用不着出院。在这医院里同样可以进行。” 钱丽仪和邵夫人瞬间明白朱晓华的意思。 他是想宽慰邵教授，让邵教授安心留在医院养病。 邵教授听到朱晓华的话，却突然双眼明亮。邵教授说：“你是说，我可以在这病床上研制拍立得。这倒是个好主意，这样以来养病、研发相机两不误。” 邵教授当即要邵夫人帮他从抽屉里取出那两张草图。 这两张草图正是当日朱晓华所画，后来他又反复修改和完善过的草图。 一张图是关于拍立得相机的，另一张图是一次性显影相纸的。 相机、相纸的原理他已经搞清楚，但是具体的技术上如何实现，却是个难题。如何把这些原理巧妙地融入到一张小小的纸片上，一台小小的相机里，需要解决诸多工程和机械设计上的难题。 他的实验室里有两名学生是负责洛城二号相纸化学实验的，他当即要朱晓华去把他们找来。 他又拿起信纸，给自己在远在异地的同事写信，要他们派两个工程机械、机械设计专业的学生过来。 朱晓华和钱丽仪分别按照邵教授的吩咐，一个人赶往实验室，一个人去附近的邮局寄信。 正文 第347章 何大少的理论 两人下了医院的大楼，在大门口碰到何震宇、影像厂的贺强、贺章等人。 何震宇穿着西装，外披风衣，与周围的人装扮完全不同，显得鹤立鸡群。 贺强、贺章则穿着这个年代常见的深蓝色军装。 何震宇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极大的一束鲜花几乎遮住了他的身体。 “钱小姐，你也来这里啦？” 何震宇把鲜花挪向一侧，远远地打招呼。 钱丽仪说：“老师病了，我过来看看。你来干什么？” 想到邵教授这次住院是因为洛城二号相纸一事，钱丽仪便对这些人高兴不起来。 何震宇说：“邵教授可是为洛城二号相纸出过不少力的，他现在病了，我当然得来看望。” 贺强、贺章跟在何震宇身旁陪笑。 他们俩人显得有些不安，特别是贺章，因为如果不是那天他口出狂言，并说洛城二号跟邵教授没有任何关系，邵教授也不会气得当场病发。 钱丽仪说：“其实你来不来看望都不重要，如果真的想让老师好，你就把罪魁祸首给开除了。” 钱丽仪把目光投向贺章。 朱晓华说：“如果不是贺章那天故意当着众多人的面说邵教授，也不会导致邵教授情绪激动从而诱发身体疾病。 “邵教授为洛城二号出过不少的力，现在出成果了，你们就想把邵教授踹开。这种过河拆桥的做法让人不齿。” 贺章嘿嘿地笑着：“这个我就不能赞同了。邵教授年纪大了，身上有点毛病很正常。别人说两句，他就受不了，那是他自己的事，只能说他心理承受能力不好。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 “况且我也没说错呀，洛城二号本来就已经归属于我们影像厂，跟邵教授没有关系。” 朱晓华和钱丽仪一起看向何震宇，希望他能表态。 何震宇说：“洛城二号属于影像厂，这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不会再有改变。洛城二号也只有经过我们影像厂和集团的运作才能更有价值。 “如果不经过运作，即使把它交到邵教授手里也只是一堆化学反应方程式和一堆造纸材料。根本毫无价值。” 众人表示认同。 经营本身是有风险的，而在没有经营之前，洛城二号相纸也只是一堆技术材料。 朱晓华说：“你说的没错，但是邵教授和他的学生们是洛城二号的真正发明者，他们有权利挂名。邵教授并不贪图你们卖相纸的盈利，他只要求挂名，并且不能用他制造出来的东西去骗人。” 何震宇说：“挂名当然是不行的。为了防止日后出现纠纷，我们跟邵教授之间签署的是一次性买断合同。合同中明确说明，我们承认是邵教授及他的学生们发明了洛城二号，但是除此之外，洛城二号经营产生的收益，包括洛城二号的名声，都跟邵教授无关。” “至于你说的骗人，商业经营中，多多少少总是需要一些手段的，怎么能叫骗人？比如你批发来的胶卷十块钱，再以十八块钱零售出去，算不算骗人？ “如果不骗人的话，你为什么不以成本价十块钱零售出去？还有你拍证件照，算上胶卷、相纸、冲印、人工成本，应该也达不到十块钱一张吧，不骗人的话，你为什么不按成本价收费拍照费用？ “商业经营中，双方各取所需，买卖双方都满意就是合理的。不存在骗人不骗人！” 朱晓华心头一震，他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个何震宇何大少不愧是海归回来，口才了得，逻辑严密，自己居然一时之间找不到理由反驳他的骗人理论。 不过，他仍然觉得哪里似乎有不妥。 钱丽仪说：“管他有没有骗人，你们拿邵教授的洛城二号去招商，而且用了非正常手段，就是不行。” 何震宇说：“不行也已经做了。丽仪，我们不讨论这个，我先去看邵教授，你们忙完，中午一块吃饭。” 钱丽仪：“我还要照看老师，没时间。” 钱丽仪和朱晓华双双走远。 何震宇在医院门口稍稍愣了两秒，而后一挥手，招呼贺强、贺章上楼。 朱晓华来到医院门前的路口，他的拉达汽车旁停着一辆灰白色的奔驰车，车牌号001，正是何震宇的车。 那辆车就停在他车头一米远的地方，挡住了去路。他在路边倒车顿时显得困难重重。 朱晓华上车，掉转车头，车头行驶过三分之二，右侧三分之一却贴近了那001奔驰车的车尾灯。 朱晓华瞄了瞄，前后左右都没有位置，他只好继续向前开。只听“砰”地一声响，前方奔驰车红色的尾灯灯罩碎裂开来，飞上了天。 他的车头擦着奔驰车车尾驶上了主干道。 碎裂的灯罩被撞上天，又落回地上，“叮当”一声脆响。 钱丽仪走在人行道上，正前往邮局送信，听到响声回过头，问：“什么声音？” 朱晓华隔着车窗冲她一笑，说：“没事，车上掉下来个零部件。” 钱丽仪“哦”了声，继续往邮局而去。 朱晓华瞧了瞧那奔驰车左侧车尾碎裂处，外面红色的灯罩已经破损，露出银色的玻璃大灯。只是撞掉了壳子，灯泡还是完好的。 朱晓华一笑，从怀里掏出铅笔，匆匆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何大少，你的奔驰车靠得太近，开车出来时把你的车尾灯撞坏了，需要报销的话，来海鸥照相馆找我。——朱晓华。 朱晓华把纸条从奔驰车窗扔进驾驶座。再次看了看这辆灰色的奔驰。 这辆奔驰颜色有点暗，不过却是完整无缺，从车头到车尾整体泛着低调的油光。唯有车尾处少了一块，裸露出银色的大灯。 就好像一个标致的帅哥却掉了一颗门牙一样。 整个车的档次顿时拉低了不少。 朱晓华一笑，上车继续往实验室赶去。 医院前路过的行人很快围了过来，有人捡到红色的尾灯灯罩，拿着它在奔驰车上比划起来，“奇怪，这车在路边，灯罩却飞到了十多米外的人行道上，怎么做到的，这汽车自爆了？” 正文 第348章 昏倒 楼上的病房里，何震宇、贺强、贺章等人正拿着鲜花看望邵教授，忽见楼下的奔驰车旁围满了人。何震宇当即命何章下楼去看看情况。 何章小跑着下楼，拨开人群，顿时叫骂了起来：“哪个王八糕子把我们的奔驰车撞坏了？” 他在车周围检视了一圈，看到驾驶座上的字条，打开车门，取出字条，紧跟着把字条拿到楼上交给了何震宇。 何震宇看到字条眯起了眼睛，说：“朱晓华，又是他。” “何少，要不要去找他算账？”何章问。 何震宇把字条揉作一团扔进垃圾桶里，“一块尾灯而已，别说一块尾灯，就是一辆奔驰车，我何震宇也未必放在眼里。” 何章看着飞到垃圾桶里的纸团，小跑着过去把它捞了出来。 他附身到何震宇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何震宇突然眼前一亮，说：“就按你说的办，办成了大功一件。” 朱晓华开车赶到邵教授在第一影像厂的实验室，把邵教授的几名学生都叫来。四名学生挤在他的拉达汽车里，众人一齐回到医院。 到医院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朱晓华和这几名学生刚上楼，便听到病房里传来哭泣声。邵夫人正在跟护士倾诉：“那三个年轻小伙子拿着鲜花来看望教授，我去楼下打热水，准备冲咖啡招待他们。 “可是等提着水壶进来时，就发现教授他脸色胀红地躺在床上，呼吸粗重又急促，情绪很激动。” 护士们围在邵教授身边，手忙脚乱地忙碌着。 其中一个年长的护士说：“不是我批评你们，病人有病在身，你们怎么能让他精神再受刺激呢。那三年年轻的小伙子到底跟病人说了什么，能把病人气成这样？” 邵夫人一脸愁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回来时已经这样了。” 年长的护士继续问身边的几人：“你们当时有没有人在场？” 其他几名护士也是一脸茫然，说：“不知道啊，我不在这个病房当值。当时看病人跟那三个小伙子有说有笑的，我们也没留意。” 只有其中一名护士侧着头回想：“我给隔壁病房的病人输液，隐约听见他们说什么洛城二号。还说什么让教授退回奖金。” 朱晓华和这几名学生上楼，来到病房门口。看到邵教授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这些学生见邵教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又见邵夫人在抹眼泪。都“哇”地一声扑了进去。 这几名学生痛哭流涕地大喊：“老师，老师，你怎么突然就去了呢？” “老师，您还没有指导我毕业，怎么就走了呢？” 有几人直接跪到病床前，拉住教授冰冷的手，唉声叹气起来。 邵夫人停止哭泣，护士们也停止交谈，都奇怪地看着这几名学生。 年长的护士问：“谁说病人去世了？” 她瞧着正在滴液的吊瓶，瓶子里的药液正一滴滴地落下，顺着透明的输液管一点点流进病人的体内。病人的血流并没有停止，呼吸也逐渐正常。 邵教授只是暂时昏睡了过去。 学生们听到护士长的话，停止了号啕大哭，有人顿时羞红了脸。 邵夫人安慰这些学生：“老邵没事，只是被气昏过去了。” 朱晓华跟那名护士交谈了几句，询问她还听到些什么。 护士反复回想，也只想起那两句。 朱晓华说：“何震宇这些人哪是来看望邵教授，分明是来气邵教授的。” 他和钱丽仪离开时，邵教授还好好的躺在床上，甚至邵夫人下楼打水时邵教授也是好好的。可是等她回来，邵教授就一病不起了。这期间也只有何震宇等人来过。 朱晓华决定去找何震宇问个明白。 他把这些学生留在病房里，转身下楼出门而去。 他开车到达第一影像厂，恰好碰见贺章、贺强二人正在往厂里走。 朱晓华放慢车速跟在后面。 “你说何大少会得手吗？”贺章问。 “会不会得手，你都立功了。贺章你小子有两下啊，今天算是在何大少面前露脸了。”总经理贺强说。 贺章嘿嘿地笑着，“我早看出来这何大少对钱小姐有意思，如果他真得手了，对你我都有好处。” 朱晓华听到何大少和钱小姐，不由得心里一沉。 他自从在医院门口和钱丽仪分开后，就一直没有再看到过她。 朱晓华放慢车速，想再继续听他俩谈话。这两人听到汽车引擎声，忽然回过了头。 他们看到朱晓华后停止攀谈。 “朱晓华，你怎么会在这里？”贺强满眼疑惑地问。 朱晓华也不绕弯子，“你们今天在医院跟邵教授说了什么，何大少又在哪？今天这事我必须找他问个明白。” 贺强、贺章面露慌张，他们也没想到邵教授会因为几句话突然疾病发作。 贺强说：“何大少没有跟我们在一起。” 贺章站在贺强身后，停顿了两秒，忽然面露得意，挑衅似地说：“何大少现在跟钱丽仪大小姐在一起，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找出来。” 朱晓华心中再次一沉，追问了句：“说，他在哪？” 贺强拉住贺章，两手一摊：“无可奉告。我们也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贺强一脸的坚毅和冷漠。 朱晓华觉得再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他原地掉转车头，透过车窗甩出一句：“邵教授突然病倒，你俩也有责任。” 贺章面带嘲笑，头摇尾巴晃地说：“那又怎么样，我好怕哟。” 朱晓华挂上空档，“轰”地一踩油门， 一股浓烈的汽车尾汽喷射而出。贺强、贺章两人恰好站在车尾处，猛地吸入一大口尾气，刚笑到一半，便忍不住地大声咳嗽起来。 两人纷纷往后避让。 朱晓华又加大油门轰了两次，这次冒出来的是黑烟，浓烟滚滚直冲着两人而去。 贺强、贺章两人再次后退了五六米远，忌惮地盯着拉达汽车。 朱晓华回头一笑，“哎哟，不好意思，车要排尾气，天经地义，我也拦不住。” 他挂上二档，把车开起来，径直驶出了影像厂，留贺强、贺章两人在后方手舞足蹈地骂人。 朱晓华微微一笑，径直驶远。 正文 第349章 何大少的意图 驶出影像厂，朱晓华的心不由得再次提了起来。 从刚才贺强、贺章两人的谈话来看，何大少跟钱丽仪见面没安好心，他不由得担忧起钱丽仪的安危。 朱晓华边开车边沿途寻找，可是这洛城地方可不小，他想在偌大的洛城找出一个人也并非易事。 朱晓华转了两条街，没有钱丽仪的身影，他不得不停下，认真思考起来。 钱丽仪是去医院附近的邮局寄信的，按正常情况下，二三十分钟便可赶回医院。可是她却一直没回来。多半是在中途便被何震宇的人接走了。 她们会去哪呢？ 朱晓华看着三三两两的行人拎着半瓶酒从面前路过，他忽然想起何震宇在医院楼下说的话。何震宇说他想邀请钱丽仪吃午饭。 朱晓华忽然有了主意。 像何震宇这种人物邀请人吃饭，多半是在全洛城最高档的地方。 那么全洛城吃饭最高档的地方，一共也只有那么两三处。 他掉转车头驾车向洛城国营招待所驶去。 这处洛城国营招待所常年用来接待前来洛城考察的各级领导，以及国外友人，里面的饭菜自然没话说，价格也同样贵得离谱。 像普通的一盘猪蹄，外面的价钱通常在一块五到两块，而这个招待所里需要五块钱，整整是普通猪蹄的三四倍。 还有鸭血粉丝汤，外面餐馆的价格在两块五，而国营招待所里需要八块五，还不送蘸料和配菜。如果客户需要蘸料和配菜则需要另外加钱。 朱晓华驶过几条街，到达了洛城国营招待所，这栋五层的白色建筑，气势恢宏，显得高大洋气。 招待所门前的院子里停着不少的车辆，朱晓华一眼便看到了那辆灰白色的奔驰001。 “他果然在这里！” 朱晓华感叹道：“原来何震宇真的带钱丽仪来这里吃午饭了。” 可是他还是有点不解，邵教授躺在病床上，这种时候钱丽仪应该不会答应何震宇出来吃午饭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招待所门口，有两名工作人员看到白色的拉达汽车，顿时打起精神。这两人像是认识朱晓华似的径直走过来，说：“先生，这里已经被包场了，暂时不接待宾客。如果要吃饭或者住宿，最好还是去别的地方。” 朱晓华把汽车停在奔驰车旁，关门下车。 离他五米远的地方，那辆奔驰车的尾灯还残留着一个大缺口。仿佛一个标致的帅哥被磕掉了一颗门牙。 朱晓华说：“这么不凑巧，向你俩打听个人，这奔驰车001的主人是不是在这里，跟他同来的还有谁？” 这两名工作人员打量起朱晓华，两人交换个眼神，小声嘀咕起来。 嘀咕了半天，其中一个人开门见山地说：“你应该就是朱晓华吧，我们老板交待了，开着拉达汽车的朱晓华过来，绝不要放他进来。 “至于你问的，他跟谁同来。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跟他同来的人是钱小姐。钱小姐也是自愿来的，要没什么事，你可以离开了。” 朱晓华往汽车旁一靠，心想，看来找对地方了。 朱晓华一笑：“看来，你们老板提前都给你们安排好了啊。没错，我就是朱晓华，我今天来就是找何震宇问个明白，他究竟在医院里给邵教授说了什么？” 这两人工作人员听朱晓华如此一说，顿时没了主意。 本来何震宇已经给他们交待过，凡是开着拉达汽车，叫朱晓华的过来，一律赶走。 可是，现在碰到的这个情况，却没在何震宇交待给他们的业务范围内。 两人商量了几句，其中一人说：“等着。” 转身一溜烟地跑进招待所。 几分钟后，这名工作人员出来，摇着头继续赶人，“外来车辆还是赶紧走吧，这里被包场了。何大少也没有什么要回答你的。” 这人想到何震宇交待给他的任务，顿了顿，又接着说：“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把车开到院子外，在外面的街上等着。何大少说他四个小时后出来见你。” 朱晓华听后不由得怒火上蹿，“吃饭吃四个小时，他是吃满汉全席吗？” 这人点头：“差不多，反正摆了满满两大桌了。”他见朱晓华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索性直接告诉他，“我看你还是别等了，你的那个钱小姐正跟何震宇两人聊得高兴呢。 “何大少还让我告诉你，钱小姐对今天的饭菜很满意，晚点她还要跟何大少去跳交际舞，会见一些朋友，即使你找到她，她也不会跟你离开的。” 朱晓华心中一怔。再次想到那天在别墅里的情景，何震宇堂堂的天之骄子，是泛大华集团的总经理，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而自己只是一个照相馆的小老板。 甚至，自己连他旗下一个小小的第一影像厂都比不过。 在钱丽仪看来，选择跟谁在一起，基本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 朱晓华叹了口气，正欲离开。忽然转念又想，自己认识的钱丽仪并不是这样的，她今天跟何震宇前来，或许是被逼近，或者事出有因。 如此以来，自己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了。 朱晓华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 朱晓华说：“那你让钱小姐出来一趟，我跟她说两句话。说完我便离开。” 朱晓华见这两人犹豫，索性把拉达汽车倒出来，停在招待所出入口处。如此以来，整个院子里的车全都出不来了。 拉达汽车横过来，恰好把车道堵得严严实实。 几分钟后，恰好有三个身宽体胖领导模样的人从招待所里走出来。这三名领导坐上车，行驶到拉达汽车前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胖领导下车，皱着眉问工作人员：“这是怎么回事？快把这辆车挪开。” 朱晓华把车钥匙随手扔向路过的一辆拖拉机上，说：“这下车钥匙也没有了，想开也开不走了。耽误了领导的事，都是你们的责任。” 这两名工作人员顿时慌了。 那辆拖拉机带着朱晓华扔出的钥匙呼啸而去。这车没有车牌号，长相又跟路上的其他拖拉机没有区别，很快混在车流中，消失在远方。 没有车钥匙，这辆车想挪也挪不走了。 正文 第350章 请客失败 胖领导眉头皱得更深了，说：“你们快想办法解决，领导还有急事。” 这两名工作人员小声商议了片刻，再次飞奔回招待所去请求何震宇。 朱晓华和坐车的领导们都在路边等着，却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这两名工作人员再出来。刚才那名胖领导再次皱起了眉头，他要同行的人稍等，自己也跟着进了招待所大堂。 不多久，大堂里传来胖领导的训斥声。那两名离去的工作人员带着沮丧的声音辩解：“我们真没想逃避啊。我们真的在解决问题，帮那个挡路的朱晓华找人。” 胖领导的训斥声很大，这两名工作人员则无力地抗辩着，引得大厅里的人均探头张望。 不多时，钱丽仪从大堂里走了出来，径直朝朱晓华而来。 几乎同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钱丽仪一笑，率先回答：“何大少的奔驰车是你撞坏的吧，他拿着你的手写字条过来找我，说要让你赔他一辆奔驰车。要么让我跟他一块吃顿午饭，这事便一笔勾销。 “我想陪他吃顿午饭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以前我们也一块吃过饭，我便答应他了。” 钱丽仪说得轻描淡写，朱晓华却是心中刺痛。 心想，原来，她是怕自己赔不起何大少的奔驰车，才答应他来这里吃午饭的。 朱晓华把自己今天从医院出来，故意撞坏何大少汽车尾灯的事说了。 这奔驰车挡着去路，他故意撞坏他的汽车尾灯就等着这何大少上门来找自己的。没想到让钱丽仪给挡下了。 钱丽仪说：“不对呀，他说你撞坏的是他的车，不是尾灯。他还把字条拿给我看了，那上面也写着，把他的奔驰车撞坏了。” 那张字条当时已经皱巴巴的，不过上面的字迹倒是清晰可辨认。 朱晓华记得很清楚，他当时用铅笔写的字，上面写明是撞坏了奔驰车尾灯，要何大少去海鸥照相馆找自己。 朱晓华说：“你再仔细想想，上面真的是奔驰车撞坏了，不是奔驰车尾灯吗？” 如果真是如此，钱丽仪看到的字条很可能并不是他写的那张字条。 钱丽仪听朱晓华如此一说，再细细回想当时的情况，那张已经揉得皱巴巴的字条上，唯独“奔驰车撞坏了”这一行字里行间空隙特别大，跟别的地方完全不同。那空隙大得能塞下好几个字，似乎被改动过。 钱丽仪说：“你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张字条上，有一处确实有点不同，你所说的地方恰好比别的地方空隙都要大。难道是被人涂改过？” 字条是用铅笔写就的，想擦掉几个字很容易。 她看向朱晓华，朱晓华瞧向她。两人同时想到一个人，何震宇。 钱丽仪答应何震宇来这里吃饭后，何震宇当着她的面把那张字条撕了。当然他撕的时候，是把字条折叠起来的，并没有露出里面的字。 朱晓华说：“你为我赴何大少的约，我很感激。可是，他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你，为了区区一个汽车尾灯赴他的约，很是不值。” 钱丽仪也没想到何大少会耍这种手段，这跟她印象中的何大少简直相去甚远。 此时，胖领导领着那两名工作人员从大堂里走出来。 这两名工作人员走到朱晓华跟前央求道：“朱晓华，你还是赶紧把车挪开吧。” 朱晓华瞧着这两人，问钱丽仪：“你有没有见过他们？” 钱丽仪摇了摇头，她这期间一直跟何震宇坐在餐桌旁，却从没见有人来过。何震宇也没有离开过座位。 钱丽仪说：“他们根本没去过二楼的餐厅。” 钱丽仪此言一出，胖领导再次大怒，怒目圆睁地瞪着这两人，说：“那你们刚才说去请示领导，你们唬弄鬼呢？” 两人吓得肝胆俱裂，照实说：“是何大少要我们随机应变，这期间不能打扰他的。” 朱晓华又问：“那刚才进门时，拦我车辆也是何大少吩咐过的？” 两人此时不敢再说谎，均点头默认。 钱丽仪一愣，看来这何大少果然早有安排。 钱丽仪说：“既然没撞他的车，我们还是走吧。” 想到二楼餐厅里摆了满满两大桌的菜肴，钱丽仪忍不住一笑。 她挽起朱晓华的胳膊，两人朝拉达汽车走过去。忽然招待所门口有个人缓缓踱步出来，此人正是何震宇。 何震宇远远地招呼：“钱小姐，你还不能走。” 他刚才按照钱丽仪的吩咐又点了十二道菜，这些菜还正在上桌，钱丽仪还一口都没品尝过。 何震宇说：“按照约定，你吃完饭才能走。” 钱丽仪一笑：“谢谢何大少的好意，这些饭菜就当我已经吃过了。朋友来接我，这就告辞。” 她也懒得当面戳穿这何大少的小伎俩，走人完事。 那两名垂头丧气的工作人员见何大少出来，顿时精神一振。 其中一人见钱丽仪和朱晓华走到拉达汽车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低语道：“车钥匙都没了，我倒要看你俩怎么告辞？” 朱晓华走到拉达汽车驾驶室一侧，从兜里掏出了另一把钥匙，打开车门。 而后邀请钱丽仪坐进副驾驶座。 众人看着这一波流畅的操作，简直惊掉了下巴。 胖领导和那名工作人员齐声问：“你刚才不是把车钥匙扔到路过的拖拉机上了？” 朱晓华一笑：“刚才扔到拖拉机上那把是假的，这把才是真的。” 他麻溜地钻进车里，启动引擎快速离开。 留下后面那辆车上的两名领导，以及站在原地的胖领导和工作人员呆愣在原地。这些人在心里默默地骂着妈妈p…… 何震宇站在远处的招待所大堂门口，心里也跟着默默地骂了一句，娘的，骗人不成反被骗啊。请钱小姐吃饭，点了这么多菜，她一口都没尝，看了看然后就走了。 都怪那个土包子朱晓华！ 此时，招待所里的服务员拿着账单追出来，她生怕何大少这些人逃单。看到何大少还站在大门口，她放心了。 她上前说：“先生，您先别走，先把账单结一下。” 正文 第351章 霸王餐 ， 何震宇心里有气，忍不住高声说：“放心，几个菜钱，少不了你的。” 服务员满面微笑地递过账单，“一共一千八百八十八，谢谢。” 她眨巴着眼睛，满眼期待地看着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公子哥，瞧他的穿着和口气，应该是个大款。 何震宇随手便从衣兜里掏出皮质钱包，数起钞票。数了二十多张，他忽然皱起眉头，问：“多少钱？” 他的钱包里只有两百多块钱。他也没想到区区一顿饭居然要一千多块钱，自己钱包里的现金不够了。 服务员瞧着他手里的几十张钞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同样没好气地高声回应道：“账单上有数字，你不会自己看？要是少了钱，你今天可走不成了。” 何震宇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瞧了瞧账单，饭菜倒是不贵，就是两瓶进口红酒贵，一瓶八百多，一瓶七百多。 他喃喃道：“钱小姐还是真是肯赏脸啊，下手这么狠。” 何震宇无奈，只得好言跟服务员说：“等我两分钟，我派人送钱过来。” 他当即跟工作人员商量，要他们去第一影像厂找贺强、贺章，要他们给自己送钱过来。 他想移步到自己的奔驰车跟前，服务员立马伸手阻挡，“你不能走，就在这里等着” 生怕他跑了。 何震宇看着近在咫尺的奔驰车，顿时气愤不已。他身为泛大华集团的总经理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何震宇说：“知道我是谁吗，你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的。” 女服务员牛劲顿时上来了，说什么也不肯再让他走，出言讥讽说：“我管你是谁，没钱还想装大爷，没钱天王老子也休想走！想吃霸王餐没门！” 她撸起袖子，横刀立马地往道路中间一站。 一副谁也不认，只认钱的态度。 其他人见此情景只想笑。 何震宇满脸尴尬地停在原地。 他感觉像是遭受了奇耻大辱，奈何现在身上钞票不够，也只能忍着。 那两名工作人员一路小跑着出了招待所院门，说：“第一影像厂的贺章、贺强是吧？” 何震宇再次点头确认，催促他俩快去快回。 朱晓华和钱丽仪开车回到医院，邵教授已经醒来，气息有些虚弱。他的学生们正围着他，听他口述制造拍即得相机的一些原理方法。 朱晓华和钱丽仪见邵教授醒来，顿时放松下来。任由教授跟他的学生们交流，两人在医院里帮着跑前跑后，处理住院签字、缴费等手续。 直忙到下午时分，邵教授的口述也进入尾声。 有学生请教教授，说：“原理现在我们都弄清楚了，就是不知道一次性显影纸的构造，还有化学反应方程式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想知道具体的技术细节。 邵教授忽然想起，关于显影纸，他还专门做了笔记，那本笔记正在第一影像厂实验室的抽屈里。 这些学生们听说过当即要回去取。 朱晓华看了看已经不早的天色，如果这些人去取的话，步行一来一回，恐怕已经是晚上了。 他有车，再过去一趟用不了多少时间。当即自告奋勇接下这个任务。 他和钱丽仪下楼，驱车再次前往第一影像厂。 两人刚进入影像厂，便见领导们的办公区停着那辆奔驰001，何震宇正和几人谈论着什么。 看到何震宇，朱晓华不由得放慢车速。 朱晓华说：“好巧不巧，刚才在招待所见面，现在又在这里碰到他。” 钱丽仪也有点好奇他们在聊什么。 何震宇面前的两名工作人员问：“第一影像厂的贺强、贺章是在这里吗，你不会骗我们吧。我们来这里，人家根本不让进啊。 “人家贺强、贺章是影像厂的大领导，不是什么人都肯见的。” 这两名工作人员正是今日在招待所前阻止朱晓华进去的那两人。 