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病娇权臣宠野了》 正文 青青原本死了 , 青青正在屋中酣睡,只听外面一阵隆隆如雷的敲门动静,紧接着便是杂沓的脚步声,看样子约莫数十人。 “姑娘!” 睡在外间的忱音尖叫一声。 还不等青青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拖了出去。 她一路被粗使婆子拽着走,路上风雪大得很,那猛烈的劲儿刮得树梢不断乱晃,就像青青此刻的心,恐慌不安。 青青被带到嫡姐住的长秋院。 阁楼的门一开,她就被毫不怜惜的重重推进去,她一时没防备,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阁楼里很暖和。 跟她的屋子比,暖和了数倍,想来也是,嫡姐向来受宠,这烧的都是最上等的好炭。 “玉坠,在哪。” 寂静之下,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似乎因常年患有咳疾,所以丝毫没有女儿家该有的温柔婉转,却也煞是好听,因为咬字清楚,又带着些说不出来的味道。 青青抬头。 就发现嫡姐正坐在距她两米开外的白玉垂帘后,屋内烛火摇曳,将垂帘上嫡姐的身影衬得愈发晦暗。 这沉寂的气氛,让青青神经绷得紧紧的。 她张口。 想说‘什么玉坠,我根本不知道’,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不知怎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跟哑了般。 见她不说话。 嫡姐面色更冷。 她突然凑过来,指尖勾住青青身前的发梢打着圈儿的玩,那幽深的眸子里酝酿着青青看不透的情绪,说不出的阴森。 “可惜了。” 嫡姐盯着她看了半晌,突兀的说了句令人听不懂的话。 随着嫡姐话音落下,窗棂纸上便映出一道黑色身影。 门也被推开。 露出赵嬷嬷冰冷到没有任何情绪的面孔。 “嫡姑娘放心,老奴省得了。” ... ...... 青青再次从噩梦惊醒。 她下意识去摸了摸嘴角处,没有粘稠猩红的鲜血,身上也没有脊梁被活生生敲断戳入肝脏的锥心痛楚.... 紧绷的身体这才慢慢松懈,她仿佛丧失了所有力气跌回床上,即使是大冬天,额间也蒙了一层薄汗。 青青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重回到过去,按理说她被诬陷偷了嫡姐的坠子,就被赵嬷嬷派人乱棍打死了呀。 当时她一睁开眼,就瞧见忱音满是泪水的小脸。 还不等她琢磨这是怎么回事。 忱音的眼泪顿时狂涌而出,哭得十分委屈:“姑娘,您总算醒了!都怪奴婢没有保护好您,害得您落水.....” 青青有些懵。 慢慢回忆起来,她以前的确落水过,是二姐姐非要她下水去摸只鲫鱼上来,她不愿,就直接被二姐姐的贴身侍女推了下去。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后来看着趾高气昂进来嘲笑她的二姐姐,青青才回味过来,她好像重回到了过去,因为这些事情在她记忆里都发生过,就连二姐姐说了什么话都跟她印象中的一字不差。 接着她慢慢摸清时间线,这个时候她才将将过完十六岁生辰,嫡姐还未回京。 想到那位嫡姐。 青青就回忆起上辈子,对方凑近埋在她脖颈轻嗅时,就连上挑的眼尾处都带了抹飞红,一副瘾君子模样。可沉迷过后,却又不带任何情绪的冷冷吐出‘可惜了’三个字,着实森冷恐怖,脾气古怪的令人捉摸不透。 青青抖了抖。 现如今距嫡姐回京还有一年时间,她一定要想办法,给自己物色一门好婚事,将自己提前嫁出去,这样就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晚上做噩梦了。 这时,屋门被“笃笃”敲响两声,随之屋外传来轻唤:“姑娘?” —— 妖妖开新书啦。 目前提前排雷哦: 1:青青上辈子不是被男主间接害死的,也不是被赵嬷嬷打死的,谜团会在接下来慢慢解开。 2:女主又软又怂,就像一只怯生生的小兔子,前期一直处于弱小可怜的状态,后面有了男主当靠山后,会变得恃宠而骄起来。 3:男主虽然是男扮女装,但不会把他描写的女气。 正文 打死她的人回来了 , 青青努力平稳心跳,低低应了声。 一袭鹅黄服饰的丫鬟推门而进,瞧见青青满头大汗,有些忧心,“姑娘怎醒得这般早?” 青青还陷在梦见上辈子事情的恐慌中,瞧见忱音后。 眼眶红了红。 她直接抱上忱音,那副模样瞧着委屈的紧。 上辈子她被打死后,也不知忱音怎么样了,还好时间倒流了,她没死,忱音也还在她身边。 忱音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姑娘又被梦魇住了?可需奴婢再去煎些缓解魇症的药?” 姑娘自从前段日子被二姑娘害得落水后,再次醒来就怪怪的,明显没有以往那么活泼了,总恍恍惚惚的,平时一个人呆在那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噩梦也做的越来越频繁。 青青摇了摇头:“现在什么时辰了?” “这才寅时末,冬日天亮得晚,姑娘可要再睡一会?”忱音将青青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姑娘身子虽说康健,无甚疾病,但却柔弱得很,只轻轻磕碰一下,便能留下红印良久才消。 更何况是冬天? 她们没有炭火,如此难捱,可不能生病了。 想到这里,又瞧见姑娘苍白的脸色,忱音悄悄叹了口气。 她们姨娘去得早便也罢了。三姑娘也不受宠爱,这么多年了,除了盛大节日宴,居然连老爷一面都见不着。 府里下人也都是些爱趋炎附势的,一看姑娘不受宠,不仅每月应给的二十月银克扣一大半,就连冬天的炭火也不给,实在是群避凉附炎的狗东西! 青青看着窗外,的确是黑沉沉一片。 “不睡了。”青青方才因为后怕,抱着忱音掉了些眼泪,也没了睡回笼觉的心思,神情恹恹的起来穿衣。 等她装扮好推门出去,外面天色已蒙蒙亮。 忱音瞧见了,连忙拿了件外袍披在青青肩上:“姑娘小心着凉。” 青青低低嗯了声。 浅云居里种满了梅。 梅花节令乃是仲春,此时不过冬初,可浅云居院中的梅花却已开满了枝头,这一切完全是因为她身上自小便有的异香。 据说,她出生时,满园子的花都竞相开放。 原是吉祥的寓意。 可不知谁起了个头,嘲笑道:“不愧是青楼女子所生,天生自带烟柳之地的俗味。” 这句话,往外流传出去。 父亲听了非常生气,不仅给她随意起了个‘青青’的名字,还冷落母亲,致其终日郁郁寡欢,最后离世。 想到这一层,青青神色怏怏。 罢了。 这外头也没什么好逛的。 ** “姑娘,姑娘!” 忱音刚才似乎去院子外面跟什么人交谈了会,再次回来就满是慌乱,小跑过来时,还差点被绊倒。 “慢些跑。” 青青见忱音因为跑太快而大喘着气,将面前的温茶递过去。 忱音自小跟着青青,知道青青性子随和,从来不在意虚礼,所以也是直接接过来,猛地灌下一口后,方才算是能够说出完整的话:“姑娘,刚才李管家派人来传话,说嫡姑娘回来了,约莫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到宋府门口了,让您早做准备,要去迎接。” 青青神情一滞:“你说什么?” “奴婢说,嫡姑娘回来了。” 青青一时恍惚,直接跌回椅子,神情虽依旧保持着恬淡,但那双平日蕴着温和的眸子,此刻却是一派黯淡。梅花枝颤下,将她身上的忧愁衬得愈发浓郁。 怎会.... 上辈子嫡姐明明是建兴十四年仲春三月才回上京,这次怎提前了一年? 是有什么变故导致现世脱离了上辈子的时间轴吗? 想起上辈子那棍子一下下砸在身上的痛楚,青青吓得一阵哆嗦,仿若又落入当时绝望的困境。 不行... 绝对不行。 青青面色苍白,却带着坚定:“忱音,帮我重新梳妆。” 青青换了身较为清雅的素白锦衣,还让忱音帮她梳了个简单的发式。 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青青连忙催着忱音,就往厅堂去。 正文 是个病美人 , “你们动作都麻利点!” “瞧你,不过搬几盆花,都浪费多长时间了,废物!” “嫡姑娘马上就回来了,要是在一个时辰内没把园子里的花全搬走,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 因为嫡姐要回来。 宋府的下人们也是紧赶慢赶的折腾出许多花样,把院子里结了花的花木玉叶统统挪走,还将地段最好的长秋院收拾出来,阵仗实在是大。 其他人可能不太了解,但经历过上辈子事情的青青却是清楚,因为那位嫡姐闻不得花香。 她还在襁褓中时,宋府的大夫人就去世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始终对夫人念念不忘,姨娘虽一个个往府中抬,可宋府主母的位置却一直空悬着,即使是最宠爱的姜姨娘,也只是将管家的权力交给她而已。 且父亲对那位夫人留下的唯一嫡长女宠爱有加。 可嫡姐自幼体弱,受不得寒气,而上京又恰好处北,一到冬日就严寒不已,所以自小就被送去乡下养病,直到十七岁身体好些了,方才返回宋府。 但嫡姐的身体状况。 在青青看来,调养了那么十多年,根本还是个病恹恹的美人。即使上辈子青青统共也只见过嫡姐三次,但每次她都拿着帕子,即使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就会时不时重咳起来,且闻不得任何刺激性的气味,例如花粉、过重的劣质胭脂味、腥辣、酸臭..... 这些都会引得她咳疾更加严重。 青青来到正堂。 里面已经聚了许多人,主位上坐着品茶的父亲。 两边则坐着各院的姨娘姑娘们,姜姨娘是近来最受父亲喜爱的,所以破格坐在父亲右手边。 青青给父亲请了个安。 宋景和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依旧在跟一旁的姜姨娘说着什么,他今天似乎很开心,一改往日严肃的模样,脸上满是笑意,想来也是,嫡姐总算回府了,他能不开心吗。 青青早已习惯这种漠然的对待。 自顾自起身,便寻了个不打眼的小角落,默默坐着。 她听着周围姨娘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还有其他姊妹们交流上京才俊公子的巧笑声,仿佛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全程都垂眸喝着茶水,是上等的茅雾,宋府不缺,但她很难才能喝上。 这时,她的胳膊被人轻拍了下。 青青微愣,抬头去看,就瞧见二姐姐巧笑嫣然的鹅蛋脸,“三妹妹怎坐这般偏?” 青青垂眸:“青青身体不适,所以,” 宋倾染佯装关切:“哪里不舒服,可找大夫看过没?” 青青摇头,轻声:“无事的,多歇歇便是,二姐姐莫要担心。” 宋倾染道:“待会长姐就回来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要见到她。你说,嫡长姐长什么样呢,会不会不好相处呀,但我想应该是温柔的,青青,你期待见到长姐吗?” 青青僵硬点头:“期待。” 看到宋青青被她的话题带着跑,宋倾染面上的笑意也不免多了些真心,“青青呀,你坐得这么远,待会长姐来了你也瞧不见,不若坐到我那边去吧,你也可以瞧得仔细些。” 青青听着这熟悉的话,立马摇头拒绝。 正文 看见嫡姐,青青就脊背发疼 , “你!”宋倾染见宋青青居然这么不听话,差点没收住脾气。她强行按捺住,又恢复温柔的模样,“为什么呀,难道你不想看看长姐长什么样吗?毕竟以后都要在府中相处。” 青青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却用这种默然的态度在拒绝宋倾染的建议。 宋倾染气得不行,撂下一句‘不知好歹’就挥袖子走人了。 青青垂下眸,有些恹恹地拨弄着杯中漂浮的茶叶。 上辈子也是这样。 二姐姐说想让她瞧瞧嫡姐长什么样,所以让她坐得靠前些,后来又故意将茶水泼在她身上,给她换了身胭脂色的裙裳,顺便担心她身上的异香不够浓郁,折腾不到嫡姐,还给她涂抹了香味十分浓烈的胭脂。 当时的她不明所以,还觉得二姐姐人很好。直到嫡姐进屋,看着跟她同色的衣裙时,青青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嫡姐最不喜欢别人跟她穿同色的衣服。 也不喜刺鼻的香味。 恰巧青青当时两样都占了。 所以二姐姐应当是想借着她来给嫡姐一个下马威,毕竟她的生母姜姨娘现在很得父亲的宠爱,连带着待她都是宋府嫡姑娘的待遇,自然对突然冒出来的嫡长姐心怀不满。 也怪青青自己蠢,上辈子没看透。 最后不仅被罚,还自此与嫡姐结了仇。尤其是赵嬷嬷,从此往后一瞧见她,就跟看见深仇大恨的敌人般。 “老爷,嫡姑娘回来了!” 一位看门小厮赶忙来禀报,语气兴奋,嫡姑娘的车辇停在宋府门口,方才只微掀开帘子瞧见半张脸,就能知晓是位绝世美人! 宋景和听了,神色肉眼可见变得欢喜:“快迎进来。” 不多时,便听见外面传来不少脚步声。 青青上辈子见过那阵仗,但还是控制不住抬眼看了下。 只见正堂的帘子被掀开,露出道背着光的胭脂色裙影,那女郎生得貌美,可眉宇间却带着英气,尤其是她面无表情的时候,那抹英气更甚,融合着清冷,着实有些吸睛。 她很怕冷。 身上披了厚重的袍子,怀里还抱着暖手炉。 周围跟着两名侍从,还有一位穿着褐色袄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嬷嬷.... 是赵嬷嬷。 一见到这两人,青青就仿佛瞧见两只恶鬼。还觉得脊背发疼,似乎那些板子正一下下的砸在她的后背。 她不敢再看,低下脑袋。 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小到最低。 那边姜姨娘已经开始热络起来,一手挽着老爷,一边笑逐颜开地看向嫡姐:“嫡姑娘回来啦?让奴家瞧瞧,长得可真俊,是个漂亮孩子,以后上京指不定有多少才子王孙被姑娘迷倒呢。” 姜姨娘说完。 却不想嫡姐的神情愈发冷淡。 还是赵嬷嬷在一旁说了句:“姑娘,这位是姜姨娘。” 嫡姐才淡淡回应了句:“姜姨娘,安好。” 连个眼神都没多给。 姜姨娘脸上的笑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再如何说,她也是被老爷连着宠了几年的,更是把管家的事情也交到了她手里,日后指不定哪天就被抬上正妻的位置呢,可宋子衿这个黄毛丫头居然敢如此目中无人,谁给她的胆子?是她死了十多年的娘吗? 姜姨娘心里虽骂,但面上却重新挤出笑容,讪笑几声后就想去拉宋子衿的手,好好热络热络,却不想直接被一个老嬷嬷给挡住了。 “姜姨娘,我家姑娘身子不适。”赵嬷嬷冷着脸。 姜姨娘看着赵嬷嬷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气得紧咬住牙,却委屈地看了眼老爷:“是奴家僭越了。” 宋景和蹙眉,对姜姨娘道:“好了,去让下人上些点心,子衿一路舟车劳顿,应当还未用膳。” 姜姨娘面上的委屈顿时僵住了,行了行礼,就去吩咐下人了。 一路走过去,她仿佛能听见那些向来与她不对付的几个贱蹄子在那里嘲笑她,是如何的热脸贴冷屁股,就像个跳梁小丑般,在嫡姑娘面前乱蹦,结果嫡姑娘愣是一个眼神都没给。 姜姨娘气得将帕子都揉成一团。 忽然,她注意到角落里始终规规矩矩、就那么低顺坐着一言不发的宋青青。 她眸子一转。 今早老爷派人来传话,说是嫡姑娘不喜香,让她将园子里所有的玉叶花枝都搬出去,来接见嫡姑娘时,无论是姨娘姑娘还是丫鬟婆子,一律不准用香料。 想到宋青青身上自小便携带的异香,姜姨娘哼笑一声。 不是都在嘲笑她出糗吗? 正文 万幸,没挨板子 , 嫡姐来了那么些时候。 都未曾注意到她。 几乎与上辈子发生的事两不相干了。 所以青青完全放松了警惕,开始思考着,今晚上吃些什么? 她在宋府待遇不好,往往吃得都是其他院里不要的食物,平日里是一点荤腥都见不着,更有甚者小厨房一连两三日都想不起她们浅云居来,所以青青只能通过卖字画和绣花赚些银钱,今早忱音对厨房负责采买的李大娘使了银子,说是会给她们带些鲜鱼回来,估摸着晚上就有鱼汤喝了。 “三姑娘?” 青青一愣,下意识抬头。 只见姜姨娘正眉开眼笑的看着她:“三姑娘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没...没什么。”察觉到周围的安静,和旁人汇聚在她的视线,青青有些紧张,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她小心抬头,发现嫡姐并未看她,这才大松一口气。 “瞧把三姑娘吓的。”姜姨娘直接过来,牵着青青的手,就往嫡姐那边走:“府里那么多姑娘都在大姑娘面前刷了个眼熟,可就差你了。” 青青心一突。 看着那位坐下之后,连父亲都要站着的华服女郎,紧张得脊背都蒙上一层汗。 上辈子没有挨个介绍的环节呀。 青青看着跟嫡姐越来越近的距离,以及对方慢慢定格在她身上的探究视线,心慌的不行。 她紧紧攥着手。 虽躲了穿同色衣裳和涂脂抹粉这两件事,可她自幼就身怀异香,那香气与寒梅虽有不同,但却颇为相似,而嫡姐不喜之物,又恰好有花香...... 她实在不想跟嫡姐结仇结怨,因为根据上辈子的情况来看,嫡姐深受父亲宠爱,在宋府有绝对的话语权,她若想日后嫁个好人家,还需嫡姐松口。 还不等青青想个主意出来,人已被姜姨娘牵到了嫡姐跟前。 她不得不扬起一抹笑来,僵硬道:“长姐安好,我是您的三妹妹,宋青青。” 她说完。 却发现空气凝滞得很,嫡姐并未表态。 青青更僵硬了,笑容也是,为了打破尴尬,不得不出声:“...长姐?” 嫡姐看向她的眼睛,开始眯起,那双漆黑无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就像看见什么猎物般,恨不得冲上去咬一口。 青青抖了下。 她努力稳住不安的心,开始大着胆子打量嫡姐的装扮,最后看中她发间的点翠梅钗,正准备夸赞缓解氛围,嫡姐却已淡淡开口:“你身上,是什么香。” 嫡姐的嗓音有些沙哑。 似乎在刻意压低嗓音,显得很低,淡淡的,好像是随口一问,却让人倍感压力,就像快要被海水淹没般。 因嫡姐这句话。 赵嬷嬷的视线也直直盯过来,那冰冷浑浊的眼睛就跟针似的扎在青青身上。 赵嬷嬷看她做什么? 难道因为她身上的香惹了嫡姐不痛快,所以还想把她拉出去打一顿板子?最好活活打死的那种? 青青心慌不已,紧紧掐着自己的手指,可这些年来努力读的书,愣是一星半点都用不上,满脑子都是当初那顿板子打得脊背断裂出血的疼痛..... 看着愈发诡异的气氛。 宋老爷总算开口了,怒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连句话都说不好,来人,把三姑娘带去祠堂,罚抄家规百遍,不抄完不准出来!” “是,老爷。” 几个丫鬟上前,纠结了下,尽管宋青青不受宠爱,但也是宋府的三姑娘,且现在还有老爷在场...那几名丫鬟最终还是没有像对罪仆那样将宋青青拖出去,而是低声道了句:“三姑娘,走吧。” 周围的人都在幸灾乐祸,尤其是姜姨娘更是乐呵的不行,刚才所有人都在嘲笑她,看看,不过短短一小会,还有谁记得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而且有了宋青青这一出,老爷肯定连着把刚才对她的不满也都转移到宋青青身上了。 青青能够知道些周围人的想法。 但她此刻却没有像她们预想中的那般失落难堪,反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万幸.... 没挨板子。 ——妖妖的话: 可能有小可爱有疑惑,青青为什么在心里叫男主嫡姐,可说话时又说长姐,因为嫡庶之制,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确保嫡子的继承世袭特权,以及一系列的优待,‘嫡姐’是很冰冷疏离的称呼,所以青青私底下都唤男主嫡姐,因为他们的关系很冷漠。而说话时喊‘长姐’,是因为古代那种宅院通常都需要维持表面功夫,长姐要比嫡姐听起来亲昵一点,所以一般表面功夫都是喊长姐。 正文 嫡姐召见 , 青青跟在丫鬟身后离开。 可直到她彻底离开厅堂,嫡姐的视线才算是挪开,那灼灼紧盯,就跟要把她的后背烧个窟窿出来似的。 等在外面的忱音,在得知青青要被关在祠堂罚抄后,顿时有些不愿意,甚至开始埋怨上嫡姐来。 还说要一直待在祠堂外面,陪她抄写完再一起回浅云居。 可这大冬天的,她要抄家规百遍,没有两天是出不去的,所以好说歹说,甚至用上了生平第一次威胁,才算是把忱音这丫头劝回去。 ** 长秋院。 赵嬷嬷在院子里巡视着,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满意。 宋景和办事效率很高。 这院子里没有一株花,也没有一个佣人身上涂脂抹粉、用了香料,很是了解殿下的喜恶,看来他们这次选中与宋景和合作,还算正确,起码此人善于观察,也愿意花时间精力去打听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 不过今早宋景和也实在是大胆,明知殿下不喜吵闹,还由着那个姜姨娘自作主张让府上所有的姑娘都挨个凑到殿下面前刷个眼缘。 呵。 赵嬷嬷眸中一道讥讽闪过。 她对宋景和心里的小九九再清楚不过的,不就是想着万一殿下就看中宋府的哪位姑娘了,日后宋府也能多一张底牌? 等赵嬷嬷巡视完,殿下的药也煎好了。 她端进屋子,便瞧见殿下正单手支着下巴在书案上看书,时不时地,指尖便抵在没有多少血色的唇上轻咳几声。 “姑娘,该用药了。” 赵嬷嬷向来谨慎。 即使没有外人在,也依旧警惕的喊殿下为‘姑娘’。 宋子衿接过药,还未喝,只是闻着那药的酸苦味,嗓间便泛起痒意。 赵嬷嬷一惊,连忙将帕子递上去。 宋子衿忙掩帕重咳。 过了许久,才停下来。 赵嬷嬷心疼道:“姑娘,您怎么样了?” 宋子衿低垂着眸子,俊秀的面容苍白却又平静至极,他看着帕子上落满的猩红血色,不由想起白日里闻见的香味,很是清雅,带着淡淡的药香,不苦却甘甜,似乎是从宋青青身上传来的。 良久,他才轻声:“无碍。” * 青青在祠堂里抄的手都酸了。 才只有二十遍。 她有些泛起困来,还有些饿。 不免想起托李大娘去买的鲜鱼,若是没被罚,她现在应当是在浅云居里跟忱音一起喝鱼汤,在冬日里可是最滋补的了。 青青愈发写不动了。 可因为现在偷懒不写的话,原本只需要饿两天便能出去,她说不定得饿三天,只怕到时候连写的力气都没了。 这般想着。 青青叹了口气,只好继续。 就当练字了吧。 左右平日在浅云居,整日无事可做,也是弹琴绣花、读书习字的。 可没一会,祠堂的门就被敲响。 “三姑娘。” 青青一愣:“我在。” 随之,祠堂的门就被打开了,露出一个陌生的婢女,言行举止不卑不亢:“三姑娘,我家姑娘有请。” 听着这突兀的一句话,青青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家姑娘是...” 那婢女浅笑了下:“嫡长姑娘今日与三姑娘见了一面,觉得与姑娘合眼缘,所以想请姑娘过去说说话,也好了解一下府上的情况。” 嫡姐?! 青青不想去:“可我还在被父亲....” “三姑娘不必担心。”婢女道:“嫡姑娘替您求了情,老爷已经准许您出来了,家规也不必继续抄了。” 听着婢女的话,青青并没有觉得放松,反而愈发警惕起来。 嫡姐会这么好心? 绝对不会。 那么根据她恶毒古怪、锱铢必较的性子来看,只有一个可能—— 嫡姐估摸着是觉得父亲罚的太轻,所以打算亲自折腾她。就像上辈子费尽心思诬陷她偷东西,然后使劲儿对她使坏一样.... 青青可是想的十分明白,上辈子她逆来顺受,也只跟嫡姐明面上结过仇怨,后来嫡姐坠子丢了,说是她偷的,指不定就是觉得她碍眼,想寻个法子除掉。本以为这辈子能够躲过上辈子的命运,没想到还是因为这身香惹得嫡姐心里不舒坦,与之结了怨。 青青不想重蹈覆辙,便不愿去。 可费尽心思寻的好几个借口,都被这个婢女轻松绕开了。 最后还是不得不乖乖跟其身后,往嫡姐所住的长秋院去。 外头风大得很。 三日前,上京就下了雪,第一场就如鹅毛,簌簌纷纷落了满地,没一会就遍地皑皑,一眼望过去,树木山石皆如冰雕玉塑。 祠堂里没有炭火。 但却门窗紧闭,她一直缩着手写字,写得久了,手心也热乎些,可这出来才一小会功夫,手就已经有冻僵的趋势了。 但青青却仍然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最好能有多晚见嫡姐,就有多晚。 正文 这么怕我? , 青青到了嫡姐屋外。 外面守着赵嬷嬷,依旧是白天见到的模样,冷着一张脸,一双浑浊的眼睛里也仿佛有什么,让青青看不透:“三姑娘,进去吧。” 青青有些僵硬的笑了下。 小心将屋门推开一道缝儿,里面黑沉无光。 哪有接见客人时不点灯的? 难道嫡姐这次是想把她关黑屋子? 等她一进去,赵嬷嬷就将屋门反锁。让她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在祠堂还只需要抄写完家规就回去,在这里指不定要被关多久,还没有饭吃.... 想到这里,青青手一抖。 她又看向赵嬷嬷,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能不能...不进去?” 赵嬷嬷瞥了青青一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三姑娘好大的气性,居然连我们嫡姑娘都请不动?” 青青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她一进去,屋门就被赵嬷嬷关上了。 青青心里冒出‘果不其然’的想法,可下一刻就发觉这屋子居然比外面不知暖和了多少倍,就连被寒风刮得都要没知觉的手指也慢慢能够弯曲伸张了。 屋子里似是燃了炭火。 可嫡姐不是派张嬷嬷来关她黑屋子的吗? 怎么还舍得给她烧炭? 且没有一点烟雾,显然是最上等的好炭。 就在青青疑惑的时候,她发现这屋子的外室虽无一点光亮,但最里面的内室却映着零星烛火。 青青大着胆子过去,转过一道屏风,就瞧见美人榻上,嫡姐正单手支起下巴看一本书卷,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正带着不为外物所动的沉思,时不时就掩唇轻咳几声,面色有些苍白,但却不掩盖她美貌分毫。 的确是世间少有的佳人。 青青这般想着,正犹豫要不要开口时,嫡姐已然出声,有些淡漠:“到了?” 青青连忙行礼:“青青给长姐请安。” 嫡姐并未开口让她起身,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怎来这么晚。” 青青刚想将早就想好的借口用上,那位便已直戳她的小心思。 “是不想来吗?” 青青心里一突,连忙解释:“不不...外面雪又下大了,所以被耽搁了脚程。” 她只是找了些脚疼的借口,歇几回罢了。 嫡姐好像也不想与她再计较这件事,她翻了下书卷,懒散道:“过来。” “噢...”青青含糊应了一声。 然后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继续垂着脑袋看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嫡姐抬眼看了下她们之间的距离,语气有些不耐,“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还... 还要过去? 明明只有五步之遥了啊! 不是说闻不得香味吗? 这会子又是什么情况,难道嫡姐是想给自己找罪受? 不...不对。 青青强行控制住有些颤抖的手,努力思考原因。 嫡姐现在的反常一定是故意的! 等她一靠近,嫡姐就会假装咳疾复发,说是因香导致。好让父亲再多关她几天祠堂? 真是太恶毒了! 青青气得将帕子拧得更紧了。 嫡姐支着下巴看她,似乎猜透了青青的想法,一双秋潭般的深眸居然罕见的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这么怕我?” 正文 罚抄再加两百遍 , 青青正心里琢磨着怎么逃过一劫,被这么突然一问,吓得帕子都掉地上了,也不敢去捡,她嗫喏:“长姐这话说的,您的相貌是一等一的好,就像误落凡尘的谪仙,青青又怎会怕仙子。” 当然怕你。 怕你陷害我,然后再让赵嬷嬷打我板子。 青青心里不断嘀咕着,但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 可这嫡姐就跟有读心术似的,这么漂亮的一番话居然还是惹恼了她。原本还有些笑意的眸子顿时冷了下去,她定定看着青青,暴虐情绪在眼中流转,吓人得很。 “好看?” 听着嫡姐冰冷冷的重复这两个字,青青身子顿时一抖,她也不敢再在心里瞎嘀咕什么了,哆嗦着老老实实道:“是...是啊,长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了,出水芙蓉,颜若朝华,以后不知要迷倒多少才子王孙....” 可越说到后面,嫡姐的脸色就越冷。 青青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最后甚至不敢继续说下去,脑袋一点点埋低,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又哪句话说错了? 难道夸她貌美也不行吗? 难道要说她丑死了,脾气差,胸还平得像切菜板? 她实在是想不通,旁的无论是七八十岁的老妇人,还是五六岁的女童,不都喜欢别人夸她貌美吗? 青青听见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是朝她来的。 没多久,她的下颌处就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即使在暖烘烘的屋子里,也像个常年不化的冰块。 嫡姐勾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抬起来。 青青这才注意到嫡姐似乎格外的高,只比她年长一岁,却比她高好多,自己居然才到她的脖子..... 嫡姐面上是不正常的苍白,偏偏她上挑的眼尾处却带抹飞红,有些秾艳,眼梢弧度眯起时,愈显勾人:“你说我好看,好看在哪?” 青青心弦震颤,完全琢磨不透这个难伺候的嫡姐在想些什么,又想听怎样的回答。 她紧紧扣着双手,努力让身体不那么打颤。 “长姐哪里都好看,眼睛...眼睛最好看了,长姐的眼睛就像....”青青张了张嘴,竟没回答出来嫡姐的眼睛像什么。 “就像什么。” “就像寒冬最娇艳的...梅花。”青青硬着头皮说。 嫡姐摩挲了下她的下巴,便面无表情的放开,眸子愈发阴测难辨:“赵嬷嬷,将三姑娘送回祠堂,罚抄再加两百遍。” * 青青又被送回了祠堂。 本以为只需挨饿两天就能回去,岂料见了趟嫡姐后罚抄加了双倍,写的手都要废了,也是挨饿了四五日才被放出去。祠堂看守的老仆一将她送回浅云居,就瞧见院门口守着的忱音正两眼含泪的望着她:“姑娘...” 青青已没力气互相问候了,第一句话就是:“有热水吗?有饭菜吗?” 忱音擦了擦眼泪:“听说姑娘被放出来,奴婢就开始着手准备了,现在沐浴用的热水已经烧好,但现在还未至膳时,姑娘且再忍忍。” 若是旁的院子要要食物,不管多晚,那些人都得爬起来做饭,然后恭恭敬敬地送过去。可方才她去厨房催膳食,那些趋炎附势的狗东西居然把她当空气,不过是欺负她们三姑娘可怜罢了! 青青已饿得有些恍惚:“嗯。” 忱音看得心疼:“姑娘这些日子受苦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估计等您沐浴出来,午膳便送过来了。” 青青低低应了声:“我自己沐浴,你不必跟进来了。” 正文 要赶快嫁出去 , 青青脱了裙裳,就发现浴桶里不仅装满了热水,还撒上了她最喜爱的红梅花瓣。 不由嘴角抿开一抹笑。 整个宋府只有忱音是真心待她的,也只有忱音是她真正的亲人。 她将全身都浸泡进去,葱白的指尖轻触了下水面上漂浮的红梅花瓣,又低头去嗅了下,很香。 平日里她是闻不见自个身上香味的。 但听忱音所述,她身上的香气类似院中所种寒梅的清雅幽香,还有些什么,忱音就说不明了了。 但青青却因为忱音这么一句话,爱了梅花许多年。因为在她看来,她身上的香味是不被人待见的,就好像一个异类,但在寒梅之中,也许就不打眼了吧。 因为别人问哪儿来的香? 她可以稍微违背一下良心,指一指树上开得正盛的红梅,道一句‘梅香。’ 等青青沐浴出去。 恰好如忱音所猜测,饭菜将将送过来。 只是浅云居路远,有些凉了,忱音担心青青吃坏了身子,便又拿去小厨房热了一下才端上来。 青青闻着那饭菜香,就感觉肚子愈发饿了。 可她伸手去抓筷子,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因为长时间握笔而不断发着颤,根本抓不稳。 即使抓住了,也夹不了菜。 试了几次都不行,青青有些不开心了,丢了筷子,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就知道嫡姐喊她过去准没好事。 即使比上辈子早回宋府一年,但那臭脾气可是一点没变,只要惹到她一点儿,就必定要使劲折腾。 忱音为青青布菜,看着姑娘微微发颤的纤细玉指,心疼道:“嫡姑娘也真是的,一回来就在宋府立这么大的威风,害得姑娘受苦了。” 青青心里直点头,表示认同。 “姑娘,上次托李大娘买鲜鱼,隔了一日李大娘上门来,又把银子退回来了。”忱音将那几两银子从荷包里掏出来,放到青青手心里,“李大娘说集市上没有卖鱼的。可这一听就是假的,那么大的集市,更何况还是上京这种地带,怎么可能连条鱼都买不到。” 青青看着那些碎银子,垂眸轻声:“这是托词。” 嫡姐很受父亲喜爱,刚一回府就被她惹怒。李大娘肯定是怕受到牵连,所以赶忙跟她撇清关系。 忱音的性子略显浮躁,但也算机敏,听青青这句话,立马就猜到了言外之意,不免更加烦那个嫡大姑娘:“那些势利眼的狗东西!” 青青拍了拍忱音的手背,宽慰道:“别气了。” 忱音看着姑娘那副温柔的样子,心里愈发不得劲,她们三姑娘性子如此温顺,待人向来有礼,即使是下人也是一副温和口吻,从不盛世凌人,那些瞎了眼的世人怎就看不见三姑娘的好呢? ... ...... 在忱音的布菜下,青青一下子喝了两大碗的粥。 她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肚子,却依旧觉得饿。 忱音却不准她再继续无节制的吃下去,直接将饭菜收起来:“姑娘刚用了那么多,立马歇着怕是要不舒服,不若趁现在天色还没黑,出去走走?” 青青下意识点头,又立马摇头。 看着忱音不解的目光,青青轻声道:“园子略远,我有些乏,就想在浅云居里走一走。” 万一出去后,不小心碰到嫡姐怎么办? 青青已经决定了,除非有宴会,绝不出门,嫡姐来请,那便装病。决不能再触怒嫡姐,也不能再给嫡姐诬陷她的任何机会。 ** 不知是多日没睡上好觉,还是嫡姐提前回来的缘故,青青晚上做了个噩梦。 梦里。 她被赵嬷嬷蒙住眼睛、绑住手脚塞进马车里。 马车一路行了好远,突然一阵颠簸,马车被迫停下,她被直接拽出去,只听一人高喊:“嫡姑娘说了,谁先打死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小贼,就重重有赏!” 青青在梦里被打得好惨,她想求饶,可嘴里塞了个破布,愣是一句惨叫都喊不出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居然没死,还穿上了嫁衣,一路被人拖着走,最后推进了嫡姐的院子。 没多久,她就听见一阵脚步缓缓靠近她。 很轻.... 随着盖头滑落,一只冰冷的手就捏住了她的脸。 她被迫抬起头,却发现自己所谓的新郎官,居然有着张跟嫡姐一模一样的脸! ‘嫡姐’一身大红婚服,芝兰玉树的站在那里,像个鬼似的冲她笑:“青青,你嫁给谁都逃不掉的。” ....... 睡在外间的忱音听见青青的惊叫声,连忙进来,不断给青青轻拍着后背:“姑娘怎么了?” 青青全身战栗不已,哆嗦着嘴唇,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嫡姐吓出毛病了。 不行。 宋府不能呆了。 她一定要尽快把自己嫁出去。 正文 你家三姑娘,估计要被送走 , 因为一闭上眼睛就是嫡姐阴恻恻的模样,导致青青整晚都没敢睡。 第二日明显精神不佳,做什么事儿都提不起来劲,再加上之前在祠堂罚抄家规,一连休养了一个多月,气色才好些。 这些日子,她有意不出去。 整天缩在浅云居里弹琴习字、刺绣的,日子过得倒也安生。青青放松之余也舒坦不少,整个人都水灵起来,肤色极其白净水嫩,微微抬眼,便是水波漾漾。 若有人在旁,定要赞叹一句‘娇俏楚楚’。 青青练了一下午的字,直到天色漆黑,都没瞧见忱音回来。 今早上忱音说,既然李大娘不愿意帮忙采买食物,那她就自己出去买,据说宋府有一个废弃的小门,没被准予出去的家生子们,通常都是通过那道小门偷溜出去的。 可都这个点了,外面集市早该散了。 忱音怎还没回来。 青青焦急地等在院门口,左右都没瞧见忱音的影子,心一狠,直接出去寻了。 她记得忱音说过,那个小门在宋府东南处,以前是杂役的住处,后来起了火,就废弃了。 她一路摸着黑找过去。 隔了老远,就瞧见那边有火把的光在四晃。 还有怒斥声: “好呀,总算让我逮到了,原来就是你们这几个贱婢偷偷溜出府去,都说说,你们私自出府做什么!别是心在曹营心在汉,做什么对不起宋府的勾当去了吧!” “奴婢们没有啊....” “求杏儿姐姐宽恕。” ...... 杏儿看着眼前这几个跪在地上哭嚎的侍女,更加趾高气昂起来,“宽恕?你们几个做了这种事情,要我怎么宽恕?这件事情我已经派人去告诉姜姨娘了,你们就等着受罚吧。” 她眼睛一撇,看到了最角落里一副不卑不亢样子的忱音,顿时气急败坏:“忱音,你竟敢不跪!” 忱音冷哼一声,并不搭理她。 当初就是这个杏儿将姑娘推进水里,害得姑娘在大冬天的落了病。 见她这幅模样,杏儿不禁气塞胸臆,却强行压下去,呵呵挖苦道:“死到临头还这么一副无知无畏的模样,我还真是有点佩服你了。忱音,你不会在期待三姑娘赶来救你吧?” 杏儿见忱音眼帘微动,顿时讥笑:“那你可真是太天真了,你干了跟外人勾结陷害宋府的勾当,就连你们三姑娘都要被抓去一同审问。更别说是你了,估计啊,就是剁成肉馅喂狗的命咯。” 忱音拳头紧紧握在身侧,冷声:“我没做。” 杏儿围着忱音转了一圈,“你做没做,事实都已经摆在这里了,可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否认的事情。让我想想,你被喂狗后,你们家的三姑娘会怎么样呢?哦对,她居然纵容出一个出卖宋府的狗奴才,想必上京宋府是容不下她这尊大佛了,估摸着要送去乡下老宅里,永世不得回京。” 忱音紧咬着后槽牙,瞪着杏儿的眼神冷得渗人。 “哟,生气了?”杏儿笑得更大声了,欠揍似的将脸凑过去,“那就打我呀。” 正文 别怕,有我在 , “啪——” 却不想杏儿这句话说完,她脸上竟真传来了疼痛! 周围的一切声响都瞬间停滞。 安静的可怕。 那些跟忱音一起被抓住的下人们,也都呆愣愣的看着杏儿左边脸上那醒目的红色巴掌印。 这忱音... 也太大胆了! 杏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感受着那火辣辣的刺痛,内心沸腾的羞恼瞬间被点燃到极点。她是二姑娘的贴身侍女,走在哪里都是被人捧着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又臭又硬的粪坑石头! “贱人!”她怒骂一句,就要扇回去。 可还没扇到忱音那个贱丫头,她的后背就被猛地一推,整个人都因为猝不及防而摔了出去。 疼得她捂着屁股‘哎呦’直叫。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忱音那个贱丫头身前已经挡了一个人,是个穿着素白长锦裙的柔弱姑娘,她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怕得不行,双手不断在颤抖,却还是坚定的挡在忱音身前。 她强装镇定,用颤巍巍的声调威胁对方:“忱音是我的人,不...不准你欺负她。” 忱音看着突然挡在自己身前的青青,眸孔轻颤:“姑娘?” 青青没有回头看她,但却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忱音心里暖暖的。 她们姑娘向来好脾气。 说得不好听些,便是逆来顺受。 即使是一个小小的仆人当着她的面叫板,她都没硬气过,此刻却为了她出头。这还是姑娘生平第一次...第一次对别人说这么霸气的话。 看着宋青青跟忱音一副主仆情深的模样,杏儿气得不行。 正巧此时,姜姨娘带人来了,杏儿立马哭嚎起来:“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三姑娘却要这样欺辱奴婢。” 跟姜姨娘一起来的,还有二姑娘宋倾染。 宋倾染瞧见自己的贴身侍女躺在地上,而宋青青和她的侍女却好端端的站着,顿时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 上次宋子衿回府,这个宋青青居然不老实听她的安排,导致她给宋子衿安排的下马威没有如期登台。再加上宋子衿回府后,父亲就对她和母亲冷淡了不少,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往长秋院送,这就导致宋倾染愈发记恨宋青青的不乖巧了。 所以她立马质问:“三妹妹,是你的侍女做错了事在先,杏儿只是发现并告发了而已,你何以有这么大的怨言,居然迁怒到杏儿身上。” 姜姨娘更是直接下令:“你们都上去,将忱音那个贱蹄子抓起来!明天就把她发卖出去,宋府容不得这种心有二主的狗奴才!” 青青连忙拉着忱音后退几步,慌张解释:“姜姨娘,忱音没有心有二主,她只是替我出去买些东西。” 姜姨娘斜眼看了下青青,毫不在意的嗤笑:“哦?三姑娘倒是说说看,忱音出府去给你买什么了?” “......”青青深呼一口气,垂着眼眸道:“浅云居没有粮食了,厨房也好久没送膳食来,所以我才让忱音去外面买些食物。” 厨房是最势利的地方。 自从李大娘不跟浅云居有往来后,就将忱音使银子托她去采买食物的事情说了出去,顺便为了避免跟浅云居有瓜葛,还狠狠回头踩了一脚,说她们经常少给银子。 厨房得知后,便不再给她们送膳食,若想要食物,就拿银子去厨房买,且价格还比外面贵了数倍不止,不出几日,她们的积蓄就见底了。 青青此话一出。 周围愣了一瞬,随之都笑作一团。 姜姨娘笑够了,佯装阻止说了句:“都笑什么,不准笑了。” 那些仆役们也乖得很,应声后,就停了笑。可却都在憋着,看向青青时,带着满眼的鄙夷。 瞧瞧。 堂堂宋府的三姑娘,竟然过得连他们这些下人都不如。宋府每年冬天都会专门给他们置办衣物,但这三姑娘身上穿的,看样式,应当都是前两年的款式了。本以为这样便也算了,居然连饭都吃不上,还真是寒碜。 宋倾染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瞧不起。 青青此刻完全不在意他们如何笑话。 也不在意这件事情传出去,会有多影响她的名声。 她只知道一定要帮忱音洗刷罪名,一定要保住她,“姨娘,青青所说的句句属实,求您了,就放我们回去吧。” 正文 嫡姑娘要见你 , 姜姨娘无动于衷,讥笑道:“青青呀,不是姨娘不同意,而是宋府的规矩摆在这里。你为了保下这么个贱蹄子,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 “来人,将三姑娘送走。” 青青看着那三四个粗使婆子,顿时慌住了,将忱音的手抓得更紧了,“姜姨娘,我所说的句句属实,您若要罚,也该罚我,是我让忱音出去的,忱音只是不得不听命行事而已!” “瞧三姑娘这话说的。”姜姨娘眯着眼睛笑着,像条毒蛇,“忱音可是你的贴身侍女,做了这种事也是你的管教不严,所以你也难辞其咎,只是你毕竟是宋府的姑娘,不便罚的严苛,就罚半年月银吧。” “快送走。” 粗使婆子将青青的胳膊架住,就往浅云居的方向拉去。 她拼命挣扎,回头喊着“忱音!” 忱音那边也被几个粗使婆子压在地上,她大喊:“姑娘,以后忱音照顾不了您了,您一定要保住身体!” ...... 青青一路被送回了浅云居。 门口还有几个仆人守着,不准她出去。 青青知道他们不会放了她,再怎么求都没用,所以完全放弃从正门出去的想法。她围着院子绕了一圈,发现有一处较偏僻的地方,她静静听了一会,外面没有仆人守着。 青青转身回屋,搬了好多张椅子出来。 将它们累叠起来,然后一点点爬上去,她的动作幅度很小,却依旧引得木椅晃动,每当这时,青青就会吓得立马闭上眼睛,等过一会没有摔下去后,才重新爬。 等终于摸到围墙顶后,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着高约三米的墙,青青轻咬下唇,一想到忱音明天就要被姜姨娘发卖出去,心里的畏惧就被强行压了下去。 她闭上眼睛,猛然一跳。 狂风更加剧烈的刮向她,下坠的失重感还没让青青缓过来,整个人摔在雪地上的疼痛感就涌了上来,她胳膊肘磕碰在石头上,膝盖处也因为摩擦带起一片血印子。 青青虽在宋府受了不少不公平的待遇,但从骨子里就是娇弱的,尤其怕疼,但此刻她却顾不上疼,擦干眼泪,提起裙子就往父亲居住的院落去。 * “父亲,求您开门!” ...... 近些日子,上京的天气愈发冷了。 大雪不断。 青青只穿了身锦裙,膝盖和衣袖处还迫擦破了洞,寒风一吹,直往里灌,青青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她不断拍打着父亲的院门,直到掌心都磨出了血泡,然后又破开,鲜血淋漓。 可父亲的院门却一直未开。 里面守门的仆人似乎烦了,打开门猛推青青一把,看着青青摔在地上,也丝毫没有上去搀扶的意思,他们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蔑视着青青,“三姑娘,老爷已经睡了,请回吧。” 一个千人骑万人尝的青楼女子所生,老爷将她留在府上给了“三姑娘”的体面已经很不错了,居然还敢大半夜的来打扰老爷,真当自己是号人物了? 不过是个野种! 青青的心也愈来愈沉,她眸子里的光晕一点点消散,直到彻底寻不到踪迹。 她眼睁睁看着父亲的院门重新关上。 里面还传出那些守门仆役的肆意嘲笑声,一口一个‘野种’的喊着。 青青紧抿起唇,四散的发髻将她面色衬得愈发苍白如雪,她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和手掌处的鲜血,将那一片的雪染成血色。 刺骨的寒风像是要将她的伤口冻住般,稍微牵动下,就有尖针一寸寸刺来的痛楚折磨着她。 青青紧咬着牙,硬是一声未吭。 不能委屈,也不要惹事。 再忍忍..... 只要带着忱音嫁出去,就可以不用再忍受这般磋磨了。 青青闭目深吸一口气。 重新攥起拳头,就跌跌撞撞的往嫡姐住的长秋院去。 父亲最宠爱的,无疑是嫡姐。 只要嫡姐开口将忱音留下来,父亲一定会同意的,姜姨娘即使掌管后院,也没有办法。 嫡姐。 是她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不管会面临什么,只要忱音有一线生机,她都要去试试。 ** 长秋院。 丫鬟仆人们各司其职,有秩序的低头不言语交谈,就好像瞎子、哑巴。 阁楼里,烧着上好的红萝炭,没有烟雾、明火,整个阁楼都暖烘烘的,可即使这样,那一身红裙、长相张扬的女郎还是裹着厚厚的袍子,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拿着书卷,时不时掩唇轻咳几声。 眉眼间带起疲惫。 赵嬷嬷一直守在旁边,忍了许久,还是开口道:“姑娘,很晚了,要不歇息吧?” 宋子衿微抬手。 赵嬷嬷顿时禁了声。 她知道殿下这是心烦了,觉得她多嘴。 赵嬷嬷重新站回去。 看向宋子衿后背的目光很是复杂,最终只能轻叹一口气。 澧朝若还在,殿下这般年纪,应当受册封礼,登储君位,替君上行监国之职。 但万万没想到纪望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谋权篡位! 将澧朝皇子皇孙尽数斩杀,只余当时年仅四岁的九殿下寻机逃脱。殿下这些年经历了多少,赵嬷嬷全都看在眼里。 因为纪望登基后,发现没有抓到殿下,便下令将全天下四岁的男童都屠杀。 为了保住殿下的性命,不得不让殿下自小便男扮女装,还要迁行到偏远的乡下,在其他孩童玩泥巴的时候,殿下在学《帝王策》;在其他孩子背四书五经时,殿下已然懂得捭阖之术,运筹帷幄。 宋子衿正看着书卷。 影卫来报,说蓟州发了洪水,大批灾民现在正往临城涌去,可临城却紧闭城门,不予放行,所有灾民就围堵在临城门外,饿死无数。所以灾民们便发起了小起义。 有人将此事上报朝廷,朝廷居然一点也没思考解决方案,而是采取武力镇压灾民。 宋子衿正垂眸思考,就听见阁楼外响起剧烈的吵闹声。 隐隐可听见什么‘三姑娘,您不能进去’的字眼传来,还有姑娘家娇娇弱弱带着哭腔的祈求声。 赵嬷嬷也眉头一蹙:“老奴去瞧瞧。” 没一会,赵嬷嬷就重新回来了,外面也恢复了安静。 宋子衿状若无意问了句:“谁。” 赵嬷嬷早已习惯殿下的说话方式:“是宋府的三姑娘,哭闹着要见您,被老奴使人请出去了。” 宋子衿低低嗯了声。 然后赵嬷嬷就发现殿下翻动书卷的速度慢了好多,良久都未曾翻动一页,终于,殿下开口了:“让她进来。” 赵嬷嬷也没有惊讶,直接去照办。 殿下要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可不是她一个奴才能管得着的,她只负责办好主子要求的事就行了。 ** 青青被请出去后,实在不想放弃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直接跪在长秋院门口。 外面天寒地冻得很,她身上的衣服多处破洞,冷风往里面灌得衣服都有些鼓囊囊的,青青本就大病初愈,这会子更是罩不住,眼睫上落满了晶莹的雪,一双樱唇也没了血色,惨白一片。 她大脑愈来愈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吱呀’一阵开门声。 长秋院的院门就被打开了,露出位穿着深褐色长袄的老嬷嬷,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上也没有丝毫表情。 赵嬷嬷冷声:“嫡姑娘要见你,进来吧。” 正文 青草的青 , 青青一路跟在赵嬷嬷身后。 由于不敢乱看,她一路垂着脑袋,只敢看地上精细铺就的青石板砖。长秋院里花草没有,翠竹松树却是繁多,这一片又恰是松树脚下,青石路上堆了累累的陈年松针,有些颜色还是翠绿的,有些颜色已经枯黄发软,轻碰一下,叶身就分离开来。 赵嬷嬷突然停住脚步。 青青正疑惑。 一旁负责这一片的仆人顿时露出惊惧的表情,连忙下跪求饶:“奴婢没有偷懒,只是还没有打扫到那一片....” 松树不是落叶树,但它每到十二月份,那些陈年的老松针就会脱落下来,一落就落一堆,扫了没一会准又要落一地,而且这一片赵嬷嬷和嫡姑娘都鲜少来,所以她才放松,决定不要去打扫的那么勤快,经常一连很多天才去一次性清扫。 却不想今天就被赵嬷嬷抓了个正着... 赵嬷嬷并没有理会她的辩解:“拖下去打二十大板,撵出长秋院。” 那个仆人听了,求饶还没喊出来,嘴巴就已经被破布堵住了,几名手脚利索的粗使婆子直接将仆人拖离。 没多久。 青青就听见,有棍子一下下砸落人体的闷声从瞧不见的角落里传来.... 让她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愈显可怜。 赵嬷嬷瞥了青青一眼,心里冷哼,有些瞧不起,不过教训个下人,就吓成这幅模样,真是小家子气。 ** 阁楼外。 赵嬷嬷轻敲了三下屋门:“嫡姑娘,三姑娘来了。” 等里面传来嫡姐的回应。 赵嬷嬷便将门推开,“三姑娘,进去吧。”语气完全没了方才的柔和,冷得就跟冰窖里常年不化的寒冰。 嫡姐的寝屋,跟上次来时一般,暖烘烘的,还有一股浅淡的药香。 但硕大的寝屋居然只点了两盏灯。 晦暗得很。 白玉垂帘直垂到地,嫡姐坐在后面,影影绰绰。除了这儿,其他地方都黑黝黝的,就跟藏着什么妖怪似的。 青青走到中央,就不敢动了。 “宋青青。” 嫡姐的声音从垂帘后面传出,带着懒散:“是叫这个名儿吧?” 青青低头看着脚尖,乖乖应了声。 她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要说什么话,明明在来的路上已经反复琢磨了很久,可到了这会儿,却又突然忘词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急得不行,尤其是感觉到嫡姐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带了惊怖的颤意。 过了一小会,青青总算鼓足勇气。 正要说明来意,嫡姐却突然开口,“哪个青?” 青青的话被堵了回去,只得老实回答。 “是青青子...” 可话刚说到一半,她突然觉得不对,又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嫡姐好像叫‘子衿’。 青青子衿.... 这样说会不会冒犯到她? 毕竟她只是一个庶女,还是最不受宠的那个,跟嫡女的名字摆在一块儿,好像...很不妥帖。 “嗯?” 青青连忙开口:“是青草的青。” 声音软糯,有些讷讷,跟只怯生生的兔子般,嗯...样子也很像。 一阵轻笑传来。 嫡姐似乎被逗乐了。 拿着书卷的玉手掀开帘子,半露出她的美人面,许是刚喝过药,气色比上一次见要好些,向来惨白一片的唇也有了些血色,此刻正微微上扬着,带着趣味,“你找我,何事?” “青青想...想求长姐帮忙救救忱音。”即使嫡姐现在笑着,但青青依旧畏惧她,说话磕磕绊绊的,像个小结巴。 因为嫡姐脾性向来喜怒不定,就如上次,她夸她好看,居然还要被罚。 青青垂下眸,一双沾着雪珠的眼睫颤啊颤的,接着说:“青青自知不该深夜叨扰长姐,可事情实在紧急,明日一早忱音就要被姜姨娘发卖出去了,若犯了长姐这边的规矩,长姐尽管罚我。” 嫡姐眼风微挑:“这是你的人,我为何要救。” 青青有些慌了,立马跪在地上,“长姐是最受父亲宠爱的,您开口,父亲肯定会同意的。只要长姐肯帮忙,以后长姐说什么青青都答应,长姐让青青做什么,青青也都无怨无悔。” “什么都可以?”嫡姐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 青青见情况有转机,连忙点头,一双眸子都变得明亮不少,充满了希冀。 嫡姐来了兴趣,“过来。” 青青二话不说就要站起来,却因刚才猛然跪下,膝盖受了伤。 因为她穿的衣裙本就薄,方才经历了翻墙等一系列事情,裙角早就破损不堪,寒风止不住的往里灌,膝盖和脚踝处还有伤口,血珠不断往外渗透,被风一冻就成了血色的冰渣子,再猛然磕跪,就导致本就有伤的地方愈显严重,再想站起来有些困难。 她扶着柱子挣扎站起身,就踉跄地挪动脚步,向嫡姐的方向去。 没在外面时。 嫡姐坐姿总有些肆意,一点也不端庄。 她衣摆被撩起,单腿曲起坐在暖塌上,一头青丝随意披散肩头,懒散又随性。但她似乎毫不介意被青青看到这一面,神态甚是从容。 等青青靠近后,她便勾住青青的下颌,左右打量着,轻笑:“长得倒不错,怎想起取这个名。” 青青被抬起脸,但她不敢看嫡姐,视线一直下垂,就这样看到了... 嫡姐一马平川的胸。 她立马转移视线,嗫喏道:“因为长姐才是花儿,青青这样的人,能当个陪衬在花身边的叶子,已是福气。” “嘴也挺甜。” 嫡姐说了句。 但青青却听不出她有没有生气。 突然,嫡姐凑过来,整个人都埋进她的脖颈深嗅。 青青被吓了一跳,就想后退。 却被嫡姐揽住了腰,迫使她只能跪坐在暖塌前。 感受着侧颈处有温热呼吸扑洒在上面,青青紧张得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恰逢此时,外面的风似乎大了许多,将窗户吹开,蜡烛熄灭,落了一地的雪色和月光。 更加晦暗下。 她听见嫡姐勾着她的腰,一边埋在她的颈处,一边低着嗓音问:“你身上,到底是什么香?” 正文 我喜欢你这身香 , 青青紧张得扣着手指,“是...是...是天生自带的,青青也...也不知道是什么香...” “天生的?”嫡姐低笑了声,传到青青耳朵里,痒痒的。 嫡姐抬头。 青青发现,她上挑的眼角又多了抹秾艳的飞红,就跟被胭脂不小心擦了下,煞是好看。 她轻声:“你不是想让我救人吗?” 青青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嫡姐道:“我喜欢你这身香,你把香送给我就帮你。” 听了这话,青青神情顿时一愕。 香? 还是她身上的香? 这怎么送人? 嫡姐看穿了她的不解,微笑起来,眼底闪着青青看不懂的光。 她声音轻柔缓和,却充满了恶意:“这很简单。把你炼成尸油,再把这香提炼出来,不就算是送给我了?” ...什么? 青青清眸一颤。 就连呼吸也一下子凝滞住了。 她感觉嫡姐勾在她后背的手都好像正攥着一把刀,随时都能捅进她的后背,把她杀了,再抽筋拔骨,然后炼香.... 青青浑身冰冷。 她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看着面前这张含笑的美人面,也感觉如恶鬼般恐怖吓人,忽的,青青感觉脸上一热,竟是泪水顺着脸颊连着串儿的滴落,而且这一哭,却是停不下来了,好像要把今天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哭了?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珠泪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宋子衿瞬间觉得没意思。 才这么点就被吓哭了,无趣。 他放开宋青青,面色很沉,“赵嬷嬷,送客。” — 青青又被‘请’了出去。 她连忙擦了眼泪就跪在长秋院门口,用干涩的嗓子大喊:“长姐,求您救救忱音,您刚才的要求,我答应。” 可这次。 任凭风雪多喧嚣,长秋院的门都再没开过。 她跪得越久,身体就越僵硬冰冷,可脑袋却是滚烫一片,昏昏沉沉..... ** 青青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浅云居。 她迷蒙的睁开双眼,打量着自己的房间。 是谁送她回来的? ...想必是长秋院的人。 她昏倒在长秋院门口,嫡姐肯定觉得她碍眼,就会差遣仆役将她送回去。 这过了多久了? 青青看到从窗户透来的阳光,心猛地一沉。 天亮了。 她慌乱掀开被子,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往外跑。 可还不等她推开屋门,屋门就已经被从外面推开了。 逆光之下,露出一道穿着鹅黄裙裳的女郎,约莫十八,瞧见青青不穿鞋就站在地上,原本惊诧的面色顿时下拉,“姑娘,您还生着病,怎能一醒来就这般糟蹋身体?” “忱...忱音?”青青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郎。 忱音笑了笑,赶忙牵着姑娘的手,将她弄上床,道:“姑娘一觉醒来,连奴婢都认不得了?” 青青的眼眶顿时红了。 她抽泣一声,就抱上忱音。 “我以为...我以为我要把你弄丢了。” 忱音拍着青青的后背,“奴婢已经好端端回来了,什么罪都没受。” 青青擦了擦眼泪,可眼睛还是雾气濛濛的,“你是怎么回来的?” 忱音道:“奴婢今早原本都要被卖了,赵嬷嬷却突然出现,把奴婢领回来了,姜姨娘本不愿意,却被赵嬷嬷冷着脸讽刺了一通。” 赵嬷嬷? 是嫡姐帮的忙? 青青连忙问:“那赵嬷嬷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例如让她早点自裁,好方便炼香什么的.... 忱音摇头:“赵嬷嬷全程都没跟奴婢说过话,只领着奴婢回到府上后,就离去了。” 青青松了口气。 忱音将药端过来给青青喝下,便将被子朝上拉了拉,将青青的手塞进被子里,眼里含着些泪花,感激道:“奴婢都知道了,是姑娘去求的嫡姑娘,奴婢才能回来。” 青青朝忱音安抚一笑:“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整个宋府。 跟她有血脉关系的人很多。 但她的亲人,却只有忱音一个。 忱音的眼泪顿时忍不住了,哗哗的往下掉,哽咽道:“姑娘....” “好啦。”青青给她擦了眼泪,“别哭了,再哭就丑了哦,以后嫁不出去。” 忱音破涕为笑,“姑娘近来愈发会打趣人了。” ** 青青经历了昨晚那一遭,掌心、膝盖、脚踝都受伤不轻,还落了风寒,硬是消耗了不少积蓄休养了两个月才好些。 眼看积蓄见底,上次忱音在外面采购的食物也要吃完了。 青青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桌子,堆了许多字画和刺绣,她闷着头将它们统统打包起来,然后拿了帷帽就蹑手蹑脚的推开浅云居的门。 左右瞧了瞧,没有仆役路过,连忙躲躲藏藏的往西去。 上次东南处那个废弃的小门被发现后,就已经被重新封上了,还多了不少人看守,但最近临近过年,不少下人都急于购买年货,或者是给老家寄钱,于是又悄悄把西边围墙的一处狗洞挖大,当做来往宋府的通道。 她不敢让忱音去冒险了。 反正她要是被抓住了,再不济也是宋府的三姑娘,即使有一堆惩罚,但不会被发卖出去。 青青钻了洞出来。 就是一个小巷,安安静静的,很偏僻。 等她顺着小巷越往外走,就越能听见嘈杂声,还有纷乱的脚步、马蹄声。 正文 她一个都买不起 , 青青探头出去。 就发现自己来到了大街上。 她连忙将帷帽带好,才抱着包裹出去,街上的人很多,卖什么东西的都有,还有许多官兵巡视,以及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的马车在街上横穿。 青青还是第一次游走在闹市里,满眼稀奇的看着周围一切事物。 因为她很少出门。 长这么大,也只出门过五次。 一次是去寺庙祈福,四次是去参加宴会。 可每次出去都是坐在马车里,所以青青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亲临其境。 “姑娘,这位姑娘——” 这时,一旁的商贩突然喊住青青,满眼殷勤:“姑娘要不要来看看发饰?我们家的簪子虽说比不上那些大商铺做得精细,但是胜在便宜样式好。” 眼前这位姑娘身上衣服的款式虽然旧,但她通身气韵端雅,一瞧就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兴许是哪个贵族家庭跑出来的,为了防止被发现抓回去,所以才穿这么一身衣服。 青青抬眼看了下。 这摊子里摆着的发饰的确好看,尤其是那只玉兰簪子,但她一个都买不起。 青青收回视线,将包裹往上抱了抱,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软声道:“我不需要发饰,但你要不要买手帕或者字画呀,我这里有花鸟、山水...什么样的都有,很便宜....” 那商贩原本殷勤的姿态顿时没了,原本以为是个有钱的,没想到是个穷鬼,他冷着脸:“走走走,去别处卖去,别拦在这里,耽误老子做生意。” 青青被这么一顿凶,有些委屈。 她抱着包裹,在商贩怒瞪的视线里远离了这片地儿。 她也不知道怎么卖东西,只是学着其他商贩的样子,将包裹打开铺在地上,然后将字画、手帕什么的拿出来,规规矩矩的摆在包裹上面。 然后... 然后要...... 青青憋红了脸,终于鼓住勇气,“卖...卖...卖字画了....” 一声更比一声低。 弱得跟蚊子似的。 一旁买菜的大娘看得乐不可支,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戏谑的看着青青,调侃道:“姑娘,第一次出来卖东西?” 青青点头,脸红的几乎要滴血,还好有帷帽,那层层垂下的白纱,外人根本瞧不清她的脸。 大娘分了点瓜子过来。 青青连忙摆手,说不要。 大娘硬塞了过来。 青青只好抱着瓜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就揣在手心里捧着,乖得很。 大娘又嗑了个瓜子,将瓜子皮吐出去,“姑娘瞧着也不像穷人家的,怎独自一人出来卖东西?你家人呢?” 青青垂头,“都没了。” 这句‘都没了’听得大娘心里有些发酸,她语气也软了不少,“姑娘的手看着细嫩,卖的又是些字画;手帕上的样式好看,绣工也不错,想必以前也是个富庶人家。你这些东西放这里卖,很少有人买。因为需要这些东西的贵人,都会去字画铺,而能来这里的,都是家底平常的人家,吃饱穿暖就好了,哪里想得到买这些?” 青青知道大娘是在给她指明路:“哪里有字画铺?” 大娘伸脑袋左右看了看,最后指向长街西边:“喏,你顺着这个方向往前走,就有一个专门卖字画的,你可以直接去找掌柜,说要卖东西。然后你这些帕子,可以卖给绣纺,价格虽然便宜点,但是卖的方便,一般只要绣工整齐,他们都收。” 青青眸子明亮,弯弯的就跟月牙似的,她向大娘道了声谢,就收拾东西往西去。 顺着长街一直走。 不多时,就瞧见了大娘指路的那个铺子。 店名叫:文墨书铺。 青青走进去,里面安静得很,大部分客人都在安静看书、或者欣赏字画,等瞧着不错后,才会喊店小二过去。 在这么安静的氛围下,她不由放轻脚步。 掌柜是最先瞧见她的,小声询问:“姑娘要看些什么吗?” 青青摇头,扬了扬怀里的包裹。 掌柜了然:“那姑娘就跟我来吧,这里不太适合谈买卖。” 掌柜领着青青上了二楼一处包间。 掌柜坐在椅上,抿了口茶,随意开口:“还请姑娘将货拿出来瞧一瞧。” 青青将包裹放在桌子上,打开,就露出五幅整理起来的书画。 掌柜又喝了口茶,才慢悠悠打开一副。 随着书卷慢慢下拉,一点点露出这幅画的全貌,掌柜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微微凝滞,带起认真。 这幅花鸟画,栩栩如生,跃然纸上,里面约莫有十多只鸟,每只鸟的形态各异,却形象逼真,活灵活现,牡丹花色彩更是由深至浅,层出迭见毫无痕迹,妙! 这笔法勾勒,明明就是丹青妙手‘点翠先生’的画风,点翠先生是近几年出现的,画坛无人见过她的样貌,却都听过她的声音,是个娇俏的姑娘家,每次卖画都是去上京最有名的书始笔铺。 穿着一身耀眼的华服,即使戴着面纱,也掩盖不了她动人的相貌,总是高昂着下巴,充满了贵气。 没想到眼前这个姑娘居然能将点翠先生的画风学得那般像! 掌柜再次看向青青的眼神有些热,“这是姑娘画的?” 青青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有什么不妥吗?” “不不不,没有任何不妥。”掌柜的打开其他画,各个都画风精湛,且跟点翠先生的画作笔锋相像,“姑娘开个价吧,这些我都要了。” 青青‘咦’了一声,有些怀疑的指了指自己,“我...我开价?” 看到掌柜郑重点头。 青青才纠结了下,带着试探的说道:“每幅画三两银子?” “成交!”掌柜的立马同意了。 青青:“.....”怎么突然有一种,价格要低了的错觉。 正文 给嫡姐送汤 , 掌柜非常快速的将十五两银子递过来,然后送青青离开,一路都在青青耳边说着:“姑娘日后画了画,记得一定要来咱们书铺卖。” 毕竟点翠先生的画作不多,现在几乎每幅画都卖出了百两黄金的价格,他现在三两银子就能买到这么一副高仿,实在是赚了!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怀疑眼前这位姑娘就是点翠先生,那是因为眼前这位姑娘气质羸弱,看着就很乖、好骗,没有那股恃强凌弱的感觉,点翠先生因为画作好,也参加了几次画坛会,每次出现都会树敌。 气质傲慢的将别人的画作贬低的一无是处,这种行为招惹了画坛大部分人的怨气,但奈何不了人家画得的确好,也有这个资格批判他们的画。 将青青送到门口后,掌柜还怕她记不住,又喊了句:“一定要记得啊。” 直到这位姑娘远离铺子,他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 远离了掌柜炙热殷切的目光,青青总算松了口气。 她又去将帕子卖给绣纺,果然跟那位大娘说的一样,绣纺要价很低,每张帕子才只卖一百铜板,但他们却不挑,瞧见每张帕子都绣工整齐后,就都要了。 只是短短一个时辰,就将所有东西都卖出去了。 青青看着怀里揣着的银子,有种充实的感觉。 她浅笑了下,就去置办食物。 买了之前想要吃但没吃上的鲜鱼,还买了许多新鲜蔬菜以及米面等物,东西太多了,卖米面的老板心肠好,给了个麻绳编的大袋子。 青青将所有东西都装进去,然后一路拖回去。 等躲躲藏藏的回到浅云居,天色已经晚了,她刚推开院门,就瞧见了忱音满是急切的一张脸,她手上拿着纸条,是青青出门前给她留的。 “姑娘也太胆大了,外面坏人那般多,您怎能独自出去?若是被人掳了去可怎么办!” 看着忱音都快急哭的样子,青青晃了晃她的胳膊,有些撒娇的意味,却不明显,始终带着闺秀的端谨,“好啦,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这些米面足够我们吃到年后了,而且我还给你买了东西。” 说着,青青就将袖子里的东西掏出来。 是一个簪子。 玉兰样式,素雅精巧。 是青青之前在商贩摊子上一眼便看上的,觉得很适合忱音,卖了钱,便买下来了。 忱音眼眶有些热热的。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 她虽然是家生子,可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她落在浅云居里服侍三姑娘这么多年,别说穿暖了,有时候就连饭都吃不饱,而且她早就到了嫁人的年纪,却没有一位主子管她的婚事,姑娘虽然有心想给她寻个好人家,但姜姨娘那边过不去,也是徒劳。 她不是没有怨言过,但姑娘对她是打心底的好。 所以她也一直都掏心掏肺的对姑娘好。 她没有亲人了,姑娘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青青将簪子给忱音戴上,“快过年了,要多打扮些,喜庆。” 姑娘总是这样,明明比她还要小上两岁,遇到一些事情时,却总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忱音擦干眼泪,笑道:“姑娘饿了吗?奴婢去给您做。” 青青摸了摸肚子,点头。 她已经一天没用膳了。 * 忱音做饭的手艺很好。 尤其是炖的鱼汤,特别鲜美。 青青吃着吃着,就突然想起来,嫡姐上次帮忙救了忱音,她还没去道谢呢。 道谢... 不送些礼物,会不会不好呀? 青青开始思考自己有什么好物件。 好像... 穷得很。 青青眨了眨杏眼,看着面前的鱼汤,瞬间恍然。 嫡姐的身体不大好。 她可以做一些滋润嗓子的汤送给嫡姐。 但是送礼物,一般要自己做的才够诚心诚意吧? “忱音,你教我做冬笋木耳汤吧。” 记忆里,她每次落了风寒,忱音都会煲这个汤给她喝。 正文 她要找位良人 , 青青学了一整夜。 终于在第二天成功做出了令人满意的冬笋木耳汤。 青青睡意朦胧的将汤盛出来,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她没有让忱音跟着,而是自己端着汤去了长秋院。 她敲响院门后。 守门的仆役便去里头通报了,没多久,一位穿着褐色袄裙的老嬷嬷就迈过门槛,站在台阶上俯视着青青,“嫡姑娘还在用膳,三姑娘来此,有事吗?” 青青端着羹汤,声音细软:“长姐上次帮了忙,青青也没有什么能回报的,就送些对嗓子好的汤来。” 赵嬷嬷的视线落在羹汤上,哼笑一声:“嫡姑娘从来不用来历不明的东西。” 来路不明? 不是呀... 青青连忙解释:“这不是来路不明的,这是我...” 赵嬷嬷却懒得听她继续说:“三姑娘还是省省吧,请回。” 说完,赵嬷嬷转身就走。徒留青青站在原地,看着‘嘭’的一声关上的院门出神。 赵嬷嬷, 好像特别讨厌她。 青青垂眸,看向怀里一直紧紧抱着,生怕凉了的冬笋木耳汤。 那这汤还送不送呀? 再过一会可就凉了。 算了,还是拿回去自己喝吧,改日再送嫡姐别的当谢礼。 ** 刚回浅云居没多久,二姐姐那边就派人来请了。 说有要事。 “三姑娘,咱姑娘院里的规矩可多着呢,您到了后,可千万不可乱碰什么东西,因为咱姑娘有洁癖,凡是被旁的不干不净的人碰过的东西,她可都是直接丢了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杏儿有意无意的瞥了眼青青,尤其加重了那句‘不干不净的人’,似乎在刻意报当日青青推她的仇。 青青也没回应。 除非牵扯到她的底线,她一般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儿。毕竟她在宋府就是一个小可怜虫,跟谁杠都杠不过,因为那些个丫鬟仆役的,起码都好歹...好歹还有爹娘疼。 等到了二姐姐的院落。 二姐姐似乎有意为难她阵子,所以就让杏儿以‘二姑娘还在装扮’为由,打发她在院子里站了两刻钟。 这愈发接近年关,天气也更加严寒。 青青更是大病初愈。 冻得直抖。 等她感觉全身都快冻僵时,杏儿才掀了门帘,满是轻慢:“三姑娘进来吧。” 青青跟进去。 绕了珠帘,就瞧见二姐姐正在享用早膳。 丰盛早点摆满了整张桌子。 宋倾染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听说三妹妹一大早就去给长姐送羹汤了?” 青青闷闷地应了一声。 宋倾染哼笑一声:“三妹妹倒是殷勤,我与你相处十多年,竟是连你会煲汤都不知晓,还真是令人寒心。只是呀,有些人生来就是冷的,妹妹再如何费力讨好,也不见得会被对方另眼相看。” 这是在嘲笑她今早送汤被拒之门外的事情了。 青青垂着眼帘,也不反驳,“二姐姐喊我来,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她只想快点结束,好早点回去,那汤抱回来就已有些凉了,再放久些,味道就不好了。 宋倾染暗里嘲讽一番后,见宋青青一副没听出来的模样,就觉得有些来火,她冷哼:“妹妹的手艺,我倒还真想尝尝,不若你先去煲一碗汤,我喝了之后再告诉你也不迟。” 青青应了。 可等她将汤端过来后,宋倾染却只轻抿了一口,就将整个碗都打翻出去,好巧不巧的,正好砸在青青的胳膊上,那片的袖子全都被汤汁浸透,潮湿油腻。 “你是想烫死我吗!” 宋倾染瞪着眼,“妹妹不想为我煲汤直说便是,何必故意做这种事。” 青青抿着唇。 那汤她事先试过温度了,是正好的温热。 “我再去给二姐姐重新做。”她软着声音说。 宋倾染高昂着下巴。 等青青端着新的汤过来后。 宋倾染又再次将汤一把挥开,“这么咸?你是怎么做汤的,难道你就是这样的手艺将汤递给长姐?怪不得被拒之门外!” “...抱歉,我去重新做。” 等她再次做好送来。 