他们奉何震宇之命，来第一影像厂拿饭钱，结果去了半天，连影像厂贺章、贺强的面都没见上。 办公区看门的警卫听说他俩是来要钱的，直接把他们挡在了外面。 根本没通报给领导贺强、贺章。 何震宇和女服务员在招待所的院子里等了两个小时，始终不见他俩回来。才不得已开着车过来。何震宇保证，这次一定拿到钱。 女服务员怕他跑了，一路坐上奔驰车，跟随他到这里。 何震宇右侧，那名女服务员正双手插腰。 她挥舞着账单说：“这是午饭的账单，现在都到晚饭时间了还没有结账。何大少，你到底有没有钱啊，没钱的话，把车先押下。” 何震宇此刻仍然放不下自己的身份，满面怒气，冷哼一声说：“区区一千多块的饭钱，你们就想用我的车抵押。也太高看自己了。 “告诉你，我一个汽车轮胎，都能买得下你们那四五顿饭钱。” 女服务员挽起粗壮的胳膊，满脸不耐烦。那神情仿佛在说，你们上等人付个饭钱都这么婆婆妈妈，简直太丢人了。 何震宇催促警卫，问：“贺强、贺章还没找到吗？” 警卫见过何震宇，自然不敢怠慢，赔着小心，说：“两位领导刚刚吃晚饭去了，两人走时带了两瓶白酒，估计是要一起喝酒。你知道，一旦喝起酒来，吃饭时间就没个准了。要不我再去找找？” 何震宇点头，示意警卫去找人。 又生气地一挥手说，“上班时间，喝什么酒。” 他决定回头就定下一条规矩，第一影像厂的全部人员，工作期间，绝不允许喝酒。 朱晓华和钱丽仪都是一笑。 钱丽仪说：“何大少，你今天请客，也属于上班时间喝酒呢。今天谢谢你的款待。” 虽然何大少点的饭菜，她一口都没吃，但礼貌还是要尽到的。 何震宇见到钱丽仪，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中午请钱丽仪吃饭，结果到现在账单还没付。 看自己开着奔驰、西装革履的，却拿不出这一千多块钱的饭钱，他只觉无比尴尬。何震宇解释：“集团账上有钱的，只是今天出门没带这么多。” 集团总部在郑城，远在百公里之外，纵使有钱，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钱丽仪一笑，“明白，没关系的。不如我来付吧。” 正文 第352章 神秘的风箱 她招手叫服务员过来。 服务员拿着账单走到拉达车窗前，说：“总共一千八百八十八，谢谢。” 钱丽仪低头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 朱晓华从汽车后座挎包里掏出一沓钱，抢先递给服务员，说：“我来付吧，一千八百八十八，你数一数。” 又转头对钱丽仪说：“我撞了他的奔驰车尾灯，这顿饭钱，就当是赔给他车灯好了。” 服务员接过钱数了数，又把多余的部分还给朱晓华，而后带着那两名招待所的员工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同情地看一眼何震宇，低声道：“看你衣冠楚楚的，请女孩子吃饭，居然让人家付钱。” 何震宇立马上前拉住她，说：“再等等，马上就有钱了。你把朱晓华的钱还给他。” 女服务员扬了扬手中的账单，把账单塞到何震宇手里，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这个给你。” 何震宇接过账单，正欲说什么，女服务员已经大步走远。 朱晓华和钱丽仪驱车来到实验楼，去邵教授的实验室里拿到那本笔记，出来时，见何震宇和警卫、贺强、贺章四人正站在门口说话。 何震宇老远看见朱晓华和钱丽仪，迈步朝这边走来，示意停车。 可是他步行速度哪里赶得上汽车，朱晓华直接无视他，驱车离开了影像厂。 次日，海鸥照相馆院子里，来了三名学生，他们在后院敲敲打打，先是在院子中央打木桩做出一张四方形的木桌。接着两人站到木桌上，在上面画出一道道曲曲折折的图形。 众人都被这些学生奇怪的举动所吸引，纷纷跑到院子里去看。 小丁见这桌子比较奇怪，跟唐一民两人探讨起来。 这张桌子四条腿牢牢扎进泥地里，足足有一米深，是无法移动的。桌子的面积也比较大，四米见方，足足有普通方桌的四倍之大。 小丁说：“若说这是餐桌，摆在户外不能移动，未免有些奇怪。若说是乒乓球桌，则不应该是正方形，而应该是长方形的。” 这些学生面色凝重，只顾紧锣密鼓地埋头干活，也不理会小丁和唐一民两人的好奇。 看上去也完全不像是在闹着玩。 唐一民阻止这些人，说：“这院子是租的，你们不能在这里施工。” 这些陌生的学生没给任何人打招呼便开始干活，等他们来时，方形桌子已经建好了。 这三名学生停下，其中一人解释说：“是这儿老板让建的。” 而后继续在桌子上打线，施工。 唐一民和小丁对望一眼，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原来是朱哥让他们建的。 既然是朱哥让建的，他们俩也不好多嘴，只在旁边观赏起来，心里都禁不住的纳闷，这里究竟是要建什么。 院子里仅有的几名住户也凑过来观看，好奇地问：“朱老板要在这里建什么，搞这么大一个东西。难道是又有新的生意？” 他们都对朱晓华拍证件照业务印象深刻，心想，这朱老板点子多，多半又是他在开拓新业务。 这带头的学生也不吭声，半晌才说：“等建好你们就知道了，保证你们从未见过。” 众人听他如此说，更加心里痒痒，都迫不及待地等他建好，想看个究竟。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站在院子里，连部分来照相馆拍照的顾客也都忘了照相，跑到院子中观看。 这些学生画完桌子上的图形之后，进度忽然慢下来。 为首的学生搔首思索片刻，对同伴说：“良子，你去问问教授，看把风箱摆在北面第三格是否正确。” 他对照着手里的笔记本，有点犹疑不定。 那个叫良子的学生扔下手中东西，骑上放在院外的自行车快速离去。 此后一连数日，这些学生们都是这般进进出出，他们边施工，边派这个叫良子的学生去医院里请教邵教授，而后继续建设。 三日后，一个巨大的折叠式风箱被拉来，按照原先预计的方式安装到了木桌上。 风箱一安上木桌，整个建筑顿时变得有两层楼那么高。院子显得狭促起来，阳光照过来遮天蔽日。 朱晓华瞧着这个巨型风箱，感叹道：“现在基本已经有相机的雏形了，就是还缺镜头、拍照按钮和显影纸。” 朱晓华这几天便在到处物色这些材料，他按照邵教授的要求，专门找人订做了这个巨型伸缩式镜头。 镜头是旧式的，看上去像风箱，又有点像手风琴。 镜头还缺少镜片，正中央是黑洞洞的一个窟窿。 他瞧着这个庞然大物，它的体积足有普通电视机十倍那么大。 风箱镜头全部伸展出去，足足有十多米长，恰好能够到对面楼顶，越过楼顶，能看到外面石窟景区的情况。 朱晓华要这些学生把风箱第一次伸展出去，风箱碰到对面的窗户，便停了下来，并没能越过窗户。 “看来高度还不够。” 有学生解释，“必须把底座升高，否则这么长的镜头派不上用场。” 情况跟想象中还有点差距，朱晓华只好让他们把风箱镜头卸载下来，把底座加高。 这底座是一米多高的方形木桌，下方垫有整块石板，想要移走是不太可能的了。 该怎么样加高底座呢？ 朱晓华瞧了瞧对面的窗户，风箱拉伸后要想能越过窗户，必须得再升高一米多。相当于再叠加一个底座。 可是如此以来，势必会破坏原有基座的美观，更有可能，由于承重的原因，导致第一个基座损坏。 这三名学生也犯起难来。 显然这是躺在病床上的设计者邵教授所始料未及的。 有学生说：“如果邵教授亲自在这里，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邵教授躺在病床上，没有亲临现场，没有考虑到周围实验环境的情况。 这学生自言自语：“要是这个建在空地上，或者空旷的广场上，应该就没有问题。” 可是这台巨型拍立得相机是海鸥照相馆的，它必须建在院子里，方便管理和看护，而不能建在空旷的广场上任人破坏。 正文 第353章 镜片难找 朱晓华相信，这么贵重又新潮的机器建设在四周没有遮挡的广场上，不出几天，这台相机铁定报废，甚至有可能被人偷掉零部件当废品卖了。 风箱体形庞大，组装起来不容易，更换场地需要把它重新拆掉…… 想到这里，朱晓华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那么能不能搞个升降式设备呢？ 需要时，把风箱升高一米多，甚至两米多、三米、四米，不需要的时候再把它降回到院子里。这样既可以在院子里拍摄，又可以越过小楼，在院子外拍摄，一举多得。 朱晓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这三名学生。 这三名学生中，有一人恰好是机械专业的。他说：“这个不难，在基座和风箱之间连接一根手摇式升降杆，升降杆上带有刻度，可以根据需要随心所欲地调节高度。” 朱晓华一愣，顿时心中笃定，当即要他去设计。 这学生说：“要不要把加升降杆的事告诉邵教授？” 朱晓华摇了摇头，只让他去设计草图，并就近取材，做出一个结实的升降杆就行。 邵教授卧病在床，只能考虑到巨型拍即得相机，考虑不到具体现场施工的场景。但若让他连这些也要考虑在内，务必会增加工作量，耗费心神。 更主要的，如果邵教授坚持要来照相馆现场，势必又要有很多人陪着他出院，增添更多担忧。 朱晓华了解邵教授的脾气，以邵教授认真严谨的个性，如果得知自己设计的拍立得相机不能实际安装，必然要来实地考察。 这学生得到朱晓华的意见后，当即去照办。 一日后，升降杆如期加装在底座和风箱之间，四根不锈钢升降杆支撑起风箱，每根都是五米长，杆身上标注有清晰的刻度，0.5米，1米，1.5米，2米……5米。 朱晓华摇动手柄，风箱一点点上升，当不锈钢杆的刻度指向1.5米时，伸展出去的风箱前端正好越过了楼顶。 朱晓华继续调整升降杆的高度，风箱前端的镜头越过树梢，越过电线杆，直指天际，最后镜头离地面的高度足足有十米高，直接对准了天空的太阳。 看到高耸入天空的镜头，众人禁不住赞叹，连院外路过的行人也纷纷停下脚步仰头观看。 “哇，这么大的镜头，夜晚是不是都能拍到星星和月亮？” 小丁也禁不住发问。 这三名学生笑了起来。其中一人认真地回答：“能不能拍到遥远宇宙上的星星和月亮，主要取决于镜片，如果镜片够好，完全可以实现。” 想到这个庞然大物居然真的可以给星空拍照，众人均是惊呼长见识了。 这学生很快又给众人泼了瓢冷水说，“不过，这种镜片却是难找。” 朱晓华也有同感。 这个巨型相机的镜头直径足足有10厘米，约一扎长，如此大的镜片，放眼整个洛城，甚至整个河东省也是难找。 看着风箱镜头前端那圆圆的黑窟窿，朱晓华陷入了沉思。 他联系了几个可能卖镜片的地方，却还都没有回音。 傍晚时分，派出去的金氏三兄弟中的老大金大民回来了。 金大民被派往了郑城的光学仪器制造厂，他拿着两张样纸回来，纸上均是各种型号的放大镜、凹透镜，尺寸型号从一厘米到五厘米不等。 这些镜片，有些是学生、图书馆用的放大镜，有些是眼镜上用的凹面镜。 当金大民问老板有没有直径十厘米的镜片时，老板好奇地瞪大眼睛，问：“这么大的镜片干什么用？” 他想象不出哪里会有人的眼睛这么大。 金大民把两张样纸交给朱晓华，并把当时询问的经过告诉了他。 朱晓华瞧了瞧纸上的镜片，失望地摇了摇头。果然不出所料，这种镜片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朱晓华说：“连老板都想象不到这么大镜片是干什么用的，那自然不会有生产。” 金大民拍着胸脯说：“老板跟我保证了，如果想要，他可以想办法生产，很快就能制造出来。” 在场的众人听后均露出微笑，瞬间松了口气。 金大民也觉得镜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找。 按照对方承诺的，最多五天就可以制作完成。 朱晓华再次摇了摇头：“不成，即使能生产出来，我们也不敢用。” 光学镜头不比别的，它可是高精尖的精密仪器。这种临时生产的厂家，显然没有任何技术储备，根本无法保证质量。 别的地方可以将就，拍即得相机的镜头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将就的。 一将就，可能整个相机都成了摆设，都成了报废品。 众人听朱晓华如此说，顿时豁然开朗。看来这个庞然大物果然是庞然大物，连镜头的要求都远高于平常。 次日，派往两百公里外的金氏二兄弟金大贵也回来了。 他背着挎包进院，刚进院便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黄纸包裹的镜头，沉甸甸的，像石头一般重。 看到这镜头有两个巴掌大小，朱晓华心里笃定，似乎看到了希望。 这些学生接过镜头，站上脚手架，揭掉黄纸，把透明玻璃般的镜头安装到风箱镜头前。两者尺寸刚刚好，镜片放入空空的镜头前，顿时严丝合缝。 金大贵又掏出另外一块镜片，学生们把它从风箱内部装入。 不多时，一名学生从风箱里出来，高兴地说：“装好了，果然大小合适。” 众人顿时兴奋起来，“这下可算找对了，不会有错。” 有几人已经兴奋难耐，都想看看镜头后到底有什么。 负责制作升降杆的那名学生恰好就在镜头后，他摇起升降杆，对准对面的二楼宿舍和暗房，率先凑到镜头看了看。 可惜，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亮光。 其他几人轮番凑过去瞧了瞧，也是同样的情景，根本看不到景物。 “镜头对准了小丁和唐一民的宿舍，按理说，应该能看到宿舍里的情况才对，可是为什么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金大民站在镜头后自言自语。 正文 第354章 天文镜头 其他人也起哄：“要是以后小丁和谢小雅在宿舍里换衣服，岂不是都让你们瞧见了？” 小丁有点不乐意了，立马跳上平台，说：“镜头怎么能对着女生宿舍呢，因为对着宿舍，所以看不到。” 她说着就要阻止这些人偷看女生宿舍。 金大民直喊冤：“这镜头有问题，即使真对着宿舍也是什么都没有。” 小丁接过镜头瞧了瞧，果然如此。 朱晓华翻找出邵教授所画的一摞图纸，认真看起来。 他记得有一组图纸专门是画镜头构成的，叠在众多图纸之中。 朱晓华看到这张图纸之后，不由得陷入沉思。这张镜头的图纸远比想象的复杂，它看起来绝不像是仅有两个镜片这么简单。 此时那名学生钻进风箱内，很快又有新的发现。 他发现风箱里还有十几个安装镜片的卡槽。 那名负责光学部分的学生率先惊叫起来，说：“我想起来了，教授设计的时候，画的不是两个镜片，而是两组总共十八个镜片！ “教授说，他要做一款远近可调，最高可达上万倍的镜头。只有这样才不辜负如此体型庞大的拍即得！” 朱晓华一愣，心中感慨，邵教授为了这款产品，真是煞费苦心了。 普通的照相馆总共几个镜片就能拍出清晰的照片，他想象不出安装了十几个镜片之后的拍即得会是什么情景。 想来，给星空拍照镜头构成应该也不过如此了吧。 朱晓华把目光落向金大贵。 金大贵抖了抖挎包，两手一摊说：“总共就只有两块镜片，还是夜城望远镜厂很久以前留下来的，他们已经很多年不生产这么大的镜片了。不好卖，价格太贵，还完全没市场。” 众人听金大贵如此说，顿时一阵失望起来。 朱晓华心里也是一阵失落，不过倒并不觉得惊讶。建造巨型拍即得本身就是一项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工作，而且镜头部门还添加了邵教授的很多创意，实施起来的难度也就可想而知。 朱晓华要这三名学生取下镜片，还给金大贵。 这两块镜片还没有付钱，只交付了部分定金，夜城望远镜厂承诺拿回来调试，不合格的话，可以再退还。 这两块镜片可不便宜，一块镜片差不多两千块钱，抵得上两台海鸥相机的价钱。 朱晓华把镜片还给金大贵要他小心包好，再退回给厂家。 三名学生看着这两块大小合适的镜头，均是忍不住惋惜，有人感叹道：“好不容易找到一组大小合适的，可惜还不能用。” 他们都期盼着，能留下这两块镜片，再想想办法将就将就，因为这年头，这种镜片本身就很不好找，要找到尺寸合适的，更是万里无一了。 万一退回去之后，再也找不到合适的镜片，整个拍即得相机只能是一副空空的躯壳。 朱晓华却不这么想，朱晓华说：“这款巨型拍即得可是邵教授的心血，而镜片组又是整个工程关键中的关键，如此关键的设备，容不得一丝马虎。” 众人见朱晓华说得认真，立马肃然起敬，再也不敢多言。 他们只期望能尽快找到镜片组，或者找到能生产这种巨型镜片的地方。 众人把目光都投向了院外，期待着金氏兄弟中的老三出现。 几个小时后，金氏兄弟中的老三金银建也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他把一个灰色蛇皮袋子交到朱晓华手中，里面是几个长枪短炮似的镜头。 这几组镜头是他托人从天文台买回来的，只付了订金，他承诺对方，如果调用合格则付剩余的钱款，如果无法使用则退还给对方。 朱晓华打开袋子，从里面取出两根长筒状的镜头。 这些个镜头长约半米，内部层层叠叠全是镜片，泛着明亮的玻璃光泽。 这些学生看到长筒状的镜头，说：“十几个镜片组成的镜头，就应该像这样的。它才是教授心目中最佳的相机镜头！” 其他人均想，这次总算找对了。原来，这个巨型相机的镜头不只有两片，而是很多个两片组合在一起，看上去像炮筒状。 朱晓华看到这个镜头，却高兴不起来。 这沉甸甸的镜头尺寸约五厘米，只有巨型拍即得相机尺寸的一半大小。他拿着镜头到巨型拍即得相机前比划了两下，镜头穿膛而过毫无阻碍。 有学生打趣说：“这个长筒镜头放到里面当子弹还差不多。” 彼时，拍即得风箱前端的窟窿正斜斜朝着天空，长筒镜头从尾部装入，俨然像炮弹上膛，可以毫无阻碍地越过长长风箱内部，再从前端穿出。 朱晓华端起长筒镜头瞄了瞄，远处的景物清晰可辨。转动镜头上的旋扭，连对面暗房里晾晒的照片都能清晰认出。 朱晓华赞叹道：“这个长筒镜头质量真不错，只可惜尺寸小了点。” 他拿着这个长筒镜头有点爱不释手，除过尺寸之外，它基本已经完美符合要求。 这两个长筒镜头是从天文台老旧的望远镜上拆卸下来的，价格不菲。 拍照清晰度自然没话说。 而且它镜片很多，远近可调，用来拍太空，拍天上的星星、月亮也是绰绰有余。 小丁等人得知这两个镜头是从天文望远镜上拆卸下来的，又见朱哥对它爱不释手，都劝朱晓华留下。 这几个学生也说：“如果是天文望远镜的镜头，质量自然没话说。只要稍作改动便能当相机镜头使。” 朱晓华瞧了瞧风箱上黑洞洞的窟窿，若要使用这两个长筒镜头，就必须把风箱的窟窿缩小一半。 有一名学生爬上风箱前端的窟窿，找来泡沫和胶带把窟窿填满，缩小。而后从朱晓华手里接过镜头，塞入缩小后的窟窿，“咯咚”一声固定住，大小刚刚好。 紧接着，朱晓华又伙同另两名学生从风箱尾部装入另一根长筒。 两根长筒镜头装入，他站在镜头后调了调，远近可调，对面的房屋、树木历历在目。 学生们禁不住赞叹道：“这下镜头的问题就解决了。” “镜头有了，剩下的进度就会很快。” “虽然比教授设计的尺寸小了点，但其他的很完美，还是天文望远镜的镜头呢。” 正文 第355章 航空镜头 大家显得很兴奋，都期待着建设完成后，能用它拍一拍浩瀚的宇宙。 朱晓华把镜头来回伸缩，他摇起升降杆，把风箱镜头伸出二楼楼顶，很快发现了问题。由于镜片并不是镶嵌在风箱内部，风箱伸展开后，镜头与箱体分离，内部的镜头歪向一侧，很快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模糊的亮光。 而且镜头与安装底片的相对位置也有变化。镜片缩小一半，投射进来的光线只能占据底片一半大小的位置，另一半只能空着。 这意味着，长筒镜头中看到的影像，最后可能只有一半能投射到感光底片上，最后冲洗出来也可能只有一半的影像。 若是给人拍照的话，全身像最后拍出来的只有上半身或者下半身。 朱晓华将风箱镜头收回，要这几名学生拆下这两个长筒镜头。 他们这种粗劣的改装显然跟邵教授的设计理念相去甚远。镜头尺寸不合适，不是简简单单填装泡沫、缩小窟窿就能解决的。 它意味着要有一系列的改装，甚至连整个风箱的尺寸都得重新设计。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改变镜头尺寸，所有的一切都要跟着改变。 朱晓华把长筒镜头还给了金银建，心情有些失落。建设巨型拍即得相机难度比他想象中的大多了。 他不由得有些颓丧。 这三名学生也有些失落地坐在木桌边沿。 大家的情绪顿时低落下来。负责机械设计的那名学生问同伴：“没想到镜头部分这么难找，你说我们能建成拍即得吗？” 这种相机以前大家闻所未闻。 挑战自然也是前所未有。 建不成也是完全有可能。 或者只能退而求其次，改动邵教授原有的设计。 “要不我们用天文望远镜的镜头先将就将就？” “是啊，有总比没有强。” 有学生出现动摇。 朱晓华很快否定了他们的想法，要他们把镜头取下来，装进袋子里还给金银建。 “这样以来又没有镜头可用了。” 有人感叹。 朱晓华望着空荡荡的窟窿，陷入沉思。 一院子里的人，看着风箱镜头上的窟窿，开始发呆。 此时有个轻快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随着声音临近，钱丽仪出现在院门口。她信步入院，身边跟着两名身穿灰装制服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手里拎着一个灰色挎包。 钱丽仪进来后，他们跟着把挎包送到基座木桌上，顺势拉开了挎包。 钱丽仪说：“希望没有来晚，这两组航空镜头模组希望可以派上用场。” 她这几天听说海鸥照相馆因为相机镜片的事陷入停滞，她专门去医院里向邵教授请教了巨型拍即得镜头和镜片的问题，然后托朋友买来。 这两名工作人员便是厂家派来，上门调试的。 钱丽仪说：“不知道规格合不合适，你们跟工作人员一起调试看看。”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心中其实早都已经有了答案。这些航空镜片的尺寸、安装位置她都提前咨询过邵教授了，分毫不差。只待朱晓华拿去安上即可。 经历过前三次的失望之后，大家都对镜片失去热情，朱晓华抱着仅有的希望，跟他们一起，把镜片安装进风箱镜头的黑窟窿里。 两组镜头，十八个镜片，每一个都跟风箱镜头配合得丝丝入扣。 等安装完这一切，大家都跑到风箱尾部的观察孔观察。 朱晓华摇起升降杆，把巨型相机抬高，而后把风箱镜头拉直，全部推伸出去。 巨型相机一路往上升，风箱长度逐渐拉长，朱晓华依次看到了对面宿舍墙上的日历，房顶树叶上的七星瓢虫，电线杆缆绳上一只白色蚂蚁的触须，天空中带有凹凸斑痕的灰黄色星球。 当看到天空中灰黄色星球时，朱晓华吓了一跳。 这情景跟三十年后国家地理杂志上公布的星球照片居然已经极其相似。 这技术，让他感到意外。 朱晓华难掩喜悦之情，激动地跳下木台，上前拉住钱丽仪的手说：“这航空镜头太完美了，你从哪里找到的？” 钱丽仪一笑，“我托朋友从航空公司买到的。它是从已经报废的飞机上卸载下来的。” 朱晓华一愣，飞机上卸载下来的照相镜头，那这种飞机多半不是普通飞机。 他瞧了瞧相机前端闪着幽幽蓝光的巨大镜片，心想，这种镜片多半价格不菲。 他刚才把镜片拿在手里，就觉得这镜片沉甸甸的，比以往的还要略沉。 朱晓华问：“这种航空镜头恐怕不多见吧？” 钱丽仪说：“不多见，但也不少见。总之，它能完美应用到这台相机上，我就心满意足了。老师知道后，也应该会感到高兴的。” 此时小丁昂头围着风箱镜头转了一圈，好奇地问：“钱姐，这种真的是飞机上的镜头吗？” 其他人也均觉得只有飞机上的镜头才配得上如此体型庞大的拍即得。 只是这种东西，恐怕真的很难弄到。 听到小丁的发问，大家都不由得打量起钱丽仪，心想，她的朋友可真厉害，连这种高科技东西都能弄来。 钱丽仪一笑，岔开话题说：“大家不用关心它从哪来的，只要用着好用就行了。我看配合还挺完美的，真的没想到啊。” 她说着径直走到巨型相机下，去欣赏起巨型相机。 众人的好奇心再次被转移到这架相机上。 有人情不自禁地赞叹：“真的挺配的，简直是为这台相机量身订做的一般。” 朱晓华却是满腹的疑问，心想，这种航空镜头在这个年代至少也属于高精尖设备了，买这种东西需要有一定的人脉，不是有钱就能弄到的。 不知道她的这位朋友是谁，不会又是她的堂妹吧？ 朱晓华禁不住赞叹，她的朋友何震宇、堂妹，还有买航空镜头的这位，个个都挺厉害的。 他不由得对钱丽仪产生疑问。 心想，你真的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普普通通的采风记者吗？ “哇，原来天上的星星是这样的，表面还有很多坑坑洼洼的斑点！” 有人凑到风箱尾部的观察孔往外瞧，瞧见了宇宙中的一颗行星。 正文 第356章 雏形拍即得 其他人听说后也凑过去看热闹。 等确认之后，人群再次发出惊叹。 从观察孔里能看到行星，就意味着这架相机可以给遥远的行星拍照。 这些人邀请钱丽仪上去观看。 钱丽仪轻提衣裙，迈上一米多高的木桌台基，站到相机观察孔下。 她仔细瞧了瞧，倒并不显得特别讶异。 观看了一会后，点头说：“嗯，挺清晰的。” 神情完全不似刚才的人那么激动，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旁边人开始围着她问东问西，过了一会，钱丽仪似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我以前也看到过。” 她的声音很快被嘈杂的人声淹没，不过朱晓华却听得清楚。 朱晓华想，眼前这个姑娘见多识广，连大多数人没见过的行星放大图像也见过，所以不像其他人那么惊讶才是正常的。 此后两日，拍即得相机施工进度加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增高。 一台相机的雏形渐渐显露出来。 当天傍晚，相机建设完成，只在机身上余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 那是预留的快门按钮。 拍即得相机的快门与普通相机不同，它的快门连接着曝光和冲印。在按下快门的瞬间，既要能实现照片的定格、曝光，同时又要促使感光后的底片开始冲洗照片，完成一系列的化学反应。 它是整个拍即得相机的另一个关键。 简简单单的一个按钮，背后连接着极其复杂精妙的机械原理。 到现在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朱晓华和邵教授的三名学生们才刚刚着手处理这个最棘手的问题。 朱晓华和那名负责机械设计的学生把所需要的机械构件摆出来，按照图纸一点点操作。 这些机械构件由邵教授的学生所设计，朱晓华专门把它委托给洛城一家精密仪器构件制造单位。通过整整半个月的努力才全部生产出来。 很快机械构件按照图纸安装起来，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看着上百个奇形怪状，形状各异的零部件被安进巨型相机里，朱晓华只觉从未有过的满足。 正当他满心欢喜地等待结果时，其中一名学生忽然说：“哎哟，相纸该摆放在哪里？” 此时朱晓华才发现一个问题，这些机械零件中需要预留出相纸的位置。 由于事先并不知道相纸的尺寸、厚度，所以邵教授故意在这一块留了空白。这些人只看着图纸操作不明就里，早已经把里面的空白占用。 朱晓华暗自好笑，心想，怪不得安装起来这么顺利，原来现在安装根本没考虑到显影相纸的问题。 如果加上显影相纸，安装起来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朱晓华只得让他们把细微的零部件全部拆掉，只安装一个大体的框架。 细微之处，需要等一次性显影相纸出炉之后才能安装。 这些细微零件均是可活动零件，能根据相纸的厚度、长宽灵活调整。 零件与一次性显影纸需要完美配合，这样才能发挥快门按钮真正的作用。 那么，什么样的显影相纸才是最好、最合适的呢？ 朱晓华陷入沉思，他和邵教授已经探讨了很多个日夜，早都有成型方案，可是邵教授始终觉得不太满意。 邵教授主导了洛城一号、洛城二号相纸的发明，所以他最有发言权，朱晓华也不便反驳。 