宋倾染又将汤推翻,直接弄了青青满身,她眉眼倨傲:“清汤寡水的,妹妹这是打发谁呢,这恐怕连猪狗都不会喝,你竟敢送来给我?” 看着宋青青全身脏兮兮、垂头不语的可怜样子,宋倾染就觉得一阵舒坦。 近日来,父亲愈发宠爱那个宋子衿。 从乡下庄子收来的上等茅雾以往有一大半都会送到她和母亲的院里,可今年却没有,庄子送来多少,父亲就送去宋子衿院中多少。 因为有宋子衿的存在,宋府上下都觉得管家的权力说不定哪天就从她母亲手上溜走了,所以其他姨娘姑娘以及下人,最近对母亲愈发不敬重,转而去想方设法的讨好宋子衿,尽管长秋院的院门从来没向他们开过,但还是趋之若鹜。 现在就连宋青青这个逆来顺受的窝囊废都想着去讨好宋子衿? 宋子衿现在被父亲宠着,母亲也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但不代表她惩戒不了区区一个宋青青! 宋倾染与杏儿眼色一对,便默契移开。 杏儿佯装无意将桌子推倒,伴随着碗筷摔在地上的声音,宋倾染惊呼一声,便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哭诉:“三妹妹既然不想给我做汤喝,那便罢了,左右我不过是个庶女,比不上嫡长姐金贵,妹妹并不是顾忌姐妹情,而只是想挑好的去讨好,那便是我这个二姐没福分,可三妹你也不必这样对我。” 就在青青呆愣时。 院外传来一声怒喝:“你这个逆女!” 同时,门帘被大力掀开。 宋景和还穿着朝服,绯衣仙鹤,一品文官,在外向来儒雅,别人眼中的痴情人、好父亲,在青青眼中却是个是非不分的混蛋。 他怒瞪着宋青青,“瞧你干的好事!把你二姐这弄得一团糟,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掀桌?谁给你惯出来的脾气!” 青青张了张口,最终却是一句辩解也没说。 她沉默垂眸,半晌才道:“抱歉。” 辩解又有什么用。 她身上满是汤羹残渣,二姐身上干干净净,到底是谁欺负谁一目了然,父亲不信便是不信,怎么辩解都是不信。 她听着父亲又怒骂几句,最后眼不见心不烦般挥了挥袖袍,“滚回你自个院里思过!” “是,父亲。” 青青行了一礼,心里竟是一丝难过也无。 她从暖烘烘的屋子走出去。 又落到了外边寒风肆虐的天地,她朝浅云居的方向走去,路上有两片枯黄的叶子飘旋落下,竟是落到了一处。 青青看得有些呆。 最后眉眼微弯。 她没有一个好父亲,但一定要给未来的孩子找一个好父亲,她要认真择决,选一位良人相伴,携手共老。 正文 青青想得清楚,绝不做妾 , 再过几日便是新元节。 荣国府夫人做东,宴上京名门望族各家女眷前去丹霞湖赏景。 宋府虽然没有正夫人,每次领着各位姑娘去参加宴会的都是姜姨娘,但并不会遭受让人看不起的情况。 原因无他。 因为宋大人乃正一品太师。 要知道新朝建立十三载,除了大都督这么一位节制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外,文官里可就这么一位正一品的官员,再加上宋大人近些年还备受器重,可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自然是走到哪都是被人追捧的对象。 天色欲晚。 才总算是出发。 加上嫡姐,宋府统共有七位姑娘,却连一位公子都没有。 七位姑娘最小的都已十二,皆到了议亲的年纪。所以依着父亲的安排,尽管姜姨娘不愿意,这次宴会还是把她们全都带上了。 青青坐在马车里。 即使日头落下,外面依旧是人声嘈杂,青青悄悄掀开一点车帘,往外瞟了一眼。 处处灯火。 快接近年关,外边都挂起了成串的灯笼,人流络绎,熙熙攘攘,端得是热闹非凡。 马车就一路行驶街道,朝丹霞湖去。 上京城大, 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到。 她在忱音的搀扶中下了马车,一旁就是二姐。 二姐今日装扮得十分养眼,一身镶金丝水芙罗裙,斜插银亮的蝴蝶钗,白玉的脖颈戴着红宝石与珍珠相间的项链,平添风采,配上她灵动的眉眼,十分耀眼。 她瞥了眼青青,一身素白锦裙,发间更是只有一支白玉钗。顿时满眼嫌弃,“穿得这般寒碜,我要是你,我都自惭形秽!进去记得离我们远点,免得让外人觉得我们宋府穷酸。” 青青轻颤着眼睫,“知道了,二姐姐。” 听到满意的回答,宋倾染这才昂着下巴,跟在姜姨娘后头往画舫船上去。 忱音冲着宋倾染的背影呸了一声,转头来看青青,“姑娘,您没事吧?二姑娘的话您别放在心上。” 青青摇了摇头。 她没有多大感觉,刚才做出那副可怜的模样,也只是顺着二姐的心意罢了,二姐就是想看她露出这幅凄凄模样,那就做给她看好了,不然她要记恨在心,日后又没安生日子可过了。 这次宴会, 虽说是游丹霞湖。 其实只不过是只画舫船,这只船并不会动,是被拴在丹霞湖边的,上京冬日这般严寒,丹霞湖早就结了冰,只是寻个好听的名头宴请各府女眷来相看罢了,荣国府的大公子已到了成亲的年纪,却一直未曾选到适配的姑娘。 所以这次参加宴会的各府姑娘们,皆打扮得花枝招展,似随风纷飞的蝴蝶,灵动可人。 青青有自知之明。 她这样的人,根本入不了荣国府夫人的眼,就算进了荣国府当妾室,也是被继续磋磨的份儿。 所以她一早就想清楚了。 要嫁,就嫁给一些不如宋府门第的,当正妻。 青青一进入画舫,就避开人多的地方,选了个僻静的小角落,坐着发呆。 突然。 她视线瞥见远处。 嫡姐正端坐在那里,旁边守着赵嬷嬷。 她似乎很烦周围吵闹的莺莺燕燕,眉头皱得极深,荣国府夫人想与她说话,都被赵嬷嬷挡住了,不知赵嬷嬷冷冷说了些什么,荣国府夫人有些没面子的摸了下鼻尖,离开了。 荣国府夫人都没讨到好。 其他府的夫人,就更不敢靠近嫡姐了,都躲得远远的,小声议论。 嫡姐却总算自在不少。 眉眼静默的饮茶。 青青旁边就有几个人在指指点点: 一人道:“这宋府的嫡姑娘,脾气也太差了些,尤其是她跟前的那个刁奴,居然在荣国府夫人面前,都毫不客气。” 另人忙说:“那可不是,这嫡姑娘不愧是从乡下回来的,没教养!” 一人接话:“脾气那么差,谁家娶了这位,肯定家宅不宁!” 另人酸溜溜道:“不过啊,别说她脾气如何,就她得宋大人的宠爱,以后嫁的就不会差。” ...... 青青摸了摸袖中的手帕。 想起嫡姐之前帮她救忱音这件事,顿时有些不开心。 嫡姐明明是嘴硬心软。 说要把她炼香,最后不还是心软了。 嫡姐刚才那样对荣国府夫人,也是性子直,从不打马虎眼的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她上辈子,肯定也是被别人诬陷偷东西,嫡姐才打杀她的。 嫡姐是好人。 这些夫人姑娘,自己弯弯道道那么多,就见不得嫡姐的直率。 青青站起来,就要去找嫡姐。 既然嫡姐不用她做得吃食,那手帕她总该收了吧? * 画舫人流密集。 还有不少人在玩投壶。 据说李家的姑娘一连中了许多,就连上京城素来对投壶钻研极深的张姑娘都比不过,张姑娘气得不行。 青青时不时就踮起脚尖观察嫡姐的位置,然后再钻过去。眼看就要靠近嫡姐,青青前面的路却被拦住了。 宋倾染扶着发间插着的蝴蝶钗,语笑嫣然:“三妹这么急,要去哪。” 青青不动声色的将帕子藏起来,“二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自然是有事,不然也不会来寻你。”宋倾染将一旁的好友推上前来,一副好心的模样,“妹妹不常参加这样的宴会,不知有一位好友相伴会多许多趣味,这不,我旁边这位可是安国公府的五姑娘金倚云,你们认识认识?” 金倚云上下打量了青青一眼,“倾染,这就是你那三妹?” 正文 外面的是谁? , 宋倾染笑着,“那可不,我这三妹可机敏了,她总能知晓谁的权势最大,然后想尽办法的攀附上去。” 金倚云噗嗤笑了出来,“这算哪门子机敏,绞尽脑汁攀高枝的野山鸡罢了。” 忽的,金倚云皱了皱眉头,拿着帕子不断扇风,“什么味儿?” 宋倾染笑得开怀,“你有所不知,我这三妹天生自带异香。” 金倚云瞥了青青一眼,翻了个白眼,“我看呐,这哪里是异香,明明是狐狸的骚味儿,哪有正常人天生带这种东西的,不都是青楼那些花坊女子喜欢捣鼓的东西吗?” 两人顿时笑作一团。 青青的手攥了又攥,最终还是慢慢松开。 她细声:“二姐姐,青青还有事,可以走了吗?” 宋倾染跟金倚云一唱一和的笑够了,便也开心了,摆了摆手给青青放了行。 青青垂着眼离开。 可等她到了之后,却发现座位上没了嫡姐的身影,只剩下赵嬷嬷一人。 她顿时犹豫起来。 赵嬷嬷好像很不喜欢她来着。 她最终还是心一横,一副赴死的模样朝赵嬷嬷慢慢挪过去,“赵...赵嬷嬷,你知道长姐...去哪了吗?” 赵嬷嬷看着眼前满是紧张的宋青青,冷着面:“嫡姑娘衣服脏了,去后头换衣去了。” 去后头换衣了? 青青打算等一等,等嫡姐回来了,就把帕子给她。 却不想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 宴会都快散了,嫡姐都没回来。 青青有些泄气。 她转头看向赵嬷嬷。 赵嬷嬷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那个姿态动作,这一个时辰以来从未换过,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年近花甲的老人。 相反青青,站了这么久,身子早就遭不住了。 跟赵嬷嬷一块站了这么久,青青胆子大了点,她鼓起勇气,瓮声瓮气地开口道:“赵嬷嬷,你能帮我把这个交给长姐吗?这个是我亲自绣的,不是来路不明的东西。” 赵嬷嬷闻声瞟了一眼。 是个帕子。 上面绣着两只猫。 赵嬷嬷冷哼,不屑道:“三姑娘还是省省吧,嫡姑娘是不会收的。” 青青温吞应了声,有些灰心。 这只帕子是她绣了好久才绣出来的,是双面绣,正面看是两只猫儿,背面却是山水图,嫡姐之前居住的乡下在江南那片,所以她特地去查了好多江南那边的山水风景的字画,才绣出来的。 可惜了。 * 没多久,宴会就结束了。 嫡姐还是没回来。 姜姨娘去问,赵嬷嬷就说嫡姐换了衣服后,就提前回去了。 青青上了马车,看着手里的帕子,有些出神。 看来嫡姐是真的不喜欢热闹。 想来也是,宴会上那么多胭脂水粉味,嫡姐必定呆得极为难受。 至于她身上的香.... 青青虽然喜欢躲着麻烦。 但经过那么几次的相处来看,嫡姐似乎并不讨厌她身上的香,相反还很...喜欢? 青青也摸不清。 可就是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突然,马车猛地一顿,就好像碾过一处大坑,车身猛震、晃得厉害。青青紧紧抓住车窗,才避免摔出去的惨状。 过了一会,马车趋于平稳。 可外头除了驱赶马匹的响鞭声外,居然没有一点儿交谈的人声。原本忱音在外头坐着,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驾车仆役说话,怎么突然停了? 还有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涌现。 青青心里发慌,她试探喊了声:“忱音?” ——无人回应。 但外面却传来一阵压抑的低咳。 青青扶着车窗颤巍巍站起来,“忱音,是你吗?” 她想掀开车帘出去查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可还不等她动作,一只手就伸了进来—— 精准抓住青青的手腕。 正文 他想杀人灭口! , 那只手冰凉透骨,就像死人没有体温。 青青一惊,就想后撤,一个黑影就紧随闯了进来,一把捞住青青的腰就按在车壁上,他呼吸急促,看着青青就像沙漠中的人寻找到了绿洲,扯开青青的衣领,就将脑袋埋在她颈处深嗅。 那滚烫的呼吸扑洒在肌肤上,让青青内心的恐慌不安到了极致,她剧烈挣扎,不断推搡。 “救...!” 青青还没喊出声,她的脸就被一把捏住。 那人抬起头,马尾高扎,黑面罩遮住半边脸,只能瞧见他没有温度的漆眸,配着他满身血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森冷。 “你想死吗?”他声音含着杀意。 青青被吓得眼圈迅速泛红,眼看就要落泪。 那人似乎厌烦得很,捏她的脸用了些力,“憋回去。” 这句话说得凶神恶煞,青青吓得瞬间不敢哭了。 她努力忍着眼泪,却还是有一滴两滴的珠泪涌出眼眶,顺着脸颊下滑,瞧着好不可怜,羸弱又秀美。可偏偏眼前这刺客是个不懂欣赏的,只觉青青滴在他手背上的眼泪烫得很,还讨嫌。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被迫停下。 外面传来巡逻侍卫的声音:“停车,搜!” 驾车人回复:“回大人,这可是宋府的马车。” 不是原先驾车的那个仆役了。 巡逻侍卫:“宋府?你可知刚才跑了个刺客,不管是谁的马车都要搜查,让开。” 青青眼含希冀。 祈祷着: 赶快搜车,将这些刺客统统抓走! 不想假扮驾车仆役的人却硬气得很,“宋府嫡长姑娘的马车你们都敢搜,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那些巡逻兵搜车的动作同时一顿。 外面又争执了一会,明显驾车的人占上风,说话愈来愈有底气,而那些巡逻侍卫则声音愈来愈弱。 最后还是没有搜车,直接放了行。 青青内心充满绝望。 那个刺客似乎料定青青不敢呼救,不再控制她,而是背靠车壁,旁若无人的开始处理伤口,将手臂上的衣服直接撕开,就露出长约五厘米的伤口,他撒上药粉,就撕开衣摆,准备缠上去。 却顿住了。 他抬眼,看了下自己沾满鲜血的衣服,以及青青干干净净的裙摆。 青青被他的视线吓得不断后缩,“我...我已经帮你躲过巡逻的侍卫了,是不是该放我走了....” 那人充耳未闻,直接伸手。 他想杀人灭口! 要死了!!! 青青吓得立马捂住眼睛。 可良久过去,都没有痛楚传来,她慢慢大起胆子,将五指漏开,透着指缝悄悄往外看。 却发现马车里除了她,已没了人。 可衣摆却少了一块。 * 隔日一早。 天高云淡,阳光正好,这一日倒没下雪,可屋檐下垂着冰柱,寒风一吹,冷飕飕的。 忱音做了早膳,就去敲门。 里头传来姑娘恹恹的回应,忱音才推门进去。 姑娘眼底带着青黑,好像一夜未眠。忱音挠了挠脑袋,“姑娘,昨晚发生什么了?奴婢就记得在回府的路上,好像突然睡着了?” 青青神色一顿,忙点头,“你昨晚太累,就睡着了,到了府上后,我将你拍醒,咱们就回浅云居了。” 忱音还有些疑惑。 就算是再困,也不至于这么失态呀。 青青见她还在想昨晚的事情,连忙催促她帮忙换衣。 忱音转头要去拿衣服。 突然想起什么,“姑娘,昨日的脏衣服呢,奴婢拿去洗了。” “那衣服昨日画舫船上不小心被旁人踩中了衣摆,一扯就烂了,不能再穿,所以我就丢了。”青青声音僵硬。 忱音了然点头。 青青小小的松了口气。 昨晚那刺客走后,她掀开车帘才发现,马车已经到了宋府后门,忱音和那个驾车的仆役也倒在那里,没有受伤,只是睡着了。 青青不想将昨晚遇到刺客的事情告诉忱音。 不然依着忱音的性子,肯定要抱着她哭许久,然后将那个杀千刀的刺客骂百来遍,要是让她知道那个刺客还...还撕坏了她的衣服,定要气得晕过去。 正文 嫡姐病了 , 青青将帕子拿出来。 就打算重新给嫡姐送过去。 赵嬷嬷对她有意见,所以不接受她的任何东西,万一嫡姐喜欢呢? 青青打算试试看。 可还没走到长秋院,就听到了风声,据说嫡姐昨夜里回来就病了,咳声不断,血水一盆盆的往外送,看着可吓人了,也不知这病何时才能好。 青青去长秋院的步子越迈越慢.... 她摸了摸袖中的帕子。 嫡姐生病了。 肯定是昨夜湖上的风吹得,再加上满船都是脂粉味,定然刺激了嗓子,所以一回来就落了病。 青青转身回到浅云居,去厨房准备。忱音一阵疑惑,见姑娘做的是冬笋木耳汤后,便了然退下了。 等青青做完,已经接近午时。 她端着汤就往长秋院去,这次开门的依旧是赵嬷嬷,冷着一张脸。 “长姐生了病,所以我做了对嗓子好的汤...送来。”青青声音僵硬。 赵嬷嬷定定看着青青,面如寒霜。 青青吞咽了下,不自主的便将端盘抓紧..... 赵嬷嬷:“那老奴就替嫡姑娘谢过三姑娘的好意了。” 青青一呆。 诶??? 原本青青在赵嬷嬷的视线下逐渐生出退缩,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这汤居然送出去了? 她看着赵嬷嬷将汤端走,还有些不真切。 她又纠结了会, 就不打算思考了,反正汤送出去就好啦。 虽然一碗汤还不足以还清嫡姐的恩情,但已经算是有进步啦。 ** 农历正月初一,新元节。 一大早宋府的仆役就开始忙活了,根据姜姨娘和李管家的要求,将宋府装点布置,满园子上下张灯结彩,等到天黑,便是家宴,宋府给所有下人都放了年假。 青青走进厅堂,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正热热闹闹讨论着什么,瞧见青青后,也当做没看见,继续大声笑谈。 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生的,居然还要跟他们同桌吃饭,晦气。 但碍于宋景和也在场,便都没提。 青青扫了眼桌子,选了个不打眼的位置坐。 等外面一阵炮竹响起,便开宴了。 那边话题不知怎的,突然一转,宋倾染开口:“父亲,怎不见长姐?” 宋景和吃菜动作一顿,“他身子不适。” 宋倾染却不想善罢甘休,装作一副心疼的模样:“但今天是一大家子团圆的日子,长姐已经缺席那么些年了,这是她回家过得第一个年,我们在这里热热闹闹的,长姐那边却如此冷清,这怎么说都对长姐太不公平了。” 姜姨娘见宋景和陷入了犹豫,顿时加了把火,“老爷,嫡姑娘离家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回来,那么久都没见到老爷您,不管怎么说,都是对您有些埋怨的,家宴说身子不适,自然是托词,就想看看老爷有没有去请,小姑娘嘛,总归是有些别扭劲的。” 宋景和沉吟了会。 视线瞥向默默吃着身前菜的青青,细嚼慢咽,瞧着就是一副温吞好欺负的模样。 那位来了也有些日子了,除了中途召见了宋青青外,就再没见过府上其他姑娘了。 他本以为那位是对宋青青有意。 毕竟宋青青完全遗传了她母亲的优势,那副皮囊在上京之地少有人能比,而且后来赵嬷嬷更是出手解救了忱音。 可根据后面的观察来看,并没有。 每次召见,那位都会惩戒宋青青一番,并不像是感兴趣的样子。想来也是,那位不喜香味,宋青青又生来便有异香,看不上也正常。 宋景和的视线又在其他几位姑娘身上扫了扫,虽不及宋青青,但各个都如花似玉。 他就不信,那位真不动心? 平常人家的公子十五六岁就被家族安排通房了,那位扮成女子十多年,恐怕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吧,就更别提鱼水之欢了。 宋景和开口了,“老李,你去请人。” 姜姨娘和宋倾染对视一眼,皆大喜。 平日里她们想搞点什么小动作,都找不到宋子衿的人,因为那个病秧子整天都窝在长秋院,都没机会陷害,现在总算是能逮到机会了,这次一定要让宋子衿这个贱人在老爷面前失了宠信! 到时候,一个死了亲娘的,就算是嫡出姑娘,又有何用? 还不是命比草贱! 可让她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李管家回来后,却没请到人。 “老爷,嫡姑娘说身子不适,吹不得风,就不过来了,但毕竟是佳节,所以嫡姑娘就派人来给各位都送了金丝燕窝。” 李管家抬手。 他身后就鱼贯而入一堆侍女,各个手上都端着汤羹,给每位都送上燕窝后,才退出去。 宋景和有些遗憾,但也不多。 毕竟早先派人去请的时候,他就料到了,恐怕请不来。 但姜姨娘和宋倾染可就失望大发了,精心准备了那么久的好戏居然没法登台。 * 青青看着面前的燕窝。 正散着温热,还有清香,光瞧着样子就是好喝昂贵的。 她不仅想起自己送给嫡姐的汤。 冬笋木耳汤,跟眼前这个比,可寒碜多了。 怪不得赵嬷嬷说嫡姐不用来路不明的东西... 可后来为什么又收了? 大抵是看她可怜吧,上赶着送殷勤了那么多次,所以才收了她的汤,指不定长秋院的门一关上,赵嬷嬷就把汤洒了呢。 青青一阵泄气。 就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候,突然一阵痛呼传来。 紧接着便是好几声尖叫。 正文 三姑娘吓得腿都软了 青青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去看,就发现二姐姐一副中了毒的模样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一旁的人皆吓得不轻。 宋景和忙喊:“去叫大夫!” 还好府上就有大夫,李管家派人去喊,没多时就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了。 张大夫隔着金线去探脉。 眉头紧蹙了一会,叹了口气。 宋景和忙紧张问:“怎么样?” 张大夫这才慢吞吞开口:“二姑娘是中毒的症状。” “中毒?!”姜姨娘浮夸的叫了声,“怎么可能会中毒?” 张大夫与姜姨娘微妙对视了下,立马移开,看向宋景和,“二姑娘今晚有吃什么吗?” 不等宋景和回答,姜姨娘就出声,“倾染还没来得及吃什么,先前一直在等嫡姑娘来,所以便没动筷子,直到后来嫡姑娘派人送来了燕窝,倾染才用了点,没一会就成这样了。”说着说着,姜姨娘就哭了出来。 张大夫蹙眉,“能让我看看那碗燕窝吗?” 宋景和忙派人去取。 燕窝此刻已经凉了,张大夫拿了根银针插进碗中,没一会银针就开始发黑。 一旁看见的姨娘姑娘们,各个吓得花容失色。 难道是嫡姑娘下的毒?! 那她们刚才也吃了那碗燕窝,难道.... 除了青青外,那些姨娘姑娘们纷纷开始掩唇干呕。 宋景和也在怀疑这件事的可能性,那位的脾性古怪,且行事狠辣,若非倾染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姜姨娘已经哭开了,“老爷,您要还二姑娘一个公道啊!” 这时候,床上躺着的宋倾染被喂了解毒药后,也及时的醒来了,她眼圈一红,就哭出了声,“爹爹....” 那副模样瞧着有多娇弱,就有多娇弱。 可宋景和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敢去过问那位的事情啊! 就算是那位明目张胆提着剑杀了宋倾染,他也不敢多说一个‘不’字! 想到了那位背后隐藏的势力,宋景和心里打了个颤,冷着脸,“都不许声张!就当没这回事。” 姜姨娘和宋倾染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姜姨娘这次可是耗费了不少财力,才请动张大夫跟她们串通一气,自然不可能放任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从手里溜走,顿时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不可开交。 突然—— 屋门被推开。 伴随着外面冷风猛往屋内灌来,众人连忙转身,就瞧见一位冷面的老嬷嬷正站在屋门口。 是嫡姐身边的赵嬷嬷。 她眼睛直勾勾的锁定床上一副病弱模样的宋倾染,阴冷得很。 宋景和心里一突,立马干笑几声,带着不明显的讨好,“您怎来了?可是子衿那边出了什么事?” 赵嬷嬷冷冷嗤了声,“嫡姑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被几只阴沟里的臭鼠吐几下黑水....”赵嬷嬷大步上前,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提起宋倾染的衣领子,就将对方拽下了床,然后猛扇十个巴掌。 宋倾染直接被打蒙了。 直到赵嬷嬷打完,她才反应过来去摸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顿时尖叫出声:“你这个刁奴!” 赵嬷嬷揪起她,又扇了一耳光过去,才拍了拍手,看向宋倾染的眸子射出几分阴寒:“前面十个巴掌,是替嫡姑娘打的,后面这一个巴掌,是因你口无遮拦!” 姜姨娘顿时气的脑袋都炸了,她想上去,却被宋景和一把拉住,然后猛地甩到地上。 “你这个贱人,还没闹够吗!” 宋景和怒斥,转头喊人,“姜姨娘和二姑娘行为不端,污蔑嫡长,禁足半年!还需日日抄写家规二十遍!” 等姜姨娘和宋倾染被下人带走后。 他才搓着手笑道:“赵嬷嬷...” 赵嬷嬷瞥了他一眼,带着轻蔑不屑,“嫡姑娘不会再计较了。” 宋景和这才松了口气。 可赵嬷嬷眼中闪过嘲弄,“但嫡姑娘送的东西,所有人都要一点不剩的吃完。” 青青和旁人,早就在赵嬷嬷扇宋倾染耳光时,就被吓蒙了。 此刻听着赵嬷嬷的话,顿时吓得全都浑身颤抖。 可却不得不吃。 她们在赵嬷嬷派来的人监视下,一点点将那碗金丝燕窝吃了个干净,可那碗燕窝即使没被下毒,却因为放置了这么久,早就凉透了。 她们大冬天的吃下去,一个个都闹了肚子。 青青这个冬天一连病了两次,更是受不住,小脸惨白惨白的。 ** 翌日。 阳光还算明媚,阁楼里炭火烧了一整夜,暖烘烘的,一只修长的手掀开床幔,阳光便钻了进去,落了‘女郎’一身。 他长发倾泻一身,正扶着额坐在床上。 赵嬷嬷听了里面的动静,在门外问:“姑娘醒了?” 宋子衿不咸不淡嗯了声。 便起来穿衣。 看着满衣柜的女装,他眉峰微锁,但还是随手抓了件穿上。 等收拾好出去,看着两手空空的赵嬷嬷,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东西呢。” 赵嬷嬷清楚殿下说的是什么,恭恭敬敬道:“今日三姑娘并未来送汤。” 宋子衿脸色微沉:“为何?” 赵嬷嬷道:“想必是被昨晚那阵仗吓到了。” 昨晚能有什么阵仗? 宋子衿冷笑:“还真是个胆小鬼,就这点程度就被吓住了,还想讨好我?” 说着,他有些愠意。 就要往外走,可还没走几步就停下了。 女郎站在屋子中央,过了会,转头看向赵嬷嬷,声音冷冰冰的:“你去,就说做好准备,我过几日就去取香。” 赵嬷嬷垂头退下。 稍时—— 便回来了。 宋子衿正斜靠在椅子上看书,一头青丝被发带随意扎起,显得凌乱却又随性,他眼帘微动,“说吧。” “老奴将姑娘的话带到,三姑娘听完,吓得腿都软了,要不是有侍女搀扶,估摸着得摔在地上。”赵嬷嬷说。 宋子衿想象了下那副场面,嘴角微抿,带着不易察觉的笑。 “就该得些教训。” 正文 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浅云居。 看着满屋子转来转去的三姑娘,忱音有些不解:“姑娘怎么了?” 自从上午赵嬷嬷来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姑娘就陷入了这种焦灼的状态,那句话到底有什么深意? 青青摇了摇头,一副恍惚的模样,“我只是...饿了。” “那奴婢出去做午膳。” 忱音还未走出去,就被青青喊住了。 看着忱音脸上的不解,青青捏了捏手心,软软道:“我今天...想吃点好的。”因为再不吃,以后可能都吃不上了.... 忱音笑了声:“奴婢省的了,今天不止有姑娘爱吃的荷花酥,还要做姑娘爱吃的四喜丸。” 青青扯动嘴角,勉强笑了笑。 等忱音出去后,她面上的笑意才消失,被忧愁填满。 嫡姐救了忱音后,许久都没提炼香的事情,她都以为过去了,却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等忱音做好了饭,青青含泪吃了一碗多。 把忱音都惊住了,姑娘每次用饭都不过半碗,上次有如此大的饮食还是因为被关在祠堂饿了数日。姑娘这是怎么了? 等到了下午,她都没看见姑娘去做冬笋木耳汤,不由更加疑惑,“姑娘,您今天不去送汤了?” 送汤? 青青摇头,抱着自己的胳膊缩在塌上,看着窗外。 她原本以为嫡姐是刀子嘴豆腐心,根本不会把她杀了,所以她才每日去报答嫡姐的救命之恩,顺便还存了些讨好的小心思,希望嫡姐日后看在她乖巧的份上,给她找门好亲事。 可昨晚的事情让她闹了整夜的肚子,心里也对嫡姐存了不少敬畏,不敢再去打搅嫡姐,怕打扰多了,闹得嫡姐心烦,让赵嬷嬷赏她几板子。却不想赵嬷嬷却主动上了门,一开口就是‘嫡姑娘说了,过几日来取香’。 青青就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 她都快死了! 都来不及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再尝一遍,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情去送汤呀! 青青抹了抹眼泪,尽管已经吃得很饱了,但还是用红彤彤的眼睛看向忱音,带着哭腔:“我还是饿,我想吃芙蓉糕,还想喝鱼汤。” — 忱音觉得姑娘又病了。 难道是昨晚闹了肚子之后,身体虚弱,不得不多吃些? 她看着姑娘喝了几口鱼汤,又咬了一口芙蓉糕,然后抬头,泪眼蒙蒙的看着她,“忱音...我还想吃你做的虾球。” “.....”忱音:“奴婢去做。” 算了。 反正姑娘自从深秋落水后,醒来一直都怪怪的。 ** 青青吃了不少东西,在院子里消食了好久才舒服些。 她趴在桌子上列名单。 她还想吃烧花鸭、酱鸡、卤虾、桂花糕、山药枣泥糕、糯米芝麻饭、糖葫芦..... 边写,青青边抹眼泪。 她可能时日无多了,这些东西一定要尽早多吃一点,还好前些日子她多卖了几幅字画,现在还存了不少银子,除却给忱音留的三十两,剩下的也够她将自己喜欢的都吃一遍了。 她将名单收好,便熄了灯上床休息。 许是今日掉了不少眼泪,身体疲惫得很,不一会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 青青就觉得有人在捏她的鼻子,老是打扰她睡觉。 她气急败坏的将那只手扒开,迷迷糊糊睁开眼,就撞进一双冷深的眸子...... 青青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他。 那人却朝她一笑,虽蒙着半张脸,但那双眸子却弯弯的,“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正文 小娘子这身香,倒是特别 青青这才回神,像看见鬼似的尖叫一声,抱着被子裹住身体,就不断往后退,缩到床根。 她大喊:“忱音,忱音!” 可不管她怎么喊,外面都没有动静。 那个刺客悠闲的坐在她床畔,把玩着匕首,最后看了她一眼,一把将匕首刺进床板。 青青吓得立马不敢喊了,一双水眸惊惶地望着他,委屈巴巴:“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自然是杀你。”那人将声音刻意压低。 青青哭得不行,“为什么要杀我,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一个字都没往外说。”她刚列了单子,那些东西她都还没再尝一遍,她还不想立马死。 刺客低笑了声,弯腰凑近她,一边看着青青惊慌失措的模样,一边埋在她耳边轻声:“谁知道你哪天没管住嘴,就说出去了呢。” 青青怕得身子直抖,抽泣道:“可我又没见过你的样子,就算说了也没用啊....” “身为一个刺客,自然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那人将插在床板上的匕首拔下来,阴恻恻的说完,就将匕首猛地朝她刺来。 青青吓得猛地闭上眼睛。 可那把匕首却没刺进她的喉咙,而是抵在她的下巴上,刀尖将她的脸抬起来,冰寒的月光打在上面,散着阴冷。刺客打量着她的脸,忽的开口:“小娘子长得倒不错,哥哥突然改变主意了。你说,我把你卖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窑子里,那赚的可比我杀一个人还要多。” 青青泪水粘在长睫上,如红眼兔子般:“你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哪样?” 刺客伸手就要去抓青青,不料却被咬了一口。 他低‘嘶’了声,忙缩回手,看着手背上的牙印,很深,若是再让她多咬一会,估计都得见血。 还是只会咬人兔子。 青青见刺客收回了手,便将被子上拉盖住自己,只露出红彤彤的眼睛,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她决定了,这个刺客再来抓她,她继续咬他! 青青磨了磨牙。 “小娘子这牙口倒挺厉害。”刺客说着,便低头轻吮了下手背。 那是刚被她咬过的地方...! 就在青青觉得害臊的时候,对方却以极快的速度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脸。 “唔....” 青青下意识想继续咬过去,却因为脸被捏着,怎么都咬不到。 她怒瞪过去,口齿不清:“登...登徒子!” 刺客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轻笑了一声,他整个人都凑过来,打量着青青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还沾着泪水呢,却偏偏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他低头,发现被他捏过的地方,居然留下几道红印子。 跟她白皙的肤色一对比,有些显眼。 他又换了个地方捏,“哥哥又改主意了,直接把你卖去窑子多亏啊,倒不如让哥哥先享受一番,不然怎对得起你那句‘登徒子’?” 青青怒瞪着他,同时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珠子顺着脸颊不要钱似的往下滴。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 “混...” 她正准备骂,却发现自己被点了穴,不仅说不出话,还动弹不得。 那人捂住她的眼睛,就将她按在了床壁上。 由于视觉看不见,其他感官就开始无限放大,她能感觉到对方埋在她侧颈深吸了下。以及拂过她脸颊的炙热气息,时不时就碰到她耳垂的唇瓣,还有对方的轻笑: “小娘子这身香,倒是特别。” 青青气得不行,可随之她就发现那人将她抱放到了床上,盖好被子。 等捂住她眼睛的手挪开。 屋子里除了她已经没了旁人,可身上的穴道却没解开。 正文 回乡祭祖 , 隔日一早。 忱音揉着眼睛坐起来,就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地上睡着了。 还好这里是外间,门窗紧闭没有风雪吹进来,不然就得落病了,她站起来捏捏肩,看天色已经很晚了,便打算去喊姑娘起床。 可一推开内室的门,就发现姑娘正眼睛红红的坐在床上。 忱音一愣,“姑娘可是又做噩梦了?” 青青不敢将昨晚的事情说出去,便点了点头。 可忱音一靠近,青青就再也忍不住委屈,一把抱了上去。 忱音给青青拍着后背,安慰:“梦一般都是反着的,姑娘莫怕。” 青青嗫喏应了声。 可心里却把那个刺客骂了百来遍。 要不是他,她又怎会一整晚都没睡,那穴道一直到忱音推开门,才刚好解开,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四肢早就酸痛到不行了。 接下来几晚。 青青每晚都抱着剪刀,睡眠也比以往更浅了,但好在白日里每天都在让忱音做好吃的,倒也算是滋补过来了。 可嫡姐那边却始终没派人来取她的性命。 ** 青青又抱着剪刀警惕了一整晚,到天色有些泛白的迹象才昏昏欲睡过去。 可没一会, 她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在靠近。 青青一惊,赶忙睁开眼睛,抓住剪刀就要大喊救命,却发现来的人是忱音。 忱音被她一连贯的动作震住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姑娘?” 青青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了,她将剪刀重新塞回枕头下面,捋了捋鬓发,尴尬笑道:“今天挺冷的。” 忱音无奈摇了下头,“姑娘快起来吧,今儿可是回乡祭祖的日子。” 回乡祭祖? 青青不甚在意,她重新缩进被子里。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熬了一夜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声音困顿:“又不需我去送行,不如多睡会。” 每年新元节过,父亲都会带着一大家子回老家祭祖。 但每次带的人里,都没有她。 因为其他姨娘虽然有出身卑微的,但大多家世清白,父亲嫌母亲青楼出身,便也常常看不上她,觉得带她回乡祭祖,是一件辱没祖宗的事情。 青青起先还有些难过。 后来就看开了。 不带就不带,她还还乐得清闲呢,哼。 忱音拉了拉她的被子,“但是今年不同了呀,刚才李管家派人来传了消息,让姑娘您早做准备,这次陛下多给老爷批了些假,能在老家住上三五日呢,让您多带些衣物,辰时末就出发。” 青青有些不解。 忱音却不想思考那么多,她现在整个人都被喜悦冲昏了。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姑娘始终是期待得到老爷关注的,今年老爷总算是想起她们姑娘了,忱音开心得不行。 她直接将青青从被子里抓出来,就给她一件件试衣服,最后选了件杏黄色的袄裙,外面披着月白色的斗篷,薄施粉黛,配上青青那双时刻雾气濛濛的水眸,给人一种清雅羸弱之感。 忱音满意得很。 她们家姑娘就是好看,以后也定能选一位懂得爱妻护妻的姑爷。 然后忱音就开始去收拾行李,忙得不行。 青青则坐在镜前,捧着脸发呆。 * 等时辰到了。 青青坐上车马。 宋府的老家在郴州,山清水秀,江南风貌,据说嫡姐十七岁之前便是在那里度过的,但却并没住在祖宅,所以除了宋景和外,没有人在此之前就见过嫡姐。 车马摇摇晃晃。 很容易让人犯困生乏。 青青又熬了一整夜,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忱音却激动的不行,她掀开车帘往外看,不断跟青青说外面的景貌,因为这是她们第一次离开上京。 可等她一回头,就发现青青已经抵着车壁睡着了。 忱音抿唇一笑,她将车窗关严实了,又从行李里将另一件披风翻出来,小心披在青青身上。 她们家姑娘。 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正文 瞧,都快哭了 青青睡了很久。 一睁眼,天都黑了。 忱音将青青的斗篷系好,“姑娘,晚上不宜赶路,所以老爷吩咐在这家客栈先落脚,明日再继续赶,现在距离郴州已经不远了,再坚持两日就该到了。” 青青点头。 忱音率先下去,再搀扶青青下马车。 许是她们出来的太晚了,大部分人都已率先进了客栈,现在停放马车的这片儿只有几个车夫在拉闲话。 青青拢了拢斗篷,看向周围。 是市井。 尽管天色已晚,风雪又大,但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灯火不断,各种摊贩上飘来的饭菜香味,将整条街行人的胃都勾得牢牢的。 青青看得有些入迷。 忱音有些馋了:“姑娘,我们出去逛逛吧!”这不是在上京,出门必须要得到姜姨娘的首肯,姜姨娘和二姑娘自从新元节宴惹怒了嫡姑娘后,就被禁足了,这次去郴州祭祖也没带上,所以她们可以随时外出。 青青也有些蠢蠢欲动,便同意了。 忱音又爬进马车,将包裹都拿出来,道:“那奴婢先将包裹放进去,姑娘在这里等会,奴婢待会儿就出来。” 青青点头。 她看着忱音进去后,才收回视线。 打量起别处。 这客栈名字起得雅致,名为‘风雪’,院子里更是栽种了几株梅树,枝头偶开的几朵花苞,在青青靠近后,以极快的速度盛开,青青指尖碰了碰梅花瓣,梅花顿时开得更艳了。 就在青青一朵接一朵的触碰时,一旁马车的车门却忽得被推开了,‘吱呀’声中,艳红的裙摆落入青青眼底。 青青一僵。 赶忙将斗篷的帽子戴上,低着头转身就往客栈里走,速度很快,就跟后面有老虎在撵。 “宋青青。” 青青假装没听见。 那位的声音开始变冷,“回来。” 青青下意识停住脚步,就听话的往回走。 等她反应过来后,顿时懊恼不已,既然假装没听见就应该贯彻到底的啊! 为什么要那么听话! 你就不能有骨气一点吗! 青青慢吞吞挪过去,僵硬道:“青青给长姐请安。” “看见我,你跑什么。”嫡姐的个子很高,生得高贵美艳,一身艳红长锦衣,披着鸦青斗篷,青丝高挽成灵蛇髻,额间嫣红一点,朱唇红艳,只静静站在那里,就带着睥睨众生的气质,华美大气。但那张美人面上却没有什么情绪,就那样冷冰冰的看着青青,说出来的话更是跟冰渣子似的直戳青青的心。 青青紧张不已,磕磕绊绊:“没有,我是...我是没看见。” 听着她蹩脚的借口,嫡姐眼睛眯起,一双勾勾盯着她的眸子愈显阴冷,“既然没看见,为何又回来了。” “因...因为....”因为你喊我啊! 可这样直接说出来,肯定要被罚,青青心里哭的不行,正不知怎么回答时。 忽的。 一阵风起,夹杂着霜花。 嫡姐眉头一蹙。 赵嬷嬷忙将暖手炉塞过去,嫡姐却没要,转而一把抓住青青的手,将她拽了过去。 青青本就杯弓蛇影,被这么一拽,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要死了! 嫡姐不会打算现在就杀了她炼香吧!!! 不知道是不是青青的错觉,一靠近她,嫡姐原本略显苍白的面色缓和了不少,许是如此,她的心情也好了些,略略低缓了声音,“说,因为什么?” 青青颤声道:“因为...我想起有个东西没拿,一转身就瞧见了长姐,所以就过来请安了。” 说着,同时不着痕迹的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却被抓得更紧了。 嫡姐盯着她,突兀说了句让青青头皮发麻的问题,“你好紧张啊,是不是在害怕?” 还不等青青说些什么,她就突然凑过来,鼻尖差点就触碰到青青的。 她盯着青青眼眶里不断打转的眼泪,就跟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红唇微微一勾,似是笑了下,让本就貌美的容貌顿时又添了抹艳丽,她轻声:“瞧,都快哭了。” 她们距离很近,就连呼吸都交缠在一处。 青青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嫡姐捏着她的脸左右打量,她似乎很喜欢欣赏惊惧不安的表情,心情有些好的问:“既然这么怕我,又为何要送汤?” 送...送汤? 青青被吓得反应都有些慢半拍。 她迷茫的看着嫡姐怎么就突然问这个了? 看着青青一副呆愣愣的模样,嫡姐突然又不高兴了:“说话。” 青青被吓得一抖:“因...因为长姐人好。” “那后来为何又不送了。”嫡姐沉着脸,眼神幽暗,充满了戾气,“是又觉得我不好了?” “不是...”青青摇头。 “那是为什么,嗯?”嫡姐冷冰冰的问。 看着嫡姐越来越沉的脸。 青青本就胆子小,又一直觉得嫡姐要杀她炼香,此刻又看着她这么一副反复无常的凶巴巴样子,顿时忍不住了,眼泪啪啪往下掉,显得可怜极了。 不多时,一阵不屑的嗤声就传到了青青的耳朵里。 “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委屈上了,谁惯得娇脾气。”嫡姐捏她的脸用了些力,声音却突然放柔:“青青,那碗金丝燕窝好喝吗?” 青青被这声‘青青’喊得一颤,她也不知道嫡姐又想做什么,但只得硬着头皮说:“好喝。” “赵嬷嬷,吩咐下去,再做三份一模一样的给三姑娘送去。”嫡姐松开她,声音轻淡:“记住,一定要看着她亲自喝完。” 话了,便不再看青青,转身便走。 赵嬷嬷俯身行礼。 等嫡姑娘走远后,才直起身子。 平淡无波的看向青青:“三姑娘,请吧。” ———— 妖妖的话: 前期男主没怎么喜欢上女主,只觉得青青有点意思,他又长时间男扮女装,心里有点变态(阴晴不定,病娇倾向,但不完全),他习惯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所以在发现青青好像忘记给他送汤这件事后,他就本能的很生气,所以惩戒。 当然,男主前面是有点狗,所以后面他会追妻火葬场(同时会非常宠女主) 青青也不会一直这么软弱下去,后面会打脸一切欺负她的人,包括男主,只不过需要一点点的过渡 正文 赴宴李府 “老爷,嫡姑娘今天又罚了三姑娘,让赵嬷嬷准备了三碗金丝燕窝,盯着三姑娘喝,一滴都不准留,三姑娘好不容易喝完后,就身体不适,出现干呕。” 夜深。 热热闹闹的客栈出现宁静,大部分住客都熄灯入睡了,天字客房内,李管家站在案前跟宋景和汇报着。 宋景和眉头一蹙,随之便慢慢舒展开了。 他本不想带宋青青去郴州,还是赵嬷嬷说必须带上,那时他觉得有些端疑,难道那位喜欢上宋青青了? 现在看来,真的是他想多了。 应该是宋青青身上的异香惹得那位心情不悦,他又被束在后院里无聊至极,便没直接杀,而是选择以折磨宋青青来寻找乐趣。 其实宋景和本不必这么麻烦,不管那位看上宋青青是厌恶还是喜欢,直接把人送上去不就行了。 但是他不敢。 那位冷血又凶残,决不允许别人揣度他的想法和行迹,既然要揣摩就一定要揣摩的合心意,否则就只有死的份儿。 * 金丝燕窝虽是上好的补品。 但青青一连喝了三碗,再加上舟车劳顿,哪能受得住,隔日一口吃食都没用,到了郴州老宅后,就病恹恹的缩在房间里睡了一整日。 第二日,青青还要继续睡。 却被忱音从被子里捞出来了,“姑娘,您再继续睡下去,身体可受不住,刚才老爷派人来传了消息,说郴州知府于今晚设宴款待,为我们接风洗尘,您可要有个好气色。” 青青架不住忱音啰嗦,“知道了。” 她被迫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全程依旧闭着眼睛,任由忱音给她装扮。 “好啦,姑娘。” 青青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瞧见铜镜中正站着位碧绿锦裙的女郎,腰系素白腰带,斜插两根珠钗,明明眼眶没红,可清澈的眸子却始终有一层雾气飘来泊去,是一张很轻易就能勾起别人怜惜的脸。 忱音止不住的点头,“姑娘不管怎么打扮,都好看。” 这时外面有人敲了院门,是老爷跟前负责拿东西的小厮,“忱音姐姐,时辰要到了,老爷派我来催。” “就来了就来了。” 那小厮又着急忙慌的走了,说是去通知别院的姨娘姑娘们。 折腾到天黑,青青才坐上出行的马车。 这次宴会,嫡姐也来了。 她华美大气,高贵非凡,往哪儿一站,就是哪儿的焦点,一到李知府的府邸,李知府就在十多个仆人的簇拥下来迎接,他后面还跟着他的两个儿子,年轻俊朗,站如松柏,他们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嫡姐,眼中皆闪过艳羡。 嫡姐冷冷看着他们,眼底划过深深的戾气。 那两个人有意想上前搭话,却被赵嬷嬷啐了一口,“滚,哪儿来的不三不四的东西!” 这两个是陈州知府的儿子,向来在这片地儿豪横惯了,见赵嬷嬷如此,顿时怒道:“好一个刁奴!” 宋景和正跟李知府叙旧叙得畅快。 冷不丁的听到这边的动静,就瞧见李知府的长子李守德正撸着袖子就要去教训赵嬷嬷,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住手!” 李知府也吓得不行,“混账东西,给我过来!” 李守德瞪了赵嬷嬷一眼,便不情不愿的回去,“爹,是那个刁奴先挑事在先。” 李知府立马打了李守德一巴掌,“闭嘴!” 随即转头朝宋景和赔不是,“宋大人,是下官的疏忽,纵容了这么个混账儿子,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犬子。” 宋景和却做不了主,他不动声色的看向宋子衿。见那位微微额首后,才松了口气,冷峻道:“哼,也罢。” 李知府松了口气,他观察到了宋景和刚才的小动作,虽然不知道宋景和在畏惧什么,但只要不继续发怒就好,他升官发财的梦可还得靠宋景和呢。 想到这里,李知府踢了李守德一脚,连带着冲另一个儿子吼道:“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还不滚回自己院子面壁思过!” 随即又点头哈腰的带领着宋景和进宴厅。 男女不同席,两个席间隔了帘子。 青青跟在嫡姐后面入了座,这桌席大的很,除了宋府的女眷外,还有知府的女眷,细数下来,约莫二十多号人。 席间。 李知府的长女李知娴出了声,“怎不见你们的宋二姑娘?” 宋府每年都要回郴州祭祖,且李知府每年都会为宋府接风洗尘,李知娴也懂攀高枝的道理,所以特地选择了最受宋老爷喜爱的宋二姑娘讨好,每年都将宋二姑娘讨得开心不已,然后送她不少珠宝首饰。 宋四姑娘出了声,“二姐姐今年身体有恙,便没能来。” 李知娴了然点头,“那回去可要代我向宋二姑娘问个好,身体痊愈了可别忘了回书信。” 宋四姑娘笑着点头。 这时,李知娴的视线上移,看了看主位上的宋子衿,心里暗想,这就是宋倾染之前在书信里提到的嫡长姐?光是看着就不好相处,那周身萦绕的冷气都跟成了形般。 她视线转动,看向一旁乖乖巧巧坐着的宋青青。 开始确定目标。 宋倾染上一次给她传书信是半个月前,书信上头说她今年怕是来不了了,虽没明说因为什么,却直言让她帮忙折腾宋子衿和宋青青这两个贱人,宋子衿她是有些不敢的,毕竟前面发生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大哥二哥只是略微招惹了下宋子衿跟前的嬷嬷,就被父亲一顿教训。 相反宋青青就不一样了,无论是传闻还是见面,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着就好欺负。 所以李知娴抿了口茶,开口道:“这位妹妹以前怎没见过?可也是宋府的姑娘?” 突如其来被点名的青青,愣怔了下。 一旁的李知惠已经笑着开口,“你平时喜欢窝在屋子里绣花,也不多出门走走,喏,这位可是宋府的三姑娘,你竟不知。” 李知惠跟李知娴是一母所出,平日里就喜欢串通一气。 “三姑娘?”李知娴状若迷糊,忙跟青青道歉,“我竟不知宋府有位三姑娘,还真是我孤陋寡闻了,宋三姑娘,你可莫要生气,这是我的错,我自罚吃一杯酒。” 正文 ‘他’启唇,说了句什么 女眷这边的宴席也有酒水,不过跟男子那边的酒水不同,这边大多为果酒,闻着香,喝着甜,还不醉人。 青青有些尴尬,却还是重新看着李知娴笑,“无碍,我平日不大出来,李姑娘不知道,也正常。” 等李知娴一杯果酒下肚,李知惠又开口了,笑呵呵的:“姐姐,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宋三姑娘,要是旁人,哪里有这种善心肠?保不准就给你一个冷脸呢。” 李知娴道:“那我是不是要赔礼才够诚意些?” “那当然。”李知惠道:“其实呀,宋府的姑娘们都只能算半个郴州人,可宋三姑娘却完完全全都算咱们郴州人。” 李知娴状若不解,“为何?” 李知惠瞟了一眼青青,讥笑道:“宋大人十多年前回郴州祭祖,遇上大雪,不得不多耽搁一段时间,恰巧就在风月楼里遇见了宋三姑娘的母亲,那叫一个一眼倾城,当即就给宋三姑娘的母亲赎了身。” 这两人一唱一和,将青青的身世揭了个干干净净。 席面上顿时噗嗤一声,不知是谁笑了下,全都笑开了。 青青臊得面红。 那些人一个个戏谑揶揄的视线放到青青身上,让她恨不得现在就离开。 就在她委屈的埋着脑袋时。 突然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笑完了吗?” 席面上顿时安静。 青青抬头,就瞧见嫡姐冰冷的面容,她冷声吩咐,“刚才笑的人,全都赏一耳光,说半天话的那两个,扇五十下。” 赵嬷嬷立马道:“老奴省的了。” 一说完,就啪地一巴掌扇在一旁坐着的宋四姑娘脸上,赵嬷嬷看着年纪大,力气却不小,掌心又长满了老茧,粗糙得很,一巴掌打在宋四姑娘脸上,顿时红肿得老高,宋四姑娘都被扇到了地上。 但她却知道嫡姐的威严,就连吭声都不敢,就捂着脸趴在地上低低抽泣。 但李知惠只知道这个宋子衿不好惹,但却还没到畏惧的地步,眼见赵嬷嬷就朝她大步走来,顿时嚷嚷:“你这个刁奴,滚...啊!!!” 李知惠捂着脸疼得眼泪直冒,“你....” 赵嬷嬷睨着她,又一巴掌扇过去,李知惠直接被扇在地上,发髻都被打散了,狼狈不堪的捂着红肿的脸,这还不止,赵嬷嬷又接着扇,直扇得李知惠连喊都喊不出来,脸都肿成了猪头,五十下才算完。 最后又看向了一旁的李知娴。 李知娴吓得连忙往李府的夫人怀里缩,“娘....” 李知府的夫人见了,忙搂住李知娴叫着:“反了天了!” 隔了帘子的男席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忙派人来问,大夫人哭得泣不成声,将事情说清楚。 可那边却好久都没动静。 过了一会,李知府又让那人回来回话,“夫人,老爷说了,一切全凭宋大姑娘的心意做事。” 李知娴顿时嚎啕哭出来。 一时间,女眷这边的席面只能听见一个个巴掌声,最后就连李知府的夫人都没轻饶,因为她刚才也笑了,所以脸上也赫然有个巴掌印;而男席那边,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过了会,除了青青外,所有人都捂着脸低低哭泣。 青青坐立不安,就朝嫡姐的方向看去,只见嫡姐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吵。” 说完这么一句,嫡姐就起身走了。 赵嬷嬷紧随其后。 等嫡姐的身影消失后,女眷这边的人才敢放声大哭起来。 青青这才发觉一直有些抖的腿不抖了。 嫡姐这算是为她出气吗? 青青又猛地摇头。 嫡姐喜静,肯定是她们刚才的笑声扰到了嫡姐。 ...但也算,间接的为她出了口气吧? 只是这出气的方式也...太残暴了些,一言不合就打,就连李知府的夫人都没放过,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不过想来也是。 嫡姐受宠,不管怎么样父亲都帮她兜着,自然是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思虑后果。 ** 这次宴会不欢而散。 回去的马车里全都是哭哭啼啼的声音。 忱音却笑得不行,幸灾乐祸,“姑娘,您瞧见没有,四姑娘那脸肿的,就跟被十个蜜蜂蜇了似的。” 青青点头。 忱音又道:“四姑娘也是活该。” 青青又点头。 忱音这才发觉不对,“姑娘您怎么了?” 青青面色有些委屈,“我吃多了,胃胀的慌。” 刚才赵嬷嬷教训人,她吓得头都不敢抬,不仅腿抖,手也抖,她闷着头想夹菜,假装低头吃饭不问世事,可手太抖了,没夹住,菜就掉在了桌子上。 这时她就察觉有一道幽深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顿时更害怕了。顶着嫡姐的视线,青青不得不继续夹菜,可每次都掉,然后继续夹。 这时,嫡姐突然出声,“青青喜欢这道菜?” 青青吓得不行,只得颤着声:“喜...喜欢。” 嫡姐笑了下,“那这道菜,青青全吃了吧。” 呜.... 然后她就不得不把这一整盘的菜都吃掉,直到吃完,嫡姐的视线才从她身上挪开,然后说了句‘吵’,就走了。 回到老宅,青青还是胀得不行。 忱音就拉着她去园子里走,希望多走走能舒服些,可夜里天有些冷,青青这一身锦裙显然不能顶。 于是忱音将青青拉到亭子里,“姑娘在这里先避避风,奴婢回去拿斗篷来。” 青青应了声。 等忱音走远后,她坐在亭子里,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发呆想着心事。 她看着满池塘枯萎的荷叶。 没想到还在下小雪的天气,郴州这边的池塘还有荷叶呢,要是上京那边,池塘里的冰厚得都能走路。 突兀地,她看到亭子对面的廊中,有一道身影。 着一身素白衣裳,随意流散的墨发高高扎起,有些额发未扎,随风拂面,甚是疏秀。似是察觉到了青青的视线,‘他’转眸看来,长发从颈侧垂落胸前,依旧是那张绝艳出尘的脸,可没上妆且换上了男子服饰后,却显得高贵威严,绝逸洒脱。 ‘他’沉敛的双目忽的一弯,带着满不在乎的随性,‘他’启唇,说了句什么。 青青却吓得腿抖。 这是在让她过去.... 正文 青青今晚看见了什么? 青青脸色苍白如纸的离开亭子,朝廊间而去。 ‘他’还站在那里,眸子半眯,像只狐狸,“青青来了?” 青青俯身想要行礼,可腿却一抖,直接跪了下去,她颤得不行,“青青给...给长姐请安。” 嫡姐低笑了下,“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起来吧。” “谢...谢长姐。”青青想站起来,可腿太抖了,站不起来。 今晚上宴会的事情实在是吓到她了,不仅仅是嫡姐打了那么多的人,还有嫡姐逼着她吃完一整盘菜,她一开始还想给嫡姐送汤送手帕,一为感谢,二为讨好,可现在只想躲得嫡姐远远的,最好见不着面,因为每次跟嫡姐见面,她都要被罚,不是吃这个就是吃那个,她现在太撑了,实在是吃不下了.... 而且嫡姐还说要拿她炼香。 虽然一直到现在都没来取香,可保不准哪天嫡姐突然一个心情不好,就要来取了呢! 青青紧张的不行。 越紧张,腿就越抖; 越抖,就越是站不起来... 要死了要死了,嫡姐让她站起来,她却没站起来,嫡姐会不会生气,毕竟她脾气那么古怪,夸她好看,她也要生气,什么都要生气,就是一个爱生气的小气鬼啊! 青青心里想了一大堆,忽的,她眼底落入一片衣摆。 “真拿你没办法,还需我蹲着跟你说话。”嫡姐无奈说了句,便半蹲下来。随即又将主意打在了她的脸上,伸手摸了下,那手冷冰冰的,青青冻得一阵瑟缩,嫡姐却轻声:“青青的脸好软,轻轻捏一下是不是就红了?” 嫡姐的声音很温柔,青青却觉得全身发寒,“我...我也不知道。” 下一刻,摸在她脸上的手就重重捏了下,青青疼得嘶了声,却不敢出声,硬生生往肚子里咽,这一憋就让本就有雾气的眸子水汽愈发重了;在廊上挂灯的映照下,那白皙娇嫩的脸上带着一抹红印,脆弱的样子让人我见犹怜。 嫡姐却笑了,“果真捏一下就红。” 那是因为你用的力气可大了!!! 青青委屈得很。 嫡姐笑眯眯的看着她,问:“青青今晚上看见什么了吗?” 青青有些实诚的温吞道:“青青看见了长姐穿男装。” 那只摸在她脸上的手慢慢下移,虚虚握住青青的脖子,青青吓得身体猛地绷紧,动都不敢动,“长...长姐?” 嫡姐微歪了下脑袋,冲她笑着,声音也温和,但就是让人觉得阴沉,“青青不乖,就会变成尸油,日日放在香炉里焚烧。” 青青顿时吓得珠泪直流,脸涨得厉害,惨白一片,纤长浓密的眼睫上沾满了晶莹,“我...我很乖的,长姐想让青青看到什么,青青就看到了什么。” 看着她的眼泪,嫡姐有些嫌弃。 她收回手,顺便用青青的衣服将滴落在她手背上的眼泪擦掉,然后才说:“不拿你炼香也不是不可以。” 青青水润润的眸子突然亮起。 嫡姐道:“我请青青吃了那么多金丝燕窝,青青是不是也应该报答一下?” 青青回忆了下吃金丝燕窝时的痛苦,身体因为紧绷而轻微颤抖,却还是乖巧点头。 嫡姐站起身,一身男装穿在她身上竟丝毫不违和,英姿韶秀,她道:“青青熬五十碗冬笋木耳汤应该不难办吧?” 青青忙说:“不...不难办,青青今晚什么都没看到,一直在厨房里熬汤,熬了一整夜,什么都没瞧见。” 这么说完,果然看见嫡姐满意的神色。 她抿唇笑着,“去吧。” 青青这才松了口气,只觉在冬日里,脊背上的汗水都将小衣浸湿,她扶着柱子爬起来,然后开溜。 正文 李家那两位公子 天色泛白。 厨房里,青青的长裙沾满了炭灰,白皙的脸颊上也有几道,她无精打采的忙碌着,机械般的清洗竹笋、木耳,然后熬汤,眼底的青黑应证着她整夜未眠。 忱音看得心疼不已,“姑娘,歇会吧,天都亮了。” 青青摇着头,手上继续忙活着,声音虚弱无力,“无事的,等这一锅出来,就够五十碗了....” 忱音见阻止不了,只得叹了口气。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声。 “可骇人了呢!” “知府大人都气疯了,现在满城都是官兵,看到可疑的人就抓。” “想想也是,要是我的娃变成这样,我也得非把那个贼人抓住千刀万剐才解气!” “不过,李知府的那两个公子变成这样也是咎由自取,他们两个在郴州作恶多端,把一些人逼急了,做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 脚步声慢慢逼近,直到推开屋门,话音才落下。 几个厨娘看着厨房里忙得不行的青青和忱音,皆是一愣,过了会才请安,“奴婢们给三姑娘请安。” 青青青紫着眼睛,“嗯,我这还有最后一锅,很快就好,其他的也不需用了,你们忙吧。” 厨娘们应了声,就开始规矩工作了,没人敢说话。 青青却因她们在外面交谈的话好奇不少,等锅煮熟的空隙,去问,“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 厨娘们顿时惶恐,“奴婢们粗陋,说的话也粗陋,还请三姑娘莫往心里去。” 谁都知道宋大人每年回郴州,都会接收李知府的设宴款待,所以这两家关系肯定好,她们刚才乱嚼李知府家公子的舌根,这份差事会不会丢了啊.... 这可千万别啊! 要说在郴州,去哪里做事都不如宋府舒服,宋府的主人家不住在这里,每年只回来一次,她们不必受主人家的气,还有那么高的银钱能拿,可是个肥差! 青青见她们惶恐成这个样子,有些无奈,“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只是我有些好奇罢了,听你们所说李家的两位公子出事了?” 厨娘们见青青的确是个温和的主子,这才小心回答,“昨儿夜里不知怎的,外面大街上就出现了很多官兵,他们挨家挨户的搜查、盘问,早上奴婢们才知道,原来是李知府的那两位公子不知怎的,夜里吃醉了酒,然后眼睛就被...就被活生生挖了。” 说到这儿,厨娘们个个一颤。 她们虽然没真的见着,但光是听着就骇人,据说那两位公子的眼睛还在眼眶里时,就被东西活生生搅烂了,然后再抠挖出来,现在就剩下两个血窟窿了! 这些话,她们没敢跟青青说。 青青也是一惊,原本还困意浓浓,被这一弄,瞬间没了,只剩下满心的后怕。 昨儿还好端端的人,今天就成这幅模样了.... 不知怎的,青青就想起嫡姐来。 昨日那两位公子看嫡姐的眼神十分大胆,嫡姐那时的脸色就不是很好,晚间又穿着男装.... 不对,嫡姐那般爱洁的人,肯定不会亲自动手。 青青摇头,不想再想。 她什么都不知道,昨晚也没见过嫡姐,她一直在厨房里熬汤,熬了五十碗,熬了一整晚。 正文 受伤的女孩 等青青熬了五十碗汤给嫡姐送去,嫡姐并未说什么,只是让赵嬷嬷选了一碗温度适宜的,其他统统倒掉。 青青看得可心疼了。 然后嫡姐也没喝,只是说自己乏了,让赵嬷嬷送客。 恰好青青也困得不行,回去倒头就睡,一直睡到隔日才醒,原本打算这日去扫墓的,可李知府的两位公子出了事,所以全城封锁,便只得再等等。 倒也还好。 父亲被陛下批了假,本就可以多在郴州呆一段时间。 等青青养好精神后,恰逢晚上无聊,她趴在窗台上发呆,忱音便出声了,眼睛亮晶晶的,“姑娘,我们出府去吧,这几日其他几位姑娘也都出去了,无事的!而且早就听说郴州有水城之誉,山水环绕,美不胜收!” 青青想起了上次想去逛却没去成的集市,眼睛微亮,点头应了。 * 她们也没去跟李管家说一声,就披了斗篷悄悄出去。 一出府。 就是一座高桥。 桥上熙攘,两边诸多摊贩,吆喝声声,行人拥挤,而桥下则的河流上更是有许多河灯和船只,船只上居然也坐着摊贩,在那里大声吆喝着叫卖。 青青看得目不暇接。 这是她第二次上街,她还从来没见过在河上卖东西的商贩呢,果真跟上京不一样。 忱音正盯着一旁卖烟火的。 烟火被商贩点燃,就‘嗖’地窜上天,然后炸开,绽出朵朵短暂却璀璨的烟火。 忱音看得惊呼:“姑娘,您快看!” 青青用斗篷裹着身子,闻言抬头,虽只瞧见消散的烟火,却也抿唇笑着:“嗯,好看。” 前面还有表演的江湖艺人。 什么喷火耍大刀,舞剑碎大石,青青和忱音看得惊叹不已。 那些江湖艺人耍完杂技,就捧着盖子绕着场地一圈收钱,“大家伙儿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 着实热闹非凡。 青青想着: 原来这就是书本画上的夜市呀。 — “江芙,你不是饿了吗?去笼子里捡吃的呀!” “我看呐,还是不够饿。” “不是说,人饿到了极致连树根都吃吗?我也没看江芙吃树根呀,现在只是让她去笼子里捡吃的都不愿意,我看她根本就是不饿。” ...... 郴州城内,灯火万千。 长街璀璨熙攘之下,隐蔽的巷子里却黝黑无光,几条恶犬被关在笼子里,此刻犬吠声声,也掩盖不了几名侍女的肆意大笑。 而在这群侍女中间,则有一名瘦小的姑娘,看年纪还不足十岁,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可被这般嘲笑,这个小姑娘却格外冷静,仿佛司空见惯。 “你们丢了我的午饭,所以你们要补偿给我。” 她一开口,周围的侍女顿时哈哈大笑。 “她说什么?要我们补偿?” “江芙不会是疯了吧?” “她哪天不是疯的?” “这话也对,哈哈哈哈....” 侍女们笑作一团。 这时,名叫司雁的侍女显然是领头的人物,她站在其他侍女前头,掐着腰看向江芙,“你的午饭不是好端端的放在狗碗里吗?谁看见我们偷了?如果要偷还会让你发现在哪吗?” 另一个侍女附和道:“江芙你快伸手去捡啊,再不捡起来,可就要被狗吃完了。” 江芙虽然是江家的大房嫡出姑娘,可她爹娘去的早,家财生意都被二房接了手。按别人的话来说,便是像个狗似的活在江家,任人欺凌。 那些侍女叫嚷着别耽误时间,快去捡。 可江芙依旧站在那里没动。 司雁彻底等的不耐烦了,上去就一脚踢在江芙的腿弯处,江芙闷哼一声就趴在了地上,腿弯处的疼痛剧烈,但她却硬是忍着没哼一声。 司雁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让你进去捡没听到吗!” 笼子里的恶犬发出吠声。 江芙攥紧拳头,漆黑的瞳仁迸出狼般的寒光,她在司雁再次要踢过来时,猛地抱住司雁的肚子就将她推到地上,然后往司雁的脸上猛捶,明明是个不足十岁的女娃娃,还如此瘦弱,打起人来却一点也不手软。 司雁疼得嚎叫一声。 一旁的侍女这才反应过来,上去将江芙从司雁身上扯下来,就开始对江芙拳打脚踢。她们年纪不小,瞧着都在双八年华,可长时间处于江家二房的欺压,无处发泄,就都将江芙当做出气筒。 等她们打尽兴后。 司雁才拍了拍手,啐了一口唾沫,“江芙,今天没把你打死,你就应该对我感恩戴德!” 说完,又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江芙,就带着其他侍女离开了。 江芙被打得浑身青紫,她趴在地上许久,直到她感觉身体越来越冷,才开始挣扎的爬起来。 她不能生病。 这些伤忍忍就可以,但如果落了风寒,没钱看病,她一定熬不过去。 江芙挣扎着坐起来, “汪汪汪——” 笼子里的恶犬龇牙咧嘴,正冲着她狂叫。 江芙漆黑的眸子慢慢看向笼子,想到自己这些年不断被人欺辱的生活,慢慢被仇恨和怨毒蒙蔽。 她江芙以后一定要站到最高处,把所有欺辱过她的人通通杀了! “你怎么了?” 一阵清婉的声音突然传来。 江芙下意识寻找武器,抓了把石子,就满是警惕的抬头。 只见巷子口,正站着位穿着考究的姑娘。 她穿着湛蓝长锦裙,腰系一条紫腰带,发间斜插的白玉钗子垂下些流光苏,时不时随风而动,拂过她侧脸,将她淡雅的气质又添了几分出尘,此刻那双水眸正微睁的看着她。 许是许久没得到回应,所以她又说了句:“你怎么受伤了?” 青青看着那个满身伤痕的小姑娘,身板瘦弱,皮肤饥黄,脖子手腕等露出来的地方又遍布青紫,她连忙将斗篷解开,裹到那个小姑娘身上,“是被人欺负了吗?” 江芙愣愣的看着青青,听着这么温柔的语气,警惕感慢慢消散,手里紧紧攥着的石子也洒落地面。 她摸了摸斗篷帽子上毛茸茸的地方。 好暖和。 爹爹娘亲还在的时候,她也有过.... 正文 江芙 青青许久没得到回应,那个小姑娘也不说话,就呆呆地看着她,不一会就昏了过去。 青青顿时急了,恰好这时忱音买糖葫芦回来,两人就将这个小姑娘带回了住处。 青青找到了伤药膏,结果却发现拉不开小姑娘的衣服,每拉一下,小姑娘即使昏睡过去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忱音才惊叫一声:“姑娘,她里面有很多冻疮,流了脓水跟衣服黏在一起了。” 青青一骇。 立马抬头去看那个小姑娘,却发现她紧闭的眼角带起不少泪。 青青顿时怜惜的不行。 她将梳妆盒打开,里面放着她全部的积蓄。 她数了数。 一共三十五两。 除却给忱音的嫁妆,还有五两... 青青将五两拿出来递给忱音,“你去外边请个女大夫来。” 忱音点头,拿了银子就去了。 这年头郎中不少,但女大夫却少得很,忱音在城里问了一圈,才知道郴州只有一个女大夫,却要价极高。 原本以为三两银子就能解决了,还能剩下一些用来抓药,却不想那个女大夫一开口就是五两,但忱音也只好咬咬牙给了,因为那个小姑娘的伤全在身上,只有女大夫方便医治。 青青在耳房等着。 而忱音是在小厨房里烧热水,期间主屋里正一盆盆血水的往外送。 差不多两个时辰过去。 女大夫才总算出来,她洗了洗手,道:“这小姑娘身上都快没一处好肉了,全是冻疮,还有那些淤青,估计是跟人动了手,所以把冻疮打烂了,脓血才溜了一身,把衣服都黏住了。” 青青听得一阵揪心。 女大夫又道:“我开了些药,每日擦涂三次,差不多三五日就能好些,记住,一定要暖和!不能再冻了。” 青青道了声谢。 便看到女大夫睨着她,似乎在等什么。 青青反应了下,这才将发间的白玉钗拔下,递过去。虽然梳妆盒里还有三十两银子,但那是忱音的嫁妆,一定不能动。 忱音忙出声:“姑娘....” 青青摇了摇头。 忱音只得闷闷地垂下脑袋,不再吭声,那只钗可是姑娘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发饰了,就这么拿出去换了药钱,好不划算。 女大夫在手上看了看。 成色算好,值二两银子了。 于是转头看向忱音:“跟我去抓药。” 看着逐渐走远的女大夫,青青转身回屋。 她推开屋门,就看到全身都被缠上绷带的小姑娘,她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青青。 “谢谢你救我。” 青青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没事。”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我叫江芙,等我出人头地,以后会报答你的。” 青青弯了弯眸子,很温柔,“我很期待。” ** 那女大夫的药真挺管用。 隔日忱音给江芙换药的时候,发现江芙满身的青紫居然消了不少肿,冻疮也好了许多。 这样下去,还真用不了多久,就能好全了。 忱音将江芙的衣服拿去清洗,却发现小姑娘看着穿的衣服看着很厚,可却大有文章,里面的棉花被掏空了大半。 怪不得冻成那副模样。 正文 寒山寺祈福 青青心疼的不行,从柜子里翻出来自己的两件衣服,交给忱音改小,给江芙穿。 穿上新衣服后,江芙眼睛亮亮的。 青青笑问:“暖和吗?” “暖和。” “暖和就好。”青青将她的帽子戴好,“你的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江芙的喜悦顿时凝住了,过了一会,她偏头道:“我是个孤儿,没有家。” 听了这话,青青和忱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怜惜。 等江芙用过饭后,忱音便让江芙好好躺着休息,她拉着姑娘出去,到院子里小声道:“姑娘,她太可怜了,不如我们把她留下吧。” 青青有些犹豫。 忱音知道姑娘的忧虑是什么,“老爷虽然不会同意我们把江芙带回京,但可以把江芙留在这个老宅里呀,让她在这里帮忙做事,也比在外面流浪强。” 青青恍然,笑道:“听你的。” ** 将李家两位公子眼珠子挖出来的贼人,始终没抓住,已经封城了三日,再继续封下去,不好向上面交代,更何况还有宋大人在这里,李知府不得不下令恢复通行。 恢复通行的隔日,宋景和便带了全家去祭祖,恰逢今年多雨雪,一回来,郴州便又下起了雨夹雪,等到停,便又过去两日,这才去城外的寒山寺为宋景和来年官运以及宋家族运祈福。 寒山寺位置有些偏,马车足足行了大半日,等到的时候,青青下了马车,只发觉已到了黄昏。 寺里曲殿回廊,非常雅静。 主持领着他们在寒山寺里转了一圈,起先青青还在忧心会不会碰见嫡姐,后来才知道是她多心了,嫡姐从来不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一是人多觉得吵,二是外面还很冷,嫡姐的身体不允许。 所以一到寒山寺,嫡姐就跟赵嬷嬷去寮房休息了。 青青全程都心不在焉,甚至可以说有些畏惧的心态,因为她死过一次,然后又活了? 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看到寺庙有些心颤颤的,害怕被看出来点什么,然后被当妖怪抓去烧了。 但好在并没有。 只是主持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最后跟宋景和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是福是祸,皆在大人。” 等天色全黑了。 青青才总算能回房休息,她这次并没有带忱音来,因为江芙每天都要换药,而寒山寺路程远,一来一回需要两天时间。 但好在也不需要她亲自做什么。 晚上的斋饭自会有小沙弥送来,就连沐浴用的热水也是,十分周到。 青青刚沐浴完,准备上床休息,就听外面一阵吵闹,什么‘抓刺客’,‘来人’之类的,还有女眷的尖叫和凄厉哭声.... 青青将窗户悄悄推开一条缝,往外看。 只见数十个黑衣打扮的刺客,正提着刀见人就杀,鲜血和残肢满地皆是,她被这场面吓了一跳。 那边刺客已经杀完了这一片的人,一个领头似的人物环顾了下四周,说:“去,把所有寮房里的人也都杀了。” 正文 遇刺 眼看那些刺客就要往寮房冲来,青青顾不得其他,打开寮房后窗就翻出去,开始一路跑。 一声声惨叫和哭嚎,骇人心魄。 她突然想起这次上寒山寺,父亲带的侍卫有五十多号人,其中一半在他那里,一半在嫡姐那里。 男女香客的寮房不在一处,所以她自然是离嫡姐更近些。 青青有了目的地跑得都更快了些。 可等她到了才发现,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是这么想的,宋府的女眷大多都在嫡姐的寮房外,缩成一团看着侍卫跟刺客拼杀。 但刺客太多了,不多时就以人海战术将侍卫压了下去。 眼见刺客们提刀就要冲来,周围的女眷惊呼一声,就开始四处逃串。 情况瞬间混乱起来。 赵嬷嬷扒着人群寻找殿下,她突然看见人群中央,殿下冷脸站在那里,而一个刺客正挥刀朝殿下而去..... 赵嬷嬷心间一紧。 更加卖力的往殿下的方向赶去,但是人流拥挤,她也上了年纪,根本力不从心。 殿下虽然会武,可现在时候未到,若是暴露了会武功这件事,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可若是不暴露..... 殿下本就身患寒疾,再添新伤,还不知医治起来要如何棘手。 ** 周围称得上是尸横遍野,鲜血成河,女眷惊慌失措的乱窜,被刺客抓住就是一刀砍去,命丧黄泉。 青青也想跑,可她却因为死过一次冷静多了,没有像其他人慌不择路的尖叫。 这个时候她只想闷声往人少的地方跑。 因为人越多目标就越大,被那些刺客追着杀掉的可能性便也直线上升,可现在人太多了,除了宋府的女眷外,还有居住在寒山寺的其他女眷也都跑来这里避难了。 这就导致她想去哪里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只能被人流挤着走。 突然,不知道是谁慌不择路推了她一把。 青青整个人就往前摔去。 . ... ...... 看着挥刀朝他冲过来的刺客,以及扑向他怀里的宋青青。 宋子衿薄唇紧抿。 他一把搂紧宋青青的腰,随之转身。 刀尖直砍他后背。 眼看宋青青就要抬头,宋子衿将她的脑袋按回去,随之将发间的簪子拔下,一把刺进那名刺客的脖子。 刺客瞬间惨叫。 宋子衿将簪子更用力的刺进去,直到贯穿他的脖子。 刺客两眼一翻,口吐鲜血,轰然倒地。 周围混乱,倒也没发现这边的情况。 偶尔有几个发现的,也只觉得这个贵女是濒死挣扎中恰巧所为。 青青的脑袋被按在嫡姐的怀里。 她这才感觉到原来嫡姐不仅仅是高,还肩宽腰细,一下子就能把她包裹住。还有一股略苦的香味,青青想了想,有点像药香。 过了一会,嫡姐才准她抬头。 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嫡姐就沉着脸质问:“你过来干什么。” 青青吓得脖子一缩,“我...”是被人推过来的。 “你什么你,过来找死的吗?”嫡姐声音带着愠意,“你知不知道现在情况有多危险,你还横冲直撞,是不是活腻了!” 好凶.... 青青慢慢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嫡姐不再看她,拉着她的手就开始走。 她的步伐总是迈得很大,还很快,青青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正文 被抓 过了一会,局势开始扭转。 宋景和带人来,除了原本的侍卫外,还多了不少官兵。 这些侍卫和官兵一来,第一时间就是往宋子衿和青青的位置来,优先护住她们。 刺客首领见此,高喊:“今天杀不死宋景和那老贼,就抓宋府的嫡姑娘!抓到的重重有赏!” 还剩下的几十名刺客,顿时一拥而上。 宋府的嫡姑娘在哪,显而易见。 自然是被保护的最好的。 可被保护的最好的一共有两位,这两位站在一起,也分不清哪个是嫡姑娘,他们也没时间思考,全抓走了。 宋景和看着那些刺客掳了那位大人物和宋青青就走,顿时吓得腿都有点软了。 赵嬷嬷这时候也总算从混乱的人群中脱离。 见此。 怒骂一句:“废物!还不派人去寻!” “对...对!”宋景和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连忙下令,“你们都快去找!不找到嫡姑娘,你们都得给我脱一层皮!” ** 青青醒来的时候。 脑袋还有点不清楚,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待在一个漆黑沉沉的屋子里,屋子里没有灯,铁门被紧紧锁上。 月光透过头顶窄小的木棂窗照射进来,显得阴冷。 青青摇了摇脑袋,才清醒一点。 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着。 嫡姐也在。 她正背靠着墙壁坐着,同样也被捆住了手脚。 青青使劲挪过去。 这才发现嫡姐脸色苍白得很,唇上擦了艳红的口脂,可口脂却被蹭掉了大半,露出惨白没有血色的唇瓣。她双眼紧闭,也听不见她的呼吸声,青青又凑近一些,居然还是听不见。 “长姐?” 青青恐慌地喊了一声。 嫡姐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她开始后怕起来,正要继续喊。 “闭嘴。”嫡姐突然睁开眼,冷脸看着她,与平常没什么区别,可声音却有点虚弱,“喊什么,我还没死呢。” 青青却不在意,看到嫡姐还没死,她瞬间松了口气,把嫡姐从头到尾观察了一圈,见嫡姐的身上没有伤口后,才小声自语了句:“还好....” 宋子衿看着她,“还好什么。” “当然是在庆幸长姐没事。”青青语气有些欢快。 宋子衿有些不自在,他偏头,“管好你自己。” 青青也不在意嫡姐的话凶不凶。 她只知道,只要嫡姐没事,父亲一定会派人来救她们的,她就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嫡姐好不容易许诺熬完五十碗汤就不取香,她才不想死呢,清单上面的食物她也不想只吃一次,她要吃许多次,要吃到一百岁。 她们在这个暗沉冰冷的屋子里呆了很久。 青青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很多,杂沓纷纷,不多时脚步声就到了门口。 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 随着铁门被推开,进来八个带着面具的刺客,他们的视线在青青和嫡姐身上转了转,最终拉着青青就走。 青青被他们带到了另一个房间关着。 期间他们没有跟她说一句话,也没有刑法伺候,就只是关着她,却不给饭吃,就这样不知白天黑夜的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青青都饿睡着了。 突然,一阵重响吵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就看到铁门大开,一个衣裙破损的冷艳女郎正朝她走来,女郎面上沾了不少血,身上也是,好像刚经历了什么混战。 青青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发现还是嫡姐,顿时有些惊喜:“父亲来救我们了?” 嫡姐没说话,只是用一把小刀将她的绳索割开。 那把小刀鲜血淋漓的,被嫡姐拿在手里。 青青慢慢也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 嫡姐拉着她就往外面走,她这才发现,外面的刺客全都死了,残肢断臂满地都是,更多的还是被一下穿喉。 “刚才来了一伙人,他们打起来了。”看到青青满脸的震惊和不解,宋子衿沉着脸解释了句,“这刀是他们的,我随手捡来防身。” 青青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 刚才她还以为这些人都是嫡姐杀的呢,现在想想,她的想法还真是天马行空,嫡姐身患寒疾,怎么可能杀得死刺客?还是那么多个? 嫡姐要真这般厉害,也不会被这些臭东西抓过来了。 嫡姐一路拉着她弯弯绕绕走了很久,才出去。 青青这才发现,原来她们呆了那么久的地方,居然是一个地洞。 外面是密林。 嫡姐个子生得高,步子迈得也大,青青又开始体验那种被一路拉扯的滋味了。 既然那些人都被杀了。 为什么还要走那么急? 没多久,青青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只听身后慢慢传来说话声,还有许多火把在乱晃。 “一定要抓住那两个人!” ..... 看来是刺客的支援到了。 嫡姐拉她走的速度更快了,可青青的体力却逐渐有些跟不上。 她拼命坚持着,可依旧力不从心。 她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但始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还不知白天黑夜的饿了那么久,体力本就不多。 随着身体最后的力气一点点流失,导致青青的腿脚抬起时变得缓慢吃力,一脚踩在树根上,身体没稳住就摔了下去。 嫡姐顿住脚步,看着跌在地上扭到脚的青青,并没有上去扶的意思。 她冷声:“爬起来。” 青青紧咬着下唇,尝试着爬起来,脚踝立马传来刺痛,她红着眼睛忍下来,一点一点站起来,然后往前迈着步子。 可动作实在是太过缓慢。 “废物。”嫡姐嫌恶的骂了句。 眼看那些刺客就要追过来,嫡姐丢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正文 匕首可不是这样玩的 青青眸孔猛颤,“长姐....” 嫡姐没有回头,只是把匕首丢了回来,随之就扎进了漆黑里,快速消失不见。 “长姐!” 远处其黑恶密林,没有给青青任何惊喜。 她被抛弃了。 青青满脸泪水,顺着小脸往下流,她满是无助,下意识拖着扭伤的脚往嫡姐消失的方向赶,每走一步,左脚就像有万千根针在不断扎着骨头,青青眼泪越流越多,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走。 可下一刻,她就一脚埰进坑洼里。 青青重重砸在地里,脸颊擦出划痕,她再也忍不住,低低地抽泣着,双肩颤得厉害,却没哭出多少声儿,是那样的纤弱无力。 又要死了。 她怕疼,更怕死。 她不敢回忆上辈子被活活打死的痛,也不敢回忆上辈子临时前的绝望。 远处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青青抬头,视线慢慢落在远处的匕首上,是被嫡姐丢来的那一把,上面沾满了血迹,血腥骇人。 青青挣扎着爬过去,将匕首抱在怀里。 寒风之下,她眼圈通红,鼻尖也红彤彤的,一双水眸脆弱不堪,却又带着些坚定。 来之不易的重活。 她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了,临死前只记住了疼和求饶,自己的生命完全掌控在别人手里。 这次虽然也要死,但她不想再死得那么窝囊了。 ** 青青躲在草堆里。 看着外面四晃的火把。 因为前些日子下了小雪,泥地有些潮湿,那些刺客之所以一路准确无误的追过来,就是因为她们的脚印。 所以青青刚才将这片她和嫡姐的脚印都清除干净了,然后躲进草堆里。 那些刺客看着追踪到这里就消失的脚印,有些气急败坏。 “她们肯定就在这一片,分头去找!” 数十刺客分散开来,四下搜寻。 有一名刺客慢慢朝青青藏身的草堆靠近,越走越近,青青慢慢抱紧匕首,屏住呼吸。 终于—— 在刺客要扒开草堆查看的瞬间,青青闭紧眼睛就一阵乱刺。 可没一会。 她就感到自己手上一空。 “匕首可不是这样玩的。”一道略带戏谑的清润声音出现。 青青一愕,睁开眼。 就看到刚才靠近她的那个刺客已经倒在了地上,胸口破了个血窟窿,而尸体前,一位扎着高马尾的黑衣少年正站在那里,他将黑面罩往上拉了拉,只露出莹澈的眸子盯着她看,弯了弯,道:“小娘子搬家了?害得哥哥苦找。” 青青呆呆的看着他,“怎么是你?” 黑衣刺客弯腰凑近,朝她笑着,“怎么,见到哥哥开心傻了?” 不等青青回答,就有别的刺客发现了这边的异状,数十名刺客拔出腰间的刀就朝这边汇聚。 那黑衣刺客却还有调侃的心思,他道:“小娘子哪里招惹的这么多人。我要是不出手,他们一人砍一刀,不出几息功夫你就被大卸八块了,那血得流满地。” 青青控制不住的想象了下,顿时直冒冷汗。 “你喊一声好哥哥,就帮你,如何?”黑衣刺客把玩着那把匕首,开口道。 青青怒瞪过去。 一点也不凶。 因为眼睛红彤彤的,就跟只红眼兔子般,再凶也没有任何杀伤力,反倒惹人生怜,多了几分继续欺负的想法。 她的脸被捏了下。 “小娘子性子还挺倔。待会可看好了,哥哥教你用匕首。” 正文 我又不吃人 说完这么一句,黑衣刺客便站起身。 握紧匕首,就往数十人去。 他的速度很快,招招致命,刀光锋利如月,他额前的发丝被匕首阴冷的刀风扫起,那些刺客竟然无一是他的对手,更可以说,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捕捉到他的身形。 往往在发现他的那一刻,就已命丧黄泉。 那些鲜血流了满地,青青脚边的草地更是被鲜血染成红色,就连她的衣服上也溅了不少,她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干净利落解决完所有人,然后用袖子擦拭匕首的少年刺客。 “杀人呢,可不是捅肚子,该往敌人的心脏和脖子捅才是,实在不行,就捅眼珠子。”少年刺客身形灵敏,他在密林里穿梭,不一会就凑近了青青。 他半蹲在青青跟前,倒也不嫌弃她脸上沾了血,用拿着匕首的手帮她擦着,即使瞧不见全脸,只看他微挑的眉眼,便知是独属于少年的清润与朝气。 青青看着那把匕首几乎贴着自己的脸颊,即使那人帮她擦脸的动作很轻柔,但她还是吓得不行,动都不敢动。 刺客感觉到了她的僵硬,“你抖什么。” 过了会,他了然挑眉,晃了晃手里的匕首,问:“是在怕这个吗?” 青青小心点了下头,同时开始不着痕迹的慢慢后蹭,却被直接抓住了胳膊,少年突然冷了脸,“我又不吃人。” 你吃! 你刚才吃了好多! 青青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刺客低低笑了下,高扎起的马尾滑落,“你们富家的小娘子都这么娇娇弱弱的吗?我还没怎么着呢,就委屈得不行。”说着,他将匕首抛到青青怀里,“诺,现在总可以了吧?” 青青抱着匕首,瞬间多了不少安全感,所以她小声道了句谢。 “只有一句谢谢?”刺客微眯起眼睛。 青青小心翼翼开口:“那你想怎么样?” 他又凑过来,挨得很近,青青甚至能从他清润的眸子里看清自己的模样。 然后她就听见他说:“你亲我一口。” 青青:“.....” “不行!”青青羞窘得脸都红了。 刺客戳了戳青青气鼓鼓的脸颊,“亲我一口,和喊一声好哥哥,小娘子自己选。” 青青两个都不想选。 刺客显然猜到了她的想法,所以忽然沉了眸子,阴恻恻道:“你要是不选,匕首我能给你,也能随时拿回来。到时就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当灯笼挂着玩。” 青青顿时委屈巴巴,“好...好哥哥。” 刺客满意得很。 眯着眼睛笑了下,看着青青脸上好几处被他捏出来的红痕,一时没忍住又捏了上去,“乖,哥哥送你回去。” ** 青青的脚长时间不处理,已经肿得老高了。现在就连轻微的挪动一下都疼得让人受不住。 刺客只略微施力,就将青青从地上抱了起来,往密林外走去。 青青小心抬眼看了下他。 觉得这个人真是性情古怪,上一刻还笑嘻嘻的,一副好亲近的模样,下一刻就冷冰冰的说要杀人。 这臭脾气就跟嫡姐似的。 难捉摸。 青青这样想着,就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却不慎与刺客垂下的眸子相对,“小娘子莫非心悦在下,不然又怎一直盯着?” 青青脸色通红,“才...才不是!” 刺客笑了声,“最好不是,在下每日刀尖舔血赚的那三两银钱,还不够买酒喝,可养不起一个娇娘子。” 哼。 谁说喜欢你了,谁说要嫁给你了! 好自恋的一个臭东西! 青青在心里嘀咕着,忽的,她手上突然摸到一抹浓稠,她缩回手一看,居然是血.... 她一愣,问:“你受伤了?” 刺客没说话。 那个伤是在后背上,她刚才看他杀人的时候,竟然没看到他什么时候被砍了一刀。 刺客的脾气也很阴晴不定,青青这么一问,他的眸子又冷了下去,并不想搭话,只一路抱着她走。 青青却不想这样承人恩情。 因为这个伤毕竟是他救她才受的,青青将袖子里的手帕掏出来,捂在刺客后背受伤的地方。 她小声:“谢谢你。” 刺客似乎心情又好了些,“小娘子现在居然也学会心疼人了?竟也不叫哥哥登徒子了。” “才...才不是!”青青憋红了脸。 刺客笑道:“你这样的,我能一次性欺负十个。” 青青:??? 青青:!!! 她美目微瞪,气呼呼的。 正文 手帕 刺客的速度很快。 不多时就到了寒山寺。 寒山寺此刻乱成了一锅,全是官兵在把手,除了宋府外,这次来寒山寺上香礼佛的人不少,原本是来祈福的,却不想寺庙里发生了这么个凶残的事情,不少人的亲友都因此丧命,所以哭声弥漫。 他身手矫捷,避开重重守卫,将她送回了寮房。 回到安全的地方,青青的心一下子松懈了,她有些感激的看向刺客,“谢谢你送我回来。” 要是她自己走,就算没有人在追,她都回不来。 因为她不认得路,夜里天冷,她脚受了伤还饥寒交迫,说不准就丧命了。 刺客没搭理她的道谢,反倒从身后拿出粉色的帕子,在手中抛了下,道:“客气什么,不是给了谢礼吗?” 那个帕子粉红,大多地方沾满了血迹,但还是不难看出有两只猫儿在扑蝶,正是青青的帕子,之前打算送给嫡姐的,结果没送出去,她便一直留着,刚才见刺客受伤,便拿出来帮他擦一下血迹而已,到底什么时候被他摸去的。 而且女子之间送手帕有义结金兰之意,而男女之间送手帕...则是...则是定情。 这个人到底懂不懂男女大防呀! 青青咬住红唇,“还给我。” “到了我手里的东西,从来没有拿回去的道理。”刺客笑着说完,将手帕攥紧,便翻窗而去。 青青下意识去追,可脚扭着了还没好,差点摔地上,她一瘸一拐的来到窗户口,却发现外面早没了刺客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来过。 青青气得不行。 这时,屋门却被推开了,青青下意识以为刺客又回来了,转头就喊:“快还给我!” 却不想开门的却是忱音。 忱音呆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站在窗户口的青青,手里捧着的白绫一下子落在地上,忱音红彤彤的眼眶慢慢蓄起眼泪,成串的往下落,“姑娘.....” 忱音直接哭着抱过来,搂着青青的腰,一边哭一边说:“奴婢都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青青拍了拍忱音的后背,安慰道:“好啦,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嘛,不哭不哭。” 忱音又哭哭啼啼一会,才发觉青青的脚受了伤,忙拉着青青躺床上休息,“奴婢原本在老宅里,可明明说好隔日傍晚就回来的,可硬是两天都没消息,后来奴婢等的不行,就直接出去打探消息,这才知道寒山寺出了这么大的事,所以奴婢就连夜赶上山了。” 青青抓住忱音的手,“苦了你了。” 忱音又抹了一把眼泪,“奴婢赶到时,所有姨娘姑娘都没事,却唯独丢了嫡姑娘和您,老爷心狠,只扬言不惜花一切代价去寻嫡姑娘,却对您不闻不问,奴婢去求了好几会,老爷都不管,奴婢便亲自漫山遍野的寻你,找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奴婢便想着愧对您,不如死了算了。” 青青不是没看见忱音刚才手里捧着的三尺白绫,顿时有些后怕,她要是晚回来一些,说不准忱音就.... 她忙给忱音擦眼泪,“说什么呢,就算我死了,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谈什么愧对不愧对的。” 忱音呜咽一声,直接抱上青青。 “姑娘.....” 青青叹了口气,缓了面色,拍着忱音的后背,“乖。” 没多时,外面就传来了喧闹声。 只听见一声声的惊喜。 “嫡姑娘回来了!” “快去通知老爷和赵嬷嬷!嫡姑娘回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没瞧见嫡姑娘受伤了吗?快去请大夫!” ...... 嫡姐才回来? 青青仔细思考了下,也对,那个刺客身手敏捷,带她回来的快一些也正常,只是青青还是有些难过,虽然那时候危险,她还受了伤跑不快,嫡姐抛弃她也情有可原,但还是有些难过。 并且,她是悄悄回来的。 目前除了忱音外,没人知道她已经回来了,外面嫡姐一个人归来,所有人都在惊喜,却无人想起她也是跟着嫡姐一块丢的..... 虽然重活一世至今,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对别人抱有太大的期待,但现在还是有些失望。 她本以为,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提一嘴,说三姑娘没回来吗? 忱音见姑娘神色恹恹,便以为姑娘累了,忙给青青盖上被子,“姑娘先好好休息,奴婢出去给您请大夫看脚伤。” 青青点了点头。 她开始看着床顶的素色幔帐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忱音回来了,神情怏怏,满脸的不痛快。 不用猜,青青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定然是嫡姐回来了,所有的大夫都去给嫡姐瞧病了,她这边自然就无人过问,别说只是脚受了伤,就算是一条命都快没了,也不会有人来。 忱音却不想告诉青青这些,强颜欢笑道:“寒山寺偏僻,时间又晚了,没有大夫,等明日我们回了郴州,奴婢一定去给姑娘请全城最好的大夫来!” 青青也不戳破,笑着应了。 正文 一铜板 第二日,便启程回了郴州老宅。 嫡姐受了伤,全城的大夫都被请了去。 青青的脚伤便一直耽搁着,直到傍晚忱音再次不死心的出去寻,却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提着药箱的女郎中主动上前问,“姑娘是否要瞧病?专职跌打损伤,包治包好,价格还低!” 忱音顿时一喜,就将女郎中迎进了院子。 果真如女郎中所说,不知她按了什么穴道,就那么一扭动,姑娘疼得喊了声后,脚就能动弹了,但脚踝还是肿得很,女郎中便拿出了一个陶瓷小罐,“睡前醒来擦一下,不出七日包好!” 这么神? 忱音眼睛都发光了,但随即又有些黯淡,她们没多少钱了..... “只需要一个铜板!”女郎中接着说。 忱音瞪大了眼。 一铜板? 她有些不确定,“大夫,你是不是说错了价格?” “有吗?”女郎中想了想,“好像没有吧,就是一铜板呀。” 忱音挠了挠脑袋,就掏了铜板递过去。 女郎中接过来,就笑眯眯的走了。 看着女郎中的背影,忱音直感叹,这种治病救人还不收取高价的好人活该长命百岁。 却不知女郎中转身出了老宅,就从一位老嬷嬷那里拿了一锭金子。 ** 青青正趴在床上看话本。 屋门被敲响,青青应了声,便被推开了。 是江芙。 她已经换了身宋府老宅侍女的服饰,原本凌乱遮住眉眼得长发也被打理整齐,扎了个双丫髻,娇俏可爱,怀里端着药,双眼扑闪扑闪的看着青青,“姑娘,喝药啦。” 没想到经历了这么一遭,再回来见到江芙,小姑娘已经换了个模样,可见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青青顿感欣慰,将药接过来喝了后,便问:“近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江芙点头,眼睛亮亮的,“我现在在厨房帮忙,里面的姐姐都很好相处,她们见我年纪小,就总会帮衬我,还会笑着温柔对我说话,我很喜欢。” 青青抿唇笑着,“喜欢就好。” 江芙下意识蹭了蹭青青的手掌,像一只猫儿般娇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该这样娇憨些。 忽的,江芙眉头一蹙,道:“不过最近厨房发生了一件怪事。” 青青道:“怎么了?” 江芙:“最近总丢东西,倒不是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就是吃的,总是做好了就莫名其妙丢了,每次都害得厨房要急匆匆的重新做一份给主子们送去,有时候因为时间太赶了,没能及时送到,姐姐们挨了不少骂呢!” “竟有这事?”青青一边摸着江芙的脑袋,一边说,“许是有哪个小贼饿了肚子,便来厨房偷吃食。” 江芙握紧拳头,“我要抓住这个小贼,不能再让姐姐们挨骂了!” “我相信阿芙能做到。”青青笑的温和,如同邻家的姐姐,总是带着像阳光般的温煦,“小贼肯定是挑着你们都不在厨房的时候来的,你可以看一看经常丢的是什么饭食,又是经常在什么位置丢的,然后你准备准备放上去,悄悄躲在角落里,那贼人一来,你一棍子敲上去,不就抓住了?” 江芙眼睛一亮:“我就这样做!” 正文 分离 厨房一般在准备完晚膳后,还会继续做第二天要用的糕点,等将晚膳给主子们送去,厨房就没人呆了。 那小贼定是选在这个时候来偷东西的,江芙观察了一下,经常丢的是枣泥糕,她特意多做了一份,用来当诱饵,然后悄悄躲在厨房角落里,怀里抱着一根大木棍。 打算那贼人一出现,她就一棍子敲上去。 直到月上中天,江芙都等困了,才听见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她立刻打起精神。 只见厨房里头,一个放干柴的地方开始慢慢松动,不多时就从里面钻出来一个人。 干柴堆后面居然有个洞? 江芙在厨房帮忙了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发现。 厨房里很暗,江芙也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只能瞧见他直接朝堆放糕点的地方走去,果不其然,拿着那盘枣泥糕吃了起来。 江芙立马颠着木棍就敲过去。 却不想对方如此敏锐,直接抓住了江芙的木棍。 她这才发现,对方是个半大小子,穿着一身破布衣裳,虽旧却干净,一张脸也是唇红齿白,正蹙着眉头看她,一脸正经道:“偷袭是小人所为。” 江芙回了神,这才用力拽着木棍,却怎么都拽不回来。 她立马气呼呼的瞪着他,“你还是小偷呢!” 那小郎君听到那句‘小偷’顿时羞红了脸,略显急迫道:“才没有,我每次来吃东西,都还回去了。” 还回去了? 江芙想到最近经常在厨房门口出现的死老鼠,顿时气得不行:“死老鼠怎么算是还回来了?” 小郎君有些尴尬,背过身去咳了声,“那些老鼠在厨房也总偷吃食,我帮你们抓住了,这些枣泥糕便算做我的报酬。” 江芙:“......” 小郎君趁机抓起一块枣泥糕就塞进江芙嘴里,“诺,我待会多抓一只老鼠,这只枣泥糕就算请你吃的,别把见过我这件事说出去哦。” 江芙:“!!!” 她的嘴巴被枣泥糕堵住,正要拿下来的空隙,就瞧见那个小郎君又抓了一把枣泥糕就动作贼快的从干柴堆那边破开的洞钻出去了。 江芙去追,也钻洞出去。 就发现外面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顿时气得跺脚。 居然让这个小贼溜了! ** 因为这次刺客事件突然,还很严重,所以上奏皇帝陛下,陛下特许宋景和留在郴州,跟李知府一同查刺客一事。 顺便给嫡姐养身子。 一时间满城风雨,父亲做事风格跟嫡姐有些相像,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满城封闭,一路以寒山寺为线索追查下去,杀了不少人的同时,倒真找到些线索。 这些贼人居然恰好还是挖了李家两位公子眼睛的那一批,抓了他们严刑拷打,不知道问出些什么,隔日父亲便让她们收拾东西,返回上京。 江芙不能跟她们一同回去,非常不舍,双眼含泪的看着青青和忱音。 青青摸着她的脑袋,细声:“莫要伤心,在这里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你也会认识很多新朋友。” 忱音跟江芙玩得最好,因为忱音性子略显大咧,所以拍着江芙的肩膀道:“好啦,小丫头可要快些长大,等你到了年纪,姐姐一定给你相看个好人家嫁了去。” 江芙还是哭得两眼泪汪汪的。 她追着青青的马车,把自己做的最拿手的、也是青青最爱吃的荷花酥塞过去,“姑娘可定要平安喜乐,忱音姐姐也要早点嫁人!等江芙长大了,就去上京找你们!” 青青掀开车帘,冲她弯眸笑着,“我等你。” 忱音却笑骂着,“死丫头,会打趣人了。” 正文 第41章 点翠先生 回到了上京。 青青就继续在浅云居里足不出户,但却通过一些下人的交谈了解些事情,据说郴州的案子牵扯上了三皇子。 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是最有可能当上太子的人,这个案子一出,再加上重重证据摆在那里,三皇子瞬间得到了陛下的冷脸。挖了李知府两个儿子的眼珠子不说,还去刺杀朝廷忠臣,刺杀不得,便掳走对方两个女儿,最后居然还跟吐蕃国有所牵连,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一时间,六皇子备受帝宠。 * 青青正在屋子里作画,这时忱音进来,“姑娘,二姑娘来了。” 青青落笔的动作一顿,“又来了?” “可不是嘛。”忱音有些不舒坦,“这半个月都来四五回了,还真把咱们浅云居当她们院儿了,讨人嫌。” 青青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莫说了,去给二姐姐沏壶茶吧,我收拾下就出去。” “奴婢知道了。”忱音不情不愿的应了。 青青绕过垂帘走出内室,就能瞧见厅屋内正端坐着位华服少女,发间朱钗琳琅,耳边的宝石耀目,转头瞧见青青,立马带起了笑意,“昨儿倚云给我送来不少柿饼,恰好我又记得三妹爱吃柿子,便送些过来了。” 所说的话没有一点暗地嘲讽的意味,装满了真诚。 可偏偏就是这样,青青才觉得违和,他们还在郴州祭祖期间,二姐姐不慎撞了下柱子,再次醒来,就仿佛变得不一样了,温柔了许多,而且也更会讨父亲开心了。 这不。 原本父亲是要禁足她和姜姨娘半年时间的,可他们刚回来没几日,父亲就解了她们的禁。 青青道:“那就谢谢二姐姐了,我这儿也没什么可以送的,倒是有一些我亲手绣的帕子,不知二姐姐能否看得上?” 宋倾染笑容加深,“听说三妹会画画?” 青青一愣,僵硬着点了下头。 她会作画这件事,除了忱音外也无人知晓,二姐姐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难道是李大娘? 她之前经常托李大娘将画拿出去卖钱,然后换些粮食回来,只是后来嫡姐回府,恰好她又惹怒了嫡姐,李大娘怕触霉头,就跟她断了往来,说日后这种买卖莫要找她。 所以是她告诉二姐姐的? 也不应当啊。 青青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就听宋倾染又说了,“我近日也对书画颇感兴趣,又听旁人说三妹画画的不错,所以就想来讨幅画观摩观摩,不知三妹意下如何?” 青青觉得不对劲,应该说这样的二姐从里到外都让人感觉不适应,就好像在憋着坏,难道是想拿了她的画后耍什么阴招? 青青只想安稳过日子,不想再掺和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她直接摇头,“不知二姐姐是从哪听来的假消息,让青青刺绣还行,作画这种事,岂是我会的?父亲可从未给我找过先生,倒是二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早就是上京名副其实的才女了。” 听了这番话,宋倾染面上温和的笑意一僵,“三妹自谦了。” 青青不想跟她继续扯,恰好这时忱音送了茶来,她便假装没听见宋倾染的话,让忱音倒了茶后,又转移话题说了几句。 期间宋倾染总想把话题绕回去, 都被青青识破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茶凉了,宋倾染总算是走了。 青青这才松了口气。 * 宋倾染回了住处,关上门后再没了旁人,面上温和虚假的面具总算是被扒下来了,她咬着牙,将旁边的花瓶摔在地上。 宋青青这个贱人什么时候这么不好骗了,什么从来不会画画,这种谎话她也说得出口,这个贱人! 她目露狠色。 她本来想给宋青青一个机会,如果乖巧听话,可以留着她一条命。 毕竟上辈子宋青青死后,她也的确成为了真正的点翠先生,但却临摹不出宋青青画中的意境,导致不少人说她江郎才尽。 可宋青青居然如此不听话,那还不如杀了,以绝后患,这辈子她便不再作画,只对外声称自己的手受伤了,没有办法再继续作画,届时倒要看看,谁还敢说她江郎才尽? 想到这里,宋倾染慢慢露出愉悦之色,喊道:“杏儿!” 守在门外的杏儿身子一颤,“奴婢在。” 宋倾染现在心情好,“你去把母亲叫来,我有事跟她说。” 原来不是叫她进去,杏儿擦了下额头的汗,隔着门说:“奴婢这就去。” 姑娘最近的确改变了,但她却没像旁人那样觉得姑娘越变越温柔,反倒觉得她越来越恐怖了,每次在她身边伺候,都得提着一口气。 正文 第42章 买种子 嫡姐不会拿她炼香了,也就是说她不用死了。 青青一下子觉得生活又有盼头了。 她近些日子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画了一幅又一幅画,整理一下就打算出去卖钱,却发现之前那个能够进出宋府的大狗洞居然也被封死了,没有办法,她只得自己一个人围着围墙转,最后又在一隐蔽角落里找到新的小洞,寻来铁锹将其疏松的砖瓦撬开,然后钻出去,又寻来不少树枝杂草来掩盖。 成功出府的青青拍着手上的灰,满意的看着周围。 她是晚上作案,所以出来时已至巳时,但好在上京只有正府街有宵禁,其他街道依旧歌舞升平,灯火满城。 青青依旧是去当初那家文墨书铺卖的画,价格还是三两银子一幅,青青忙活了一个多月,一连画了九幅,卖了二十七两银子。 她数了数,决定二十两存起来继续给忱音当嫁妆,另外七两用来买些食材,近日浅云居的米缸见底了,嗯...新鲜蔬菜也没有了,今天赚了钱,是不是也需要买些肉庆祝一下? 青青这般计算着,又买了一堆东西。 这么多东西,她拖回去有些困难,但好在米铺的伙计见青青说话细声细语还温和有礼,便主动提出要帮忙送去,还不收钱,但青青却不好意思,还是给了他半吊钱当工钱。 但是走在半路,突然瞧见有位婆婆在喊卖种子。 青青的步伐越走越慢。 肉类倒还好,但蔬菜太难保存了,一般三四天就不大能吃了.... 跟在青青后面的伙计见了,问了声:“姑娘,怎不走了?” 青青忙说了句抱歉,不好意思道:“能不能麻烦你将东西送到春熙街最里边那条巷口?” 伙计将米袋往上扛了扛,另一边手里还拎着肉类和蔬菜,“得嘞,到时会给姑娘拿些东西将食物罩住,免得被偷了。” 青青道了谢。 等伙计走后,青青便朝那位摆摊的婆婆走去,见有不少袋子,里面装着各类种子,忍不住问:“阿婆,你这里都是些什么种子?” 婆婆揣着手,笑呵呵道:“马上春天就要来了,这些种子都是适合春天播种的,有菠菜、豆角、萝卜、茄子、香菜韭菜...都是些不值钱的,姑娘想要些什么,给你便宜算!” 青青眸子微亮。 有忱音爱吃的菠菜诶! “阿婆,我想要菠菜的种子。”她不想买多,因为她和忱音都没种植过蔬菜,顶多养养花什么的,所以青青想少买一点尝试一下,若是种的好,下次再出来买些旁的种子,不然可就浪费钱了。 她怀揣着手里那一小袋菠菜种子,视若珍宝。 全程小心护着,往春熙街的方向走。 “快抓住她!” “国公说了,不能让她跑了!” ...... 长街繁攘下,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青青正专心抱着种子走路。 全程小心翼翼避着人,生怕种子被碰撒了。 也就没注意到后面的混乱,正有一名乞丐装扮、脸上抹灰的姑娘在前面快速跑着,而她身后追了十多个人,看装扮是镇国公府的侍卫。 那姑娘瞧着机灵,全程靠推翻摊贩的东西用来阻拦侍卫的追捕,可就在她得意洋洋的冲身后中招的侍卫扮鬼脸时,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前面的青青,青青被这么一个猛撞,直接摔在了地上,手上一直呵护的种子袋也瞬间飞了出去,洒了满地。 就连头上戴的帷帽也掉在了地上。 露出不施粉黛的容貌。 她看着洒了一地的种子,有些难过,黛眉一蹙,就怀着控诉的看向那个小乞儿,小乞儿被这样看着,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啊....” “她停下来了!” “跑快点,一定要抓住她!” ..... 眼看侍卫就要追过来,小乞儿也顾不上了,转身就继续跑,同时大喊:“姑娘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还给你!” 周围人来人往,早就你一脚我一脚将那些种子踩了个烂。 正文 嫡姐不可告人的秘密 青青想把她喊住,可那小乞儿动作太快了,不一会就在拥挤的人群里不见了。 她只能自认倒霉。 青青向来是这样的性子,逆来顺受和过分随和到谁都能来欺负一下。 她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改了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她所处的环境还不容许她改变,只有这样的性子才能活得与世无争,不参与宋府后院女人之间的斗争。 因为别人都觉得她这样的性子,就算欺负了也没有什么成就感,拉她入伙吧,也许会多个猪队友。 青青将帷帽捡起来,打算站起来时才发现脚踝又有些疼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的脚伤看着是好了,能走能动的,但是动作幅度一大就肯定不行,刚才被撞得摔在地上,定是又伤着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 白皙如玉。 “姑娘,你没事吧?” 那只手的主人声音清越,青青愣怔了下,她顺着那只手往上看,便见着满城灯火下,一双明若秋水的双眼,此刻正含着关切望着她。 “姑娘,这里人多,指不定就被踩到了,我先拉你起来吧?” 青青犹豫了下,看了眼周围慢慢聚集过来打算看热闹的人,以及受伤的脚,低着脑袋将手放了上去。 公子将她拉起来后,有些可惜的看着地上的种子,“倒是浪费了。” 青青最后看了眼那些种子,“重新买便是。” “姑娘倒是好脾气,要是让我碰到刚才那乞丐,她可讨不到好。”公子转眸看向青青,温煦浅笑,“在下姓楚,不知姑娘贵姓?” 这时青青已经将帷帽重新戴上了,刚才跟外男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了肢体接触已经算不得了的大事,要是被有心人看到宣扬出去,她的名声可就别想要了,更别提嫁个好人家,这时又哪敢告知姓氏? 只道了谢,又慌乱寻了个借口,就挤着人群离开了。 楚若瑜看着青青慌乱的背影,俊秀面庞被扇子半掩住,只露出含笑的双眼。 这时后边有人喊他的字:“岫玉,你做什么呢,春芳楼的姑娘可都等着你作诗呢!” ** 青青重新买了种子后,就一路按着帷帽往回走。 直到看见堆了些箩筐的巷子口,她将食物从箩筐里弄出来,就一路拖着进了巷子。 等到了地方,青青将松动的砖块一点点取下来,一个能让人钻进去大洞就露出来了,洞里面是被青青堆放的干草堆,用来掩盖,她打算先钻进去,等没见到人后,再将食物拖进去。 因为她选择凿洞的地方虽然偏僻,但难保不会有下人路过。 却不想还真是一语成谶。 她只是刚钻进洞,还没从干草堆里爬出去,就听到外面有两个人的声音在对话。 听到她这边的动静后,都一致禁了声。 青青紧咬住唇,满是的懊恼。 今天怎么就这么背。 却不想外面的两个人只是禁声了一会,就继续交谈起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其中一个人的声音让青青有些愣怔,因为这个声音低沉冷冽,有些沙哑却咬字清晰,独特的说话韵味并不像上京这边的腔调,好听的同时一下子就能让人辨别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青青悄悄扒开些干草,只露出一双眼睛往外看,果不其然,被她猜对了。 只见一身红色长锦衣的女郎正站在那里,珠玉镶钗,红妆朱唇,十分貌美,但眉眼间却笼着一份孤傲,带着拒人千里的冷艳。 正是嫡姐。 而嫡姐身旁站着的..... 青青慢慢瞪大眼睛,不容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正文 宋青青,又是你 那红衣女郎身边居然站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两人面对面说话,距离只有半米,嫡姐不仅没戴帷帽也没有戴面纱,而是大胆的直视对方,而且周围没有一个下人,就连对嫡姐寸步不离的赵嬷嬷都不在,如此亲密的举措..... 嫡姐是在私会外男?! 想到这里,青青惊诧的捂住嘴巴。 看着闹出不小动静的干草堆,男人眉峰顿时一冷,慢慢拔出腰间的弯刀。 嫡姐蹙眉,冷然道:“一只兔子罢了,你先回去。” 男人显然很听嫡姐的话,立马将刀重新收了回去,行了一礼就转身走了,速度很快,没一会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青青紧绷的心这才松懈一些。 她小小吐了口气。 还好没被发现,要是被嫡姐知道她在这里,还眼睁睁看到了她私会外男的事,指不定要被怎么惩戒呢,还好还好... 青青庆幸着。 正等着嫡姐也走,她好出去时。 一只手却穿过干草堆,精准无比的捏住了她的脸。 青青:!!! 她惊恐的睁大水眸,然后就透过那个被扒开的小洞对上了一双冷凝的凤眼。 “宋青青,又是你。” 嫡姐的声音很冷,没有起伏。 青青顿时吓得哆哆颤颤,满是慌乱恐惧的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今天也在熬汤,熬了五十碗,熬了一整晚,什么都没看见.....” 嫡姐因为会了情郎,所以心情好的很,因为她居然好心情的半蹲下来,跟青青用干草堆那个小洞对视,但其实青青也猜不准嫡姐到底是不是好心情,今晚可不可以继续熬汤。 因为她脾气古怪啊,不剥开她的心,别人永远也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青青越想,就越是想哭。 今天到底是什么运气,为什么这么背。 嫡姐欣赏着她的情绪,笑眯眯的问:“青青这么怕我?”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怕还是不怕? 说怕,嫡姐会不会生气? 说不怕,嫡姐会不会又生气? 青青突然想起来,之前嫡姐也问过这个问题,她当时回答的是‘不怕’,然后嫡姐突然很生气,就连夸她好看都不成。 青青越想,那张小脸就越是苍白如纸,她颤声:“怕...” 嫡姐又满是好奇地问,“怕我什么?” “怕长姐罚我...”青青慢吞吞说着,同时小心观察嫡姐的脸色,见没什么情绪起伏后,忙继续说:“不过有时候青青是自愿的!比如给长姐熬汤,熬再多青青都是乐意的,每熬一碗,青青都很开心,所以...青青能去给长姐熬汤吗?” 嫡姐忍不住轻笑,“今晚可用不着。” ** 月色清朗。 忱音在院子里焦虑的走来走去,突然听见敲门声,立马转忧为喜,忙去开门,只见屋外正站着位白裙姑娘,手上拿了不少东西。 忱音忙将东西接过来,送去厨房。 “姑娘,您今儿出去又不给奴婢说一声,实在是太冒险了。” “今儿个二姑娘又来了一次,说要见您,被奴婢寻了个借口瞒过去了。” “姑娘,下次要出去,还是让奴婢来吧,奴婢担心您碰着坏人。” ..... 忱音一连说了许多话,都没听见回应,一转头就瞧见姑娘恹恹的小脸。 “姑娘怎么了?” 青青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也不回复,只捧着脸说:“忱音,我要沐浴。” 忱音只当姑娘是累了,所以忙去烧水准备,等姑娘沐浴好后,她便想跟姑娘说一下今天二姑娘被她拦住后,是个什么表情时,院门又响了。 打开门,外头站着的居然是一个没见过的侍女,只说是嫡姑娘有请。 而姑娘也没有意外的神情,只是小脸更愁了,忱音小声问:“姑娘,发生什么事儿了,连嫡姑娘都惊动了。” 青青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没事的,长姐喊我去有些话要说罢了。” 嫡姐嫌她身上都是灰,脏得很,所以特许她回来沐浴换衣,顺便将粮食送回来,然后再去长秋院受罚,免得脏了地。 青青一路跟在侍女身后,一张脸苦得都皱成了一团。 也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惩罚。 挨板子? 吃三碗金丝燕窝? 青青都不愿意,她想选熬五十碗冬笋木耳汤..... 正文 可是委屈你了? 等到了长秋院,青青发现这里比上次来时更安静了,所有仆人都规矩低头做事,就连走路都没发出一点声音,青青仔细看了下,就发现嫡姐院子里的侍女好像都是平胸..... 而且长相还有些男性化。 原来嫡姐喜欢这样的? 并且,长秋院里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养了十匹狼,獠牙交错,利爪如钩。 在路过它们时,各个眼射凶光的看着青青,龇牙咧嘴,却也跟这院里的仆人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嘶吼声,如同声带被夺了去。 无论哪里都静悄悄的,这里就像个... 鬼院子。 想到这里,青青打了个寒颤。 还是那座阁楼,守在门口的赵嬷嬷睨了青青一眼,就去敲响屋门,等里头传来嫡姐的应声后,便将屋门推开,让青青进去。 进了屋,青青就像入了虎口。 即使现在已经快到春分了,嫡姐的屋子里却依旧烧着昂贵的炭,有些闷热,浓郁的苦药香下,能听见嫡姐是不是的咳声从内室传来。 青青慢吞吞的往前挪。 打算能多晚挪过去,就多晚挪过去。 屋子里嫡姐的咳声慢慢减弱,直至消停。突兀的,嫡姐略显病弱的声音从内室传来:“院子里的狼饿了,青青可是心疼了?” 青青顿时一抖。 想到外面那十匹龇牙咧嘴的恶狼,青青连忙加快了速度,几乎是用小跑的进内室。 她知道嫡姐这句话背后是什么意思,如果再不进去,她就要被拖出去喂狼! 屋子里的烛光倒很亮,嫡姐病恹恹的倚在美人榻上,美艳的面庞上没有上浓妆,便显得有些病态,可苍白无色的唇边上却又有那么刺眼的一抹红,是鲜血。 嫡姐不在意的拿起帕子将血擦去。 便抬眼朝她看来,嘴角微微勾起,静谧的烛光照在嫡姐‘温柔’的面容上,“青青,过来。” 青青垂着脑袋走过去。 经过那么多次的相处,她显然了解了些如何不触怒嫡姐的技巧,这次她没有站的离嫡姐很远,而是直接跪坐在美人榻前。 然后紧紧攥着手,努力不结巴的问:“长姐喊我来,有什么事要嘱咐?” 嫡姐单手撑着脑袋、阖眸半眠,懒散道:“捶捶腿。” “是...” 青青听话得很。 嫡姐让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只要不惹怒对方就好。 就这样捶了不知多久,青青胳膊都酸了,嫡姐也没什么后续吩咐,反倒呼吸平稳不少,是睡着了? 青青有些不确定,所以她悄悄抬眼打算看一下。 结果就看到嫡姐的衣裳居然没整理好。 衣襟那片居然敞开得那么大...! 青青连忙避开视线,可心底还是不由嘀咕了句‘不成体统’,就算知道自己胸平,没什么看头,也没必要这般敞开给人看吧。真的是,一点也不端庄,即使是在自己屋里,有旁人在时,也应当将衣服穿规矩呀,怎么可以这样,都没有一点闺秀该有的样子。 突然,青青的头发被一只手勾住,绕在指尖转着圈儿的把玩了下,“在心里说我什么坏话呢?” 嫡姐突如其来的出声,差点把青青的魂都吓飞,她连忙说:“没...没有呀....” “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给我捶腿可是委屈你了?”嫡姐凤眸半眯,看不出情绪,可声音却轻柔得佷。 青青忙小声替自己辩解:“怎么可能,能给长姐捶腿是青青的福气,又总会觉得委屈。” 嫡姐轻笑出声:“最好是这样。” 青青小小松了口气。 她近日说奉承话的本事看来是愈发出众了。 但嫡姐似乎总喜欢让她松口气的下一刻就立马将气重新提起来,只听她道:“我乏了,你将院子里的狼喂了,便也回去吧。” 青青呆愣住了,就连腿都忘记继续锤了。 嫡姐刚才说让她喂什么? ** 青青一出去,赵嬷嬷就将狼的口粮递过来。 然后将她带到关狼的笼子前,那十匹狼一闻到肉香,本就幽暗的狼瞳顿时发出阴冷的寒光,留着哈达子的看向青青。 赵嬷嬷道:“三姑娘,您请吧。” 青青用镊子夹起一块肉,就小心翼翼的朝笼子里递去,那肉刚伸到笼口,就被狼一口咬下来,另一只狼也从后面冲到笼口,一下咬住镊子就往里面拽,青青被拽得猛地往前走了几步,吓得她赶忙松了手,镊子就被狼咬进了笼子。 青青还有些惊魂未定。 赵嬷嬷却已经拿了新的镊子递过来,依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模样,冷冰冰道:“三姑娘,还有九匹狼没喂呢。” ..... 正文 日子没法过了,该为婚事筹划了 等青青将所有的狼都喂完,已经吓得手软腿也软,硬是忍着才没哭出来。 嫡姐总是这样爱欺负人。 她又不是故意想看见她私会情郎的。 青青努力忍着,努力忍着,不能哭,不能当着赵嬷嬷的面哭,多丢人啊,不准哭,忍住! 青青走出长秋院,等院门一关上。 她眼眶里的眼泪正要忍不住,结果一抬眼就瞧见了忱音,居然一直在长秋院外面守着,等她出来,忱音瞧见她后,顿时满脸惊喜的跑过来。 青青又使劲憋了回去。 不能哭,不能让忱音担心,要忍住,躲进被子里再哭。 可等忱音一路小跑过来,满是关切的问了句‘姑娘您怎么了?眼圈这么红,可是嫡姑娘又欺负您了?’时。 青青顿时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 忱音吓住了,“姑娘?” 青青一把搂上忱音的腰,哭得不行,“我想回去,再也不想碰见嫡姐了。” 嫡姐动不动就罚人,脾气差得很,当初寒山寺遇到那些刺客,嫡姐还抛下过她,尽管当时情况危急抛下她是正确的,但她就是心里不舒坦,就是不喜欢嫡姐。 忱音一阵心疼,不断拍着青青的后背,安慰着:“好好好,咱们回去。” ** 红罗炭将阁楼烧得暖烘烘的,内室极为富丽雅秀,物事玲珑,虽奢不俗,短烛摇曳,‘女郎’以手撑头,半阖而眠,长发如墨披泻在肩头,跟宋青青待在一块,他的咳疾果然缓解了不少。 宋子衿讨厌这种感觉,因为她身上的香,之前在郴州还不得不折返回去救她,倒显得她多重要似的。 这时,赵嬷嬷叩门而入,行礼道:“姑娘,三姑娘喂完了狼。” 宋子衿正烦着:“关于她的事,以后少提。” 赵嬷嬷道:“是。” 过了许久,都只能听见手指扣在桌案上的声音,突兀地传来一阵问话:“她什么表现?” 赵嬷嬷没有任何惊讶,回复:“回姑娘的话,三姑娘又被吓哭了。” 宋子衿颇为嫌弃,“整日不是哭哭啼啼,就是一副逆来顺受谁都能欺负的模样。” ** 青青一路红着眼泪,被忱音牵着走。 但浅云居太远了,需要绕好大一座园子。这园子在青青看来丑死了,一朵花都没用,光是些叶子。 忱音也不得劲,有些阴阳怪气:“按老爷这么宠爱嫡姑娘的度儿,还真不知道以后会给嫡姑娘寻个怎样的夫家,我想,大抵也只有六皇子才配得上老爷对嫡姑娘的宠爱了。”三皇子倒台后,六皇子便成了最得圣心的皇子,嫁给了他,嫡姑娘日后说不定还要做皇后呢。 最后那句话,忱音没有说出来。 但即使不说,也与青青心照不宣了。 青青还没从刚才喂狼吃饭的恐惧中缓过来劲儿,但也怕隔墙有耳,所以忙说:“不要议论这些,长姐的婚事如何,自有父亲定夺。” “知道了,姑娘。”忱音有些闷闷不乐,过了一小会,还是忍不住说了,“姑娘,奴婢先请罪,待会说的话可能会有些冒犯,但奴婢却不得不说。嫡姑娘的婚事有老爷操心,二姑娘的婚事也有姜姨娘相看,余下的几位姑娘虽不得宠,但处境也不艰难,以后想选个好夫家也不成问题,可姑娘您呢?您再不为自己做打算,可如何是好。” 忱音这番话说得几乎是戳心窝子的。 青青神色更加恹恹。 忱音抓住她的手,“姑娘,奴婢知道您的想法,宁为寒门妻,不做贵门妾。所以不管姑娘去哪里,奴婢都会跟着您。但奴婢只希望姑娘早日为自己相看相看,尽早嫁出去,脱离苦海。” 原本还只有一个姜姨娘和二姑娘时不时来找姑娘的麻烦,但毕竟十多年了,也知道该如何应付,只要低着头不说话就成,可现如今还有一个嫡姑娘,也是看准了她们姑娘好拿捏,总上来欺压一顿,且嫡姑娘还是个脾性古怪的,折磨人的法子可比姜姨娘和二姑娘多多了,这日子可如何过得下去! 青青眼圈红红,好半晌才出声,“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好好为自己的婚事筹划一番了。” 嫡姐现如今提前一年回来,她上辈子被诬陷偷坠子然后乱棍打死的事情说不准也会提前一年,那么八九不离十,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儿了。 她的确该想办法嫁出去了。 就算上辈子被打死的事情在这辈子没发生,她也肯定会被嫡姐用其他法子折磨死的。 想起长秋院里的十匹狼,和嫡姐冷冰冰的那句‘院子里的狼饿了,青青可是心疼了?’,她就一阵后怕。 忱音见姑娘慢慢拧紧帕子,便知这件事怕是稳了,“姑娘放宽心,奴婢一定会帮您的。” 正文 菠菜,异香? 隔日。 青青就去翻看了书籍,想找一找种菜的要领。 她房间的书很多且杂,都是她生母还在世时收集来的,提起母亲,青青就只想到一个词来形容:博学。 母亲本不是青楼女,原出自显赫之家。 可家道中落,被债主卖去了青楼之地,却也一直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本想女扮男装去考科举,然后重振家族,却不想碰见了父亲,一颗芳心全挂上去了,就入了这宋府后院,直至油尽灯枯。 青青翻看了许久,总算找到一本关于农耕的书籍。 上面记载的很详细。 青青看了一遍,就先将种子浸泡在水里,然后在院子里寻找可以种菜的地方,最后看中后院的空地,只是长了些杂草,便喊忱音来,一起将杂草拔除干净,就用铁锹挖出一个个小坑。 等种子浸泡超过六个时辰后,就取出来用湿布覆盖住种子,放置在窗台上,这个在书上所述名为‘浸种催芽’。 过程很缓慢。 青青全程提心吊胆,时不时就去查看,生怕这些种子坏了。 等一日忱音惊喜的大喊:“发芽了发芽了!” 青青忙去看,那些种子果真冒出一些小芽,她开心不得行,跟忱音一起将这些催了芽的种子播种到后院里的土坑里。 据说菠菜三十天就能长出来了。 青青数着日子算,每天都去观察菠菜的小芽,给它浇水保持土壤的湿润,可是这个菠菜长得好像有些快? 青青看着面前这个不过才七天就已经长到她小腿位置的菠菜,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难道菠菜都长这么高的吗? 跟她平时吃的菠菜比,好像大那么一些.... 青青忍不住伸手碰了下菠菜,没想到菠菜的叶子愈发翠绿了,鲜嫩无比,泛着光泽。她忙缩回手,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指尖。 她只知道她身上的异香能够加快花开的速度,且延长花期,所以她院子里的梅花比别的地方开的都早,谢的也晚。 难道这个菠菜的异样,也跟异香有关系? — 又过了几日。 那些菠菜已经长到一米多了..... 忱音仔细看了看,戳着菠菜的叶子道:“姑娘,这些菜能吃了吗?” 青青翻了翻书,找到一页,“我也不知道呀,书上说要三十天才能收获,现在才十天而已。” “但它长得好大啊,比别的菠菜大了有一倍了吧。”忱音挠了挠脑袋,有些纠结,“而且我看这菠菜也不像没成熟啊,要不我们摘一颗试试?” 得到青青的同意后,忱音立马准备起来。 摘菜、洗菜、切菜.... 一气呵成。 青青在旁边看着,把忱音做菜的顺序记住,因为再过一个月就是忱音的生日了,青青想亲自给她做一顿饭。 等菜出锅。 忱音先是尝了一口。 青青紧张地看着她,“怎么样?”毕竟是第一次亲手种植出来的蔬菜。 忱音眼睛慢慢放光:“姑娘,这个菜好好吃啊!柔嫩多汁,明明是跟我以前一样的做菜方式,但就是比之前买的菠菜做出来的好吃,姑娘,您也快尝尝!” 青青也夹了一块。 刚咀嚼第一下,就感觉到了脆嫩,比之前买来的菠菜要香甜多汁。 忱音开心的不行,叽叽喳喳起来:“往常我们都是一顿吃好几颗菠菜,现在是两顿吃一颗诶,卖种子的婆婆在什么位置,姑娘可还记得?” 青青点了点头。 对于异香催动蔬菜生长这件事,目前还只是猜测。 所以她并没说出来。 但买新种子这件事,忱音如何都不让青青去,青青只得作罢,在浅云居里来回踱步等她回来,可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青青心焦得不行。 她想起上次忱音出去,也是这样好久都没回来。 又等了一会,青青再也等不住了,披了外衣就想出去寻,可还没走到门口,院门就被打开了。 是忱音。 手上提了好几个袋子,正眉飞色舞的看着青青,“姑娘,奴婢买了许多种子回来,都是您爱吃的。” 青青却不在意那些,只围着忱音打量了一圈。见没什么事情后,才松了口气,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听了这话,忱音顿时谨慎的将院门关上,拉着青青进主屋。 正文 想方设法 忱音将屋门也关上,才小声道:“姑娘,奴婢今天出去打听到不少消息,大都督府的老太君过寿了,就后天,大都督宴请了上京所有的王孙贵族,就连陛下那日也会送礼过去,按理说咱们府也该收到请帖的,但浅云居却没收到消息。” 忱音这番话说完,青青面上没什么情绪。 姜姨娘管理后院,接收请帖以及出席宴会这种事全都在姜姨娘管辖范围内,她想带谁去就带谁去,想不带谁去,也没人能说她的不是。 这么多年也经历很多了。 青青垂眸:“没收到消息,便是不想我们去,我们便不去吧,也没什么的。” 忱音有些恨铁不成钢,“姑娘,您忘记前些日子奴婢对您说的了吗?您当时也说,要为自己的婚事好好筹划,但你一直缩在后院里,怎么筹划?您应该想办法多参加些宴会,相看个如意郎君,然后设法嫁过去。” 青青被说的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顿时面红:“你是让我去主动跟那些公子攀谈?” 忱音拉住青青的手,苦口婆心:“姑娘,现在我们的处境艰难,已经顾不得那些俗礼了。届时到了年纪,等姜姨娘为您择选夫君,到时候哭都没处哭。” 忱音的话如同一桶冷水,一下将青青的羞窘浇没了。 她垂着眼。 忱音说的在理。 除非父亲交代必须将所有姑娘都带过去,否则姜姨娘是不会想到她的,这么多年来她参加过的宴会屈指可数,在府里其他姑娘结交手帕时,她孤单一人,在府里其他姑娘的婚事渐渐有了着落时,她还是被圈在浅云居里。 且不说能不能等到姜姨娘给她择选夫君,再过一两个月可就到了被诬陷偷坠子的时间了,她要是还没嫁出去,就得等着被活活打死了。 青青开口应了:“好,我去。” 忱音舒了口气,道:“可如今我们还需想法子让姜姨娘带上我们。” ** 隔日一早。 青青就抱着一幅画去了宋倾染的院子。 她记得二姐姐一直都想要她的画,虽然不知因为什么,但目前若是能用画换来去宴会的资格,倒也算值得。 只是好巧不巧的,宋倾染今天出去买首饰了,用来在几天后大都督老太君寿宴上穿戴。 院子里只有姜姨娘坐在摇椅上。 青青将画抱得紧了些,“既然二姐姐不在,那青青就改日来。” 说着,就要转身走。 “慢着。” 姜姨娘出声了。 青青不得不停在原地。 她深呼一口气,慢慢转身,行礼:“姨娘有什么事吗?” 姜姨娘摇着团扇,贵态尽显,毫不在意的看着青青,“你手上拿的什么?” 青青垂着头:“是想给二姐姐的礼。” “哦?”姜姨娘来了兴趣,“拿过来,我瞧瞧。” 青青不太想给。 但姜姨娘身边的侍女已经快步走来,直接将画夺了过去,然后恭敬的递给姜姨娘。 姜姨娘将画封拆开。 画纸便铺开了。 她将青青的话从头到尾打量了一边,最后嗤笑一声:“就这玩意也上赶着送来讨好咱们倾染?画得什么玩意,山不是山水不是水的,没被先生授过课的就是不一样,这画就连咱们倾染用笔随便甩一甩都不如,也好意思送过来,我要是你,我都自愧形秽。” 姜姨娘嘲讽完,就抬头去看青青的神情。 一片平静。 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姜姨娘瞬间觉得没意思,不管怎么说都一副死人样,连委屈羞愤都没有。 姜姨娘将画直接撕了。 “哎呀,这纸怎这么薄?一不小心就烂了。”姜姨娘浮夸的捂住嘴,满是‘歉意’道,“真是对不住啊,既然如此,那这画我就替你收着吧,等倾染回来了,再将这画交给她。” 青青神情有些麻木:“那青青就多谢姜姨娘了。” * 姜姨娘和二姐姐那里行不通。 青青就只能把主意打在父亲身上了,这几日一直在蹲父亲下早朝,总算是蹲到一次。 可还不等她说话,对方就一脸不耐:“后院的事找姜姨娘去。” 说完这么一句,就挥袖走人了。 一个眼神都没留给青青。 青青只能将话往肚子里咽了回去。 正文 不知检点 明日就是宴会了。 现如今姜姨娘和父亲这边都行不通,唯一的办法就只能去找嫡姐。 青青一点也不想去。 可一旦想到参加宴会后,也许就能寻到如意郎君嫁出去,就使劲将心里的恐惧按捺下去,着手做了碗冬笋木耳汤,就端着送去了长秋院。 开门的依旧是赵嬷嬷。 她将青青手里端着的汤接过去,就面无表情道:“老奴替嫡姑娘谢过三姑娘的好意了。” 赵嬷嬷正要指使人关门,青青却急忙出声:“赵嬷嬷。” 赵嬷嬷回头看来,似乎在等着她说话。 青青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能不能...亲自将这碗汤送给长姐?” 赵嬷嬷睨视了青青半晌,才幽幽道:“老奴需进去通报一声。” 青青忙感激:“多谢。” 那碗汤又重新回到了青青手上。 长秋院的大门关上,过了一会,又打开了。 赵嬷嬷站在门槛处:“三姑娘随老奴来吧。” ** 不愧是被父亲宠爱的,整个长秋院大的出奇,不仅有整个宋府唯一的两层阁楼,院子里还包揽了翠竹群、松树堆、池塘雨亭、曲廊回槛,虽无花草,但却雅致。 嫡姐今日不在阁楼寝屋,而是在亭内弹琴。 亭子四周挂着垂帘,天气逐渐回暖,倒也不冷,嫡姐却依旧穿得很多,但不显厚重,她身板很挺,优雅的坐在那里,指尖时不时撩拨下琴弦,只觉那威严就像一把刀,直往青青面门刮来。 但琴声却很丑陋。 青青来后,她便抬眸看来,被口脂涂抹过的红唇微扬,“青青来了?” 青青行了一礼:“给长姐请安。” 嫡姐支着下巴,笑眯眯问:“青青会弹琴吗?” 青青犹豫着回答:“...不会。” “是吗?”嫡姐语气平淡,也不在意青青的回答是什么,只知按着她原本的心意来,“过来弹一曲。” “噢。” 青青怀里的汤被侍女端走后, 便提步过去,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嫡姐身旁。 她瞬间便被药香的淡淡苦味包裹住了,嫡姐比她高,即使两人都是坐着,也是如此,她声音响在青青头顶:“弹吧。” 青青闷着头弹琴,努力忽略身边的人。 可她越是想努力忽略,就越是忽略不了,越弹,就错得越多。 她努力安慰着自己,没事的,嫡姐弹琴那么难听,说明琴技极差,听不出来的。 可等她最后一个琴音收尾。 嫡姐便懒散出声了,“青青错了几处?” “六处。”青青声音僵硬。 “那该怎么惩罚呢。”嫡姐撑着下巴打量了她一会,最后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很用力,等白皙的面颊上出现红色后,才松开又去捏下一个地方,两边脸颊各捏三次。 青青吃痛的忍着。 就听嫡姐说:“这样捏完,倒跟一只花猫似的。” 青青委屈的想着,嫡姐尽会寻着法子折磨人。可她却还不得不恭维道:“这说明长姐捏得好,才能像花猫。” 嫡姐忍不住轻笑:“那青青因何来找我?” 总算是步入主题了。 青青回忆了下一路背着的台词,垂着脑袋软声道:“明日就是老太君的寿宴了,听别人说操办得很大,青青没出过什么门,便也好奇想去瞧瞧,但姨娘不准,便想来央求长姐能带我去见见世面。” 嫡姐声音依旧轻柔,却没什么情绪在里面,“青青来求我,又怎知我就会带你去?没什么好处的事儿我可不做。” 青青有些不知所措。 甚至产生了退缩的想法。 可一想到寿宴不同于其他宴会,皆是女子相约赏花扑蝴蝶,而是男女皆有,能够碰上如意郎君的概率很大,且宴会明日就要开始了,嫡姐虽爱为难人,但却比姜姨娘和父亲那边希望大多了。 而且听嫡姐这句话,是给好处就可以了? 青青咬了咬手指。 最后深呼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后,就大着胆子抓住嫡姐肩上的衣服,抬起身子将脖颈凑到嫡姐鼻尖。她能感觉到嫡姐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一下急促不少,然后一把推开她。 “你做什么!” 青青眸子无辜却又带着些委屈,“长姐喜欢这身香,青青便给长姐闻,只求长姐带青青去见见世面吧。” “不...不知检点。”嫡姐第一次结巴,不知是不是冷的,耳尖泛着不正常的红。她冷着脸:“滚回去。” 青青满是委屈的应了声。 正文 又没杀你,你为什么怕我 青青回到浅云居。 看着忱音满是期待的目光,她不自然地勉强笑道:“我会想别的办法的。” 听了姑娘这话,忱音便知没成。有些难过,但还是安慰道:“没事的姑娘,就算这次寿宴咱们去不成,还是会有别的宴会。” 青青闷闷点头。 就在这时,院门却被敲响。 门外站着的是姜姨娘的贴身侍女,她看着眼前这个偏僻陈旧的小院,露出嫌弃鄙夷,趾高气昂道:“姜姨娘说了,让三姑娘您好好准备,明日去给大都督府的老太君贺寿,可别丢了咱们太师府的脸面。” 听了这话,忱音顿时惊喜的看向青青。 青青冲那名侍女道了声谢后,就重新关上了院门。 “姑娘,我们成了!”忱音喜不自禁,突然她眉头一蹙,有些想不明白道,“只是姜姨娘之前不还不同意吗?怎么突然间就改主意了?” 青青也不清楚。 但只要能去就可以啦。 忱音将青青拉到屋子里,就开始翻找衣柜,还有梳妆盒。 帮青青试着衣服。 明日寿宴可是姑娘的大事,一定要好好装扮,不能再像以前那么素淡了,以前二姑娘处处要强,而她们姑娘又长得比二姑娘好看,为了避免纷争,每次宴会姑娘都是往素的打扮,就只擦个淡淡的口脂,不仔细都瞧不出上了妆。 不管会不会得罪二姑娘,她们姑娘明日都要好好装扮一番了。 只是衣裙挑好了。 可姑娘却没有什么首饰。 之前唯一拿得出手的白玉钗,还在郴州的时候给江芙换了药钱。 忱音焦躁的来回踱了几步。 青青拍了拍忱音的肩,安抚道:“明日像往常一样装扮,只多涂抹些脂粉,也不是不好看。” 她最近不是没有发现忱音的异常。 忱音平日性子虽大咧直爽,却也不会像近日那么急切,青青却也想不明白忱音为何会那么急,便只得将这一切归为担心,担心她若不能尽早为自己相看到好郎君,以后出嫁也只是从一个狼穴落入另一个虎口。 忱音无法,只得点头。 ** 晚间。 忱音已经去睡了。 主屋里却还亮着灯,青青坐在镜前,打开梳妆盒,看着里面给忱音存的嫁妆钱,还有当初那个清单,以及两件劣质首饰,那劣质首饰有些地方开始发黑,看着好生丑陋,但样式还算好,所以没丢。 青青叹了口气。 将首饰拿出来,打算想想法子将首饰上发黑的东西去除。 “小娘子回来了?” 突兀地,青青身后就传来一道声,直吓得青青魂都快飞了,她下意识将梳妆盒合起来,就转身去看。 只见窗户口正坐着个黑衣少年。 依旧是那副装扮,高扎着马尾,蒙着黑面罩,腰间还别着一把匕首。 此刻正用一双眼睛瞧着她,目光清润又带着笑意,“郴州一别,又是多月不见,可想哥哥?” 青青脸刷的红透:“谁准你来的!” 刺客不管青青的抗拒,从窗户上翻下来,就跟在自己家似的,寻张椅子就坐:“过来。” “你快点离开,否则我就喊人了,还有,帕子还给我。”青青才不过去呢,她又不是听话的小狗,凭什么他喊一声,就要过去呀! 刺客微眯起眼睛,“你真的不过来?” 看着他腰间挂着的匕首,以及那次郴州他一人杀数十人的血腥场面,青青瞬间怂了,慢吞吞的挪了过去,却还是有些生气,气鼓鼓的端坐在距离刺客一米远的椅子上,垂着脸不说话。 刺客冷了脸,“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青青莫名的,就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碍于刺客的武功,她只得气呼呼的站起来,又坐到刺客旁边的那个椅子上。 刺客总算是满意了,不知他突然想到什么,问了句:“你是害怕我吗?” 青青小心抬眼,很快的瞟了他一眼,却发现此刻的眸子一直在注视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继续垂眸,小声说了句:“怕。” “你怕我什么?”刺客手指扣在桌面上,发出轻响,不等青青回答,就已经继续问,“是因为杀人吗?” 青青继续嗯声。 刺客蹙眉:“可我又没杀你,反而还救了你,你为什么怕我。”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嘛! 那么凶! 天天拿着刀! 还经常登徒子闯人家闺房! 上一秒还笑嘻嘻的,下一秒就说要剁脑袋! 不怕你怕谁呀! 青青心里大声嘀咕着,可却不敢说出来,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招惹到这么一座尊佛,送都送不走。 虽没有等到青青的回答,但看着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肯定是怕的,刺客却有一件事始终想不明白,他俯身凑近青青,与她慢慢惊惶的眸子相对,轻声问:“你因为害怕,所以想躲着我?” 青青僵硬着点头。 刺客继续问:“那你什么时候才想靠近一个人呢?” 靠近一个人? 青青下意识想起忱音、江芙,这两个人是她唯一想要靠近的。 刺客等不耐了,蹙着眉头:“说话。” 青青忙仓惶开口:“喜...喜欢。” “因为喜欢?”刺客面色有些古怪。 青青快速点头。 得到青青的肯定回答后,刺客不知怎的,就有些不自在起来,后撤几步远离青青,他虽蒙着面罩看不起面容,但通过他飘忽起来的视线来看,好像在这个房子里呆得极为不舒适,甚至有些热的扯了扯衣领。 他轻咳了声:“下次门窗锁紧点,得亏我养不起小娇娘所以不欺负你,要是别的贼可就不一定了。” 说完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就翻窗而去,以往总是潇洒来去的背影,这次好像带了几分仓皇,急速消失在夜色里。 青青气得直拧帕子。 什么别的贼,天天往人家闺房里跑得,可不就他这么一个贼! 青青怒意满满的将窗户关上,锁死。 等她在心里怒骂了好几回,才总算消了些气,她重新回到镜前,准备将那两个首饰改一改。 却发现桌面上正静静躺着一支白玉钗。 青青水眸微颤。 这只钗.... 正是郴州给江芙换药的那只。 陪了她许多年,早就有了感情,那次要不是救人心切,也不会变卖。 是他送回来的? 好像也只能是他送回来的,这个房间刚才除了他两之外,再无他人。 青青心中的气愤消失了个干净,她将钗插在发间照了照镜子,镜中的女郎也跟着她一起笑着。 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坏,之前还救了她呢,这次又送钗回来,虽然脾气怪了些,但还算是个好人吧? 青青打开梳妆盒,打算将那两个劣质首饰放回去,却发现盒子里少了点什么, 青青仔细查看了下。 忱音的嫁妆钱没有少,那两个劣质首饰也在,现在还多了个白玉钗,好像没有少东西? 青青心满意足的合起首饰盒。 ** 隔日。 青青被忱音打扮了一下午。 试了好多件衣裳,又换了好几种发髻,总算在出发前准备好了。 等青青来到宋府门口。 已经来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四姑娘。 四姑娘对青青有怨言,当初郴州李知府的接风宴上,只是因为李府的两位姑娘说出了青青的身世,惹得她们笑了几声,就吵到了嫡姐,害得她们都被赵嬷嬷扇了几巴掌。 要是宋青青不是这个身世,就不会被李府两位姑娘拎出来说。 她们不笑,就不会有被打这件事发生了。 四姑娘一想起那件事,就觉得脸还火辣辣的疼,这时又瞧见宋青青一副装扮的模样,顿时更加不能过了。 宋青青本就长得好看,羸弱秀美,平时不装扮穿得素雅倒也还好,可今儿不知怎的,不仅穿了件显眼的碧玉罗裙,还上了妆,衬得那张小脸愈发楚楚动人了。 四姑娘酸唧唧道:“三姐今日装扮的,了解的人自然是知道我们是去给老太君贺寿,不了解的还以为我们是去选秀的呢。” 忱音冷哼一声:“比不得四姑娘满头珠钗。” 青青今天虽然精心打扮了,但落在姑娘堆里,还是算素雅的,头上只插了只白玉钗,今日口脂涂得红些罢了,反倒是四姑娘,那妆粉撞在人后背,估计都得在对方衣服上留下一层粉。 且宋府虽然二姑娘这个庶女受宠,但不代表所有庶女都受宠,比如四姑娘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全靠巴结着二姑娘,才能再府里有一些体面。 四姑娘顿时气急:“你!” 忱音也不管四姑娘,直接拉着青青就走。 四姑娘就算是要去跟二姑娘告状,那便告状去吧,反正她们浅云居的处境也没有什么更差了,就算是不罚月银,每个月能落到她们手上的也少得可怜。 青青略微转眸看了下忱音。 忱音近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要是往日,遇到四妹那种事,忱音都是跟她一样忍着的,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直接怼回去。 青青想不明白。 * 她们一路往最后面那辆马车去。 宋府姑娘出行,无论受宠与否,都有专门的一辆马车,彰显着宋府的地位显赫。 正文 招蜂引蝶 大都督节制天下兵马,乃是冀朝第一官居一品的大将军。 深受陛下宠爱。 大都督府上的老太君过寿,不仅上京所有的王公贵族都要去祝贺,就连陛下都被惊动,送了珍贵的南海珠玉。 大都督府内。 红灯结彩,九曲八折的回廊上,挤满了穿着绫罗绸缎的人,鞭炮声起,便是声声不断的祝贺,这人送了礼,便进厅屋,老太君则坐在厅屋主位,笑容满面。 “姑娘,奴婢都打听过了,张院使的长子颇为不错,虽不是嫡出,但没有那么多风流事,且张院史官居五品,很符合姑娘的心意。”厅屋热闹非凡,都是来祝寿的,忱音借着给青青递团扇的空档,小声说着。 青青点了点头。 随着忱音所指,目光落在远处的青衫公子身上,相貌端正,瞧着是个爱笑的。 她的父亲官居一品,在嫡姐没回来之前,宋府的姑娘们便没有嫡庶之分,但现如今嫡姐回来了,就不得不分一分了,原本可以嫁给皇子当侧妃,现如今只能嫁给三品官的嫡子为妻。 但青青没那么大的志向,只想寻一个五品官的庶出公子嫁去,以后分了家,不管夫君是否喜欢她,都必须因父亲的官职而与她相敬如宾,不会受磋磨。 张公子那边正跟人侃侃而谈,说了会儿话,便独自去一旁赏竹了。 青青知道时机来了。 便朝张公子的方向去,在路过他时,将自己的帕子状若无意丢下,假装没注意,继续往前走。 可一连走出四五步,张公子都没出声喊住她。 难道是没发现? 青青有些焦心,正不知该怎么办时,一道断金碎玉的清朗声音便叫住了她:“姑娘,您的帕子掉了。” 青青忙回身去看。 只见张公子手上正拿着她的帕子,冲她招手,见她回头后,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青青小小松了口气,走近张公子,将帕子接过来后,便行礼道谢:“多谢张公子。” 张公子有些疑惑:“姑娘怎知我姓张?” “张公子在状元楼上以一行绝句惊艳世人,上京之地若说才子,怎能不提你?”青青将早就背下来的台词说出去,因为是第一次做这种主动跟陌生异性搭话的举措,所以面色通红,瞧着就可爱。 张公子笑了笑,“姑娘过誉了,那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既然姑娘知道我是谁,不知张某可否冒昧请教下姑娘芳名?” 青青道:“宋青青。” “宋青青...”张公子盯着她,若有所思,最后恍然,“原是宋三姑娘。” 