可是如此以来，工程进度又再次耽误下来。 大家都停下来等相纸到位。 为首的学生站在密密麻麻的零部件前，说：“要是相纸到位就好了。相纸到位，我们的巨型拍即得可就算完成啦。” 其他两名学生把剩余零部件归拢到一起，交给朱晓华。 朱晓华把零件放在木桌的一角，拿出了两张一次性显影纸。 这是两种实验性质的显影纸，由邵教授的学生们提供。纸张比普通相纸略厚，相纸的背面贴着一张薄薄的塑料袋，袋里装满棕色药水。 这些药水便是用来定影和显影的。 简单来说，就是把相纸和定影液、显影液浓缩到了一张纸上。 这种简陋的一次性显影纸会有效果吗？ 朱晓华当即开始量尺寸，按照放大后的尺寸制作显影纸。 相纸、药水等原材料是早就准备好的。邵教授提供了大量的相纸和药水，每一种都装在不同的盒子和药瓶里，现在就摆在巨型相机脚下的空地上。 这种原材料均由邵教授的实验室提供。 巨型相机的相纸宽约一米，长约一米八，朱晓华裁剪出两张，平铺到桌子上。 这些学生则根据相纸的尺寸，把药水装袋。袋子是薄薄的一层塑料纸，透明状，轻轻一戳即破。 学生们装药水时小心冀冀的，愣是如此，在药水装到一大半时，还是把袋子撑破，药水洒回药瓶里。有几滴棕色的药水溅洒出来，滴到纸片上，很快冒气变成白色粉末。 朱晓华觉得竖着装不行，袋子太薄，药水重量太重，根本负担不起。 他找来一个塑料吸管粘在塑料袋一角，把其余的地方全部密封起来。如此以来，这个巨型塑料袋便不再只是塑料袋，而更像一个吸水的容器。 朱晓华找来胶水，在塑料袋和宽幅相纸上全都涂抹一层。涂抹脱水可是技术活，要求极细致，不能涂太厚，因为容易影响药水和相纸之间的化学反应。 又不能涂太薄，因为粘不牢很容易掉下来。 朱晓华把涂抹胶水、粘相纸的工作交给其中一名学生。这名学生在邵教授的实验室里操作过无数遍，下手有分寸，知轻重，经验丰富。 只见这学生找来一把刷子，轻蘸胶水，从相纸的一头刷到尾，然后紧挨着刷第二下。初时用力极轻，等胶水快耗完时用力极重，这样刷出来之后，相纸头部和尾部一样均匀。 其余人见这学生操作娴熟、涂抹均匀，但开始装药水。 他们把塑料袋一角的吸管浸入药水中，捏下吸管，准备吸药水，边吸边说：“在塑料袋一角装上吸管，再把塑料袋密封，这样以来吸药水可就容易得多了。而且还不容易把袋子撑破。” 正文 第357章 实验 棕色的药水经过吸管缓缓流入袋子里，不多时便装了三分之一。 他们均感叹，这装药水速度，比刚才自己小心冀冀地手工填装容易多了。 两人轮换捏差吸管，加快吸药水的速度，忙得不亦乐乎。 朱晓华看着那名刷胶水的学生，回头见这边塑料袋已经装不少药水，迅速制止了他们。 朱晓华说：“现在还不能装药水。袋子上还没有涂抹胶水，装了药水之后，再涂抹很容易造成塑料袋破裂，弄成跟刚才一样的结局。” 朱晓华要他们卸下吸管，把塑料袋里的药水重新倒回药瓶里。 倒完之后，再把吸管重新绑到袋子上，并把袋口密封好。 这些学生对朱晓华的话将信将疑，他们要同伴在塑料袋上刷胶水试试。 那学生把刷子移过来，刚在袋子上刷了两下，塑料袋再次破裂开来，药水瞬间涌了出来。 好在袋子就在药瓶上方，破裂流出的药水滴落回药瓶里。 这次他们相信了。 “果然是这样啊，没想到朱老板是对的。” 学生们惊叹，朱晓华从未接触过这些操作，却仿佛比他们天天在实验室跟这些物品打交道的人还要懂行。 学生们重新拿出一个大塑料袋，这次按照朱晓华所说，先在袋子上刷上胶水，再往里面吸药水。最后跟相纸粘连到一起。 等胶水干透之后，相纸和胶水完美粘连在一起，一张一次性显影相纸便算做成了。操作过程有些复杂，不过相纸看起来仍然只是薄薄的一张。 朱晓华如法炮制，又做出了第二张一次性显影纸。 等这几张显影纸制作完毕，他把显影纸尺寸量了一遍，而后跟这些学生一起安装快门上的零部件。 当天下午，显影纸成功装进硕大的照相机里。 零部件也完美配合着显影纸的尺寸，丝丝相扣。 当相机后盖合下的那一刻，众人都显得很激动，连附近的居民都跑到院子里观看。 小丁、唐一民、谢小雅也杂夹在人群里观看。 “很想看看这么大的相机，这么大的相纸，拍出来的照片会是什么样子的。” “要是能对着天空拍一张清晰的月亮图像那就太棒了。” 三人激动地议论着。 这些日子谢小雅准时上下班，一到下班时间人就不见了。朱晓华在后院和医院之间往返忙碌，平时难得见到她本人。 今天见到她本人，发现她神采奕奕，似乎比以前还精神了许多。只是在看向朱晓华时，她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不过那也只是匆匆一瞬，她又转头跟身边的小丁、唐一民聊了起来。 朱晓华觉得自己那天的行为，以及后来的表现有点太过绝情，毕竟这谢小雅还是自己的员工，还是要安慰她一下。 免得她老躲着自己，以后一起工作也难免尴尬。 朱晓华调整巨型相机，把风箱镜头伸出院外，从十多米的高空，拍摄一张对面石窟景区的俯瞰图。 从镜头里看出去，对面石窟景区的大佛端坐悬崖下，神情慈祥。 大佛脚下攀爬着几个行人，他们或站或坐，围着大佛好奇地打量。 朱晓华调好焦距，把大佛装进镜头中央，而后按下快门。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一米宽的白色相纸被卷进相机里，不多时从另一侧缓缓吐出。 相纸上出现了对面石窟景区的美景。 照片上的景色是黑白的，不过上面的大佛、游人均是清晰可见。甚至连游人手里拿着的一块饼干都清晰呈现出来。 众人都凑到相机一端，等着相纸吐完。 最终相纸拉出一米八的长度，停止了工作，相机“咔嚓”一声停下，整块相纸被截断。整个过程如同打印机里打印文件。 这些学生在相纸截断的瞬间，伸手左右两边牵住，把相纸拿了下来。 整个巨幅相纸上的影像看上去像山水画。 众人都禁不住啧啧感叹。 这个巨型相机里照出来的照片跟普通的照片确实有很多不同。 拍照的范围更广了，能把石窟景区装进镜头里，拍出来的画面还更清晰了，连蹲在地上穿鞋的小孩手指都能看清。 影像上，那小孩的手指看上去跟头发丝差不多大小。但却仍然一眼能看出那是系鞋带的食指。 整个照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下颜色不均匀，上方颜色较淡，下方颜色较浓重。 上下两处呈现一个明显的渐变色。 这些学生把这张巨幅照片取走，摆在院子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上，把它裱装进镜框里。 其中一名学生说：“这可是我们巨型相机拍摄的第一张照片，得好好保存。” 朱晓华把相机镜头拉回，收缩到最小，招呼谢小雅站到镜头前。 谢小雅和小丁、唐一民等人在正在观看第一张照片，突然听到朱晓华叫自己站到前面去，显得有些惊讶。 其他人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之前工作时，朱晓华也经常喊她。 而围观的群众，都以为朱晓华跟这个漂亮姑娘是情侣关系。 谢小雅迷惑地看着相机，问：“我站到镜头前干什么，还能给人拍照？” 朱晓华点头：“当然能给人拍照，而且拍出来的是等比例相片，就是照片跟本人一样大。” 众人听到朱晓华的话，都吃惊起来，通常拍出来的肖像照都只有巴掌大小，想想能拍出一张跟自己本人一样大的照片，就觉得很新奇。 有人问：“真能拍出跟本人一样大小的照片？” 这些学生们也疑惑，因为相纸的宽度只有一米，谢小雅的身高至少一米六以上。要想拍出她的全身照，那就只能拍到膝盖，拍不到脚。 所以，说是全身像，其实是没脚的大半身像。 谢小雅走到院子中央，站到镜头前。 朱晓华站到镜头后，用手示意她再往后退几步。 谢小雅体态轻盈地往后移动，直退到院子门口。 朱晓华觉得整个院子里，也只有谢小雅最适合拍这第一张肖像照。 首先，她是这个院子里长得最好看的，身材也好，最适合当模特，做肖像照。 正文 第358章 新的问题 其次，他想补偿谢小雅。这段时间谢小雅一直躲着自己，让她来拍照，是对她的一种肯定和鼓励。他相信谢小雅会领情的。 毕竟，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她呢。 围观的人也觉得拍肖像照，谢小雅最合适。 无论模样，还是气质，整个院子里都非她莫属。 她就如同一只仙鹤站在鸡群里。 谢小雅退到院门口后，整个人完整地呈现在镜头里。 朱晓华示意她往回走几步，把整个镜头撑满。 等谢小雅站好，停顿下来时，朱晓华再次吃惊起来。镜头里的谢小雅，皮肤白嫩，甚至连脸蛋上微细的毛孔、深紫色的血管都隐约可见。 他不得不感叹，这台巨型相机简直太厉害了。 从相机里看到的人像，比用眼睛看到的还要清晰百倍。 他甚至能看见她毛线衣服里的白衬衣，以及衬衣后隐约可见的白色内衣。 在这巨型相机下，人物仿佛是立体透明的，谢小雅微弯的睫毛、红色的嘴角纹路都一一呈现出来。 此时，一个中年女子从谢小雅身后路过，她的面孔掠过镜头，朱晓华清晰看见她鼻头里的污垢。她鼻头的毛孔里，全是灰色的脏东西，额头的头发下，全是一层层白色块状的头皮屑。 两相对比之下，谢小雅显得更难能可贵了。 那位中年女子的问题，在她身上全都不存在。 她的毛孔里，是整齐的汗毛，毛茸茸的，甚是可爱。 朱晓华定了定神，把镜头微调到位，他把镜头作出九十度的旋转，而后迅速按下快门。“咔嚓”一声轻响，拍摄完成。 这次谢小雅率先跑过去，跟那几名学生一起，等着相纸慢慢吐露出来。 相纸上，谢小雅本人是平躺在相纸上的，跟刚才那张风景画完全不同。 “不对呀，是不是拍错了，人物为什么不是直立的？” 有学生边拉着相纸边问。 谢小雅也有疑问，刚才她是站着的，可是这照片上却是躺着的。会不会是相机出问题了。 带着疑问，她把相纸一点点牵出来。 随着“呼噜噜”的轻响，相纸吐完。相纸上，谢小雅确实是躺着的，这次没有错。 跟刚才站着的恰好差了九十度。 “朱哥，是拍错了，还是相机出错了，为什么拍出来的照片反的？” 这几名学生问。 朱晓华一笑：“你把相纸倒转九十度来看。” 相纸宽度只有一米，长度却是一米八。要想完整拍出谢小雅的全身像，就需要把它倒转过来。 怎么倒转？ 一种办法是倒转人物，比如想要照片上的人物站立，就要让人拍照的时候躺在地上。 还有一种办法是倒转镜头，就是原来竖直站着的人物横过来拍。 这是这架巨型相机的另一种功能。 是朱晓华和邵教授早就商量好的，跟以后相机的横拍、竖拍是一个道理。 加上这种功能后，长长的相纸就可以物尽其用。 一米八的相纸上，谢小雅的肖像是完整的，她一米六几的个头，从头到脚都清晰地摄入了进去。 这些学生牵着相纸倒转过来，先是变成了谢小雅头朝下、脚朝上，发现不对后，又再次倒掉一百八十度。 这次相纸上的谢小雅直立起来了。 照片上的她，低吟浅笑，身上的每一处都被立体呈现，甚至比用眼睛看她本人还要清晰。 众人看着这么大的一张照片，每处细节都生动形象，均是禁不住赞叹起来。 此时谢小雅却发现，这张照片上，左侧颜色深，右侧颜色浅，甚至到了右胳膊处，外面的衣服都被隐去，似乎不可见。胳膊跟背后的白色相纸融合在一起。 其他人也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 “朱哥，为什么颜色一边深一边浅呢？” 谢小雅问。 朱晓华仔细瞧了瞧照片，发现颜色确有点不均匀。 第一张风景照，是上下颜色不均匀。这张竖立的照片则是左右颜色不均匀。 朱晓华把竖立的照片放倒，发现两者是同一个问题，那就是照片上半部分颜色较淡，下半部分颜色较深。 他按照自己的猜测又拍摄了第三张照片，这次确认，猜测属实。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朱晓华和这三名学生讨论起来。 其中负责机械设计部分的学生说：“会不会是相纸贴合不好，上半部分贴合较紧，下半部分贴合较松导致？” 他把相机拆开，重新开始检修。 负责光学镜头的学生说：“会不会是镜头的问题，镜头若厚度不一，便会造成这种情况。” 按他猜测，可能是镜头一部分曝光过度，另一部分曝光不足所导致。 大多数照片，颜色深浅不一都是曝光的问题。曝光时间过长，颜色较深。曝光时间过短，颜色则较浅。 大家纷纷从自己的专业领域出发，去寻找问题。 朱晓华把目光落向了相纸背面的药水。 他把一张制作完成的相纸靠墙直立起来，在相纸直立起来的瞬间，背侧塑料袋里的药水发生转移，由于重力的原因纷纷落回底部。 原来分布均匀的药水，瞬间就变成下多上少。 相纸也发生变形。底部由于药水的压力，出现弯曲。 朱晓华赫然开朗。 朱晓华说：“我看不是相机的问题，而是相纸的问题。相纸竖直经过相机，背面的药水变得不均匀，上少下多，因而就会出现照片颜色上浅下深。” 这些学生停下手头的工作，再次研究起相纸。 一米宽的药水袋，直立起来后，药水全都集中于底部。上方基本已经全空。 如何才能让药水直立起来后，仍然均匀分布呢？ 只要能保证均匀分布，照片颜色深浅不一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朱晓华想到了条纹袋。 一种把原本一整块大塑料袋分割成无数个小袋的工具。 把一个大袋子分成十个平行排列的长条袋子，袋子与袋子之间相连，问题便可化解。 更有甚者，可以直接将大袋子分割成无数个小方块，每个方块里填装药水，这样以来便能对抗重力，竖立起来之后也不会涌向一处。 朱晓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这些学生，他们在此基础上又稍作演进，最终把一个成形的设想提交给工厂。 正文 第358章 打赌 ， 谢小雅看着卷成一卷放在角落的相纸，问：“这些相纸报废了吗，能不能拿给我玩？” 这些相纸背面的药水已经粘牢，想取下来已是不可能，只能当报废品处理。 朱晓华点头：“想要你就拿去。” 谢小雅兴高采烈地跑过去，卷起相纸，把它卷成一个长筒，给小丁和唐一民每人发了一卷，说：“你俩也来一份。” 这些相纸面积极大，质量又比普通相纸好，用它来绘画或者干点别的，仍然是上好的材料。 朱晓华笑着摇摇头，心想，这谢小雅童心未泯，居然对这些纸张感兴趣。 此后半月，朱晓华始终在完善这台巨型相机，每隔几日便往返一次医院，跟着这几名学生四处修修补补，直到把相机调试完美。 这日，相机拍出第一张清晰、均匀的照片后，朱晓华便迫不及待地把它送到医院。 当巨幅照片展现在眼前时，邵教授笑了，巨型拍即得成功了。 这台大型相机，不仅能拍出大尺寸的照片，而且是现场拍照，现场取照片，只需等待片刻。完全省略了传统照片的冲洗胶卷过程，从而大大提高效率，节约了时间。 邵教授满意地点头，说：“听说中途显影相纸出了点问题，看来是解决了啊。” 朱晓华正要把自己解决的办法告诉邵教授，忽然医院外传来声音：“我们来看望邵教授！” 来人的声音正是何震宇。 他身边跟着贺强、贺章，三人大踏步而来。 还不等医院的护士询问，两人已经走到病房门口，要闯病房。护士追到门口，邵教授招手示意，她遂放弃了阻拦。 何震宇把鲜花交给护士，说：“这个是给教授的。” 护士把花插到黑色瓷瓶里。 何震宇转向教授说：“我今天来，一来是想看看教授的病情。二来嘛，我听说你们最近研制出了新玩意。我也想把我们发明出来的东西拿给教授过目。” 何震宇一挥手，贺章和贺强左右分开，把另一张巨幅相纸展现在教授眼前。 这张巨幅相纸尺寸跟朱晓华的大小相同，上面的画是彩色的，物景很清晰。 邵教授和朱晓华一愣。均没想到他们也制作出了这种照片。 而且先人一步，还专门制作出了彩色的。 何震宇有些得意，说：“这是我们影像厂的员工新研制出的一次性显影纸，它不但能显示彩色的，还能显示黑白的。” 他又故作惊讶地瞧了瞧朱晓华的照片，说：“怎么你们也有啊。” 贺强接着何震宇的话说：“现在，我们严重怀疑有人剽窃了我们的研究成果。” 邵教授再次一怔：“这……这怎么可能。我们研发巨型拍即得没多长时间，这么快就有人超越我们了？” 邵教授感觉不可思议，低头询问朱晓华。 朱晓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自己辛辛苦苦研发出来的东西，居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告诉你们，这种一次性显影纸的技术，我们已经申请专利。若是有人剽窃的话，最好还是早早罢手。否则等专利一下来，那可是赔不尽的人民币。” 何震宇语气温和，却有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朱晓华仔细瞧了瞧贺强、贺章手中巨幅彩色照片，看到上方颜色淡，下方颜色深之后，他心里笃定了。 这幅照片虽然制作得比较讲究，甚至已经变成了彩色，但仍然掩盖不了着色不均匀的事实。 这幅彩色照片所使用的技术，分明就是半个月前拍即得废品相纸的技术嘛。 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获得了这些技术。 朱晓华哈哈一笑：“没关系，我们二者使用的技术并不相同。可以找科技官员当场鉴定。” 听朱晓华如此说，这次意外的倒是何震宇和贺强等人。 何震宇用疑惑的眼神瞥了一眼贺强，似乎有话要问。 贺强也是大感意外和不可思议。 不过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邵教授问：“晓华啊，你有把握吗。咱们的技术真的跟他们的不同？” 邵教授知道自己的技术，却不知道对方的，是故有此一问。 他担心对方技术真的跟自己的一样。 对方已经申请专利，己方必然要吃亏。 朱晓华确认：“我确信我们的技术跟他们的不同。为了公平期间，我们现在就可以找科技官员鉴定。” 何震宇认为朱晓华多半在唬人，也当即同意。 何震宇说：“如果鉴定结果为相同，你们以后不能再使用这项技术。” 朱晓华一笑：“当然。但是如果鉴定结果为不同，又该怎么说？” 何震宇：“那我们放弃一次性显影这项业务，十年内不与你竞争。” 朱晓华：“那就一言为定。” 双方当即派人联系科技官员，要那官员去海鸥照相馆鉴定。朱晓华和何震宇则坐在医院里等结果。 邵教授拉着朱晓华手，还是有些担心地问：“晓华啊，你真的有把握吗？” 对方的技术万一跟自己的相同，不打赌的话，还可以各自使用。 但打赌的话，输了必然不能再用。相当于彻底放弃这项技术，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 此时一直站在邵教授身旁的钱丽仪说：“要不别鉴定了。我再跟何震宇商量商量，他们用他们的，我们用我们的。以后各自不相干。” 一想到钱丽仪要去求何震宇，朱晓华内心刺痛。 朱晓华坚定地摇头：“不行。邵教授的成果我一定要捍卫，我们不会输。” 他只是从颜色判断，对方使用的技术可能是自己过去使用的技术，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在邵教授和钱丽仪面前，他绝不能露怯。即使输，也要输得明白，输得坦荡。 而且他隐隐觉得对方照片的颜色上淡下深，就是自己前两天所使用的垂直冲印技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朱晓华坐在医院里，陪钱丽仪和邵教授说话。邵夫人也在医院里忙碌，招呼众人吃完午饭，直到下午四点多钟，两名科技官员才夹着公文包过来。 正文 第359章 鉴定结果 ， 为首的科技官员对何震宇说：“你是何震宇吧？” 何震宇点头：“我是，是我委托你们过去鉴定的。” 科技官员扫视了他一眼，而后宣布鉴定结果：“海鸥照相馆巨型拍立得所使用的技术，跟你们申请专利的008号技术并不相同。 “虽然对方暂时只能拍摄黑白照片，但他们所使用的技术远远比你们的先进。我建议，你们的专利还是别申请了，你们的技术有瑕疵，而且还是过时的技术。” 何震宇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说：“不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他们的技术不可能比我们的先进，我们的技术也不可能有瑕疵。因为我们的技术就是来自……” 他情急说到此处，很快意识到说错话了，突然闭嘴。 他们的技术并不是原创的，而是来自海鸥照相馆，所以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在这场鉴定中，朱晓华会输。 只是没想到，对方却似乎临时更换了技术。 科技官员满脸疑惑地看着他，问：“来自哪里？” 何震宇：“来自我们影像厂员工的发明创造。” 科技官员一笑：“那完全不相干。只能说明，你们员工发明的这项技术也是过时的。” 听到科技官员的话，朱晓华、邵教授等人展露了笑容。 朱晓华握住他的手说：“感谢你们所做的工作，替我们洗刷了冤屈，也替邵教授保住了科研成果。” 科技官员同他握了握手，又跟邵教授打了招呼，而后离去。 朱晓华对何震宇说：“现在你心服口服了吧，希望你堂堂泛大华集团的总经理说话算数。十年之内，不要涉足一次性显影相纸领域。” 何震宇有些生气地瞧着贺强、贺章两人，一扭头说：“我们走！” 贺强、贺章两人卷起彩色照片，跟在他身后匆匆离去。 三人下到楼下，朱晓华追到窗户边，拉开窗户朝楼下喊：“何总，打赌输了，总不能连人品也输了吧。十年之内，泛大华集团不再涉足一次性显影相纸领域！” 朱晓华说话的声音很大，整个楼下，包括外面路过的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何震宇全身一征，停顿了两秒，无奈地摆摆手，“你赢了，就依你。” 而后带着贺强、贺章钻进奔驰车里快速离去。 等何震宇走远后，邵教授、钱丽仪等人都围过来问：“你怎么如此有把握，他使用的技术跟我们的不一样？” 钱丽仪说：“何震宇那张彩色照片上，上面颜色浅，下面颜色深。似乎碰到了跟我们两周之前一样的问题。” 朱晓华点点头：“他们所使用的技术，正是我们两周之前的。” 钱丽仪、邵教授都是一愣：“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窃取了我们的技术？那怎么会不一样……” 药水一样，相纸一样，都是在相纸背面粘贴上薄薄一层显影药水。为什么科技官员判定何震宇的技术跟拍即得的技术不一样？ 邵教授更加迷惑了。 难道刚才那科技官员被收买了？ 可是，今天前去现场鉴定，必定有很多人在场，他们想造假、作弊也是不可能的。 邵教授再次把目光投向朱晓华。 朱晓华说：“教授，其实我想跟你道个歉。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擅自更改了拍即得的设计。” 此时一名护士拿着药瓶进来，朗声说：“麻烦让一下，病人该换药了。” 邵教授等人正听他说得认真，此时被打扰，也只好先暂停下来。 那护士询问了邵教授身体情况，“右手腕感觉怎么样，疼吗？” 邵教授的手腕上都是细小的针孔。 邵教授急着听朱晓华讲下去，随口答：“不疼，赶紧换吧。” 护士见邵教授态度敷衍，顿时有点不高兴，说：“说实话，到底疼不疼。要为自己的身体负责。” 邵教授想了想，说：“还是有点疼。” 其实是真的有点疼，他此时才明显感觉到。 护士把吊瓶移到病床的另一边，换药后重新挂上。护士说：“疼的话，就换一只胳膊输液。以前是右胳膊，现在换成左胳膊。” 邵教授点点头：“换吧。” 他把左手伸出，接受护士扎针。 护士扎完针，又把滴漏重新调了调。十多分钟后才弄完。 弄完后护士又询问：“现在疼吗？” 邵教授摇摇头，只盼着她快走。 护士又说：“疼的话随时叫我。” 邵教授高兴地答：“好的，你忙去吧。” 护士转身离开病床往外走。 邵教授接着刚才的话题问：“更改了拍即得的设计，到底改了哪些地方，居然让官员误认为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技术。而且比之前的还先进？” 邵教授的话还没问完，那护士忽然又折返回来，说：“病人要卧床休息，少说话。” 朱晓华等人以为她又要跟邵教授说什么。 结果，她走到病床外侧，从床头柜上拿起托盘和纱布，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托盘和纱布忘记带了。” 护士端着托盘和纱布去了隔壁病房。 众人把目光再次投向朱晓华。 朱晓华说：“两周前，我们的相纸是竖立的，药水总是下沉，导致分布不均匀。现在，我把它改成平躺的，相纸平躺在相机里，照相时从左到右从相机里经过，药水的一面在上，印照片的一侧在下。 “按动快门时，相纸上的药水能均匀地发生反应，从而避免了一侧深一侧浅的问题。” 邵教授一拍脑门，说：“这就对了。设计时，我总感觉相纸哪里不对，原来问题就出在这。相纸躺平这后处于水平位置，从而避免了重力对药水的影响。” 朱晓华说：“对，不仅如此，我把原来一整块的药水塑料袋分割成无数个小块。每个小块里单独装药水，这样即使拍照时有抖动，也不会造成一边多一边少的情况。” 邵教授听了朱晓华的改动，连声叫好。 “这就对了。这样一来，跟原来的技术已经完全不同了。药袋也不一样，我们这个更好。” 正文 第360章 泄密者 此时，钱丽仪才明白，原来那科技官员说不同的技术，指的就是这里。 朱晓华也点头，改动之后的显影纸效果明显要更好。 邵教授说：“只是这样以来，整个相机的构造又得重新调整。” 原来拍照时，相纸是竖立的，现在是平躺。那么安装相纸的卡槽位置也必须出现相应的改变。 这也正是朱晓华所担忧的，相机的卡槽改变之后，碰到了一系列问题，到现在都没有搞定。拍照时需要人工手动从旁协助。 朱晓华说：“现在已经可以拍照，只是很多细节之处，还要教授您再重新设计。” 邵教授一笑：“这个好办。比起设计整体的内部构造，一个卡槽要容易多了。” 听到邵教授答应重新设计，众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钱丽仪仍然有担忧。 钱丽仪说：“一次性显影纸只在海鸥照相馆的院子里用过，何震宇怎么会知道，会不会有人泄密？” 她担心这样下去，很快还会有二次泄露。 即使邵教授设计得再好，朱晓华等人制作得再精细，也难保不会被何震宇和影像厂等人窃取过去。 邵教授点点头：“看来，晓华你还有不少工作要做啊。卡槽细节的设计完成后，先留在此处。等你找到泄密的人，或者彻底消除了泄密隐患，我再把图纸交给你。” 朱晓华说：“这样最好。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内必然查出是谁泄密的。” 邵教授相信朱晓华的能力，有这句话，他就放心了。 朱晓华当即命人去把照相馆里的人找来。 海鸥照相馆距离医院还有不小的距离，这些学生问：“是要把他们都找来吗，能不能改天？” 他们担心海鸥照相馆的那么多人涌过来，会吵到医院里的病人，特别是邵教授。而且如果就这样让海鸥照相馆的人都来医院，难免有点兴师问罪的意味。 朱晓华早看出了他们的担忧，一笑说：“让他们过来体检，就说这是我送给员工的福利。” 这样以来，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 下午，小丁、唐一民、金氏三兄弟陆续来到医院。他们找朱晓华领到体检卡，依次去量身高、体重、血压，最后抽血化验。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朱晓华把小丁叫到一楼走廊尽头，询问这些天，有没有外人来过海鸥照相馆，或者打听过关于拍即得相机的事。 小丁坚定地摇头：“没有。这些天，我们除过给客户拍照，就是在后院观看大伙建巨型拍即得，很少接触到专门打听拍即得的。” 朱晓华又把唐一民找来，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唐一民说：“这些天我和小丁一样，除过给顾客拍照，就是在后院打下手，没发现有人专门打听巨型相机的。” 对于唐一民和小丁两人，朱晓华还是比较放心的。