青青有些愣怔。 她在上京虽有十多年,出门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每次去宴会,别人一听她的名字,首先都是愣上一愣,然后去问身边的下人宋青青是谁,等下人小声说出来后,那人就会露出鄙夷的目光。 可眼前这位张公子,居然光听名字便知她是哪个府中的人。 张公子看着眼前姑娘呆呆的样子,有些喜欢,“只是不知姑娘的青是哪个青?” 他之前在六皇子的宴上见过宋青青一面。 那个时候便注意到她了,长得十分好看,尽管不施粉黛,依旧艳压群芳,碰巧瞧见她的时候,正在被宋二姑娘欺负,非让她把撒了一地的糕点捡起来,这明明是丫鬟的活,可她却真的逆来顺受去捡了,可见在府里没什么体面,尽管是太师的庶女,娶回家对他的仕途也没什么用。 但宋青青长得好看,他也乐意逗她玩一玩。 要是能换个一夜春宵,倒真不错。 青青听到张公子的问题,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说是‘青青子衿的青’,却顿住了,嫡姐没回京之前,她都是这么自我介绍的,一下子要改口,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 眼看张公子越来越好奇的盯着她看,青青憋得面红,结巴道:“是...青...青草的青。” 张公子笑出了声:“原来如此。” “宋青青。” 突兀的,青青身后就传来一道压低略带愠怒的嗓音。 青青下意识回头去看。 就瞧见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位端丽的女郎,红裙黑发,端庄威严,肌肤是有些病态的白,唇上却被口脂抹得秾丽,微微上挑的凤眼也点上了脂粉,额间一点鲜红,衬得她愈发美艳的同时,那张脸也冰冷得很,直勾勾的盯着青青,就像看着一只不听管教的宠物,要随时给些惩戒。 是嫡姐。 青青立马便注意到了张公子眼中划过惊艳,“宋三姑娘,这位是....” 青青低垂下脑袋,闷声介绍:“这是我的长姐。” “原是宋府的嫡长姑娘呀。”张公子立马恭维,笑容满面:“早就听闻宋府的嫡姑娘花容月貌,出水芙蓉,且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名艳盛京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看着不断夸赞嫡姐的张公子,青青有些难过,她今日穿的是碧玉裙裳,跟嫡姐站在一块儿,被那艳红的长裙一比,就跟陪衬在花儿身边的绿叶似的。 嫡姐冷冷瞥了张公子一眼,并不搭理。 转身就走:“跟上。” 青青知道嫡姐这是跟她说的。 于是跟张公子道了句别,便垂着脑袋的跟在嫡姐身后。 嫡姐身份尊贵,就算有荣国府夫人的前车之鉴,但想要攀附上嫡姐这颗大树的人依旧数不胜数,可一看到嫡姐冰冷的脸,一个个就都打了退堂鼓,不敢上前搭话,顺便还都乖乖的让路。 就这样,嫡姐一路畅通无阻的带着青青回到她的位置上。 嫡姐一坐下,就开始使唤人:“倒水。” 青青一开始以为嫡姐是跟丫鬟说的,可周围除了她外就只有赵嬷嬷,赵嬷嬷并没有动作,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青青便知道嫡姐这是在使唤她了。 只得拿起茶壶,给嫡姐倒了杯。 嫡姐却并不喝,只转眸冷冷盯着她:“帕子。” 帕子? 青青看了看手里拿着的帕子,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递了过去,嫡姐并不接,而是被赵嬷嬷拿了过去。 “拿去烧了。” “老奴遵命。”赵嬷嬷恭敬道,便拿着帕子转身出厅屋去了。 青青这才反应过来,忙要拦,“这是我的东西。” 嫡姐看着她的视线更冷了,“别的男人碰过的东西,你还留着作甚,丢人现眼。” 青青听了这话,就知道刚才的一切都被嫡姐看在了眼里,顿时窘得面红,她有些难堪的垂下脑袋。 嫡姐似乎烦她这幅模样,语气不耐:“用杯子里的水把手洗干净了。” 青青委屈的应了。 等洗好手之后,一只橘子就丢在了她怀里。 “剥。” 青青屈于嫡姐的地位,只得乖乖听话。 等橘子剥好后,正要放到盘子里,嫡姐便出声了:“喂我。” 青青拿起一瓣橘子就往嫡姐的红唇递去。 那橘子光滑多汁,颜色鲜艳,跟嫡姐的红唇一比,却要黯淡些,嫡姐启唇,却没咬住橘子,而是一下咬在她的指尖。 青青一骇,就想把手收回来。 嫡姐却咬得更用力了。 直到咬出些血,嫡姐才松口,将她手里拿的橘子咬住、含入口中,嫡姐幽沉的眸子扫上青青:“再招蜂引蝶,可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青青看着指尖冒着的血珠,简直要委屈死了。 嫡姐受宠,又哪里知道不受宠的人该如何过日子,嫡姐不用使任何小手段,就能嫁给王孙贵族,还能让自己的夫君不得不对自己尊敬有加,她只是想嫁一个好郎君,不用对方有前途,只需日后不看人脸色过日子便可以了,为何嫡姐还要这样欺负人,就是见不得她好过。 青青越想越觉得委屈。 一时没忍住,眼泪就啪啪往下掉了。 嫡姐看着她,似乎愣了下,道:“就说你几句,你倒委屈上了。” 这句话说出来,语气明显没刚才那么凶了。但青青却听不出来,她只知道自己太可怜了。 嫡姐似乎嫌她丢人现眼,所以用袖子极快的给她擦了下眼泪,“滚回去。” 青青吸了吸鼻子。 就站起来,垂着脑袋往忱音的方向去。 正文 拔了舌头 忱音早就将刚才的事情尽收眼底了,瞧见青青哭红了眼睛回来,软了声音安慰:“没事的姑娘,以后还有机会。” 青青点头。 神色依旧恹恹。 只能这样了。 ** 宋倾染看了眼宋青青。 便低垂下眸子,将眼中的阴霾遮掩。 上辈子她就发现宋子衿对一个坠子很在意,但那个坠子不知怎的,居然意外丢失了,她便设计将坠子丢失的事情跟宋青青牵扯上关系,想借着宋子衿的手把宋青青除掉。 这样她就是真正的点翠先生了,却没想到宋子衿此人如此心软,居然只是将宋青青送上山外的尼姑庵,并没有打死。 所以她只能派人在山中拦住马车,假传赵嬷嬷的命令将宋青青活活打死。 既然宋青青这辈子不听话,不想为她代笔作画,那就继续去死吧。 现在要等的,就是宋子衿的坠子丢失。 这样她就可以重复上辈子的轨迹,将宋青青置于死地了。 ** 隔日。 忱音去领这个月的月银,一回来就满脸焦灼的将青青拉倒屋子里。 青青很好奇:“怎么了?” 忱音小声说:“姑娘还记得昨日的张公子吗?” 青青点头:“记得。” “那姑娘可知张公子昨晚遇着了什么事?可吓人了。”忱音有些惊怖,“张公子的舌头被人拔了。” 舌头被拔了? 青青控制不住想象了下那副场面,吓得一抖。 忱音继续说着:“整根都没了,但张公子人还活着,别人问他是谁做的,他就从嗓子里啊啊啊的说不出话,让他写字,才发现十根手指全断了,就连脚趾也被切掉了。” 青青听着,下意识就想起郴州的那两位李公子。 也是被人挖了眼珠子。 她觉得这件事八九不离十跟嫡姐有关系,但却不敢多说,只拉着忱音,面色有些苍白道:“这件事以后不要说了。” 忱音点头,有些庆幸:“还好昨日的事没成,张公子如今变成这幅模样,姑娘要是跟他扯上关系可就不好了。” 忱音交代完这些后。 便去后头查看前些日子种植的农作物了,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大部分都快成熟了。 青青则坐在屋子里,捧着脸发呆。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又过了几日。 距离忱音的生日越来越近了,这些日子忱音做饭,青青一直有在旁边瞧着,悄悄把做饭得步骤都记了下来,然后回去写在纸上。 等她整理了四道菜的做饭步骤后,就打算今晚去尝试做一下。 她特意劝忱音早点睡觉。 忱音却也真的同意了。 等忱音屋子里的灯熄灭后,青青就悄悄溜进小厨房,关上门。 点上油灯后,就开始查看做菜步骤。 她打算先做忱音爱吃的菠菜。 第一步是:将菠菜根部的红须掐去,然后放入清水洗干净。 第二步:切蒜。 第三步:..... 青青看得仔细,每做一步都要去看一下步骤,就这样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做出来了,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看着自己的成果。 嗯.... 色香俱全,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青青拿起筷子,正要夹一块尝尝,油灯却燃尽了,厨房一下子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青青正要去找新的蜡烛,就听见外面传来些动静。 似乎是门被推开的声响。 青青有些好奇,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就发现庭院中,忱音的屋门被推开,忱音探出个脑袋,先是左右看了看,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来。 忱音站在院子中央,盯着青青熄了灯的主屋看了会,便蹑手蹑脚的推开院门,走出去了。 这么晚了,忱音去哪里? 青青有些好奇。 她等院门关上后,才从小厨房走出去,然后将院门推开一条缝往外看,只见忱音没有走大路,而是顺着杂草丛生的小道去。 眼见忱音拐了弯,青青也不再犹豫。 推门跟了出去。 正文 忱音婚事 小路蜿蜒。 时近暮春,杂草丛生,时不时就有一个小坑出现,或者是断裂的树枝,这一片鲜少有人来,就连仆人打扫园子都很少顾及到这里,所以很多树枝断裂了就堆在地上,导致青青不得不提着裙摆,一路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但还是不慎被一根树枝划住了裙摆。 青青想把裙摆从树枝上取下来,可眼看忱音走得太远就要瞧不见了,她直接将裙子拽下来,可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忱音的影子已经小的几乎看不见了。 她也顾不得心疼裙子,紧赶慢赶的追过去。 * 宋府围墙边。 等青青赶到的时候,恰好瞧见的一幕就是,一个仆役打扮的男子一把将忱音推在地上。 “你是谁!”青青被这一幕气得怒火上升。 那个仆役看到青青,顿时面露惊惧,转身就跑,不一会就没影了。 青青追了几步,就追不到了。 空荡荡的夜色里,只能听见忱音压抑的哭泣声。 青青将忱音从地上扶起来。 忱音哭得眼睛都肿了,看见青青后,呜咽一声,就抱上来,哭得撕心裂肺:“姑娘....” 青青轻轻拍着忱音的后背。 也没问刚才那人是谁,忱音如果想说自然会说的。 直到忱音哭得嗓子都干了,才擦着眼泪问:“姑娘不是睡了吗?” 青青将帕子递过去,“没睡着。” 忱音拿着帕子抽泣道:“姑娘许不知道,奴婢自小就有娃娃亲,爹娘还在的时候,就总说以后要嫁给大成哥当新娘子,奴婢便一直盼着,等嫁给大成哥后就能从家生奴转为普通老百姓。” 家生奴虽在府中比外面买来的奴隶地位高些,但总的来说依旧是个奴隶,更何况她虽然是家生奴,但在宋府还没有外边买来的奴隶有体面,便想着能够嫁出去,到时候继续伺候姑娘,却能有些地位,宋府的主子们不能随意找个理由就把她打杀变卖出去。 “可宋府奴婢婚嫁全都要经过姜姨娘的首肯,奴婢年纪早就到了,姜姨娘却一直不放奴婢嫁人,大成哥的娘便说,奴婢与大成哥的婚约早在奴婢爹娘去世的时候就作罢了,眼看大成哥就要跟别人成亲了,奴婢...奴婢该怎么办才好。” 忱音说着,又哭了起来,“奴婢有错,奴婢对不起姑娘。居然耍小心思算计姑娘,一直想让姑娘嫁人,这样奴婢就能跟着姑娘陪嫁过去,到了姑爷的家中,姑娘便能做得了主,许奴婢嫁人去。” 青青满眼复杂的看着忱音。 怪不得近些日子忱音一下变了不少,比以往急躁不知多少倍,还开始催促她嫁人,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都怪她无能不受宠,害得忱音的婚事一直被耽搁,女子一般十七就要说亲事,可忱音现在硬生生熬到了十八岁。 青青搂住忱音的腰,细声安慰:“不哭。” 忱音一直把这件事憋在心里,一时间突然有了能说的人,瞬间哭得更狠了。 大成哥明日就成亲了。 她没有盼头了。 青青知道忱音因为什么哭,她虽然在宋府过得也不好,但起码也还算是个三姑娘,忱音身为三姑娘的奴婢,在外受到的白眼比她多多了。 青青将忱音搂得更紧了,“我会努力嫁出去的,届时,一定还你一个更好的婚事,相信我。” ..... 等她们回到了浅云居。 青青就将自己第一次成功做出来的菠菜端给忱音尝。 忱音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嚼了嚼,边哭边说:“虽然没炒熟,盐也放得有些多,但真的很好吃,是奴婢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菠菜了。” 青青:“......” 虽然有点难过。 但忱音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菠菜,也算是间接性成功? 正文 奉赵嬷嬷的命 宋倾染一直在等宋子衿的坠子丢失。 可今早乔装打扮出去参加画坛会的时候,居然看到有人手里拿着一幅画,跑到她面前满脸敬仰的夸赞,说从未见过这么精湛的画工,简直巧夺天工,画的笔锋游走剑走偏锋,却恰到好处,且墨水自带一股淡雅的香味,似寒梅幽芬,不愧是点翠先生。 宋倾染将那副画接过来。 只见上面是百鸟戏花图,画风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确是宋青青。 可这幅画她并没有见过。 以前宋青青做了画都会托李大娘卖出去,然后她再让杏儿悄悄买回来。 可自从宋子衿回府后,李大娘就跟宋青青断了这种关系。 这幅画又是从何流落出来? 难道是宋青青又悄悄寻别的方法出去卖画了? 宋倾染气得捏紧茶杯,却还是不得不笑着说:“阁下喜欢就好。” 她觉得自己等不下去了。 宋子衿比上辈子提前一年回了府,丢坠子这件事按理说也应该提前一年,可万一没有呢? 宋青青现在已经出去卖画了,再让她多卖几次,她自己也会慢慢查觉出来不对劲,从而发现点翠这个名号。 宋倾染都不敢想象到时候她会面临些什么。 所以她决定不等了,直接杀了宋青青。 当天从画坛会回到宋府,她就开始筹划起来。 ** 自从下定决心给忱音找个好婚事后,青青就愈发刻苦赚钱了。 不过短短一个月,就去文墨书铺卖了十幅画,今儿晚上也是依旧在作画,等终于把手头这幅寒梅画完,青青直感腰酸背痛。 她捏了捏肩。 就打算好好睡一觉,明日继续去卖画。 可院门却被敲响了。 忱音打开门,外面站着几个不认识的人,都低着脑袋,扛着一个轿子。 忱音:“你们是谁?” 那几个人低着头,沉声说:“我们是嫡姑娘院子里的,奉赵嬷嬷的命令来请三姑娘。” 忱音觉得有些古怪,但还是去屋子里喊了姑娘来。 青青也觉得这几个人很古怪,还面生。 但仔细想想,嫡姐院子里的好像都是怪人,平日里也不从长秋院里出去,好像都挺面生的。 便没多在意,就上了轿子。 只是以往嫡姐派人来请,好像都没用过轿子呀? 而且青青掀开轿帘子,发现这轿子是往府外去的,且走的是小门,顿时更觉得古怪了,“你们这是去哪里?” 那几个人没说话。 到了小门后,推开一看,外面正停着一辆马车。 青青心里的古怪越来越深,还有了不少畏惧的心理。 “时间太晚了,长姐有什么事要说,还是明日吧。”青青嗫喏说完,就低着头打算往回走。 可还没走出多远,她整个人就被扛了起来,绑住手脚堵住嘴,塞进了马车里。 ** 青青被丢在马车里。 身旁还坐着一个女人盯着她,外面驾车的是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马车一路行驶着。 青青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突然马车停下,外面传来城门守卫的声音:“什么人!这么晚了为何出城。” 外面驾车的壮汉道:“这是太师府的马车,奴才几个只是奉命出去办一件小事。” 城门守卫听到了太师府的名号,顿时软了不少语气。 正要放行的时候,他们却突然听见马车里传来碰撞的声音,壮汉连忙道:“里面的是一个偷东西的小丫鬟,手脚不干净,不能留在府上用了,但主子们心慈,不忍心将她打死或者找个牙子卖出去,便让奴才几个将她送去乡下的庄子里。” 城门守卫摆了摆手:“放行。” 马车畅通无阻的出了城。 正文 蠢货 , 女人狠狠啐了一口:“最好安分点,不然给你好看的!” 没想到这个死丫头这么不听话,差点害死他们! 刚才那么严峻的时刻,这个死丫头居然敢撞车壁,想引起城门守卫的注意,还真是不知死活! 还好外面两个还算机灵,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不然就坏了事了。 青青手脚被捆在一起,嘴里塞着破布,头发散乱的趴在地上,白皙如玉的面颊上印着鲜红得五指,可即使如此狼狈,却依旧掩盖不了她出尘的样貌,反而多了几分破碎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女人又骂了一句‘骚货’。 长成这样勾引谁呢? 马车继续行驶着,只是有些颠簸,似乎在走山路。 * 忱音在院子里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姑娘回来。 怎么回事? 以往就算被嫡姑娘叫过去传话,半个时辰也肯定回来了,现在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姑娘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忱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可还不等她去长秋院找人,院门又被敲响了。 忱音下意识觉得是姑娘回来了,结果一打开门外面站着的却是如玉。 如玉是嫡姑娘的近身侍女,长得很高,还有一张男人的脸,只是身板很挺,一看就像个练家子,嫡姑娘院子里都是这样的侍女,还真是独特。 以往来替嫡姑娘传话的,一般都是如玉。 如玉面色平静的看着忱音,道:“奴婢奉嫡姑娘的话,来传三姑娘去长秋院。” 忱音满脸惊愕,有些没反应过来:“嫡姑娘不是派人来传过话了吗?” 如玉蹙眉:“不可能。” 听着如玉的话,忱音瞬间跟丢了魂似的。 如玉也发现了不对劲,“到底发生什么了,说。” 忱音哭得泣不成声:“就半个时辰前,有几个人扛着轿子来,说是嫡姑娘派她们来请姑娘的,姑娘就跟着去了。” 如玉面色一冷。 给忱音丢了张帕子,转身就走,他要赶快把这件事告诉殿下。 忱音用如玉的帕子把眼泪擦干净,便也要跟上去。 如玉冷冷瞥了她一眼:“在这里呆着等消息,别去添乱。” 忱音被凶了一顿。 她看着大步走远的如玉,觉得长秋院的人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都普遍比别的院子的凶。 她没等多久,就发现浅云居外边传来不少动静。 她去看,就发现宋府的护卫全都出动了,拿着火把刀剑,从宋府大门出去。 * “姑娘,全城都搜过了,没有三姑娘的踪迹。”赵嬷嬷说着,“不过倒是打探出来一些消息,城门守卫今晚看到宋府的马车出了城,据说是将一个偷东西的丫鬟送去乡下庄子。” “蠢货。” 宋子衿骂了句。 似不解气,又骂了句:“这么轻易上当,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死的。” 赵嬷嬷不敢搭腔,然后她就看到殿下快步走出阁楼,随手牵了匹马,就翻身上去,手拿缰绳,红唇云鬓,眉眼冷冽。 赵嬷嬷忙拦在马前,隐晦的提醒了句:“姑娘,您还没换衣呢....” 正文 动不动就哭,没用 青青一路上被女人又掐又打。 身上的肌肤都是指甲的青紫印,有些地方甚至被女人掐出了血,女人正拽着青青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扯起来。 “你瞧瞧这漂亮的小脸蛋,要是划一刀上去多可惜呀。”女人的眼睛像毒蛇吐着杏子,青青早就疼得意识要溃散了,居然做不出害怕的神情来。 女人拿着刀正要划上去,突然又顿住了。 她想起外面两个驾车的壮汉。 这个小妞是宋府的三姑娘,多高的地位啊,可她娘之前不还只是个妓? 凭什么她娘也是妓女,她就不能当一个高门大院的闺秀? 想到这里,女人愈发嫉妒了。 她要留着宋青青的脸,这张漂亮的脸蛋留着了,外面两个男人能不心动?到时候让那两个男人把宋青青强了,再杀,不是更有趣? 女人从嗓子眼里发出森冷的笑声。 拍了拍青青的脸蛋,“放心,你这张脸暂时保住了,待会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反正宋二姑娘只是说把宋青青杀了。 可没说怎么杀。 等颠簸的马车总算停下来。 青青就被女人扯住头发拖下马车,然后丢到地上,拍了拍手,道:“这小妞今晚就是你们的了。” 那两个壮汉眼睛顿时亮了。 眼前这个叫三娘的人是道上混的很开的,经常接一些高门宅院贵妇闺秀的生意,负责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而他们就是三娘经常雇佣过来帮忙驾车的,干这种事虽然不人道,但能从三娘手里赚不少银子。 本以为今天也是驾车就行了,没想到还有这甜头? 壮汉们色相毕露,搓着手看着地上的青青,四只浑浊的眼珠子里冒着光。 青青本被女人欺凌的几乎要意识溃散,却没想到折磨还没结束,那个女人刚才说的什么.... 今晚她是他们的了? 青青心底直冒冷气,从头冷到脚,她嘴里被堵住破布,珠泪横流的摇着脑袋不断往后退。 “三娘,我们现在就能...?” 三娘看那两人猴急的模样,冷笑一声:“把人玩死都不会记你们的过。” 两个壮汉嘿嘿一笑,就都上前去。 青青拼命挣扎,可手脚都被捆住,怎么都摆脱不开那四只恶心的脏手。 她在心里疯狂喊着:滚开! 可从被堵住的嘴里只能发出弱小的支吾声。 这更加引起了两名壮汉的兴趣,直上去扯青青的衣服,青青哭得双眼模糊,她眼睁睁看着自己领口的扣子被扯开,要露出里衣。 下一刻鲜血就溅上了青青的脸,混着她的眼泪,往下滴淌,她愣怔的看着那名扯开她衣领的壮汉眼珠子被匕首刺穿,眼珠子挂在匕首的刀尖上,壮汉还没死,发出凄厉的叫声,下一刻就被干脆利落的割了喉咙。 一件黑衣服盖在青青的头上。 青青努力蜷缩身体,将自己缩到树根下,低低哭泣着,她听到外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有男人的还有那个叫三娘的女人的。 等惨叫声停止后。 青青眼底出现一双黑靴子,下一刻盖在她头上的衣服就被扯下来,披在她身上,将她不整的衣衫盖住。 等眼睛恢复光明后,她率先看到的就是成血河的青草地。 以及刺客仅露出来的那双清眸,冷冽又冷深,带着止不住的戾气和犹未散去的杀意。 看到是谁后。 青青抽泣一声,眼泪啪啪掉的更凶了。 刺客将她嘴里的破布取下来,还给她手脚松了绑,看着她身上的掐痕和脸上的红巴掌印,眸子里的戾气更甚。 “疼不疼。” 青青的嘴被破布长时间堵着,嘴角有些开裂,冒着点点血珠,向来软甜的嗓子此刻嘶哑干涩,委屈道:“疼...” 刺客张了张嘴想安慰,可那安慰不知怎的,到了嘴边就打了个弯:“动不动就哭,没用。” 刚经历一场大难。 就听到刺客这么一顿骂。 青青顿时觉得自己更委屈了,眼泪啪啪掉的越来越凶,有些止不住的架势,嗓子里也控制不住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刺客用黑衣服裹紧青青,就将她拦腰抱起,往山下走。 在路过那些四分五裂的尸体时,就将青青的脑袋按在他肩上,满是血腥味,青青的脸只是在他肩上贴了下,就也沾上了血。 青青累了许久,不知不觉中,就在刺客的怀里睡了过去。 正文 怎么打扮的跟男人似的 “啪!” 屋子里传来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 杏儿在门口瑟瑟发抖。 她听见屋子里传来二姑娘愤怒的吼声,怕得不行,明明还没到炎热的天,额头就已经冒了汗,她用袖子刚擦了一下,就听见二姑娘的喊声:“杏儿!” 杏儿忙颤巍巍的进去,“姑娘,您喊奴婢?” “你找的到底是什么垃圾,区区一个宋青青都杀不了!” 昨后半夜,宋青青就回来了。 不知道怎么回来的,是突然出现在寝屋的床上,被忱音发现后,就出去通报了,这才将派出去几个时辰的宋府守卫全都召回来。 杏儿被宋倾染这么一质问,吓得腿都软了,直接跪在地上:“姑...姑娘,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能做好的。” 宋倾染盯着杏儿看了一会,突然浅浅笑了一下,很温柔:“杏儿,我突然想起来,你知道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多呢?” 知道她是点翠先生,知道她在画坛的名声都是从宋青青那里偷来的,更甚者,替她去跟李大娘买画的,都是杏儿假扮的。 杏儿明显听出了宋倾染的话外之意,忙哭着抱住宋倾染的大腿:“姑娘,奴婢对您忠心耿耿,那些事就算是死也不会说出去呀,姑娘奴婢还有用的啊!” 宋倾染嫌恶的将杏儿踢开。 “来人,把杏儿带出去。” 几个人进来将杏儿拖出去,没一会,外面就传来了惨叫声,只持续了一息功夫不到就戛然而止。 ** 忱音发现姑娘回来的时候,姑娘正躺在床上,一副熟睡的模样,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布满了青紫。 隔日,如玉就送来了药膏。 说是用这个涂抹伤口,不易留疤。 忱音将药膏接过来,就感激的冲如玉笑了笑,“多谢如玉姐姐。” 如玉有些僵硬的摸了摸鼻子,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忱音也没在意,忙回去给姑娘上药了。 就这样养了大半个月的身体,姑娘身上的痕迹果真全消了,恢复了以往的白皙,就跟无暇的宝玉般。 只是姑娘的嗓子还没养好。 那日哭得太久,伤到了,直到现在都不能大声说话。 只是遇到绑匪之前,就答应了文墨书铺的掌柜,说隔日再送三幅画过去,这么一耽搁,都大半个月过去了。 青青知道不能拖下去了。 嗓子还没好,就打扮起来,戴上帷帽,抱着画就出府去了,忱音担心,就也要跟过来,青青应允了。 她们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才蹑手蹑脚的往青青之前挖的洞去。 * 掌柜的看到青青后,瞬间大喜,就跟看到财神爷似的:“姑娘大半个月都没音讯了,可吓死我了,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青青摇摇头,“只是被事情耽搁了。” 青青说话的声音很小,虽然以前说话也是细声细语温柔的很,但更现在的完全不一样,是那种一听就是落了病的。 现在这位姑娘可是她们文墨书铺的财神爷,每幅画他买来是三两银子,转手卖出去能赚一千两呢! 所以他格外关心青青的身体,就生怕这位姑娘一个身体没养好,就画不了画了,所以忙关切问:“姑娘嗓子怎么了?” 青青笑道:“没事的,多谢掌柜关心。” 听了这话,掌柜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姑娘作画可也别忘记关注自己的身体,身体可是本钱。” 青青道了句谢。 青青跟掌柜交流的期间,忱音在一旁觉得无聊,就开始打量文墨书铺。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姑娘卖画的地方。 一定要记住位置,下次就可以替姑娘来卖画了,让姑娘好好在院子里养身体。 忱音这般想着,视线里就出现一个人。 腰身挺拔,剑眉星目,男子装扮。 正在楼下跟铺子里的伙计交流,时不时还紧蹙起眉头,没有一点女子痕迹,但那张脸,却跟长秋院嫡姑娘身边的近身侍女如玉,长得.... 一模一样! 正文 嫡姐真的...真的...好吓人 忱音忙喊青青:“姑娘,您快看下面的那是谁!” 青青朝掌柜略显歉意的笑了笑,“抱歉,先失陪一下。” 掌柜摆了摆手,表示无碍。 青青过去,“怎么了?” 忱音忙朝楼下一个方向指过去,语气激动,“姑娘您瞧那像谁!” 青青看过去,黛眉微蹙,有些不敢肯定道:“是如玉?又好像不是....” 忱音却等不了这么多了,“不管是不是,过去问问不就好了。” 这么说完,忱音直接下楼,就朝如玉的方向去。 * 如玉正在盘问些事情,下一刻他就感觉有一人目标性很明确的朝他走来,下意识拔出长剑就朝身后打去,可在看清楚是谁后,立马稳住剑。 如玉看着差点刺穿她的利器,吓得吞咽了下口水。 可距离近了之后,眼前这个男子更像如玉了,如论是脸部轮廓还是神情都一模一样,忱音试探性出声,“如玉姐姐?” 如玉下意识想说话,又反应过来,冷着脸:“什么如玉。” 忱音睁大眼,又将眼前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遍,“你不是如玉姐姐?可是你跟她长得好像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玉蹙眉,看着忱音后面跟过来的青青,心道不好。 他粗着嗓子说:“恁刚才说如玉?” 忱音忙点头。 如玉道:“俺叫昭青,不是恁认识的那个,不过俺有个小嫚,也叫如玉,现在在宋府做丫鬟,俺这次从鲁东来上京就是寻俺小嫚嘞,恁说得可是她?” 忱音听着这一股大碴子味的方言,有些呆愣愣的。 但也还算能听懂。 尤其是那句同胞小嫚,忱音也见过鲁东那边的人,知道小嫚是妹妹的意思。 而且这口音的确不是上京这边的,也没有如玉姐姐那么字正腔圆,听这个叫昭青的人所说的,他应该是如玉姐姐的哥哥。 “抱歉呀,认错人了。”忱音满是歉意。 如玉摆摆手:“莫事莫事。” 看着忱音和三姑娘的背影,如玉松了口气,却不料三姑娘突如其来回了下头,如玉瞬间紧张万分。 青青好奇地打量了下他。 心想着,不愧是跟如玉一母同胞,不仅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高也差不多。 青青收回视线,将帷帽戴上,就跟忱音走出了文墨书铺。 如玉这才彻底松懈。 他后面情绪都不大好,盘问时的声音更冷了,伙计吓得话都说不利索,等事情做好,他藏藏匿匿的回到长秋院,就去主动领罚了。 挨了整整五十鞭子。 但如玉已经知足了,要是今天的事情没瞒过去,可就不止领鞭子这么简单了,那可是要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 隔日。 忱音就发现来传话的人,从如玉换成了一副新面孔。 忱音有些疑惑:“如玉姐姐呢?” 那人也张着一副男人的面孔,说话时却比如玉要温和些,“如玉近半个月都回不来了,嫡姑娘心善,准她出府去跟不远千里从鲁东来的哥哥叙旧。” 忱音恍然:“多谢,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那人笑眯眯:“叫我如花便好。” 如花看着忱音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也不在意,继续道:“奴婢来传嫡姑娘的话,让三姑娘准备一下,待会去长秋院,嫡姑娘有话要问。” 自从从郴州回来,嫡姑娘总三天两头的传她们姑娘过去问话。 每次问完话,还都要惩戒一番。 忱音一点也不喜欢长秋院。 当然,除了如玉姐姐。 如玉姐姐比长秋院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好。 上次姑娘不见了,她急得哭出来,如玉姐姐还给了她帕子擦眼泪呢,姑娘回来后满是伤,也是如玉姐姐来送的药膏,她一开始以为是嫡姑娘让如玉姐姐送的,后来才知道嫡姑娘才没有那么好心,是如玉姐姐自己要来送的。 忱音怏怏不乐的去找姑娘。 姑娘一听要去长秋院,果然也不开心。 青青叹了口气,“换衣吧。” ** 旁人若有事传召,一般也会择选在白日,只有事情特别紧急,才会选在晚上。 可嫡姐却不同。 无论是什么事儿,都是晚上召见。 青青到的时候,那十匹狼正在被喂食,可它们今天吃的却不是被切下来的肉,而是活生生的人。 十匹狼没有分开,被一起关在一个大笼子里,笼子里的人被五花大绑,那十匹狼就那样撕扯着她的皮肉,场面十分血腥,侍女疼得直张嘴,却喊不出声,因为嫡姑娘喜静,所以她的舌头一早就被拔了。 青青看到这幅场面,吓得腿都软了。 如花笑眯眯的,“这个丫鬟毛毛躁躁的,居然将嫡姑娘心爱的玉镯摔碎,所以才得到这样的惩戒,三姑娘莫怕,您又没做错什么。” 青青勉强扯了扯嘴角。 嫡姐到底有什么样的权利,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杀人。 也对.... 嫡姐有这样的权利,她可是太师府最受宠的嫡女,在上京地位非同凡响,是能当太子妃,日后登上皇后位置的贵女。 青青看到了刚才那副场面,今晚吃的饭都差点吐出来。 但好在闷着头往前走,不看那副吓人的场面便好些,因为不知是经过什么处理,那么多的血流出来,居然完全闻不到一丁点血腥味。 青青苍白着脸,进入阁楼。 嫡姐正懒散坐在镜前。 看到青青后,出声:“都瞧见了?” 青青温吞:“看...看见了。” 她甚至都怀疑,嫡姐喊她来,就是故意让她瞧着那副血腥的画面。 嫡姐偏头看来,“好看吗?” 青青欲哭无泪,这是什么问题嘛,是个正常的人都会回答不好看呀! 但嫡姐显然不是个正常人,所以非正常的回答,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好...好看。” 听到青青的回答后,嫡姐红唇微微一勾,笑了下,很美艳,她长发没有挽起,随意披散在肩上,“青青过来。” 青青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慢吞吞挪过去了。 上次她走的慢一点,嫡姐就说过要把她喂狼,看到刚才那副场面后,青青现在看到那几匹狼就要浑身发抖。 正文 嫡姐生辰 嫡姐果然对她的速度很满意,捏着她的脸左右打量了下,最后目光定格在她的嘴角,轻声:“还烂着呢。” 青青怯生生的点了下头。 之前被绑,绑匪为了防止她喊人,就往她嘴里塞了一团破布,导致嘴角开裂,一直到现在也没好。 嫡姐轻触了下她嘴角的伤患处,听见青青没忍住哼了一声后,蹙眉道:“怎不涂药。” 青青的眼睫扑扇扑扇了下,细声:“涂了,好得慢。” 因为这个伤是在嘴角处,人每天都要张口的嘛,不管是吃饭还是说话,只要一张口就会将嘴角的伤重新撕扯一下。 嫡姐似有若无的应了声后,还是捏着她的脸不放,一直看着她的左脸颊,是她当初被三娘扇得红肿的那半边脸,同时还伸手碰了下,动作很轻,似乎怕弄疼她,声音却冷冰冰的:“这疼吗。” “不疼。”青青看着嫡姐,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弄得好像多关心她似的,指不定又是在憋着什么坏,嫡姐总是这样阴晴不定,上一刻还觉得她在开心,下一刻就立马沉了脸,坏得很,难伺候,讨人厌,惹人烦。 青青心里想这些的时候,一时忘乎了别的,直直的盯着嫡姐看了许久。 嫡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蹙眉放开她,“眼睛不想要了就挖了去喂狼。” 青青瞬间回神,她忙低头:“没...” 嫡姐问:“没什么?” “青青的眼睛...没有不想要。”青青僵硬地回答。 嫡姐似乎消了气,不再看青青,而是懒洋洋的坐躺在椅子上,“会梳发吗?” “会。” 青青刚回答完,一把木梳就丢到了她怀里。 青青小心翼翼捧起嫡姐的长发,然后用梳子自上而下梳,一点儿力气都不敢用,生怕扯断嫡姐一根头发就要招来惩戒,嫡姐也很享受的闭上眼睛。 嫡姐的头发很长,也很顺滑,每次都会一梳到底。 等全部都梳了一遍后,青青就想去找香膏,女子梳完发一般都会摸上,可以让头发很香还能避免白发,用以营养。可奇怪的是,嫡姐的梳桌上怎么都找不到。 她长时间没有给嫡姐抹香,嫡姐会不会生气? 一这样想,青青就找得更急了,一不小心就碰倒了身旁的油灯,青青吓得立马去扶。 这动静闹得有些大,嫡姐向来喜静,被这么一通吵,眉头一蹙就睁开眼,冷冷看着青青:“你做什么呢。” 青青吓得腿一软,立马跪了下去,泪眼朦胧地说:“找...找香膏。” 宋子衿沉着脸,他站起身,随手拿起一根发带将长发扎起,头也不回的就往内室去。 “麻烦。” “赵嬷嬷,送客。” ** 忱音在院子里等了好久,姑娘总算回来了,脸色苍白得很,她问,姑娘也不说,就说自己累了要睡。 可半夜却突然惊呼一声‘我不好吃’。 后半夜就没怎么入睡过,一丁点小动静都能被吓醒。 忱音没有办法,只能又去拿了些治疗癔症的药,好在宋府就有大夫,按理说拿药是不需要钱的,但宋府的规矩总对浅云居‘特殊对待’,即使是厨房的饭都需要银子买,就更别说拿药了。 那大夫也坑人得很。 狮子大开口要了二两银子。 忱音气得直跺脚。 却不得不买,姑娘去年落水醒来也经常做噩梦,吃了这个药的确能缓解不少。 忱音一路抱着药往浅云居的方向走,却看到了预想不到的人。 如玉。 如花昨晚不是说如玉姐姐出府去跟同胞哥哥叙旧了吗?还说半个月都不会回府。 这不才一个晚上过去吗? 忱音直接追过去,“如玉姐姐!” 如玉走在前面,听到身后传来忱音的声音,步伐一顿,随之走得更快了。 忱音却很较劲,加快速度追过去。 但如玉的脚程很快,若不是她刚来宋府伺候嫡姑娘没多久,不熟悉宋府的地形,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忱音还真追不上。 忱音累得气喘吁吁,“如玉姐姐,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如玉面无表情,但声音不如以前有力,显得虚弱:“你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忱音查看了下自己全身,好像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除了一个镯子,是她娘留下的。忱音便将镯子取下来,朝如玉的方向递过去,“你上次给姑娘送的药很有效,我还没感谢你呢。” “不用。”如玉擦肩就走。 忱音连忙拉住如玉的胳膊,“不行,姑娘说了受恩一定要还回去!” 如玉被拉住胳膊后,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忱音也立马发现了。 只见被她抓住的地方,有鲜血在一点点往外渗透。 “你受伤了?”忱音惊呼一声。 如玉立马将胳膊抽回来,提步就走,速度很快,不一会就瞧不见人影了。 忱音还抱着药愣在原地。 如玉姐姐受伤了.... 所以并不是像如花说的那样出府跟哥哥叙旧了,而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被嫡姑娘罚了。 回去后,忱音有些心不在焉的。 等药煎好,姑娘喝了下去,没一会就有了困意,重新睡去了。 她心里越想越不行。 忱音拿了伤药膏就去了如玉的住处。 * 如玉将衣服脱下来,除了胳膊处有鞭痕外,前胸后背也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伤,原本已不再往外渗血,可被忱音那丫头抓了一下,又伤到了。 殿下罚人,从不准用药。 所以他也只是将冒血的患处缠上绷带,以免弄脏衣服。 突然他听见外面响起敲门声。 如玉神色一凛,“谁!” 敲门声停顿了几息,传来女儿家的娇软声线,“如玉姐姐,是我,我来给你送药来了。” 是忱音。 如玉眼中的杀意慢慢消散,他却并不打算理会,本以为那丫头过一会就自己走了,却不想性子这么倔强,他不搭理,就一直敲门。 直到他烦了,将门大开,“我不需要,你回去吧。” 忱音歪了歪头看他,问,“如玉姐姐你有药?” 如玉不习惯撒谎,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谎话,就将视线偏开。 忱音见如玉这幅样子,就知道如玉肯定没有药,忙将药递过去,“喏,你用这个吧,我自小在宋府长大,见过不少东西,除了我们家姑娘,一般主子罚人都不准下人用药的,你偷偷用,反正也没人知道。” 如玉看着递到他眼前的药盒,不可避免的愣了下。 见如玉不接,忱音又往前递了递,“如玉姐姐,你快拿着吧,你放心,我是不会往外说的。” 听着忱音的话,如玉这才回神,愣怔的神色顿时一改,又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他冷声说了句‘不需要’,就将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忱音吃了个闭门羹,却也不灰心。 如玉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还不接受别人的好意,其实人可善良了。 如玉姐姐不接受药,肯定是觉得尴尬。 所以忱音就将药盒留在了如玉的窗台上,还敲了三下窗户,表示药放在这里了,就转身回浅云居了。 ** 又过了几日,便是嫡姐生辰。 本不必大肆操办,但嫡姐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在上京过生辰,所以这次生辰寓意非凡。 宴请了诸多王孙贵族。 其中就有六皇子,现在虽没当上太子,但已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郴州的事情给三皇子一派的打击甚大,即使后来使小手段,博得了皇帝陛下的同情心,并没有被定罪,但还是被关了禁闭三月。 等他禁闭解除,朝堂之上已经大部分都是六皇子的人了。 曾经风光一时的三殿下,现在门庭冷落。 青青知道忱音的苦,也许诺过要给忱音找个更好的夫君,但前提是她必须得嫁出去,上次在老太君的宴会上失败了,那么这次嫡姐的生辰,可一定一定要有着落啊。 青青抱着必胜的决心。 当日就让忱音给她精心打扮了一番,为了避免上次的惨状,所以青青今日并没有穿碧玉罗裙,而是换了件杏黄色的锦衣。配上明艳动人的妆容,显得温婉又带些楚楚可怜的妩媚。 青青是第一次这样大胆明艳的打扮,有些紧张,甚至不敢出门。 因为即使是上次老太君的宴会,青青也只是上了淡妆和涂了较红的口脂,这次却是花了精致的妆。 “姑娘,您就放心吧,其他姑娘都是这样打扮的,是您以前装扮得太素了。”忱音安慰着。 青青顺了口气,“那我们出去吧。” 走了几步,青青又停下来问,“给嫡姐准备的生辰礼呢?” “在外面放着呢。”忱音推开屋门,将外面长椅上放着的礼盒拿来,“喏,这呢,姑娘就放心吧,奴婢不会忘记的。” 青青点点头。 正文 我们可是邻居呢 , 宋府内热闹非凡,来往宾客不少。 大都督其实是三皇子一派的,本与宋府不和,但上次老太君过寿,宋府去送了礼,所以这次大都督府也安排了女眷来。 此刻正在厅屋里跟姜姨娘有说有笑的。 “宋府的姑娘们各个都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全是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光是看着就心生喜爱,哪像咱们府,生的呀,那可全是男丁,天天看着可烦了,整日舞刀弄剑的,其实我可羡慕你了,我也好想要个女儿,来让我教她弹弹琴绣绣花。” 大都督府是个老牌贵族了,封家在几十年前其实已经落魄了,后来帮助现任皇帝谋反,谋反成功后,才又重回巅峰,当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都督。说这话的,就是封夫人,冲着姜姨娘笑得花枝乱颤。 姜姨娘气得脸色有些难堪,她虽然还只是个姨娘,但管家了十年,外人谁见了她不都把她当宋府的夫人看。 这时候被人摆着明面的嘲讽宋府没有男丁,不就是在打她的脸,并且什么叫‘真羡慕你,也想要个女儿’,是在说她不能生儿子吗? 姜姨娘顿时阴阳怪气起来,“哟,封夫人想要女儿不是很简单?反正你们封家的公子跟咱们宋府的姑娘们年纪也相差不多,你想要女儿来定亲便是,我还能驳了你的面子不成?” 封夫人脸色一僵。 他们封家跟宋府一文一武,都是朝廷唯一的一品官,又站在不同的派系,新朝建立多久,他们两家就是多少年的死对头。 结亲? 那不是开玩笑吗! 不等封夫人接话,姜姨娘就摇着团扇继续说了,“话说回来呀,咱们还是邻居呢,虽然在上京住的有些远,但在郴州可不一样,咱们郴州老宅的隔壁,好像就是你们封府的宅子吧。” 封夫人嘴角笑着,可脸色已经不好了。 她已经预感到姜姨娘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果不其然,姜姨娘满是戏谑的说,“我记得封夫人您的亲妹妹,好像还在那里养病呢吧?” 周围一直细心留意这边动静的宾客们顿时面露古怪,私底下悄悄交谈。 这姜姨娘所说的话,牵扯到一段曾经的丑闻。 当年封夫人带着大都督回门的时候,大都督醉酒,就把封夫人尚未出阁的亲妹妹给欺辱了,后来还怀有了身孕,这件事一出来,瞬间成为整个上京的丑闻,为了避免这件事情再继续发酵下去,就把封夫人的亲妹妹和尚在腹中的孩子送去了郴州封家的宅子里。 看着封夫人瞬间难看起来的脸色,姜姨娘呵呵笑了几声,吩咐下人,“封夫人可是贵客,你们可都不准怠慢了。” 等听到下人们异口同声的应声后,姜姨娘就花枝乱颤的走了。 封夫人气得不行,却又没处撒。 正巧此时有一位妙龄女郎走进厅屋,相貌惊艳,身段窈窕,一出来就引起了屋中宾客的注意力,都在询问这是谁家的闺秀,怎没见过。 封夫人身边的侍女悄悄附耳,“夫人,这位是宋府的三姑娘,宋青青。” 三姑娘? 有这号人物吗? 封夫人想不起来,但只要是宋府的姑娘就好,姜姨娘让她出糗这个气她绝对咽不下去,不过是一个姨娘,仗着现在宋府扶持的六皇子有了那么一点出息,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敢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她决定把这个气撒在这个宋青青身上。 ———— 就这几章功夫了,青青就要崛起了,先打脸恶毒女配,然后再慢慢打脸男主,让这些人都后悔之前那样对付青青,青青冲冲冲—— 正文 楚公子才高八斗 青青有些不自在,她向来习惯了往角落里钻,今天一来厅屋就被那么多人注视,让她浑身都难受。 她悄悄拉了拉忱音的袖子,悄悄说,“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为什么她们都看我。” 忱音满是自豪:“姑娘,她们是觉得你好看。” 忱音直白的回答让青青飞红了脸,她忙低头拉着忱音就往厅屋的角落里走。 可还没走到角落里,青青就被人拦住了。 是个丫鬟。 看装扮不是宋府的。 青青出门少,见的人也少,便看不出来这是哪个府的。 丫鬟趾高气昂的看着青青,“宋三姑娘,咱们夫人有请。” 青青心里大呼不好。 每次有人请她过去,肯定都是没好事的。 青青又不傻,上赶着过去给人骂,于是轻声:“抱歉,姜姨娘传了我的话,我要先去回了姜姨娘再过来。” 然后不等那个丫鬟继续说,青青就拉着忱音转身就跑。 往哪跑呢? 青青边走边环顾了下厅屋,坐满了人,都是女眷,正有说有笑的聊着些有的没的。宋府的姑娘们大多都在前院,因为点了鞭炮后,用膳的地儿是在那里,同时还有戏台子看,她们就拉着各自结交的好友提前去占座儿了。 但这里的女眷是要顾的。 一般姜姨娘和嫡姐这位生辰宴主角儿都会在这里招待女眷宾客的呀,怎么一位也不在。 那位丫鬟又出声了,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但看着青青时多了不少讥讽,“反正宋三姑娘现在也找不到姜姨娘,不若先去咱们夫人那等问话吧。” 见青青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忱音忙挡在青青身前,“可姜姨娘说了,有很急的事情要咱们姑娘立马过去,一刻也不能耽误。” 这么对那个丫鬟说完,忱音立马转头看向青青,“姑娘,我想起来了,之前传话的那个侍女说过,厅屋找不到就去前院,姜姨娘不在这里,我们去前院找找吧?” 青青忙点头。 两人离开了厅屋后,同时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往哪去呢。 宋府其他姑娘去前院占座,是因为她们都有各自结交的好友,她若是去了,就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那里,而且指不定还要被其他姑娘讥讽一顿,她不想上赶着去听骂。 青青只得选择坐在回廊里,等鞭炮声起,就证明开宴了,到时候宾客都会去前院,她混在里面就是。 可现在虽至春季,却依旧冷,尤其是晚上。 她们又没带斗篷,也没有暖手炉,就这么待在外面冻着,一冻就是半个时辰,实在遭不住。 忱音还比青青多穿了两件衣服,此刻都有些遭不住,于是开口回去拿件外衣来。 忱音一走,这片回廊就只剩下青青了。 她捧着脸发呆。 忱音打探出来了,说楚公子人也不错,才高八斗,但却因是庶出处处遭受排挤,听忱音说,楚公子现在正打算分家呢,分了家之后就好了,但日子肯定会清贫。 青青不在意清贫与否,她只想不受欺负和白眼。 正文 六殿下 可即使前院开宴了,男女也不同席呀,她要怎么才能引起楚公子的注意嘛。 就在青青思考得出神时,一个声音突然打断,“这位姑娘,请问你可知前院怎么去?” 是个男人的声音。 青青立马回神,就发现自己身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位公子,玄衣高冠,丰神俊朗,跟画上的神仙似的。 她忙拿着团扇挡住脸,细声:“往前直走,左拐就能离开回廊,再穿过园子就能到了。” 男子无奈的笑了笑,“正巧宴会也要开了,姑娘不若跟我一同去吧。” 青青直摇头,“我还在等人。” “原是如此。”男人低吟一声,便也不说话了。 青青正想着男人是不是走了,刚要将团扇从脸前拿开,一只手就突如其来的摸上了她的头发。 青青吓得连连后退,“你...你做什么。” 男人看着她的脸,眼中闪过些惊艳,随之便笑着摇了摇手上的香樟红叶,“姑娘莫怪。” 青青面红了几分,忙拿团扇继续挡住脸,“多谢公子。” 那位公子又冲青青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青青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又过了会,忱音总算是回来了,两人又等到鞭炮声起,才往前院去。 ** 前院热闹得很。 熙熙攘攘全是贵客和丫鬟。 青青没去跟宋府的姑娘们坐一块儿,而是独自寻了个不打眼的小角落,台子上的伶人已经咿呀呀唱起来,台下叫好声连连,青青环顾四周,却没找到嫡姐。 之前在厅屋见不着倒也好说,怎开宴了也没见到? 青青心里觉得奇怪,却也不敢深想嫡姐的事情,便根据忱音的指引去找楚公子的身影。 男女虽说不同席,但这次却并未拉帘子,因为一旦拉了帘子,就会挡住后面宾客的视线,导致看不见戏台子。所以只是不坐在一块罢了,但却能将两边的人都看清。 “姑娘,就是那个,坐在最后面那个穿青衫的公子。”忱音小声道。 青青小心去看。 并未看到什么穿青衫的公子。 却看见了今天在回廊碰见的那位公子,正跟父亲笑着交谈。 “宋三姑娘可是也喜欢六殿下?”这时,旁边坐着的姑娘突然出声,吓了青青一跳。 六殿下? 什么六殿下? 青青突然想起,这次嫡姐的生辰宴,六殿下也来祝贺了。 那位姑娘冲青青笑了下,完全不在乎会不会被人瞧见,大刺刺的看向那位公子,继续道:“六殿下郎艳独绝,又宅心仁厚,以民为主,喜欢他是很正常的事情。” 青青被这位姑娘的大胆吓住了,这才发现原来不止她在看,女眷这边所有的年轻姑娘也都在往那边看,一边看一边小声说着些什么,面颊绯红,满是羞涩。 青青没有这样的勇气,她只敢小心翼翼的看。 甚至因为跟人交流的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这位姑娘大胆的发言。但好在这位姑娘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看六殿下中,倒也不在意她回不回复。 青青现在心焦的是: 该怎么引起楚公子的注意。 正文 宋姑娘活不过十九 戌时。 幽静的街道,飞驰来两匹健壮的骏马,拉着一辆马车,驾车的人目不斜视,神态高傲。 马车在一座宅院门前停下。 车帘掀开,露出位戴着黑斗篷的女郎,隐约可见她里面穿着华丽的红裙,她敲响院门。 院门立马被打开,守门的仆人恭恭敬敬的将女郎请进去。 女郎的脸被斗篷遮住,看不真切。 明明天气已经没有冬日那么严寒了,女郎怀里还是抱着个暖手炉,实在是古怪,她被迎进屋子。 屋子里正坐着个男人在与自己对弈。 看见女郎后,笑得开怀,“宋姑娘来了?” 宋子衿将斗篷取下来,坐在男子对面,神色冷淡,“三殿下。” 三皇子笑眯眯的打量了下宋子衿。 嗯。 不仅是个美人胚,看着还挺烈的。 三皇子给宋子衿倒了杯酒,“今日是宋姑娘生辰,本宫主动为宋姑娘倒一杯。” 宋子衿不接。 三皇子就直接将酒杯放到了宋子衿桌前,“宋姑娘呀,你还真是难请,有两个月了吧,本宫日日让人送书信去,这总算是把你请来了。” 宋子衿冷然,“三殿下不是说有东西要转交吗?” 三皇子啧了几声,“宋姑娘放心,你父亲的事情我一定会帮忙的,不过就是勾结了前朝那个没死掉的九皇子罢了,只要把九皇子杀了,届时我再在父皇面前为宋太师说几句好话,那宋太师不就从从犯变成了卧薪尝胆吗?” 宋子衿讽刺的看着他。 还真是个蠢货。 那边三皇子又说了几句,宋子衿假装附和。 就这么谈妥之后,宋子衿便想走,却又被拦住了,三皇子笑眯眯的,“宋姑娘,为了祝福我们这次合作能够成功,不和本宫喝一杯再走吗?” 宋子衿冷眼,“体弱。” “不喝酒不喝酒。”三皇子忙去倒了杯茶来,“宋姑娘喝茶,本宫饮酒,这样总行了吧?” 他现如今不得父皇宠爱,即使背后还有大都督在支持他,但朝堂众臣十之八九都站在了老六那边。 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把宋太师拉拢过来。 但拉拢宋太师,最好的方法就是结成亲家,那么最好的人选就是眼前这位了,毕竟宋府嫡姑娘如何受宋太师的宠爱,整个上京都知道。 宋子衿看着三皇子手里的那杯茶。 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他知道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连辞行的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可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身体有异样,意识有些昏沉,身体也越来越热。 那杯茶和酒里面都被加了料。 不用喝,只要两个都闻一下,就会中药。 三皇子笑得猖獗。 他将手里的茶倒在地上后,把杯子一丢,慢慢靠近宋子衿,“宋姑娘身体娇弱,据说活不过十九?这么好的颜色,若是死了都没体验过男欢女爱,那该多可惜呀。” 他色眯眯的打量着宋子衿。 腰细腿长,虽然胸平了点,但那张脸却是祸国殃民得很,只是总冷着脸,真不知道她迷情的样子会有多诱人。 三皇子想到这里,立马猴急的不行,就要上去搂宋子衿的腰,可还没碰到宋子衿的衣服,他的脖子就被掐住了。 很用劲。 直掐得三皇子脸皮紫胀,张着嘴喊都喊不出来,双手乱抓扑腾,想去推开宋子衿,却怎么都推不动,都中了迷情药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被掐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挤出来了,就这样看着宋子衿那张美人脸,刚才还觉得是祸国殃民的绝世美人,现在却觉得是地狱里的恶鬼!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阴沉沉的,如一潭死水。 “本留着你还有用,是你找死。” 三皇子被掐的耳朵都有了鸣声,却还是将宋子衿说出来的话,每个冰冷的字都听得一清二楚,下一刻他的脖子就被用力一扭,断了。 正文 要像上辈子一样死了吗 ** 青青很失落。 因为直到宴会结束,也没找到机会跟楚公子说话。 青青神色怏怏的回到浅云居。 忱音一边替青青清洗妆容,一边沮丧道:“姑娘今日打扮得这样好看,真是可惜了。” 青青安慰道:“以后还有机会。” 忱音叹了口气,应了。 就在青青沐浴完,准备熄灯睡觉的时候,院门却被急速敲响,忱音去开门,外面站着如花,如花一改往日笑眯眯的说话风格,脸色难看得很,有些急,声音也大,“你家姑娘呢?” 忱音被吓到了,下意识指了指主屋,“姑娘已经就寝了。” 看着忱音一副受惊的模样,如花强迫自己平稳住声音,“我来传嫡姑娘的吩咐,召三姑娘去长秋院,嫡姑娘有话要问三姑娘。” 早在如花急切的吼出话的时候,青青就趴在窗户上观察外面的情况了。 嫡姐以往都是用完晚膳后,差不多酉时的时候召见。可今天都已经快亥时了,嫡姐才来传召? 青青慌得手都发颤。 这副场面跟上辈子临时前好像。 上辈子也是在亥时左右,嫡姐院里突然来人把她传召过去,说她偷了坠子,那时候她不知怎的,嗓子一点声儿都发不出来。 想到这里,青青立马尝试说了下话。 能说得出来,但声音很小,因为嗓子受损还没完全好透。虽然跟上辈子成为哑巴相比好了些,但形式上也相差不多,都是嗓子出了问题。 完了完了。 她难道又要被活活打死了吗? 她正伤心欲绝着,忱音已经推门进来了。 忱音并不知道青青已经趴在窗户上把外面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看完了,道:“姑娘,如花来了,说嫡姑娘喊您去长秋院。” 青青吸了下鼻子,“知道了。” “姑娘,您哭了?”忱音惊诧道。 屋子里没开灯,只能透过月光朦胧看见姑娘坐在床上,并不能看清姑娘的脸,直到姑娘刚才说了句话,能够透过那鼻音听出来姑娘掉了眼泪。 青青不想让忱音担心,忙将眼泪擦干净,“没事,换衣服吧。” 换好衣服后。 忱音就要给姑娘挽发,却不想姑娘直接拒绝了。 忱音有些不解,就听姑娘恹恹道:“反正待会也会弄散,还不如不弄呢。” 忱音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可是姑娘这样披散着头发去见嫡姑娘,有些不敬....”要是再被罚了怎么办。 “我说不梳,就不梳。”青青的眼泪不知怎的又掉了下来,她忙把眼泪擦眼睛。 既然还是要死。 她这次去长秋院,就不跪嫡姐。 要被活活打死的时候,也一定不哭,一定不求饶,不让别人小瞧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有骨气的人,是个不怕死的! 这样想着,青青一下子觉得自己就充满了赴死的勇气,把梳妆盒打开,里面的银子全拿出来交到忱音的手里,道:“这些你都拿着,是我给你攒了许久的嫁妆。” 忱音听姑娘这么说,突然就慌了,“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青青没回。 只是跟在如花身后,朝长秋院去了。 ———— 青青崛起之路即将开始 正文 青青不想死 长秋院来的次数多了。 看那十匹狼都不凶神恶煞了,这些侍女走路也有声儿了,嫡姐也一点都不吓人了。 青青努力忽略颤抖的手,这么安慰着自己。 当赵嬷嬷推开门,青青就探头往阁楼里看了一眼。 呜... 好黑。 嫡姐为什么总喜欢不点灯。 “我能不能不进去呀。”青青冲赵嬷嬷小声说,打算略微挣扎那么一点点。 赵嬷嬷睨了青青一眼,并不说话。 青青瞬间苦了脸,在赵嬷嬷催促的目光下,她试探性地往里走了一步后,屋门瞬间就被关上了。 青青:!!! 她深呼一口气。 不要怕,不要慌,不就是死嘛,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不就是再被打死一次,有什么好怕的,这次一定要当一个硬骨头,死前不要再在嫡姐面前卑躬屈膝,也不要哭着求饶! “青青来了?” 屋子里传来嫡姐的声音,青青吓得立马跪了下去,哭得珠泪横流,上气不接下气,委屈巴巴的把上辈子想说的话哭着说出来,“我没有偷东西,我是被冤枉的,我都没见过那个东西.....” 半响,嫡姐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还是像以往那样冰冷,只是尾音略微上扬,仔细听有些急促,“青青乖乖进来,长姐就原谅你。” 青青一边哭着擦眼泪,一边走进去。 里屋也没灯,但好在里屋的方位能够将月色收揽,倒也不是很黑,但总归是晦暗不明的,可青青却不知怎的就在这种情况下精准找到了嫡姐的位置,女郎正坐在床上,头发散落,扶额闭目间朱唇微张,正有些急促的喘息着。 听闻动静后,眸子透过扶额的指缝朝青青看来,青青被这一眼看得心一慌,忙低下头,却也知道嫡姐这一眼所代表的意意思,那就是让她再靠近一点。 青青吸了吸鼻子,乖巧的过去,跪坐在嫡姐床榻前。 只要能活命,那就怎么着都好。 她的脸被捏了下,嫡姐的手向来是冷的,可今日不知怎的却烫人得很。 “青青到底做错了什么?”嫡姐声音很轻。 青青有些疑惑。 不是偷坠子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嘛? 此刻也不容她多想,乖乖回话,“青青没有做错事。” “哦?” 嫡姐似乎更好奇了,弯腰凑过来,距离青青的面庞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 她的面庞依旧很白,但却透着不正常的绯,就连眼尾也飞起秾艳的红,额间满是细密的汗珠,一双眸子没有以往那么清冷,带着青青看不透的迷离,她偏头埋在青青耳边问,“既如此,青青求我时又为何哭得那般惨?” 嫡姐的呼吸很滚烫,扑洒在耳垂上,燎得青青脑袋微缩,就想后撤,却被嫡姐抓住了腰。 青青逃脱不得,便憋红了脸说,“没哭...” “没哭?”嫡姐笑着问。 青青快速点头。 嫡姐便伸手轻触了下她的眼尾,“那这是什么?” 青青去看,就能瞧见嫡姐指尖正带着一点晶莹,是眼泪.... 她刚才不是擦干净了嘛! 呜... “青青不乖啊,学会骗人了。青青还记得长姐之前说过的话吗,青青如果不乖就会怎样来着?” 就会变成尸油,日日放在香炉里焚烧。 青青吞咽了下,“记得....” “那青青想死吗?” 嫡姐的声音乍一听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胸口起伏的幅度却愈来愈大,盯着青青看时,那双眸子漆黑无比,压迫力十足。 青青紧张得脊背都蒙上一层汗,颤声:“不想死。” 她嗓子没好,声音很小,甚至怕嫡姐听不仔细,又重复了遍,极为认真,“青青不想死。” 正文 宋青青在长秋院睡了一晚? , 青青被一把捞上了床。 她也不知道嫡姐一个这么体弱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将她捞上来后,就扯开她的衣领要去咬,青青吓得忙伸手去挡,她的手指就被咬到了,疼得青青眼泪又冒了出来。 嫡姐含着她的手指,吸吮了下。 那吸吮的声音撩得青青有些面红,嫡姐看着她的眼泪,一边含着她的手指一边喘着气道:“娇气。” 青青委屈。 哪里娇气了。 嫡姐都不知道自己咬人有多疼。 她想把手指抽回来,嫡姐却又用力咬了下,青青吓得立马不敢动了,任由嫡姐含着她的手指。 过了会,嫡姐才松开她的指尖。 不等青青松口气,嫡姐又凑上来,跟犯了瘾似的埋在她颈处深嗅,“青青好香啊...” 青青被这句话说得面红耳赤,“长姐喜欢这香,是青青的福气。” 嫡姐低笑了下,“那有福气的青青,今晚就跟长姐睡吧。” * 青青动都不敢动的躺在嫡姐的床上,腰上放着的是长姐的手,颈部埋着的是长姐的脑袋,时不时舔上她脖子的是... 青青欲哭无泪。 直到第二日清晨,提心吊胆一整夜害怕被咬断脖子的青青才带着哭得红肿的眼睛回到浅云居。 忱音也提心吊胆的一整夜。 看到青青回来,哇的一声就哭了,“奴婢都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青青看到忱音哭,也哭着抱上忱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我以为我要死了。” 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久,忱音才算收住眼泪,拉着姑娘到屋子里坐,“姑娘在这等着,奴婢去烧水,姑娘沐浴完饭菜应当就做好了,咱们好好吃一顿,再睡个好觉,心里就舒坦了。” 青青红着眼睛点头。 等热水放好,青青脱衣服,就瞧见脖子上满是红痕的印记,又忍不住哭了一场。 她听说过狼人的故事。 嫡姐肯定是狼人,所以从小就不住在上京,就连郴州老宅也不住,十七岁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嫡姐的存在。 并且嫡姐的院子里还养着那么多只狼,昨儿又是十五月圆之夜,嫡姐肯定是变身狼人想要吃人,所以半夜才那么急的召她过去。昨晚一直舔她脖子肯定是在找下口的地方。 青青抬起手指,看着指尖上的破口。 更加笃信这个猜测。 ** “宋青青真在长秋院睡了一晚?”宋景和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回老爷,千真万确!昨晚嫡姑娘身边的如花去传召三姑娘后,奴才就派人盯着了,三姑娘一整晚都没出来,是第二天一早才出来的,眼睛哭得红彤彤的。”李管家满脸肯定。 宋景和慢慢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摸着胡须道:“你去通知姜姨娘,让她挑些机灵的丫头送去浅云居,青青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可得好好伺候了。” 李管家立马领命。 一离开书房,就直奔姜姨娘的院子。 姜姨娘正在院子里逗猫,听见李管家的话后,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老爷真这么说?” 李管家道:“奴才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假传老爷的吩咐,老爷说了,一定要手脚灵活、脑子机灵的。” 姜姨娘气得将指甲都掐进了手心里,“知道了,你回去告诉老爷,奴家一定会照做的。” 看着李管家离开的背影。 姜姨娘神情阴霾。 她一定会多找一些‘机灵’的丫头过去! ** 青青一觉醒来,就发觉外面闹哄哄的。 “忱音。” 青青喊了声。 外面闹哄哄的声音还是没停止,也没听到忱音的回应。 青青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后,她就打算出去瞧瞧,恰好忱音这时候进来,“姑娘醒了?”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青青问。 忱音一听这话,喜悦的不行,“老爷总算是注意到姑娘了,刚才让姜姨娘送了八个丫鬟过来呢,说要好好服侍姑娘。” 青青眨了眨眼睛。 忱音见姑娘一副不理解的样子,继续说,“老爷既然关注到姑娘了,那么姑娘的婚事就定然不会任由姜姨娘胡作非为,一定会给您选一门好婚事的。” 正文 来了浅云居可就没出路咯 忱音给青青装扮了下,才推门出去。 门外正站着八个丫鬟。 看到青青来了,说话也没多收敛。 但还知道请安。 “奴婢们是姜姨娘安排来伺候姑娘的。”那些丫鬟有气无力地说着话,期间眼睛总在乱瞟,看着青青的时候还指指点点说着小话,一点也没把青青放在眼里。 “这就是三姑娘?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对呀,三姑娘不经常出门,你刚来宋府没几个月,没见过也正常。” “你闻见没有,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香味?” “这个呀,就要提到三姑娘的娘了,话说呀....” ..... 听着那些丫鬟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忱音气得脸都绿了,忙把姑娘挡在身后,“你们说什么呢!” 那几个丫鬟睨了忱音一眼,自顾自的就散去了。 “反正已经按照姜姨娘所说的,跟三姑娘请安了,这里就没咱什么事了。” “我告诉你呀,来到浅云居咱们可就算是没出路咯。这三姑娘穷得叮当响,咱们被安排来这里伺候可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 听着那些丫鬟越说越大声的话,忱音气得直跺脚,“这哪里是安排来伺候人的,这是来等着别人伺候的!” 青青也很生气。 但她习惯了逆来顺受和忍受欺辱。 因为这样就可以防止别人来了兴趣,开始变本加厉的欺负,虽然过得没骨气,但却能在自己的小地方有安稳的日子。 可现在这些丫鬟仆役是明晃晃的闯入了她的安稳日子,青青知道不该继续忍,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继续有安稳日子过,便只能闷着头安慰忱音:“算了。” — 隔日。 青青还在睡觉,外面就又闹起来。 她推门出去,就发现那八个丫鬟正一脸懒散的杵在那里,忱音气得直吼,“都几点了,你们还在睡,我要是不去喊,你们是不是打算睡一整天,然后等着我去伺候你们?” 其中一个叫绿梅的丫鬟年纪最长,在宋府干得时间也最长,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新丫鬟里的领头人。 听到忱音的话,绿梅懒洋洋的抱着扫帚在地上随意扫了几下,“这不是已经在干活了吗?哪有人一下子就把整个院子都扫干净的?” “你!”忱音气得不行。 绿梅也不管她,继续懒洋洋的扫地,按照她这个速度,恐怕得五天才能将浅云居清扫一边。 一旁别的丫鬟见绿梅这样做,便也有样学样。 忱音来的时候,她们就懒洋洋做事,忱音走了,就聚在一起聊天打牌。 反正宋三姑娘是出了名的软性子,不管她们怎么做,都不会生气;做得好的话,宋三姑娘又是出了名的穷酸,哪有什么好东西赏给她们? 所以一个二个都不干正事。 忱音这几日气坏了,青青也不好过,她一次跟忱音去园子里喂鱼,再回来就发现屋子里的东西被人动过了,好几件衣服摆放的位置都变动了,且上面还有褶皱和脏的地方,显然被人偷偷穿过。 忱音去问那八个丫鬟。 那八个丫鬟一个比一个横,都说自己清清白白。 经过这件事,忱音就不准那些丫鬟进屋打扫了。 可浅云居后面种着不少蔬菜,那些丫鬟见了,不仅当着青青和忱音的面嘲笑穷酸。 别的姑娘都在院子里种花种草,这浅云居倒好,种的是瓜果蔬菜。 可她们嘴上这么说,却一个比一个偷得快。不过几日功夫,后院种植的植物就少了大半。 后来二姑娘用膳时觉得味道比以往要好很多,一问才知道那些丫鬟把菜采摘下来卖去厨房了,一时间,整个宋府都知道浅云居后院种的不是花草,而是蔬菜,嘲笑声四起,甚至没用多久功夫就传出了府。 ** 赵嬷嬷刚将浅云居近几日的变化说完,就听见殿下冷冷说了句:“窝囊。” “你说人逆来顺受成这幅模样,是不是还不如喂狼?” 殿下声音没有情绪起伏,赵嬷嬷不敢搭腔,只道:“姑娘是如何想的。” 屋子里陷入沉寂。 只能听见手指敲击在桌面上的轻叩声。 过了会,殿下开口:“你把宋青青喊来。” ** 不到天黑,那些丫鬟便以饿了为由,不做活了。 青青捧着脸坐在椅子上,看着后院里每日都飞快减少的蔬菜发呆。 忱音安慰道:“姑娘莫伤心,这些植物也比别的地方长得快,别看它们现在光秃秃的,用不了多久肯定就重新长出来了。” 青青垂眸:“重新长出来后,继续被偷吗?” 忱音一时无言,不知该怎么接话。 恰好院门被敲响。 忱音以为那些死丫头出去吃饭回来了,冷着脸,不想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如玉。 忱音刚才还冷着的脸瞬间焕发光彩,满是惊喜道:“如玉姐姐!” 见忱音一下子靠近,如玉忙后退几步,轻咳一声,道:“三姑娘可在?” 正文 你学会了吗? , 见如玉一来就是问姑娘在不在,忱音立刻警惕,“如玉姐姐找姑娘何事?” “嫡姑娘派我来传话,召三姑娘去长秋院。” 忱音道:“姑娘今日身体不适,很早就歇息了,嫡姑娘若无重要的事情,可否改日?” 如玉脸色未变,“嫡姑娘说了,不管有什么理由都必须去。” ** 屋内陈设精雅富丽。 红衣女郎正在桌案前练字,妆容华美,可装束却又随性至极,一头长发被发带随意低扎,偶有几缕发丝拂面,衬她眉眼愈发平淡,她一张张的写,青青就站在一旁,浑身僵硬的研墨。 嫡姐传她来问话,却又不说。 就这样干晾着她,都已经小半个时辰了,腿都站酸了,也不敢动。 青青突然想起来,嫡姐上次舔了她脖子一晚上找下口的地方,这次喊她来,不会是打算吃了吧? 一想到这里,青青手里的墨锭差点没抓稳。 恰好此时,屋门被人轻叩几声,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姑娘,奴婢来送茶了。” 嫡姐嗯了声。 屋门就被推开,一个高大黝黑的丫鬟抱着托盘走进来,她有些奇怪,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眼睛总在乱瞟。 青青便稍稍注意了下她。 被她注视后,那个丫鬟很不自在,走路都慢了很多。 青青更加觉得她古怪了,继续盯着瞧。 “如果不想研墨,就去喂狼。” 嫡姐突然出声,吓了青青一跳,她忙低下脑袋,抱着墨锭嗫喏道:“青青最喜欢研墨了。” 她这般说,似乎听见嫡姐笑了下,又好像没有。 忽的,青青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得声音,她下意识又回头看了下,只见那个丫鬟已经跪在地上求饶了,托盘里的杯子摔在地上落个粉碎,茶水也撒得哪儿都是。 这次嫡姐没说她什么,却是冷冷盯着那个丫鬟。 赵嬷嬷也随即跟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踹了那个丫鬟一脚,“没出息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扰了嫡姑娘的清净!” 踹完后,赵嬷嬷忙问嫡姐,“姑娘,您没事吧?” “无事。”嫡姐冷然。 “那这个丫鬟,依姑娘的意思,该如何处置?”赵嬷嬷问。 嫡姐看了青青一眼,见她虽专注的听着,但手上研墨的动作却是一点没慢,有些没忍住笑,轻咳了声,继续道:“做事这幅毛躁样,留着有何用,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发卖出府。” 那丫鬟一听,顿时哭嚎起来,“嫡姑娘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虽然一点眼泪也没掉,但胜在哭的声音很浑厚响亮,青青被这凄厉的哭声吓得一抖,有些怕。 赵嬷嬷对外吩咐了句,就有几个同样黝黑高大的丫鬟进来,把那个丫鬟拖出去了。 不多时,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打板子的声音。 还有间接不断的哭嚎。 青青吞咽了下,觉得脊背有些发疼,手上研墨的动作更麻利了,恰好此时嫡姐突兀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知道了吗?” 青青吓得立马跪了下去,颤声:“知道...青青知道长姐宅心仁厚,只是打了她二十大板发卖出府,没有喂狼,长姐最是心善的主儿了。” 宋子衿写字的动作一顿,看着突然跪在地上的宋青青,“......” 他耐着性子又说了句:“我是说,你学会了什么。” 青青忙抓住拍马屁的机会,“青青学会了看事不能光看表面,但是长姐不同,长姐面慈心也善,青青以后一定要更加尽心尽力的服侍长姐,长姐说什么,青青就做什么,绝不违背长姐的任何话。” “.....”宋子衿手里握着的笔,一时间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墨水顺着毛笔尖滴落,将一张好字毁个干净,他觉得自己脑子都嗡嗡的疼,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 青青长时间没得到回应,瑟缩中小心抬眼,打算瞧瞧自己的马屁功夫拍得到不到位,就发现嫡姐阴沉着脸,一双本就漆黑的眸子更加阴霾,她一用力,手上的毛笔就断成了两半,“滚回你的浅云居去!” 青青如负释重,顿时麻溜的站起来,提着裙子就往外面跑。 同时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 今天也是没被嫡姐咬断脖子的一天! ** 青青一走出长秋院,就发现忱音正守在外面。 忱音立马小跑来,一连说了大串话:“嫡姑娘可是又为难姑娘了?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奴婢站在院门口都听见里面传来哭声,可是谁犯了错?可牵扯上姑娘吗?” 青青摇摇头,“无事,有个小丫鬟打翻了嫡长姐的杯子,所以被罚了,跟我没关系的。” “那便好。”忱音松了口气,重新笑着,“奴婢做了姑娘爱吃的茄子焖肉,还放在锅里温着呢,现在赶回去正好吃上。” 却不想她们一回去,就听见浅云居院子里传来吵闹声。 “这最后一块是我的了!” “凭什么!你吃了那么多,这一块归我才是!” “都别争了别争了,要我说,这一块应该给绿梅姐姐才是,绿梅姐姐每天那么辛苦的为我们大家考虑,你们这些小没良心的。” “对对对,应该给绿梅姐姐。” ..... 忱音觉得不对劲,跟青青对视一眼,就一把推开院门。 正巧看到绿梅夹着菜要往嘴里塞的场面,而那菜正是忱音出门前放在锅里温着的茄子焖肉! “你们做什么呢!”忱音忙把绿梅的筷子夺下来。 可绿梅已经把最后一块茄子焖肉吃进了嘴里,一边看着忱音一边有恃无恐的咀嚼着,等咽下去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做什么?自然是吃饭啊。” 忱音冷笑几声,“吃饭?那我倒要问问,你们这饭从何而来。” “自然是在厨房里找到的咯。”绿梅擦擦嘴站起来,对其他七个丫鬟煽风点火道,“我们看到锅里正热着东西,还想着忱音姐姐人有多好,居然好心给我们准备晚膳,没想到啊,忱音姐姐也是个自私的人,打算自己私吞了。” “你!”忱音气得手都发颤,“这是姑娘的晚膳!” 绿梅掐着腰,道:“那又怎么样,三姑娘宅心仁厚,根本不会跟我们计较这些。” 忱音气得说不出话。 “呵,好一个胆大妄为的恶奴!”院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众人忙去看。 只见赵嬷嬷正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四个丫鬟,扛着一个大箱子。 那些原本还嚣张跋扈的丫鬟们立马跪下去,规规矩矩请安:“奴婢们见过赵嬷嬷。” 这样的大礼,从未对青青行过。 赵嬷嬷瞥了青青一眼,便收回视线,朝绿梅走过去,问:“你叫什么。” “奴婢绿梅。”绿梅颤抖着。 赵嬷嬷睨视着她,“站起来。” “是...” 绿梅在赵嬷嬷面前十分听话,赵嬷嬷要她做什么,她就立马做什么,毕竟谁不知道赵嬷嬷是嫡姑娘身边的红人,而嫡姑娘又是整个宋府的天。 绿梅一站起来,她就被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很重,把她重新扇倒在地上,脸颊以飞快的速度肿起来,鼻子都往外冒血了,绿梅却不敢哼一声,连血都顾不上擦,就又立马跪起来,“赵嬷嬷打得好。” 赵嬷嬷惩戒完绿梅,又看向忱音,“身为三姑娘的贴身侍婢,主子心慈不跟她们计较,你便也纵容这些恶奴欺主?!” 忱音被赵嬷嬷阴冷的眼神也吓得立马跪下去,“奴婢...奴婢错了。” 赵嬷嬷冷哼一声,“老奴这次来是传嫡姑娘的吩咐,三姑娘今日在长秋院失仪,罚剥一百颗板栗。” 正文 没人能一辈子帮她 ** 过了一个时辰,赵嬷嬷才领着人回长秋院,敲响阁楼的门,便让人抬着一百颗剥好的橘子进去了。 “回姑娘的话,三姑娘已经将一百颗板栗剥好了。” 宋子衿懒懒抬了下眼,道:“拿过来。” 赵嬷嬷又吩咐那两个丫鬟将东西抬过去,只见圆大的托盘上放着百来个被剥得完整的板栗,个大饱满,白嫩诱人,宋子衿选了个顺眼的吃,半眯着眼睛享用时,慵懒得跟个贵族猫儿般矜贵。 赵嬷嬷在一旁看着。 只觉愈发看不透殿下的想法了。 明明是想去帮三姑娘教训恶奴,却又为何带着对三姑娘的惩戒一块去? 三姑娘将那百个板栗剥好,手都疼得动不了了。这样一来,三姑娘又怎会发现殿下对她的用心,并对殿下心存感激? ** 自从上次赵嬷嬷来了,绿梅规矩了一段时间,连带着浅云居其他丫鬟也跟着规矩起来。 但没过多久,她们见赵嬷嬷没有来了,就又开始懈怠,慢慢恢复以前的样子。 赵嬷嬷将事情告诉殿下。 殿下沉默了下,过了半响才冷笑一声,道:“没有人能帮她一辈子,她要是想窝囊过一辈子,也没人能劝的了。” 赵嬷嬷便不吭声了。 可过了会,殿下便又问了句,“她的手怎样了。” “回姑娘的话,三姑娘的手养了几日,好些了。” 殿下低不可闻的嗯了声,便去后院练剑了。 ** 晚间。 忱音在厨房里忙碌着,心里始终憋着一团气。 等院门传来动静,以及一堆嬉嬉笑笑的交谈声传来后,忱音把抹布一甩,就去院门口拦着。 “你们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现在才回来,去哪了!” 绿梅抬了下眼,道:“二姑娘院子里缺人,我们就去帮忙了。” “你们....!”忱音将气努力往下压,气极反笑道,“倒没见你们在自个院里勤快!连浅云居的活都做不完,还想着去帮别院的?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就不怕姑娘治你们的罪吗!” 绿梅一点也不怕,“奴婢们只是去帮忙而已,姑娘都还没说什么,忱音姐姐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三姑娘院子如此冷清,也不需我们做些什么,也用不着我们这么多人伺候,去别的院子帮些忙怎么了,毕竟我们可是拿的宋府工钱,平白比别的院子的人少干活,我们良心如何能安?”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绿梅这话说完,其他丫鬟立马附和: “对呀!” “我们天天在浅云居都没事做,骨头都养懒了。” “而且三姑娘的娘还是...还是那种身份,哪里用得着我们这么多人伺候,八个丫鬟,都快赶上二姑娘院子里的一半了。” “浅云居那么小,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简直是大材小用。” ...... 那些丫鬟越说越有理。 忱音差点气晕过去,就听见一道清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忱音,给我打。” 那声音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温柔。 但熟悉青青的忱音却知道,姑娘这是生大气了。 但姑娘说什么? 给我打? 忱音人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根据姑娘的命令一巴掌朝绿梅扇过去了。 绿梅被打得叫了一声。 忱音这是第一次打人巴掌,但见识过赵嬷嬷扇巴掌的场面,尽管绿梅脸颊已经红了,但忱音就是觉得打的不重,所以趁绿梅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这一巴掌用足了忱音的力气。 绿梅被打的摔在地上。 她捂着脸,气愤的看着忱音,“你怎么可以打我!” “为什么不能打你。”青青将忱音拉到身后,“你要是觉得委屈,就去告诉姜姨娘告诉二姐姐吧。” 青青这段日子已经受够了。 整整一个多月。 她看着自己小心经营的小日子一点点被这些新来的丫鬟破坏殆尽,眼睁睁看着自己彻夜不眠也要照顾的植物被她们偷光,眼睁睁看着她们嚣张跋扈欺负忱音,眼睁睁看着她们偷穿她的衣服,还要看着她们当着她的面侮辱她的母亲。 她只是想有体面的活着,不受白眼而已。 原本在浅云居可以感受到这种体面,可现在唯一能有体面的地方也被剥夺了,依旧要承受外面那些让她受够了的冷嘲热讽。 凭什么。 她也是个人。 正文 以后唯姑娘马首是瞻 绿梅在宋府当了五年的丫鬟,都是下等丫鬟,一直都听说三姑娘性子软好难捏,也看到过很多次别的仆役欺辱三姑娘,所以这次来了浅云居当差,她便有样学样,完全不把三姑娘放在眼里。 其实她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是有一些忐忑的。 直到看见三姑娘隐忍不发的样子,她的胆子才慢慢变得越来越大。 因为她觉得不管怎么样,三姑娘这么好难捏的人都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更别说告诉老爷告诉姜姨娘了,就算忱音有些脾气,那又如何,浅云居的主子不还是三姑娘?三姑娘不说把她们如何,她们就依旧能过逍遥日子。 这不,三姑娘就算知道她偷了院子里的菜,和偷穿她的衣服又怎么样?还不是没说什么,甚至细声细语的跟她说话。 可刚才向来软脾气的三姑娘居然让忱音打她? 绿梅不容置信地看着三姑娘,却不敢说什么,因为她们可以仗着主子好难捏,在主子眼皮底下不干事,但主子打骂仆人,她们却不能打骂回去,因为这样做了之后,被卖给人牙子的只会是她们。 青青刚才一下子上头的脾气慢慢消退,她看着周围都跟被冰冻住似的气氛,有些不知所措,手都开始发起抖来,有些怕,她正想说一些软话来缓解场面的尴尬,忱音就忙挡在了她身前,“看到没有,以后谁再敢惹是生非,对姑娘不尊敬,就是这个下场,甚至会比这个下场要凄惨百倍!” 其他几个丫鬟瑟瑟发抖。 忱音的眼睛在她们身上扫了一遍,“都跪下!” 那些丫鬟便全都跪在了地上。 忱音高昂着下巴,“三姑娘说了,让你们全都在这罚跪到天亮,不然就等着被揭皮吧!” 说完,就拉着青青进了屋子。 屋门一被关上,忱音就满是崇拜的看向青青,“姑娘,您刚才也太厉害了!” 青青还没缓过来,面色有些苍白。 她没怎么对别人说过重话,更别说使唤忱音打人巴掌了,这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青青想到上次赵嬷嬷来,绿梅也在作恶,赵嬷嬷只是打了绿梅两巴掌,绿梅就安分了好几日,所以她刚才一时气急,便也想效仿赵嬷嬷的做法。 但这么做好像真的有些效果。 第二日天亮,那些丫鬟从地上起来后,也不回去补觉,就拖着酸痛的腿开始找活儿干。 也没有之前那副气焰了。 青青松了口气,觉得事情大概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过了没半个月,如玉就来传话了,说要让那八个丫鬟去长秋院一趟。 那些丫鬟可高兴了。 一个个忙活的不行,如玉说一个时辰后到长秋院,她们只过了半个时辰就早早候在长秋院门前了。 谁都知道嫡姑娘是最受老爷宠爱的,去长秋院当差也是最肥的差事。 可谁也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 等到了天黑。 浅云居的院门被敲响,回来的却不是那八个丫鬟,而是八个新面孔。 看起来最沉稳的那位说,“奴婢枕星给三姑娘请安,嫡姑娘觉得三姑娘院里的那八个丫鬟很机灵,想留在长秋院,把奴婢几个差遣来供姑娘使唤,以后唯姑娘马首是瞻。” 正文 春日狩猎 , 青青本以为嫡姐见她日子慢慢过好了,便不舒坦,于是把那些调教好的丫鬟叫走,再给她换几个不服管教的。她都做好继续杀鸡儆猴的准备了,却不想新来的这些丫鬟如此规矩。 忱音还没起床,她们就已经在打扫庭院、生火做饭了,而且不愧是嫡姐院子里出来的,做什么事都没一点声,完全吵不着人。 忱音准备给青青做饭,枕星就说话了,“这些事情交给奴婢们就行,忱音姐姐是姑娘跟前的大丫鬟,理应近身伺候,不必做这些粗活。” 弄得忱音这几日都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不过院子里的丫鬟多了,还都是些守规矩的,一下子就让青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以前在浅云居里,都是忱音在外面打扫庭院、做饭,她在屋子里练字作画、弹琴绣花。 练字作画的笔她亲自清洗,亲自研墨; 弹得琴她亲自调音; 绣的花她亲自整理针线。 可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有人帮忙。 墨有人研磨了; 琴有人调音了; 针线有人整理了; 而且一天十二个时辰总有人轮番守夜,青青很不自在,有些想念之前只有忱音和她的小日子。 * 春游狩猎。 是冀朝皇室每年都要办的骑射活动,所有王孙贵族和在京官员都能参加,还可懈怠女眷。 青青这些日子得到了父亲的关注。 生活也改善了不少,父亲不仅送了许多发钗首饰,以往这种狩猎都不会让她参加的,可今年竟也把她带上了。 青青一大早就被忱音捞起来装扮,然后去宋府门口,乘坐马车前往城外狩猎的九汉山。 她坐在马车里。 车还未启动,她就昏昏欲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外面有些喧闹,直把她吵醒,青青这才发现原来还未出发。 “姑娘醒了?”枕星贴心的替青青整理妆发。 青青点头。 外面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青青还听见了忱音的声音,似乎起了争执。 青青掀开帘子查看情况。 就见她的马车旁正站着四姑娘,她的贴身丫鬟十月正趾高气昂着,“快让你们三姑娘下来,这个马车现在是我们四姑娘的了。” 忱音一点也不退让:“你们的马车坏了,关我们什么事,凭什么让我们姑娘下来?” 十月掐着腰:“你说凭什么,现在所有马车都走了,只有你们三姑娘的马车还留在这里,不是你们下车谁下车?” 忱音被气笑了,“要不是你们的马车挡在前面,我们会走不了?” ..... 枕星见了,摇了摇头,“这种场面让姑娘看见,是奴婢们该死,姑娘先在车内稍等片刻,奴婢定将事情尽快解决好。” 青青应了声,枕星就下了马车。 枕星站在忱音身前,神情没有波澜的看着十月。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一巴掌就扇过去,斥责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三姑娘的马车也敢拦?” 十月被这一巴掌扇蒙了,见这个人原是嫡姑娘院里的枕星,顿时不敢吭声反驳,只胆颤心惊的回复:“枕星姐姐误会了,四姑娘的马车坏了,所以奴婢只是想来找三姑娘帮帮忙,能不能把咱们顺便捎上?” 枕星的脸色依旧冷着,很有赵嬷嬷的架势,“马车坏了就别去狩猎场,在这嚷嚷,宋府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还不赶快带着你家姑娘滚回去!” 十月被这么一顿训,也不敢说话了,小心去看四姑娘的脸色。 四姑娘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刚才是忱音,她硬气得很,现在换成了枕星,顿时怂了。 十月懂了四姑娘的意思,便朝枕星和忱音道了歉,跟四姑娘灰溜溜的走了。 等她们走远后。 枕星转身看向忱音,露出浅笑,声音也很温婉,完全没有刚才霸道的模样,“忱音姐姐,下次遇到这种事不必跟对方讲道理,态度强硬就行。” 忱音被刚才那副场面看愣了,听着枕星的话,只知道呆呆地点头。 等忱音和枕星上了马车后,前面那辆坏掉的横在路中间的马车也以极快的速度被清理掉了,道路总算是通了。 等到了狩猎场。 老远就看到宋府标志的帐篷区域,因为是朝廷一品重臣,所以位置很显眼,还很大。 这次狩猎,父亲只带了宋府的姑娘们,姨娘一位也没有带,除却因为马车坏了,而没能来的四姑娘,一共有七个人。 青青来的最晚,一时间也不知道哪个帐篷住了人,哪个帐篷没住人,枕星出去了一会,再回来,就带着青青去了一个帐篷。 忱音和枕星在里面整理东西,青青觉得无聊,就站在门口打算看看左右住的都是谁。 她盯了一会,确定了左边帐篷住的是父亲,因为刚才她看到了父亲领着李管家从里面走出来。 那么右边住的是.... 青青一转头,就看到了守在另一个帐篷外面的如玉。 青青:“.....” 住的是嫡姐。 青青忙回了帐篷。 忱音正在整理,看见姑娘,问:“姑娘的脸色怎这般难看?” 枕星也抬头看来。 青青摇摇头,“没有,我只是饿了。” 忱音道:“姑娘在马车里坐了几个时辰不吃不喝的,自然会饿,算算时间,也快到晚膳的点了,姑娘再忍忍。” 青青应了,但是好无聊啊,就捧着脸坐在椅子上,看着忱音和枕星收拾东西。 她这次来狩猎场只带了忱音和枕星两个人。 其实本来只想带忱音的。 但是枕星毛遂自荐,说只带忱音一个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忱音会分不开身来办,还不如多带一个。 青青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她和忱音经常会因为许多事情撞在一起而忙不过来,导致慌慌乱乱的。 便将枕星也带上了。 正文 青青自小就饿怕了 , 狩猎场的饭食都是宫里的大厨做的。 味道不是宋府的厨子能比的,青青吃着觉得好吃,便也想让忱音和枕星尝尝,可枕星实在是守规矩,低着脑袋说:“姑娘的膳食,就算是丢了也不是奴婢等人能碰的。” 忱音虽然跟姑娘在一起时随便惯了,但她近些日子一直在跟枕星学习如何当一个合格的贴身侍女,便也没坐下。 青青只好自己吃了。 等用完膳后,枕星就将饭菜拿去倒了。 青青看着很心疼,她承认自己小家子气,可是饿怕了,就是比较珍惜粮食。 以前还需要依仗厨房送膳的时候,厨房总三天两头把她们浅云居忘了,她和忱音就得饿肚子。后来她学聪明了,厨房每次送膳来,她都不立马吃完,一碗米饭,每顿只吃几口,这样就能撑到厨房下次送膳了。 即使后来日子渐渐好起来,通过李大娘卖画和去文墨书铺卖画,以及在院子里种菜,浅云居不缺粮食了,但她还是怕。 怕饿肚子。 所以总不敢多吃,也不敢浪费,每次都让忱音把饭的量做少一点,久而久之,就饿出了些毛病,每次都吃不多,却又总会饿。 所以第二日清晨,小太监送早膳来,青青怕浪费,即使肚子已经装不下了,青青还是往肚子里塞。 枕星道:“姑娘今日怎吃这么多,可是病了?” 青青揉着撑到发胀的肚子说:“没...就是饿了。” 忱音却是懂姑娘的心思,“姑娘吃这么多,要多走动消化消化,不然对身体可不好,奴婢陪您出去走走?” 青青忙点头。 青青本也想带枕星去的,毕竟九汉山是皇家的狩猎场,除了春日狩猎的时候,准许参加狩猎的皇家贵族来,平日都是封闭的。 并且这里山好水好,随便往哪一瞧都跟画似的,十分好看,便想当枕星也出去走走,看看风景。 可枕星却拒绝了,“帐篷里不能没人守着,不仅是要防贼偷东西,还要警惕一些小人往姑娘的帐篷里放不该放的东西。” 青青只好带着忱音一个人出去。 青青出去没走多远,就瞧见了宋府的其他几位姑娘,正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二姐姐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青青,忙笑着招手,“三妹,快过来。” 这下子青青想装作没看见都没法,只好过去。 一过去,宋倾染就开口了,“三妹今日打扮的真是好看。” 青青回了句:“二姐才是最好看的。” 宋倾染摇摇头,笑道:“这身芙蓉束腰水裙穿在三妹身上,第一反应倒不是裙子好看才显得三妹也好看,而是三妹好看所以裙子才好看。” 青青跟人交流的少,更别说还是这种互相恭维的话。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得绞尽脑汁,僵硬回复了句:“二姐的好相貌是在上京出了名的。” 一旁其他几位姑娘早就看不惯宋青青了。 以前她们在宋府过得再差,起码都还有一个宋青青垫底,让她们心里有些安慰,可现在宋青青不知怎的一下子得到了父亲的关注,每天不是朱钗就是衣服的往浅云居里送,可把她们酸死了。 这就好比不如她们的人一下子跳到她们头上,落在谁身上都不舒坦。 五姑娘明夸暗讽,“三姐可就别谦虚了,正所谓人靠衣装,即使是再烂的蛤蟆披上天鹅的羽毛,都能显得别致一些,更何况是三姐这样好的颜色?” 正文 慢慢改变 这句话很明显就是在讥讽青青,周围人都听得出来,掩唇笑着。 尤其是宋倾染,貌似斥责的看了眼五姑娘,道:“瞧你,夸人就夸人,就不能好好夸?这话说得三妹倒像只偷天鹅羽毛的癞蛤蟆似的。” 这么训斥完五姑娘后,又转头去看青青,温柔道:“三妹应当不会介意吧?” 青青僵硬的点了下头,“不...不介意。” 这跟她之前惩戒绿梅不同,对于二姐姐一行人,青青逆来顺受的十多年,早就把对她们忍气吞声刻进骨子里了,不管她们说什么,嘲笑什么,她都下意识笑一下,然后把事情揭过去。 ** 青青恹着张小脸回到帐篷。 枕星看见了,便问:“姑娘怎么了?” 青青不想让枕星担心,所以摇摇头,道:“无事。” 忱音却没忍住,生气道:“二姑娘她们做的太过分了!” 枕星有些好奇,“发生什么了。” 忱音便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枕星听完之后,又看了下姑娘满是委屈的小脸,叹了口气,道:“姑娘,奴婢先请罪,因为待会说的话,可能不是很中听。” 青青垂眸:“没事的,你说吧。” 枕星严肃道:“奴婢知道姑娘想要体面,但体面都是需要挣来的,姑娘这样好欺负的性子,又怎么有体面可言?” 忱音吓得忙要去捂枕星的嘴。 这番话说得可比她之前劝姑娘嫁人说得还要大胆! 枕星却躲开了,继续说,“姑娘现在明明可以不用继续忍气吞声,老爷对您的宠爱也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就像奴婢昨日惩戒四姑娘,四姑娘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说,又为何还要任由其他人欺负到头上?这样下去,即使老爷多么把姑娘放在心上,但总会有顾及不上的时候,姑娘难道就要这样委曲求全过一辈子吗?奴婢今日有罪,但就算是要死,也要点醒姑娘。” 枕星说完这番话,就跪在地上请死。 青青呆愣愣的,她被这番话说得脑子有些混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回些什么,便干涩着嗓子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等忱音和枕星都出去后。 帐篷里就只剩下青青,她将烛火也吹灭了,就缩在被子里,一边看着床幔,一边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想枕星说的话。 她过得的确很窝囊。 这辈子都没怎么硬气过。 其实她也有硬气的时候,小时候二姐姐骂她是野种,她便反驳,二姐姐便故意弄坏父亲心爱的珊瑚,然后栽赃说是她弄的。 她跟父亲说没有,却换来的是一顿打,打完后父亲问她知错没有,她便说自己没错,这件事不是她做的,父亲依旧不信,又把她狠狠打了一顿,还关了黑屋子。 后来她学乖了,二姐姐骂她什么,她都不反驳,挨打的就少了,麻烦也少了,骨气便也被磨没了。 ** 隔日。 忱音端了洗漱的水进来,就瞧见姑娘眼圈黑黑的,吓了一跳,“姑娘这是一夜没睡?” 青青揉了揉眼睛,“没有,后半夜还是睡了的。” 忱音忙拉着青青到镜子前坐下,“姑娘,您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再过一个时辰狩猎可就要开始了!那么多的王孙贵族以及公子哥儿都在呢,姑娘您这真是....” 不过好在用脂粉能遮住。 因为女眷也可以参加狩猎,所以老爷那边吩咐枕星送来了骑装,好几件不同款式和颜色,都十分好看,忱音都挑花眼了。 最后选了件杏黄色的。 因为青青性子柔和,长相也温婉没有攻击性,穿得艳丽些倒有些不相称,反倒是这种温柔的色系很相配。 姑娘现在的发饰多了,但她却不爱带,还是喜好那支白玉钗。 忱音也好奇过这支钗是怎么突然回来的,但姑娘却避而不谈,红着脸转身就走。 ** 因为狩猎场有皇帝陛下。 再加上前段时间三皇子突然暴毙,导致上京人心惶惶,所以这次春猎的守卫比往年多了两倍。 等皇帝陛下射了第一支箭后,所有参加狩猎的人都骑着马飞奔进林子,而其他人则在营地等候,不远处就是马场,一些不会骑马不敢参加狩猎的人就会去那边领性子温顺的马匹来过过瘾。 青青呆的无聊,便也去了。 这次陪在青青身边的是枕星,因为昨日看守帐篷的是枕星,所以今天就轮到忱音了。 半路就又碰到了五姑娘。 五姑娘今日穿的也是杏黄色的骑装,恰好跟青青撞了颜色,她将青青上下打量了一番,腰肢纤细,身段高挑,样貌精致,一眼就能勾人魂魄,不愧是有个青楼女子的娘! 不仅撞衫,还比对方丑,这种羞愤感让五姑娘气愤不已,语气不善,“三姐姐穿衣之前不先打听一下别人穿什么样色吗?跟你穿同色衣服还真是晦气!” 青青下意识想道歉,她的手就被枕星抓住了。 枕星并没说什么,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青青深呼一口气,因为紧张手指不断发颤,她努力控制住,想象了下嫡姐嚣张跋扈的样子,高昂起下巴,努力模仿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枕...枕星!” 枕星立马一巴掌扇去。 打的却是五姑娘身边的丫鬟。 “混账东西!主子做错事说错话,你身为大丫鬟难道不会看着点?” 这么说完,枕星又冷着脸一巴掌扇在五姑娘脸上,同时呵斥:“五姑娘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三姑娘为长,你为幼,哪有这样跟自家姐姐说话的,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五姑娘捂着脸,有些懵,随之尖叫,“宋青青,你敢让人打我,就不怕我告诉父亲吗!” 枕星神色不变,继续说,“五姑娘若是觉得委屈,尽管告诉老爷,看看到时谁占理。” 这么说完,枕星就毕恭毕敬的转身面向青青,“三姑娘,我们快去马场吧。” 青青刚才在听到五姑娘说那句告诉父亲时,其实慌了下,下巴都昂不起来了,直到看见枕星神色依旧不改,才算是稳住,将手搭在枕星的胳膊上,“走吧。” 等走出去一段距离,青青才没有继续模仿嫡姐的盛气凌人,步伐越来越慢。 现在所有人都说父亲宠爱她。 其实她并没有感觉到,父亲虽然送了丫鬟首饰来浅云居,却一次也没来看过她,又怎么会是宠爱? 可她们都这么说.... 她看了看枕星,有些没忍住,“可我并没感觉到我受父亲的宠爱。” 枕星一点也不奇怪她会问这个问题,平静道:“姑娘不用想这么多,只要知道您受宠就行,只要你想,除了嫡姑娘外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且姑娘性子柔玩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阴谋陷害,看谁不舒坦直接打就是,不必跟她们多废话。” 青青又看了枕星一眼,有些感慨,不愧是从嫡姐院子里出来的,那教训人的脾气跟赵嬷嬷相差无几。 正文 介不介意我教你 马场上大多是女眷,莺莺燕燕多得很。 青青选了一匹小白马。 名字叫寻花。 寻花性子温和,枕星牵着缰绳拉着青青在马场一圈圈的跑。 这是青青第一次骑马,满是新奇。 这看看,那摸摸,还要抱着寻花蹭一蹭。 等狩猎结束,青青不得不跟寻花分别,还有些舍不得。 枕星说:“姑娘,这狩猎持续五天呢,姑娘明日再来跟寻花玩便是。” 青青恋恋不舍的点头。 晚上,青青就被嫡姐传去了。 因为就在隔壁,青青想拖延时间都拖延不了,慢吞吞挪了几步路就到了嫡姐的帐篷。 如花守在门口,看到青青,笑道:“三姑娘,进去吧。” 青青有些欲哭无泪。 出门前,枕星还特意交代了,说她可以在哪儿都横着,但千万别在嫡姑娘面前横着,因为老爷虽然宠她,但是更宠嫡姑娘。 青青慢吞吞的挪进去。 嫡姐正坐在琴前,私底下永远都是那副懒散的装束,他随意拨了下琴弦,笑道:“青青今日倒是威风了一把。” 青青规规矩矩的站着,闻言小声道:“只是...狐假虎威罢了。” “哦?”嫡姐来了兴趣,支着下巴看她道,“这么说,宋景和是那只老虎了?” 青青被嫡姐这句话说得有些惊诧。 嫡姐这也太大胆了,怎么可以直呼父亲的名讳?! 青青低头,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嫡姐又轻声问了句,“青青是不是很感谢宋景和?” 青青跟嫡姐相处了那么久,还算清楚嫡姐想听到什么话,于是乖巧说:“青青最感谢的是长姐,都是长姐把枕星教得好,青青才能不受平白无故的欺辱。” 嫡姐很满意,冲青青招了招手,“过来。” 青青走过去,极为规矩的跪坐在嫡姐身旁,面前的矮案上正摆着一张瑶琴。 “青青之前那首曲子错了六处,今日还是弹那首,直到无错为止。” 青青硬着头皮应了。 她将十指放在琴弦上,想努力把这首曲子弹好,前面没有一点错处,可没一会她就感到一双手缠上了她的腰,青青顿时一紧张,就错了两处。 嫡姐捏了下她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怎越弹越差了。” 青青浑身僵硬:“长...长姐。” “嗯?”嫡姐的呼吸扑洒在青青的颈侧,痒痒的。 青青吞咽了下,“我们这样不太好。” “你我同为女子,这样有何不好。”嫡姐放在她腰上的手抽回来一只,摸了一把青青的长发,放在鼻尖轻嗅,“还是那样香。”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青青不想跟长姐亲近?”嫡姐轻声问。 青青憋红了脸;“没有。” “那就继续弹吧。” 青青只好闷头继续,可刚弹第一个音就偏了。 “又弹错了啊。”嫡姐轻叹了声,“看来得给些惩罚,青青才能认真。” 惩罚? 又要被捏脸了吗? 青青哭丧着张小脸,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已经做好被捏脸的准备了,不想耳边却传来一阵低笑,随之她的耳朵就被轻咬了下,不疼,痒痒的,痒得青青身子都一颤。 ....... 错一处,就要被嫡姐咬一下。 等青青磕磕绊绊将整首曲子弹完,从嫡姐帐篷出来的时候,面颊绯红,纤长白皙的十指和耳尖布满了被厮磨的红痕。 隔日。 天一亮,青青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寻花。 现在马场上的人还很少,寻花显然也记得青青,看到青青过来后,轻咬了下青青的衣服。 依旧像昨日那样,被人牵着马在马场跑了一圈。 后来青青有些不满足。 因为马场虽然空地也大,但人太多了,跑几步就要停下来,寻花也跑得很不得劲,尾巴摇动的频率都高了不少。 所以青青决定出马场去跑,外面的空地可大了。 忱音牵着寻花带青青跑了好久,直到青青有些口渴了,忱音便让青青在这儿等着,她回去拿水囊来。 忱音走后。 青青等了一会,就有些不安分起来。 她踩着矮凳,重新骑上寻花。 摸了下寻花的脑袋,拉着缰绳把自己想象成话本里的女将军,小声喊了句:“驾。” 寻花没动弹,低头吃草。 青青又扯了扯缰绳,有些不好意思的加大音量:“驾!” 寻花依旧在低头吃草。 青青:“.....”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清越的笑声。 青青扭头去看,就瞧见一位白衣公子正站在那里,丰神俊朗,笑的时候眼梢微扬,好看得紧,“姑娘,我们又碰面了。” 是六殿下。 青青忙要下马行礼,却被六殿下拦住了。 他站在马前,也学着青青摸了摸马头,温柔道:“姑娘想骑马?” 青青小声:“嗯。” “那介不介意本宫教你?” 青青点了下头,又连忙摇头,磕磕绊绊:“不...不介意。” 六殿下是皇子。 她不敢拒绝。 六殿下翻身上了马背,坐在青青后面,一只手拉住缰绳,一只手虚扶青青的腰,就带着青青在空地上跑了起来。 似乎为了迁就青青,六殿下骑马的速度不快。期间一直在悉心教青青怎样才能无需牵绳,马匹也能跑起来,只是青青这项天赋好像没有点,不管怎么教,都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 正文 再哭就把你眼睛挖了 最后六殿下似也放弃了,无奈的笑了笑。 青青有些羞愧,“对不起,我有些笨。” “姑娘都算笨的话,那当初在宋府本宫没找到去前院的路,岂不是也很笨?”六殿下低头问。 青青连忙摆手:“不不不,殿下可聪明了。” 六殿下逗弄道:“姑娘说本宫聪明,那本宫聪明在哪?” “殿下...学富五车。”青青小心开口,生怕将人得罪了。 看着青青小心翼翼的样子,六殿下温润一笑:“学富五车的人多得是,但本宫最聪明的地方,大概就是知道姑娘的芳名。” 青青好奇抬眼。 就听六殿下开口:“宋三姑娘宋青青,是吗?” 六殿下说青青的名字时,本就温柔的声线更加柔和,就像低低呢喃,但却一字不差的落入青青耳中。 青青忙低头,面颊微红:“是。” 六殿下又带着青青慢跑了一圈,就听远处有仆役在喊:“殿下——” 六殿下无奈扶额,随之转身朝青青说:“宋三姑娘,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 忱音早就回来了。 但看到青青和六殿下待在一起,便识趣的没过去,等六殿下在仆役的簇拥下离开后,才出现。 看着青青,满是期待的问:“姑娘,您刚才跟六殿下在一块?” 青青点了点头。 随之就注意到忱音两眼放光的样子,青青忙开口解释:“我们只见过两次面,什么都没发生,以后也没有交集的!” “好嘛。”忱音说了句。 便跟在青青身后,一起朝宋府营帐去。 一回到帐篷,就看到枕星严肃着一张脸,眼神复杂的看向青青,道:“姑娘,刚才嫡姑娘派人来传话了,让您准备准备去后山。” ** 枕星很好。 但不知为何,青青总觉得她有些奇怪。 如果忱音不在,一旦要外出,枕星总喜欢把她往素了装扮,但要是去见嫡姐,枕星又总会把她打扮的很招摇。 她被枕星换上了件水芙色罗裙,纱带曼佻腰际,长发全部高挽起,斜插点翠梅簪,鬓边留下两缕青丝,配上时下上京盛行的梅花妆,让青青本就显得楚楚可怜的样貌又添了些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她被枕星带到后山的,枕星就要走。 但后山空荡荡的,不像前面大片大片的空旷草地,而是密林,时不时就有兽声从里面传出来,让青青心里有些慌,她忙拉住枕星,“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枕星无奈叹了口气,“嫡姑娘吩咐了,只要您一人留下。” “好吧...”青青可怜巴巴的看着枕星,“那你知道长姐为何让我来这里吗?” 枕星被青青无辜又可怜的水眸盯着,有些心软,多了些嘴:“姑娘可以仔细想想,今天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奴婢先退下了。” 枕星朝青青行了一礼,就往回走了。 一时间,后山这片只剩下青青。 那密林在阴冷的月光下,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配上听不出来是什么动物的嘶吼声,青青很害怕,但她却不敢私自离开,只能一个人站在那里,委屈又无措。 忽的,她听见了马蹄声。 是从密林里传来的,速度很快,而且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不多时,青青就瞧见一抹艳色。 红衣女郎妆容艳冶,丽到极致,可朱唇紧抿,眉梢眼角威棱隐隐,令人看不出是喜是怒,却无端感到恐怖,她手持缰绳,骑在骏逸的白马上,正以极快的速度朝青青靠近。 青青看着那匹白马朝她一步步逼近,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瞬间怕得不行,忙要跑。 可还没跑几步,她的腰身一紧。 伴随着她惊恐大叫,整个人就被捞上了马,圈在冰冷的怀里。 “怎么,现在怕了?” 头顶传来嫡姐没有情绪的声音。 白马的速度没减,继续向前狂奔,狂风直往青青面门刮来,把枕星精心为她打扮的鬓发都弄散了,周围的风景以极快的速度后移,让青青产生晕眩和恐惧,她慌乱中本能的想抓住什么,就抱住了嫡姐的胳膊,带着哭腔说:“长姐,能不能停下来。” 被她抱住胳膊后,嫡姐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下,随之就将她的腰圈得更紧了,声音依旧冷冰冰的,“你不是喜欢骑马吗?” 青青忙哭着说:“不喜欢,青青不喜欢骑马。” 嫡姐冷笑一声,“可我看你今天跟纪北淮骑马骑得挺愉快的。” 听到纪北淮这个名字的时候,青青本能的愣了一下,随之才反应过来这是六殿下的名字。 可嫡姐见她慢半拍子的样子更气了,骑马的速度顿时加快。 青青吓得大叫出声。 她下意识寻找躲避的地方,转头就将脸贴在嫡姐的胳膊上,被风刮得连呼吸都困难的情况才缓和些。 宋子衿朱唇微抿,一手拿缰绳,另一只手则抓住宋青青,将她坐在马上的方向调了下,从面向前方,转为面向他。 青青也顾不得思考,忙钻进嫡姐的怀里躲风。 有了安全的地方,青青也就有了思考的空隙。嫡姐身份尊贵,以后肯定是要当太子妃,当皇后母仪天下的,而现如今三殿下已死,向来支持三殿下的大都督都不得不临时转换阵营,前去支持六殿下,六殿下当上太子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那么嫡姐日后肯定也是嫁给六殿下的。 所以嫡姐在看到她跟六殿下一起骑马才会如此生气,甚至可能觉得是她主动勾引。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青青越想越委屈,眼泪啪啪的往下掉,沾在嫡姐的衣襟上。 看着可怜巴巴缩在他怀里的宋青青,宋子衿的气消了大半,慢慢将马停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知道以后要怎么做了吗。” 青青从嫡姐怀里抬起脸,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可怜极了:“青青以后看到六殿下,就绕着走...” 嫡姐的脸色彻底缓和了。 但却颇为看不起青青的眼泪,嫌弃道:“窝囊,再哭就把你眼睛挖了。” 青青忙想忍住哭。 可是忍不住,她还是呜呜咽咽的发出小猫一样的弱小哭声。 下一刻,就有一节袖子落入青青眼底,极快的替她擦了下眼泪,“不准哭了。” 做完这些,嫡姐有些不自在。 似乎被冻到了,耳尖也红红的,看了她一眼,就利落下马了。 见嫡姐要走,青青忙喊住她。 嫡姐步子一顿,回头,冷冷看着她:“做什么。” 青青委屈巴巴:“没有足凳,我下不去马...” “废物。”嫡姐嫌弃的骂了句。 但还是好心肠的过来,将青青从马上抱了下来。 青青这时才反应过来嫡姐的力气好像有些大,外人不都是说嫡姐病弱娇气吗? 而且嫡姐的肩膀也很宽阔。 她很轻易地就能被嫡姐圈在怀里。 ** 第二日。 嫡姐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嫡姐的病情突然加重,提前离山回府了。 见嫡姐走了,青青大大松了口气。 这尊佛不在,她总算是能放松警惕好好玩一下了。 可坏事也随着嫡姐的离开接踵而至,先是六殿下骑马时不慎摔落,虽无大碍,但还是要静养些时候。 六殿下出了事,这场狩猎就不怎么能进行下去了。 皇帝陛下便打算明日离山。 当天晚上便又出了事。 青青正在帐篷里酣睡,突然听见一阵喊打喊杀的声音传来。 正文 以身相许 , 浓浓的夜色中,嘈杂声起,无数官兵手拿利器,数千根火把高举、燎亮夜幕,他们紧紧围住营地,寸土寸土的在里面寻找。 “陛下说了,一定要抓住这个胆大妄为的刺客,谁能活捉刺客,就能加官进爵,得黄金百两!” “每个帐篷都要搜查!” ..... 草堆后面,一个黑影如与夜色融为一体,他速度很快的抹了一个侍卫的脖子后,就要靠近宋太师的帐篷,却发现宋太师的帐篷外围满了官兵,正要进去搜查,恐怕不多时就会搜到他这里。 黑衣薄唇紧抿。 转身钻进了旁边的帐篷里。 ** 青青被吵醒后,揉着眼睛坐起来。 “忱音。” 她喊了声,没有回应。 便又开始喊枕星的名字,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她的瞌睡才彻底被撵走,注意到外面的喧闹,仔细一听好像有‘刺客’的字眼.... 青青一个激灵。 又来刺客了? 青青瞬间就想到了在郴州寒山寺的场景,那一堆堆的刺客冲进来,就把人胳膊脑子给削了,吓人的很。 青青忙要找地方藏。 像上次那样跳窗逃出去,还是钻进床底?或者柜子? 青青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往柜子里钻,她的后衣领子却被人一把揪住了,青青忙要尖叫,嘴巴也被捂住了。 同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 眼看外面的官兵就要来搜查这座帐篷,青青忙要把他往柜子里塞,却发现柜子里的东西有些多,塞一个她还算勉勉强强,但刺客比她高,根本塞不进去。 刺客好像被她蠢到了,拉着她的手就钻进被子里。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似要进门却被人拦住了,外面传来枕星的声音,“你们做什么!” “有刺客,狩猎场所有帐篷都要搜查。” “可我们家姑娘还在里面,你们进去乱翻搜查,要是冲撞了姑娘怎么办!” ..... 青青听得仔细,她的脸就被人戳了戳。 刺客躺在她身侧,低声:“告诉你的侍女,说你已经睡下了。” 青青忙开口:“枕星。” 枕星听到屋里的动静,面朝门帘,“姑娘,奴婢在。”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枕星看了眼那群官兵,道:“有一群官爷要进去搜查,说是有刺客。” 里面传来声音:“可我已经睡下了。” 枕星了然,转头看向那群官爷,“都听到没有,姑娘已经就寝了,你们这样贸然闯进去,该当何罪!” ..... 外面的动静好像平静了。 青青松了口气,看向身旁的刺客,这才反应过来她们两个人正在一张床上一个被子里,顿时羞得面色通红,她忙开口:“你快走吧。” 刺客没有动作,黑暗中,他懒懒洋洋的撑起脑袋看着青青,眸子里散着潋滟清亮的光泽,“小娘子的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 青青怕官兵重新回来,忙推他,“不用报了,你快走。” 刺客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要报。” 青青抽了下,手没抽回来,只好耐着性子问他,“好吧,那你想怎么报恩。” 刺客的眸子微弯,他抬手将发带散下,高扎起来的马尾瞬间倾泻,披散肩头,即使蒙着黑面罩看不起脸,但只看那双眸子,便让人心动不已,他凑到青青耳边,声音暧昧:“自然是以身相许。” 青青面颊瞬间红透。 她正要说不,眼睛已经被刺客用发带蒙上,双手也被他紧紧抓住控制在头顶。 随之,她的唇便被覆上。 视线被发带遮挡的黑暗中,将感官放大,她能感觉到唇上细密的亲吻、磨弄。 这时,外面就又传来喧闹,又是那群官兵,说军令不可违,必须进去搜查。 青青挣扎的愈发剧烈了。 她的腰却被掐了下,刺客离开她的唇,冰冷的唇瓣一路滑到她的耳垂,传来带些喘息的声音,“别闹,要是弄大了动静惹得外面那群官兵进来搜,届时小娘子床上有个男人的事情,可就全天下皆知了。” 青青被这句话威胁到了。 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 刺客满意的捏了下她的脸,“乖。” 青青的眼睛虽然没蒙住了,但是嘴巴没有死,她凶巴巴的小声骂:“登徒子!” 耳边传来刺客好听的低笑声,随之她就感觉腰带一松,他的唇就在她脖子上蹭了蹭,青青立马觉得全身都绷紧了,她满脸飞红,“你...不准。” “我这是在报恩。” 青青都快哭了,“我不需要你报恩!” 刺客没理会,一手按着她的两条胳膊,一手箍紧她的腰,将她的耳垂含在口中亲吮。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官兵有了军令后,更加豪横,“让开!将军说了必须搜!” 正文 哥哥报完恩,这就走了 枕星拦着:“不准!” “你们这般阻挠,莫不是里面根本就不是宋三姑娘,而是刺客!” “信口雌黄!太师府也是尔等能污蔑的?!” .... 眼看那群官兵推开枕星就要进来搜,可她的床上却还有一个刺客在对她为所欲为,青青急的彻底哭出来。 “你这个禽兽....” 她偏头。努力想要躲避拂过她耳垂的炙热气息,却怎么都躲不开。青青眼睫轻轻颤抖,眼泪涌得更厉害了,扑簌簌直落下来,伴随着纤弱的哭声。 向来嫌弃她眼泪的刺客此刻却一点也不嫌弃,将她的眼泪舔尽,隔着衣服轻捏了下她的腰肢,埋在她耳边轻喘:“笨,你这高门闺秀是怎么当的,这么胆小。外面那个侍女挡不住,是因为官兵以为你不在,才敢肆无忌惮,你出声让他们滚,他们还敢不滚?” — 枕星被官兵一把推在地上,眼看那群官兵就要不管不顾的掀开门帘,忱音顾不上疼,忙爬起来去拦,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是连这么点小事都护不住三姑娘,回到宋府就是一个‘死’字。 “不准进去!”枕星头发散乱,脏兮兮的脸蛋上满是坚定,她一把将刚掀开点的门帘拉回去,重新挡在那群官兵前。 就在官兵闹腾着要拔剑的时候,就听帐篷内传来姑娘有些不正常的声音:“滚....” 带着哭腔,声音娇娇欲滴。 枕星忙有了底气,怒斥:“听见没有,里面就是我们家姑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派来的,大都督这般为难我们太师府的姑娘,是欺负我们太师府没人吗?!” 这时,宋景和身边的李管家也来了,同样发怒呵斥,这些因受到大都督命令前来恶意做事的官兵,才被一个个撵走。 枕星这才松口气,却始终记得姑娘的异状。 她掀开门帘走进去,屋子漆黑无比,她隐约能看到床榻,上面的被子折腾了下。 枕星觉得疑惑,刚要靠近床畔去闻,她的胳膊就被什么东西打了下,疼得她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她额头冒汗,面色瞬间苍白,却不敢吭声,忙规矩退下。 因为她知道里面除了姑娘外。 还有那位..... ** 青青被亲得面色绯红,喘息连连,一双眸子都迷离失神,她羞愤难挡,耸着肩不断后退,却躲不开,便在口里不断小声骂着生平所学所有脏话。 却只有登徒子和禽兽这么两个字眼翻来覆去的骂。 她的锁骨都被啃得泛红,青青哭得眼泪一颗颗的往外冒,过了不知多久,刺客才总算松开她,顺便把她的腰带重新系好。 青青忙把蒙住眼睛的发带摘下来,就瞧见那黑衣刺客正手拉面罩,将面庞重新蒙住,依旧是只露出那双眸子,却不如以往清澈澄亮,通红而水润的看着青青,满是餍足。 “哥哥报完恩,这就走了,小娘子勿念。” “登徒子!” 青青丢了枕头去砸他,却没打着,刺客身手很快的消失在帐篷里。 她呼吸微乱,不经意间低头瞧见锁骨肩头的红痕,顿时面燥得生疼,忙将衣服拉得紧紧的,就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 登徒子! 禽兽不如! 她...她下次再也不要帮他了! 正文 青青期待久了,也就不期待了 等回到了宋府。 枕星就被叫去长秋院了,隔了没多久,如玉就来传话了,说枕星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冲撞了嫡姑娘,被罚在长秋院跪五日。 枕星说错话? 青青是万万不相信的,枕星如此谨慎的人,之前还反复提点她不要得罪嫡姐,她又怎会去得罪? 肯定是嫡姐故意找茬! 青青气得直拧帕子,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嫡姐威严无比,只能每日去给枕星送吃食和水,希望她好受些。 可每次送的吃食和水,枕星都不用。 就这样硬生生挨到了第五日,再也撑不住了,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青青忙把她带回浅云居养身体。 可枕星睡了一日,隔天就要起来服侍,青青忙把她拉回床上,卷起她的裤子,看着那稀烂的膝盖,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 枕星吓得不行,忙收回腿,“这种事怎能让姑娘来做?” 青青又坚持了几次,枕星依旧不同意,便只好将药膏给她,让她自己涂药。 青青坐在她床边,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这些日子就不要忙了,好好休息。” 枕星摇头,语气坚定:“不行,休息一日已经是姑娘仁慈,枕星又怎能顺着杆子往上爬,等奴婢上好药就能继续去伺候姑娘。” 听到枕星这样说,青青更心疼她了。 肯定是以前在长秋院被折磨的。 “我让你休息便休息,等你伤好了再来服侍吧。”青青等她上好药,就将她推到床上躺着,然后盖好被子,怕枕星继续起来,还小小威胁了一下,“这是我的命令哦,你要听我的话。” 枕星心里有些感动,“谢谢姑娘。” 青青摸了摸她的脑袋,枕星的年纪其实比她还要小两个月,却整天都是一副老成的样子,板着脸多累呀。 ** 成为‘父亲宠爱的女儿’后,青青在宋府的权利就多了起来。 李大娘毕恭毕敬的过来道歉,厨房也谄媚着每日都变着花样做好吃的送来浅云居,仆人见了青青就满是恭维的请安,就连出府都不用爬狗洞了,而是能堂堂正正的从正门出去,还有马车接送。 这都是青青之前从未体验过的。 马车里。 忱音高兴的不行,“姑娘,现在姜姨娘肯定不能怎么拿捏您了,您的婚事肯定能自己掌控。” 青青笑着点头,“那我岂不是现在就能为你挑选好夫婿啦?” 忱音眼睛一亮,却又有些羞涩的低头,“不用啦。” 青青疑惑:“为什么?” 忱音扭过头去,“奴婢想自己找。” 青青了然笑了下,“那就等你跟我说找到的那一日。” 青青让车夫在街口等着,就戴着帷帽,和忱音两人抱着画往文墨书铺的方向去,掌柜的依旧热情,只是看着青青是眼神比之前更加炙热了,一口一句的‘贵人’喊着。 青青换了银子回去后。 还没回到浅云居,就在园子里被人拦住了,是宋倾染。 宋倾染笑容温和,“听说三妹出府了,去哪了?” 青青将那袋银子抓紧,藏在身后,“就出府随便走走。” 宋倾染显然不信,“听说三妹很喜欢字画,就没有去什么字画铺子逛逛吗?” 青青轻声:“没有,二姐姐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的话,青青就先走了,浅云居里还有事等着我。” 宋倾染挥了挥手,她的贴身侍女就将青青的路给拦住了。 “三妹这么急做什么,自从你得了父亲的宠爱后,就变了许多,都不跟二姐我亲近了。”宋倾染这句话说得意有所指,“听说三妹最近得了不少好物呢,不过二姐身为过来人,还是有些话想要提点你的,不要仗着父亲的宠爱就在宋府为所欲为,父亲虽然现在宠你,但保不准哪天就会厌弃你。” 青青垂眸听着,心里不舒坦。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听宋倾染将话说完,然后又问了遍:“二姐姐,青青现在能走了吗?” 宋倾染略微板起脸,可语气依旧温和,就像姐姐在管教不听话的妹妹,无奈得很:“上次春日狩猎,三妹好生霸道,四妹的马车坏了,好言好语的求你带她一程,你却大声训斥,五妹嘴笨,只是不小心说错了句无关大雅的话,你便让手下的丫鬟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五妹耳光。现在我好声好气的跟你说问题,你却如此不耐烦,三妹还真是目无法纪了吗?” 青青抿着唇,没说话。 她心里不由想起枕星之前说的话来,枕星说现在除了嫡姐外,看谁不开心都可以直接教训。 是真的吗? 青青抬眼看了下依旧装模作样的宋倾染,突然很想试试。 似乎为了有安全感,或者是威慑对方,青青下意识就想模仿嫡姐盛气凌人的样子,“忱音,打她!” 忱音近些日子在枕星的熏陶下,早就产生了改变。 听到姑娘的话,快步冲上前。 宋倾染一惊,忙后退,宋倾染的贴身侍女就上前要拦住忱音,可忱音跟别的贴身侍女不同,整日只需要服侍姑娘就行,什么脏活累活都不用做,她自小就一个人照顾三姑娘,无论是劈柴还是别的脏活累活全都不在话下,力气自然不是别的贴身侍女能比的。 宋倾染的侍女只是拦了忱音几息功夫,就被忱音推开了,然后在宋倾染的惊呼中,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宋青青!”宋倾染捂着脸大叫。 青青下意识有些慌,可随之就努力稳住,将有些发颤的手缩进袖子里,“做...做什么。” 宋倾染正要暴怒大骂,却看到了不远处父亲处理完公务出来,正往这边靠近,顿时捂着脸哭,“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二姐,只是看你做错了事,想要提点你一下而已,即使你心里不舒坦,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让一个下人来打我....” 宋景和看到这边的动静,冷着脸走来。 青青也看到了他。 神色有些复杂。 父亲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不少。 别人都说父亲宠她,父亲也的确送了不少东西来她的浅云居,府里的下人也都开始巴结她,但是她即使跟父亲一同去狩猎场,也没有见过父亲一面,这次还是那么多月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青青也不知道父亲这次是帮着二姐还是她,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闷着声回复宋倾染说:“想打你,就打了。” “你!”宋倾染哭得更加大声。 青青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一滴眼泪都没掉,心里叹了口气,想着父亲这次见她欺负二姐,肯定会很生气,然后就会把对她的宠爱收回去了吧。 收回去也好... 反正...反正她还不习惯呢。 青青垂着眼睛,闷闷地想着。 “你这个逆女!谁让你这么做的!” 出乎青青预料之外的是,没想到父亲走过来,却不是冲她怒喝。 青青‘咦’了一声,抬起眼睛。 就看到父亲正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你又在找你三妹的麻烦,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宋倾染满脸错愕,连哭都顾不上,“爹爹!是三妹叫人打的我。” 宋景和没想到宋倾染还敢反驳,抬手就想打,却没真的打下去,他颤着指尖说:“滚,滚回你的院子去,再让我看到你让你三妹不痛快,别怪我用家规处置你!” 那句‘滚回你的院子’,宋倾染熟悉无比,青青也熟悉无比。 因为这句话,向来是宋景和对青青说的,没想到今日却颠倒过来。 宋倾染恶狠狠地瞪了青青一眼,就带着侍女走了。 宋景和这才平复下来,去看青青,摸着胡须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僵硬问了句:“青青没事吧?” “回父亲的话,没事。” 很规矩,无论是行礼还是语速,都很礼貌而疏离。 青青自打出生就没在父亲膝下承欢过,更别说父亲用这种温和的语气跟她说话了。但她期待久了也就不期待了,即使现在父亲对她语气好,她也没多大波动。 宋景和点了点头,“没事就好,早点回去吧。” 青青再次冲他行礼,便带着忱音转身走了。 正文 那个登徒子的发带 近日谷雨,上京总蒙在烟雨中。 那雨总是说来就来,惹人得很,青青只是去园子喂喂鱼,就被突如其来的春雨困在了亭子里。 忱音看着雨,短时间没有要停的意思,道:“姑娘,您在这等着,奴婢回去拿伞。” 青青忙拦住她,“这个时节本就易生病,你再冒雨回去,身体还要不要了,左右我们也无事,在这里多等一会罢了。” 忱音只好回来。 青青瞧着雨,心里想着此刻手里若有纸笔,该如何将这景画出来。 就突然瞧见雨中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仔细一瞧,似乎是二姐姐身边的贴身侍女,二姐姐之前的贴身侍女是杏儿,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青青就再也没见过杏儿了,据说是杏儿犯了错,被打发卖出去了,这个新的贴身侍女名字叫妙儿。 此刻正东张西望着,因为亭子所处的位置本就有些偏僻,再加上烟雨朦胧,妙儿所站的位置有些狭,并不能看到青青,她左右张望见没人,便偷偷摸摸的进了假山后面。 忱音也瞧见了,道:“姑娘,奴婢觉得这个妙儿有点不对劲。” 青青点头。 忱音道:“要不要奴婢过去看看?然后把这个妙儿抓起来盘问?” 忱音近些日子跟枕星学会了不少手段,处事愈发像个大丫鬟了。 青青摇头,捧着脸轻声:“别人的事,我们还是少过问为好,免得引事上身。” 忱音见姑娘一副娴雅的样子,有些急了,“姑娘前几日才得罪了二姑娘,万一二姑娘是想着法子想要害您呢?如果提早知道些,倒好筹谋反击一道。” 青青扬眸笑着,“可若是这件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又恰好知晓她们要做什么坏事针对谁,你说,我们是帮还是不帮呢?” 忱音听着姑娘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的确如此。 姑娘说的没错,若是不帮的话,难免心里受折磨,可若是帮了,便是牵扯进一段麻烦里。 忱音渐渐也释怀了,“姑娘说得对。” 反正这件事若是针对她们来的,她们也知道了二姑娘不安好心,以后多提防就是了。 等雨停了后,青青便回浅云居了。 为了避免又经历被困亭子的事情,所以青青近些日子都没出门,就缩在浅云居里绣花弹琴。 忱音今日去账房领月银了,所以是枕星为她梳发。 枕星轻轻捧起青青的长发,用木梳从上往下慢慢的梳理,生怕用一点劲就扯疼青青,她一边梳一边赞叹,“姑娘的头发真好,乌黑柔顺,就跟黑瀑布似的。” 青青正发着呆,闻言也只是轻轻嗯了声。便又听枕星说了句:“姑娘身上好香,都不需用香水。” 青青这才回了神,有些好奇,问道:“真的很香吗?” “对呀,姑娘闻不见吗?”枕星一边给她挽着发髻,一边说。 “闻不见。”青青垂眸,“兴许是打一出生就闻见这香味儿,便习惯了,所以就闻不出有什么不同。” 枕星没看出来青青的失落,自顾自的打开梳妆盒,要挑选首饰给青青装扮,却突然‘咦’了声。 青青抬眼。 就看到枕星正满脸好奇的看着梳妆盒里的黑色发带,“姑娘没有这条发带呀。” 青青面色微红,忙将那条发带拿过来,收进袖子里。 看着枕星诧异的神情,她轻咳一声,努力解释:“一早便有的,只是不经常戴。” 这个解释漏洞百出,但好在枕星是个规矩的。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然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她自动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从记忆里摒弃,拿起梳妆盒里的发饰就开始给青青装扮。 因为青青很喜欢那支白玉钗。 所以枕星今天给青青依旧是往素雅的方向装扮,就是为了匹配那支钗。 一袭水蓝罗裙,腰系绛紫色的腰带,贵气而显身段窈窕,再配上发髻上的白玉钗以及几朵珠花,给人清雅又不失华贵的感觉。 青青手心里依旧抓着那条发带,紧得手心都冒了汗。 等彻底装扮好后,青青就佯装镇定,道:“我要开始练字了,你先出去吧。” 枕星低头行礼:“是,奴婢告退。” 往常姑娘练字、作画,都是需要她或者忱音在一旁砚墨的,但今日姑娘看到那条发带后,神情就有些不自然,所以她很自觉的就出去了,也没问姑娘是否需要砚墨。 等屋门被关上后。 青青才将那条发带从拿出来。 看着它,青青就仿佛瞧见那个登徒子通红而水润的眸子。 青青顿时面红耳赤,忙将发带丢的远远的。 登徒子! 禽兽! 在看到他,她一定要喊忱音把这个登徒子抓起来! 还有这条发带,他不小心落下了,就别想要了,丢了算了,她凭什么帮他收着,就应该丢掉丢掉丢掉! 这么想着,青青就将发带从地上捡起来,推开窗户,就打算丢出去。 可真要丢的时候,又有些莫名的舍不得。 她也不懂为什么。 但就是觉得...刺客好像也不是很坏很坏的人,他救了她很多次,虽然有些孟浪,有些不讨人喜欢,但好像的确还算是一个稍微不错的坏人。 突然,一道声音出现:“姑娘?” 青青这才回神,发觉自己站在窗户口吹冷风已经吹了很久了,而忱音也已经领了月银回来,正满脸惊诧的站在院子里看着她。“姑娘怎站在这里吹风,不怕落病吗?” 突然,她也‘咦’了声,看向青青手里的发带,“姑娘有这件发饰吗?” 她的话还没问完,窗户就被姑娘猛地关上了。 忱音:“......” ** 青青面色通红的看着那条发带,眼看忱音要推门进屋,慌乱之下就将发带藏在了枕头下面。 忱音进门后,看到姑娘坐在床边,更加止不住心里的疑惑了,“姑娘到底怎么了?” 青青忙摇头,“没事。” 忱音不相信,“您的脸好红啊,不会是刚才吹风吹得久了,要得风寒吧?奴婢去请大夫来。” 青青忙把她拦住,语无伦次的解释:“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就是就是...就是有些急,因为想作画却没找到笔,所以...所以我找笔找得有些热,脸就红了....” 说着,好像真的很热一般,还扇了扇风。 忱音看着好端端待在笔筒里的画笔:“.....” 姑娘不会是病糊涂了吧? 但忱音知趣地没问,只是默默地把笔筒里的画笔拿出来,递到了姑娘手里。 青青:“.....” 她推着忱音,“我...我要开始作画了,你先出去!” 忱音无奈道:“好好好。” 正文 小溪 忱音出去后。 青青就想静静心,提笔作画。 她笔尖蘸墨。 在画纸上画了漆黑的夜,高高的山坡,染血的草地,和少年郎独有的俊逸洒脱,没有京中公子大多具有的脂粉气,而是带着肃杀冷然的气质,可那双仅露出来的眸子,却又清润勾人,盯着人看时,总会让人怦然心动。 青青一顿。 随之将画揉成一团丢进篓子里。 青青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有点热,去寻团扇给自己扇风,不断给自己灌输着,他是个登徒子,他是个登徒子,他是个登徒子! * 近日来,冀朝无论是外忧还是内患都不少。 吐蕃愈发猖獗,屡犯冀朝边境,一连攻占了冀朝十座城池,冀朝皇帝纪望不得不去求和,吐蕃便派使臣来上京。 冀朝皇帝忙设宴款待,朝中大臣也可携带女眷前去。 宋景和便让姜姨娘给宋府的姑娘们都新做件衣裳,说完顿了顿,又加了句,尤其是浅云居,多做几件送过去,还有头面也买几套。 姜姨娘听完,表面答应得很干脆,其实心里极为不痛快。 她有意想让宋青青出糗,宋府其他姑娘的新衣裳都是寻的上京最有名的绣纺,而送去浅云居的,则是宋倾染的旧衣服。 宋倾染长得比青青高,且体态较之青青的羸弱要丰满些,青青穿上去,别人一眼就能瞧出这不是她的衣裳。 忱音生气的将衣服丢在地上,“姜姨娘惯会用这种伎俩。” 青青拍了拍忱音的手背,安慰:“无事,父亲之前也送了几件裙子来,我们穿那些便是。” 忱音这才勉强的笑一下。 她们家姑娘总是这样不爱计较,常有闲心。 她心里也清楚,即使姑娘现在深受老爷宠爱,姑娘大抵也不愿嫁去高门,还是选择像之前那样,嫁给张公子楚公子那样的人家。 想起张公子,忱音不由抖了抖,有些恶寒。 张公子自从被人拔了舌头,就被张府摒弃,任由他自生自灭,等人闻见有恶臭从张公子的院落传出来后,张公子已经死了,尸体都被老鼠臭虫啃得只剩下一半了。 还好姑娘当时没跟张公子过多牵扯上。 * 吐蕃的使臣进京时,皇帝陛下甚至还亲自迎接,上京的街道满是彩灯红绸,还有烟火炮竹。 泱泱大国,接见一个边陲小国的使臣居然要如此低声下气,实在是丢了脸面。 忱音最近总有事,问也不说,所以这次青青是一个人悄悄出来卖画的,但等她从文墨书铺出来,外面就变了副模样。 灯火通明,之前满街擦踵磨肩的行人现在都被士兵拦在街道两旁,四名腰悬金牌的指挥使骑在红枣马上在前面开道,头戴金翅盔的将军们分列左右而行,随即便是京中在职官员,走在最前面的便是大都督府的封将军和宋太师。 等静鞭数鸣,净水泼街。 在街道两边的百姓们便忽然跪下,伏地而拜,口称万岁。 青青也忙跟其他人一起跪在地上。 天子的车辇是不准平民百姓抬头去看的,但青青有些止不住好奇,便悄悄抬了下眼,便瞧见六匹马拉着的玉撵在前后簇拥下缓缓从大开的宫门驶出,华盖伞帐遮天蔽日,在满城红灯下耀花人眼。 突兀地,在震耳欲聋的万岁声中,青青耳边响起一道娇俏的声音,“怎么样,好不好看?” 青青一骇,忙转头去看。 就瞧见一个姑娘家,装扮得灰土土的,衣服还破了好几处洞,正朝她狡黠的笑着,“还记得我不?” 青青怎能不记得她,撞翻她种子后,连扶都没扶她,转身就跑了。 青青不开心,不想搭理她。 等皇帝的玉撵行过去后,便跟其他百姓一起站起身,拍了拍衣摆处的灰尘就打算走。 “哎哎哎!”那个姑娘家连忙拦住青青,“我话还没说呢,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青青哼了下,“你想说什么。” 如果是现在来跟她道歉的话,青青才不会接受呢,都过了这么久了才来,一点也没有诚意。 姑娘嘻嘻笑了下,背着手看着青青说:“上次我不是撞翻了你的东西吗?” 青青心道了句果不其然,是来跟她道歉的。 她才不接受呢。 青青道:“所以呢。” 姑娘见青青一副冷淡的样子,摸了摸鼻子,“上次是我不对,我也想当时就赔给你,但我当时遇到的情况有些紧急,便没顾得上,这不,总算让我又碰到你了,我陪你去买种子?” 青青的面色缓和下来。 看着眼前这个姑娘乞丐的打扮,衣服还破着洞,便不忍心让她赔了。摇头道:“不用了,你以后就算是逃跑也要注意些便是。” 这么说完,青青便要继续走。 却又被那个小乞儿拦住了,她询问道:“真不用我赔?” 青青嗯了声。 却不想那姑娘如此有责任心,继续道:“那你不让我赔种子,我请你吃顿饭总可以吧?” “你...?”青青有些不确定。 “对呀对呀。”姑娘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铜板,“喏,这是我今天讨来的,我请你吃一顿,走嘛走嘛,不然我于心不安!” 青青撑不住别人的祈求,只得答应下来。 姑娘熟门熟路的带她去了一个小摊贩那里,扬了扬手:“老板,两碗阳春面!” 等面上来。 那姑娘便动作十分豪迈的单腿翘在椅子上,吃起面来。 吃了一口后,就看向青青,满是期待道:“我这个姿势帅不帅。” “.....”青青,“帅。” 听到夸赞后,姑娘更开心了,大口吃着面。 等她吃完后,抬头去看青青,就发现青青的面居然还剩一半,正用筷子一根一根的夹着面条吃,吃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瞧着就一副赏心悦目的大家闺秀样子。 青青被她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你看我做什么。” “你吃饭咋这么慢。”姑娘直率开口。 青青有些不服气,“你吃饭那么快做什么,小心肠胃不舒服。” 姑娘扬了扬下巴,哼了声,“才不会。” 正文 迷路 等两人吃完面,那姑娘就要去付钱,青青把她拽回来,轻声:“那些钱你留着吧,我来付。” 却不想姑娘直摆手,“你不懂我们丐帮的规矩,钱不过夜,每日讨来的都要在当天花掉,这是咱们丐帮的江湖规矩!” 这么说完,姑娘就将钱付给了老板。 豪迈的拍了拍青青的肩膀,道:“不过我发现你人挺好的,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小溪,叫什么?” “宋青青。”青青趁那姑娘不注意,忙小小揉了下肩膀,有点疼。 “你名字真好听,哪个青?”小溪环着胳膊问。 青青看了下小溪。 小溪是江湖儿女,估计不知道宋府的事情,她可以像以前那样介绍自己是‘青青子衿的青’,但...江湖儿女好像一般都不怎么认得字,更别说诗了。 所以青青叹了口气,“青草的青。” 小溪摸着下巴点头,“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包我身上!唔...你就去街东头的小巷里喊一句‘天王盖地虎’,我就知道是你来啦!” 青青专注听着,最后极为认真的点头,“好的。” 她看过一些话本,书生秀才的情爱话本她不大爱看,反而喜欢一些怪谈和江湖间的事,原本以为都是存在话本里的东西,可见到小溪后,青青才觉得,原来话本上写的都是真的呀。 真的会有‘天王盖地虎’、‘丐帮’等。 等天色渐晚,青青便跟小溪挥手告别了。 隔日, 就是为吐蕃使臣接风洗尘的宫宴。 青青在忱音的反复折腾下,耗费一个下午的时间,总算是装扮好了。 虽然姜姨娘送来的衣服有问题,但头面还是正常的,可青青就是不想戴,依旧是像之前那样一只白玉钗和几朵珠花装点,倒也显得娴雅之气浑然天成。 除却嫡姐身体抱恙外,宋府的姑娘们都去了。 等乘坐车辇到了宫门口。 便要下来步行进宫。 宫宴的大殿富丽堂皇,吐蕃使臣上座,几乎要与皇帝陛下的座位持平,说话时的态度极其傲慢。 青青全程低垂着眼眸,哪儿也没关注。 但是却听见周围的人以及吐蕃使臣提了好几遍‘永安郡主’,即使青青常年不出门,却也知晓永安郡主是谁。 永安郡主是靖王爷的独女,向来对其宠爱有加,靖王爷其实跟皇帝陛下并没有血缘关系,之所以被封王,是因为靖王爷当初帮助皇帝陛下谋取江山,在朝中局势慢慢稳定后,又主动辞官,皇帝陛下生性多疑,在面对靖王爷如此懂事的人,自然很慷慨,直接把靖王爷封为异姓王。 而对于靖王爷唯一的独女,也是关爱非常。 周围有人低声讨论着: “吐蕃国使臣总是提永安郡主,该不会是想要和亲吧?”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倒希望是真的,永安郡主那样的性子,到了吐蕃指不定要给吐蕃闹出多大的乱子呢,到时我们就有好戏可以看了。” ..... 因为悄悄议论的人很多,青青不想听见都难。 她在话本上也不是没看过远嫁和亲的女子,命运一般都很凄惨,她虽没见过永安郡主,也不了解她,但青青就是替她感到难过,也替冀朝感到悲戚,泱泱大国,居然要靠和亲这种手段,来换得安宁..... 青青想得出神。 就感觉身上一阵温热,一杯茶水尽数倒在了她的裙子上,转头是二姐姐满是歉意的笑容,“对不起呀二姐姐,我让妙儿倒茶,却不想这丫头毛手毛脚的,居然把你的衣服给弄脏了。” 青青抿着唇,没有说话。 现在是接待外国使臣的宫宴,二姐姐不怕死敢在这种地方搞小动作,但她不敢,她惜命。 但好在每次赴宴时,为了以防万一,都不会只带一件衣服。所以青青看都没看宋倾染一眼,默默站起身,让忱音去寻宫里的管事嬷嬷。 管事嬷嬷带她们去了个偏殿。 忱音一边帮青青换衣服,一边止不住的说宋倾染的不是,“二姑娘也真是的,什么地方都敢找事儿,刚才要是闹出了动静,惹得其他人的注意,让吐蕃使臣笑话咱们冀朝,皇帝陛下指不定就定了老爷的罪,到时咱们全府都得遭殃!” 等换好衣服出去。 却发现管事嬷嬷早就离开了。 偏殿这里,假山群绕,回廊曲折,青青面色僵硬:“忱音,你记得来时的路吗?” 忱音哭丧着脸:“不记得,奴婢以为嬷嬷会在外面等我们的。” 青青欲哭无泪。 皇宫这么大,她要怎么回去啊。 正文 与宋三姑娘极为相配 忱音带着青青在皇宫里转啊转。 最后根据记忆摸进了一座园子,可园子大的出奇,假山湖泊,奇花异草,鹅卵石铺成的路弯弯绕绕,青青一路走着,只觉这些景物都长一个样,一路上也没碰到个宫女太监,路都没法问。 忱音挠着脑袋,“奴婢记得就是这条路呀,怎么越绕越陌生了。” 青青环顾四周,没有一处是在记忆里有印象的,有些心慌,问道:“那你还记得回偏殿的路吗?” 忱音挠脑袋的动作一顿,僵硬道:“不记得。” 青青欲哭无泪:“我也不记得了。” 她们彻底迷路了。 皇宫是有宵禁的,到了宵禁的时间还没出宫,就要留在皇宫里了,但皇宫内规矩极多,要是让人发现她在皇宫过了一夜,即使解释是迷路了,也会被怀疑有不纯的目的,对她严刑拷问。 青青跟忱音的速度越来越快。 顺着那条小道在园子里找出路,可前方却出现了岔路。 看着通往不同方向的两条路,青青和忱音讨论了下,最后决定一人走一条,届时谁走出去了,谁就去喊人来找。 青青走左边那条。 一路提着裙子,小心翼翼。 因为夜深,这一片庭灯极少,走到黑暗处,就看不清脚下有什么东西。 但原本还只是开了花蕾的栀子花,青青一靠近,便以极快的速度绽放,栀子的清香四处弥漫。 站在栀子花旁的青衫公子微微一愣,伸手轻触了下栀子花,手指纤长、骨节分明,与栀子花瓣相碰,显得和谐又唯美,青衫公子的侧脸俊美无双,温柔又内敛。 却让青青下意识想躲。 她赶忙转身,低着头就要往回走,却被喊住了。 青青满是懊恼,却不得不停下脚步,毕恭毕敬的行礼:“小女子宋青青见过太子殿下。” 当初的六殿下,现在已经坐上了储君的位置。 入主东宫,风头无量。 她看到纪北淮提步,朝她缓缓靠近,最终在她身前半米的位置站定,似有不解,轻声问:“宋三姑娘为何看到本宫就躲?” 青青忙摆手,小声辩解:“不是的,殿下您误会了,我只是没看到....” 纪北淮被青青这幅模样逗得笑了下,问:“宋三姑娘不该在参加宫宴吗?怎来了这里。” “我...迷路了。”青青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说。 “当初我在太师府迷路,现如今宋三姑娘又在皇宫迷路,总算是让本宫寻到报恩的机会了。”太子长身玉立,背着庭灯站在那里,芝兰玉树,温润如玉,“走吧,本宫送你回去。” 青青满是感激,“多谢殿下。” 其实她想现在就去找忱音的,但是太子身为储君,公务繁忙,且掌控生杀大权,至高无上,她不敢过多麻烦他,只想快点回到宫宴的地方,再让人去寻忱音。 青青一路都在刻意跟太子殿下保持距离。 因为她始终记得在狩猎场上,嫡姐满脸冰冷的样子,还有狂风刮来,让她呼吸都困难的境遇。 只是太子殿下似乎很喜欢寻她说话,总问她一些事情,青青碍于身份地位的悬乎,只得小声回复,可话却是能少则少。 等到了宫宴的大殿外,青青忙道谢就要走。 却又被喊住了。 青青慢吞吞的停下,轻声:“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太子殿下凑过来,青青忙瑟缩了下要躲,却不敢躲得太明显。 他抬手帮青青理了理鬓发,最后温润一笑,将一朵盛开的栀子花递来,“那一片临近东宫,栀子花极多,这开得最好看的一朵,与宋三姑娘倒是相配。” 正文 莫要惹恼了嫡姑娘 青青后退一步,跟太子殿下拉远些距离,才将他手里的那朵栀子花毕恭毕敬的接过来,其后规矩行礼:“那青青就多谢殿下了。” “快去吧,别让宋太师等急了。”太子殿下眉梢眼角皆是温煦,笑着说,“不过,本宫希望与宋三姑娘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青青又行了一礼,这才捧着花转身走。 等走出去老远,转头也瞧不见太子殿下后,青青忙寻了个没人瞧见的角落,将那朵栀子花丢了。 看着那朵栀子花落在草堆里,青青不仅没有可惜,反而大大松了口气。 今天的事情,可千万不能让长姐发现了。 不然她可就惨了! 更何况,太子殿下那样清风霁月的人也不是她这种身份能肖想的,所以青青从未觉得自己会跟太子有任何牵扯,就算有,她也绝不能要,不然日后可就有不少苦难等着她了。 青青从角落里出去,就直奔大殿。 可还没走到大殿,就瞧见父亲身边的侍从正满脸着急的找着什么,还有些宫人也围在那边。 那侍从一转眼看到青青后,顿时大喜。 忙赶过来:“三姑娘去哪了?” 青青知道因为自己耽误了别人,有些歉意:“对不住,我刚才迷路了。” 侍从忙摆手:“三姑娘这样可就折煞奴才了。不过老爷寻姑娘您有急事,请随奴才快快去见老爷吧。” 青青点头,“可是我的侍女还在园子里迷路,你能不能派人去寻一寻?” 侍从:“是忱音吗?早在发现三姑娘丢了后,老爷就告知了宫里的嬷嬷,派了不少宫人去寻呢,三姑娘放心吧,忱音没事的。” 青青这才彻底松口气。 跟在侍从的身后去见父亲。 * 父亲这样的身份,原本该在大殿里,跟皇帝陛下一起款待吐蕃使臣。但不知使了什么理由,居然出来了,正待在亭子里,瞧见青青后,急切的神色这才缓和不少。 青青行礼,“父亲找青青有事?” 宋景和开门见山:“你先回府。” 青青一愣:“宫宴结束了?” 宋景和捏着胡须,神色严峻,“没有,但你先回去。” 说着,宋景和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青青一眼,又说了句,“回去后听话点,别说错话了,也别做错事。” 听到父亲这样说,青青下意识感到了危机。 这样的危机感在她回府后更甚。 她刚下马车, 就在大门口瞧见了赵嬷嬷。 赵嬷嬷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苟言笑,但看到青青时,向来无波澜的眼睛却泛起些复杂,她转身,声音平淡:“三姑娘,跟老奴来吧。” 青青吞咽了下。 慢吞吞跟在赵嬷嬷身后,紧张得拧紧手里的帕子。 父亲急忙忙让她回来,是因为嫡姐召见吗? 可嫡姐为何如此着急让她回来? 难道说... 嫡姐的消息那般灵通,已经知道她跟太子殿下私底下见了一面?! 青青想到这里,慌得帕子差点拿不住。 赵嬷嬷七拐八拐的带她来到长秋院的偏屋,里面水雾缭绕,六名侍女乖乖候在那里,看到青青后,便低头上前,将青青的衣服全部脱去,然后推进浴桶里。 浴桶里水温正好,却没像旁的女子沐浴那般撒上花瓣。 那些侍女分工,为她清洗身体。 青青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侍女服侍沐浴,一时间羞窘不已。心里不断想着,嫡姐这是又要玩什么花样,给她沐浴,是想羞辱她吗?说她不干不净也敢肖想太子殿下...? 却不料身后为她梳发的侍女突然出声:“三姑娘不必想太多了,嫡姑娘不喜香味,而姑娘今日出去赴宴,身上不仅有很浓的脂粉味,还有花粉味儿,所以赵嬷嬷才吩咐奴婢们为您沐浴换衣。” 青青面色微红。 过了一会,才小声问:“你是不是有读心术?” 那侍女失笑:“三姑娘是个心纯的人,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奴婢一眼便能看出来罢了。” 青青这才小小松了口气。 等她身上清洗完后,那些侍女又给她换了件白裙,头发也没挽,就让她散发出去了。 赵嬷嬷等在外面,看了青青一眼,难得话多了些:“三姑娘待会记得规矩点,可莫要惹恼了嫡姑娘。” 正文 嫡姐真的是狼人 青青忙乖巧点头。 赵嬷嬷便收回视线,在前面领路。 殿下上月十五中了药后,却不想那药如此猛烈,居然每月都要发作一次,本是想让姜神医为之祛毒的,但姜神医却道,这药烈,居然与殿下体内久居的寒毒相克。 * 青青已经许久未被嫡姐召见了。 今天刚跟太子殿下独处,就被急急忙忙喊回来,青青下意识心虚得不行。她挪着步迈进去,黑黝黝的屋子十分压抑,让青青觉得空气都在她进入阁楼的那一刻凝固了,看着身后的屋门被轻轻关上,最后一丝光线也被夺走,便更加显得阴森。 青青硬着头皮进去。 嫡姐正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领口开得极大,腰带也系得松松垮垮,一头乌发被白色发带弟弟扎着,偶有几缕湿哒哒的贴在鬓角,配上那转眸看来时秾艳飞红的勾人风情,媚得让人不敢直视。 但嫡姐的媚却不是常见的媚俗,而是带着英气的媚态,撩人心魂。青青看着她,不知怎的,居然红了脸。 “青青怎么又站那么远。”嫡姐声音很轻。 青青忙过去,乖巧地跪坐在嫡姐的床边。 嫡姐还不满意,拍了拍她身侧的位置,“上来坐。” 青青抬眼,悄悄看了下嫡姐的神情。 见她笑眯眯的,这才稍微大些胆子,小心翼翼爬上嫡姐的床,却不敢真的坐到嫡姐身边,而是跪坐在嫡姐脚边的位置,试探着问:“长姐这么急喊青青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嫡姐略微挑眉,“怎么,没有急事就不能喊青青来了?” 话说到后面,为了显得有压迫感,还故意压低声音。 “不不不,”青青忙摆手,小心翼翼道,“长姐想什么时候喊青青来,都可以的....” 嫡姐忍不住轻笑了下,那笑在青青看来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媚态横生。青青都被嫡姐的笑晃了眼,可她却突然朝青青凑过来。 青青一愕,下意识往后躲。 可嫡姐却紧追不放。 青青退一点,她就前进一分。 直到青青的后背抵在了床栏上,嫡姐依旧在朝她靠近,直到呼吸都要缠到一处,嫡姐才低头埋在她颈处,轻嗅了下,叹慰一声:“青青还是这样香。” 嫡姐的呼吸很滚热。 她额间还冒着细密的汗,这状态跟上个月十五月圆时....一模一样。 青青吞咽了下,“长姐...” “嗯?”尾音上扬到勾人的弧度。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亲密了。”青青硬着头皮。 “你我同为女子,一同沐浴都是可以的,这又算得了什么?”嫡姐轻声说,只是呼吸急促不少。 青青仔细想了下,好像的确如此。 大抵是她从未跟别的姊妹亲近过的缘故吧,便不太了解,但她敢肯定的是她不喜欢这样,因为很不适应,而且嫡姐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很有可能是狼人.... 想起上次十五月圆夜,她被嫡姐按在床上舔脖子的事情,青青吓得不行。被舔完脖子,找到下口的地方后,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咬了?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猜测,嫡姐的呼吸忽然下移,落在她锁骨处,随之微微的刺痛便传来。 嫡姐轻咬了下她的锁骨。 虽然不疼,但青青却害怕的直发抖。 忽的,她又听嫡姐满是好奇地问:“青青好瘦呀,可这里却很胖,是往里面塞了馒头吗?” 青青忙用手挡住,阻拦嫡姐的视线,同时小声问:“那嫡姐是塞了切菜板吗?”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口不择言,居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忙又捂住嘴。 如此冒犯的话,嫡姐居然半点没生气,而是笑了笑,“是不是塞了切菜板,青青摸一下不就知道了?” 青青有些不容置信,差点觉得自己听错了。 看着嫡姐直勾勾的视线,青青小心伸手,试探性的摸了下,随之立马缩回手,“好烫....” 她的手还没彻底缩回来,就被嫡姐抓住了。 随之她的腰上就传来重捏的疼痛,以及嫡姐呼吸加重的声音:“青青的腰,也很软。” ...... 青青第二日又是哭红着眼睛出来的。 她一回到浅云居,就将身上的白裙脱下来,丢在地上,不解气还上去踩了好几脚。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肩上的牙印以及腰上的青紫掐痕,哭得好不伤心,上气不接下气。 嫡姐昨晚, 一定是想杀了她! 不然怎会那么用力掐她的腰,还啃她脖子。 等青青沐浴完,换上衣服,就让人把那条白裙丢出去烧了,嫡姐的东西她才不用呢,也不要留在浅云居里碍她的眼。 青青拧着帕子抽泣着,抹了把眼泪,就让忱音去把枕星喊来。 * 枕星本在照顾后院的蔬菜,听到姑娘叫她,立马将沾满泥巴的手洗干净,就往主屋赶去。 她进去时。 姑娘还在小声抽泣,眼圈通红,鼻尖也是红彤彤的,手里拧着帕子坐在塌上,弱柳扶风,羸弱秀美。 怪不得那位会被姑娘迷了眼,就连她与之同为女子,也不免心驰神往。 她开口,声音还带着哭腔:“枕星。” 枕星这才从姑娘的美貌中回过神,忙行礼,“奴婢在,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姑娘左右看了看,“你把门窗关上。” 枕星照做了后,就见姑娘又招了招手,小声:“你过来。” 枕星虽然不解姑娘为何如此神神秘秘的,但还是听话的凑过去,就听姑娘用帕子挡着,附耳过来,小声说:“你以前在长姐的院子待过,可觉得长姐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枕星一凛。 枕星手心捏着汗,谨慎道:“嫡姑娘他...爱养的宠物跟别的姑娘不同?”虽然殿下要扮作女子,但是养狼的习惯却是一直改不掉。 青青眼睛一亮,继续追问:“长姐是不是很喜欢那些狼,对那些狼比对人都亲昵?” 枕星小小点了下头。 殿下的确待那些狼极好,除了赵嬷嬷和三姑娘外,殿下从未对谁比对那几头狼的耐心足,而且只要抓到奸细和叛变者,都会被拉去喂狼。 青青又问:“那嫡姐每月十五,是不是都要....”吃人。 她没敢说得太明白。 但却用眼神暗示了下枕星。 枕星没太理解姑娘的意思,但看着姑娘满是期待的眼神,以及赵嬷嬷的提点,还是愣愣的点了下头,“嫡姑娘小时候遇到了些事,每月十五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所以总会寻位侍女陪着,现在来了宋府,瞧着姑娘您讨喜,便总想多亲近,所以便总喜欢喊姑娘您去陪着。” 赵嬷嬷说了,三姑娘目前还没发现殿下是男儿身,这件事一定要寻个理由瞒着。 却不想这句话说完,就看到了姑娘趋于绝望的模样,一张小脸除了眼圈和鼻尖,惨白惨白的,“枕星,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枕星听话的退了出去。 同时将屋门关上。 青青恹巴巴的靠在塌上,手里的帕子都被她拧成了一团。 看来嫡姐真的每月十五都要吃人。 还专吃女子。 枕星虽然那样解释,但青青如此聪明的人,自然一下就能听明白,枕星所说的不过是个用来掩盖事实的遮羞布,嫡姐真的是个狼人。 不过青青稍微庆幸一点的是,昨晚她跟太子殿下相处的事情,没有被嫡姐知道。想· 正文 那些姑娘只喊一个名字,太子殿下 青青正在屋子里睡觉。 就听见外面发生了不小的动静。 青青揉着眼睛坐起来。 正好忱音推门进来,“姑娘醒了?” 青青点点头,问:“外面怎么这么吵。” 忱音过来服侍青青洗漱,穿衣,“不是咱们院里的,只是闹的动静太大了,以至于咱们院子关上门都能听见。” 青青眨了眨眼:“发生什么事了。” 忱音悄悄附耳过来,道:“李大娘死了。” “李大娘....”青青念了下,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是那个之前帮我们卖画的李大娘吗?” 忱音重重点头,“就是她。” “怎么死的?” 忱音回复:“死在了她自个的屋里,被人发现时,尸体都臭了,脸都被刀划了个稀烂,都认不出来了!但还在李大娘体形状,咱们宋府没有她这么胖的,所以还是认得出来就是李大娘的尸体。” 青青听着骇然。 好端端的人,居然就死了.... 而且还是死在宋府,指不定凶手也是宋府的人! “凶手抓到了吗?”青青忙问,要是杀人犯藏在宋府里,那多吓人,半夜睡着,指不定就被杀人犯摸进了屋子,要了性命。 忱音摇了摇头,“没有。” 见青青有些担心,忱音又忙说:“姑娘放心,老爷已经把李大娘的死报了官,有不少大人来查案呢,并且老爷还派了不少护卫来咱们浅云居呢。” 青青这才松懈些。 虽然李大娘为人刻薄,爱贪小便宜,为她们卖画的时候,总会贪去不少银子,但总归那段时间能活下来,全靠李大娘的帮忙,青青心里暗暗祈祷着,早日抓到凶手。 ** 午后。 浅云居外。 妙儿偷偷摸摸的躲在浅云居的墙根。 她看到有浅云居的侍女要进去,忙把一锭银子抛出去,那锭银子滚了滚,落到那侍女的脚边。 那侍女顿住脚步。 随之便视若无睹的越过银子,推门就要进去。 妙儿急了,忙出声:“那位姐姐!” 侍女停下,转头看向妙儿,眼神清明,仿若看透一切:“有事?” 妙儿忙寻着借口:“这位姐姐有没有看到一锭银子,这可是我这个月的月银,可不能丢了。” 侍女指了指不远处的地上。 妙儿又出声:“能不能劳烦这位姐姐帮我捡起来?我的腰受了伤,弯不下去。” 侍女冷笑了下:“自己捡。” 见这个侍女不按套路出牌,妙儿左右看了看,忙从袖子里又掏出几锭银子就往那侍女手里塞:“这位姐姐,我见你人好,拾金不昧,所以很想跟你交个朋友。” 侍女没拿。 只冷冷看着她:“二姑娘的贴身侍女想贿赂我这件事,我一定会如实禀报给三姑娘的。” 这么说完,侍女不再搭理妙儿,直接进了院子。 然后‘砰’的一声将院门关上。 妙儿气得直跺脚。 侍女进了院子后,就将事情如实告知了枕星,枕星又去敲屋门,跟青青说了下。 青青沉默着,“不必理会。至于那个叫思月的侍女,赏些银子吧。” 枕星称是。 * 又过了几日。 吐蕃使臣便提出要求了,说想要一位代表两国停战、友好往来象征的公主,嫁给他们吐蕃的二王子。 皇室一共有三位公主,但吐蕃使臣一位也没看上,却看中了永安郡主。 便提出想要让永安郡主当她们二王子的王妃。 皇帝陛下立即下了赐婚的旨意。 只是这一嫁去吐蕃,大概终生都回不来了,所以吐蕃使臣便先回吐蕃了,准许永安郡主在上京多呆半年陪伴爹娘。 周围人都议论纷纷。 议论的,皆是永安郡主的父亲,靖王爷。 靖王爷曾也是位征战沙场的将军。 在前朝,封大都督的府门依旧落魄时,靖王爷便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将军,经常被派往边境守卫国土,直到后来帮助冀朝皇帝谋反,其后主动辞官,才退出官场,被皇帝陛下封了王,在上京做个闲散王爷颐养天年,这才给了封大都督成为朝廷一品武将的机会。 而当年靖王爷打得最多的就是吐蕃。 所以吐蕃十分痛恨靖王爷。 按理说冀朝公主的身份无论如何都要比郡主尊贵,但他们却都一一摇头,指定要永安郡主,指不定就是要报仇,以折磨靖王爷唯一的女儿来获得报复的快感。 而永安郡主的性子又是泼辣张扬的,从来不会服软,到时定然不会服吐蕃人,宁死不屈之下,指不定嫁去吐蕃没个几月,就要香消玉殒了.... 上京中,一片唏嘘。 靖王爷也没有办法,圣旨不可违。 他只得强颜欢笑,为永安郡主举办了宴会,昭告天下这场和亲,他们靖王府答应了。 宋府也在宴请的名单里。 青青乘坐车马到了靖王府。 只觉这府门气派非凡,里面的庭院布置却不是雅致一类,而是大气风范,好多该种花花草草的地方,都被建成了赛马场、练武堂。 青青看得满脸稀奇。 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武器。 一些公子哥们来了兴趣的,便以一把宝剑为彩头,在赛马场上赛马。外边围了一堆的姑娘小姐,满脸羞涩的为自己心仪的公子喝彩,好不热闹。 青青眨了眨眼睛,看着觉得有意思。 便也挤着人群过去看。 这才听到周围的姑娘们大多喊得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太子殿下。’ 正文 永安郡主 , 青青正在屋子里睡觉。 就听见外面发生了不小的动静。 青青揉着眼睛坐起来。 正好忱音推门进来,“姑娘醒了?” 青青点点头,问:“外面怎么这么吵。” 忱音过来服侍青青洗漱,穿衣,“不是咱们院里的,只是闹的动静太大了,以至于咱们院子关上门都能听见。” 青青眨了眨眼:“发生什么事了。” 忱音悄悄附耳过来,道:“李大娘死了。” “李大娘....”青青念了下,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是那个之前帮我们卖画的李大娘吗?” 忱音重重点头,“就是她。” “怎么死的?” 忱音回复:“死在了她自个的屋里,被人发现时,尸体都臭了,脸都被刀划了个稀烂,都认不出来了!但还在李大娘体形状,咱们宋府没有她这么胖的,所以还是认得出来就是李大娘的尸体。” 青青听着骇然。 好端端的人,居然就死了.... 而且还是死在宋府,指不定凶手也是宋府的人! “凶手抓到了吗?”青青忙问,要是杀人犯藏在宋府里,那多吓人,半夜睡着,指不定就被杀人犯摸进了屋子,要了性命。 忱音摇了摇头,“没有。” 见青青有些担心,忱音又忙说:“姑娘放心,老爷已经把李大娘的死报了官,有不少大人来查案呢,并且老爷还派了不少护卫来咱们浅云居呢。” 青青这才松懈些。 虽然李大娘为人刻薄,爱贪小便宜,为她们卖画的时候,总会贪去不少银子,但总归那段时间能活下来,全靠李大娘的帮忙,青青心里暗暗祈祷着,早日抓到凶手。 ** 午后。 浅云居外。 妙儿偷偷摸摸的躲在浅云居的墙根。 她看到有浅云居的侍女要进去,忙把一锭银子抛出去,那锭银子滚了滚,落到那侍女的脚边。 那侍女顿住脚步。 随之便视若无睹的越过银子,推门就要进去。 妙儿急了,忙出声:“那位姐姐!” 侍女停下,转头看向妙儿,眼神清明,仿若看透一切:“有事?” 妙儿忙寻着借口:“这位姐姐有没有看到一锭银子,这可是我这个月的月银,可不能丢了。” 侍女指了指不远处的地上。 妙儿又出声:“能不能劳烦这位姐姐帮我捡起来?我的腰受了伤,弯不下去。” 侍女冷笑了下:“自己捡。” 见这个侍女不按套路出牌,妙儿左右看了看,忙从袖子里又掏出几锭银子就往那侍女手里塞:“这位姐姐,我见你人好,拾金不昧,所以很想跟你交个朋友。” 侍女没拿。 只冷冷看着她:“二姑娘的贴身侍女想贿赂我这件事,我一定会如实禀报给三姑娘的。” 这么说完,侍女不再搭理妙儿,直接进了院子。 然后‘砰’的一声将院门关上。 妙儿气得直跺脚。 侍女进了院子后,就将事情如实告知了枕星,枕星又去敲屋门,跟青青说了下。 青青沉默着,“不必理会。至于那个叫思月的侍女,赏些银子吧。” 枕星称是。 * 又过了几日。 吐蕃使臣便提出要求了,说想要一位代表两国停战、友好往来象征的公主,嫁给他们吐蕃的二王子。 皇室一共有三位公主,但吐蕃使臣一位也没看上,却看中了永安郡主。 便提出想要让永安郡主当她们二王子的王妃。 皇帝陛下立即下了赐婚的旨意。 只是这一嫁去吐蕃,大概终生都回不来了,所以吐蕃使臣便先回吐蕃了,准许永安郡主在上京多呆半年陪伴爹娘。 周围人都议论纷纷。 议论的,皆是永安郡主的父亲,靖王爷。 靖王爷曾也是位征战沙场的将军。 在前朝,封大都督的府门依旧落魄时,靖王爷便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将军,经常被派往边境守卫国土,直到后来帮助冀朝皇帝谋反,其后主动辞官,才退出官场,被皇帝陛下封了王,在上京做个闲散王爷颐养天年,这才给了封大都督成为朝廷一品武将的机会。 而当年靖王爷打得最多的就是吐蕃。 所以吐蕃十分痛恨靖王爷。 按理说冀朝公主的身份无论如何都要比郡主尊贵,但他们却都一一摇头,指定要永安郡主,指不定就是要报仇,以折磨靖王爷唯一的女儿来获得报复的快感。 而永安郡主的性子又是泼辣张扬的,从来不会服软,到时定然不会服吐蕃人,宁死不屈之下,指不定嫁去吐蕃没个几月,就要香消玉殒了.... 上京中,一片唏嘘。 靖王爷也没有办法,圣旨不可违。 他只得强颜欢笑,为永安郡主举办了宴会,昭告天下这场和亲,他们靖王府答应了。 宋府也在宴请的名单里。 青青乘坐车马到了靖王府。 只觉这府门气派非凡,里面的庭院布置却不是雅致一类,而是大气风范,好多该种花花草草的地方,都被建成了赛马场、练武堂。 青青看得满脸稀奇。 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武器。 一些公子哥们来了兴趣的,便以一把宝剑为彩头,在赛马场上赛马。外边围了一堆的姑娘小姐,满脸羞涩的为自己心仪的公子喝彩,好不热闹。 青青眨了眨眼睛,看着觉得有意思。 便也挤着人群过去看。 这才听到周围的姑娘们大多喊得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太子殿下。’ 正文 青青当街要饭 她愣愣的看着永安郡主朝她大步走来,然后挡在她身前,“这是我鹿溪的朋友,我看你们谁敢在我的宴会上欺负她!” 这么一番话出口,众人忙奉承:“不敢不敢...” 永安郡主现在可跟吐蕃有婚约,以后会成为吐蕃二王子的王妃的,可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得罪她。 鹿溪哼了一声,就拉着青青走。 青青忙跟忱音挥了下帕子,示意忱音在原地等着她。 永安郡主一路拉着她走了好远,都远离了人群,最后来到一处比武堂,却不是青青之前看到的那座比武堂,因为显然要更加富丽些,兵器也更多点。 看出了青青的好奇,鹿溪骄傲道:“我家有两个练武堂,前面那个可没什么,一堆人还在那里看得起劲,我家最好的武器可都在这里呢。” 青青忙点头,眼睛都没停下来,被那些琳琅满目的武器迷了眼:“好多啊...” “这些都不算什么,你要是见识了我的软鞭,才知道什么叫神兵利器!”鹿溪说着,就将腰上缠的软鞭取下来,递给青青,“诺,给你瞧瞧。” 青青将鞭子接过来。 只见这鞭子很轻,摸起来也极软,很有韧性,鞭柄还系着铃铛,十分好看。 鹿溪道:“你挥一下试试。” 青青忙摇头,轻声:“我不会用武器。” 鹿溪背着手,嘻嘻笑道:“没事的,你挥一下看看。” 青青抓住鞭柄,朝地面挥了一下。 只听一阵鞭风响起,鞭子猛拍在地上,灰尘四散。 青青看得一愣,“我的力气还挺大的。” 鹿溪将鞭子拿过来,也挥了一下,只见青石路面立马裂开一道不小的口子。 青青:“......” 突然觉得,有点打脸。 “你不会武功,也没有内力,挥动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但如果是我这样有内力加持的人来挥,可是能破石的!”鹿溪重新将软鞭缠在腰上,看向青青,左右打量了一下,才道:“不过没想到的是,我们再次见面居然是在我家诶。” 青青也抿唇笑了下,“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永安郡主。” 鹿溪忙摆手,“我可警告你哦,你可不要像别人一样喊我郡主郡主的,还跟之前一样,叫我小溪就行。” “小溪。”青青认真喊了声。 鹿溪顿时开心得不行。 与她同龄的女性伙伴很少,几乎没有。 因为她们都觉得她动不动耍鞭子的,很粗鲁,而且还喜欢爬树掏鸟,所以都不想跟她一起玩。所以在鹿溪的印象里,无论是公主还是姑娘,都是一些柔柔弱弱只会绣花弹琴,一点小动静都能吓得尖叫的弱鸡。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青青这样的人,看起来挺柔弱的,但看她耍鞭子不仅没被吓到,反而满眼惊叹,并且她刚才教训金倚云的样子,实在是让她过了把瘾。 鹿溪经常做偷鸡摸狗的事情,所以这次也很顺利的从厨房偷了只上席用的烤鸡,就拉着青青躲到假山后面吃。 鹿溪席地而坐,直接用手将鸡撕成两半,“给,这一半是你的。” 青青将那只鸡接了过来,看着鹿溪的动作,犹豫了下,还后拢了拢长裙,然后乖巧的坐在草地上。 鹿溪看了,顿时笑了下,“你好斯文啊。” 青青有些面红,“只是习惯了。” 鹿溪张口咬下一口鸡肉,还没咽下去就开始说话了:“其实我挺讨厌柔柔弱弱斯斯文文的姑娘家的,但看了你,突然觉得斯文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青青也双手捧着鸡,吃了一口,等嘴里的东西咀嚼完,才轻声:“其实我挺怕打的,一般看到拿武器的就害怕,但是看了你,突然觉得会点武功也没什么不好的。” 鹿溪听了,噗呲一声笑出来。 青青看了鹿溪一眼,将自己心里的疑惑说出来:“那天你为什么扮成乞丐呀,还被人追着跑。” “因为我在历练!” 青青不解:“历练?” “对呀,就是走江湖。”鹿溪笑嘻嘻的,“你知道丐帮不,我除了是永安郡主外,其实我还有别的身份,我其实是上京这片丐帮的帮主!” 青青也看过不少江湖话本,听了顿时更加惊叹的看着鹿溪,“你居然是丐帮帮主?” 见青青这样,鹿溪更骄傲了,“那可不,我把上京所有乞丐都打了一遍,然后让他们入我亲手创建的丐帮,如果不从,就要继续被我打一顿,所以他们就都顺从啦。” 青青听后,有些没忍住,轻轻笑了下。 见青青笑起来,鹿溪连烤鸡都忘记吃了,直勾勾的盯着青青看,直到青青有些不自在,脸红的问怎么了。 鹿溪才叫道:“你笑起来好好看。” 青青听了,脸更红了。 鹿溪继续说:“不管,我要跟你学,我要像你这样满是羞涩的笑。” 见青青满脸不解,鹿溪左右看了看,凑耳过来,小声说:“我有喜欢的人,早就想表白了,到时候我就要像你这样笑,把他的魂勾走!” 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青青突然想到鹿溪跟吐蕃的联姻,“可你不是....” 不等青青话说完,鹿溪就摆摆手:“我可以逃婚呀。” “逃婚?”青青第一次听到这么大胆的话,不由睁大眼。 “对呀。”鹿溪用袖子擦了擦嘴,“我早就想去江湖走一遭了,听说江湖上有很多武功高强的人,我要去找他们比武。” 青青的烤鸡还有一大半没吃完,她细嚼慢咽着,问:“要是打不过怎么办?我看话本上说,武林中人比武,没有咱们这边的点到为止,往往都是把对方打死了,才算赢。” 鹿溪毫不在意,“怕什么,就算我比不过,输了就输了,但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毕竟我可还有阿七呢。” 见青青好奇,鹿溪站起身,朝远处的树喊了声:“阿七,出来!” 青青只觉一阵风扫过,她们跟前就出现了一个黑衣少年,面无情绪,单膝跪下,道:“主子。” 鹿溪站在阿七身前,环着胳膊道:“我们家一共有七名暗卫,阿大、阿二、阿三是我阿爹的暗卫,阿四、阿五是我阿娘的暗卫,阿七是我的人。” 这么介绍完后,鹿溪又朝阿七说了句,“回去吧,记得离远一点,我们可是要说悄悄话的,不准偷听哦。” “奴才遵命。”叫阿七的暗卫说完,就嗖地一下从原地消失了。 鹿溪忙问:“怎么样,厉害吧!” 青青忙点头,满是认真,“厉害。” 听青青这么说,鹿溪的高兴简直肉眼可见。 ** 隔日。 因为浅云居里的蔬菜实在是太多了,所以青青打算去看看别人是如何摆摊卖菜的,也好将院子里的菜给处理掉,因为她们吃也吃不完,放久了还要坏,还不如卖了。 这时候正好赶上早市。 商贩特别多。 青青认真观察着每个商贩买菜的细节最后得出结论,嘴巴一定要甜,客人才喜欢,买的菜才会多。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下,青青回头,就瞧见了乞丐装扮的鹿溪。 鹿溪笑嘻嘻的,“早呀。” 青青也笑了下,“早。” 鹿溪看着青青这么干干净净的衣服,有些心痒,“走,我带你去做好玩的事!” 青青一路被鹿溪拽着走。 最后她被带到街东头的小巷里,有一个隐蔽的院门,鹿溪将青青拉进去,就给她也换了身乞丐装。 还给青青脸上涂了不少灰。 “我们一起去要饭吧!”鹿溪满是兴奋,“我跟你说可好玩了,等到了晚上,我们就把要饭来的钱,全拿去买酒吃。” 青青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她跟鹿溪走在大街上,她看着鹿溪非常大胆的拿着破碗,见人就要钱,就算被骂了也笑嘻嘻的不在意,青青却有些胆怯,不敢这么做。 鹿溪见了,忙拉着青青的手,“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嘛,你去随便找一个人要一次钱,第二次再要就熟练啦。” 青青重重点了下头。 她四处寻找目标,最后看中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大娘。 于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慢慢朝大娘走去,可离大娘越近,青青的步子就迈得越慢,就连脑袋都低了下去,看着脚尖往前走。 直到她前面没有路,被一个人影挡住,青青以为是大娘,所以怯生生开口,将鹿溪教她的台词说出来,“你...你好,我已经五天没吃饭了,能赏点铜板吗?” —— 妖妖的话: 青青马上要对男主恃宠而骄了,这也就是说男主离追妻火葬场不远了 正文 太子殿下的东西不能要 青青没得到回应。 破碗里没传来铜板掉落的声响,也没听见大娘对她的打骂声。 便好奇抬头看了下,便瞧见了太子殿下如沐春风的浅笑,“宋三姑娘五天都没吃饭了?” 青青抱紧破碗,低头小声说了句:“您认错人了。” 就连忙转身逃跑似的要走。 “宋三姑娘。” 太子殿下在身后喊了声。 青青只好认命的叹了口气,停下来,转身朝殿下行礼,“小女子宋青青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朝她走来,依旧穿着一身青衫,在朦胧春月,如璞玉般美好,他在青青面前站定,“本宫不会将今天的事说出去的,宋三姑娘大可放心。” 青青满是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随之又察觉出直视男子是一件不妥当的行为,又忙低下脑袋,红着脸,嗫喏道:“多谢殿下...” 青青道完谢,就想开溜。 正准备开口,她的破碗里就传来了重响,只见一只翡翠扳指正躺在里面,太子殿下轻笑:“本宫今日出门急,也没带什么贵重东西,这件物什便给姑娘拿去换吃茶的钱吧。” 青青看着那个扳指。 虽然跟太子殿下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次他都会戴着这个翡翠扳指,可见十分喜爱,她怎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而且若是被别人看见了,或者是嫡姐。 那她就惨了! 青青忙将扳指拿出来,就想还给太子殿下。 不想太子殿下却摇了下头,“给了宋三姑娘便是宋三姑娘的东西,宋三姑娘若不想要,觉得这东西不讨喜,直接丢了便是,也不必告知与本宫。” 青青正要开口。 却不料有个仆人追过来,气喘吁吁:“殿下,东宫有急事,几位大臣请您速回商议!” 太子殿下听后,面色严峻了不少。 可转头看向青青时,却笑了几分,说了句‘再会’,这才跟着仆人匆匆离去。 青青看着手里的翡翠扳指。 有些无措。 正好鹿溪去别的地方要饭了,也不在附近,青青偷摸摸抱着扳指就来到隐蔽的深巷里,将那个翡翠扳指随手丢了。 然后就跟做贼般逃离。 反正太子殿下也说了,就算是丢了也可以,不必告诉他,那她就丢了... 应该没事的吧? 她实在是不想跟太子殿下牵扯上一丁点的关系。 ** 等鹿溪要了一圈饭,回来找青青的时候,青青正乖巧的捧着破碗坐在台阶上,即使一身乞丐装,脸色也涂了锅灰,依旧不难看出有张好颜色,且身段窈窕,一看就是闺秀出身,如此乖巧的等在这里,鹿溪光是看上一眼,就怜爱之心迸发。 “青青!” 青青听到声音,抬头。 就看到鹿溪正在前面不远处,拿着破碗朝她招手。 青青忙站起来,走过去。 一靠近,她就听到鹿溪在叽叽喳喳说着话,“我跟你说,我刚才突然发现,让你去要饭简直是一个太错误的决定了!你这样的就应该穿着漂亮裙子被我保护在身后,而且你的性子那么软,要饭的时候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青青失笑:“我哪有那么蠢。” 鹿溪歪头看着青青,“不是吗?可我看着感觉你很好骗。” 青青弹了下鹿溪的额头,却不疼,鹿溪挠了挠被弹的地方,傻兮兮的说:“我跟你说,我今天要到了好多钱,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一波呢!走,咱们买酒吃去!” 正文 我喜欢一个刺客 上京本就人多,入了夜也依旧人声嘈杂,处处灯火。 长街人烟稠密,甚是热闹,偶有些巡逻的带刀士兵穿梭在人群里,巡查危险,但这并不妨碍老百姓们买卖货物,每家店的门都敞开着,还有的在店门口堆满货物,吆喝着客人来看,吃的用的全都有,还有不少他国人士满眼惊叹的看着上京的热闹繁盛。 青青像个小尾巴似的,一路抱着破碗跟在鹿溪身后。 鹿溪挤过人群,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街头,这里正有一个酒家在买酒,鹿溪十分豪迈的扬了扬手,“老板,来两坛上好的女儿红和二两牛肉!” 老板也不嫌弃这两个乞丐脏乱,因为好久没生意了,有总比没有强,所以忙招呼:“好嘞!” 鹿溪转头看向青青,期待道:“怎么样,我刚才的样子像不像江湖中人?” 青青含笑:“像。” 鹿溪开心得不行,摆摆手,“我都是跟别人学的,我听教我武功的师父说,江湖中人去客栈,就总喜欢女儿红和牛肉。” 等两坛酒和牛肉上来后。 青青有些不安,“我不会喝酒。” 鹿溪道:“怕什么,就是眼一闭酒一倒的功夫。” 青青还是觉得不安,她左右看了看,见这一片有些空旷,要是有歹人怎么办,“万一我们都喝醉了,怎么回去?” 鹿溪嘻嘻笑了下,“放心吧,我可喝不醉,知道什么叫千杯不倒吗?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说着,鹿溪就一脚踩在桌子上,抱着坛子开始灌酒。 她灌了一点,就有些微醺,面颊很红,看着青青,说话也有些飘飘的,“你喝呀,光看着我做什么,放心吧,这一片我老熟了,等喝好了酒,我就送你回去。” 青青只得抱着酒坛倒了一小杯,轻抿了一口酒。 好辣.... 青青觉得好难喝,瞬间不想喝了。 鹿溪却开始劝酒了,嘟囔着:“喝呀喝呀,不醉不归!今天可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要饭诶!” 青青只得又喝了一口。 那酒不断刺激着她的味蕾,青青强忍着吞了下去,顿时觉得肚子也火辣辣的,没过一会,就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沉的,看鹿溪时,却发现好像有两个鹿溪在晃来晃去的。 青青摇了摇脑袋,又去看。 鹿溪直接变成了四个..... 那边四个鹿溪还在笑呵呵的,满脸醉意,“青青,我好喜欢你呀,乖乖巧巧温温软软的。而且...你身上好香,比女儿红还香。” 说着,鹿溪就直接抱了上来。 青青的面颊在喝了酒后红彤彤的,眼睛也水润润的,见鹿溪抱上来,她也乖乖巧巧的没拒绝,拍了拍鹿溪的后背,满脸认真道:“你嘴上说着喜欢我,但却骗了我。” “哪能嘛。”鹿溪嘟囔着,抬起脑袋看青青,“我哪里骗你了。” 青青依旧乖巧的坐在那里,一点也没有失态的地方,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喝醉了,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就是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和昏沉沉的脑袋,“你骗我说千杯不倒,可你才喝了一半不到,就已经醉了。” 鹿溪忙嚷嚷:“我没醉!” 一直没什么面部表情的青青突然也笑了下,虽然很灿烂,但有点像傻子,逐字逐句极其认真的说:“我也没喝醉。” 两人顿时一起傻兮兮的笑起来,一杯接一杯的喝。 青青喝到后面,已经感受不到酒的辣味了,只是禁不住地尝饮,但喝得越多,意识开始彻底模糊不清,直至胡话连篇。 突然,鹿溪想到了什么,迷迷糊糊的站起来,朝远处的屋顶大喊:“阿七,你先回去,不准偷听我们说话!” 买酒的老板下意识也跟着鹿溪的方向看去。 除了树晃了下。 什么都没有,连只鸟都没有。 可那个傻姑娘却好像看到了什么,笑呵呵的又坐了回去,跟对面的傻姑娘说:“我们现在可以说悄悄话了。” 老板:“......” 都说男人醉酒之后的样子不雅,可他今天觉得女人醉了酒也没什么优雅可言。 — 青青已经醉得不行了,单手撑着脸坐在椅子上。她的乞丐帽掉在了地上,一头乌发散落肩头,面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锅灰,并没有影响她的容貌,那面颊泛红之下,秋水般的眸子有种醺醺的迷离。 说不出的好看。 她大脑已经不能独立思考了,只能下意识尊随本心,“你想跟我说什么悄悄话呀。” 鹿溪凑到青青耳边,“我从小就喜欢一个人。” 青青撑着脸,看着鹿溪傻傻一笑,“我也喜欢一个人。” 鹿溪眼睛亮闪闪的,“我喜欢我的暗卫。” 青青换了下姿势,双手捧着脸,一双醺醺的秋眸眨了眨,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超小声道:“我喜欢一个刺客。” 鹿溪也学着青青双手捧脸,眨眨眼睛,“阿七超级帅。” 青青却有点撑不住了,身体摇摇晃晃的,嘴里最后说了句“哥哥也很帅”后,就倒在了桌子上,睡了过去。 见青青喝倒了。 鹿溪就去推了推青青的肩膀,见青青没反应。 “这还没到家呢,你怎么就提前睡了。”鹿溪这么嘟囔了一句,也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睡着时,嘴里还迷迷糊糊说着:“那我也陪你一起睡....” — 暗处。 十多名蒙面黑衣人正蹲守在那里。 交流时所说的话,并非冀朝语言,叽里咕噜有点像边塞那边小部落的语言。 他们盯着青青和鹿溪观察了好久,然后又互相叽里咕噜讨论了一会,最后把买酒的酒家打晕,扛着青青就飞走了。 正文 把你丢到蛇窝里,看你说不说 宋府乱成了一窝。 上一次乱成这副模样,还是因为宋三姑娘被歹人掳走。 这次乱得比上次更狠,宋太师将浅云居里除了忱音和枕星外,所有侍女都杀了,原因是把三姑娘弄丢了。而忱音和枕星这两个经常跟在三姑娘身边的侍女则被关起来审问,逼她们想宋三姑娘到底去了哪里,如果想不出来,就刑法伺候。 * 漆黑的地窖里。 一个乞丐装扮的羸弱女郎被五花大绑在木椅上,面色苍白,纤弱可怜。 可蒙着面的黑衣人好像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直接一大桶冷水又泼了下去,被折磨得昏过去的女郎才身子一颤,从昏睡中再次被折磨醒。 “说,续命丹在哪!”黑衣人以极其蹩脚的冀朝语怒喝着。 女郎双眼无神,嘴角开裂,裸露出来的肌肤布满了青紫鞭痕,她努力扭过头,扯着干哑的嗓子,祈求道:“能不能...给我点水。” 又是一鞭子打下来。 女郎的后背立马渗出鲜血,和湿漉漉的衣服贴在一起,加剧了后背的疼痛,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哭了,只是由着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即使已经用尽了力气,声音也微不可闻:“我真的不知道续命丹在哪....” 她已经不知道被折磨多久了,一口饭,甚至就连一口水都没给她喝过,被折磨得晕了过去,她就被冷水泼性,继续严刑拷打。 黑衣人收了鞭子,跟其他几个黑衣人讨论起来。 叽里咕噜的,是青青听不懂的语言。 但他们即使蒙着面,但露出来的眼窝很深,能看出来不是冀朝人,像是边塞那边的部落,但他们虽然在找永安郡主,却定然不是吐蕃人,吐蕃国跟鹿溪联姻后,是有画像跟随吐蕃使臣一起回到吐蕃国的。 那些人交流完,又来到青青跟前。 黑衣人的神色狠厉,蹩脚且腔调怪异道:“你不说,别怪我们心狠,把你丢到蛇窝里,看你说不说!” 青青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被折磨得感知不到恐惧了。 当黑衣人扯着绑住她的绳子往地窖上面走时,她才重新有了恐惧感,不断挣扎着,可她的力气太小了,被折磨那么久,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能挣脱开。 就这样跟黑衣人一路拖拽着,来到一处黑漆漆的小洞外。 小洞被木门盖得严严实实。 但青青却能听见里面传出来令人胆寒的群蛇吐信的声音,青青的眼眶又是一阵酸涩滚热,她紧紧拽着黑衣人的胳膊,扯着干痛的嗓子哀求:“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是永安郡主,也不知道什么是续命丹,放了我吧.....” 黑衣人一脚将青青踹开。 就从腰间扯下钥匙,将小洞的门打开。 打开的那一瞬间,青青哭得都快瞎掉的眼睛,就模糊瞧见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毒蛇交缠盘居在洞穴里,那密密麻麻的竖瞳散着冷血的光,看向洞外的黑衣人和青青。 在闻到人肉的气息后,约莫上百条毒蛇扭曲着身体爬到洞口,想要出去,却因为畏惧洞口的粉末而又退居回角落里。 黑衣人将摔在地上的青青拽起来,就往洞穴里面推。 里面五颜六色的毒蛇瞬间又涌动到洞穴口,等待着美味落进来后,将其撕咬殆尽,骨头都不剩。 正文 青青夜不能视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续命丹,求你放了我吧。”青青用尽全身力气抓住黑衣人的胳膊,艰难的哭着祈求。 黑衣人根本不把青青的力气放在眼里,将她拖拽到洞口后,就直接推进去。 群蛇的腥臭腐朽味,扑面而来。 青青就那样直直的摔进去,她哭得模糊的双眼看见那群身体缠绕在一块的五颜六色花纹的毒蛇正以极快的速度朝她涌来,密密麻麻的蛇信子吐出,眼看挤在群蛇最上面的那条虎纹毒蛇的蛇信子就要触碰到青青的面庞,还有不少毒蛇的身体弹起,就要缠上她。 青青屏住呼吸的瞬间,她的胳膊传来一阵拉扯,将她拽了回去。 与此同时, 那个虎纹毒蛇的脑袋也被横切而下。 青青呆愣愣的。 她的大脑还停留在刚才濒临死亡时的绝望中,有些缺氧,她感觉到自己正被一个人紧紧抱在怀里,途中有不少人袭来,都被一刀割断喉咙。 鲜血溅到她脸上。 她呆呆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除了血外,还有眼泪。 她的眼睛早就在这些日子的折磨下变得模糊,看不清东西,但她却看清了抱住她的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 “哥哥...” 青青哑着嗓子喊了声。 刺客杀人的动作一顿,给了一名黑衣人可乘之机,快速朝他砍来,刺客忙旋身将匕首刺穿他的眼睛,伴随着惨叫声,青青能感觉到,她被抱得更紧了。 她也抱回去。 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上,闭上眼睛。 一如上次被三娘掳走时,他抱着她下山。 即使他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还爱耍流氓,天天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玩命生活;但青青就是觉得,跟他在一起,无论在多危险的地方,她都能安心..... — 青青再次醒来。 下意识觉得自己还在被严刑拷问,吓得尖叫一声。 等看清周围的一切,是自己的房间后,青青才努力平复住狂跳的心。 屋门被快速推开。 进来的是忱音,看到青青醒来,忙大喜,路差点都走不好了地跑出去。 “姑娘醒了!” “来人啊,姑娘醒了,大夫呢!” ...... 大夫进来了。 给她把了把脉,看了看眼睛,最后又出去了。 她隐约能听见大夫在门外跟忱音说的话:“三姑娘身上的伤虽多,但都不要紧,多用些雪花复容膏就可以了,连疤痕都不会留,只是三姑娘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折磨得太久,又一直哭,所以眼睛便...白日倒没什么,看东西也能看清,就是晚上要多注意些。” 忱音声音很低,道了句谢后。 过了会,屋门就被推开了,忱音走进来,跪坐在青青的床边,哭得满脸泪水,“姑娘您都昏睡半个月了,都怪奴婢,上次不该让您一个人出去的。都怪奴婢。” 青青的意识还有些恍惚。 她听见忱音哭了,下意识就去帮她擦眼泪,然后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来,“乖,没事。” 看着姑娘因为抬手为她擦眼泪,而露出半截的胳膊上遍布鞭痕,忱音哭得更凶了,趴在青青的床边就哭得不能自已,“奴婢下次再也不让姑娘一个人了,不管姑娘去哪,奴婢都要寸步不离的跟着。” 青青笑了下,摸着忱音的脑袋,“以后嫁了好人家,还寸步不离跟着我,你的夫君该有意见了。” 忱音抱住青青的手,“奴婢不嫁人了,这辈子就要跟着姑娘,姑娘去哪,奴婢就去哪。” “傻。” 青青替忱音重新将眼泪擦掉,就注意到忱音手上的伤痕。 正想仔细看。 忱音已经将手收进了袖子里。 青青问:“你的手怎么了?” 忱音忙摇头,言语无措的解释:“没什么,就是今天烧水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 青青点了点头。 忱音又陪她说了会儿话,青青就又沉沉睡过去了。 正文 哥哥,你带我走吧 近些日子,一直都是忱音和枕星轮番来照顾她。 每天夜里都有人守着。 青青很不适应,不仅仅是有人守夜,还因为她看不见。 天色一黑下来。 除非满屋子都点上灯,不然她就是个瞎子。 正常人在晚上是能看清物体大概轮廓的,但青青的视线一触及到黑暗的地方,就感到密密麻麻的刺痛。这么一刺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就好像身处在一片虚无中,连黑暗都瞧不见,只有什么都没有的虚无。 这些日子,鹿溪也来过一次。 跟忱音一样哭着说不该带她晚上去喝酒,青青照旧摸着她的脑袋安慰了好一阵子,才总算是不哭了,不过能让这么一个好强骄傲的鹿溪哭成这幅模样,还真是不容易。 青青想到这里,无奈的笑了下。 她一连休养了两个月,总算是能下床了,身上的伤痕也因为用雪花复容膏淡了不少,再坚持用半个多月,差不多就瞧不出痕迹了。 但忱音和枕星却紧张得不行。 一听说她要下床走动走动,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步步紧跟。深怕她再被歹人抓去。 青青有些无奈,但也没多说什么。 她要是不让她们这样做,她们说不定还要更紧张,倒不如就让她们跟着吧。 青青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 却发现除了忱音和枕星外,所有侍女都换了副面孔。 她有些疑惑,便问。 忱音不知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的。 倒是枕星落落大方的行礼,字正腔圆道:“回姑娘的话,姑娘丢了后,整个院子里的都要受罚,那几个侍女害怕,就一窝蜂的趁乱逃跑了,正好那段时间宋府所有人都去寻您了,倒也没注意那几个丫鬟,就这么让她们给逃了。” 青青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忱音小小松了口气,有些崇拜的看了枕星一眼。 青青又去后边看了蔬菜。 长势很好。 其实在青青离开和受伤的那段时间里,这后院的蔬菜一下子就不行了,恹巴巴的,还是等青青身体逐渐好转了,这些蔬菜才一下子又精神起来。 青青抚摸着那些蔬菜。 轻声:“我们也吃不完,放久了它们还会坏,多可惜啊,多摘些送去给父亲和鹿溪吧,我也没什么好物件,也只有这些算是我自个的,也是最值钱的了。” 忱音遵命。 青青自从经历了那场磨难后,很容易累。 只在院子里逛了这么一小会,就又要回屋子歇息了。 ** 青青睡到了傍晚时分。 忱音和枕星已经忙碌着在屋子里点灯了。 再多的不适应,也要适应,毕竟人终是要活着的。青青坐在书案前作画,忱音见了,便多拿来几根蜡烛在桌案前点上。 等满屋子都点上蜡烛后,忱音和枕星便悄悄退出去了,不再打扰姑娘作画,只是一直在屋外悉心留意着。 青青一手抓着袖子,一手落笔。 笔锋游走间。 一个黑衣刺客跃然于纸上。 她重点画的便是那双眼睛,深邃又冷。 可画着画着,青青却觉得这双眼睛不仅仅是熟悉,还有些像一个人,像.... 不知怎的,青青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另一双眼睛。 是嫡姐的。 青青忙摇头,嫡姐的眼睛虽然也很冷,但点了重重的胭脂,眼尾也被勾勒得更加上扬些,带着不经意间勾人的魅力和张扬;刺客的却不同,干净、又恰到好处。 这次她没把画丢掉。 而是等墨迹干后,就夹进了她最喜欢的一本书中,那本书是她新买的,谁都不知道,只有青青自己知道,她近些日子也总是抱着这本书入睡。 书名叫—— 《随笔记事》。 所写的是,如何过好平凡的农家生活。 她决定了,即使不知他的名姓、相貌,即使他刀尖舔血,随时可能命丧黄泉,即使他仇家遍地,恩怨不休,她也要跟着他。然后... 青青抱紧书。 然后就跟他过平凡的生活,远离上京,做点小生意,不求富贵,只求安稳。 青青脑子里这样想着,就打算抱着书入睡,突然,她听见屋门口传来动静,好像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青青一惊,忙喊:“忱音,枕星!” 没有回应。 青青下意识就想到了在地窖里的恐惧,慌得不行,下一刻,窗户就被从外推开了,她忙转头去看。 却没看到人。 青青吓得忙往床里面缩,“是...是谁!” 没有回应,屋子里也没看到人,可烛火却晃动不少,眼看就要熄灭,刺客无奈的显露出身形,用手包裹住烛火,等烛火不再晃动,没有熄灭的迹象后,才站直身子,“是我。” 看到来人,青青顿时松了口气。 却赶忙将书藏在了被子里。 “你...你怎么来了。”青青有些扭捏,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刺客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自然是来拿东西。” 青青没反应过来,“拿什么?” 刺客慢悠悠靠近,坐在床边上,支着下巴看她,“这次是不是该轮到小娘子报恩了?” 青青飞红了脸:“我才不要报恩!” 刺客‘咦’了一声,满是好奇地打量青青的脸,“小娘子脸红什么,是不是想到不好的东西了?” 青青忙捂住脸,“才没有。” 刺客轻笑了下,背靠着床栏,懒洋洋道:“把在下的发带还来。” 发带? 青青瞬间就想起来了,被她藏在枕头下面的那根发带。 面色更红了。 要是让她知道她把他的发带藏在枕头下面,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变态呀,居然跟他的发带一起睡觉,其实不是的!是因为上次忱音突然进来,她不得不藏进去,事后又忘记罢了。 青青慢慢挪到枕头位置,同时小声转移话题:“什么发带呀,我都不知道....” “哦?”刺客双眼含笑,仿佛看透了什么,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就是上次九汉山上,用来蒙住小娘子眼睛的发带,事后忘拿,便落在了小娘子的床上,这次得闲,特地来取。” 听到刺客毫不避讳的说出那句.... 落在了她的床上。 青青顿时臊得不行,忙推他,“不要坐在我的床上,而且...而且我早就丢了,谁留着那个东西嘛。” 她推他的手被一把抓住,“不,小娘子肯定替在下收着了。” “没...才没有,你放手。” 刺客笑了下,“真的没有?” 青青气鼓鼓的,“没有就是没有。” 刺客挑眉,随之以极快的速度从她枕头下面拿出一条黑色发带,青青忙要去抢,却因身高原因够不着。 刺客晃了晃那条发带,笑的眉眼弯弯,“原来小娘子还是个会说谎的。” 青青气得不行。 可眼见刺客将发带收入袖中,就要翻窗离去后,青青又忙出声:“哥哥。” 这么说完,青青又忙捂住嘴。 刺客身子一顿。 随之转身,依旧是笑嘻嘻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小娘子现在不叫在下登徒子了?” 青青看着他。 慢慢下定决心,出声问:“哥哥,你带我走吧。” 刺客笑嘻嘻的模样差点没维持住,他愣怔了下,看着青青,“你...说什么?” 青青鼓住了勇气。 从床上下来,也没穿鞋就朝刺客跑去,一把抱住他的腰。 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上,“我刚才说,你带我走吧。” 刺客一下慌住了,从他僵硬到动都不能动的身体都能看出来,他双手高高举着,也没有以往肆无忌惮的模样,耳尖红的都能滴血,他低声骂着:“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一个高门小姐,我只是个不入流的刺客,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青青忙把他抱得更紧了,生怕他把她推开就跑了,“什么高门小姐,我在这里过得一点也不开心。我那嫡姐待我极差,她总爱生气,一不舒坦就要掐我,一不痛快就要咬我,我整日跟在她后面伏低做小,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你就带我走吧。” 刺客的面色突然有点黑。 但青青却没注意到,她只想赶快让刺客答应下来。 因为如果这次他不答应。 那么日后,他们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可刺客还是一把将她推开。 见她没穿鞋,又黑着脸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然后立马跳开,离她八丈远,看着青青满含祈求和期待的目光,刺客的耳尖更红了,他轻咳了下,背过身去。 语无伦次的威胁着:“我穷死了,自己都养不起,怎么养你?而且做我这行的,随时都可能会死,你要是跟了我,就等着守寡吧,你想让我霍霍你,我还不想这么没良心呢。” 这么说完。 他一回头,就瞧见青青满是失落的秋眸,和一颗颗连着串儿坠落的珠泪。 刺客强迫自己不去看,翻窗走了。 正文 通知 今天因为有事所以没能在凌晨更新,抱歉呀。 妖妖现在去码字,大概在下午两点之前将新更新放上来 正文 强求来的不甜(修) 忱音醒来的时候。 发现她正睡在自己的屋子里,后颈还有点疼。 忱音揉了揉,一时间居然想不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隐约记得正和枕星一起守夜,突然枕星说了句‘那是什么’,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就没了意识。 忱音正想着,眼一撇,就瞧见窗外大亮的天光。 忙爬起来穿衣。 从其他侍女手中接过水盆后,就端进了主屋,帘子一掀,却发现屋子里的蜡烛早已燃尽,姑娘正倚靠在床栏上,神色凄凄。 眼圈红了一片,都肿了。 抽抽搭搭的。 忱音见姑娘如此,顿时慌了神,“姑娘您怎么了?” 青青抬眸看了下忱音,满面泪水,顺着小脸成串掉在衣襟上,她开口,嗓间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无事的,只是一早醒来,有些伤春感秋罢了。” 忱音看着姑娘哭得通红的眼睛,她心里门清这肯定是哭了一宿,但却没问。 她将帕子放到热水里打湿后,给姑娘小心擦着眼圈。 “这样敷一敷,会好些。” 青青嘴角勉强扬起一抹笑,“嗯。” 她心里难过。 一时不知该怎么宣泄,便哭了整晚,却依旧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起来画画。 可画的全是昨晚的他。 她便丢了纸笔去看书,可却又从字里行间看到了他。 明明对方都不要她,她为什么还要这么不知羞耻的想着他。 不过是个男人,有什么好哭的,反正她这辈子本来也就不渴望爱情,只想嫁个相敬如宾的夫君,闲过此生。 有什么好哭的.... 他不要她,便不要吧,她才不稀罕呢。 青青抽抽搭搭的坐在椅子上,拧着帕子抹眼泪。 这时,忱音敲了敲屋门,“姑娘,永安郡主来了,说要见您。” 青青忙去洗了下脸,可眼睛依旧红彤彤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哭了很久。所以青青朝屋外说了句:“忱音,就说我还在休息,今天不见客。” 可屋门已经被推开了。 扎着独辫的紫衫女郎站在门口,双手背后,笑嘻嘻道:“忱音听见没有,今天除了本郡主外,你们家姑娘不见客。” 青青忙捂住眼睛。 鹿溪已经走过来了,扒开青青的双手,惊呼:“你怎么啦,眼睛这么红,是不是哭了。” 青青的手被扒开,红了一圈的眼睛暴露在鹿溪面前,看着鹿溪满是关心的神色,青青一时没忍住,泪水大滴大滴涌出眼眶。 鹿溪顿时紧张了,“我...我错了,你别哭啊。” 青青直接抱上鹿溪,哭得珠泪横流,却始终不敢发出哭声,只有小小的呜咽声。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一旦哭出了声,那些欺负她的姊妹仆役,一定会加倍欺负她。 即使后面在遭遇磨难时,她就只敢求饶;却不敢像其他人那样嚎啕的尽情放声大哭。 鹿溪从来没见过青青如此伤心哭过,所以全程都不敢有大起伏的动作,任由青青抱着,她小心翼翼的拍着青青的后背,安慰:“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呀,我帮你开导开导,而且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喝酒,正所谓一醉解...” 鹿溪忙捂住嘴。 她想起来了上次青青被坏人掳走,就是因为喝醉了酒,所以她当时就下定了决心,以后再也不带青青去喝酒了。 可青青听到鹿溪的话后,却抬起了脑袋,“那我们就去喝酒吧。” 鹿溪忙叫不行,“你上次喝醉酒,我就已经够自责的了,又怎么能继续带你去喝酒?” 青青听了,便又拧着帕子哭得不行。 鹿溪最怕别人哭了,尤其是青青这样的美人,哭起来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让人心软怜惜得不行,“好吧好吧,那我先说好啊,这次我们要多带些人,比如你的那两个侍女,叫忱音和枕星对吧?也统统带去。” ** 鹿溪这次带青青去喝酒的地方。 是上京最大的酒楼。 忱音和枕星守在外面,阿七则蹲守在酒楼外面的树上。 但明明这么多人守着,鹿溪依旧不敢喝酒,因为青青状态实在是不对劲,就跟被酒鬼附身似的,明明已经醉糊涂了,还是双眼醺醺的捧着脑袋,低头咬住酒杯就仰头喝下。 每喝一杯,就掉一堆眼泪珠子。 鹿溪看得心里着急,却不知道青青到底经历了什么,怎哭成这样,要知道她眼睛受损,可不能哭得太久。 但好在醉酒后的青青依旧像平时那样娴雅,一点酒疯都不发,乖巧听话,有问必答,还都是实话。 这么一问,才知道青青是因为表白被拒,所以伤心? 鹿溪满头黑线,“你好丢脸。” 青青哭得泣不成声,话都说不利索了,“哪...哪里丢脸了。” “为了一个男人哭成这样,还不丢脸。”鹿溪冲青青做了个鬼脸,“而且你这叫什么表白,就抱一下?能成功才怪呢,表白可是要亲对方一下的,不要亲脸那种,要亲小嘴。更何况你还这么好看,你亲了他后,哪个男人还敢拒绝你?” 青青伤心的不行,趴在桌子上,“我才不要亲他呢,不过是个登徒子,我才不在意呢,你说得对,为了一个男人哭成这样,真是丢脸,我才不要丢了脸面,他不要我便不要吧,我又为何要伤心,我才不要喜欢他,再也不要喜欢他了,我不稀罕。” 青青大脑昏沉沉的,头昏眼花。 这么说着说着,竟睡了过去。 鹿溪看着被喝掉小半的酒坛,叹了口气,指挥着守在外面的枕星和忱音,来把她们的姑娘扶回去。 但鹿溪始终有些不放心。 最后还是跟在枕星和忱音身后,一起护送她们回宋府了。 没人注意到的是,暗处始终有二十多个影卫全程跟着。阿七感觉到了,抬头看了下,之后又当做没发现,继续寸步不离地跟在永安郡主身后,像个未出鞘的带刀影子。 无关郡主的他人之事,他不会多管。 — “奴婢们见过嫡姑娘。” ..... 院子里传来些响动,青青没听清,她躺在床上,感觉脑袋昏沉沉的。 哪里都不舒坦。 浑身都很热,闻见什么都觉得反胃,想睡觉,却又难受的睡不着,整个人都醺醺的。 酒水的辣味甚至还停留在舌间。 好干。 想喝水。 她迷迷糊糊间,听见屋门被大力推开,以为是忱音,便软弱无力道:“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原本朝她直直走来的脚步声顿了顿,随即转弯。 桌子上传来倒水的声音。 青青趴在床上,醉酒醺醺的眯着眼睛,她的胳膊被抓住,随即整个人就被捞了起来,一杯水递到她唇边。 青青没接杯子。 而是抱住那只手,就喝起水来。 等喝够了,青青就想倒头继续睡,却被揽住了腰,不准她躺下去,同时滚热的脸颊处也传来重捏感。 “我看你真是个不怕死的。身上的伤刚好没多久,又敢跑去喝酒,嗯?” 青青醉眼惺忪的睁开眼,可屋子里的灯大半都被眼前的人挡住了,她的视力在晚上本就不好,此刻就更看不清来人是谁了,但却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是忱音。 因为忱音才不会这么凶的说话呢。 “你是...谁。”青青被捏住了脸,更加口齿不清的问。 那人冷笑了下,“你说我是谁?” 青青晃了晃脑袋。 那人便知趣的松开她的脸。 青青晃晃悠悠的直起上半身,为了避免摔倒还紧紧抓住了对方衣襟处的衣服,然后就凑过去,仔细地瞧。 模糊的视线,便撞上了一双没有多少情绪的冰冷眸子。 青青歪了歪脑袋,便更加凑近,鼻尖几乎要贴到对方的鼻尖,呼吸相缠间,她懵懵懂懂的去看那双眼睛。 盯着看了许久。 最后忽的笑了下,双眼弯成了月牙,声音也甜得发腻。 “刺客哥哥...”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便将她从怀里扯开,骂了句:“胡言乱语。” 青青很难过。 但她突然想到鹿溪的话,表白的时候一定要亲对方一口..... 青青深呼一口气,就闭上眼睛将唇瓣凑上去。 反正跟男子表明心意,就已经够出格了,她再出格一次,又有何妨? 反正.... 反正她喝醉了。 宋子衿感受到唇上的温热,一下子卡壳了,浑身僵硬,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耳尖红得滴血。 他一把推开宋青青,手足无措,半晌骂了句:“蠢货。” 便落荒而逃。 屋外的侍女看到宋子衿出来,又忙跪地,没有一个人敢直视这位‘嫡姑娘’。 * 第二天青青醒来。 头更疼了。 这就是喝了酒的后遗症吧。 她突兀的感觉脑袋里多了些什么记忆,是关于昨晚的。 青青只是愣了下,便无奈的笑了下。 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有做这种梦的时候。昨天鹿溪说得对,她不该为了一个男人哭,多丢脸啊,既然他不喜她,便作罢吧。 强求来的,一般都不甜。 青青将那本《随笔记事》以及那幅画,统统撕碎,然后放进还未燃尽的蜡烛里烧掉。 看着那幅画一点点被火吞没。 青青垂眸, 随即释怀一笑。 往事随风吧。 ——— 妖妖的话: 狗男人。 青青现在是莫得感情的钮祜禄·青青,等着追妻火葬场吧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本就是你的东西 这几日,鹿溪也来了一次。 是来瞧瞧她感情受挫后,有没有恢复过来,每当鹿溪小心翼翼询问的时候,青青都很无奈。 鹿溪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很细腻。 她能察觉到身边朋友是否开心,然后想尽办法的哄对方开怀大笑,然后平日里说话又从不拐弯抹角,就算是对青青有什么不满,也会直接说出来。 青青觉得跟她在一起相处,是最轻松的。 但对于刺客的感情却也不是说忘就忘的,青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七八日,不停的作画,用以麻痹。 她看着自己从总是无意间将刺客画入画中,到可以心平气和的画山画水,这才终于走出去。 也快到了给文墨书铺交画的日子了。 青青将那些山水画整理了下,便出去了。忱音寸步不离的跟着,眼睛也从不离开青青,生怕她一个不留意,姑娘就丢了。 府外依旧熙攘。 热闹非凡。 等马车停在了街口,青青就戴上帷帽,从马车上下去,文墨书铺的掌柜也知道今天是交画的日子,所以老早就招呼伙计在店门口守着了,伙计时不时就伸长了脑袋往外张望。 一看到一袭青白衣裳的女郎,顿时面露大喜。 忙迎上去,“姑娘来了?” 青青点头。 伙计将青青迎进店铺,就发现今天店铺里的生意比上月来爆火了不知多少,挤满了人,嘈杂得很,隐约能听见他们在喊‘点翠先生’。 伙计道:“我们掌柜的在二楼呢,我带姑娘去?” 青青让忱音在楼下等着,便抱着画上去了。 楼上房间很多。 大多都是给那些有钱人家的贵客准备的雅间,因为他们有时想寻个安静的地方喝茶看画,便会选在这里。 伙计带青青弯弯绕绕去了最里面那间。 也就是青青跟掌柜的做交易时,最常呆的房间。 伙计敲了敲门,“掌柜的,姑娘来了。” 里面传来掌柜的声音,但有些慌乱,“好好好,先别进来,我整理一下东西,就来就来。” 伙计略含歉意的对青青笑了笑,“劳烦姑娘等一等了,画要不我帮您抱一会?” 青青摇头,“无事。” 又等了一会,屋门才算是打开。 掌柜的搓着手笑,“失礼失礼,真是失礼,以往姑娘都是下午来的,所以今儿我便以为姑娘也是下午来,所以没多做准备,让您久等见笑了。” 青青含笑,“不过多等一会,赵掌柜看画吧。” 掌柜的示意了下,伙计便将房门关上出去了。 他将画一张张铺开,眼睛越看越亮,“姑娘的画工真是越来越好了!这次还跟以往一样,五幅画我全要了,三两银子一幅。” 青青应了。 掌柜的就喜笑颜开的将画一点点小心合起来,去拿银子了。 青青则坐在位置上等。 突然,她听见帘子后面好像有什么动静,只响了一声就没了。青青有些疑惑,但这始终是掌柜的地盘,她再如何也不能去随意查看。 但她却留意到了帘子后面有一双脚。 那脚上穿着红白的棉鞋,上面绣着一对蝴蝶,鞋子的布料毛糙,做工也不精细,很多地方线头都出来了,但意外的是,那对蝴蝶却绣的极好。 等掌柜的拿钱出来,青青便不再看了。 ** “姑娘,妙儿果真去了。” 长秋院内,如玉跪在地上,朝上面坐在书案上看书的红衣女郎低声汇报。 自从上次三姑娘在浅云居被人以赵嬷嬷的名义骗走后,殿下便让他好好彻查这件事。 不查不知道, 这一查才让如玉了解这后院里的女人斗起来有多吓人。 因为宋倾染居然还有另一层身份,是点翠;不仅如此,如玉还查出一件事,原来令宋倾染在画坛享受盛名的画,其实是三姑娘所作。 早年三姑娘卖画是通过李大娘。 宋倾染之前的大丫鬟是杏儿,杏儿有一个青梅竹马,是个酸腐的读书人,就喜好附庸风雅,杏儿便想投其所好,去买些字画送给他,正好买到了从李大娘手里流出去的画。 可意外的这幅画还没送出去,就被宋倾染看到了。 宋倾染也喜欢画,见这幅画好看,便问杏儿是打哪来的,杏儿如实招来,宋倾染又派人去查了查,就知道这幅画是三姑娘所作,托李大娘出去卖的。 自此宋倾染就让杏儿用假身份去买画,然后她在用这些画成为画坛上声名赫赫的点翠先生。 而宋倾染之所以对三姑娘暗下杀手。 就是因为三姑娘不再通过李大娘去卖画,而是自己亲自出去卖画,从而导致宋倾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便让杏儿去找三娘,把三姑娘骗走折磨致死。 他当时将这些事情汇报殿下后。 按照殿下以往的做事风格,不应该将宋倾染拖去喂狼吗? 可殿下并没有,反而还让他使法子,让宋倾染发现三姑娘卖画的地方是文墨书铺。 他当时很不理解。直到现在才知道,殿下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光杀了宋倾染有什么用。 点翠先生这个名声不还是得跟宋倾染挂钩?毕竟虽然蒙了面,但那声音和体态可都在呢,殿下是想把点翠先生这个名声也还给三姑娘。 现在宋倾染已经对李大娘‘痛下杀手’了,并且妙儿也去跟文墨书铺的掌柜合作,一边从三姑娘这里买画,一边以点翠先生的名义卖出去,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把她们揭发。 如玉这样想着,便感到有些热血上头,“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做下一步?” 宋子衿撑着下巴,眸子懒懒,“不急,让宋青青自己处理。” 如玉:??? 有些懵。 便听殿下道:“你适当安排些线索给宋青青,让她发现事情的真相,本就该是她的东西,那么多年过去了,也该她自己取回来。” ** 青青从楼上下来。 就发现忱音正被伙计好生招待着。 瓜果茶水一点也不少。 这时,楼下依旧嘈杂,隐约能听见几个年轻公子的讨论声: “点翠先生现在已经不在书始笔铺卖画了,而该在文墨书铺。所以现在才这么多人,都是来抢着买画的,毕竟点翠先生的画作可是可遇而不可求啊,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 点翠先生? 青青不是没听过这个名字。 她一时间有些好奇,能被这么多人追捧的画师,所作的画到底是什么样的,便想凑过去瞧,却被眼尖的伙计一把拦住,“姑娘要去哪?” 青青指了指那边,“我想去看看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宋倾染竟是点翠先生? 伙计道:“那些画有什么好看的,姑娘若想看画,这还不简单,我这就带姑娘去找咱们掌柜的,只要您一句话,掌柜的肯定会将私藏的名作拿出来给姑娘赏玩!” 青青见那伙计神情紧张,心里觉得古怪,就更想去看画了。 她也不搭理伙计,便直直往人堆处去。 伙计忙伸手去拦,没拦住。 青青走到人堆外,却自个顿住了,因为挤在这里看画的全是些公子哥儿,她一个女子挤进去.... 实在不妥当。 这时候掌柜也闻风赶来了,急的头上冒汗,看到青青站在人堆外,便心下了然,忙笑嘻嘻的恭维,“姑娘想看画说一声便是,何苦来跟这些人挤?免得辱没了姑娘的名声。” 青青抿唇。 最终还是放弃,带着忱音走了。 * 隔日有赏花扑蝶宴,是长公主所办,据说太子殿下的母妃也会去,一时间京中的姑娘小姐们全都躁动起来。 要知道太子殿下可还未婚,若是让贵妃娘娘看中了.... 那不就飞上枝头了? 宋倾染也想当太子妃,因为太子妃可是日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谁不想当? 可她看着满柜子的衣服和满箱子的首饰,竟没一个满意的。 “妙儿,你去如意坊瞧瞧,多买几套头面回来,嗯...就五套吧,之后再去绣坊问问,本姑娘的衣服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宋倾染道。 妙儿一听是如意坊,顿时没忍住,“姑娘...如意坊的,会不会太贵了呀。” 如意坊是皇家开的,里面的簪娘都是从宫中出来的,制作精美的同时,也就代表了价格昂贵,京中许多贵妇都只能买得起一两套。 姑娘一开口,居然就是要五套? 宋倾染见妙儿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有些不喜:“怕什么,本姑娘有的是钱,还不快去。” 妙儿忙行礼出去了。 宋倾染这才冷哼一声,继续照着镜子上妆。 妙儿虽然是母亲老家来的,能够确保忠心,但就是太穷酸了,没见过什么世面。 区区五套如意坊的头面而已。 她要是想,能分分钟把如意坊所有的头面都买下来! ** 青青和忱音回到府中。 回浅云居,需要穿过一处园子。 以前这个时节,园子里当花团锦簇,百花齐放,可自从嫡姐回来后,满园子的花都被搬空了,现如今只剩绿叶,却无一处红。 迎面走来一个人。 是二姐姐院中的妙儿。 正行色匆匆,没注意到前面有人,要不是忱音挡着,差点就撞上了青青。 忱音语气不善:“怎么走路的,都不看的吗?” 妙儿忙低头认错:“对不住三姑娘,实在是二姑娘交代给奴婢的事情太过紧急,这才没仔细看路....” 青青没说话,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妙儿的脚上。 直到许久,妙儿觉得不对劲,才打了自己一巴掌又说:“三姑娘若觉得不痛快,能不能先让奴婢去把二姑娘交代的事情办了,随后再去浅云居请罪,届时任三姑娘如何处罚奴婢都好。” 青青这才回神,“无事...你先去做你的事吧,也不用去浅云居请罪。” 妙儿道了谢,便又行色匆匆的走了。 青青却看着她的背影好久。 尤其是她脚上的那双红白棉鞋。 她垂眸。 二姐姐之前突然改了性子,不再明目张胆的耍威风,而是笑里藏刀,是否也如她一样重生了? 而且二姐姐一开始总问她要画。 以及妙儿和文墨书铺的掌柜之间的关系,是否可以扩大来说,是二姐姐跟文墨书铺的掌柜有联系? 而她向文墨书铺卖画,二姐姐后来没问她要画,是否已经从文墨书铺掌柜那里拿到了她的画? 二姐姐拿她的画,到底作何用? 还有李大娘和杏儿的死。 以及伙计拦着不让她去看点翠先生的画作..... 青青觉得事情好像很明朗了,但又总欠缺一点什么来将它们全都串联起来。 * 隔日。 到了赏花扑蝶宴。 二姐姐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身上穿的是绣坊数十位绣娘精心缝制的彩蝶衣,头上戴着的是如意坊最贵的头面,语笑嫣然,春风得意。 相反青青穿的,就要素净许多。 宴会上的姑娘,都是抱着能够得贵妃娘娘青睐而来,所以都穿的娇艳,还备了礼物。 这不,张府的嫡长姑娘准备的就是一副千金难求的名画。 一时间,周围的姑娘都感兴趣的过去瞧,一看是点翠先生的画作,顿时惊呼,“这幅画,张姑娘是怎么抢到的?” 张姑娘昂首挺胸,“我收买了文墨书铺的一名伙计,向他询问点翠先生的新画到底什么时候拍卖,我便派人去蹲守,只要一开卖,我便直接买下,只是不竞拍就直接购买可花费了我不少银子,五百两黄金,够在如意坊买三套头面了!” 周围的姑娘们立马奉承张姑娘财大气粗。 宋倾染和金倚云瞧见那边热闹,便也想过去瞧瞧,却不想张姑娘是嫡出姑娘,父亲却偏偏宠爱小妾以及小妾的女儿,所以自小就厌恶庶女,见宋倾染一个庶出的凑过来,顿时没好脸色。 “你算什么,区区一个庶女,点翠先生的画作也是你能看的?” 张姑娘这番话,可算是不留情面了。 宋倾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金倚云也气笑了,嘲讽:“你说倾染不配看画?那你又算什么玩意,这点翠先生就在你面前,你都不知道,好意思买点翠先生的画?我要是你,我都自惭形秽,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期间,宋倾染一直虚情假意的拉着金倚云的胳膊,希望她不要往下说了。 可金倚云却见不得宋倾染受委屈,朝张姑娘翻了个白眼,便将宋倾染拉到前面来,“实话告诉你们吧,点翠先生,就是我们家倾染!”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宋倾染,随之便是惊呼。 “点翠先生居然是宋二姑娘?”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想想也是,我去过画坛会,也见过乔装打扮过的点翠先生,一开始不知道,现在仔细留意一下,那声音和体态的确跟宋二姑娘神似!”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你把宋青青喊来 这件大事一下子就惊动了前面的长公主和贵妃娘娘。 她们来了兴趣的同时,便派人去把文墨书铺的掌柜请来,让掌柜的亲口说。 掌柜的看了宋倾染一眼,道:“回长公主和贵妃娘娘的话,点翠先生常来卖画,小人便有幸目睹过点翠先生的真容,的确是这位姑娘。” 同时,掌柜还将两幅画送了上去,一幅是观音图,是贵妃娘娘喜爱的,一副是百鸟嬉春图,是长公主喜好的。 “这两幅画是点翠先生特意所作,用来讨娘娘和长公主欢喜的。” 长公主和贵妃娘娘都面露笑容,将画收了下来。 一时间,刚才跟张姑娘一样看不起宋倾染的姑娘小姐们。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好像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 尤其是张姑娘,她忙将画作收起来,感受着金倚云嘲讽的目光,顿时无地自容。 看着围上来追捧她的众人,宋倾染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点翠先生。 即使宋青青后知后觉发现了又怎么样?已经为时已晚,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就算她是能用作画证明自己才是点翠。 到时让文墨书铺的掌柜说一句这是临摹,谁会不信? 她以后虽然也画不出画,但只要栽赃给张姑娘,说是她因嫉妒陷害她,导致她的手受伤,以后都不能作画了,不就行了? 宋倾染越想,面上的笑意就越深。 * 角落里。 宋青青悄悄拉了拉忱音的袖子。 两人便趁着混乱溜走了。 一离开宴会的大厅,忱音便不能过了,她不蠢,当看到文墨书铺的掌柜出来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生气得不行,“这些人太卑鄙了!姑娘为何不出声揭发她们!” 刚才文墨书铺的掌柜将两幅画献给贵妃娘娘和长公主时,忱音就忍不住了,因为那两幅画明明是她看着姑娘画的,现在怎么就成了二姑娘所作了? 但她却被姑娘拉住了。 青青垂眸低声:“现在我们站不住理,所有人都站在二姐姐那边,就连文墨书铺的掌柜也被收买了。即使我说那副画是我所作,也会被人嘲讽没有证据,我若说自己能作画自证,别人也会说我是临摹,还不如默不吭声,便不会惹事上身。” 忱音急了:“姑娘....” 青青叹了口气,“我们没有证据的,若是闹了那么一场,便会让外人看咱们宋府的笑话,或者说...是单单看咱们的笑话。” 青青的棱角早就在儿时被磨平了。 她没有热血的冲动劲儿,也没有向上爬的动力。就算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她也失了不少拿回来的勇气,因为要争要抢,就避免不了麻烦和吵闹。 即使父亲现在是站在她这边,但父亲以前也是站在二姐姐那边的,不还是说变就变了? 她不敢依靠别人。 却又依靠不住自己,她知道自己不聪明,又没什么志气。 可说她废物也好,软弱也罢,她只想龟缩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安生过日子,她这辈子唯一怕的,就是没有安生日子可过。 但她也曾想过为一个人放弃安生日子,不介意相貌名姓身份秉性地去朝他奔赴,可那人又瞧不上她。但当放弃安生日子这个勇气鼓起来时又被一桶冷水扑灭,就会变得更加胆怯。 — 夜晚。 回到了浅云居。 青青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很是吵闹。 便问忱音发生了何事。 忱音有些惧意:“据说是李大娘的鬼魂回来了,一直纠缠着妙儿不放呢。刚才的哭喊声便是妙儿。” 青青点了点头,便又继续睡了。 也没去管。 ** 一连过去了很多日。 妙儿都被李大娘的鬼魂纠缠得瘦了一圈,可三姑娘依旧没有过问的意思。 如玉便急了。 他就差把李大娘这条证据线抛到三姑娘脸上了,三姑娘怎就不往下查呢? 他抓耳挠腮的好半晌,又弄出不少动静,比如安排侍女故意在忱音和三姑娘附近讨论妙儿和李大娘之间可能会存在的微妙关系,但三姑娘依旧镇静,喊着忱音就走了,又是两三日过去,依旧没查。 如玉:“......” 后来殿下询问他事情进展,他只得战战兢兢地如实汇报。不想殿下并未罚他,只是沉默半响,让他把三姑娘喊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青青前半生活的很努力 时隔那么久。 这还是嫡姐第一次召见她。 依旧是赵嬷嬷带路,把她送到阁楼门口,便不再动,等她进去后,就将阁楼的门一把关上。 这次天色虽黑。 但阁楼里却点了不少灯,兴许是嫡姐要看书,免得眼睛疼吧。 青青这样想着,便绕过屏风,来到内室。 不想嫡姐并未看书,而是悠闲的坐在书案前作画,听到动静,眼帘微抬:“青青来了?” 青青行礼:“青青给长姐请安。” 嫡姐语调懒散,淡漠又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听说宋倾染是点翠,画作在画坛享有盛誉,你与宋倾染做了十多年的姊妹,不知青青可懂画?” 青青不知嫡姐为何提这件事,但还是谨慎回答:“青青不懂画。” “是吗?” 嫡姐尾音微扬,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让青青心间颤了下。 “过来画枝花吧。”嫡姐道。 青青只得过去。 她将嫡姐递来的画笔接住,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绞尽脑汁,最后落笔在纸上画了个生平以来画过最丑的花,歪七扭八,竟是连孩童都不如。 嫡姐笑了下,“青青是这样画花的吗?” 青青忙点头,磕磕绊绊的小声辩解:“我从小就不会作画,所以也只能画成这样,让长姐见笑了。” 嫡姐没说话,可她握笔的手背上突然覆下一只冰凉的手。 嫡姐的手很大,居然能将她的手包裹住,然后带着她的手在画纸上游走。 “有时候装的太过刻意,反倒失真。”嫡姐低声说了句。 青青顿时浑身僵硬。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长姐说笑了....” 嫡姐声音散漫,却说了生平以来最多的话,起码是青青认识嫡姐以来,所听见的最长的一段话,“听说近些日子杏儿和李大娘的鬼魂在宋府嚣张了许多日,把宋倾染的院子闹得整夜不得睡,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居然还能把人吓成那副狼狈样,看来宋府是需要肃清一下了,尤其是西南角,荒废了许久,少有人去,就有不少阿猫阿狗,最该整顿。” 青青听出了些什么,但也装作没听明白。 她不知道嫡姐是安了什么心思,反正肯定不是好心,毕竟嫡姐可常以欺负她为乐。这时候装糊涂是最好的,“长姐说得对,应该整顿。” 嫡姐带着她画了枝梅花后,便放开她的手。 “我乏了,你回去吧。” 青青忙后退几步,俯身行礼:“是。” — 可让宋子衿心间的火一层层往上烧的是,宋青青居然没去宋府西南角看过一次,整日缩在浅云居里不是侍弄花草蔬菜,就是弹琴绣花,最近连画都很少作了。 如玉来报时,看到的就是殿下满脸冰冷的模样,漆黑的眸子里阴翳恣睢。 他颤巍巍的过了许久,才小声提议:“三姑娘可能没反应过来,要不殿下就帮三姑娘把这件事....”摆平吧。 “什么都让我帮她,让她当个只会依附人的金丝雀吗?”殿下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愠意。 如玉吓得忙缩了下脖子。 过了半晌。 如玉耳边又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冷道:“让潜伏在圪垯部落的探子向圪垯王传消息,就说永安郡主为了买点翠先生的画,便拿续命丹去换。” 如玉抹了把汗,忙遵命,就退了出去。 靖王爷还征战沙场的时候,经常九死一生,也曾受过不少致命的伤,最后都活了过来,就因为他有一位神医妻子,靖王爷的妻子乃是万花谷谷主唯一的女儿,自小就对医术精通,后来嫁给靖王爷后,更是将靖王爷几次从鬼门关拉回来。可好景不长,靖王爷的妻子患了重病,医者不自医,病情越来越严重,她便给当时还小的永安郡主做了三颗续命丹傍身,便香消玉殒了。 现如今续命丹已被用掉两颗,还剩一颗。 圪垯王身患重病,即将不久于人世,便派人去掳永安郡主,拿续命丹。 那几个圪垯人听闻永安郡主容貌绝双,喜爱扮成乞丐。当时三姑娘喝酒喝着,乞丐帽子便脱落,一头长发垂肩之下,就显得比旁边假小子一样装扮的鹿溪更像永安郡主。 所以被掳走严刑拷打。 殿下派人去查,最后得知是圪垯人后,便派探子潜进去,以丹药吊着圪垯王的命,好让圪垯王信任他。 现如今总算是到了要用的时候。 如玉将信递出去后,舒了口气,却又觉得殿下脾性更古怪难捉摸了。 既然早就为三姑娘铺好了路,为何不直接帮她呢? 三姑娘胆子那么小,是十多年来养成的,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眼看三姑娘不敢去争取,殿下又得生气,生气的同时还不得不帮,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 宋倾染带着妙儿去参加了画坛会,被画坛上一群人恭维了一番后,坐在马车里的宋倾染春风得意,笑怎么都止不住。 她就是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生活。 被所有人都注视。 等以后她讨好了贵妃娘娘,当上了太子妃,届时太子登基,她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她要什么就有什么,无论是权利还是名誉。 宋倾染想到这里,笑的止不住。 突然,马车一个急刹,就被迫停下,宋倾染整个人都差点被甩出马车,她怒吼:“怎么驾车的!” 却不想外面驾车的马夫因为胆子小不敢说话,宋倾染气得不行,就掀开车帘打算去外面好好教训那个马夫,却不想入目的却是头颈分离的马夫。 妙儿吓得尖叫一声。 下一刻,也被割断了脖子。 宋倾染吓得都傻在了原地,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就冲进来,把她的嘴巴堵住,眼睛蒙上,就拖了出去。 宋倾染一路挣扎着,却是徒劳,等她眼睛上的黑布被扯开时,已经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窖里。 眼前是一群黑衣人,领头的那个正瞪着她,用蹩脚的冀朝语言说:“续命丹,交出来!” ..... 最近京中又发生了大事。 宋府的二姑娘被掳走了,据说是圪垯人,宋府的护卫和官兵派出去不少,总算是在一个月后找到了宋二姑娘,可宋二姑娘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清白尽失,精神恍惚。 只会发疯的大吼大叫。 宋倾染被人接回了宋府,她缩在自己的房间里,想努力遮盖身上的伤痕,却怎么都遮不住,她愤怒的大吼大叫和摔东西,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大笑起来。 即使她这样了又如何。 她还是点翠先生,她在画坛有享用不尽的名誉,她有无数的金钱! 可没多久,就连这个也被剥夺了。 她实在想不通,杏儿和李大娘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居然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指控她?! ** 长秋院。 如玉向殿下汇报一切消息。 那位站在窗台前修剪绿植的红衣‘女郎’风华外溢的贵气下,却让人不敢直视,就像地狱的爬出来的恶鬼,‘她’嘴角露出轻轻的笑,可声音却没什么温度:“记得把她四肢剁了,免得寻短见,嗯...舌头也拔了吧,咬舌自尽可就不好了。我要让她活着,她就得长命百岁。” 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实则恐怖狠辣。 如玉应是。 便又听殿下开口:“至于圪垯部落.....” 殿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深邃眼眸略一沉,“每杀一个人都要先把眼珠子挖了。” 如玉听得毛骨悚然,“奴婢遵命。” ** 青青一觉醒来。 感觉全世界都变了。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忱音,半响才说:“你是说...李大娘和杏儿没死,然后二姐姐疯了?” 忱音满是激动地点头,“果然,人在做天在看,姑娘的清白回来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二姑娘不过是借您的画给自己攒名声,真正的点翠先生其实是您。” 青青眨了眨眼睛。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呀。 难道真的是像忱音说的那样,人在做天在看? 青青有点受宠若惊。 她努力活了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被老天爷眷顾。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青青不想跟长姐一起睡吗 因为宋倾染。 宋老爷觉得丢脸,败坏家门,所以连同姜姨娘都受到了迁怒,被撤了管家的权力,在自个院里禁足一年不得出。 而管家的权力却交到了赵嬷嬷手中。 文墨书铺也倒闭了,掌柜灰溜溜的想逃,却被众人逮住,绑起来丢臭鸡蛋。 金倚云的心情就要更复杂了。 她最喜欢的点翠先生居然是一直被她嘲笑的宋青青? 而她无比信赖的至交好友,居然是个窃取他人成果的小偷? 金倚云不想向青青当面道歉,因为觉得丢面子,但还是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宋府,以表歉意。 忱音将信送到青青面前。 但青青一听是金倚云送来的,顿时以为里面是为宋倾染打抱不平的话。 连看都不想看,只轻声说了句:“送回去吧。” ** 青青在宋府的日子愈发滋润了。 以往姜姨娘管家的时候,还会经常看不惯她,给她弄些小麻烦来,但赵嬷嬷似乎很忙,没有闲心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府中其他的姨娘姑娘,全都不过多约束。 比姜姨娘好多了。 但赵嬷嬷的威严却在,即使管的宽松,但却没人敢惹事,因为若胆敢犯事到赵嬷嬷那里,那就意味着不死也得脱层皮。 忱音这几日,也愈发娇羞了。 不仅有了自己的小秘密,还总是发呆咯咯地笑。 青青知道。 她这是怀春,有了心仪的对象。 尽管点翠先生的名声回来了,青青也不大想作画了,反倒对练剑产生了空前绝后的热爱。 普通的剑太重,太大的木剑也舞不起来。 所以青青就让人用木头做了把小短剑,天天拿着在院子里挥来挥去,练鹿溪教她的剑招。 只是有些难练,有时候挥着挥着,她就有些晕头转向找不到东南西北了,而且动作滑稽,总惹得忱音捧腹大笑,但这并不能阻碍青青对练剑的热爱。 只要她学会了,以后谁再敢掳她走。 她就用木剑收拾他! 哼。 这么一晃,又是几日过去。 青青日子过得滋润久了,见今日十五月亮圆,还让忱音弄了些瓜果糕点出来,打算赏月。 可刚拿起一块芙蓉糕,还未吃呢,院门就被敲响了。 是如玉。 “奴婢来传嫡姑娘的话,让三姑娘过去问话。” 青青顿时苦着一张脸。 之前遭遇外邦异族的绑架,导致她身上有伤,养了几个月,然后又发生了不少大事,比如二姐姐的事情,所以她已经很久没在十五这日被嫡姐召见了,她都快忘记这茬子事了。 没想到今儿个..... 青青小脸恹巴巴的,被忱音和枕星服侍着沐浴,然后换衣,便跟在如玉身后去了长秋院。 嫡姐爱干净。 无论是谁,要去长秋院都必须要沐浴换衣,才能进。 真讲究。 青青一路走着,一遍在心里嘀咕着。 她现在对于长秋院的路简直烂熟于心,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哦对,对于嫡姐的阁楼布局也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撞到东西。 一想到嫡姐晚上不喜点灯。 青青又有些苦恼。 她的眼睛在晚上看不见,如果不点灯的话,朝黑暗处看去,眼睛还会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那刺痛感虽比之前小些,但依旧难忍。 可等青青进去才发现是多虑了。 今日不知为何,阁楼里点了不少灯。 嫡姐还在书案前,长身玉立,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手拿着一支狼毫,正在画纸上游走,‘他’今日穿的是一袭男装,白衣翩翩,陌上如玉。 长发未散之下,被一条发带低低扎在身后,却偶有鬓边乌发垂落,半遮下,将‘他’眉眼衬得愈发神秘。 嫡姐生得英气,穿上男装之后,青青是打心眼里觉得好看,一时间还萌生了一种,嫡姐本就该是男子的错觉。 “青青上次不是说,打小就不会作画吗?怎又成了点翠先生。” 青青看得有些发呆,一时间竟忘了行礼,一听嫡姐出声,这才慌乱低头,“青青给长姐请安。” 毛笔掷下的声音传来。 嫡姐的声音愈发轻柔,“说呀。” 青青拧紧手帕,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压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辩解,这根本就辩解不了。只得将脑袋越低越深,嗫喏说了句:“对不起....” “这么说,青青的确是骗了我?” 青青怯生生点了下脑袋。 “过来。”嫡姐声音没有变化,听不出生没生气。 青青忙乖巧过去。 越靠近嫡姐,青青越觉得‘他’生得好,身姿挺拔,坐在椅子上时慵懒优雅。 青青在‘他’身前站定,小声问:“长姐喊青青来,有什么事吗?” 不会是又要被又掐又咬的吧.... ‘他’没答,而是笑眯眯的,“青青过来坐。” 青青小心抬眼看了下周围,除了‘他’身下那一把椅子外,这屋子哪还有别的椅子? 青青一时有些茫然。 可‘他’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轻声,“坐这里。” 青青觉得别扭极了,但碍于嫡姐的威严,还是不得不慢吞吞挪过去,然后慢慢坐在‘他’腿上,刹那间,她的腰就被一把圈住了,很紧,就跟要勒断她似的。 青青浑身僵硬。 平日‘他’身上总是冰凉一片,可不知为何每到十五这日又总滚烫的吓人,圈在她腰上的手臂,青青都觉得会被烫伤。 “青青不乖啊,又骗长姐,你说说,该怎么惩罚你呢?” 青青憋红了小脸,试探性问:“长姐想怎么惩罚...” ‘他’抵着她的后背轻笑了下,“自然是让青青教我作画。” 青青瞬间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这样呀。 她将狼毫接过来,却够不着画纸,因为她的腰被搂着,也还坐在‘他’腿上,跟书案隔得距离根本不是她的胳膊能够得着的。所以青青小心提醒了下,“我们是不是该起来作画?” “不用。” ‘他’说着,便将自己的衣领扯开些,露出弧度美好的锁骨,以及白皙中透着不正常红的脖颈、肩膀。 声音又轻又哑:“青青在这里画,不也是一样的吗?” 青青吓得毛笔差点都抱不住。 面上也飞起了红。 因为嫡姐现在穿的可是男装,她总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一下,感觉嫡姐是个男人,而她正在跟男人如此亲近的厮磨..... 青青声音有些发颤:“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他’埋在青青耳边低低笑了两声,酥得青青耳朵都痒痒的,“我没觉得不好,谁又敢觉得不好?而且青青是不喜欢这个惩罚吗,要不...去喂狼?” 青青忙抱紧毛笔,泣声:“我喜欢....” 她颤巍巍的拿稳毛笔。 笔尖已经沾上了深红的墨,青青最会画的便是寒梅,所以她笔尖颤巍巍落在‘他’锁骨处时,下意识画的也是最拿手的梅。 那笔锋游走间。 嫡姐的眸子半眯,迷离又水润,‘他’红唇半张,突兀的喊了声:“青青....” 青青吓得手一颤。 寒梅差点被画毁。 她不敢继续画了,因为觉得嫡姐的状态很不对劲,有些吓人,她也不敢继续坐在‘他’腿上了,忙抓着裙子就站起身要逃。 却被‘他’翻身压在了椅子上。 ‘他’面颊带着不正常的红,眸子迷散,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欲·色,‘他’浅笑着,将衣襟拉好,把那朵青青画上去的寒梅遮住,“我也该画一朵,给先生瞧瞧学会没有。” 青青耳根红透,“不...不用了。” 可她的反抗根本不成事,她的下巴被捏住抬起,那狼毫笔尖便落在了她的侧颈。 很痒... 每游走一笔,都带着酥麻。 ...... 等青青也被画了一朵梅后,已喘息连连。 眼看就要被抱到床榻上,青青忙拽住‘他’的衣襟,就弱弱道:“我已经教会您作画了,想先回浅云居。” 嫡姐微侧头,“青青今天不跟我一起睡吗?” 青青不敢跟‘他’对视,低着脑袋,“青青来癸水了,怕弄脏您的床...” 以往她的癸水并不是十五这日来的,可能是前段时间生了病导致的,就连癸水也提前了。 嫡姐动作微顿。 但还是把她放到了床上。 青青忙想下床。 嫡姐便出声:“别动。” 青青顿时吓得不敢动了,现在管家的权力落在了赵嬷嬷手里,便也算是落在了嫡姐手中,现在整个宋府都得看嫡姐脸色,当然也包括她。 她吸了吸鼻子。 已经做好了今天要被又掐又咬的准备了,却不想嫡姐只是撑着脑袋躺在她身旁,以往总是要掐她的手此刻却很温柔的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揉着。 很舒服。 青青一时没忍住,眯起了眼睛。 她又立马让自己从这种享受的舒服状态中脱离,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嫡姐,“谢谢长姐...” 嫡姐闭着眼睛, 似有若无的嗯了声。 放在她小腹上的手,依旧在轻揉着。 青青觉得不说些什么好像不太好,在心里找了许久的话题,道:“以后长姐来癸水,青青也帮长姐揉肚子,长姐何时来?” 宋子衿:“.....” 青青眨了眨杏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嫡姐,像个乖宝宝。 宋子衿捂住她的眼,“睡觉。” “哦...”青青应了声。 她本不想睡的,可能是嫡姐揉的太舒服了,不知不觉中她还是睡了过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忱音成婚 等清晨。 青青回浅云居沐浴。 她看着没有掐痕的腰肢和没有牙印的脖子,开心得不行,这还是她有史以来在嫡姐屋子睡得最舒服的一晚。 唔.... 虽然唇瓣有点疼,双手有点麻。 但是身上没有伤,不用涂药膏了,而且也没提心吊胆一整夜害怕被吃掉。 她真希望每月十五她都来癸水。 因为嫡姐大概不喜欢吃来癸水的。 ** 这段时间是个好日子。 忱音出嫁了。 青青虽然一早就有了点心理建设,可当知道新郎官是昭青后,还是有些惊讶。 昭青是如玉的哥哥,从鲁东来的。 没想到居然跟忱音成了一对。 不过可惜的是,昭青和忱音成婚,如玉却生了病没能来。 忱音没有娘家,便是从浅云居出嫁的,她跟青青分别时,哭得稀里哗啦的,还说等婚后三天就继续来伺候青青。 青青忙拍了下她的小脑袋,“这么早回来做什么?给自己放个一年半载的假,你也累了十多年,得好好休息休息了,而且你那么早回来,昭青可有意见了。” 那一下一点也不疼,但忱音还是哭得泪眼朦胧,“姑娘身边可一定要给奴婢留一个位置。” 青青笑道:“自然。” 等一阵敲锣打鼓声远去,青青站在空荡荡的宋府门口,才有些怅然若失。 忱音也出嫁了啊.... 就她了。 ....... 青青回到浅云居。 多日来第一次提起画笔,是在纸上画了穿着大红嫁衣笑颜如花的忱音,和骑在马上的新郎官昭青。 等墨迹干却,便派人将这幅画送去。 那五百两银子是忱音的嫁妆; 这幅画,才是贺礼。 ** 忱音走后。 青青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同,依旧是吃吃睡睡,写写画画,每日清晨拿着小木剑在院子里挥来挥去。 没了忱音,整个浅云居一下子就安静了。 因为她们都是从嫡姐院子里出来的,极为规矩,办事效率虽高,但就是有一个件事让青青始终适应不了,那便是安静。 无论是走路还是做事,都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枕星也是。 除非她问,枕星便不会主动说话。 青青闲的发慌, 就要去园子里喂鱼。 可等到了才发现,鱼食忘记带了,枕星便道:“姑娘在这等着,莫要走远了,奴婢回去取。” 青青点头。 忱音走后,枕星就成了浅云居的大丫鬟,负责照顾她的日常起居,无论做什么,也都会跟着她。 青青趴在围栏上,看着池塘里甩动着鱼尾游来游去的鲤鱼。 有些感兴趣的伸出手。 随着她的指尖落在水面,泛起层层涟漪的同时,鱼儿游得更欢了,不知被什么吸引住了,纷纷朝她的手指靠近。 青青被吓到了。 连忙将手指收回去,那些鱼便又慢慢散开了。 看着慢慢恢复平静的水面,青青眸中满满的好奇。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个现象。 因为她以前从未喂过鱼,她连自己都吃不饱,又哪来的鱼食去喂鱼,更何况她就算是有鱼食,出来喂鱼了被那些姊妹瞧见,保不准又是一阵冷嘲热讽,所以青青这还是第一次喂鱼。 却不想碰到了这种事。 青青看着指尖,上面还沾着水,刚才被群鱼触碰的感觉犹存,难道又是因为异香...? 就在这时,青青感觉到了动静。 有什么东西从院墙外面飞进来,然后落到了池塘里,漂浮在水面上。 青青寻了个小木枝,将那个东西捞过来,才发现是一个风筝。 这个风筝做工粗糙。 但胜在风筝上画的景很好,诗句提得好,字也写得好。 青青正读着风筝上的诗。 一道略带尴尬的声音便传来:“这位姑娘,这是我的东西。” 青青一惊,忙顺着声音去看。 只见院墙上正趴着一个人,有些狼狈,他面上尴尬的看着青青,伸手指了指她手里的风筝,“这是一位客人预订的风筝,楚某正要去送,却不料刮起大风,把风筝吹到这里来了,所以我才冒昧翻墙想进来取....” 青青面色腾地泛红,没仔细听他说什么,只知道有一个男子居然要爬墙进来,所以忙丢了风筝,就寻团扇把自己的脸挡住。 若非在公共场合下,陌生男女私底下是绝对不能面对面直视说话的。 那人见青青这般,忙解释:“姑娘放心,我绝不是坏人,我爬墙只是想取风筝,不是来偷窃的!” 青青听他解释完,这才将团扇下移,小心的露出一双杏眼,湿漉漉的看着他,“那你别进来,我把风筝递给你。你要是敢跳进来,我可就...喊人了。” 那人感激道:“楚某感激不尽。” 青青将风筝从地上重新捡起来,就一边用团扇挡着脸,一边朝墙根走去,踮着脚尖把风筝递上去。 那人接了风筝后,总算是舒了口气,再次道谢:“多谢姑娘。” 青青轻轻嗯了声,只露出来的一对眸子眨啊眨的,提醒道:“你快走吧,我的侍女马上就要回来了,让她瞧见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那人却没动,而是盯着青青的眼睛瞧了一会,咦了一声:“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青青有些生气,瞪着他,“没有,你再不走,我可就喊人了!” 那人忙说‘好’。 就要从墙上慢慢爬下去,却一个腿脚不稳,直接摔了下去。 青青听着墙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男子的惨叫声后,轻笑了下,眉眼弯弯的。 没一会,枕星就来了。 看到青青居然在这里,有些疑惑,“姑娘怎在这儿?” 青青轻声:“没什么,就是想到处走走,我们去那边喂鱼吧。” 枕星应声。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长姐让青青吃,青青不得不吃 鹿溪近些日子被罚了面壁思过,因为又捣乱了,把金倚云打了一顿,靖王爷便罚鹿溪在靖王府面壁思过半个月。 半个月不能出去。 这对鹿溪来说实在是一场折磨,所以就写信跟青青吐槽。 因为在面壁思过,所以青青即使去了靖王府也是见不到鹿溪的,无奈之下,青青便也给鹿溪回信。 这么一来二去。 可苦了靖王府和宋府的仆役。 两个府来回的跑送信。 就这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她们各自讨厌的人,青青想了想,目前最讨厌的大抵就是嫡姐了。 所以便落笔在信纸上。 写了许多嫡姐的坏话,例如脾气古怪,阴晴不定,还喜欢咬人掐人等等一大堆。 等信的墨迹刚干却,还来不及装进信封里,青青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 “奴婢们见过嫡姑娘。” ——嫡姐来了? 青青慌得不行,还没找到藏信的地方,屋门就被推开了,她吓得连忙将信藏到身后。 门外露出位穿着红色长锦衣的美艳女郎,她胭脂淡扫,唇染丹朱,罗裳霞佩与冰肌玉骨交相映衬,华美大气,即使神情冷清,无论是一个眼神还是一个动作都带着俾睨众生的气质,却始终有让人倾慕的魅力。 青青弱弱道:“长姐怎来了?” 同时心里却嘀咕着,这到底是谁的院子,怎想来就来,屋子的门想开就开,也不过问主人家,外头还没人拦着。 气死了,哼! 嫡姐挑眉,“在嘀咕什么呢。” 青青大惊失色。 她刚才难道嘀咕出声了? 嫡姐悠闲的走进来,“心里想什么坏话全表现在脸上了,怎么,不喜我来?” 青青低头:“...没有。” “说的不情不愿的。”嫡姐走到她身旁,看着青青双手背后的动作,黛眉微蹙,道了句,“藏的什么,拿出来。” 青青忙后退,装傻充愣:“什么?” “你说呢?”嫡姐似笑非笑的问。 青青默默将拿着信的手藏进袖子里,小声道:“青青听不懂。”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抓住了,随着袖子下滑,手里紧攥着的信也露了出来,嫡姐嘴角露出轻轻的笑,她将信从青青手里抢去,声音散漫带着揶揄,“青青没藏东西,那这是什么。” “这是青青想丢掉的手稿。”青青声音僵硬。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把信拿回来。 嫡姐却把她的手拍开了。 青青顿时委屈的抱着自己的手。 可眼见嫡姐要把信打开,青青立马急了,“长姐,能不能不要看。” “嗯...”嫡姐神色未变,“是在里面写我坏话了?” 被戳中了心事,青青结巴道:“没...没有,就是里面的诗写得不好,驴头不对马嘴,怕被人瞧见了丢人。” “我不嫌弃。” 嫡姐淡淡说了句。 青青立马上去抢,要是真被嫡姐看到了里面写的坏话,她指不定要被怎么教训! 宋子衿也不想跟她闹。 便作势将信还给了她,却不想那个小姑娘生怕他再把信抢回去,所以直接把信塞进了嘴里。 宋子衿:“......” “吐出来!”他黑着脸。 青青忙摇头,眼见嫡姐就伸手过来要从她嘴里抢信,她忙将信咀嚼两下就咽进了肚子。 她瞬间感觉嫡姐的脸色更差了。 嫡姐抢不到信,心里不痛快,所以气极反笑:“有本事你把这一桌子的纸都吃了!” 青青委屈巴巴的拧了下帕子。 就将最靠近她的一张画纸撕开一小块,就要往嘴里塞。 她的胳膊却被一把拽住了。 “你还真吃?”嫡姐声音带着愠意,拽着她胳膊的力气也很大,青青都觉得那一块肯定被嫡姐抓红了,嫡姐总是这样,一不痛快就要体罚人,对她又掐又打的。 青青眼睛湿漉漉的泛红,泣声:“长姐让青青吃,青青不得不吃。” 嫡姐更气了,冷笑着:“这时候倒挺听我的话。” 青青不敢接话,就低着脑袋。 过了会,她就听见嫡姐低声骂了句‘蠢货’,挥袖子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青青一个人。 她再也忍不住了,拧着帕子坐在椅子上,低低的哭。 这日子愈发没得过了。 以前还觉得管家的职责交给了赵嬷嬷好,现在看来一点也不好,现在嫡姐在府上愈发猖獗了,无论去哪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没人敢拦着。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又被嫡姐抓住和太子相处了 鹿溪的禁足解了后。 就如同放飞牢笼的小鸟,立马联系了青青一起出去玩。 鹿溪先是带着青青去丐帮开了个会,那些丐帮弟子一看到帮主带一个娇娘子来,眼睛全都黏了上去。 被鹿溪一顿骂:“都把眼睛给我闭上,真没出息!” 见他们都乖乖闭上眼睛,鹿溪满意的扬了扬下巴,“快跟青青姑娘问好。” 破庙里,顿时响起铺天盖地的问好声:“青青姑娘好!” 青青被这么一顿喊,面色微红,不过好在戴了面纱,倒也瞧不出来,看着那些丐帮弟子期待的眼神,青青不得不说了句:“你们也好...” 丐帮弟子们顿时又活络起来,一个问题接一个的问: “青青姑娘是上京人吗?” “青青姑娘是怎么看上咱帮主的?” “青青姑娘今年多大了?可有婚约?” “青青姑娘.....” ..... “都停停停!”鹿溪见青青越来越红的耳朵,忙把青青挡住,然后一脚踩在桌子上,道:“都干什么呢,还有没有规矩了?都皮痒想被打了?” 丐帮弟子们顿时缩了缩脖子。 他们才不想被打呢。 帮主也不知道是什么出身,武功厉害得很,当初逼他们加入丐帮的时候,就是把人打到主动加入。 见他们都安分了,鹿溪满意点了点头:“都说说吧,你们最近要到多少钱。” “弟子要到二十个铜板!” “我十二个!” “三十六个!” ..... 帮主一个月前就吩咐了,最近要到的钱不要乱花,全都要上交,但也不会白白辛苦他们,会根据交多少钱来给他们提升在丐帮的等级,在丐帮的等级越高,每个月能从帮主那里领到的补贴就越多。 鹿溪捏着自己的假胡子,满意的直点头,“很好,全都交上来吧。” 丐帮弟子们立马围上去,将铜板全都投进箱子里。 青青在一旁看着,有些疑惑。 等那些弟子走后,青青才问:“你不是说钱不过夜是规矩吗?” 鹿溪一边数着铜板一边道:“去年蓟州发了洪水,不少百姓丧命,今年又跟吐蕃打仗,最靠近边境的南城子民流离失所,没了住处,便去别的城镇寻求官府的救济,结果那些官府怕引起城中暴乱,没有一个敢让他们进城。他们一路奔波逃到京城,想要寻求庇护,但京城的守卫也不准他们进来,那些南城子民一下子没了可以栖身之所,一个个都守在城外,想打动天子的心,给他们一个住的地方。可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外面能吃的东西都被他们吃完了,好多老人孩子都饿死了。” 一共一百五十一个铜板。 鹿溪将铜板收进钱袋里,“我老爹不准我拿家里的钱去救济灾民,因为皇帝疑心重,我老爹以前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南城的百姓都很敬重我老爹,这时候我老爹若救济了城外的百姓,就会被皇帝怀疑有收买民心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现在这个身份去救济咯,好在我还有不少的私房钱,加上这些弟子要来的铜板,也够买些食物了。”鹿溪仰着下巴,阳光穿过破庙的漏风窗户而来,落在她脸上,人如玉琢,即使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装,却依旧光彩照人。 青青水灵灵的杏眸微弯,“我院子里还种了不少的菜,你待会只采买米面便可,其他的交给我吧。” 鹿溪眼睛发光,立马给了青青一个熊抱:“太好啦!” — 青青回到浅云居,就让所有侍女停下来。 把院子里种的蔬菜全都拔出来,然后清洗干净装进麻袋里,那些蔬菜本就长得个头很大,那么多全都被摘下来,一共装了八个大麻袋。 青青自己是拖不动的。 就去府里选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仆役,把这些东西塞进马车里。 等将蔬菜运到城门附近,鹿溪也采买好东西了,将一应米面也塞进青青的马车里,看了看青青从宋府带出来的马夫,使了个眼色,一个丐帮弟子就把车夫从马车上提溜了下去,自个拿了马鞭坐了上去。 马夫正要发怒。 看到掀了帘子朝他摇头的青青后,便又按捺住了,朝青青行礼道:“那小人就先回府了?” 青青应声。 等鹿溪也坐上马车后,丐帮弟子便驾着马车畅通无阻的出了城。 而其余二十多个丐帮弟子, 则一路跟在马车后面往城外赶。 * 南城来的百姓全都缩在城外五里地。 老弱病残躺在地上饿得奄奄一息,还有不少人在苦命的挣扎着,将草根刨出来,混合着泥土就一起塞进嘴里拼命咀嚼,悲泣愁叹声夹杂着孩子的啼哭声,一派愁云惨淡。 鹿溪看着这幅场面,心里感到悲戚。 她一度觉得她老爹就不该帮现在这个狗皇帝夺位,前朝的皇帝虽然昏庸无能,但起码仁善,不会对穷苦的百姓置之不理。 那些南城的百姓看到有马车来了。 以为又是来赶他们走的官爷们,立马挣扎着跪在地上,哀求道:“求官爷们不要再赶我们走了,我们已经在城外五里的地方了....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赶路了。” ...... 青青看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跟鹿溪说:“我这次出来还带了口锅和棚子,都在马车后面装着呢,否则食物运来了,他们也没有没有生火做饭的地方。” 鹿溪眼睛一亮,在青青脸颊亲了好大一口:“还是青青想的周到!” 她跳下马车,看着跪了一地的流民,用了些内功扩大音量:“我不是官爷,也不是来赶你们走的,你们与我皆是冀朝子民,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们丐帮虽穷,但却还是能倾尽所能让你们饱餐一顿。” 那些流民一时间愣住了。 互相对视着。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容置信。 可等看着那些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从马车里搬出来粮食蔬菜,还搭建起棚子,生火做饭时,他们一下子酸涩住了眼睛。 他们从前在南城有家有地,最瞧不起的便是街上的乞丐,经常对他们说的便是:滚开!你这个畜生。 可现在却恰是那些他们以前看不起的乞丐,给了他们一口续命的吃食。 而且这些吃食还很有可能是他们全部的口粮。 毕竟一个乞丐,能有什么呢? 他们想了下。 一个破碗。 一个乞丐,能有什么吃的呢? 他们又想了下。 是残羹冷饭。 可这些乞丐给他们吃的却是大米白面、新鲜的蔬菜。 他们一边吃着一边流泪,最后一起朝鹿溪和青青众人跪谢:“多谢恩公——” ....... 等食物都发放完后。 他们便一路返程了,回到了城中,鹿溪便把青青的马车借走了,说车上还剩一些东西没发放完,正好拿去做大锅饭,好好犒劳犒劳这些丐帮弟子。 顺便问青青要不要一起来。 青青看了看天色,觉得很晚了,便挥手与鹿溪辞别了。 她这次出门急,也没戴帷帽。 不过好在上京晚上的夜市很热闹,从这里一直到宋府门口都人声鼎沸,不会出现偏僻稀少的情况。 青青一路闲散。 一边逛着夜市,一边朝宋府去。 突然,她听见有人喊:“卖糖葫芦咯——” 糖葫芦? 青青眨了眨眼睛,开始左右瞧起来。 她还挺喜欢吃糖葫芦的,小时候娘亲带她出过一次门,就给她买了一支,虽然有些酸酸的,但外面的糖浆却很甜,甜到心里。 后来娘亲去世后。 她就再也没吃上过糖了。 青青挤着人群,去追那抱着糖葫芦柱子一边走一边吆喝的老人,可她却被人越挤越远,眼看卖糖葫芦的老人就要消失在人群里。 青青有些灰心。 眼底却突然出现一支糖葫芦,五颗红艳艳的山楂裹满糖浆,在花灯的照耀下闪着晶亮的光,她顺着拿着糖葫芦的那只修长的手往上看,便看到了太子殿下如沐春风的浅笑。 “宋三姑娘,我们又碰面了。” ..... 青青手里拿着糖葫芦,却不敢吃。 一路低着头, 跟在太子殿下身后。 纪北淮弯着眸子问:“自上次一别,与宋三姑娘已经许久未见了,听说宋三姑娘还大病了一场,不知现在病可好些呢?” 她上次被圪垯部落的人掳走,这件事的消息是被封锁了的。往外只是说她生了一场大病,将养了三个月的身体。 青青垂眸低声:“病已经大好了,有劳殿下挂心。” 纪北淮嗯了声,又问:“宋三姑娘这次出来,怎没带侍女,外头人多,鱼龙混杂,若是遇到了坏人可不好了。” “我这次...是悄悄出来的。”青青憋红了脸,才想出这么个借口。 “哦?”纪北淮笑了下,“本宫一直以为以宋三姑娘的性子是做不出偷溜出府这件事的,看来还是本宫不够了解你。” 青青的脑袋越埋越低,也不敢接话。 突然,走着走着。 太子殿下似乎踢到了什么,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将其捡起来,在手上把玩了下,突然轻笑出声:“宋三姑娘的东西掉了。” 她掉东西了? 青青疑惑,抬头去看,就看到太子殿下手中正拿着一个翡翠扳指,他笑眯眯的看着青青,“这是本宫上次送给宋三姑娘的扳指吧?” 青青有些惊诧。 她不是丢掉了吗? 她刚才只顾着跟在太子殿下身后,也没注意看周围是哪里,这一抬头才发现这居然是一个巷子。 而且正是她当初丢扳指的巷子..... 青青顿时面上飞红。 太子殿下似乎并没发现她一早就将扳指丢了的事情,拉住她的手,便要将翡翠扳指重新交给她。 “宋青青。” 这时,青青身后却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她吓得一抖,忙想将手从太子殿下的手中挣脱,不想太子殿下却将她抓得更紧了。 青青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嫡姐之前就警告过她,不准跟太子殿下离得太近,可她现在不仅离太子殿下那么近,还被太子殿下拉着手,太子殿下还要将自己经常把玩的翡翠扳指给她,嫡姐肯定要生气,然后狠狠地惩戒她! 她听着身后朝她逼近的脚步声,急的身子发颤,带着哭腔小声道:“殿下,求您放开。” 太子状若未闻。 一边拉着青青的手,一边将青青拉到他身侧,看着迎面走来的红衣女郎,笑得温润:“宋长姑娘来了?” 青青转头,就瞧见嫡姐冰冷的神情。 尤其在看到太子殿下拉她的手时,暴戾的神色在漆眸中疯狂流窜。 青青吓得直抖。 下一刻,不知怎的,太子殿下拉着她的那只胳膊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下子就不能动弹,就连抓她的手都放开了。 青青忙想远离殿下。 可还没走几步,就被嫡姐一把提溜了过去,挡在了身后。 嫡姐的个子很高,居然能将青青的身子遮住,她也看不到前面有什么情况,只能听见太子殿下忍着疼痛却依旧保持清润的嗓音:“宋长姑娘多日未见,看面色,寒疾似乎好了不少。” 嫡姐声音冷清:“不劳殿下关心。” 说完这么一句,她就被嫡姐抓住衣领子,一路提溜出了巷子。 外面停着一辆马车。 她被塞了进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关于后续 妖妖大概率明天就会上架。 届时会爆更三万字。 爆更内容大概会是: 1.青青打嫡姐巴掌 3.青青怀疑嫡姐有磨镜之好,自己很危险,所以卷铺盖打算跑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除了手,纪北淮还碰了你哪? 青青浑身僵硬地坐在马车里。 身旁就是嫡姐。 她冷丽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纤长浓密的眼睫低垂着,将漆黑的眸子遮住,但即使这般,依旧让人觉得骇人。尤其是那令人窒息的安静仿若潮水般要将人淹没,让青青不自觉得就往旁边挪了挪,可怜兮兮的缩在马车的角落里。 过了一会,青青觉得不说些什么,待会可能会死的更惨。 所以大着胆子出声:“长姐...我不是有意要跟太子殿下见面的,我们只是意外碰到了。” 嫡姐阴沉沉地抬起眼睛,“闭嘴。” 青青顿时不敢说话了,将脑袋埋下去。 等到了宋府。 嫡姐就拽着她的胳膊下了马车,一路往长秋院去。 即使是曾经的二姐姐和姜姨娘,她们院中也只是有浴桶而已,但嫡姐的阁楼里却有一座浴池,里面水波缭绕、热气腾腾,却没有花瓣。 嫡姐拽着她的胳膊,就将她推进浴池中。 青青猝不及防下喝了不少水,她忙扑腾着钻出水面,还不等喘口气,她的脸就被捏住了,对上嫡姐阴冷的眸子,“除了手,纪北淮还碰你哪了?” 青青双眼湿漉漉的泛红,“只碰了手...” 嫡姐便将她的手从水里捞出来,反复搓洗。 直到那片的肌肤都泛红,有要破掉的架势,青青才忍不住,委屈叫了声:“长姐,我疼...” “疼?” 嫡姐冷笑,“现在知道疼了?之前怎不知怕,我让你见到纪北淮就绕着走,你不听的时候怎没顾及到后果!” 青青被骂得缩了缩脖子。 心里觉得自己委屈死了,又不是她想跟太子碰面的,也不是她想跟太子说话的,她见到太子恨不得钻洞里,可每次太子都把她从洞里刨出来。 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太子要寻她说话,她能有什么办法,嫡姐就知道寻她的错,她既然在乎太子,不想太子跟别的女子说话,就去好好抓住太子的心啊,何必这样磋磨旁人.... 青青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但她却不敢将心里的话说出去,就只能憋着,承受着嫡姐的欺辱,谁让她是最得父亲宠爱的,谁让她地位高,谁让她脾气差还喜欢仗势欺人。 她为什么这么惨。 二姐姐和姜姨娘倒台了,还有个嫡姐在。 她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只能在嫡姐欺负她的时候抹眼泪,连告状都不能去。 青青鼻子一酸,想着自己凄惨的境遇,没忍住又掉了眼泪。 宋子衿微愣,随即骂道:“每次都这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本就是你做错了事,我还没说什么做什么,你倒哭上了,显得自己多委屈似的。” 声音却明显没刚才那么冷了。 青青低着头没搭话,哭得梨花带雨的。 宋子衿消了气,想把她从水里抱上来。可宋青青落在水里,从头发丝儿到脚尖都湿透了,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后背,因为哭了一场眼圈鼻尖也泛着红,湿漉漉的衣服将玲珑的曲线显露出来,这幅场面实在令人遐想,他顿时红了脸,又把宋青青丢回了池子里。 随即背过身去。 低声: “把自己洗干净,再上来。” ...... 嫡姐走后。 青青哭得鼻尖红彤彤的,等她满脸恹恹的洗好澡。 就有一位小侍女来送了衣物。 那件衣物眼熟, 似是从她院子取来的。 青青穿上衣服后,就被那个小侍女送回了浅云居,并且小侍女还跟枕星到角落里互相嘀咕了几句,说嫡姑娘交代枕星要如何如何做。 青青听了几句就不想听了。 她怏怏地躺进被子,许是哭的久了,没一会就睡过去了...... ** 贵妃娘娘要为太子殿下物色太子妃。 这个消息传出来后,全上京的贵女都惊动了。 之前长公主的宴会,贵妃娘娘参加,她们就有种直觉,贵妃娘娘怕是要给太子殿下选妃了,现在消息彻底定下来了,她们忙开始往去京中各个首饰衣服坊间去定制。 等到了那日。 基本上所有贵女都去了。 青青在宴会上,还看到了金倚云。 青青下意识就想躲她远一点,因为她跟二姐姐可是至交好友,二姐姐疯癫一事跟点翠先生有关,也就是说...跟她有关。 指不定金倚云就要为二姐姐报仇,来痛骂她一顿呢。 虽然现在年纪相当的贵女里,除了嫡姐外有谁对她不敬,都可以喊枕星打回去,但谁会愿意被人骂一顿呢?即使打回去了,心里也不舒坦。 所以青青看到金倚云,就带着枕星绕了远路,坐到了离金倚云最远的位置上。 却没注意到金倚云看向她时,复杂的神色。 ** 太子殿下选妃。 是在贵妃娘娘母家的园子里举办的宴会,那园子叫百花园,一听名字就觉得里面花团锦簇。 京中没有婚约的贵女都必须参加。 就算青青本不想来,还是不得不来,但她却不会像别的贵女那样打扮的花枝招展,极力的想在贵妃娘娘面前表现自己。 她就安安静静的待在小角落里,吃小糕点。 吃到好吃的。 还偷偷藏起来,通过桌子塞给枕星。 枕星一惊,左右看了看,小声提醒:“姑娘,这不合规矩。” 青青用手挡住嘴,小声道:“这个很好吃的,你瞧瞧吃,我给你挡着。” 枕星有些失笑。 但也不好辜负三姑娘的好意,还是悄悄吃了进去。 嗯... 很甜。 看着三姑娘弯成月牙的眸子, 枕星也笑了一下。 这边走了个过场后,贵妃娘娘便说了,可以随意走动,去园子里赏赏景,不必一直拘在这里,年轻的姑娘们就该多玩闹,才有女儿家的娇憨面儿。不然以后嫁了人,可就要恪守规矩,没那么自在了。 青青也不想拘在这里,因为这里有大人物,一言一行都需谨慎再谨慎,青青胆子小,怕一个坐姿不端正就引得大人物发怒要治她的罪。 所以在贵妃娘娘说完这句话后,就带着枕星出去了。 但却让她发现。 原来这个所谓的‘百花园’,居然也没有一朵花,全是绿叶.....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这就是太子心心念念的女人? 如此一来。 周围的贵女们也都恹巴巴了一张小脸,全都唉声叹气。 “看来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 “是宋府的嫡长姑娘吧?” “那不然呢,还能是谁?光看这满院子光秃秃的叶子就能知道,贵妃娘娘对嫡长姑娘有多重视,若不是想让她当太子妃,何必把百花园的花都给挪走了?” ...... 青青心里早就清楚这件事了。 便拉着枕星坐在水池边上,时不时的喂喂鱼,旁边也有来喂鱼的贵女,可不知为何,即使青青还没丢鱼食呢,池塘里的鱼也都往青青这边涌来,其他贵女都快把鱼食都完了,都没有一只鱼过去。 看着其他贵女怨恨的眼神。 青青尴尬的笑了笑,带着枕星又远离了池塘。 池塘里的鱼瞬间散开, 去其他贵女那边争先恐后的抢鱼食。 — 青青不能去池塘边上。 便只能漫无目的的带着枕星在园子里晃悠,入目皆是绿叶,一朵红艳也无,实在无趣,青青无聊的很,就坐在石凳上,捧脸发呆。 一个小宫娥就气喘吁吁的跑来了,看到青青,忙行礼问安:“贵妃娘娘请宋三姑娘去对面的凉亭一叙。” 贵妃娘娘? 青青有些呆愣。 但她还是不得不过去。 等到了凉亭外,就看到贵妃娘娘正一脸闲适的坐在里面赏湖,周围坐着的是长公主、和几位在京中有头有脸的贵族夫人,都是跟贵妃娘娘交好的。 枕星也想跟青青进去,却被那个小宫娥拦住了,“这位姐姐,贵妃娘娘说了,只要见宋三姑娘一人,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 枕星无法,只能在外面干等着。 青青走进去的瞬间,就感觉到有数道视线落在她身上,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 青青跪下行礼。 却没有一个人喊她起来,青青只得继续跪着,听贵妃娘娘和身边的贵夫人以及长公主谈笑。 过了许久,像是才发现青青一般,“咦,这就是宋三姑娘吗?” 长公主接过话茬,戏谑道:“那可不,这就是让六皇弟心心念念说要娶的女子呢。” 贵妃冷哼了一声,理了理鬓发,漫不经心道:“瞧着畏手畏脚的,一点也不如宋府的嫡长姑娘大气,真不知有什么好的,居然让太子说出非尔不娶的话,依我看呐,又是一个李晴儿。” 青青身体微微晃了下。 却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李昭仪是前年入宫的,深受皇帝陛下的喜爱,因为擅调香,所以身上总带着一股香味,能够引来蝴蝶共舞,皇帝陛下为了她冷落后宫众人,专门宠爱她一人。 但不知为何李昭仪被独宠了三年,却一无所出,所以外人常骂李昭仪是肚皮没用的狐媚子。 这样骂李昭仪最多的,便是眼前的贵妃娘娘了;现在她被贵妃娘娘比作李昭仪,便也是在骂她是个狐媚子。 长公主给贵妃捏了捏肩,“母妃莫生气,六皇弟只是一时被迷了心,是不会长久的。” 贵妃娘娘神色这才好些,她瞥了青青一眼,道:“你就继续跪着吧。” 青青埋着头。 即使膝盖已经犯疼,但还是不得不说:“是...” “我们宋府的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贵妃娘娘要如此罚。” 青青听到声音,悄悄回头。 远远地, 便瞧见一道红。 女郎大步而来,走时见履,一点也无女子的端雅淑丽,可配上她高贵冰冷的神态,却让人又觉得,恰是这样才算俾睨众生。她妆容秾艳,服饰华丽,本就美艳绝伦,肌同玉映,一身红裙着身,更显英姿韶韵。 小宫娥不敢拦宋府的嫡长姑娘。 因为现在三皇子即使倒台了,但朝中还有大皇子、五皇子,全都虎视眈眈,宋太师可是太子殿下的王牌,朝中百分之八十的文臣全都是看宋太师的脸色决定的风向的,若是得罪了宋太师最宠爱的嫡长姑娘,很可能宋太师就倒戈向别的皇子了。 贵妃看到宋子衿来了,也忙改了刚才的神色,满脸堆笑:“这不是子衿吗?” 宋子衿朝她行礼:“臣女宋子衿给贵妃娘娘请安。” 贵妃忙出声:“快请起。” 宋子衿直起腰杆,看了眼一旁跪在地上委屈巴巴的宋青青,收回视线,声音不冷不淡,仿佛玉石相撞的声响,带着一股子不近人情的冷漠,“贵妃娘娘,不知臣女的三妹做错了何事,贵妃娘娘如此当众处罚,别人瞧去,岂不是落了太师府的脸面。” 贵妃尴尬笑着:“也没什么,就是跟她随便聊聊,一时间忘记叫她起来了。” 宋子衿将宋青青从地上拉起来,“既如此,臣女家中还有事,这就先带舍妹回去了。” ...... 嫡姐的步子总是迈得很大。 青青被嫡姐抓着胳膊,一路跟在后面,跟的有些吃力,因为膝盖刚才跪久了本就有些疼。 但嫡姐却从来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直到拉着她出了百花园,才放开她的手。 青青才得以停下,揉揉酸痛的膝盖。 嫡姐看着她的动作,似要上前来,但还是抿着唇,转身走了。 青青却喊住她:“长姐....” 嫡姐步子微顿,偏头看来,眸子冷冰冰的。 “刚才谢谢你。”青青不敢跟她对视,便垂头小声道了句谢。她即使再蠢,也知道刚才若不是嫡姐来了,她指不定还要跪多久呢。 嫡姐没回应,淡淡的收回视线后,就上马车走了。 不多时,枕星也从百花园里出来了,显然是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看到青青才抹了把汗,“姑娘,我们也回去吧。” 青青点头。 ** 隔日。 天气不错,青青在院子里又耍了会小木剑后,就想去踢毽子了。 于是拉着枕星就往园子里跑。 园子空地大。 能晒到的阳光更足。 也不会像浅云居那样,有许多的丫鬟走来走去。 青青的踢毽子是跟鹿溪学的,鹿溪可谓是除了诗词歌赋外,样样精通,什么投壶骑马射箭踢毽子全都是好手,青青师传鹿溪,毽子也踢得极好,却没想到枕星更厉害。 刚才枕星踢了九十一个,青青才踢了六十多个毽子就掉下来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要把青青嫁给太子当妾? 眼看毽子掉到了前面的草丛里。 枕星要去捡。 青青拦住了,“我去吧。” 枕星只好站在原地等。 青青到前面去找毽子,意外的却听见一声微弱的猫叫。 她扒开草丛,就发现一只腿受伤的猫正躺在草丛里,奄奄一息的喵叫着,看到青青后很害怕,将身体缩成一团,还龇牙咧嘴想要吓退青青。 枕星见姑娘长时间不回来,便也过去看。 也发现了小猫。 “姑娘,这猫看着约莫十个月大,这腿看着像是被别人摔断的。”枕星一边观察,一边说。 她是有些医术傍身的,之所以被殿下派到三姑娘身边,就是为了防止有小人给三姑娘下毒。 青青小心伸手,想要摸一摸小野猫的脑袋,却被小野猫一爪子拍开。 但好在青青收手及时,只是被挠出了白痕,没破皮。 “姑娘别碰了,这野猫性子烈。” 青青点了点头,轻声:“但我们既然发现了,也不能就这么放任这只猫在这里自生自灭。” 枕星看了看周围。 这片园子离浅云居并不远,而且宋府侍卫大半都在这片巡逻,很安全,便道:“姑娘可以在这等等,奴婢对医术略知一二,这就回去取药,再过来给这只小野猫包扎,届时每日多来喂些吃的,这猫估摸着就养好了。” 青青点头,温声:“那你快去吧。” 枕星走后,青青就半蹲下来,捧着脑袋看那只猫。 那猫儿见叫了好久都吓不退青青后,似也死心了,不再看青青,而是低头舔着受伤的那条腿。 青青眨着眼睛看它,越看越觉得这只猫儿眼熟。 有点像姜姨娘养的。 姜姨娘去年从父亲那儿得了只波斯猫,通身雪白,可爱的紧,且品种名贵,深受姜姨娘的喜爱,取名团团。姜姨娘总喜欢带出去到别的姨娘面前炫耀,说这是老爷给送的,可是从波斯国来的,可名贵了。 后来姜姨娘被禁足。 就很少见到团团了。 不知道眼前这只猫是不是团团,青青试探性的喊了下:“团团?” 那只刚才还在舔毛的猫咪一下子顿住,然后抬起脑袋非常脆弱的喵了一声。 青青的怜爱之心顿起。 她伸手摸了摸团团的脑袋,这次团团并没有抗拒,但青青却不敢移动她,怕把她的腿伤加重。 这时,青青突然听见有人靠近。 — 宋景和身上还穿着朝服。 他捏着胡须,神色严峻,“昨日贵妃为太子选妃,可太子却执意说要娶青青为妻。被贵妃拒绝后,便长跪不起,贵妃怕这件事闹到陛下那里,让陛下觉得太子沉迷美色,所以便答应让太子娶青青当妾室。” 李管家是宋景和的心腹,知道许多事情,这时候听到老爷的话,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太子平日看着很稳重,真不知道这一回是怎么了,哎。” 其实李管家还想说但却不敢说的是,三姑娘以前瞧着不打眼,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红颜祸水,现在不仅那位要三姑娘这个人,就连太子也想要。 可那位想要的人,他们又怎敢送去给太子? 宋景和低着眼,也不知该怎么办。 突然,他听到前面草丛里发出动静,忙冷脸厉喝:“谁!” 李管家更是大步走去,一把将草丛掀开。 没想到只是一只腿受伤的猫,此刻正喵喵叫着。 李管家松了心,“老爷,只是一只猫。” — 青青神色惨淡。 她一路失魂落魄的往浅云居的方向走,正好与拿着药的枕星迎面碰上。 枕星见姑娘这幅模样,忙紧张询问:“姑娘怎么了?” 青青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笑来,语气疲惫:“没什么,我只是累了想回去歇息,那只猫儿还在那里,你去上药吧。” 枕星有些不放心,“要不奴婢送您回去吧?” 青青摇了摇头,面上是止不住的疲乏倦怠,“不用了,你快去救那只猫儿吧。” 枕星只得同意,看着姑娘魂不守舍的朝浅云居去。 ** 青青一回到屋子里。 就跌坐在椅上,她神色憔悴而苍白,就好像生了一场大病。 嫡姐日后是肯定要嫁给太子殿下为正妻的,届时她若再嫁去为妾室,不就跟嫡姐又要同屋檐相处了? 这一相处, 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嫡姐那样坏,那样凶,那样看不惯她,还本就不喜她跟太子殿下扯上关系,先下好了,她若真的去当了妾室,指不定活不了几个月头,就要被嫡姐折磨死了。 青青满心满眼全都是两个字: ——完了.... 完了完了! 这下子是真的要完了! 她忙想找忱音商量对策,可等她站起来才反应过来,忱音早就嫁出去了,现在宋府只有她一个人了。 虽然还有枕星。 但青青又不傻,枕星几次三番跟长秋院侍女的互动,她不难看出,枕星的心目前还是向着嫡姐的..... 青青感到了悲戚。 她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突然想起忱音之前对她说过的话。 那楚公子才高八斗,因是庶出处处遭受排挤,现如今已分家成功,日子虽清贫,但不用侍奉公婆。 青青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反正她喜欢的人也不要她,她便随便嫁了吧,只要不是高门大院、勾心斗角的就行,她也不求未来夫君对她专一,只要与她相敬如宾便可,以她太师庶女的身份嫁给楚公子,能够得到夫君的尊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何况现在事情紧急、迫在眉睫,若是不赶快找到人与之成婚,到时把她赐给太子殿下当妾的旨意下来了,想逃都没得逃。 青青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羞涩,忙寻了个理由就出府了,然后去打听楚若瑜楚公子的事。 店小二便道:“楚公子啊,你去乐桥那边,桥东头有一个卖风筝的摊子,那就是他摆的摊子,你去那里保准能找到他!” 青青道了谢后,就将帷帽戴好。 朝桥东头赶去。 一路她都想着对策,待会怎么跟楚公子来一段邂逅。 丢手帕? 丢帷帽? 丢团扇? ..... 青青有些苦恼。 可等她到了桥东头却发现,哪里有什么卖风筝的摊子啊....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嫡姐阴沉着脸:宋青青你真是好得很 她拦住一位大娘打听。 那位大娘瞥了眼一处空空如也的摊子,道:“你说楚公子啊,他的风筝卖的很火,很多姑娘家都爱来买,每次早上出摊,中午不到就卖完了,姑娘也是来买楚公子的风筝的?还请下次赶早,不然可抢不到嘞!不过呀,楚公子也不是每天都出摊,基本凭他心情。” 青青有些失落。 她捡了一根破树枝。 沮丧的坐在台阶上,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 “你说真的?” “钱兄,我还能骗你不成?” ..... 两个身着长衫的公子哥一边交谈着,一边从乐桥上下来。 “明日午时,诗会在状元楼举行,詹事府的詹事大人办此诗会目的就是为了广招人才,收为门徒。而且我还打听过了,詹事大人只会收三个人为徒,楚若瑜明日若要去诗会,这名额就算是板上钉钉要减少一位了,但还剩两个名额,钱兄,咱们可要好好努力了,争取当个同门师兄弟!” 青青越听,眼睛就越亮。 明日午时,状元楼.... 诗会。 楚公子会去诶! ** 隔日。 青青精心装扮了一下,穿上了珊瑚粉坠地纱裙,更显她人比花娇、肤若白雪。 但枕星却面色有些古怪,“姑娘不是要跟永安郡主出去玩吗?” 青青不敢看枕星:“是...是的呀。” “姑娘以前跟永安郡主出去,不都是爱穿得素雅些吗?而且姑娘这件裙摆太长啦,外面人多,若是不小心被人踩到了裙子摔倒了,可就不好了,姑娘要不还是换一件?”枕星道。 青青却不愿意。 枕星总是这样,明明要出去赴宴时才应该穿的艳丽些,但枕星就总爱把她往素雅了打扮,反倒是在府里,不过是去见嫡姐而已,枕星又爱把她往明艳打扮。 青青不愿意换衣服,就拧着帕子坐在椅子上,满脸的不情愿。 这时她不需说什么。 枕星便知她情绪不好了,就不会再说了。这次也一样,枕星软了心道:“是奴婢多嘴了。” — 状元楼在上京处南。 群树绕着一座月牙形的湖,那湖名为半月,夜间与月同辉。 半月湖中又有一座高楼。 乃状元楼。 每年科考的状元郎都要登上状元楼顶,喝下状元楼中的状元酒,然后作诗一首。 至今,状元楼内已保留了二十七位新科状元的诗句了。 但状元楼平日不会开,除非有新科状元郎出现,才会打开状元楼的门,让新科状元登楼,所以此次诗会是在状元楼下、半月湖中的石桥上举办的。 且因詹事大人会择三名才子为徒,所以来的风流才子极多,这风流才子多的地方,那姑娘家自然也多。 青青本以为自己一个女子来会很突兀,直到她到了半月湖才知道自己是多虑了,周围姑娘多得她都挤不进去。她们全都冲着自己心悦的公子们高声大喊,还挥动手帕。 但青青还是瞧出了自己与这些女子的不同之处,因为这些女子大多都是花坊青楼女子,衣着暴露得让人面红,且姿态婀娜。 青青红着脸将视线从那些姑娘们身上挪开,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还并不知道楚公子长什么样儿..... 都不知道对方是谁,接下来的计划该怎么进行? 青青摸了摸袖中自己熬夜绣的荷包。 有些急了。 她努力挤过人群,来到前面。 这里有不少维护秩序、保证诗会进行下去的官爷,各个都长得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 青青不敢去问他们。 便左挑右选,选了一个留着白须看着面善一点的官爷,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问:“这位官爷,请问你知道楚公子是哪位吗?” 那个官爷年纪看着很大了。 约莫六旬,是个老人了,所以有点耳背,“你说啥?” 青青不得不加大音量,“请问你知道哪位是楚若瑜楚公子吗?” 褚挪鹰? 官爷眯着眼往那边看,半晌指了指一个个头矮矮的灰袍公子,“诺,那个,对对对...就是他。” 青青感激一笑:“多谢官爷。” 随之她就仔细去打量楚公子的相貌。 嗯... 个子有些矮。 倒也无事,能加快速度嫁出去就行。 现在詹事大人和几位大儒还未来。 到场的才子们不是在石桥上吟诗作对,就是在湖边站着,摆出自认为最潇洒的姿态,想要引得那些姑娘的倾慕。 褚挪鹰便是其中一位。 他站在湖边的垂柳旁,把自认为最帅的侧颜朝向姑娘们,一副忧郁的模样,吟诵酸诗。 却不想这居然当真引得一位姑娘的倾慕? 他看着跟前站着的女郎,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珊瑚粉的坠地长裙,腰身娉婷、明眸闪亮,与一旁垂下的绿柳一衬,愈发显得貌比花娇,清丽绝尘,她此刻面颊绯红,期待的看着他:“请问...你是楚公子吗?” 就连声音也吴侬软语的。 褚挪鹰一时间心猿意马,“本公子的确姓褚,不知姑娘找褚某何事?” 听到楚公子的话。 青青松了口气,看来是找对人了,她忙将袖子里的藏着的荷包拿出来,送上去,“这个是我亲手...”缝制的。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 后衣领子就一紧,然后青青就被人像小鸡似的拎了起来,只能脚尖点地。 “谁呀!” 青青忙扑腾,想挣脱。 不想,一抬头就瞧见了嫡姐冷冰冰的脸。 青青顿时如同小鸡看到老鹰,不敢吱声了,就连扑腾都不敢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 她听见嫡姐冷然说了句:“滚。” 楚公子就忙灰溜溜的跑了。 — 嫡姐今天穿的是一身男装。 白衣绝世。 迎风站在那里,被白色发带高扎起来的乌发被吹到身前,‘他’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影,但脸色却沉得很,“青青真是好得很呐,居然学会私相授受了,你与刚才那人认识多久了?居然送他荷包?你可知女子送男子荷包是为何意?简直胆大妄为!丢尽了宋府的脸面,平日里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青青被骂的缩了缩脖子。 低头戳着手指,不敢吭声一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青青的婚事,自有长姐为你操心 嫡姐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似乎怒意更甚,直接捏住她的下巴就抬起来,强迫她与之对视,那双漆眸阴沉沉的看着她,“说,你与刚才那个人认识多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青青被吓到了,抖着身体,颤声说:“没...青青与楚公子是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嫡姐眯了眯凤眸,“第一次见面你就送人家荷包,宋青青,你的胆子比你的脑子更让人惊奇。” 青青眼圈红红的,本就弱不胜衣楚楚可怜,现下更显羸弱,她泣声:“青青知道错了,给宋府丢了脸,长姐想怎么处罚青青都行,只求长姐莫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你有脸送素未相识的男子荷包,倒没脸让人知道了?”嫡姐手上的力道加重不少。 青青疼得很,觉得下巴都要被捏碎了,眼泪滴滴涌出,“我只是想嫁出去....” “嫁出去.....” 嫡姐听了这话,眸子更显阴郁,‘他’弯腰凑到青青耳边,轻声细语,却暗含警告:“青青想嫁人很正常,不过刚才那人有什么好的,区区一个小门小户,青青就不能有些志气,比如...攀个高枝?” 因为嫡姐的阴晴不定,和突然靠近; 青青紧张地攥紧荷包。 下一刻,她手上紧拿的荷包就被夺了去。 嫡姐垂眸,把玩了下那个绣着鸳鸯的荷包,就收入了袖中,声音恢复了平淡,“青青的婚事,自有长姐为你操心,这些你不必管,一会枕星会接你回去。” “可是....” 青青还想说什么,嫡姐却已转身离开。 看着嫡姐绝世出尘的背影,青青委屈的蹲在柳树下。 长姐身为嫡长女,又怎知她们这些庶女的难处,什么攀高枝,她们这样的庶女去攀高枝只有做妾的份儿,做了妾之后还是要看主母的脸色过日子,有时不得夫君的宠爱,还要继续看下人的脸色过日子。 比如她要是嫁给太子殿下做妾。 嫡姐会让她活一辈子吗? 还有太子殿下的母妃,贵妃娘娘可一点也不喜欢她,还把她比作李昭仪,说她是个狐媚子。 她要是不赶快嫁出去,嫁给太子为妾的旨意下来了,京中可就没人敢娶她了。 嫡姐就是见不得她好过。 估计巴不得她嫁给太子殿下当妾呢,以后好继续看她脸色过日子。 青青越想越觉得委屈。 就许嫡姐女扮男装来参加诗会,跟一群大男人在一起喝酒论诗作如此出格的事情,她就是送个荷包罢了,嫡姐就那样生气,嫡姐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没多久,枕星就来了,把她带回浅云居后,青青就发现有些不同与往日,她好像被禁足了,浅云居的门都出不了,只能待在院子里。 她尝试几次出去都失败后,就彻底放弃了。 她觉得自己活得真是太糟糕了,前面十几年谁的脸色都要看,后来喜欢一个人,对方还看不上她,她便想慢慢找个合适的人选嫁过去,反正她现在受父亲的宠爱,可以自己决定婚事。却不想又被太子殿下看中,要去当妾,她想自己拿主意赶快嫁出去,就可以躲避当妾的命运,可所有人又都拦着她。 为什么她的人生就不能顺着她的心意来? 总是逆来顺受,迎合别人的想法。 ..... 等到了午时,枕星送来膳食,却发现姑娘的早膳居然一点都没用,姑娘正倚在软塌上,失神的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梅树枝,柳悴花憔,若不是眼睛偶尔还转动一下,枕星都要以为姑娘是不是个泥塑木雕了。 枕星小声喊了句:“姑娘...该用膳了。” 青青转过脸去,“我不吃。” 枕星却不听,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就来劝。 青青情绪不好,直接翻了个身,背对枕星,语气酸苦酸苦的,“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反正你也不听我的,只听嫡姐的话,何必心疼我,饿死我便饿死吧,到时你好回长秋院回嫡姐身边伺候。” 反正忱音走后,现在整个宋府,她真的能说心里话的,一个人都没了。 枕星眸子一颤,忙跪在地上:“请姑娘恕罪,奴婢对姑娘忠心不二,绝无异心!” 见枕星这样。 青青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实在是过分了,枕星毕竟是为了她好才劝她用膳的,她对嫡姐不满,本就不该落到枕星这个无辜人的身上。 她忙下了塌,将枕星扶起来,满脸歉意,“对不起,我刚才....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枕星摇了摇头,“奴婢没事。” 为了枕星放心,即使青青再没有胃口,还是拿起了筷子。 可许是她内心积压的东西太多了,只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了,身体不适的卧在软塌上,面色浮上一层灰气,显得很无力。 枕星见姑娘这样彻底坐不住了。 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殿下就禁了三姑娘的足,这才挨了五天不到,姑娘就这副模样了,这种状态实在让人害怕。 