朱晓华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我们的拍即得和一次性显影技术泄密了。” 朱晓华把今天何震宇等人拿着巨幅彩色照片来向邵教授展示的事告诉了他俩。 小丁和唐一民有些吃惊，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他们根本没机会来海鸥照相馆。” 小丁回忆道：“我想起来了，是有人找我们打听过巨幅照片的事，但那都是附近一些好奇的街坊邻居，他们根本不懂技术，问的都是些粗浅问题。” 小丁把当时两名看热闹的群众所问的问题简单说了一遍。 朱晓华静静听她讲完，根据她的描述，这些街坊邻居也不太可能会跟影像厂有关系，问的也大多是些无价值的问题。比如，造这么大相机干什么用，这么大幅的相纸需要不少钱吧等等。 医院一楼走廊尽头，有间病房是空着的。朱晓华走进病房，小丁、唐一民跟在后面，三人进房间后随手关上了门。 朱晓华表情严肃地说：“今天我们的研究成果差点就成影像厂的了。这可是邵教授在病床上发明出来的，我绝不能让它被外人破坏。依你们俩看，会不会是三氏三兄弟？” 这金氏三兄弟以前就游手好闲，最有可能为了钱，而偷偷把资料卖给别人。 小丁摇了摇头：“朱哥，你忘了，他们三个都被你派出去找镜片，根本没机会目睹相机和显影纸的制造过程。” 朱晓华了然。 金氏三兄弟大部分时间在外出差，即使回来看到一次性显影纸，也没有机会窃取。 此时，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人。 小丁说：“会不会是她？那天拿显影纸时，她也在场。” 唐一民说：“那天剩余三张废弃相纸，我们一人拿了一张。会不会是她的那一张泄密了？” 朱晓华沉思起来，如果是她，那么泄密的问题就可能很严重。 小丁继续：“她这些天总是早出晚归，我早上睁开眼，她就已经出门了。我晚上都睡下了，她大半夜才回来。上班之外的时间，宿舍里基本只有我一人。” 唐一民也确认：“除过上班时间，我也很少看到谢小雅。” 此时，走廊里传来金大民的声音，“朱哥！你在吗？” 朱晓华三人停止交谈，朱晓华率先推门而出。 走廓里，相距四间房门的距离，金大民正用棉签压着胳膊上的针孔，朝一侧房间里张望。 看到朱晓华和小丁等人后，问：“朱哥，体检结束了。我正来找你，有啥事？” 朱晓华一笑，“没事，谢小雅来体检了吗？” 金大民朝身后瞧了瞧，两手一摊，表示今天从头到尾没看到她。 事情基本上已经清楚，朱晓华觉得暂时没必要再问金氏三兄弟。 他得先找谢小雅问问。 朱晓华转头问小丁、唐一民：“你们知道她去哪了？” 小丁说：“她好像在洛城有朋友，可能找朋友去了吧。” 今天所有人来医院体检，只有谢小雅一直没有出现。 四人正欲往回走，刚到医院门口，见一个白色身影飞奔而来，迅速进入医院。 来者正是谢小雅。 “朱哥，今天要体检吗？” 谢小雅问。 正文 第361章 金大民有嫌疑 朱晓华点头，把一张体检卡交到她手里。 “体检结束来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找我。”朱晓华依样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谢小雅领卡而去，依次测量了身高、体重，肺活量、血压等，最后去了走廊尽头的空房间。 谢小雅刚进门，朱晓华便说：“你知道吗，我们的一次性显影相纸和拍即得泄密了。今天第一影像厂那边有人拿着相似的照片过来找邵教授。说这项技术是他们的。” 朱晓华直截了当地告诉谢小雅一切，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如果她参与了泄密事件，那必然会露出恐慌。 然而谢小雅却表现得很平静，她略惊讶地问：“真的吗，怎么会这样？” 她满脸疑问地瞧着朱晓华，似乎在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朱晓华说：“我记得，那天你拿了一张废弃显影纸玩，那张纸还在吗？” 谢小雅表情忽然轻松，说：“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显影纸还在，我在相纸上涂鸦，涂完后金氏两兄弟又拿过去玩了。相纸应该在他们那里。” 朱晓华一愣，这跟他想象的有出入。 他想，难道是错怪谢小雅了，不是她泄密的？ 朱晓华接着问：“听小丁说，你这些天早出晚归的，在洛城认识了新朋友？” 谢小雅脸上露出一丝红晕，笑着说：“其实算不上新朋友，以前也认识。她是我哥的同学，小时候去过我家，那时候就见过。” 朱晓华听她如此说，心中放心了。既然她跟这位朋友小时候就认识，那也没什么奇怪的。谢小雅现在单身，她有交友的自由。 况且，自从钱丽仪出现后，他也真心希望这位姑娘能找个好归宿。 朱晓华说：“关于最近的一次性显影纸泄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者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谢小雅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说：“那天逛街，我坐在车里，看见金大民跟一个穿着第一影像厂工作服的人走在一起，他们勾肩搭背的，不知道聊些什么。” 朱晓华再次思索起来，这个情况，金大民倒没有告诉过自己。 朱晓华了解完情况，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放她出去。再次把金大民喊了进来。 金大民打针时动了一下，胳膊针孔处肿起一个小包。他嘴里“龇溜龇溜”地边吸着边进来。 金大民：“朱哥，找我？” 朱晓华：“谢小雅的那张显影纸是不是在你那里？” 金大民点头：“在，怎么了？” 他刚才在外面已经听小丁、唐一民提起泄密的事，倒没往自己身上想。此时听朱晓华一问，他当即紧张起来。 朱晓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坦然承认了。 看到金大民扯着脖子，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他接下来的话已到嘴边，却没有再问。 他想，谢小雅所看见的那一幕，应该也不会有假了。 此时跟金大民公然翻脸固然不妥，但是把他踢出核心队伍倒是自己能掌控的。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邵教授的心血付之东流。 想法既定，朱晓华说：“也不怎么，就是问一声。那张相纸要是不用了的话，能不能先交上来？” 金大民紧张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说：“我当是啥事，原来就这个啊。没有问题，我今天回去就把它交上来。” 朱晓华点头表示赞许。 金大民说：“要我说，这些显影纸就不应该流出来，用不上的当场销毁，那才叫好呢。” 朱晓华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他在脑海里盘算了一遍，照相馆里的几个员工里，就金大民最可疑。他决定亲自去调查调查，看看跟金大民勾肩搭背的那位影像厂员工是谁。 他又跟金大民简单聊了几句，然后让他去把小丁、唐一民叫进来。 他把两人叫到跟前，吩咐了两句，而后去楼上看望邵教授。两人得到授信后，匆匆回照相馆。小丁拍着胸脯说：“朱哥你放心，此事包在我们身上。” 楼上，邵夫人、钱丽仪还有几名学生正在病床前听邵教授说话。 窗外，小丁、谢小雅等人正好走出院子，朝外面的街道上走去。谢小雅和小丁两人手挽着手，情同姐妹般走出了医院。 钱丽仪瞧着她们的身影，说：“这不是你的那个会计谢小雅吗？” 朱晓华点头，“今天让他们过来体检，顺便调查一下泄密的事。” 钱丽仪眼神明亮，问：“调查出结果了？” 朱晓华一笑：“已经有点眉目了。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知道是谁。” 朱晓华瞧着最后离开的金大民，内心五味杂陈。 他认识这金氏三兄弟是在杨氏饺子馆，当时这三人见自己骑着摩托车想来找茬，一番了解之后他给他们三兄弟介绍了拉游客照相的工作。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后来机缘巧合，他们帮自己找到了弟弟妹妹。 从此之后，自己对他们很信任。 没想到，他本性难改，居然在此紧要关头出卖自己，出卖邵教授的心血。 看到邵教授躺在病床上不辞辛劳地一遍遍修改设计图纸，朱晓华便觉得必须抓到此人，绝不能让何震宇和第一影像厂得手。 钱丽仪问：“你打算怎么找出泄密者？” 朱晓华现在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决定等真正抓到那个人之后再把全盘计划告诉钱丽仪。 朱晓华微微一笑：“明天，最迟后天，你就能知道答案了。” 他刚才把唐一民、小丁叫到房间里吩咐一番，便是要他们去打探跟金大民接触的人是谁。 金氏其他两兄弟并没有单独跟朱晓华谈话，多半没有提防。他让唐一民、小丁去接触这两兄弟，这两兄弟自然不会怀疑。 唐一民、小丁跟这三兄弟时常相处在一起，他们开口问，多半能问到真实情况。 只要找到跟金大民接触的那名影像厂员工，从他口中证实确有其事，那么金大民自己也会没脸再待下去。他会自己离开的。 如此以来，巨型拍立得的潜在风险便彻底解除。 朱晓华叹了口气，枉费自己这么信任，把寻找镜片的任务交给金大民和他的兄弟。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回报自己。 正文 第362章 金大民的解释 傍晚时分，金大民独自来到医院。 朱晓华和钱丽仪透过医院的窗户远远看见他，都有点奇怪，通常这金氏三兄弟形影不离，现在却只有他一人单独出现。 朱晓华迎了出去，两人在一楼楼梯口碰面。 金大民神情有些紧张，说：“朱哥，我今天回去找了一圈，那张废弃显影纸不见了。本来我把它放在我家院子的一角，上面还有雨棚遮挡，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 朱晓华毫不意外，这跟他预想的情况差不多，金大民能找到那才是稀奇事。 朱晓华想，混混果然是混混，旧习难改，为了钱居然把我们的实验材料卖给第一影像厂。 “嗯，知道了。丢就丢了吧，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朱晓华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他满脸期待地盯着金大民，希望他能坦白从宽。 朱晓华打定主意，只要金大民坦然承认错误，那么自己还可以宽恕他。如果他隐瞒事实，拒不承认，这次绝不轻饶。邵教授的心血绝不能被人这样糟蹋。 朱晓华口气严肃，金大民犹豫了两秒，方才说：“朱哥，我再回去找找。这两天想办法把它找出来。如果真丢了，我愿意赔偿。” 朱晓华一愣，金大民显然会错了意。 不过，朱晓华没有挽留，“嗯”了一声，任他离去。 看着金大民远去的背影，朱晓华内心思绪翻涌。这一次，他绝不会手软了。 只要小丁、唐一民查到什么，他会毫不客气地揭发金大民的行为。让所有人知道吃里爬外的下场。 朱晓华上楼，找来信纸和笔，把金大民的罪状写在纸上。 第一条，隐瞒实情，跟影像厂员工私自往来。 第二条，出卖雇主，把显影纸提供给竞争对手。 第三条，欺骗同事，从谢小雅手里骗走相纸。 与朱晓华四五米远之隔的病床上，邵教授正躺着休息。在今天见过何震宇等人后，他的老毛病又犯了，病情有所加重。护士说，这些天不能再让他见外人，也不要再工作。 床头的输液一滴滴地落下，静悄无声。 朱晓华思索着该如何揪出金大民，让整个巨型相机建设工作继续下去。 邵教授体弱，战线不宜拖得太长，他必须尽快完成巨型拍即得，并且保证它不会被对手窃密。 日落黄昏，小丁、唐一民先后来到医院。 朱晓华在一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接待了他俩。 小丁说：“打听到了。我听金银建说，金大民的小舅子在影像厂工作。小雅那天看到的，很可能就是金大民的小舅子。” 朱晓华了然。 这么重要的事，金大民居然隐瞒不报。他的嫌疑是跑不了的了。 小丁接着说：“不过，我和金银建去找他小舅子，他小舅子说根本没见过相纸，也从来没听金大民提起过。” 朱晓华一愣，问：“他的小舅子会不会没说实话？” 小丁点头：“我也这么想的，不过金银建说，这人是出了名的老实，不太可能会撒谎。我们又找影像厂的其他人了解，也都说没看见他小舅子带什么相纸、显影纸回来。厂里立功的人也不是他。” 朱晓华思索着小丁的话。 小丁继续：“如果他小舅子拿了我们的显影纸，立这么大功，厂里必然要升他的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点动静都没有。况且，这段时间，金大民大部分时间在外地寻找镜片。 “金银建也说，他们回洛城后，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如果金大民想干什么，铁定会告诉他俩。但是也从未听金大民提起过显影相纸。” 朱晓华了然，这段期间，金大民在照相馆的时间很少，会不会真的不是他？ 如此以来，金大民的嫌疑没有得到确认，反而减轻了。 朱晓华摸着兜里的那张字条，思索起来。 可量如果不是金大民，又会是谁呢？ 朱晓华正欲下结论，唐一民说：“我也有个情况要汇报。那天我去送胶卷，看见谢小雅坐在一辆灰色轿车里，那车车牌是001，车头还有个三叉星标志。” 朱晓华一愣，三叉星，车牌001，这不是何震宇的车吗？ 朱晓华问：“你确信没有看错？” 唐一民点点头，“绝对错不了，开车的是个男的，穿着西装。” 洛城里，路上跑的这种汽车一共没几辆，他当然不会认错。他认得很清楚，坐在副驾驶座的，就是谢小雅。 朱晓华忽然想起上午体检时，众人对她的猜测。 她这些天总是早出晚归，又在洛城认识了新朋友，这个朋友不知道跟何震宇是什么关系。 朱晓华点头：“不错，你俩得到的信息很有用。再去打听。” 朱晓华又跟他俩简单吩咐两句，要他们先回去。 信步上楼，朱晓华碰到拿着化验单回来的钱丽仪。 朱晓华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她。 朱晓华说：“谢小雅居然坐进一辆车牌号为001的车里，这简直太不可能了。” 对于唐一民打探到的信息，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他宁愿相信只是巧合，唐一民所看到的那辆奔驰车并不真的是何震宇的那辆。 一切可能只是凑巧。 钱丽仪忽然想起一件事，说：“我以为你早都知道。其实，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那天去参加同学聚会，何震宇也去了。你猜跟在他身边的女孩子是谁？” 朱晓华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是谁？” 钱丽仪：“谢小雅。” 朱晓华一愣：“真的是她，她怎么会在那里？” 钱丽仪说：“听何震宇说，谢小雅是他同学的妹妹。他们小时候就认识。” 朱晓华一愣，谢小雅跟他提到过这事，他没想到，谢小雅口中的朋友居然是何震宇。 如此看来，真正的泄密者很有可能是她。 何震宇在这种时候接近她，还带她去参加聚会，怎么就没有人发现端倪？ 钱丽仪说：“你可以找她问问。我看这姑娘很喜欢你，应该不会对你撒谎。” 正文 第363章 谢小雅的陈述 ， 朱晓华点头，当即下楼，驱车离开医院。 傍晚的洛城，华灯初上，街边的店铺还没有打烊，下班的人们扶老携幼、沿街逛店。晚饭过后的人们三三两两在街边闲坐。 朱晓华开车路过一家高级洋装店，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店门口还停着一辆奔驰车，车牌号正是001。 这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店里对着镜子试衣服。 朱晓华将车停在路边，快步走了进去。 “谢小雅，逛街啊？” 朱晓华进店打招呼。 谢小雅看到朱晓华既欣喜，又意外。她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过身说：“朱哥，你怎么也在这？” 朱晓华一笑：“我正准备回照相馆，开车经过这，恰巧看到你了。” 他当然不能告诉谢小雅自己是来找她的。 朱晓华在店里环视了一圈，没看见何震宇，但看到奔驰车，他料想何震宇就在附近。 朱晓华觉得应该先带谢小雅离开这里。 他需要单独跟她聊一聊，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朱晓华说：“怎么样，有没有看中的衣服，我知道街西头还有另一家店，要不去那边看看？” 朱晓华发出邀请。 谢小雅有点犹豫，她瞧了一眼奔驰车，又瞧了一眼对面的楼上，颇有点难为情地说：“我跟朋友一起来的，他在楼上谈事情，我要在这里等他。” 朱晓华一笑：“很快的，用不了多久。几分钟就回来。” 谢小雅有点难为情。 朱晓华又催促了一句：“怎么，朱哥我的话都不听了。我现在可还是你的老板哎。” 这句话果然有效。 谢小雅终于放下衣服，跟他出了洋装店。 朱晓华拉开自己的车门，坐进车里，示意谢小雅上车。 她颇有点意外，“我还以为走路过去呢。” 她瞧了一眼街西头，那儿离此处并不遥远。 朱晓华摇摇头：“开车更快点。我还有两句话问你。” 谢小雅点头，快速走到另一侧，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车里。 朱晓华沿途向西驶去。 朱晓华说：“如果我没猜错，这位陪你逛街的朋友是何震宇吧？” 谢小雅双颊晕红，一脸羞涩地说：“朱哥，你都知道了，就是他。” 谢小雅把那天的事告诉了朱晓华。 那天她坐在新车里，跟着朱晓华一路试车，突然何震宇的001奔驰车开过来，挡住去路，差点造成双方追尾。何震宇下车看了看，什么也没追究，只留下一句“一群文盲”，然后飞驰而去。 她当时坐在车里，就发现这个穿着西装的人有点像她认识的人。 不过，由于何震宇留学刚回来，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也不是很确定。 直到朱晓华开着车去科技大厦楼下接钱丽仪，何震宇再次出现，并说他是从麻省理工留学归来时，谢小雅才基本确认，这个跟朱晓华一起接钱丽仪的人可能就是她哥哥的同学。 在车上，她见朱晓华跟钱丽仪两人像是熟识已久的样子聊天，并且钱丽仪完全放心地把洛城二号专利的技术资料拿给他看，她才发现，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那时，她有点吃醋，有点失望。可是，朱晓华毕竟是自己的老板，她不可能像其他情侣一样对他有所要求。所以，她选择中途下车，借口自己要去逛街，趁机离开了他俩。 她下车后，在街上没逛多久，便听到了汽车喇叭声。 按喇叭的，正是何震宇。 何震宇摇开车窗问：“你是不是谢小峰的妹妹？我刚才就发现你跟我认识的人有点像。” 谢小雅愣了一下，又询问对方是不是何震宇。当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她停下了脚步。 何震宇邀请她上车，两人一起逛街。 后来几天，何震宇便时常来接她。不过令她奇怪的是，何震宇的车从来不去海鸥照相馆，即使他知道自己在海鸥照相馆工作，他的车也从来不在附近出现。 通常，她下班后，需要坐两站公交，到南面的十字路口，何震宇的车会在那里侯着。何震宇告诉她，他在这附近有认识的朋友，所以从这里接送她更方便，还希望她不要介意。 谢小雅一笑，她当然不会介意。她失恋伤心之余，碰到一个肯陪自己、肯安慰自己的哥哥，她不知道有多开心。 朱晓华静静听着谢小雅的叙说，内心自责不已。 他想，自己当时应该多关心关心她的。 当她知道，自己在乎的是钱丽仪而不是她之后，她一定很伤心。 良久，朱晓华说：“你知道何震宇是第一影像厂的老板吗？” 第一影像厂是海鸥照相馆的竞争对手，谢小雅自然知道。此时朱晓华研发拍立得就是想跟影像厂正面竞争。 不过对于何震宇是影像厂老板的事，她还真不知道。 谢小雅说：“你是说，他是我们竞争对手的老板？” 朱晓华点头：“今天体检，问你的那些话，其实是有别的目的。我们一次性显影纸的技术泄密了。何震宇拿着彩色显影纸去找邵教授，说这项技术是他们的。” 朱晓华把何震宇前来医院的事告诉了她。 听到“泄密”两个字，谢小雅一怔，内心隐隐不安起来。 谢小雅说：“朱哥，抱歉。其实我今天没有说实话，那张废弃的巨幅相纸我是送给金大民了，但是后来我又拿回来，并把它转交给何震宇了。” 她那天把胡乱涂鸦的相纸送给金大民等人。 当天何震宇来接她，她把海鸥照相馆里巨型相机和一次性显影纸的事告诉了何震宇。她想相机拍照和出照片同时进行，如此轰动的事，说出来何震宇肯定也会大吃一惊。 果不其实，她把巨型拍即得能拍等身相的事告诉何震宇后，何震宇显得惊讶又激动。 此后两天，他便不停地打听拍即得的事。 谢小雅想，何震宇的公司远在郑城，他来洛城只是出差游玩，告诉他也无妨。 于是，她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何震宇当即要求她把那张相纸找回来，拿给自己看看。 她想起来，送给金大民的那张相纸正在金大民家的院子里。于是她和何震宇便去了一趟金大民家。那时，金大民三兄弟已经去外地退镜片，家中无人。 正文 第364章 窃密者何震宇 ， 她和何震宇把车停在院外，何震宇翻墙进去，拿到那张相纸，再翻墙出来。 谢小雅觉得这张废弃的相纸也没什么用，自然也没当回事，见何震宇如此宝贵，就当即表示送给他了。 何震宇很欣喜，还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并要求她不要对外人提及，说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谢小雅自然应允。 于是，所有人都以为这张废弃的相纸是在金大民的手中。 包括今天朱晓华问起时，她也没有说实话。 谢小雅说：“抱歉，朱哥。我没想到，震宇哥……居然是竞争对手。” 汽车行至街中间地段，一侧出现宽阔的巷子，足够容纳一辆车进出。朱晓华把车拐进巷子里，刚拐进巷子不久，他看见后视镜里有一辆灰色的奔驰车驶过，车牌号正是何震宇的001。 显然是何震宇出来找她了。 谢小雅通过车窗也看到了这辆车。 朱晓华说：“他应该是下楼后没看到你，开车出来找了。你要不要去找他？” 谢小雅摇了摇头：“暂时就这样，让他去找一会吧。我也没想到，他是有意隐瞒的，他一直没告诉我他就是影像厂的老板，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她一直以为，朱晓华不喜欢何震宇，是因为钱丽仪的关系。 朱晓华说：“本来，你找到良伴，我们应该为你感到高兴。可是如果对方接近你，是有别的目的，那就另当别论。” 谢小雅一怔，心中感到震撼，“你是说，震宇哥……只是在利用我？不可能，不可能的。” 谢小雅情绪有些激动。 想到这些日相处的温馨场景仍然历历在目，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这都是假的。 纵使何震宇拿了废弃显影纸，她仍然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 朱晓华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他觉得可以试一试。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朱晓华说：“是真是假，一试便知。你愿不愿让我试试？” 谢小雅心中忐忑，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朱晓华要她在车里不要出来，而后径直下车，朝街道上走去。 朱晓华走到路口开阔处，站在原地，等着那辆奔驰车驶回来。 几分钟后，何震宇的奔驰001驶来。 朱晓华伸手拦住了他。 朱晓华说：“何老板，这么巧，又见面了。” 何震宇摇下车窗，“朱晓华，干什么，让开，我在找人。” 朱晓华一笑：“如果我没猜错，你找的人正是我的员工谢小雅吧？” 何震宇一怔，回神盯住了他，满眼惊讶。 朱晓华继续：“不用找了，她已经知道你在利用她。她不会出现了。” 何震宇环顾四周，瞧见巷子不远处的拉达汽车。汽车里空的，此处确实只有朱晓华一人。 他放心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朱晓华，没想到吧。你们辛辛苦苦研究拍立得，只十来天工夫便让我得手了。告诉你，如果你们不退出相机和一次性显影纸市场，我还会继续施压。 “对了，还有钱小姐，她也是我的。你乖乖退出。我何大少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人敢跟我抢。如果你不退出，下场将会很凄惨。” 朱晓华故作惊讶：“你这人怎么这样，今天在医院里打赌输着，当着所有人的人面说，往后十年不与我竞争，怎么这么快就出尔反尔。 “还有，你已经在跟我的员工谢小雅交往了，怎么还对钱小姐念念不忘？”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对坐在车里、人模狗样的何震宇投去异样的目光。 何震宇一点不觉得脸红，高声抗争：“谢小雅是我中学同学的妹妹，我这个当哥哥的照顾她一下不是很正常吗。我并不喜欢她，我喜欢的人是钱小姐。有什么问题？” 朱晓华一笑，说：“原来如此，你得不到钱小姐，便打起谢小雅的主意，还利用她窃取我们的商业机密，对不对？” 何震宇又环顾了四周，见没有一个熟人，再次大笑起来。 何震宇说：“朱晓华，这里也没旁人，不如我跟你摊牌了吧。我是在利用谢小雅窃取你们的商业机密，可是那又如何。双方你情我愿，她也乐意，有什么不妥吗。要怪只能怪你这个老板没用，识人不精。” 看到朱晓华一脸震惊的样子，何震宇的气焰渐趋嚣张：“告诉你，我何大少想得到的东西，还没人敢跟我抢。邵教授是我的人，钱小姐也是我的人。你如果不识相，你的身边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谢小雅，你会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朱晓华静静地听着，内心震惊，他想，原来这才是何大少的真实面目。 朱晓华一笑：“邵教授、钱小姐是人，不是物品，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选择。你拦不住，我也拦不住。不如让他们自己选，如何？” 何震宇一笑：“呵呵，你这是想跟我平起平坐啊，你算老几，你凭什么跟我说这话？” 朱晓华：“不凭什么，就凭我的拍即得能赢了你，能赢了你的市场。” 何震宇想到今天在医院，在邵教授和钱丽仪面前丢脸的事，顿时恼羞成怒。 他启动引擎，转动方向盘，就朝朱晓华撞去。 朱晓华早有防备，迅速朝旁边跳开，高喊起来：“还有没有王法，这人要当街撞人啦，大家快来评评理！” 朱晓华边喊边沿着墙根往后退，很快退入巷子里。 街道上的行人听到呼喊声，迅速跑过来围观，都堵在了巷子口。 何震宇的奔驰车跟着驶入巷子，随后听见“哐当”一声巨响，他的奔驰车撞上了朱晓华的拉达汽车，停了下来。 “这人果然想开车撞人，太嚣张了！” “当街撒泼，当我们人民群众不存在吗？” 人群看到这一幕都气愤不已，很多人上前围住奔驰车，有人迅速拔掉汽车钥匙，大家七手八脚把何震宇往出拉。 随着刚才那一下相撞，朱晓华的拉达汽车往前挪动了一米多远，后车车门打开，谢小雅捂着流血的胳膊从车里出来。 正文 第365章 谁的错？ 她刚才平躺在后座上，是以何震宇并没有发现车上有人。 她捂着胳膊，滚出车外，跪在地上，说：“震宇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何震宇正在跟愤怒的人群推掇，忽然见谢小雅从前面的拉达汽车里出来，也是吃惊不小。 他惊讶地问：“小雅，你怎么在这里？我刚才那些话只是气朱晓华的，你别当真……” 谢小雅苦涩地摇了摇头。 那些话她不会当真，但是开车撞人却是逃不掉的。他开车撞朱晓华，结果撞到了自己。这是怎么也解释不清的。 人群看到有人受伤流血，更加愤怒了。众人把何震宇从车里拉出来后，抬手抬脚，簇拥着往附近的派出所送去。 朱晓华把谢小雅扶上副驾驶座，跳上车，往就近的医院送去。 朱晓华说：“抱歉，原本只是想让你听听他跟我的对话，却把你牵连进来了。” 他也没想到这何震宇如此疯狂。 谢小雅背靠在座椅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她面色痛苦地说：“朱哥，我错了。我不应该负气跟他交往，更不应该瞒着你把拍即得的事告诉他。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朱晓华找来布料帮她固定好受伤的胳膊，驱车快速往医院赶去。 好在她的伤口不大，到医院后，医生很快替她止血。 医生叮嘱要她卧床静养半月。 谢小雅住院的病房，就在邵教授的楼下，两人在同一家医院。邵教授得知海鸥照相馆有人受伤住院，很是关心，询问朱晓华受伤情况，又问会不会影响拍即得相机的建设进度。 朱晓华苦笑，如果邵教授知道，这受伤的谢小雅就是出卖显影纸的人，不知道邵教授会作何感想。 邵夫人、钱丽仪都在医院里，谢小雅有事可以向她们求助，朱晓华安顿好她，匆匆离开了医院。 次日，巨型拍即得的建设进度如期进行。 海鸥照相馆后院里，三名学生按照邵教授新的图纸，重新安装相纸卡槽。 朱晓华从旁指导、调试。 相纸卡槽以前是竖立的，现在改为横卧，内部的零部件安装基本全部要颠倒九十度。 相机快门的位置也要跟着作出调整。 朱晓华正在拆卸快门按钮，金大民拎着一个布袋过来找他。 金大民把朱晓华拉到一旁，低声说：“朱哥，拍即得显影纸泄密，我有过错。” 他拉开布袋，把里面折叠几道的白色显影纸掏出来。显影纸上还涂着类似竹子、水草的铅笔画。那是谢小雅的杰作。 金大民说：“昨天回去，我又专门找了找显影纸。恰好碰到我小舅子……” 说到此处，他突然停住，放缓语气：“朱哥，我错了。我小舅子其实是第一影像厂的员工，我怕你会怀疑我，或者不让我再跟着你干。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但我发誓，我绝没有把拍即得的事告诉过他。” 朱晓华停下手里的活，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金大民说：“我小舅子过来后，问我找什么。我把找显影纸的事告诉了他。小舅子说，他在影像厂里看到过这种纸，就在总经理贺强的办公桌上。” 朱晓华一愣，但随即恢复平静。 谢小雅的那张相纸是何震宇翻墙盗走的，贺强办公桌上这张想必也是何震宇送给他的。 金大民继续：“小舅子把这张相纸上涂雅的情况说了，上面有七根竹子，三根水草，还有两只鸭子。跟我丢失的那张一模一样。我当时便愣住了，我放在自家院子里的相纸怎么会出现在影像厂总经理的办公桌上？ “我委托小舅子去把那张相纸偷出来。这不，他今天早晨才拿给我。” 金大民抖开相纸，相纸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切口处残缺不全，像是从一整张上撕下来的，纸上的铅笔画也有些模糊，带着长长的灰色虚影。 金大民说：“泄密的这张相纸居然就是我的那张，我想不出，原本放在家里的相纸，不知道被什么人拿到影像厂去了。如果让我抓到，我定要狠狠地痛打他一顿。 “朱哥，这次泄密是我的错，你惩罚我吧。” 金大民满脸懊悔，他觉得自己太过大意，才会犯下这种错误。 朱晓华接过残缺的显影纸，显影纸背面的药水已被强行撕去，露出毛糙的纸张。这张相纸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还有三分之二仍然在外面。 朱晓华说：“泄密就泄密了吧。你能主动承认错误，我很高兴，不过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金大民重重地点头：“绝不会有下一次。再有下次，我主动辞职。” 朱晓华让他先去忙，转身又回到巨型相机下。 员工疏忽大意导致显影纸被盗，这是最好的结局。 出卖自己的谢小雅已经知错，也已经受到了惩罚，他不希望再公之于众，毕竟她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脸面还是得要的。 那么，这件事情的锅也只能让金大民来背。 他保管不当也确有过失。 金大民正欲回照相馆，朱晓华又叫住了他。朱晓华说：“你去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小丁、唐一民，要他们不要再追查了。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大家安心工作。” 金大民一喜，这意味着朱哥不会再追究谁的责任。 他高兴地道：“谢谢朱哥。” 转身便去找小丁、唐一民。 朱晓华松了口气，这样以来，给众人也算有了个交待。 最主要的，大家有了警惕之心，何震宇、影像厂等人想再窃取拍即得技术，难度将会成倍增加。 朱晓华正思索着，忽然听得巨型相机里传来“咔嚓”一声拍照的声音。 紧接着，一张平躺的宽幅相纸从相机一侧缓缓吐出。 相纸上，他侧身站立，正昂头思索。 这三名学生把他刚才思考的那一幕给拍进镜头里，当作实验品。 “线条清晰，色彩均匀。我们成功了！” 有学生欢呼起来。 朱晓华走上前，这些学生把相纸拿给他看，并说：“照片比安装前清晰，也没有两侧深浅不一的问题。拍即得这次总算制成了！” 学生们显得有些激动。 他们这些个日日夜夜的付出，总算没有白费。 正文 第366章 拍即得研发成功 朱晓华走到相机后，调整快门又拍了两张照片。照片质量很稳定，这次他确认，拍即得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他当即要这些学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邵教授。 其中一名学生把照片、笔记整理好，骑着自行车匆匆出门而去。他要把这些照片、笔记里的技术参数拿给邵教授看，为接下来小型化的拍即得相机做准备。 等这学生走后，朱晓华瞧着硕大的相机再次沉思起来。 巨型拍即得研发成功了，可是该如何用它创收呢？ 想要超越何震宇的影像厂，甚至泛大华集团，仅仅依靠相机远远不够。 第一影像厂的洛城二号相纸目前已经销往全国，预计很快就会有国外客户。他们远远走在自己前面。 超越他，超越何震宇，谈何容易？ 第一影像厂的拳头产品是邵教授主导的洛城二号相纸，如果能在相纸这个领域同何震宇一较高下，那么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朱晓华当即拿起相纸琢磨起来。 他记得三十多年后，一次性显影纸早已不新鲜，在数码相机普及之后，通过这种显影纸只需片刻便能得到照片。 可是在原始的光学相机时代，这种技术能实现吗？ 朱晓华边走边思索着，不知不觉走出了照相馆大院，去到了对面的景区广场。 此时正值冬季，广场上游人稀少，个个穿着厚厚的棉衣，看上去像一头头棕熊。 广场的中央，有人举着相机给同伴拍照。 这人边照相，边从兜里掏出两张照片，晃着厚厚的相纸说：“这种洛城二号相纸洗出来的效果就是要好点。到时给你们也用这种相纸。这种相纸又便宜又好用，简直太值了，也不知道谁发明的。” 等拍完照后，那两名照相的游客凑上前，从观察孔观看已经拍摄出来的照片。其中一名游客指着里面问：“对面楼顶那个巨型风箱是什么？” 同时有两人抬起头，朝广场对面的海鸥照相馆看去。 那架硕大的巨型拍即得正耸立在二楼楼顶。 “那个机器好大啊！” 游人瞬间被吸引，更多人停下来，朝对面楼顶看去。一时间，景区门口的游客都挤到广场前观看。 只见那架巨型风箱升至二楼楼顶，镜头缓缓伸出，越过房顶，对准景区的大佛，缓缓停下来。 人们好奇地相互探寻，都想知道那机器是干什么用的。 朱晓华一笑说：“那是拍巨人，专门给巨人拍照的。” 拍巨人是他临时取的名字，也为了方便游人理解。 “原来是照相机。”游人们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顿时心满意足起来。 有人又说：“镜头离这么远，能拍到什么呢？” 就在这些人说话的间歇，相机镜头闪了一下，停顿两秒钟，缓缓缩回。 朱晓华当即邀请这些人过去观看，“去看下效果就知道了，说不定我们刚才也被摄入镜头里了。” 朱晓华对这台相机的拍照效果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人群里，有两名穿着深色中山装的男子，戴着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这两人对这相机似乎有着特别的兴趣，立即拉住朱晓华寻问更多细节。 朱晓华把拍即得的相关情况告诉了两人。 当得知朱晓华便是这架相机的拥有者，并且这台相机能拍宇宙之后，两人立马来了精神。当即要随朱晓华去一瞧究竟。 朱晓华带着这些游客去照相馆的院子里。 众人进院后，均是惊叹不已，“原来这拍巨人还有这么大的底座！” 相机下，那两名学生正在等巨幅照片吐出。 人群围了过去，看着这巨型机器里吐出相纸，相纸上还有对面大佛的照片，均是啧啧称奇。如此大的相机，如此大的照片，如此迅速的出照片速度，均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照片吐完，一米宽、一米八长的相纸，上面的黑白画面清晰异常。 有人瞧着画面叫起来：“这不是我吗？” 这照片拍摄的，恰恰是刚才众人站在广场上的一幕。 其他人也簇拥过去，很快发现了自己。 穿深色中山装、模样斯文的两人也在相纸上发现了自己。两人感叹起来：“没想到拍巨人拍照效果这么好，我们站在那么远的广场上都拍到了。” 两人当即要求试一下相机。 朱晓华有点犹豫起来，这台相机可是邵教授的心血，除过邵教授的三名学生，以及自己，还没有其他人碰过。 相机造价不菲，他还真担心被人弄坏了。 见朱晓华犹豫，其中年长的那人说：“实不相瞒，我们是天文协会的，刚才听了你的讲述，对你的拍巨人很感兴趣。我们想亲自试试，如果真能拍到宇宙星空，我们想租用它。” 朱晓华一愣，这个情况他倒是没有预料到的。 这台相机本身只是实验品，只是为研究小型拍即得做准备的。 他没想到还能有其他的用途。 朱晓华思索了片刻，很快答应下来。他已经敏锐地感觉到，这台拍巨人很可能也同样是棵摇钱树。 朱晓华要这两名学生指导他们如何使用。 两人靠近相机的观察孔，依照学生的指导，把相机镜头对准了天空。 此时正值午后，太阳还没有落山，不过白色的半月已经挂在天空。他们先将镜头对准了天空的半月。 焦距拉到最长，倍数放到最大。 “哇，从这里看到的月球，跟从天文望远镜里看到的几乎区别不大！” 穿深色中山装、较年轻的那人率先惊叹起来。 他们平时观察天空，都只能从望远镜里看，无法打印出照片，更不可能有条件把照片放大到这么大。 他们很想打印一张照片出来看看。 年长的人询问学生，学生们面露难色，要他询问朱晓华。 朱晓华沉吟起来，这些照片、药水都是做实验用的。如果对方想用作他途，自然是不能答应他们的。教授的心血、学生们的劳动都不能白费。 材料、纸张、人工也都是成本。 见朱晓华沉思起来，这年长的人再次发话：“当然，这么大的机器，我们不能白用。一张照片付你五百块怎么样？” 正文 第367章 拍卖 ， 朱晓华一愣，一张照片五百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这一张相纸，约可以裁剪出八十一张六寸照片，每张六寸照片的价格约二十块钱，八十一张，约合一千六百块钱。 不过这个年代，能付得起一千多块钱拍照的人恐怕绝无仅有。 按成本算，一张巨幅照片的成本大概几十块钱，五百块的价格不会赔本。 见朱晓华犹豫，这名年长的中山装男子有点着急了，“这是我们能给出的最高价格了。再多恐怕真的拿不出来。不过我承诺，如果效果好，我会介绍更多的同行来你这里拍照。” 这人态度诚恳，表情急切。 朱晓华也不好再拒绝别人，点头说：“那好，就依你。” 这人面露喜色，重重地点头，调好镜头，对准天空的半月。在两名学生的帮助下，拍出了清晰的第一张照片。 照片吐出的那一刻，众人再次围了过去。硕大的照片上，半圆形的月亮露着坑坑洼洼的表面，泛出光亮，月球背后是漆黑的宇宙深空。 “原来月球是这样的啊。” 众人感叹。 这两名着深色中山装男子对拍出来的照片很满意，小心冀冀地把照片卷起来。 年长的人当即从两人身上搜罗出一千块钱交给朱晓华，说：“这里是一千块。我还要再拍一张，不过要等明天天亮时分。” 朱晓华喊来小丁，要她把钱收下，并做好登记，给对方开出收据。 朱晓华没有问他们为何要等到天亮时分才拍，料想多半是跟天文观测有关。 他当即给那两名学生吩咐了一番，要他们继续调试拍立得，并把操作要领教给天文协会的这两人。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朱晓华便听见院子里人声鼎沸，吵闹不已。 他穿好衣服，开门出来。院子里站着一群人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彗星扰动启明星，这么难得一见的场景居然让你们给拍摄下来，太了不起了。” 有人打着手电桶，在相机下的显影纸上晃动。 其他人凑过去观看，脑袋挤在一起，黑压压的一片。 这个年长的天文协会男子有些兴奋，“我要把这幅照片登到杂志上，当作这期的封面。你们猜会不会引发全中国天文学界的轰动？” 他此言一出，众人均是兴奋不已。 “当然！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天文景象。” “我们协会也要拍几张照片，老板呢，去把老板找来。”有叫嚷着。 朱晓华听着这些人的叫嚷，轻咳了一声，走下楼。 他昨夜就跟唐一民挤在二楼的宿舍里，院子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朱晓华说：“恭喜你们拍到罕见的天文景象，我也没想到，拍巨人居然还有这种用途。邵教授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院子里聚集了二三十人，他们分属于不同的天文协会。这些人在看到昨天拍摄的月球照片后，纷纷赶往这里。 有两个协会的负责人当即上前，要求租用拍巨人相机。 对于这种要求，朱晓华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他当即把小丁喊起来，给这些协会的一一登记，收钱。 天空的彗星掠过之后，更多的流星从天而降。 人群再次躁动起来，纷纷要求加拍。 小丁收钱收到手软，不多时，她面前的手提包里，便装了七八千块钱。 这些协会的负责人，有的是新手，拍照技术不佳，拍出来的效果模糊不清，朱晓华便免费赠送他们一张，要他们重新再拍。 如此以来，皆大欢喜，协会的人拿到了想要的照片，照相馆也收到了足够的钱。 这些人围着拍巨人忙碌着，直到天亮时分，太阳出来这后才陆续散去。 临走时，有几个协会的负责人还跟朱晓华预约了时间。 这名协会的负责人说：“半个月后，天空将会出现五星连珠奇观。拍巨人我们先预约了，到时后来的人只能等我们用完了才能用。” 这种天文奇观持续时间几分钟到几个小时不等，错过那个时间点，也可能就错过了这场奇观。 他们不想到时想用相机用不了。 所以均想提前定下拍巨人。 朱晓华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了新的主意。 他并没有接这些人的定金。 朱晓华说：“这个嘛，我就有点为难了，大家都是天文协会的，我不能厚此薄彼。不如这样，我把这段时间拿出来拍卖，半个月之后的晚上8点到9点，每十分钟算一次，共拍卖六次。 “你们自由选择想使用的时间段，竞价嘛，五十块钱起拍。每个时间段，价高者得。至于使用相机的费用嘛，还跟以前一样，五百块一次，价格照旧。” 协会的负责人有点不高兴，不过也没说什么。 毕竟，拍摄天文奇观，大家都想得到那个黄金时间段，机会只有一次。拍卖或许是最公平的办法，而且起拍价只有五十块钱，确实不多。 朱晓华把拍卖天文奇观的时间定在两天后，地点就在海鸥照相馆后院里。 大家商量一致，决定两天后一起来。 送走这批顾客后，小丁拎着挎包，拿着记账本过来，高兴地说：“没想到拍即得还有这样的用途。这短短两天已经收到八千多块钱了。” 朱晓华一笑，“我们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邵教授。” 他想，邵教授知道这种情况后，一定会很高兴。 用拍即得的原型观察宇宙，并给行星拍照，这恐怕是设计者也没有料想到的情况。 当天下午。 朱晓华举着相机镜头观看天空，金大民三兄弟在相机下围观。 “朱哥，五十块钱起拍，是不是太便宜了点？” 金大民抬头问。 朱晓华正欲回答，金氏老二先嘀咕起来，“便宜？我看五十块钱未必拍得出去吧。谁个傻子才会花钱买。” 朱晓华也有此顾虑，不过对于见惯拍卖场景的他来说，这点起拍价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金大民听后顺手拍了老二的脑门，说：“这么大的机器，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建好，五十块钱起拍，你还觉得贵？” 老二捂着脑门就往旁边闪。 正文 第368章 只拍6块？ ， 此时，那几名学生进入院子。负责光学镜头的学生走在最前面。 他老远便微笑着对朱晓华说：“邵教授听说相机时间能拿来拍卖也很高兴。不过，他担心可能不会有人买。他还特意让我们去联系了一所设有天文专业的高校。 “这所高校负责人已经答应，如果拍即得的时间拍卖不出去，他们会用五十块钱的底价买下来。” 众人听到后，均是满脸堆笑，刚才的担忧消失了。 金氏老二说：“这下不用担心拍卖会冷场了。没想到，还真有傻子拍我们的时间。” 金大民也表示祝贺，“这说明我们的巨型相机确实有人需要。” 朱晓华却高兴不起来，他觉得对方承诺用底价拍买下来，多半是看在邵教授的面子上。而非真正有需求。 这些天文协会的人虽然口头答应两天后来参与拍卖，但未必真的会买。 他觉得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让这场拍卖会就这样冷场。 两天后，海鸥照相馆后院人潮拥挤。 六七名天文协会的人陆续到来，坐在台下。附近的居民听说这里搞什么奇怪的拍卖会，都跑过来观看。 拍卖会由小丁主持，她站在台上宣布竞拍规则，以及竞拍的标的。 朱晓华作为参与者，静静地坐在一旁，乐观其成。 小丁把七张卡片分发到天文协会代表们的手上，卡片上写着具体的竞拍物品。 跟他们简单介绍过后，拍卖会正式开始。 金氏两兄弟老大、老二当天在景区广场上给游客拍照，见人群都往照相馆后院里涌，也快速跟了过去。 两人赶到时，院子里已经围了二三十人，这些人都是附近的居民，有搀扶着老人的，有抱着小孩的，都挤在一起看热闹。 “这些人真是奇怪，居然为了谁先拍照相互抬价，真是一群傻瓜。” 有两名妇女边议论着，边掩嘴而笑。 金氏两兄弟中的老二，从人头撺动的缝隙里瞧过去，只见天文协会的这六人，每人手里拿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不同的数字。 “1” “4” “6” 大家一轮接一轮的出价，价格却始终是那几个数字。一、二、三、四、五、六来回变换。 周围观看的人都看得莫名其妙。 “这些人竞拍可真奇怪，来来回回的举这几个数字，有意思吗？” 人围观的群众议论起来。 金大民听朱哥讲过竞拍的规则，猜想这些人多半是在相互加价。这些人虽然都在举木牌，但每次举的数字都不一样。 比如最中间那人，第一次举牌时，木牌上的数字是“3”，第二次举牌时，木牌上的数字是“5”。 最终木牌停在了数字“6”，再无人加价。 金氏兄弟中的老二，摇了摇头，叹气道：“才加了6块钱，果然无人参与啊。” 五十块钱的起拍价，最终只加了六块钱。 完全对不起这么大的阵势嘛。 金大民也觉得有些丢人，举手对围观的人说，“拍卖会散场，大家可以撤了。” 他示意这些人退出院子。 “木牌上面那个红6是啥意思？” 有大婶侧着脑袋询问。 “没啥意思，就是这人用6块钱，拿下了这场拍卖会。” “才6块啊。这么多人，一个个都舍不得出价吗？” 金氏老二却觉得正常，他低声嘀咕：“就是竞争一个拍照先后顺序的，有人肯出钱才是怪事。” 这种情况，他毫不意外。 他始终觉得，肯花钱买拍照顺序，那这人多半是傻子。 “恭喜明岛天文协会，你们以6千块钱的价格，拿下了第一名。半个月后的五星连珠奇观，你们有第一优先拍照的权力。” 小丁站在拍卖台上，字正腔圆，一板一眼地介绍。 这段话，她练习了一天一夜。 为了这场简短的拍卖会，她可没少付出。她学会了打扮，学会了穿职业女装。学会了如何在正式场合跟客户介绍业务。 这些都是朱晓华教给她的。 台下，朱晓华起身与明岛天文协会的负责人握手，互道恭喜，气氛热烈。 院子门口，正欲离去的大婶回过神来，金大民、金氏老二也回过神来。 金氏老二心想，原来不是6块，是6000块啊。 “小伙子，你说错了，人家那价格是6千块，不是6块。” 大婶满眼同情地看着金氏老二。 人群顿时轰动起来，究竟什么东西，值得这些衣冠楚楚的人物用六千块钱去购买？ 可是，那木牌上明明是“6”啊？ 大家都有点迷惑了。 连金大民也困惑地瞧着他的兄弟老二。 此时，有人眼尖，看出了端倪。 虽然木牌上的数字变来变去，始终就那个几个数字。但是数字的颜色却是迥然不同。 第一次举牌时，木牌上的颜色是白色。 第二次举牌时，木牌上的颜色是绿色。 第三次举牌时，木牌上的颜色是黄色。 第四次，是红色。 他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在场的人，金大民、金氏老二也顿然回想起来，刚才那颜色确实变过好几回。 金氏老二一拍脑门，说：“原来如此，不同的颜色，代表着不同的单位。个、十、百、千。白色是个位数，红色则是千位数。” 红色数字6，代表的是6千! 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第二场拍卖会接着进行。 场中其余几人接着出价。 先是白色数字“9”，接着是绿色数字“2”，最后来到黄色数字“7”。 最后小丁敲锤定音时，则变成了红色数字“3” 第二场拍卖会，以三千块钱的价格结束。 小丁在台上宣布：“恭喜方太阳天文学会，以三千块钱的价格拿下第二名。” 人群再次轰动起来。 就一个简简单单的拍照顺序，还是第二名，居然也要掏三千块钱。 这次大家再也不敢小瞧这些人。 金氏老二和众人均把羡慕的目光投向朱晓华。 唯有金大民显得没有那么诧异。 因为他见识过朱晓华的才干，他相信只要有朱晓华在，这些东西总能拍卖出去。 可是，他还是有点不解，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拍照顺序，前后十分钟的时间差距，为何有人愿意出三千块、六千块来抢。 金氏老二也有同样的疑问。 正文 第369章 一次成功的拍卖 ， 他低声对金大民说：“这朱哥也太神了吧，这么不值钱的东西，居然被他卖出这么高的价格。如果是我，掏一块钱，我都会嫌贵。” 其他人也纷纷打听朱晓华的秘诀。 第二名拍完后，接着拍卖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 越到后面，加价的人越少，整个拍卖会很快结束。 即使是最便宜的第五名，也被小丁以一百块钱的价格拍卖了出去。 这些拍到优先顺序的人，个个喜上眉梢，没拍到的人，也并不灰心。这些拍到最后名次的人，虽然落后，但出的价钱也少。大家你情我愿，各自欢喜。 朱晓华与这些人一一握手，并相约半个月后，来这里履行约定，观看五星连珠天文奇观。 送走这些人后，小丁跑过来汇报，今天这场拍卖会总共收到了一万两千多块钱。 朱晓华瞧着挎包里一沓沓的钞票，满意地点点头。 会计谢小雅还在医院，记账的工作暂时也只能由小丁代劳。 朱晓华要她把钱拿回照相馆，并作好登记。 金大民两兄弟凑过来，瞧着小丁时髦的装扮，赞叹道：“哟，小丁，今天这场拍卖会，你这身女人味的打扮起了大作用吧？” 小丁上身西装白衬衣，下身黑色短裙，露着双腿，看上去很有女性魅力。 小丁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身衣服她穿起来，还确实有点不太习惯。这身衣服跟这个年代人们的装扮格格不入，有点像奇装异服，不过却很好看。 小丁打量完，抬头瞧到金氏两兄弟意味深长的眼神，顿时有点恼火。 “喂，你俩什么意思？” 朱晓华看到金氏两兄弟的反应，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朱晓华说：“你俩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么简单的一个拍照顺序，我们能收到这么多钱？” 金氏两兄弟齐齐点头，金氏老二还止不住地在小丁领口、小腿上瞧了两眼。 朱晓华：“我猜，你俩肯定觉得这场拍卖会能成功，跟小丁的打扮，跟她出卖色相有关，对不对？” 金氏两兄弟，发自内心地点头，而后又迅速摇头否认。 这种事，他们想想就好了，当着朱晓华和小丁的面，当然不能承认。 朱晓华一笑：“我也是男人，自然理解你俩的想法。你们有这种想法，是正常的。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今天这场拍卖会，跟小丁的装扮无关。她的装扮只是让我海鸥照相馆看起来更专业、更有档次而已。” 金大民再也憋不住，忍不住问：“朱哥，那究竟是因为什么？我和我的兄弟一度认为，这场拍卖会能卖出6块钱就已经是天价了。” 朱晓华一笑，拿起其中一张卡片，递给金大民。 这些卡片，正是刚才拍卖会上，这六名参与竞拍者，人手一份的东西。 这是关于竞拍内容的说明书。 金大民拿过卡片，先看了看正面的图案，再翻到背面，立马被背面印刷体的文字说明吸引了。 只见在一堆竞拍规则之后，第三条详细写着： “竞拍第一名，赠送五张巨幅显影纸，并拥有下一次优先使用拍巨人的机会。” “竞拍第二名，赠送三张巨幅显影纸。” “竞拍第三名，获得一次使用拍巨人的机会，并赠送一张显影纸。” 金大民赫然开朗，喃喃道：“原来如此，使用拍巨人照一次相，需要五百块，再额外赠送五张显影纸，就意味着可以拍六张照片，价值总共三千块钱。而且还有优先使用权……” 相当于买一送一，客户竞拍第一名，总共获得两次优先拍照的机会。 仅仅是这个拍照名额，那也是值点钱的。 特别是天文奇观出现的时间只有一两分钟，甚至几十秒时，如果能使用这种优先拍照的机会，基本就垄断了整次拍照，其他的协会只能干瞪眼。 他边看，心里边忍不住赞叹，还是朱哥有办法，把如此不值钱的拍照机会，变得很值钱。 老二金大贵也顿时无话可说，这些赠送的物品都是实实在在价值数百到数千不等的服务和商品，绝不是虚的。 等他看完后，朱晓华接着问：“现在你们还认为这场拍卖会跟小丁的装扮有关吗？” 金大民连忙摇头。 仅仅这说明书上的内容，特别是第一名赠送的物品，以及获得的下一次优先权，恐怕就已经值五六千块钱了。 客户以六千块钱拿下，基本上相当于成本价。 金大贵干笑着说：“看来是我们误解了。” 金大民赶紧岔开话题，“今天收这么多钱，我们赶紧去医院叫谢小雅回来记账。” 院外，那些围观的人散去后，消息很快疯传开来。 “真是长见识了，海鸥照相馆把拍天文现象的时间按顺序拿出来拍卖，居然还卖出了天价！” “天价拍卖天文现象啊。” 海鸥照相馆拍卖出天价时间的事迹，迅速流传开来。 朱晓华对于这种风传早都见怪不怪，任由这些人去宣传。 在洛城，海鸥照相馆总是时不时地给人们带去惊喜。 这次恐怕也不会有例外。 朱晓华正举着巨型相机观看天空，金大民三兄弟大步走进院子里来。金大民说：“不好了，朱哥。谢小雅不见了。” 朱晓华一愣。 这金氏三兄弟本来要去医院找谢小雅回来记账，可是到医院后，却发现她不在病房，医生、护士也在到处找她。 朱晓华当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开上拉达汽车，带上这三兄弟往医院赶去。 “好好的病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医院里的护士们正在讨论，四处寻问谢小雅的下落。 她们询问临床的病人，这些病人们都说谢小雅今天早晨起床后就不见了。 朱晓华去了出院登记窗口，询问有没有谢小雅的出院记录，得到的答应是否定的。 窗口的工作人员安慰他，说：“既然没有办理出院手续，应该还会回来的。” 病人没有办理出院手续，就意味着还没有达到出院的标准。 谢小雅胳膊骨折，全身多处有伤，伤筋动骨应该没有那么快出院。 朱晓华也不由得担忧起来，她带伤外出，而且已经出去了快一天，如果出现意外，那就麻烦了。 他当即发动人员去找谢小雅。 正文 第370章 小型机被盗 ， 小丁、唐一民、金氏三兄弟全员出动，甚至楼上邵教授的学生们都被派出去找人。 众人正焦急间，谢小雅拎着一袋水果回来了。 她弯着一只受伤的胳膊，另一只手提着塑料袋，上楼后先去了邵教授的病房。 谢小雅说：“我想吃水果，所以就独自出来了。顺便给教授也买点。” 她把水果放在邵教授的床头柜，坐在凳子上跟邵教授聊天。 见她安然无恙，众人也就放心了。 邵教授催促她回楼下病房休息，谢小雅说：“没关系的，我还年轻，受的都是外伤。况且骨头已经接上，应该很快就回愈合的。反倒是教授您，要保重身体。” 谢小雅跟邵教授在同一间医院，楼上楼下，却是第一次碰面。 两人都是医院的病人，顿时有点同病相怜。 众人都感觉稀奇，这谢小雅跟邵教授以前似乎并不认识，现在却好端端的买些水果送来。 只有朱晓华清楚是怎么回事。 谢小雅跟邵教授又聊了会，而后才起身回自己的病房。 朱晓华陪她下去。 两人沿楼梯下楼，谢小雅说：“朱哥，我对不起邵教授，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何震宇了。” 朱晓华点头，“你不用太过自责。其实何震宇拿到的技术并不成熟，这种技术他们拿去了也很难真正派上大用场。我也相信，你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谢小雅回到二楼病房，躺在病床上，说：“何震宇跟我哥是同学，我记得八岁那年，他去我家。有邻居家的小伙伴拿着一个积木玩具过来，要跟他们一起玩。 “可是没过多久，这个邻居家的小伙伴便哭着去找爸爸，他的玩具积木散乱地放在地上，再也拼凑不起来。 “何震宇却乐呵呵地举着一个玩具飞机，嘲笑这小伙伴，说他盖的房子、火车都太丑了。并问大伙他搭建的这个飞机怎么样？” 朱晓华不解：“何震宇用积木搭建一个飞机，邻居家的小伙伴为什么要哭？” 谢小雅：“因为，这个飞机是硬生生从那些紧密连接的积木上拆下来的。为了这个玩具飞机，他把邻居小伙伴的整个玩具彻底给毁了，满地都是碎片，再也凑不起来。” 朱晓华了然。 谢小雅继续：“何震宇被邻居家的爸爸找来，他答应要赔个一模一样的积木，可是后来从我家走后就再也没音讯，那个玩具积木他再也没有提过。 “我没想到，他长大后一点都没变。若不是那天他开车撞你，我真不相信他会是这样的人。 “朱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他。” 朱晓华点点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不必自责，安心养伤。” 朱晓华瞧了眼楼下停着的拉达汽车，车尾部后盖弯曲变形，已经合不上，这是被何震宇当天开车所撞。这两天他忙着应付拍卖的事，就把修车的事放下了。 他觉得有必要找卖车的车行把它修理一下。 两人坐到窗边正欣赏着楼下的街景，一名邵教授的学生下来找朱晓华。 学生说：“小型拍即得已经造出来了，教授要你上去看看。” 朱晓华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安慰安慰谢小雅，再陪陪她。 谢小雅一笑，说：“正事要紧，你还是去看看吧。” 盼了这么久，终于见到第一台小型的拍即得，朱晓华还是有些激动。他当即跟谢小雅告辞，并安慰她：“等我回来。” 谢小雅躺回病床上。 朱晓华跟随这名学生上楼而去。 楼上，邵教授的床头多出一台小型相机，这台相机约是海鸥相机两倍大小，一侧插着相纸。 邵教授把相机递给朱晓华，说：“第一台小型拍即得终于造出来了，你看看效果怎么样？” 朱晓华接过相机，举起它，对着窗外的拉达汽车拍照。 “咔嚓”按下快门后，照片缓缓从另一侧吐出。 那是一张清晰的黑白照片，两侧着色均匀，跟普通相机冲洗出来的照片并无二致。 邵教授说：“我反复试验过，若无别的要求，它只需再作一处小小的改动，就可以交付使用了。” 朱晓华端详着相机，先是满脸欣喜，但很快便脸色凝重起来。 这些学生们刚开始还满满的成就感，后来见朱晓华脸色凝重，也都跟着迟疑起来。料想，朱晓华多半对这样的成品并不满意。 朱晓华附身到邵教授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 邵教授先是极为意外，但随后又赞同地点头。 邵教授说：“就按你说的办。” 这些学生们站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很快被邵教授催促着回去休息了。 朱晓华把相机还给邵教授，看着它锁进抽屈里。 邵教授说：“现在我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邵教授气色甚好，朱晓华提议到院外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并且，他要庆祝拍即得研发成功。他要宴请所有参与人员吃饭。 晚饭订在洛城饭店最豪华的包间里，邵教授也到场了。不过他在住院期间，无法饮酒，更不能吃辛辣和油腻的食物，只喝了几口饮料，吃了几片蔬菜。 邵教授和朱晓华兴致很高，众人情绪很高涨，这顿饭直吃了两三个小时，直吃到夜色已深，朱晓华才把邵教授送回医院。 次日清晨起来，邵教授想到一个新的主意，拉开抽屉，想把拍即得改小，却发现抽屉根本没锁，放在里面的拍即得也早已不见。 “有谁动过这间抽屉？” 邵教授问身边的人。 邵夫人和护士均是摇头。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前来看望邵教授的人又特别的多。就在昨天邵教授跟朱晓华下楼后，还有邵教授以前的同事和学生前来医院探望。 甚至连第一影像厂、泛大华集团也来了几名中层干部。这些人都曾跟邵教授共事过，曾一起合作研发洛城一号、洛城二号相纸。 他们没见到邵教授，有的下楼去找邵教授，有的放下东西，跟邵夫人聊天，进进出出。来来回回的人很多。 还有的拉家带口，带着小孩。这几个小孩活泼好动，一会在窗台上瞧瞧，一会在柜子下找找，一会拉开抽屈找吃的，一会又问护士厕所在哪里。总之就没有闲过。 整个病房俨然成了聚会场所。 正文 第371章 塑料按键 ， 邵夫人想了片刻，把那几个小孩动过抽屉的事告诉了教授。 这几个小孩是影像厂和泛大华集团干部们带来的。 朱晓华得到消息也飞速赶来了医院。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抽屉，以及抽屉里乱七八糟的药盒子、药瓶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昨天放拍即得相机时还不是这样的。 这里显然被人翻动过很多回。 朱晓华说：“我记得放相机进去时，这些东西都不是这样放的。” 邵夫人点头：“药盒子、药瓶子是我刚翻的。不过确实没有相机。” 她刚才找相机，把抽屉又翻动过好几遍，里面看起来有些乱。 “昨天刚拿到拍即得这么快就丢了，这可怎么办？” 有学生闻讯赶来，替邵教授感到惋惜。 朱晓华倒显得没那么慌张。 朱晓华说：“丢就丢吧，图纸、设计、材料都是现成的。我们重新再造一个便是。” 如今也只能如此。 而且更重要的，关于这台小型拍即得，他还有了更多想法。 其中一名学生忽然把朱晓华拉到一旁，低声说：“朱哥，你说我们这医院会不会被人监视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凑巧。昨天小型机刚出来，今天就丢了。 “而且，上次的显影纸也是这样。出来没多久，就被人抄袭去了。这也太巧了吧。” 朱晓华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朱晓华说：“照你的看法，会是谁在监视我们的举动？” 这学生说：“依我看，很可能还是影像厂的人。抽屉就是他们带那帮小孩翻的。” 朱晓华当即要他去找影像厂的人问问，并特意叮嘱，要他一定要留意对方的反应。 如果真是这些人干的，他们不可能没有任何破绽。 朱晓华快步走到窗户边，对面是低矮的民房，楼下是街道和过往的行人。若说有人监视这里的话，这人多半便在这医院里。 其他的地方，几乎不可能看得到这里的举动。 他扫视了一遍，没有可疑的迹象，反倒是病房里、病房门口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很多。 会是谁偷走小型机呢？ 朱晓华忽然觉得这里的每个人都可疑，医生、护士，甚至那两名口若悬河争辩着的学生。他们虽然是邵教授的学生，但难保不会被影像厂收买。 邵教授制造拍即得的事，影像厂最为关注，收买教授的学生也在情理之中。 朱晓华又瞧了瞧门口经过的其他病人，这些病人是其他病房的，在走廊里散步，偶尔也会朝这间病房里张望。他们神情同样可疑。 如果说，影像厂派出几名轻症病人来这里住院，并且趁机打探小型拍即得的话，邵教授等人同样防不胜防。 会不会是这些人趁着邵教授外出聚餐时，撬开抽屉拿走了机器？ 朱晓华不敢保证。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暂缓推出小型拍即得，看看这些人拿走小型机后究竟会做什么。 朱晓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邵教授。 邵教授表示赞同。 邵教授说：“现在这时候推出我们的机器，难保不会像上次一次性显影纸那样引来纠纷。我们且看看这些人盗走机器后，究竟想干什么。” 此后半月，朱晓华不时和钱丽仪前来探望邵教授。闲时便在照相馆的院子里摆弄巨型拍即得。 五星连珠奇观出现的当晚，天边出现一团红色的星云，院子里围满了天文协会的人。那个拍到第一名的协会如愿拍下了这场奇观。 邵教授的病情时好时坏，天气好的日子还能到户外晒晒太阳，天气不好的日子，旧疾复发，只能卧床休息。 二十多天后，朱晓华正在病房里陪邵教授聊天，一名学生匆匆上楼而来。 这学生说：“教授，不好了，最近有家商店在售卖我们的小型机，跟丢失那台一模一样的小型机！” 邵教授和朱晓华停止聊天，听这学生继续说下去。 “这个小型机的生产商叫洛城影像科技，售货员说这是他们独立研发出来的最新产品。” 邵教授面露痛苦之色，摇头说：“没想到，他们又一次抢了我们的产品，并且抢在我们前面制造出来。” 朱晓华从兜里掏出一个圆柱形按钮，说：“他们虽然拿了我们的原型机，恐怕未必能攻克这一关。” 邵教授眼中闪烁出光芒。 这个圆柱形按钮正是小型拍即得的快门，当日邵教授把它第一次拿给朱晓华时，由朱晓华从里面取出来的。并且机器内部最关键的几个零件也被卸载了下来。后来这台小型机便丢失了。 但丢失的这台小型机并不是完整的，它有残缺。 邵教授眼中露出最后一丝希望。 邵教授说：“希望他们没有攻克这一关。否则，我们所有的努力就真的白费了。” 他可不想自己的成果再一次被人截胡。 朱晓华当即要这些学生去弄一台洛城影像科技的立即拍相机回来。 这台相机体型笨重，快门按钮是个红色的塑料壳，里面的零部件也是将就着拼凑在一起。 看到这样的机器，朱晓华和邵教授都笑了。 邵教授说：“这些关键部件居然是塑料的，它能承受高强度的按压吗？” 这台立即拍显然是急匆匆推出来的，朱晓华当日取下的关键部件，他们并没有解决。 邵教授自言自语：“这样的机器，能拍照才怪。” 这学生当即举起相机对着窗户外拍了一张。 只听“咔嚓”一声响，一张黑白照片从相机底部缓缓吐出。 邵教授再次愣住了。他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说：“不可能，我们花费多少个日夜研究出来的快门零部件，居然就这样被他们用简单的塑料壳替代了。这完全没有可能!” 这学生举起相机又拍了一张，这次同样顺利吐出照片。 邵教授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脸色瞬间涨红，喃喃道：“不可能，我们的成果就这样被人偷走了？” 他忽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喘起大气。 朱晓华和这学生都发现邵教授神情不对，立马去叫来护士。 护士见状大叫道：“不得了啊，邵教授有心脏病，不能情绪激动。你们跟他聊了什么？” 护士催促要所有人都退出病房，并且立马找来了医生。 正文 第372章 邵教授去世 ， 病房房门被关上，朱晓华和这学生站到了走廊外。 这学生有点懊恼地说：“朱哥，我们是不是做错事了？” 朱晓华接过他手里的相机，再次轻按快门，刚按下只听“咯吧”一声响，红色的塑料按钮断裂了。机器内部响了两下，很快停止转动。相纸跟着动了一下，便再无动静。 这次没有吐出照片。 朱晓华说：“原来如此，邵教授并没有说错。我们的技术无可替代。” 对方的立即拍相机是有问题的，只是需要时间检验。按压一两次可以正常使用，按压次数多了，就会失灵，塑料按钮会断裂开来，内部零件也会停止运转。 朱晓华敲了敲病房门，他要把这个发现告诉邵教授。 一名护士快速走过来，隔着门中央的玻璃对朱晓华说：“病人正在抢救，有什么事等晚点再说。” 朱晓华说：“这事很重要，我必须现在告诉他。” 护士摆了摆手，又指了指病床，示意他不要再出声。病房门始终没有打开。 朱晓华只得作罢，心想，等邵教授病情缓和后再告诉他也不迟。 教授的病情多少次都这样过来了，这次也不会有误。 朱晓华遂在走廊里坐下，把玩起这台立即拍相机。这台相机外观略有改动，其余的跟丢失的那台小型机几乎一模一样。 他问这学生：“这样的相机，商店里还有几台？” 这学生去商店里买回来这台相机，对店铺里的情况一清二楚。 洛城影像科技的店铺里，摆了几十台这样的相机，还有十多台已经发往了外地。 学生把看到的情况据实告诉朱晓华。 朱晓华沉吟起来。 这个洛城影像科技以前没听说过，不知道它的幕后老板是谁。他决定让这学生再去打听打听。 他想看看，这些立即拍相机都是从哪里生产出来的，拥有者又是谁。 知道了这些，基本就能知道是谁偷走了教授抽屉里的小型机。 傍晚时分，朱晓华被病房里的啜泣声惊动，他放下相机起身察看。 哭泣声来自中间的病房，恰好是邵教授所在的房间。不多时，病房门被打来，医生、护士们都走了出来。一张蒙着白色床单的病床推了出来。 为首的医生痛心地说：“病人没有抢救过来，请你们节哀。” 邵夫人跟在病床后，眼角还挂着泪珠。 朱晓华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冲上前，揭开床单看了一眼，躺在里面的正是邵教授。 邵夫人说：“前几次都抢救过来了，没想到这次会这样。” 朱晓华沉默不语，低头看了眼已经按坏的立即拍相机，把它扔到了就近的椅子上。他本想告诉邵教授的，可是这下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懊恼地坐下，自语道：“只要邵教授再等两分钟，他就会知道，他的推测没有错。” 楼道里，有几名听到噩耗的学生跑过来，顿时情绪激动起来。 钱丽仪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大家情绪低落，对邵教授的死，一时间无法接受。 有学生说：“邵教授是被冒牌拍即得气死的，我们去找它背后的洛城影像科技讨个说法，必须阻止他们生产！” “对，他们凭什么用我们的成果生产，他们这是小偷行径，他们这是在剽窃。” 钱丽仪也曾是教授的学生，对他们的提议表示认同。她觉得邵教授不能这样白死。 前两天还好好在楼下散步的邵教授不能这样就没了。 学生们便委托她作为代表，商讨报仇大计。 有人提议，大家到洛城影像科技商店门口去打横幅。还有人提议，先报警，由派出所认定邵教授死亡的诱因。 钱丽仪带着这些学生们的建议来找朱晓华。 朱晓华摇了摇头，对他们的这些方案不能同意。朱晓华说：“邵教授发病的原因我们是清楚的。教授本身住院已久，体弱，又积劳成疾，加之情绪激动才导致发病，具有偶然性。我们没法去找洛城影像科技讨说法。” 钱丽仪看了看走廊里情绪激动的众人，说：“即使不能讨说法，也不能让他们平白无故占用我们的劳动成果。” 朱晓华摇了摇头：“邵教授新丧，我们当务之急是处理教授的后事，而不是去报仇。我相信恶有恶报，这些人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根本用不着我们出手。” 钱丽仪有点失望。 她没想到，教授没了，朱晓华居然是这种态度。 她第一次感觉到朱晓华似乎并不真的理解自己。 她失望而归，把朱晓华的话告诉了这些学生。 朱晓华当即找人把海鸥照相馆的员工全部叫过来，要小丁、唐一民等人帮着处理邵教授的后事。朱晓华说：“从今天起，海鸥照相馆停业一周，大家都到这边来帮忙吧。” 小丁和唐一民面面相觑。 海鸥照相馆自成立以来，还从来没有一次性停业过这么久，都劝他再考虑考虑。 朱晓华说：“不考虑了。邵教授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一切以此为重。” 朱晓华不再多言，跟着照相馆的员工忙碌起来。却只字不提报仇，甚至讨要劳动成果一事。 “这就完了？” 学生们激动起来： “邵教授是为了拍即得才走的，怎么能这么简单处理？” “朱哥的态度太让我们失望了，一句也不提报仇之事。我们的劳动成果总不能就这样被别人抢去吧？” 学生们摇了摇头。 有人窃窃私语，对朱晓华颇为不满。 他们想不通，昔日向来果断的朱晓华，怎么此刻突然对敌人如此宽容。 钱丽仪也有些不理解，她再问朱晓华：“是不是因为没有把握，所以才这么说？其实你内心还是想替教授报仇的，对不对？” 朱晓华摇了摇头：“报仇，你知道报仇对象是谁吗？抽屉里的小型机是怎么被带走的吗？” 钱丽仪听到“小型机”隐隐感觉朱晓华似乎有话对自己说。 可是他张了张嘴，只是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看到朱晓华的表情，钱丽仪瞬间懂了。 正文 第373章 下订单 她瞧了瞧身后的这些学生，再瞧瞧走廊里来来往往的行人，顿时明白过来。 朱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里人多口杂，偷小型机的人可能就藏在这里。他是对这些人不放心，所以才如此表态。 钱丽仪决定配合他，失望地说：“朱哥，你这样做，太让大家寒心了。邵教授是为了拍即得才弄成这样的，不管你去不去，我们都要去找洛城影像科技，找他们讨要说法。” 于是情绪激昂的人群很快分成了两派。 以钱丽仪为代表的，邵教授的学生们，主张去找洛城影像科技，要他们停止使用邵教授的成果。 而以朱晓华为代表的海鸥照相馆众员工，则主张留下来，先处理邵教授的后事。 前者抱怨后者无情无义，后者抱怨前者分不清是非，不顾大局。 两派各干各的，又同时进行，互相埋怨。 钱丽仪站在这些学生中间，没有吭声，她大致已经明白了朱晓华想法，可是大厅广众之下，根本没有机会单独跟朱晓华交流，同时又要照顾到这些学生的情绪。她只好硬着头皮跟随这些学生们行动。 她想看看，这样进行下去，究竟会怎么样。 大家在楼下集合，简单商议几句，制作一条横幅，便朝洛城影像科技所在的商店进发。 朱晓华和海鸥照相馆的员工们帮着邵夫人张罗丧事用品、在医院一楼的一处空房间里布置灵堂。 小丁说：“朱哥，他们就这样当街游行，去找洛城影像科技不会有问题吗？” 朱晓华说：“邵教授去世，这些学生情绪激动是可以理解的，随他们去吧。” 当晚，邵教授的灵堂便被布置停当，巨幅黑白遗像制作出来挂到了墙上。 朱晓华正和邵夫人商量追思会的细节，这些学生们又都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钱丽仪把朱晓华拉到一旁，低声说：“洛城影像科技的商店似乎早有防备，等我们赶到时，对方已经门店紧闭，一个人都没看到。大家空对着关门的商店和街道呐喊了半天。” 这些学生们发泄过情绪之后，个个冷静下来。 朱晓华对这种情况毫不意外。 钱丽仪瞧了瞧房间里的人，问：“你说是不是太巧了，我们刚赶到，对方就关店铺。似乎早知道我们会去。” 她们还找附近的店铺打听过，在这些游行的队伍过去之前的一个小时，这家卖立即拍相机的店铺还正常营业，店里人来人往。 朱晓华说：“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有人事先告诉了他们。这医院里，有他们的人。” 钱丽仪认同地点头。 她再次压低声音：“你今天在走廊里当众说不打算给教授报仇，不是真的，对不对？” 朱晓华轻点一下头，而后迅速岔开话题：“邵夫人情绪很低落，你去陪陪她。” 钱丽仪眼前一亮，心里有底了。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这才是她所认识的朱晓华。 她起身朝邵夫人走去。 她期待着朱晓华的表现。 然而此后十天，朱晓华却只字不提给邵教授报仇之事，也不提如何追回小型机。只是时不时把玩他手中的那个快门按钮。 这个快门按钮是他当日从小型机上拆卸下来的。 “朱哥什么也没干，如何给邵教授报仇啊？” “邵教授的小型拍即得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 学生们提出疑问。 这十天，前来追忆邵教授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最近这两天前来的人员明显减少。邵夫人跟亲友们商议，等再过五天，就把教授的遗体安葬。 大家都盼望着朱晓华能领导大家做点什么，特别是邵教授生前的心愿拍即得。 学生小光说：“那家卖立即拍相机的店铺早都开门了，我们要不要再去它门口游行？” 这学生便是当日受命去查洛城影像科技背后老板之人。 他查来查去，也没查到什么。洛城影像科技登记在册的老板是个农村老头，跟第一影像厂、何震宇、泛大华集团都没有关系。 唯一有用的信息是，它们的立即拍相机是委托第一影像厂生产的。 朱晓华问：“洛城影像科技所属的店铺现在有多少台相机？” 学生小光搬着手指盘算了一番。算来算去，最后得出结论：“大约九百多台。不包括运往外地的。” 朱晓华叹气，“这点数量也太少了吧。如果它的质量过硬，我还打算买个几十台。” 众人都一愣。 小丁说：“朱哥，你疯了吧，他们偷了教授的成果，你还要去买他们的相机。这相机本来应该是我们的才对。” 钱丽仪也想，晓华自从教授去世后，就一直很反常，是不是精神受刺激了？ 朱晓华摇摇头：“我没疯，我很清醒。你们可以把我的话捎出去，就说我很看好它。他们随时可以来海鸥照相馆找我谈生意。” 众人听到朱晓华的话，都开始迷惑起来。 他说话很正常，完全不像是在说胡话。均不明白，他为何要找仇人谈生意。 邵夫人也担忧起来，把朱晓华和钱丽仪叫到隔壁的一个小房间。关门时用全场都能听到的音量，高声说：“教授的后事，还有些细节需要跟你俩商量一下。” 等关上门后，邵夫人又压低声音说：“晓华啊，你这几日操劳过度，要是太累了，就休息休息。你要是找盗窃相机的人买商品，我也有点不能理解。” 钱丽仪说：“现在这里就我们三人，能不能透露点，你到底怎么想的？” 朱晓华微微一笑：“我们的拍即得接连两次失窃，恕我暂时不能透露。不过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次日下午，果然有两人上门。 其中一个四十多岁，手提棕色公文包。另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女孩，留着齐肩长发，看上去像是他的助手。 这人进来后，先装模作样地在邵教授遗像前鞠躬，而后才走到朱晓华跟前作自我介绍。 男人说：“我叫孙大兵，是洛城影像科技的业务总经理，听说您对我们的产品感兴趣，所以冒昧到访。” 他的女助理快速接过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台立即拍相机。 朱晓华微微一笑，对方果然还是来了。 正文 第374章 合作的条件 ， 毕竟，几十台的相机不是小数目。他海鸥照相馆的名头，想必对方自然也是听过。 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自己在明，对方在暗，一直不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这次通过相机订单撒下诱饵，对方果然还是出现了。 他觉得得借这个机会好好探查探查对方。 至少也要弄明白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偷走抽屉里相机的人又是谁。 朱晓华邀请两人在场边的长凳上坐下，说：“这里条件简陋，两位将就一下。” 孙经理受宠若惊，连连寒暄：“不简陋，不简陋。” 朱晓华故作惊讶地瞧着那台相机，问：“这就是传说中，能立即出照片的新式相机？” 孙经理点头：“正是。” 朱晓华拿过相机，调好镜头，对准面前的一男一女要给他们拍照。 两人神态扭捏，有点尴尬。不过朱晓华是他们的大客户，终是不能拒绝，为了能做成这单业务，也只能僵直着身子，任凭拍摄。 朱晓华拍完一张后，把相机还给对方，问：“这样的相机，你们有多少现货。想必两位来之前也知道，我是开照相馆的，在其他城市还有分店，需要量很大。” 孙经理面露笑容：“这个打听过，我们正是知道您是开照相馆的，生意做得很大，才专门给您提供相机的。您需要多少，我们会给您想办法。” 女助手还补充了一句：“我们保证优先给您供货。” 朱晓华表情平淡，内心却是波澜起伏，他心中有个结论，那就是对方上钩了。 这么多天没打探到的信息，他要一次问个明白。 朱晓华说：“我需要三十台以上。不过在下订单之前，我还有些信息需要问一问，不知道两位方便不方便说？” 孙经理眼神复杂地沉默起来，面有难色。 朱晓华见对方犹豫，立即站了起来，毫不在乎地说：“我要问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信息，既然两位对自己的产品没信心，不如今天就先到这里。合作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朱晓华就欲起身送客。 女助手率先劝阻他，说：“方便的，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 朱晓华把目光转向孙经理。 孙经理也重重地点头，下定决心似地说：“您尽管问，我们知无不言。” 朱晓华问：“第一个问题，你们洛城影像科技的真正老板是谁？” 孙经理：“前店村的李老头。” 李老头是他们登记在册的大股东，也就是名义上的老板。 朱晓华怒了：“再这样下去没法聊了。” 他再次起身，欲送客。他知道，对方说的并不是真正的老板，只是在敷衍他。 孙经理慌了，立马改口：“泛大华集团，何震宇。” 朱晓华刚站起一半的身子，又缓缓坐下去。他内心既觉惊讶，又感觉在预料之中。 果然还是何震宇。 孙经理说出何震宇后，有点慌张地瞧着朱晓华。见朱晓华没有太强烈的抵触，才松了口气。 朱晓华不再绕弯子，接着问第二个问题：“你们的产品原型机从哪里来的？” 孙经理对这个问题还真不清楚。 他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孙经理说：“我只是公司临时聘来的经理，产品哪里来的还真不知道。” 此语刚出口，朱晓华再次“噌”地站了起来，“那就没法聊了。” 孙经理一把拉住朱晓华，赶紧解释：“我说的是真的，不是推托之辞。” 他满眼真诚，生怕朱晓华真的一走了之。 他转头问女助理：“你清楚不清楚？” 女助手说：“我听说，原型机好像也是由何总提供的。确切的需要等问明之后才能回答。” 朱晓华见他们不像是说假话，只好松口，说：“那好，这个问题就等你们问明白再来回答。第三个问题，立即拍的质量你们如何保证？如果质量不合格，我可是随时会退货的。” 朱晓华瞧着女助手手里红色的快门按钮。这个按钮是塑料的，里面的关键部件也是临时拼凑的，跟邵教授设计的小型机完全没法比。 孙经理和女助手听到“退货”脸上的神情顿时黯淡下来。 孙经理怯怯地说：“质量您放心，都在洛城，如果产品不满意，您随时可以来换。” 朱晓华一笑，就当是他们回答过了，接着说：“最后一个问题，两天内准备齐三十台相机，有没有问题？” 孙经理总算舒展笑容：“这个太没问题了。” 朱晓华伸展出右手，跟孙经理握了握，说：“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孙经理正提心吊胆，忽见朱晓华伸过来的手，知道他应该没有问题再问，当即重重地松了口气。 朱晓华起身送客，走到门口，又叮嘱他俩：“那就劳烦你们带着第二个问题再跑一趟。弄明白原型机的确切出处，随时可以再来找我。” 孙经理和女助手两人高兴地出门而去。孙经理临走时，还不忘把朱晓华吹捧一番，说：“都说朱老板跟何总是死对头，却没想到你如此宽宏大量，不记前嫌，愿意买我们的商品，而且谈起生意来也是特别的豪爽。” 朱晓华一笑：“在商言商，以和为贵嘛。” 孙经理和女助手边交谈着，边出门而去。两人走路都是步履轻盈，看起来特别的高兴。 当天晚上，孙经理和女助手便带着第二个问题的答应来找朱晓华。 孙经理告诉朱晓华，这台机器最初的原型机确实来自何震宇。 朱晓华愣住了，又是何震宇。 这意味着，邵教授抽屉里的小型机很可能是何震宇派人偷走的。 想到他曾经翻墙偷过金大民的显影纸，一切都显得不那么意外了。 “朱老板，怎么样，三十台相机我们很快就能准备好，你什么时候要呢？” 孙经理和女助手坐在长凳上，一脸期待地瞧着他。 朱晓华说：“随时。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正式验货。” 听到“验货”两个字，两人的脸顿时耷拉下来。 他们最怕客户验货，因为这两天，已经有不少用坏了的相机被退回来。 如果验货通不过，一切都是白费工夫。 正文 第375章 无名英雄 朱晓华见两人不吭声，接着追问：“有什么难处吗？” 孙经理立马摇头否认，“没有，我们这就去准备。” 他拉着女助手匆匆跟朱晓华告辞。 看着这两人离去，钱丽仪以及照相馆的众人都围了上来。钱丽仪说：“你不担心他们真的拿立即拍相机跟你交货吗？” 小丁、唐一民也有同样的疑问。 现在是淡季，照相馆没有那么大的业务量，买这么多相机恐怕只能当摆设。 朱晓华却不担心。 他摸了摸兜里银色的快门按钮，对钱丽仪说：“你还记不记得，邵教授第一次拿出小型机时，我从里面抽出来的按钮和零件？” 钱丽仪回想当时的情景，很快记起来了。 她说：“你和教授两人当时还小声嘀咕了几句。我们都想知道你们当时说了什么。问教授，教授说这是商业机密。” 在场的学生也附和说：“对呀，教授连我们也不告诉。你们究竟聊了什么？” 朱晓华一笑：“这就是了。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正式验货时，洛城影像科技的产品很难通过。因为他们偷去的小型机是有缺陷的。” 朱晓华把当日跟邵教授商量的情况跟众人说了。 当日，邵教授把小型机交到他手里。他想到这台机器还没有正式生产，医院里又是人来人往，考虑到显影纸已经泄露过一次。朱晓华当即要求把小型机破坏掉，并把快门相关的关键零部件全部卸载下来。 邵教授觉得朱晓华过虑了，不过也没有阻挡，任由他处理。 直到那日见到洛城影像科技生产的立即拍相机，邵教授才觉得吃惊。原来，朱晓华的预料都是真的，对手果然弄到的自己的机器，并且连残缺的地方，也给填补上。 邵教授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研制出来的成果就这样被盗，又惊恐，又生气，怒火攻心之下，导致病发身亡。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对方虽然填补了空缺，可是技术并不成熟，对方的红色塑料按钮完全不耐用。 按照朱晓华的要求，对方的相机很难通过这道槛。 这也就是他为何有底气一口气向对方订三十台的原因，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要买。他只是借用合作的机会，从孙经理的口中搞明白对手是谁，偷教授小型机的人是谁。 朱晓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在场的人，大家恍然大悟，惊叹道：“原来如此。” 小丁、唐一民等人均想，这才是我们从前的朱哥嘛。 朱晓华略作沉吟，心中忽然又有一个主意。他要趁势而上，让偷盗小型机的人自己现出原形。 朱晓华压低声音说：“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偷盗小型机的人，是我们的间谍。他故意把我们这个残缺的机器送给对方，就是要看着对方量产，再因质量问题被退货！”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不会是真的吧，如果这样，那对方生产的近千台机器岂不是最后都成了废品？” “辛辛苦苦偷来的科技成果，结果害自己破产了。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吗？”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一想到洛城影像科技生产的立即拍相机存在质量问题，大家都忍不住的偷乐。一扫邵教授去世的阴霾。 朱晓华郑重其事地点头：“你们可以宣扬出去，大家一起看偷窃者的笑话。” 有学生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些日子，我们都叫嚷着要给教授报仇，朱哥却一点不着急。原来原因在这里啊。朱哥早就想好了等着看对方的笑话了吧？” 朱晓华不承认也不否认，借势点火，说：“这位偷盗小型机的人才是我们最大的功臣。是他帮助我们击败了对手。我们都应该感谢他。” 这几名学生说：“原来，这人才是我们的无名英雄。我们要替教授谢谢他。” 与此同时，大家都有一个疑问，这位无名英雄到底是谁？ 大家看向朱晓华，希望得到答案。 朱晓华哈哈一笑：“无名英雄嘛，当然要默默无名，岂能公之于众？” 朱晓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要让所有人，包括对手都相信，这名偷盗邵教授小型机的人，其实是自己安排的人。 这样以来，不用自己动手，对手就会找他麻烦。 朱晓华见火候差不多了，最后再说一句：“其实这件事大家宣扬不宣扬都无谓，我相信洛城影像科技即使赔得倾家荡产，也拿我们这位无名英雄没办法。” 他相信对手听了这句话，肯定会火冒三丈，誓要揪出这人不可。 如此以来，省了自己动手。 此后两日，邵教授出殡，洛城影像科技孙经理来过一次。 朱晓华问他什么时候可以验货，孙经理支支吾吾，说：“再等等，我们还在准备货。” 朱晓华一笑，看他底气不足的样子，多半是货出问题了。 朱晓华说：“好，我在海鸥照相馆等你们送货过来。” 邵教授的丧事办完，海鸥照相馆的员工都回到自己岗位上。朱晓华跟邵夫人告辞后，转身又去隔壁的住院楼。 谢小雅已经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他过来看看。 他信步来到二楼，谢小雅不在病房。朱晓华问护士，护士答：“她其实五天前就已经可以出院了，你们忙别的事，拖着不办。她憋坏了，这会可能出去闲逛去了。” 谢小雅一个大活人，伤势也已经好得差不多，医院也就懒得再管，任由她进出。 朱晓华决定坐下来等她回来。 这段时间张罗邵教授的事，确实把她忽略了。 他今天就要带她回去。 如今妹妹朱晓燕在上学，整个照相业务就谢小雅一个会计。 照相馆已经恢复营业，那边积压已久的业务，还等着她回去记账呢。 这是一间三张床铺的病房，其他两张病床上，一个是碰破额头的小女孩，另一个是小腿骨折的老太太。谢小雅来得最早，她的病床在最外间靠近窗户的位置。 坐在床头，抬头就能看到楼下的街道。 正文 第376章 遗失的零部件 ， 等了约三十分钟，始终不见谢小雅的影子。 隔壁病床的老太太倾过身拿钥匙打开床头的柜子。 她哼哼唧唧的，手脚很不利索。 朱晓华一笑，接过老太太的钥匙，说：“我帮你开吧。” 他拧开抽屉，老太大在抽屉里找药。忽然一个熟悉的东西映入眼帘。 一个银色的圆柱形按钮，沿着倾斜的抽屉滚了出来。这个按钮跟他衣兜里的那个极像。 朱晓华伸手取出它，问老太太：“这个东西是你的吗？” 老太太茫然地瞧了一眼，摇了摇头：“不是我的，不知道谁的东西，怎么在我的抽屉里？” 老太太见是一个废弃的零部件，也没当回事，“多半是谁扔掉不要的东西吧。” 朱晓华越瞧越觉得这个东西跟自己从小型机上卸下来的简直一模一样。 他伸手在衣兜里掏了掏，兜里的快门按钮不知道何时不见了。 朱晓华顿时有个疑问，这个按钮不会是我自己的吧？ 兜里的快门按钮不见了，它又出现在这里，这也太奇怪了吧。 此时，门口病床上的小女孩说话了。小女孩说：“这个银色按钮应该是你那床上姐姐的。昨天田奶奶坐轮椅出门，我在睡觉，当时没有完全睡着，迷迷糊糊的，就看见小雅姐姐拿出一个东西，从抽屉的缝隙塞了进去。 “没想到，这个抽屉原来是田奶奶的呀。” 小女孩名叫小雨，八九岁的模样，语气稚嫩，一口童音。 朱晓华一愣，都说童言无忌，他相信这个小女孩说的可能是真的。 可是，谢小雅为什么会有自己的这个按钮呢。 朱晓华想看看抽屉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他把抽屉拉得更开些。 小雨接着说：“小雅姐姐还往里面塞了好几个东西呢。没想到，她塞到田奶奶的抽屉里去了。” 朱晓华很快在里面发现其他几个金属零部件。 这些零部件正是当时从小型机上拆卸下来的。 他把零部件全部捏出来，掏出一个烟盒，把里面的烟全取出来，把零部件放了进去。 朱晓华解释说：“既然是小雅姐姐的，那我先替她保管着。” 老太太没有异议，她伸手摸了摸抽屉一侧的豁口，说：“看来我得把这个破洞堵上，免得再有人往我抽屉塞东西。” 朱晓华努力回想这些零部件是什么时候丢的，想来想去也记不起准确日期了。 这些天他忙着应酬，就把这件事给抛到脑后。算起来，快门按钮不见，至少也有三四天了吧。 可是这零部件好端端的揣在自己兜里，为什么会被谢小雅拿去呢？ 他想起来，这两天谢小雅也经常出现在追悼会现场。 她手缠绑带，打着石膏，有两次还帮自己拿外套。多半是那个时候把零件取走的。 这个谢小雅。 朱晓华摇了摇头，她明知道这些零部件对自己很重要，为什么还要取走？ 这东西很好玩吗？ 朱晓华决定等她回来当面问个清楚。 隔壁病床的田奶奶从抽屉里取出两粒药，就着白开水吞服下去，而后缓缓躺回病床上。 田奶奶说：“你不是她的亲戚吧，上次也有个小伙子来看望小雅，两人关系看上去很亲密呢。” 朱晓华一愣。 田奶奶继续解释：“小伙子个头有这么高，西装革履的梳着背头，看上去很有派头。” 朱晓华有种不好的预感，问：“这个小伙子叫什么，说不定我也认识。” 田奶奶说：“好像叫什么雨？” 隔壁病床的小雨说：“奶奶，叫雨的是我吧。那个人大家都叫他何总。” 田奶奶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对，大家一会叫他何总，一会又叫他正雨，反正挺乱的。” 朱晓华没有再说话。 他猜想，这个人多半便是何震宇。 谢小雅当日去探望邵教授，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何震宇，没想到这么快又好上了。 朱晓华把烟盒里的零部件掏出来，取走其中几个，又把两个长方形的零件折断，最后把它塞进了上面一格谢小雅的抽屉里。 朱晓华对老太太说：“这些零碎的东西，我原样放进去了。这个是她的抽屉吧？” 老太太点头。 她有点纳闷，这种碎铁片、铁屑，扔掉就好了，为何还要原样放回去。 朱晓华把零件放好后，又陪着老太太、小雨聊了会天。直到近午饭时间，谢小雅才姗姗来迟。 谢小雅上楼连蹦带跳，显得很高兴。 她进门看到朱晓华，略微迟疑片刻，才进门来。 “朱哥，你怎么在这里，教授的事忙完了？” 朱晓华点头：“忙完了。今天过来，是专门帮你办理出院手续的。” “这么快就要走了？”谢小雅边说着，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田奶奶的抽屉上。抽屉半开着，里面的零件不见了。 朱晓华说：“我去趟厕所，你整理整理。我们马上出院。” 朱晓华找借口离开。 他刚到走廊，便听见田奶奶的声音：“你那几个碎铁片放到上面抽屉里了。” 紧接着便是拉抽屉的声音。 朱晓华匆匆去趟厕所，不到一分钟，便快速返回病房。他需要想办法应对刚才的情况。 他料想自己去厕所的这一分钟，田奶奶等人肯定已经把零件的事告诉了谢小雅。自己得想个办法把话圆回来。 不等谢小雅开口，朱晓华先说：“你那几个铁片我怎么看着很眼熟？” 谢小雅一紧张，正不知该如何分辩。朱晓华接着自问自答：“还放错了地方，田奶奶和我绘你放到上面那一格去了。” 朱晓华故意说“田奶奶和我”，就是想让她相信，零件其实是田奶奶发现的。也是田奶奶要放到上面那格去的。 谢小雅做贼心虚，满脸通红。 此时，一名护士进来查房。 朱晓华顺势跟护士说：“6号床办理出院手续。” 也不管谢小雅想些什么，他催着谢小雅赶快出院。仿佛对刚才那铁片零件之事一点也不在意。 谢小雅心里藏不住事，紧张的表情一望便知。 直跟着朱晓华懵懵懂懂地到窗口办理完手续，她才想起还有件事要办。 正文 第376章 何震宇的诱惑 ， 谢小雅对朱晓华说：“朱哥，要不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回照相馆报到。” 朱晓华料想，她多半要把这些零部件交给他人。 她不交给他人还好，如果真的交给他人，那么倒霉的只会是她自己。 朱晓华微微一笑：“行，那你随后回来。你刚出院，凡事注意身体。” 谢小雅谢过他，转身出医院北门，进了北面的院子。 朱晓华拿着出院证明，从南面正门出来，开车逛了一圈，又回到医院门口。他想起来，邵教授还有两件东西在病房里。他决定上楼去取一下。 当然，他也根本没想过这么快就离开医院。 他还想知道谢小雅拿了这些零件后，究竟会跟谁交易。 他装模作样地开车晃一圈，也只是作作样子，装给尾随者看的。 他担心这家医院早都被何震宇的人监视了，他把车停在医院东面的十字路口，顺便在附近的服装店换了身外套，又买了顶帽子，才大步回到医院。 朱晓华循着谢小雅离开的路线，往北面的院子而去。刚出大楼，便听见墙角传来争吵声。 “我真没骗你，你答应支开钱丽仪的事，也该兑现了吧。” 十多米开外的地方，传来谢小雅的声音。 一个男声说：“支开钱丽仪，这件事我自然会做。不过，其他的就不要想了。你拿到的小型机是残次品，害我们生产出来数千台劣质品。” 这个声音正是何震宇的。 他们两人在墙的另一侧，朱晓华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竖起耳朵静静倾听。心想，原来谢小雅还在这。 谢小雅说：“你不守信用。” 何震宇嘿嘿一笑：“跟一个间谍讲什么信用。现在大家都在传，说朱晓华故意让间谍把有缺陷的小型机拿给我，就是想害我破产。这个间谍就是你吧？” 谢小雅：“我没有。如果生产出来的产品，有一半是朱哥的。我为什么要害他？” 何震宇摇了摇头：“你不会害他，但你会害我。你一直关心他，所以当然乐意做他的间谍。” 朱晓华沿着墙根慢慢靠近，刚移动五六米，忽然看见一个身影自北面的街道上快速跑过来。他迅速退回来，躲进自行车棚后的杂物间。 这个身影正是第一影像厂的一名员工。 这人快速自院子里跑过，穿过两楼之间的空地，去了何震宇和谢小雅那里。 他在那里停留约有四五分钟后，又快速跑回来，消失在街道上。 “又是假的！” 朱晓华听见何震宇的怒吼，紧接着便是一个耳光响。 何震宇说：“谢小雅，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你从头到尾就是在合伙骗我！这些零件也是假的，根本装不进去。” 朱晓华听到耳光响，迅速冲了出去。 他跑过两楼之间的空地，便见何震宇、谢小雅站在斜对面一幢楼的墙下。地面洒着四五片金属零部件。 这些零部件便是拍即得相机上卸载下来的那些。 朱晓华说：“何震宇，你干什么？” 他迅速冲上前，把何震宇和谢小雅拉开。 谢小雅的脸上有一个清晰的手指印。 听到朱晓华的吼声，何震宇、谢小雅全身都是一震。 何震宇那日开车撞朱晓华，被群众扭送派出所，关押几天后又放了出来。由于那天撞车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人员伤亡，何震宇答应赔钱了事，所以处罚很轻。 他出来后，首先便是去医院获得谢小雅的原谅，然后又对外宣称，他愿意高价赔偿撞坏的车辆，愿意赔偿损失。此事便很快完结。 他痛哭流涕地请求谢小雅原谅。谢小雅心一软便原谅他了。 那日金大民等人去医院发现谢小雅不在，便是谢小雅跟着他溜出医院去了。 谢小雅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跟他往来，可是经不住他一次又一次的这邀请，最后还是同意了。 何震宇又是送花，又是送首饰，三天两头派人去医院探望。那时朱晓华正在忙着巨型拍即得，以及邵教授的丧事，根本没空顾及到她。 何震宇肯求她不要把两人之间的事告诉朱晓华，并说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谢小雅也答应了。 可是谢小雅没想到，何震宇今天居然动手打人。 谢小雅捂着红肿的脸，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朱晓华瞧了一眼地上的零件，拉起谢小雅转身就走。他觉得此刻跟何震宇这种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朱晓华说：“我才一转身，怎么又碰到他了。” 谢小雅羞愧不已，说：“朱哥，我对不起你……” 朱晓华摆摆手，示意她回去再说。 何震宇恼羞成怒，抬脚便把地上的零部件踢开，说：“谢小雅你骗我决策失误，制造了上千台劣质相机，这事没完。” 朱晓华呵呵一笑，头也不回地拉着谢小雅离开。 两人穿过医院，在街边找到拉达汽车。 直到上车后，朱晓华才问：“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答应再不理他，怎么又联系上他了。而且还把我的小型机和零部件全都送给他。你可知道，这些可是邵教授的心血？” 谢小雅这次没有辩驳，低声说：“你都知道了。” 朱晓华问：“他把你误撞进医院，后来怎么又联系到你了？” 谢小雅说：“朱哥，我错了。” 谢小雅把当天的经过讲给朱晓华听。 原来，那天何震宇找到她，她一开始是拒绝的。直到何震宇说：“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你的朱哥。只是现在你们之间横着一个钱丽仪，所以你才会跟我好。” 谢小雅被他说中心事，无法反驳。 何震宇接着说：“其实这件事并不难办。你喜欢你的朱哥，我喜欢我的钱小姐。我们合作，定能把钱丽仪从朱晓华身边支开。” 谢小雅听说他的意图不在自己身上，遂放松了警惕。 何震宇说：“你想想，钱小姐跟朱晓华在一起是因为什么？” 谢小雅：“……” 何震宇：“因为邵教授和拍即得。你想想，如果没有了拍即得，钱小姐还有什么理由能一直赖在朱晓华身边不离开？” 何震宇的话，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谢小雅一万个赞同。 正文 第378 归途 她想，如果没有了拍即得，朱哥还会像以前一样经营照相馆，他们就还会像以前一样。那儿的世界，没有钱丽仪，只有她和朱哥。 何震宇说：“朱晓华和邵教授最近正在研究小型拍即得，如果我们能提前拿到邵教授的技术，他们以后的合作便不存在。” 见谢小雅犹豫，何震宇接着说：“拿到邵教授的技术后，我承诺把卖拍即得所得一半的利润分给朱晓华和邵教授。这样以来，他们什么也不用干，便可坐享其成。 “那时，他们的合作便会结束。等邵教授出院后，我再找个理由把钱小姐支开，这样，我们就能各取所需。你和你的朱哥，还能平白得到一笔钱财。何乐而不为？” 谢小雅初时觉得何震宇又想骗自己给他偷技术。 可是等听到何震宇描绘的美好未来时，她终于下定决心，答应帮他。 她想，只要能把钱丽仪支开，这些都是值得的。 等到何震宇娶了钱小姐，一切都会过去。她和朱哥，还会回到从前。 朱晓华听着她的讲述，感慨万千。 朱晓华说：“没想到何震宇又一次利用了你。或者说利用了你对我的感情。不过这次他失算了。他拿到的小型机是有缺陷的，拿到的小型零部件也是有缺陷的。我看他如何挽回局面。” 谢小雅一愣：“小型机和零部件真的有缺陷？” 朱晓华一笑：“抱歉没有告诉你实情。自从上次显影纸被盗后，我就和邵教授商量，等小型机出来后，一定要留一手，以免再次落入他人之手。不想，这样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谢小雅羞愧的无地自容：“朱哥，我错了。我一时糊涂，我对不起你和教授。” 朱晓华内心平静，语气平淡：“对和错还说不定。你这次拿走小型机，算是间接帮助了我们。何震宇完蛋了。” 朱晓华想，最近这段时间找洛城影像科技退货的人应该不会少。 他们用不合格技术制作相机，用不了十次便会坏掉。买相机的人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朱晓华启动车辆，把汽车驶上道路。 谢小雅忽然紧张起来：“我们要去哪？” 朱晓华一愣：“回照相馆啊。” 谢小雅坚定地摇头：“朱哥，我不想回去了。我想回潞城，你能不能送我去。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我没脸再见大家。” 想到自己一时糊涂，导致邵教授去世，并给众人带来这么多麻烦，她便心中惴惴不安。 更重要的，她害怕何震宇会找上门。 朱晓华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最后再看看洛城吧。” 朱晓华开车从洛城市中心绕了一圈，而后驶上通往潞城的国道。 谢小雅心中颇失望，她以为朱晓华至少会挽留一下，但朱晓华没有。在逛完市区后，他果断地把汽车驶上通往潞城的国道。 朱晓华说：“陈响丸回潞城开分馆已有数月，我正好可以过去视查一番。” 谢小雅叹了声气没有再说话。 她知道自己犯下了难以弥补的过错，离开是最好的结局。 留在洛城只会徒增悲伤。 路上，朱晓华忽然又问了个问题。 朱晓华说：“邵教授的小型机是锁在抽屉里的，你是如何得知，又是怎么偷走它的？” 朱晓华记得很清楚，在抽取快门按钮的关键零部件后，他亲手帮教授把小型机锁进抽屉里，然后才带着众人去喝酒聚餐的。 谢小雅说：“那个护士，你记不记得教授病房里有个较年轻的护士？” 朱晓华想起来，确实有一个护士较年轻，好像姓黄。 谢小雅说：“她还是我们楼下病房的护士。我给过她几十块钱，让她把教授病房里的事告诉我。教授拿到小型机后，她第一时间便下楼告诉了我。” 朱晓华点头，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家满屋子找小型机的时候，黄姓护士那几天一直没出现。 谢小雅说：“她拿有抽屉的钥匙，她帮我偷到小型机后，我又给了她两百块钱，要她对谁也别说。” 朱晓华了然。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四辆汽车呼啸而来，急速超车，末尾的一辆超出五六米后横了过来，挡住去路。 同时车尾部还有两辆车堵住退路。 拉达汽车眼看着就要撞上前面的车，谢小雅惊呼起来，朱晓华急速刹车。 一阵急速的“吱嘎”声，拉达汽车挨着前方的车辆停了下来。 前面的车门打开，从车里下来八九个穿着西装、花衬衣的壮汉。最后出现一人，正是何震宇。 身边的壮汉问：“宇哥，灰白色的拉达汽车，就是他们没错吧。” 何震宇点点头，仰天摘掉墨镜，哈哈一笑，说：“得罪了我，就想跑，没那么容易。” 何震宇横刀立马在站在道路中央。 这条国道上人烟稀少，这段时间车辆也很少。空旷的道路上，只有他们这几辆车，几个人。 谢小雅紧张起来，“朱哥，我闯祸了。没想到何震宇是这样的人，现在怎么办？” 何震宇上次开车撞朱晓华的凶狠一幕仍历历在目。她不知道这次，他又想怎样。 朱晓华脑海飞速盘旋起来。 公路抛尸、密闭汽车窒息死亡、连人带车坠落高架桥、汽车坠江、两人被车辆碾压身亡、焚烧汽车…… 他想到了八十年代的刑事案件，以及各种可能的死法。 何震宇歪着头瞧向谢小雅：“你们这么急匆匆的，是想去哪？害我赔了这么多钱，就想一走了之？” 谢小雅用颤抖的声音说：“宇哥，你想怎么样？” 何震宇说：“不怎么样，制造立即拍相机，我前后投入了四十多万，你们得赔给我。另外，还得跪下来给我道歉。今天不留下一条命，谁也别想离开，特别是你。” 他伸手指向朱晓华。 朱晓华坐在驾驶座，车辆并没有熄火，前面是四辆车，后面是两辆车，前后去路挡得死死的。他瞄准了右前方两辆车之间的缝隙。 如果把车速加到最大，加大油门冲过去，或许能把最右侧的车辆撞飞，从而打开通路，有希望逃出对方的堵截。 他脚踩油门，一点点加到最大，低声对谢小雅说：“坐稳了。” 正文 第379章 国道上的事故 就在此时，一个穿花衬衣的壮汉走到车前，四仰八叉地往两车间的缝隙里一躺，前方的去路彻底堵死了。 壮汉拍了拍胸脯，大吼：“想过去，先从我身上压过去。” 完全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朱晓华迅速松开油门，左脚踩紧刹车，将车压住。他庆幸幸好没有冲出去，如果在这个空档冲出去，很可能把这个壮汉撞飞。 朱晓华迅速冷静下来。开车硬闯显然是行不通了。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就是跟何震宇敞开了谈一谈。 “朱哥，你坐着别动，祸是我闯的，我去跟他谈。” 朱晓华还未动，谢小雅先坐起来了。她把一个银色的戒指套到食指上，而后推门下车，径直朝何震宇走去。 两名壮汉挡住她的去路。 何震宇呵呵一笑，要壮汉让开。何震宇说：“区区一个弱女子，怕她不成。让她过来。” 这些人见谢小雅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也没放在眼里，侧身让她过去。 谢小雅走到何震宇跟前，说：“震宇哥，求你放过朱哥。这事跟他无关。” 何震宇哈哈一笑：“跟他无关，这一切不都是他主导的吗？” 在他大笑之时，谢小雅已经闪到他身后，用食指的戒指顶住了他的咽喉。戒指上的尖刺刺进皮肤，瞬间流出鲜血来。 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就要上前帮忙。 谢小雅情绪激动地说：“你们谁也别动，再动他就没命了。” 这枚戒指是她平时防身、防色狼用的，戒指上带有一排狼牙尖刺。 看着那一排尖锐的倒刺，所有人都是一震。 何震宇感觉咽喉处火辣辣地疼，急忙道：“你们都别动。” 谢小雅挟扶着何震宇就往后退。 她一米六几的个头，何震宇一米八。为了配合她，何震宇不得不弓腰曲膝，像螃蟹般横着朝路边挪。 两人直挪到国道边沿。 此时正处于国道的高架上，下方是十多米高的荒地。 谢小雅站在高架边沿，说：“何震宇，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我，处处纠缠不休。害得我无法在洛城立足，邵教授也被气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何震宇感觉身后的风凉嗖嗖，知道那下面便是十多米的高空，顿时有点害怕起来。 何震宇说：“小雅，你别慌，有事好说。” 谢小雅摇了摇头：“你认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说话的同时，她把戒指又往何震宇的皮肤上靠近了几分。 何震宇像被蝎子蜇了般，全身一个激灵。这回他知道，谢小雅不是开玩笑的。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小命不保。 何震宇立马伸出手掌，要所有人都退后。 谢小雅说：“所有人让开路，放拉达汽车过去，并且承诺绝不能追过来。” 何震宇照做，让前面的车辆挪个位置。 不多时，朱晓华的车前出现一条五米宽的道路，那名躺在路中央的壮汉，也爬起来乖乖站到一旁。 朱晓华驱车离开，越过阻拦的人，行驶出十多米，停下来等谢小雅。 朱晓华说：“小雅，放开何震宇，我们可以走了。” 谢小雅拉着何震宇往汽车方向走了几步，看到这些壮汉满脸堆笑。她顿时停下脚步。 谢小雅想，今天走了，以后呢？ 何震宇可是泛大华集团的总经理，他家财大势粗，他想办谁，谁又能逃得掉？ 想到这里，谢小雅冷静了下来。 谢小雅说：“你发誓，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绝不再追究。” 何震宇感觉谢小雅松开了自己的咽喉，顿时轻松下来，心中露出一丝轻蔑。心想，弱女子果然是弱女子，你谢小雅也太天真了。得罪了我，还想就这样了事，怎么可能？ 如果就这样放过你，放过朱晓华，我河东三少以后还怎么混？ 我说过留下一条人命，就必须留下一条人命。 他打马虎眼，说：“这个嘛，你先放开我再说。” 谢小雅：“不行，你要先答应。” 何震宇：“先放。” 谢小雅：“先答应。” 何震宇有点不耐烦：“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他说着，就反手去挣扎，想把谢小雅制服。 在他反抗的时候，谢小雅戒指上的尖刺再次刺中何震宇的脖子，鲜血涌了出来。 挣扎中，谢小雅马上就要被何震宇夺下戒指。她紧急往后退了一步，朝向朱晓华的方向说：“朱哥，再见！” 这是她早都准备好的后招，如果不能制伏何震宇，就拉着他一起跳桥。以何震宇今日的凶狠模样，她知道必然有人要付出惨痛代价。 她想，如果有的话，那就让自己来吧。反正得罪了这河东三少，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不如索性来个痛快。 语音刚落，她一脚踏空，带着何震宇急速下坠。 只短短两秒钟的时间，谢小雅和何震宇便从高架桥坠落，摔在荒草地里。 众人反应过来，惊呼着奔到高架桥边，纷纷朝下张望。 大家均觉得难以置信，谢小雅一个柔弱女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勇气，带着他们的老大跳桥了。 桥下的荒草地里有两个人影，一动不动，身下涌出大量鲜血。 朱晓华也奔到高架桥边，只瞧了一眼，便用最快的速度绕到桥下的荒地里。 桥下的谢小雅早已经没有了气息。 何震宇捂着一条腿，杀猪似地惨叫着。 谢小雅先坠落，他后坠落，是以还没有死。 朱晓华冷冷地瞧着他，往前迈出两步，一字一顿地说：“你要给她偿命。” 何震宇满眼乞求：“别杀我，我不想死。” 此时，那九名壮汉先后奔至，挡在何震宇身前，拦住了朱晓华。 朱晓华鄙夷地瞧了一眼何震宇，说：“杀你，我还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他抱起谢小雅，往就近的警局报案。 谢小雅已死，何震宇摔断了右腿。过错方在谢小雅，案件最后不了了之。 何震宇被送往医院养伤。 朱晓华联系上谢小雅的家人，替她处理完后事，匆匆回了海鸥照相馆。 照相馆。 “什么，小雅死了？” 照相馆里的众人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发问。 正文 第380章 何震宇挖坑（1） 朱晓华把事件经过告诉他们，众人叹气。小丁说：“为什么那个恶人何震宇还没有死，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大家都感慨，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何震宇而是谢小雅。 想到如此温婉可爱的谢小雅就这样不在了，大家都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此时一辆车驶过来，停在门口。钱丽仪从车上下来，对朱晓华说：“你最好来看下，洛城影像科技的店铺出问题了。” 朱晓华随她上车，往市中心的洛城影像科技店铺赶去。 等赶到时，只见洛城影像科技店铺门口围满了人。人们群情激愤地大叫着：“骗子，退钱。” “骗子，滚出洛城。” 店铺的工作人员正举着喇叭，站在一张桌子上解释：“我们的立即拍是跟个人合作的，使用的是个人发明专利技术，退钱不是不可以。只是只能退一部分。” 有人问：“谁的专利？” 工作人员指着身后一个红底白字的条幅，说：“发明洛城一号、二号相纸的邵教授，大家都听说过吧。我们使用的就是邵教授和海鸥照相馆的技术。” 不明真相的人们再次气愤起来：“海鸥照相馆骗子，邵教授骗子！” 工作人员继续煽风点火：“大家的立即拍可以退货，不过我们只能退三分之一的钱，剩下的只能找这海鸥照相馆和邵教授要。” 有人振臂高呼：“海鸥照相馆我知道在哪，走，我们这就去找他们退钱。” 朱晓华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偷了别人的技术，还能诬赖上别人。 钱丽仪劝阻：“这些人情绪正激动，现在最好不要出去。” 朱晓华摇了摇头，“邵教授已经去世了，我们不能任凭别人随意冤枉教授。海鸥照相馆也不能让人抹黑。” 朱晓华推门下车，大步走到工作人员跟前，接过他手里的喇叭，站上了桌子。 不等工作人员反应过来，朱晓华已举着喇叭对众人说：“很不巧，我就是他们口中的骗子。 “我就是海鸥照相馆的老板，我叫朱晓华。我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我们从未跟洛城影像科技有过任何合作，更没有授权给他使用过我们的任何技术。大家莫要上当。 “另外，我还想告诉大家，发明洛城一号、二号相纸的邵教授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去世。” 听到邵教授已经去世，躁动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朱晓华接着说：“大家知道邵教授为什么会去世吗？” 众人摇头，期待着朱晓华的回答。 朱晓华：“邵教授不是因病去世的，不是意外去世的。而是被某些人气死的！” 人群再次哗然，交头接耳地跟同伴打探起来。 朱晓华等待了约一分钟，等人群慢慢消化这个问题，再次举起喇叭：“邵教授主导了洛城二号相纸的发明，可是却被某些人用手段骗去，最后连署名的权力都没有。因此被气进医院。 “邵教授不甘心，接着发明了拍即得的即刻成像技术，也就是大家手中所使用的这种所谓的立即拍。可是就在发明完成的时候，小型机被人偷走了。紧接着不久，立即拍即在市场上出现。邵教授因此愤慨不已，最后抢救无效去世。 “邵教授生前从未把这项技术授权给旁人，更没有跟洛城影像科技产生任何交集。大家来评评理，邵教授的小型机刚被偷，立即拍就问世了，而且使用的也是一次性显影技术，连外形都一模一样。这也太巧了吧？” 人群躁动起来。 有人说：“刚才这店铺的工作人员说，他们使用的是海鸥照相馆和邵教授的技术，原来是在撒谎啊。偷了别人的技术，还想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也太无耻了吧。” 有几人向刚才那工作人员投去鄙夷的目光。 谎言被当众戳穿，那工作人员开始慢慢往店铺里撤。 他们已经当众宣传了好几天，一律把相机失败的责任推卸到海鸥照相馆身上，却没想到今天被抓个正着。 “幸好没有去海鸥照相馆退货，否则就要闹笑话了。” 有人小声议论，“差点就再被他们骗了。” 朱晓华等了约三十秒，等人群消化掉这些信息，接着说：“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你们手中相机所使用的技术并不是完整的，所以才会出现质量问题。你们如果想退货，就去找当时交钱的地方。谁收了你们的钱，找谁退。” 此时一辆奔驰汽车驶过来，车牌号正是001。 朱晓华一指车说：“那是洛城影像科技老板的车。” 人群听后，迅速围了上去。那奔驰车避闪不及，紧急刹车，差点撞倒了人。 奔驰车里下来几名壮汉，用身体挡在车的周围，把人群往后推搡。 不多时，何震宇坐着轮椅出来。 他全身缠着绷带，腿上打石膏固定。 人群看到他这副德性，忍不住想笑。有人说：“这老板骗人太多，肯定是被人打了。” “说实话，我也想打。” 有几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冲上前，把手中的立即拍相机朝他砸了过去，大叫道：“你的什么破相机，给老子退钱！” “就是，快门按钮按了不到十次就坏了。太坑人了！” 朱晓华举着喇叭朝何震宇喊话：“何老板，你收的钱该退了吧。别再扯上邵教授和海鸥照相馆。” 何震宇瞧着店铺门前张牙舞爪、义愤填膺的众人，呵呵一笑：“不就是几千块一台的相机嘛，我何大少退的起。想退的都到那边排队，买的时候多少钱，就退多少钱。我何大少不差你们这点钱。” 何震宇说话时一脸骄傲的表情。 他还真没把立即拍这点钱放在眼里。 何震宇转向朱晓华，再次面带嘲讽：“你和邵教授折腾了这么久，也没把立即拍造出来，反倒把教授的性命搭进去了。你知道你在我眼中是什么吗，是个笑话！” 何震宇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正文 第381章 何震宇挖坑（2） ， 钱丽仪不由得心中一沉，朱晓华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她想，这何震宇说话太损了吧，专挑朱晓华的伤疤攻击。 朱晓华面部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镇定下来，说：“不是造不出来，而是先等你们失败了，我们再生产。这不，今天就是专门来看你们失败的。我们的拍即得很快就上马。” 何震宇哈哈一笑：“你以为等我们失败后，你还有机会吗。这个市场已经烂了，你问问这些退了相机的人，以后还敢不敢再买你的拍即得？ “我们失败了，你们也同样做不成。我们失败了，这些受惊的消费者恐怕三五年之内都不会再买。” 钱丽仪心想，何震宇说得没错，失败的立即拍相机将对消费者信心造成不小的打击。 她担忧朱晓华的拍即得还能否打开市场。 店铺门口，有几名消费者已经退掉坏了的相机，但并没有拿到全款。比起他们购买时的价钱，整整少了五百块。 “你们老板说要退全款，怎么还扣五百？” 有人提出质疑。 工作人员态度恶劣地说：“能给你退钱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们使用这段时间不收钱啊？相机不能白让你用吧。” 这消费者拿着钱去找何震宇理论。 何震宇说：“这就是全款啊，扣除使用费之后的全款。要不乐意，你别退了。” 这消费者一听，忍不住骂道：“原来你口中的退全款是这个意思啊，骗子！” 其余几名消费者也气愤不已，可是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如果不接受扣款，连一分钱都拿不到。 这几人数着退款，愤愤地说：“太坑人了。一千五买的相机，就退了一千块，两年的工资就这样没了。这辈子都不会再买相机。” 其余几人也纷纷表示，以后绝对不会再买相机。 何震宇一笑：“不买相机就对了。记住这个教训，给你的亲戚朋友也宣传宣传，免得再吃亏上当。” 离去的人竖起拇指夸赞他：“听你说了这么多，就这句像是人话。以后再不买相机了。” 何震宇附和着笑，一副阴谋得逞的嘴脸。 钱丽仪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对何震宇说：“何震宇，不要太过分了。你自己做不起来的市场，不能让后来者也无路可走，留点口德。” 何震宇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说：“我就是想证明，我做不起来的市场，谁也别想做成。” 如此一搅和之后，他相信即使朱晓华的拍即得做的很好，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到消费者。 他对这一切很满意。 朱晓华看穿了何震宇的伎俩，却暂时没有好的对策。这次立即拍退货事件对消费者造成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一时间很难改变。 他只有想办法，把拍即得做到质量过硬，让消费者买的放心。 不过，看到这么多残次的立即拍相机被退回来，他还是有些高兴。 这么多相机，何震宇恐怕要赔不少钱。 此时，孙经理从店铺里一路小跑着出来，经过朱晓华身边时愣了一下，还是径直跑过去跟何震宇汇报工作。 孙经理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垂手立在一旁。 何震宇再次大笑起来：“雕虫小技，想订三十台相机消耗我。” 朱晓华当即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这两人在谈论海鸥照相馆的三十台订单问题。孙经理说：“朱老板，抱歉啊。你要的三十台相机没货了。” 朱晓华一笑：“我看不是没货，是心虚了吧。这么次的产品，你们也确实不值得再拿出来。” 何震宇跟身边的大汉招手示意，不多时，那大汉从奔驰车后备箱拎着两个箱子过来。 他打开箱子，里面满满的，全是一摞摞的崭新钞票。 何震宇说：“朱晓华，告诉你。像这样的钞票，哥我还有一千万。你以为你用区区三十台相机订单就能把我骗破产吗？” 朱晓华没有吭声，他当时下订单的目的并不在此。显然何震宇没有看穿。既然对方没有看出来，他也懒得拆穿，让他如此以为就好了。 何震宇继续：“即使我把这一千多台相机全部退掉，也最多不过赔二三十万。这点钱，哥我赔得起。反倒是你，一个四肢健全的人，恐怕这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何震宇从箱子里抽出两张钞票，要身边人给他当烟点上。 钞票点着，很快发出绿色的火光。 钱丽仪见何震宇当众炫富，有些反感，拉起朱晓华，要他先回照相馆。 何震宇说：“钱小姐，我劝你再好好想想。你跟着他这样的一个穷光蛋，后半生会有好日子过吗？不如跟我吧，只要你答应，我当场送你一百万，当作订婚的聘金。此后生活衣食无忧。” 钱丽仪一愣，没想到他如此直白。 她立马回怼：“这些钱，你还是好好留着给自己治腿吧。如果腿断了，你更需要它们才能衣食无忧。” 在场的人瞬间哄堂大笑，都佩服钱丽仪的机智。 朱晓华见何震宇当面跟自己比富，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钱丽仪端庄大方，举手投足尽显富态，注定要过富足生活的。 自己目前的身价足可以保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跟何震宇比还是差远了。 一千万，在这个年代能拥有一千万绝对是凤毛麟角的人物。 何震宇当泛大华集团总经理的这几年应该没少赚钱，也因此才如此底气十足。 朱晓华需要超越这个目标。 朱晓华嘿嘿一笑：“一千万是吧，你如果丢掉了总经理的位置，以后恐怕也只有这么多了。对了，加上目前赔掉的，还要加上治腿的医药费，恐怕不到一千万了。 “钱小姐嘛，你就不用操心了，她目前是我的人，以后还会是我的人。她若需要钱，自然会有大把的人送，也是断然不会跟残疾人要的。” “至于拍立得，你说我和邵教授都做不起来，那我们就用一年时间再看看，看到底你对还是我对。” 何震宇听说朱晓华还要做拍立得，面露惊讶，随即不屑地说：“不自量力！” 正文 第382章 终极美梦（结局） ， 店铺门前，已经有不少人拿到了退款。朱晓华也懒得再跟他纠缠。 他带钱丽仪上车，驱车回照相馆。 路上，钱丽仪问：“你真的还要做拍即得吗，他今天已经把消费者坑成这样，恐怕很难做起来了。” 朱晓华语气温和地说：“做拍即得不仅仅是赚钱的事，也不仅仅事关两个男人的尊严，它更是邵教授的梦想。如今教授不在了，我们有义务完成它。” 钱丽仪一愣，接下来的话就没有再说下去。 她只重重地点头，说：“我支持你。” 照相馆后院里，四名学生拎着背包前来跟朱晓华告别。 学生小光说：“教授不在了，巨型拍即得也完成了，我们该离开了。” 朱晓华和钱丽仪前几天也是这么想的，准备遣散这些学生。可是经过刚才那件事后，两人立马拦住了他们。 朱晓华说：“拍即得没有完成，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你们不想看到自己的成果在全世界被使用吗？” 四名学生停下了脚步。 朱晓华力这邀他们加入自己的团队，由他们接替邵教授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图纸是现成的，修改方案朱晓华都已经想好了。修改后的新型拍即得，尺寸比原来小很多，甚至比两镜头的海鸥相机还要小，制作将更加精良。价格也比原来有所下降。 总之，一切都在原有基础上有了很大的改进。 朱晓华说：“其实还要谢谢洛城影像科技从中作梗，如果不是他们抢了我们的技术，我都不知道原来拍即得还有这么大的改进空间。” 半个月后，第二代拍即得成功制作出来。 朱晓华把几台崭新的拍即得推向市场，得到的反馈很不好。 消费者和批发商们听说又是一次性拍照的相机，连连摇头说：“不会跟上次洛城影像科技那样，是骗人的吧？” 批发商也说：“这年头科技创新的东西最容易坑人，上次的事件把我们坑怕了，我们还是先观望观望。” 金大民三兄弟把市场上得来的反馈告诉朱晓华。 朱晓华一点不觉得奇怪，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大家高涨的情绪顿时冷却下来，小光问：“那怎么办，已经投入生产了，我们还要不要继续？” 仅仅是前期的研发的制作，就已经投入了不少真金白银。大家看着朱晓华花高价钱生产出来的拍即得无人问津，都替他担忧。 朱晓华却并不在意，他相信这种伤害终究是短期的、小范围的。 朱晓华说：“当然要继续，我相信只要产品足够好，最终必然会有人愿意买单。” 他安慰大家，只管埋头干活，不要顾及其他。 他把目光投向了电视广告。 这个年代电视是稀缺物品，能在电视上做广告的更是少之又少。如果能在黄金时段打出拍即得广告，那么知道它的人，将不仅仅是洛城，而是整个河东省，整个中国。 到那时，何震宇立即拍相机造成的负面影响终将会烟消云散。 说干就干，朱晓华联系到央视台，拍下了黄金时间段的一个五秒广告。双方约定半个月后开播。在这期间，需要准备好五秒的广告片，以及20万的广告费。 “20万？” 小丁等人听到这个数字后，直惊得下巴快掉下来。 “如果投入20万，还是没有人买相机怎么办？” 金氏三兄弟的担忧同样深重。如果投入20万的广告，最后却无人买，那将彻底无法翻身。 大家都劝朱晓华三思。 朱晓华也沉吟起来，20万，约是他目前全部身价的五分之一。算上前期研发与生产第二代拍即得投入的30万，他有一半的身价花在了这上面。 如果失败了，将又得多干好几年。 “干，必须得干！” 可是想到邵教授的模样，朱晓华毫不犹豫地再一次坚定信心。这件事，不仅仅为赚钱，更是为了邵教授的心愿。最主要的，他相信照相市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 整个中国，像洛城这样的城市，至少有三百个以上。 整个世界，像洛城这样的城市，至少有三万个以上。 区区一个洛城算什么？ 他坚信，即使放弃洛城，他一样可以打开市场。 朱晓华把沈月从潞城调回来，接替谢小雅的会计工作。沈月从潞城带回了十万块的分红。 这是陈响丸在潞城经营证件照业务赚到的利润。 沈月说：“还有部分利润未结算，结算之后，利润远不止这个数目。” 朱晓华拿着账目感叹：“陈响丸真是我的及时雨，在关键时刻送钱过来。” 朱晓华不再犹豫，当即决定接下央视广告，投入这20万。 资金的问题解决后，仅有的问题是，该如何拍摄这五秒的广告片。 广告的内容直接关系着拍即得的销量。 朱晓华召集所有人，大家一起商议起来。 有人提议，把拍即得的制造过程拍摄出来，以证明质量没有问题。 有人提议，找当红歌星当模特，利用明星的光环效应，推广产品。 还有人提议，老板亲自出镜，当场演示相机的使用过程，以证明拍即得绝对可靠。 对于第一条、第三条提议，朱晓华当场就摇头否决了，原因是这两种方案没有艺术美感，而且拍摄生产制造过程很容易导致商业机密泄露。 对于第二条提议，朱晓华没有当场决定，他需要认真考虑考虑。 傍晚时分，钱丽仪带了两样美食过来看他。 朱晓华把自己的烦恼告诉了钱丽仪。 钱丽仪说：“为什么非要用明星，用你的员工就可以啊。让员工现身说法，当场演示，再由旁人介绍产品。这样以来，既增加了可信度，也普及了相机知识，两不耽误。” 朱晓华觉得这个想法好，只要好像还欠缺点什么。 他瞧了瞧院子中央的巨型拍即得，忽然有了新的点子。 这台巨型拍即得在天文学界拥有非凡的影响力，各种天文协会、高校天文专业的学生、航空摄影机构经常来这里观摹，租用相机。 它简直就是一个现成的广告。 半个月后，晚饭时间，海鸥照相馆的员工们都凑在电视机前。 电视剧开播前，屏幕上出现了一段广告，先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妙龄女子站在房顶，身后是硕大的月亮。紧接着，女子身前出现一台巨大的照相机。 照相机下，小丁拿着一个小巧的拍即得当场演示如何操作。她按下快门的瞬间，一张照片缓缓吐出。 紧接着，在小丁前方几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影视明星念出一段广告语：拍即得相机，相机中的战斗机。 在听到广告语后，电视机前的人都欢呼起立。 唐一民说：“成了，我们的广告播出来了。” 小丁赞叹道：“钱小姐站在房顶上，白衣飘飘的模样简直太美了，仿佛仙女下凡。” 其他人也有同感，在初看到的一瞬，大家都恍若置身仙境。 那一刻大家都赞同，她的美，动人心魄。 金大民三兄弟怅然若失地呆望着电视屏幕，缓缓吐气说：“朱哥太有福气了。我相信广告播出后，钱小姐会成为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广告播出很成功，反响很热烈。 一天后，朱晓华和海鸥照相馆众人便忙得不可开交。订单如雪片般从四面八方飞来。 郑城的，阳城的，海城的，山城的，全国各地不断有人前来商谈合作事宜。 工厂的生产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运转起来。 十天后，一家工厂的生产量已经跟不上销量，朱晓华不得不紧急加开了第二家工厂。 半个月后，第二家工厂的生产也供应不上。 一个月后，拍即得相机开始出口日本、美国。 两个月后，拍即得打开东南亚市场。 三个月后，拍即得被运往欧洲。 七个月后，美洲也出现了拍即得产品。 一年后，非洲大陆也出现拍即得。 这一年里，朱晓华又增加了两次广告投入，总共花费了60万。 与此同时，他在洛城买下一块地，在地上盖了别墅，并把整个地下挖空，用来存放现金。 这日沈月带着账本过来告诉朱晓华：“朱哥，截止目前，我们账上的利润超过一千万啦。” 朱晓华和钱丽仪坐在沙发上，喝着拿铁咖啡。 朱晓华惊得差点一口呛着：“这么快就赚够一千万了？我还以为需要二十年呢。” 钱丽仪一笑：“现在你不用再天天念叨何震宇了吧。他现在可没你有钱了。他现在彻底成了你的手下败将。” 何震宇自那次从国道高架桥上摔下来后，一直处于病患状态。 他的断腿接是接上了，可是没接好，走路一瘸一拐。半年后，他的另一条腿也被打断了。愤怒的消费者追了他整整三条街，然后扑上去三五脚就把他的左腿踹断了。 他四处求医无效，最后只能安装上假肢。 如今何震宇只能坐轮椅，出门很不方便，大多数时候都只待在家里。他的一千万，都用来治病了。 据说，他最近联系了一家美国医院，这家医院技术很发达，医院承诺二百五十万就能治好他的腿。他最近正打算出国。 朱晓华缓了缓神：“超越何震宇还不够。我的目标是55亿。” 钱丽仪、沈月都是一愣，心想，朱哥的目标太宏大了吧。这个目标没有二十年恐怕真的实现不了。 钱丽仪说：“我支持你。可是，这个目标需要很久，至少二十年以上。等实现的时候，我们恐怕都已经人老珠黄了。” 朱晓华：“二十年？no，no，no,要不了二十年，十多年就能实现。” 钱丽仪和沈月齐声问：“十多年？那你打算怎么实现这个55亿的目标？” 朱晓华想了片刻，答：“等到90年，我就去上海、深圳两地买原始股，92年囤地、开两家房地产公司，盖楼房。2000年后搞互联网，开网站，对了，一定还要入股几家马姓老板的互联网公司，然后再搞几十上百个手机app……” 朱晓华娓娓道来，讲了整整两个小时，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钱丽仪和沈月听着他的宏图大计，和一些稀奇古怪的名词，不知不觉昏昏欲睡起来，两人均感觉，那仿佛是一个长长的美梦。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