就让人传消息去了长秋院。 ** 青青面色憔悴的躺着,这么几天禁足,人都消瘦了一圈。 她听见了推门声。 以为是枕星来送午膳,忙翻身,却不料她的胳膊却被人抓住了,“不吃不喝,你闹脾气给谁看呢。” 一听是嫡姐的声音,青青就不开心的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想搭理。 “睁眼。”嫡姐道。 同时,她的脸颊还被捏了捏。 青青赌气一样将眼睛闭得更紧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嫡姐面前做这么大胆违抗命令的事情,可她心里不满得很。 嫡姐明明不喜她跟太子接触,那又为何还要拦着她自己去给自己找婚事,嫡姐肯定就是喜欢那种欺负她的感觉,见她要是嫁出去了,以后不在一个府里,欺负不到她,就心里不舒坦! 凭什么,她不开心,她不服气。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 青青听见一道无奈的叹息,“走吧,带你出去逛逛。”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她一定要抓住机会嫁出去 嫡姐的长相称不上什么温婉妩媚,而是清冷带着英气的线条弧度,一身红衣穿在她身上,即使妆容秾丽,气质也呈一种冷却疏离感,高贵冷艳,华美大气,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其实是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 青青瞥着她,默默给出评价。 嫡姐带着她在街上走着,周围人来人往,她一直紧抓着她的手,生怕她走丢了,弄得她跟个孩童或者瘫儿一般不顶用。 青青挣扎了下。 没挣脱。 只好不情不愿的被她拉着走。 这时,一旁有个卖糖葫芦的走贩,嫡姐步子一顿,就去买了一根。青青本以为嫡姐是自个想吃,不想她却把糖葫芦递到了她面前。 怎么,是想表现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吗? 她们哪里来的情谊可表现。 青青恹恹的垂下眼眸,毫无精神,“青青打小就不爱吃这个,长姐自个吃吧。” 她本以为这样说了,嫡姐会生气,可嫡姐并没有,只是默默将糖葫芦收起来,又拉着她走,去买了桂花糕。 青青闻着有些香,许多日没吃饭的肚子也更饿了,但她还是撇过脸,“青青身体不适,不太想吃。” 嫡姐见不得她好,那她为什么还要顺着她,既然都相看两厌,那她就也要跟嫡姐对着干,反正巴结奉承她之后又没什么用,稍微一个做不好还是要触怒她,嫡姐生气就生气吧,把她打死就打死吧,反正日后嫁给太子当妾室,她也是生不如死。 青青已经做好嫡姐暴怒的准备了。 不想嫡姐还是默默的将桂花糕收起来,然后继续拉着她走,去买了烧花鸭。 这么几次下来,青青的胆子更大了,这次拒绝的更快更明目张胆:“长姐想吃便自个吃,不必叫上青青。” 嫡姐捏着烧花鸭的袋子时,那手上的青筋都爆出。 青青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惹过火了。 有些害怕,正想怎么补救时,只见嫡姐紧抿着唇,将烧花鸭丢了,继续默不吭声的拉着她走。 然后买了她一直想吃却没吃上的卤虾。 青青这时候的胆子已经与天并齐了,她冷哼一声,拧着帕子扭过脸:“青青闻了这味儿就不舒坦。” 她的话刚说完,脸就被一把捏住。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吃不吃。”嫡姐阴翳的目光扫来。 青青被凶的一颤。 鼻子一酸,就掉了眼泪珠子,她忙将剥好的卤虾接过来,一边哭一边小口吃着。 ** 青青回到宋府后,就发现自己的禁足被解了。 可虽然能出浅云居,却不能出府去。 青青听枕星说,那只猫儿的腿伤已经养好了,青青便抱着团团去姜姨娘的住处,打算将团团还给姜姨娘。 因为姜姨娘一年都不能离开院子,所以团团丢了之后,估计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猫儿嘛,总是希望回到主人身边的。 只是她将团团送回去后,一敲门。 里面的仆人一听说是三姑娘来了,便都不吭声,随之青青就听到姜姨娘在院子里破口大骂,不仅骂了青青,还骂团团是个晦气东西,自从老爷送了它来,先是宋子衿回府,又是点翠事情的闹,害得她和宋倾染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青青默默抱着团团走了。 她现在知道团团的腿伤是怎么来的了,大抵就是被姜姨娘摔出来的。 团团无处可去。 青青便把它养在了浅云居,团团很喜欢爬到屋顶去晒太阳,等太阳落山了,又跳进青青的屋里,乖巧的蹲在桌案上,歪着脑袋看青青作画。 又过了些日子。 到了青青的生辰,她往日生辰都是忱音替她做一碗长寿面的,可今年她得了父亲的宠爱,父亲便也像给别的姊妹那样,给她办了场生日宴。 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给她庆生。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长寿面里面不仅有面,还要加上鸭蛋,寓意为平平安安。 .... 等宴会接近尾声。 青青身为小寿星,就要跟父亲一同到门口去送宾客离开。 父亲送到一半,李管家就来了,说有要事,送宾客离开的事情一下子就只剩下青青了。 等她将所有人都送走后,只觉得嘴角都笑得发酸。 青青正要转身回去。 突然听到大门外的石狮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青青深知好奇心害死猫的事,所以坚决不过去看,转身就要走,下一刻,一个风筝就顺着风飘了过来,落到了她脚边。 青青顿住。 捡起风筝重新往石狮子那边看。 就瞧见一个布衣青年正朝她扬唇笑着,同时招招手,是当初有风筝落入宋府,想要爬墙进来取的那个人。 青青拿着风筝,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风筝还你。” 那人摆了摆手,“这风筝是送给姑娘的,楚某听说姑娘今日过生辰,为了报答上次姑娘帮忙取风筝的恩,所以今日特地是来给姑娘贺生的。” 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熏球,朝青青递过去。 笑眼弯弯:“楚某也没什么能送的,可上次瞧见姑娘与嫡长姑娘上街时,神色憔悴无精打采,似乎多日未安眠,所以便调了这个香,姑娘戴在身上能够安神静气,睡个好觉。” 青青微微睁大眼,“你上次见到我了?” 那人微微挑眉,“可不,但姑娘当时情绪不好,没注意到楚某罢了。” 青青顿时羞红了脸。 那他岂不是也瞧见了她一边哭一边吃虾的样子了? 她将风筝和熏球都接过来,红着脸道了句谢后,就匆匆进了宋府。 等她回到了浅云居。 将熏球拿出来,就抱在了怀里。 她不蠢。 楚若瑜楚公子自从分家后,就以卖风筝为生,而他又文采斐然,所以风筝虽然粗糙,但上面的画却精美绝伦以及诗句绝佳。 她当初在状元楼是认错人了,刚才那位才是她想要寻的楚公子。没想到她和他早就见过面了,现下他还送了她生辰礼物,是不是说明已经有了邂逅了? 青青这么多日来,总算是笑了一下。 她一定要牢牢抓住这次楚公子的机会,最好赶快出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长...长姐,你别进来! 青青抱着熏球正傻笑着。 她的屋门就被一下推开,青青吓了一跳,忙把熏球藏起来,就发现进来的又是嫡姐这个讨厌鬼。 想来也是,整个宋府这么肆无忌惮的人也只有嫡姐一个。 青青看到她就不开心。 连带着发现楚公子是谁的开心也被冲淡了。 嫡姐瞥了她一眼,就跟个主人家似的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同时下着命令吩咐着这间屋子的主人,“过来。” 青青拧着帕子不爽利,但她还是不得不过去。 谁让嫡姐地位高。 见她一步步靠近,嫡姐的脸色却突然阴沉了几分,她一下抓住青青的手,在青青的惊骇中就埋头凑近闻,随之抬头,定定的看着青青,有些寒意,“你熏香了?” 青青这才想起来。 嫡姐不仅不喜欢别人跟她穿同色衣裳,还不喜欢闻见任何花香,宋府园子里的花都被搬空了,她浅云居的梅花落尽后,嫡姐才频繁来她院子的,而她刚才抱着楚公子的熏球,身上就沾上了那股香味。 青青指尖微颤,“用...用了。” 嫡姐阴沉的眸子在她屋子里扫了扫,最后看向镜台,上面正放着一个熏球,她面上如寒霜,声音逐渐转阴:“谁送的?” 宋青青屋子里有什么,他是最清楚的。 刚才来送礼的人送了些什么,他也清楚,这个熏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青青忙支支吾吾:“我...我自己买的。” “自己买的?”宋子衿笑得没有温度,“宋青青,你最近还真是谎话连篇。” 他向外喊了声。 枕星便着急忙慌进了屋,跪在地上。 “把那个熏球丢出去!”宋子衿这番话说的狠戾,他回头,看了眼宋青青,冷冷道:“去查,这东西到底从哪来的。” 枕星忙照做。 见枕星要将东西丢出去,青青忙拦着。 可枕星只是看了青青一眼,叹了口气,还是将熏球带出去丢了。 青青顿时委屈死了。 嫡姐不喜香味,可她又没将东西送到嫡姐跟前,嫡姐不喜欢,便不要来她院子便是,凭什么把她的东西丢了,而且枕星明明是她的侍女,却偏偏什么都听嫡姐的,她的东西也是说丢就丢,嫡姐凭什么这么霸道。 她拧着帕子坐在椅子上,自怜自泣。 嫡姐却还不放过她,冲她极凶地说:“把你身上的香洗掉。” 青青心里恨得要死,却还是不得不听她的话,就跟枕星一样,必须要顺从。她垂着眼睫,身上带着淡淡的哀气,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内室去。 不多时,里面就传出了水声。 等青青哭好了也洗好了,这才发现自己没带换洗的衣物进来,她趴在屏风上往外看,发现嫡姐居然还没走。 可是浴桶里的水已经快要凉了.... 再洗下去难保会生病。 青青不得不忍住羞意喊了声:“枕星!” 屋外的枕星忙要进来,可被屋子里的殿下冷冷一瞥,便又规矩的退出去了,将屋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宋子衿出声:“你喊枕星做什么。” 青青一听是嫡姐的声音,就不想说了,恹巴巴的:“没事。” 突然,她听见了脚步声,似是嫡姐要进内室来,青青忙抱着身体潜入水中,“长...长姐,你别进来!” 外面的脚步顿住了,声音冷冰冰的:“你洗多久了,以为一直待在内室不出来,就可以逃罚了?” 青青委屈:“...才没有。” “那就出来,要么就是我进去。” 真凶。 “我衣服忘拿了。”青青心里不能过,但她还是不得不回答,因为她要是不回复,嫡姐指不定就进来了。 她这么说完,外面便没了声。 过了会,她就听见一阵进贼的动静,一条粉裙子被放到了屏风上面,“换上。” 青青心里赌气:“我不喜欢粉色,长姐还是让枕星进来吧。” 又是一阵进贼的动静, 一条蓝色裙子挂在了屏风上。 “青青这件衣服自有便没穿过,现在也不想穿。”青青赌气道。 长姐凭什么那么霸道的掌控别人,现在还只是随意进出她的房间、乱丢她的东西,以后是不是还要霸占她的床,把她赶到院子里睡? 青青越想越不能过,反正以后若是嫁给了太子当妾,也是受委屈的份儿,还是受一辈子的委屈,既然要受一辈子的委屈,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呢,反正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一点都不怕死,她就要当一个硬骨头,凭什么她生来就要逆来顺受的任人欺负! “不想穿那就别穿了,光着身子出来也不是不行,反正你我是亲姊妹,又有什么好怕的。”宋子衿气得冷笑,“也不知是谁给你纵出来的臭脾气,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不知死活了!” 下一刻—— 他就看见那条挂在屏风上的粉色裙子被慢慢拽了进去。 不一会,宋青青就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眼圈也红红的,穿着粉裙站在那里显得弱不胜衣,楚楚可怜。 宋子衿缓了缓面色,“过来。” 青青吸了吸鼻子,乖巧的走过去。 然后她就发现嫡姐将一个玉坠子挂在了她的腰际,那个玉坠子是莲花形状的,小巧又可爱,挂在腰际愈发显得人身段窈窕,如一支刚抽芽的春柳般清新娇嫩。 青青看着那个玉坠子,觉得好看,都忘记了哭。 随之她的脑袋就被人极快的摸了下,快的她都没反应过来,青青摸着脑袋抬头,就看见嫡姐较之以往要温和一些的眸子,里面的笑意不似以往总带着冷嘲热讽或者威胁的感觉,而是很纯粹的笑意。 嫡姐被她盯久了,似乎有些不自在,微偏头,淡淡道:“以后少气我。” 青青‘哦’了一声。 然后又觉得这样有些冷漠,便又憋了句:“谢谢长姐,这个我很喜欢。” 嫡姐似有若无的嗯了声,便走了。 她看着嫡姐的背影。 那身红衣穿在她身上格外的好看。 原来嫡姐这次来是送生辰礼的... 青青突然觉得,嫡姐好像也不似她想得那般坏。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求长姐成全我和楚公子吧 青青的禁足彻底解了。 但是出行必须带着枕星,不然不能出去。 青青跟楚公子约了在茶楼见,便带着枕星假装去了靖王府,鹿溪也很配合的将青青拉到屋子里,然后帮青青悄悄翻窗离开,从靖王府的后门走了。 鹿溪站在后门口,朝青青招手:“早点拿下啊!我还等着逃婚前喝一杯你的喜酒呢!” 青青面色微红,回了句知道了,便将帷帽的轻纱放了下来。 楚公子博学多才,博古通今。 青青跟他聊了很多。 同时也知晓楚公子心中有个青梅竹马,但已经死了。 青青自然也直言不讳,说她心里喜欢一个人,但那个人也死了,要不要一起搭伙过日子,以后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楚公子很爽快的答应了。 青青回去的路上都很开心。 可等她回到浅云居,却发现院子里的侍女全都低着头跪在地上。 青青让她们起来。 她们也不敢。 青青问她们怎么了。 她们也不说。 青青便不想在意了,她现在开心得很,一件压在心头的大事总算是解决了,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屋去抱着团团好好亲一下。 忱音走后。 枕星又听嫡姐的话。 她唯一能说心里话的就只有团团了,虽然团团是只猫听不懂,但青青能说出来还是舒坦不少。 可等青青推开屋门,就发现—— 屋子中央正坐着一个人。 女郎正坐在案前看书,冷丽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她听到动静,便抬起头,目光撞上青青,脸上添了几分笑,只是那笑容里却半点笑意也无,只如深渊寒潭一般瞧着青青,道:“青青去哪了?” 青青身子一僵。 她心头发紧,磕磕绊绊的扯着谎:“我...今天去靖王府见鹿溪了。” 嫡姐此刻阴郁的可怕,“楚若瑜是不是?宋青青,你今天是不是跟他出去鬼混了。” 青青心里一突。 宋子衿见她这幅样子,便知自己说对了,他气得咬牙,双手撑在桌案上,冷冷道:“上次你去半月湖,是不是也想送他荷包?” 青青见事情彻底兜不住了,便跪在地上:“青青求长姐成全,就让我和楚公子在一起吧。” 宋子衿听了这话,直觉嗓间一阵腥甜,他的手指着宋青青,颤得厉害,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好,好,好得很,宋青青,你真是好得很!” 青青跪在地上,哭着求:“我和楚公子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求长姐了,就让我们在一起吧,不要再阻拦我们见面了。” 她知道只要过了嫡姐这一关,父亲那一关是肯定能过去的。 宋子衿被气得重咳起来,直咳得弓起了腰,似乎要将肺咳出来,过了好半晌,他才好些,将嘴角的血迹擦去,跟个疯狗似的看着宋青青,“你可知那楚若瑜是什么人,他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你打听到的东西都是他想让你打听到的,你光知他爱吟诗作赋,那你可知他喜欢在哪里吟诗作赋吗?春芳楼!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若是正经人家的公子会去那种地方?你说他跟你两情相悦?他就是贪图你太师之女的身份罢了!” “求求你了长姐,就让我嫁了吧...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在意。”青青哭得停不住,声音哽咽,泪光莹莹欲流,让人光是看着就心生怜爱。 “闭嘴。”宋子衿怒骂。 青青不听,依旧拧着帕子哭。 宋子衿被哭得脑瓜子嗡嗡的疼,正巧此时,外面传来喧闹声,女人们的哭嚎隔着门都比青青的哭声大。 宋子衿的头更疼了。 枕星敲了两下门,小心翼翼道:“嫡姑娘,邱姨娘和吴姨娘因为这次府里发放的绸缎分配问题闹起来了,一致说要来寻您评评理。” 现在管家的职责是交给了赵嬷嬷,这些事情理应去找赵嬷嬷处理,但外头那两个姨娘显然是打了讨好殿下的想法,可长秋院她们又进不去,恰好听说嫡姑娘现在在三姑娘这里,所以便闹过来了。 宋子衿冷冷道:“总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把她们舌头都拔了。” 枕星忙应声。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声急促的惨叫声,就停了,重新恢复安静。 宋子衿这才觉得脑子舒服些,同时,他感觉身后的哭声好像也一下停了,一转身,就瞧见宋青青委屈巴巴想哭却不敢哭,一副无辜又委屈的模样看着他。 宋子衿被气笑了,“怎么不继续哭了?” 青青抽抽噎噎,眼泪还在继续往下掉了,却不敢发出声音了,那副委屈的小模样儿好像谁欺负她了似的。 宋子衿感觉心口都被气得发疼,说不出的难受,怎么会有这么令人生气的臭女人,他冷冷看着宋青青,“既然你这么喜欢他,非要跟他在一起,那就在这里跪着吧,跪个三五日,等膝盖都烂了,我看你还怎么跑出去见他。” 说完这么一句。 宋子衿就摔门离开了。 — 可他回到长秋院,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 书也看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那个跟他唱反调的。 他烦躁的将案上的书全都丢到地上,最后出声:“赵嬷嬷,什么时辰了。” 外面传来回复:“三姑娘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回答的什么,驴头不对马嘴。 他明明是想问什么时辰,谁想知道宋青青跪了多久。 ** 青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她不是在地上跪着呢吗? 怎么跑床上来了? 青青想到昨晚嫡姐临走前说的话,要让她跪上三五日呢,这才跪了一晚上,便打算下床继续去跪着。 恰好枕星推门进屋,忙拦住,将青青的被子重新盖好,“嫡姑娘也只是一时气急才罚了姑娘,现在姑娘的罚已经被解了,不用继续跪了。” 青青垂着眼,“那昨晚是你把我弄到床上的吗?” 她隐约记得昨晚跪得太累了,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中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了起来,那人还给她揉了揉膝盖。 枕星不敢看姑娘,嗯了一声:“昨晚奴婢还给姑娘揉了膝盖。” 青青点了点头。 既然说不用跪了,青青便重新躺下。 她看着床帐顶,看得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宋三姑娘跳湖了! 这几日,嫡姐每晚都要来她屋里看书。 等她睡着了才走。 白日的时候,只要一有空隙也来她屋子,喝茶赏花什么事都做,就连赵嬷嬷也守在她屋子外面。 这赫然成了嫡姐的第二个院子。 青青气得不行,她知道嫡姐这是防止她再耍什么小心机跑出去跟楚公子见面。 又过了一日。 鹿溪来看她,还带来一个消息。 说太子殿下在朝堂之上当众说想要娶她为妻,被皇帝陛下驳回了,贵妃娘娘还派人来说服宋太师,想要把她纳给太子当妾室,虽然宋太师暂时没同意,但那太子可是皇家的人,他想要什么人哪有要不到的? 青青听到这个消息,满心都是: 完了。 一时间京中再也没人敢打她的注意了,青青忙写了一封信让鹿溪带给楚公子,询问楚公子是否还要娶她。 不多时,鹿溪又来了一趟,说楚公子的回答是: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谈情说爱只过日子的搭伙人,自然还是要娶的,只是现在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提亲了。 青青的心稳了不少。 鹿溪便提了主意:“现在全上京都知道你是太子看上的人,再明目张胆来提亲,显然是跟太子抢人,自然没人敢这么做,这时候要是来个意外什么的,让你和楚公子不得不成婚,那就理所应当了,只是名声会差一点。” 青青忙抓住鹿溪的胳膊,满是期待:“你有什么主意吗?” 鹿溪挠了挠脑袋,“我平日喜欢看点酸秀才写的话本,我看上面那些姑娘家落了水,被男子救了之后就必须要嫁给那个男子了,要不你和楚公子试试?” 青青垂眸考虑了许久。 最后决定赌一把。 要是赌成功了,她就能摆脱既定的宿命;要是赌输了,反正也没有比嫁给太子当妾室更惨的了。 她的眸光慢慢坚定,开口:“只能这样做了,还要麻烦你再给楚公子传个消息。” 鹿溪忙摆手,笑嘻嘻道:“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为了在我逃婚前能喝上你的喜酒嘛,能喝酒的事,又怎会是麻烦的事呢。” ** 鹿溪为了她的婚事可谓是绞尽脑汁。 因为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出发嫁去吐蕃了,所以她便借着理由央求靖王爷再给她办一场送别宴,邀请全上京所有的王公贵族,若是一些比较有名的才子也可以来。 青青也想去,但却被拦着,说她不准出门。 她知道这是嫡姐下得禁足令,便去央求嫡姐,说鹿溪是她最好的朋友,眼看就要走了,她的送别宴要是去不成,她会遗憾终生的。 嫡姐当时正坐在她的院子里、她最喜爱的摇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懒洋洋道:“想去,不得给我点好处吗?” 青青便不得不过去给她捏捏肩捶捶腿。 嫡姐满意的眯起凤眸,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让她看起来奸诈极了,青青心里想着,直到她的手都捶麻了,嫡姐才慢悠悠道:“去可以,但我要跟你一起去。” 青青虽然不愿意。 但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 要去赴宴的时候,青青在屋子里挑衣服。 青青选了件最好看也是最亮眼的嫣粉纱裙,到时候天黑,万一她跳湖的时候,楚公子看不清她在哪里,那可就惨了,这条裙子是最适合的。 可等她出去,嫡姐扫了她一眼后,便冷了:“进去换掉。” 青青不乐意,反问:“为什么?” “丑死了。”嫡姐满脸嫌弃。 丑吗? 青青低头,看了一圈,明明很好看啊,她有些不死心的去问枕星。 枕星悄悄看了看殿下的脸色,也硬着头皮说:“姑娘穿这件衣服,的确没有穿浅蓝色那条裙子好看。” 其实姑娘穿这条裙子很好看的。 姑娘本就生得楚楚动人,穿上这件衣服,显得腰肢娉婷,只手可握,再加上肤色极其白净水嫩,眼波涟涟,在嫣粉衬托下,愈发貌比花娇,令人怜爱疼惜到了极处,反倒是那身浅蓝色的裙子穿在姑娘身上显得有些沉闷,不娇俏。 青青见此,只得进去换了那天浅蓝色的裙子。 可是穿在身上,瞬间就不那么打眼了。 可她要是不换,嫡姐便不准她出门,青青苦闷得很,只求待会楚公子能时时刻刻盯着她,她一落水就能瞧见。 ** 到了宴会的地方。 那些女眷们完全没想到居然能把宋府的嫡长姑娘请过来,所以一个个交流的时候都不敢那么肆无忌惮,毕竟谁都知道宋府的嫡长姑娘日后可是很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 但即使不敢肆无忌惮的交谈,但一个个眼睛都下意识的往宋长姑娘身上瞟。 — 青青一直想寻找机会,但嫡姐总是跟在她身旁。眼看宴会要接近尾声,她都没寻到机会,逐渐开始有些发急。 突然,她的手被拉住,头顶传来嫡姐的身影,“想什么呢。” 青青心里一紧,看到前面桌上摆着的卤虾,小声道:“青青在想这宴会上的卤虾做得好不好吃。” 嫡姐瞥了她一眼,“没出息。” 青青低头道:“青青本来就是个没出息的人....” 嫡姐冷哼一声:“在这等着。” 说完这么一句,青青的手就被放开了。 她疑惑抬头。 便瞧见那红衣女郎往前面走去,她本不喜热闹,自打来了这宴会便一直避着人群,现在却直直的朝那群女眷的包围圈去,拿起筷子夹了几只虾,微微蹙眉,便剥了起来。 青青心里有些触动。 但一转头就瞧见鹿溪给她打得手势,忙回过神,现在可不是思考嫡姐好不好的时候,而是关乎她人生中的大事! 即使嫡姐现在勉强算个好人,等以后嫁给了太子当妾,可还有贵妃娘娘看不惯她呢。 青青又回头看了下,见嫡姐还在专心剥虾,一旁原本热热闹闹的女眷们都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并没有人注意她后,便提起长裙,头也不回的朝湖跑去。 然后—— 一跃而下。 — “有人跳湖了!” ..... 随着那道浅蓝身影落入湖中,有眼尖的人惊呼起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青青想着,还是卷铺盖跑吧 青青被抱上马车后。 嫡姐的手依旧没松开,紧紧地抓着她。 十指就跟要在她身上掐出十个血窟窿似的,她湿透的长发不断往下滴着水珠,她微微垂下的浓密眼睫,掩去她眸中的阴暗。 青青瑟瑟的不敢动,也不敢抬头观察嫡姐的神色,就这样被她抱在怀里。 她知道自己完了。 这下子是真的要完了.... 她还记得刚才跳湖时,在湖中瞧见嫡姐那双黑如深潭的眸子时的惧意,她当时甚至想着,别救她了,让她死了吧.... 可嫡姐还是把她捞出了水面,用衣服遮住了她的面容,不让外人瞧见她的相貌,就这样一路把她抱上了马车。 青青面色苍白如纸。 为什么救她的不是楚公子,而是嫡姐。 等马车停下,她被抱进长秋院的阁楼时,这种恐慌就更甚了。 她被一把丢到床上。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双手已经被紧紧抓住,按在头顶。 嫡姐漂亮的面庞充满了戾气,像一头野兽混杂着凶狠和失控,“宋青青,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嫁出去?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的出!” “你忘记我之前跟你说什么了吗?让你乖一点,乖一点,乖一点,你偏偏不听,怎么,当我的忍耐是没有限度的?”嫡姐冷笑着。 青青已经吓得浑身筛糠,颤作一团。水眸流溢间便升起了雾气,珠泪顺着她的脸颊一颗颗滴落,好不可怜:“我只是...只是想跟楚公子在一起罢了,长姐为何就不能成全我们?” 见她一副委屈巴巴又理直气壮、说自己没错的模样,宋子衿咬牙切齿的笑着:“还敢顶嘴了?宋青青,你知道落水之后,被其他男人救起你要经历什么吗?” 青青有些微怔,不知嫡姐为何要问这个。 下一刻,她的脸颊被捏住,很用力,迫使她苍白的唇瓣张开。 “我来告诉你,你要经历什么。” 宋子衿已经气得没有理智了,阴冷的眸子盯着人时就像一条疯狗,他抬高宋青青的腰,倾身而下,便覆上她的唇。 ...... “啪——” 周围的空气愈发稀薄了。 青青看着不断发颤的手,又看了看那红衣散发女郎白皙肌肤上印着的鲜红五指印,以及女郎依旧保持着的被打后偏头的动作。 青青的胆子这才一点点退去。 只剩下满满的后怕.... “长姐...我不是...”青青张嘴,语无伦次的想解释,却发现怎么解释都解释不好,而且又不是她的错,明明是嫡姐居然要...要那样对她,她才下意识打了她一巴掌的.... 青青慢慢后蹭...... 一直蹭到床根处后,也不考虑这是谁的床了,就一下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成球,就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敢暴露在外面。 她在被子里闭着眼睛祈祷。 祈祷自己这次还能有命活着,祈祷自己千万别死、被打残废就行了,祈祷自己死的时候少痛苦一点,千万别被喂狼了,祈祷自己还能像上辈子一样被板子打死..... 她祈祷了老半天。 却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就这么又过去良久,青青却忍不住了,悄悄掀开被子的一角往外看,却发现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阁楼的门被推下。 青青下意识抖了抖。 却不想进来的是枕星,她手拿托盘,一边放着的是干净衣物,一边放着的是一碗姜汤。 “姑娘,起来换衣吧。” 青青换了衣服后,又喝了一碗姜汤,才小心翼翼的询问:“枕星,长姐有没有...下达什么命令?” 枕星面色沉稳:“姑娘放心,嫡姑娘不介意刚才的事情。” 青青这才松了口气。 枕星道:“姑娘受了凉,不宜再出去吹风,今日就先留在长秋院睡吧,明早再回浅云居。” 青青刚松的那口气又回来了,满是紧张。 枕星又道:“嫡姑娘今晚不在长秋院。” 青青彻底松懈了。 ** 等第二日,她做贼似的回到浅云居。 立马就将屋门关上了。 把自己锁在屋里,仔细的梳理事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嫡姐会不会有什么...磨镜之好? 不然昨日又怎会.... 又怎会.... 逼她打她一巴掌? 青青挠了挠头发,她第一次做这么烦躁的动作。 一旦觉得嫡姐有磨镜之好后,以前很多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便好些有了答案,比如嫡姐为何总喜欢对她做出一些异常亲密的举动,这不是因为她是狼人,而是因为她喜欢女人,呜..... 再比如嫡姐为何不想让她嫁给楚公子。 就是因为她不满足于在闺中对她动手动脚,还想带着她一起嫁给太子,对她动手动脚一辈子。届时,明面上嫡姐和她是太子的好妻子好妾室,背地里,其实太子适合戴两顶绿帽子。 青青越想,越是觉得欲哭无泪。 最后一次机会,楚公子却没救到她。她嫁给太子当妾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青青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不断抹着眼泪,觉得自己真的是惨到了极致,原本以为重活一世能够把日子过好,却没想到还不如像上辈子那样被打死得了。 突然,青青想到鹿溪经常挂在口上的那句话: 逃婚。 青青原本哭得莹莹欲流的眸子慢慢多了些别的,既然躲不过这场既定的宿命,那她还可以让鹿溪带她一起走,届时山高水远,无论是嫡姐还是太子,都跟她毫无关系。 青青忙书信一封,让枕星送去靖王府。 她知道她写的每封信都会被枕星看一遍,如果有什么问题会立马通知嫡姐,所以她并没有在信中写别的,只是说鹿溪快要远嫁吐蕃了,舍不得她,让她来宋府一叙。 — 等鹿溪来了,关上门,青青就忍不住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鹿溪却抬了抬手。 然后示意青青门外有人在偷听。 青青立马打住了话,然后拉着鹿溪到书案前,把自己想说的话写在了纸条上。 鹿溪看了后,瞪大了眼,也写下一段话: 你这嫡姐连自家的白菜都拱? 青青委屈巴巴的点头,提笔写道: 上京待不下去了,小溪你不是要逃婚吗,能不能顺道带上我? 鹿溪将笔接过来: 逃婚路上,还能有美人相伴,那可真是人生乐事! 外面的人听了许久,都没听到想听的话,便离开了,鹿溪这才出声:“后天亥时初,东城门口见。” 青青点头,“能不能再拜托你一件事?” 鹿溪‘害’了一声,拍了拍青青的肩膀,“有什么事尽管说!” “你能不能传句话给楚公子,告诉他,我们虽然不能搭伙过日子了,但是可以当朋友。”青青小声道。 鹿溪了然,“当然可以,那我们就后日见了,记住可千万要来啊,不见不散啊。” 青青笑了下,“嗯,不见不散。”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有‘贼’偷了嫡姑娘最爱的坠子跑了 隔日。 青青乖得出奇。 嫡姐白日来她院里晒太阳赏花,她就乖乖的给嫡姐捶腿揉肩;嫡姐晚上来她屋里看书,她就乖乖的砚墨。只字不提嫁人的事儿,也不自怨自艾、自怜自弃了,每顿饭都比平日里多吃了小半碗。 等嫡姐回长秋院,枕星睡着后。 青青就偷偷起来,收拾行囊。她只装了两套衣服还有那支白玉钗,以及一些细软银子,抱着团团就打算悄悄翻窗户走,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连忙回屋找出一个玉兰灯盏。 因为。 如果她不点灯的话,一到了黑处,眼睛不仅瞎还会疼。 可拿完所有东西后,青青却有些不放心,她想起上次她被圪垯部落掳走后,整个浅云居的侍从都要受罚,虽然其他侍女因为害怕逃走了,但是通过忱音和枕星身上的伤痕不难看出,那责罚很严重。 青青微微抿唇。 她不想让自己的事情,牵连到其他人。 所以她将东西放下后,又将团团藏在柜子里,就喊了声:“来人啊!” 枕星本就睡在门口,立马惊醒,“姑娘怎么了?” 其他侍女也闻风,立马穿衣从侍女房里赶来。 青青憋出些眼泪,“团团丢了。” “团团?”枕星有些惊诧,“团团之前不还在姑娘屋子里吗?” 青青不敢看枕星,便低着头用手帕抹眼泪的动作掩饰,“但是我刚才醒来,便没看到团团了,你们快去找。” 枕星便示意其他侍女去找,结果整个浅云居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团团,姑娘便又说兴许跑出去了,那些侍女便又出去找。 枕星却留下来了,说要陪着姑娘。 青青顿时不愿意了,枕星留下来,她还怎么跑? 便道: “你也跟她们去找团团。” 枕星却说些别的来转移,经历姑娘几次耍小聪明偷跑,枕星现在也格外防范。 青青见她不想离开,顿时急了。 所以悄悄拧了下自己的胳膊,没忍住一下真哭出来了,眼圈通红,话里也带了哭腔,酸苦酸苦的,“我近日夜里难眠,每次都是团团陪我才能安稳,现如今团团不在,那我便也不睡了,团团什么时候找到,我便什么时候睡,若是找不到,大不了一直不睡,死了算了。” 枕星顿时软了,“好好好,奴婢也去寻,姑娘在这里等一会,团团很快就能找到了。”反正宋府有那么多的巡逻兵,殿下还特地吩咐了,将所有狗洞都堵住,三姑娘若想出去,简直难于登天。 青青抽抽嗒嗒的点头。 等枕星走后。 整个浅云居就只剩下青青一人了,她忙将包裹从床底下掏出,又把团团和玉兰灯盏拿出来,就点了大火将屋子烧着,随之赶忙逃出去。 她知道宋府守卫森严。 所以她并不打算直接出去,而是钻进每日都出去采买新鲜食材的车里。 — 等枕星发现火光时。 浅云居已经被大火吞没大半了,她当场吓得全身冰凉,嗓子一度失声,其他侍女也没好到哪儿去,站都站不稳。 最后还是枕星稳住了,颤着声音说:“救火...救火啊!” “还有你,快去通知长秋院!” ...... 宋府厨房外的推车里。 摆放着七八个木桶。 青青待在最里面的那个木桶里,点着玉兰灯盏昏昏欲睡。 突然就被外面的动静闹醒。 她惊醒的同时,也知道是有人发现浅云居着火了。 怀里的团团被外面巨大的动静吓到了,动了动,就想喵喵叫两声,被青青连忙捂住了嘴。 看着团团深蓝色的大眼睛。 青青小声说:“乖,不要出声,待会出去奖励你小鱼干哦。” 就这样,伴随着紧张的情绪一直到了天亮。 青青已经快要撑不住睡过去了,推车却突然被推动,青青忙强打起精神,背上行囊,抱住团团,就打算推车一离开宋府,她就找机会出去。 推车一路弯弯绕绕。 等到了宋府门口,却被守卫拦住了,“干什么去!” 厨房的仆役忙搓着手笑,“出去采买些新鲜食材,毕竟食材要是不新鲜了,做出来的菜可不合主子的口味。” 守卫翻了下最前面的几个木桶,里面都空空如也,后面的也就懒得搜了,冷着声放行:“走吧。” 仆役松了口气的同时,木桶里的青青也松了一口气。 等仆役将推车推到经常买菜的菜铺外后,青青就小心翼翼探头出去,见没人注意这边,忙抱住团团就钻出木桶,然后快速往小巷子里跑。 她跟鹿溪约定的时间是今晚亥时初。 上京城门关闭的时间是亥时末,也就是说她要在外面藏八个时辰。 她戴上帷帽, 寻了个茶楼就坐进去。 打算今天就在这里喝八个时辰的茶。 自古茶楼是最爱聊谈资的地方,青青坐在靠窗的角落里,听到了不少新鲜的八卦事儿。 例如张姑娘原本最瞧不上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可这两人却定下了亲事,张姑娘哭得不行,户部侍郎家的长公子也不乐意,直接宿在了花楼里。 例如从南城逃难来的难民,原本一直在上京五里外的地方逗留,希望天子开恩,还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居处,只是过去那么久,饿死了大半,也没见城门对他们开放。可近日不知怎的,那些难民就不见了。 再例如那太子殿下,居然不仅想要宋府倾城绝世的嫡长姑娘为妻,甚至还想要宋府那个光是瞧着就让人心生怜惜的小美人三姑娘为妾,还真是个会享福的。 青青听到这里,喝茶的动作默默一顿。 ...... 外面的人又继续说了: “昨夜个宋府三姑娘的院子居然着火了,宋府的下人救了一夜的火,可连三姑娘的尸身都寻不到,早烧成灰了。并且啊,这宋府的三姑娘死了居然没人在意,反倒是一个偷东西的丫鬟引起了宋府的轩然大波,据说是偷了宋府嫡长姑娘最喜爱的玉坠子,现在嫡长姑娘正暴怒着呢,扬言要将整个上京都翻个底朝天,然后把那个小贼挫骨扬灰!”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把她卖去青楼 青青看了下腰间挂着的玉坠子,忙将其取下装进包裹里,做完这一切后,抱着茶杯的手还是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 恰巧此时,青青听见茶楼窗外传来马匹奔走的声音,哒哒哒,还伴随着其他人的惊呼和避让声。 青青下意识伸头去看。 就瞧见人来人往的大街中央,那匹白马上的艳丽红衣,嫡姐冷眼眸深,红唇紧抿,漂亮的面上透着憔悴却又狠戾。她身后跟着数十宋府侍卫,正往各家茶楼酒肆的搜查,一寸也不放过的架势。 突然,嫡姐似有感应。 突兀间抬头朝青青的方向看来。 青青吓得忙蹲下去,然后抱紧坐在一旁吃小鱼干的团团就要走,可楼刚下到一半,宋府的侍卫就搜过来了。 青青又立马折返,可是二楼只有窗户啊! 青青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急得都快哭了,眼看宋府的侍卫就要搜上二楼,青青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拆了帘子就系在窗台上,双手紧紧抓着帘子就一点点的往下爬,团团倒是轻松,直接几个跳跃,就到了楼下。 等青青也爬下来后,团团便自觉地蹭了蹭青青的裙摆,等青青将它抱起来,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在青青怀里。 .... 青青离开没多久。 那些侍卫也到了二楼,瞧见大开的窗户和系在窗台上的帘子,便叫道:“往这个方向去搜!” 青青不敢走在街上,就一路埋着头在小巷子里穿梭,可没多久就感觉到身后有许多脚步声,正朝她逼近。 青青忙跑起来。 许是祸不单行,没多久青青就发现自己进了死胡同,除了一辆马车外,别无他路。 眼看那些侍卫就要搜过来,青青心一横,直接钻进了马车。 她这个行为着实吓到了里面的人。 是一位头发花白的阿婆,旁边还有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看年纪约莫十三四岁,正抱着胳膊缩在角落里,一副胆小的样子。而阿婆长得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看到青青只是惊讶了一下,就慈祥地问:“这位姑娘?” 青青有些尴尬,正要说些什么。 外面的侍卫已经追过来了。 “侍卫长,这有一辆马车!” “搜!” ..... 眼看那群侍卫就要搜马车,青青吓得花容失色,阿婆有些了然,便拉着青青躲到箱子里。 等那些侍卫拉开车帘时,便只瞧见里面的阿婆和女孩,而那个女孩的相貌跟三姑娘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阿婆惊诧询问:“请问各位爷,这是怎么了?” 侍卫长冷着脸:“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阿婆忙摇头。 侍卫长看了眼那个角落里的女孩,居然一直在微微颤抖,有些疑虑,便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驾车的人呢。” 阿婆回答:“我们一家正打算去徐州,现在老头子还在院里收拾东西,我和孙女就先在马车里等他了。”见侍卫长一直盯着女孩看,阿婆便伸手,喊了声‘小软’,女孩先是抖动一下,便乖乖过去。 阿婆抱着小软,朝外说:“你们是有什么事吗?都把我孙女吓到了。” 侍卫长又瞥了眼那个女孩,道:“无事,打搅了。” 言罢,便带着其他侍卫去别的地方搜查了。 直到他们走远,阿婆才把箱子打开。 因为需要钻进箱子里,戴着帷帽不方便,所以青青是把帷帽摘下来的。现在箱子一打开,她的相貌就暴露出来了。 阿婆一瞧见,眼底闪过惊艳,本就和蔼的声音愈发温柔,“姑娘,你没事吧?” 青青摇摇头,“多谢阿婆的救命之恩。” 阿婆拉着青青的手,继续说道:“那些人为什么追你?” 见青青低着头不想说,她便转移话题,“我看那些人还挺多的,正所谓帮人帮到底,姑娘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等出了城再离开?” 青青想了想。 鹿溪说要在东城门口见,却没说是城内还是城外,现在上京到处都是宋府的侍卫,还有那么长时间才到亥时,她难保不会被抓回去,现在保险一点的,还是先跟阿婆一家出城,在城外等鹿溪。 青青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多谢阿婆了,这是谢礼。” 阿婆忙拒绝,“举手之劳罢了,不用这样。” 青青却不想欠人情,非要将银子塞过去,阿婆推辞了几番便也收下了,没多久,阿公也出来了,阿婆跟他说明了情况后,阿公便也朝青青说了句,“姑娘放心吧,我一定安全将你送出城!” 青青感激一笑。 却没想到这车出城后,却没停下。 青青有些不好的预感,忙出声:“阿婆阿公,是不是已经过了?” 却不想阿婆并没有理会她,在离开上京后,面上和蔼可亲的笑容也消失殆尽,变得冷漠。 青青瞬间知道自己这是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忙扒开窗户想喊人救命,却被阿婆抓了回来,阿婆力气大的很,直抓得青青整体胳膊都快要断掉了。 外面的阿公声音也变得很冷漠,“吵死了,喂她吃哑药!” ** 青青被喂了哑药之后,才算是明白,之前那个叫小软的女孩为什么瑟瑟发抖的躲在角落里,全程一句话也不吭。 她的包裹被阿婆和阿公抢过去,他们看到那个玉坠子时,两眼直发光,“原来还是个肥羊啊!这个东西拿出去卖可值不少银子呢。” 阿公过来摸了摸青青的脸蛋,“这张脸也好看,卖到月娘那里,怎么说也得值个几百两银子吧?” 青青觉得恶心得很,便后仰脑袋想躲开。 却不想这个动作直接引得对方暴怒,一巴掌打在青青的脸上。 青青的脸瞬间被打得肿起,嘴角冒血。 “就该这么教训,不然性子太烈到了月娘那里,价钱可就要降了。”阿婆一边数着青青包裹里的银子,一边乐呵呵的说。 突然,阿婆的视线落到青青身边的团团身上,‘咦’了一声,“听说富贵人家的夫人姑娘们就喜欢养这么个畜生。” 青青听了这话,忙将团团藏到身后。 阿婆蹙眉,“交出来!” 见青青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摇头。 阿婆直接伸手就想去抢,青青直接一口咬上去,然后将团团从马车的窗户往外丢。 阿婆一脚把青青踢开,就要下去找猫,却发现那猫已经跑没影了,气得不行,直骂青青是个贱人。 “行了行了,休息够了,快赶路了。”阿公催促道。 阿婆只得骂骂咧咧的上了马车,看到青青被踹了一脚后,就额头冒汗的躺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就又提溜着青青的胳膊把她往马车后面丢去,“这么不中用,到了月娘那里也熬不过半个月,白长了一张脸!”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关于更新 没章节没有文字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被三百两卖了 “姑娘...整个上京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三姑娘。” 昏暗的阁楼里,侍卫长额头上的汗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外冒,随着盯在他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冷,侍卫长开始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随之跪在地上哭嚎,“属下一定会竭尽所能把三姑娘找到,求嫡姑娘饶命,再多宽容几天啊!” “喂狼。” 随着冰冷冷的一句话,几个黝黑强壮的丫鬟就将侍卫长拖了下去,许是怕他哭嚎扰到屋里的那位,所以一出去就是被拔了舌头的,然后丢进狼窝里被分食。 ...... 宋子衿双手撑在书案上。 他面上的神情晦暗不明,大半都隐藏在冰冷的黑暗中,那双漆黑的眼瞳戾气十足,“想逃最好逃得远远的,这辈子都别让我找到,否则一定亲手把你的腿打断!” ** 徐州。 要说这寻花问柳的地方该去哪,那首选当然得是风月楼。 里头的姑娘各个才色双全,且什么样儿的都有,不管是泼辣的还是柔情妩媚,亦或者身有残缺,你都能寻到令你满意的。 这里之所以生意做得大,其实还要归功于这儿的老鸨月娘会做人。 每次有哪家卖女儿都喜欢往这里卖。 因为只要女孩儿相貌端正,且有一技之长,一般都比别的坊间要出手大方。 青青就被蒙住头带到了这里。 她看不到外面,却能听见阿公的声音,“月娘,我这闺女保准您满意,那身段样貌都是一等一的!我瞧着比你这儿的头牌还要好看呢!你不得多给些银子?” 随之又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妩媚缠绵,“我们守月之所以是连续五年的花魁头牌,靠的可不仅仅是相貌,不过这个小娘子看身段也的确不错,把脑袋上的衣服扯下来吧,该给多少银子我得验验货才能决定。” 阿公忙应,便指挥着阿婆把青青头上盖着的衣服取下来。 月娘悠闲的喝着茶。 这对夫妇经常做一些拐卖人口偷鸡摸狗的事情,也来她这里卖了不少小女孩,但都是相貌算是端正的,手脚利索能当个小丫鬟,以后长大了也能伺候些爷,但却不能给风月楼赚几个银子。 所以她这次便也没在意,以为又是以往那些咋一看好看却又让人记不住的小美人,没想到那衣服一扯下来,却露出来一张倾城绝色的脸来,嘴巴被破布堵住,双眼泛着红,看着人时总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是个难得一遇的娇弱美人。 她这儿有才气的不少,有傲骨的也不少,而娇软美人恰恰是最多的。但像眼前这位即使一个眼神也能让人心软到骨子里的却没有一个。 月娘摇了摇团扇,半遮住面,满眼精明,“你们想要多少钱?” 阿公和阿婆对视一眼,便知这是稳了,忙搓着手笑道:“都说月娘你出手大方,我看要不三百两银子?” 月娘嗤笑一声,“初儿,拿三百两银子来给这二位。” 阿公阿婆顿时喜笑颜开,连连道谢,说月娘爽快人。 月娘却嗤之以鼻。 反倒觉得这二人没出息,她本以为他们会开口要多少银子呢,没想到就三百两,还真是愚蠢,眼前这个小娘子说不准日后会给她们风月楼赚几千两黄金都不止。 青青一看自己被几百两银子卖了,双眼愈发红了,她哭着摇头,却因嘴里被堵住破布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等阿婆阿公拿了银子走后。 那个风姿卓越、衣着暴露的女子才慢悠悠朝她走来,一边打量着她的身子一边满意的点头,“初儿,带她下去洗洗,换一身衣服。” 青青被一路推进一个屋子里。 里面有不少女子。 穿的衣服都很暴露,一看到青青就都围上来,想给她沐浴换衣。 不想刚把青青手上的绳索解开,青青就把嘴里的破布取下来,然后转身就跑。 可还没跑出屋门。 就被那些女子团团围住。 “放开我!”青青奋力挣扎着。 那些女子却不听,直到把她身上的衣服扒掉,然后塞进浴桶里,就开始给她用力搓洗。 青青想避开她们的手,却被直接扇了一巴掌。 初儿瞪着眼,恶狠狠道:“再大吵大闹的,可就不是这一个巴掌的事儿了,听到没有!” 随之初儿对那群女子说:“按住她的手脚给她洗,要是不听话就给我打!” 那群女子低头称‘是’。 ** 等青青被推出屋的时候。 身上已经换了件衣服,白裙高开着叉直到腿根,裸露着肩背,散着长发,只在耳际戴了朵青色的绒花。 配上她红彤彤的眼睛,以及脸颊处的巴掌印,将她骨子里那股楚楚可怜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月娘看得很满意,“这幅小模样一出去,保准让那些爷把家里的银子都送过来。” 青青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一边紧紧拽着开叉的裙摆,避免自己的腿暴露在空气里,一边尝试细声细语的说明情况,“这位姐姐,我不是自愿来这儿的,我是被刚才那对老夫妇骗来的,求求你,就放我走吧,以后我一定会报答您的,若是您心疼那三百两银子,我可以卖画赚钱还给您的!” 月娘听了,咯咯直笑,“所有来我这儿的姑娘都说自己是被骗来的,我看你啊,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好好在我这风月楼待着吧,妈妈我不会亏待你的。” 突然,月娘鼻子微动,凑到青青身上嗅了嗅,有些好奇的看向初儿,“你给她用香了?” 初儿疑惑摇头,“没有啊....” “那这香打哪来的?”月娘只疑惑了下,便反应过来,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来,看着青青不怀好意道:“更是个尤物了。” 青青早在月娘凑过来闻香时,就怕的不行了,忙祈求,“求求姐姐,您就放我走吧。” 月娘嘲笑着:“放你走,我可是花了白花花的银子把你买来的,你当我是大善人呢?” 青青顿时慌了。 正好此时有一位公子迈进风月楼,青青瞧见了,犹如看见救命稻草,她忙提着裙子朝那位公子跑去。 初儿想拦,却被月娘挡住了。 月娘摇着团扇,看向青青的背影,眼睛里带着嘲弄,“她会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愚蠢的。”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没人来救她了 青青一把抓住那位公子的衣服,满眼皆是希冀,“求公子救救我,我不是自愿来这里的,是被人骗来的!只要公子帮我跟那些姐姐说明情况救我出去,我一定会给你很多钱的!” 却不想,青青一抬头就撞进一双色眯眯的眼睛里。 紧接着她的腰被人一把搂住,那公子色欲熏天,“月娘啊,这是新来的小妞?长得这么勾人,初夜还在吗?什么时候拍卖?” 青青惊叫一声。 她忙想将这个人推开,却被越抱越紧,那人还伸手想要摸她的脸,青青吓得忙一口咬上去。 那人被咬了一口,顿时痛苦大叫。 一把将青青甩在地上。 就去查看自己的手指,只见鲜血淋漓,他怒吼:“月娘,瞧瞧你的人做的好事!” 月娘这时候才佯装着急的赶过来,捧着公子的手就满脸心疼,“瞧瞧,这小娘子是今天刚送来的,还没调教呢,让她给跑出来了,冲撞了李公子,实在是月娘的不是,要不今晚李公子在这儿的一切费用全算在月娘头上?” “还是月娘会心疼人。”李公子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青青,冷哼一声,“这小浪蹄子的初夜,本公子一定要拿到,到时候不把她折磨死,我就不姓李!” “是是是。”月娘忙应和,随之吩咐初儿,“把她带去地窖里关着,什么时候学乖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记住,一口水一口饭都不准给她吃!” 青青一听到‘地窖’二字。 直觉全身的汗毛的竖了起来,她不由自主的就回忆起之前在黑暗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经历,忙忍着疼就爬起来,要往风月楼外跑。 却被几个打手追上,粗暴的往里面拖去,然后一把丢进地窖。 青青摔在里面,只觉全身的骨头都差点错了位,可还不等她缓过来,就眼看地窖的门要被关上,青青心里慌得不行,拼了命的想往外爬,可等她费尽力气爬到洞口时,最后一缕光也在地窖里消失殆尽。 周身一片黑暗。 青青瞬间就感觉身上仿佛正被鞭子抽打,耳边是圪垯部落人蹩脚又狠厉的问话,尤其是眼睛,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刺痛和干涩。 青青忙闭上眼睛。 这种刺痛才得到缓解。 可对于黑暗的恐惧却让她整个人都瑟缩在角落里,抱着脑袋蜷缩成团,她总感觉自己能从黑暗里听到声音。 那一声声的‘续命丹在哪’,和鞭子抽来的风声使得她几乎要被折磨疯掉。 可这一次.... 却一定没人来救她了。 ...... ** 不知过了多少日,月娘才蹙着眉头问:“还没求饶吗?” 初儿摇头,“这个人出了奇的硬骨头,都被关四天了,居然连一声哭都没听见,也没见她喊饿。要是以往那些姑娘顶多就两日就受不住了。” “来了我月娘这儿的,就没有硬骨头!”月娘冷哼一声,就领着初儿朝地窖的方向去。 可等地窖的门打开。 月娘才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骨头那么硬。 只见地窖的角落里,那个女郎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要不是起伏微弱的胸口,都要怀疑这是个死人,她双眼冒着血水,苍白无力的唇时不时轻颤着说些什么,赫然一副快没命的架势。 月娘忙喊:“把她扶到屋子里去!” 这可是个尤物。 还没给她赚钱呢,可千万不能这么轻易的死了。 ...... 等大夫给床上病弱的姑娘眼睛上好药,蒙上绷带后,月娘才问到底怎么了。 大夫摇了摇头,“这位姑娘之前就有眼疾,现在眼疾加重了不少,才会流血泪。” 月娘应了声,“初儿,送大夫离开。” 等大夫和初儿都离开后,月娘打量着床上的宋青青,觉得心里的摇钱树越来越大了,世间的爷那么多,喜好娇弱女子的爷更是数不胜数,什么叫讨人疼惜的娇弱? 那就是得莹莹欲哭,羸弱秀美,还得有些不影响美观的疾病。 就比如眼前这位。 月娘欣喜得不行,等青青的眼睛一能睁开,就使唤人把青青送去了头牌守月那里,让守月教导青青一些讨好男人的技巧。 ** 夜深。 钱阿公听到一阵敲门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气得不行,一边穿衣服一边骂着,“臭婆娘,出去买个鸡蛋这么晚才回来还不带钥匙!是不是出去偷人了!等我出去才要教训你!” 骂着,钱阿公就拿起一把扫帚,然后怒气冲冲的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的确是钱阿婆。 钱阿公骂着,“你买什么鸡蛋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却不想钱阿婆只是那样无神的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钱阿公气得不行,直接一扫帚打上去,却不想钱阿婆直接摔在了地上,不仅露出后背插着的小刀,还露出后面的黑衣人。 如花冷眼看着吓尿的钱阿公,把手里的莲花玉坠拿出来,“这是你们夫妇去当铺卖的?” 钱阿公止不住的发抖,“是...是...是这个臭婆娘去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如花冷笑一声,直接把刀架在钱阿公的脖子上,“我再问一遍,是不是你们夫妇去卖的。” 钱阿公吓得眼泪鼻涕横流,“是....但这是我们捡来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位大人有大量就放了小人吧。” 如花眸子很沉,完全不理会钱阿公的哭嚎,直入主题,“那这个玉坠的主人呢?” 见钱阿公还想转移话题。 如花直接一刀割上他的脸,却没致死,只是让他半张脸皮都被削掉了,鲜血淋漓,钱阿公疼得大喊大叫,在地上直打滚。 如花抓住他的后领,又问了一次,“玉坠的主人在哪,再不说,下一刀我可就不知道要割哪里了。” 钱阿公疼得半条命都没了,扯着嗓子喊:“徐州!在徐州!” ** 青青被送到守月姑娘的花房里。 被反复折磨教导了三日,便送到月娘跟前,验收成果。 月娘看着规规矩矩低头站在那里的青青,很是满意,她轻摇着团扇,语气轻佻的吩咐:“把我想象成恩客,来倒杯酒服侍。”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穿着高开叉白裙的女郎动了动,慢步走来,纤细的玉手拿起酒盏,就慢慢倒进杯子里。 月娘很是满意。 没想到之前还那么硬气的姑娘,才不过这么些日子,就变得如此乖巧,想来那一顿地窖关得还算有些用。 月娘满是得意,谁知下一刻,那杯酒就尽数倒在了她头上。 月娘尖叫出声。 一旁的初儿忙拿帕子给月娘擦头发和衣服。 而青青则紧咬着唇,满脸皆是恨意,因为知道待会要经历什么屈辱,所以眼圈儿泛红,却始终倔强着不掉眼泪,“我是绝对不会...不会做那种事的!” 随之,她就转身要去撞柱。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刺客说,我不喜欢你 这三日在守月姑娘那里,她每时每刻都被严加看管,身边连利器都没有,就是为了防止她自尽,现在总算是抓住寻死的机会了。 青青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朝柱子撞去,可眼看就要撞上,她却被拦住了。 那些打手紧紧抓着青青的胳膊,将她按在地上跪着。 青青奋力挣扎着,“放开我!” 月娘满脸的怨恨,她瞪着青青,“你真是好得很,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就不跟你来这些软的了,初儿,去通知李公子,就说青黛姑娘的初夜,李公子可愿用一个铜板来买!” 初儿微微一惊,但还是点头称是。 她知道妈妈这是彻底生气了,居然用一个铜板来卖初夜,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青青想咬舌自尽,却提前被人塞了破布到嘴里。 月娘捏着青青的下巴,桀桀冷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我看你是不会学乖的。” 月娘愤恨的放开青青的下巴后,就吩咐道:“把她手脚都捆起来,绑到床上,等李公子今晚来好好享用!” ** 徐州城内。 兴礼街上大多都是青楼花坊,一到晚上笙歌处处、美酒丝竹。最享有盛名的风月楼,便处于兴礼街中间的湖泊中。 亭台舞榭,瑶池嬉戏。 李公子和狐朋狗友勾肩搭背的来到此处,一听闻李公子用一个铜板就拍下了风月楼新来的青黛姑娘,顿时都一脸艳羡,虽然都没见过青黛姑娘长什么样儿,但李公子却见过啊! 据说那叫一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让人恨不得死在她床上。 李公子看着他们既羡慕又嫉妒的神情,心里满是自傲,他整了整衣摆,就上了二楼,朝初儿说的房间走去。 一进去。 他就闻见了醉人的香味,这香味不寻常,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闻,据初儿说是青黛那个小妞身上自带的。 屋子里很黑。 只点了一根蜡烛。 李公子搓着手满是兴奋的走进去,就瞧见了床上被五花大绑的小娇娘子,她的眼睛被白布蒙住,嘴里也被布堵住了防止自尽。 李公子坐到床边,呵呵淫笑着,“当初你不是不想让我碰吗?摸一下小脸都差点把公子我的手指咬掉,现在好了,本公子一个铜板就能买下你的初夜,你的身体也就这么廉价,也就本公子不计前嫌,才勉为其难来享用享用,放心吧,若是伺候的爷舒服,以后出去了跟爷的朋友也说说,让他们多来照顾照顾你的生意!” 青青听着这些话,气得直抖。 她开始挣扎,可手脚都被捆住,挣扎着也只是让对方看得更开心。 李公子看着青青嘴里堵住的布,有些不尽兴,便将布取出来,“爷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听姑娘叫唤。” 却不想那破布一取下来,他就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畜生不如!你要是敢碰我,我一定要杀了你。”青青哭骂着,却不想这却引起了李公子的兴奋,直接就伸手上来要扯青青的衣服。 青青吓得尖叫。 想阻拦,她拼命晃动着手脚,可手脚都被捆在床上,这么拼命晃动下来,也只是让手腕脚踝的勒痕愈发红艳,却一点也阻止不了那双禽兽的手。 青青哭得嗓子都哑了,死命的骂着。 眼看她衣襟处的衣服就要被扯开,青青逐渐绝望,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她重活一世的目的是什么,她一点也不聪明,一点也没能力,也没志气,为什么会选择让她重活一世,是为了让她更惨的死去吗? 青青本就疼的眼睛愈发疼起来。 她想到了,是她自己蠢,谁的话都相信,只要别人对她笑一下,她就觉得世间充满善意,是她自己愚笨,明明自己过得都不怎么样,却还要用尽全部力气去尽可能帮助别人,可是....母亲明明说,心善的人会有好运,傻的人也会有傻福。 她的好运在哪? 她的傻福又在哪里.... 青青逐渐不再挣扎,任由李公子的手将她腰带扯开,血泪从蒙住她眼睛的白布渗出。 可她的腰带被扯开后,接下来的动作却始终没有到来。 反倒她的脖颈脸颊被溅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青青有些呆愣,紧接着绑住她四肢的绳子也被割开。 她整个人都被捞了起来,随着她嘴里的破布被取出,青青有些颤抖的将蒙住眼睛的白布取下来。 本就模糊的眼睛,趁着屋子里仅有的一盏烛火,渐渐看清对方的眉眼。 尤其是那双眼睛。 盯着她看时,那双眸子因刚杀了人而狠戾未退,可却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 青青原本快要死去的心重新复苏,慢慢跳动,她微微耸肩,随之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把扑进去,扑进那个沾满血腥味的怀抱,报得紧紧的,放声大哭。 一边哭一边捶打他的后背。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我等了你好久,我等着你来救我,你为什么才来啊,你知不知道我经历了多少。你为什么不要我,明明我那么喜欢你,明明我也可以为你放弃很多....” 刺客张了张口。 最后抱紧青青,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青青哭得精疲力尽,睡了过去。 可即使睡着了也始终抱着刺客,深怕他再一声不吭走了再也不回来,她睡眠很浅,能够感觉到他手起刀落杀了不少人,也能感觉到他抱着她来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将她放下后,似乎打算走。 青青忙惊醒,一把搂住他的腰,“你不要走....” 刺客身体一顿,随之抱住她躺在床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睡吧。” 青青缩在他怀里,就像受尽委屈找到安全港湾的猫儿,小小一只,可怜巴巴,却又紧紧攥着对方的一片衣角。 可青青却又睡不着,因为她担心自己一旦睡熟了,刺客就走了,她没见过他,即使在街上擦肩而过,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她悄悄抬头看向刺客,见他已经闭上了眼,便仰头在他眼睛上落下一吻。 刺客身体一僵,搂着她的胳膊忽然收紧。 青青趴在他怀里,呼吸温热,小声问:“我能不能...见见你的样子?” 刺客呼吸一滞。 青青见他不说话,便下意识以为同意了,所以鼓足勇气要将黑面罩下拉,可还没拉开多少,她就被一把推开。 刺客翻身下床,将黑面罩重新戴好,背对着青青,“我救你,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是因为顺便,就算是其他人,我也会来救。” 宋子衿呼吸很急促,他说完这些,几乎不敢转头去看宋青青的神色,就翻窗离开,背影慌乱。 —— 青青又给了狗男人一次机会,狗男人因为马甲不敢说,臭男人。 青青不会回去上京了,青青将会开启新地图新副本。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村里新来个俏寡妇 青青看着他的背影。 缓缓垂下眼眸,随之自嘲一笑。 她早该清楚的,他来去不定,自由如风,女人于他这般潇洒不羁之人来说只是陪衬,她早就清楚的,也早就放下了的,刚才为何又要纠缠他一番,青青双眼模糊,也不知该看哪里,目光带着迷惘。 突然,她听见一阵叮当响的动静。 青青忙警惕去看。 只见模糊的视线慢慢闯入一只雪白的猫儿,那猫儿灵动可爱,深蓝色的大眼睛直瞅着青青,然后一下跳过来,蹲坐在青青身边,将嘴里叼着的钱袋丢在床上,就蹭了蹭青青的手,给她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坠子。 青青将那莲花玉坠接过。 随之一把抱住团团,将脑袋埋在团团身上,也不知是对谁缓缓说着:“我们都要好好的。” — 宋子衿透着窗户,看着屋内抱着猫儿蜷缩成一团的姑娘,感觉心里空空的,甚至有些堵,好似被抽去了几缕魂魄。 他不敢再看,转身走了。 近日上京将有动荡,她带着坠子离开许是好事。 可他的目光却是涣散得很,心里始终难受,犹如揪成一团乱麻。 他想了很多。 他想到自己自幼便只能以女子身份公之于众,戴上面罩时他才能肆无忌惮的当男子,可无论是刺客还是嫡长姑娘宋子衿,都不是真实的他,却又都是他,且同样渴望着宋青青。 宋子衿垂眸,乱成一团的心让他无力提步,总算真正当了一回江湖人,随意靠墙而坐,目光却不知该落在哪里,只机械般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宋青青啊宋青青.... 要是早点把她喂狼了该多好。 ** 青青抱着团团睡了一晚。 第二日醒来。 便得知了风月楼一夜之间,遍地死尸的消息,她只愣了下,便又觉得依照刺客的性子,这么做好像很正常。她离开客栈就想去打听鹿溪的消息,却得知永安郡主已经在前往吐蕃和亲的路上了。 据说永安郡主本想偷偷溜走。 是靖王爷为了冀朝的百姓,只得舍去自己的独女,来换取冀朝边关百姓的平安,所以将永安郡主的贴身暗卫抓起来严刑惩戒,想逼永安郡主回来。永安郡主心善,担心暗卫因她丢了命,所以又回去了。 最后舍已为人,前往了吐蕃和亲。 青青得知这个消息,有一瞬间的恍惚,随之便义无反顾的抱着团团上路了,一路往南,因为吐蕃处南,既然鹿溪要嫁去吐蕃和亲,反正她宋三姑娘的身份在世上已经死了,唯一知晓她还活着的除了刺客外,就只有鹿溪了。 可等她走到浔阳城,便又听闻了另一个消息。 是在茶楼,一个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一边摇头晃脑扇着扇子,一边讲得那叫一个激动: “那些吐蕃士兵送和亲队伍到一半,便开始公然侮辱永安郡主,强迫永安郡主换上舞女的衣服给他们跳舞取乐,就在这时,你们猜怎么着?” “从天而降一个黑衣少年,搂住永安郡主的腰啊,那就是一阵刀剑相拼,此人正是永安郡主的贴身暗卫!等那些吐蕃士兵杀完了,这黑衣少年便收剑道:郡主不是一直想去江湖吗?属下陪您。” ...... 楼下响起一阵喝彩声。 青青听着,一边摸着团团的头,一边露出一丝笑意。 小溪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然这件事让靖王爷的处境有些差,但皇帝陛下碍于悠悠众口,并不会过多为难替他出生入死的靖王爷,顶多就是找到了借口,将其权利更多的剥夺。 她走出茶楼,看着这车水马龙的街市。 想着,不若就在这里定居吧。 重新开始。 ** 白岸村。 是浔阳城外的一座小村庄,山水环绕,人杰地灵。这里距离常年打仗的边疆远,又离上京那种权贵不近,处在不南不北之所,官府清廉,百姓自然安生。 他们平日除了做农活、或者一些小买卖补贴家用外,便是聊八卦。 白岸村大榕树下正坐着七八个妇女,一边做着活计,一边交谈着,聊得正是最近新搬来的俏寡妇。 那个小寡妇长得可勾人了。 皮肤不似他们这边的女子粗糙黝黑,而是白净细嫩,估摸着轻轻一碰都得红老半天。说话时细声细语的,一口标准的官话,又带着些吴侬软语。 村里的男人被勾得,不管老少闲的没事就老往那小寡妇门前晃悠,只为了多瞅两眼。 张大娘一边做着绣活一边说:“要我说啊,这小寡妇瞧着年纪不大,却孤身一人搬来咱们村,这么半个多月了,连一个亲戚都没上门,指不定全被她克死咯。” 一旁的李大婶来了兴趣,“你咋就知道人家克亲?” 张大娘翻了个白眼,“也不想想她年纪轻轻怎么守得寡,指不定刚嫁过去没多久,就把丈夫克死了,然后接二连三又克死不少亲人,所以在那边被人吐口水,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搬来咱们村。” 李大婶见张大娘还要继续说,努了努嘴。 张大娘忙打住话。 一转头就瞧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丽人,她穿着朴素简约,一身素净的墨绿深衣,广袖紧腰,外穿对襟半袖的茶白外衣,一根竹青色腰带系住纤腰,将娉婷身姿展现的淋漓尽致,配上那发间半挽的白玉钗,天生自带的楚楚可怜,显得她整个人都有一种弱不胜衣的柔弱。 她手里提着竹篮,里面被白布盖着,也不知装得什么,瞧她来的方向,似乎刚从村外回来。 张大娘切了一声,“狐媚子。” 声音有些大,前面那个小寡妇显然听到了,步伐微微一顿,随之便视若无睹的继续走了。 等宋青青走后,李大婶忙拍了张大娘一下,“你咋还当人面儿骂呢!” 张大娘哼了一声,“就骂她咋地了,长成这幅模样还天天出来招摇,不是勾引男人是干什么的?” 她家那口子最近地也不下了,天天往宋青青这小寡妇门前晃悠,她早就心生不满了,现在还只是当着她的面骂,以后她还想直接上手打人呢! ** 青青没空管那些。 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她也管不了,只要不真的波及到她的小日子,她一般不会发怒。 并且她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花了不少银子买下了这个村的一个院子,现在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料理,比如先处理好左邻右舍的关系,毕竟跟邻居相处好了,她的安稳日子才会真的安稳,再比如她得赶快找个营生,不能坐吃山空。 青青提着提篮回到院子。 提篮里装得是一些糕点,她将其分配均匀后,就打算去给左邻右舍送去,当做见面礼。 她左边住着的是一位姓孙的老奶奶,独自一人带着孙女过活,据说丈夫儿子和媳妇全在一场火灾死了,只剩下他们祖孙两过活,老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也有些不方便,这些年一个人照顾孙女,累得很,所以性子有些古怪阴冷。 看到青青送来的糕点,也只是面无表情道了声谢,然后从家里拿了小半袋土豆递给青青当谢礼。 随之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 青青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便拎着那小半袋土豆走了。 青青抱着另外一盒糕点,就去敲了敲右边院子。 可敲了许久,也没人开。 青青便泄了气。 她抬头看了看这个院子屋檐上挂着的灯笼,想着她搬来也有小半个月了,期间村子里的人见过不少,就连性子古怪的孙奶奶也在路上碰到过两三次,可这户院子的主人,她却是一次也没见过。 但听旁人说。 这院子的主人是个郎中,虽然年纪不大,但医术却是不错,只是平日爱独自呆在院子里研究医术,不大爱出来,除非院子里的食物吃完了。 青青有些无奈。 这左邻右舍,看起来都不太好相处。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隔壁郎中 青青抱着糕点回了自个院子。 团团正蹲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歪着脑袋看青青,青青这才想起来,忙从竹篮里拿出一盒小鱼干,喂着团团吃了五条。 团团吃完,青青就去屋子里数了数自己的余钱。 买下这院子就花了一百两银子,又安排人在这半个多月内把院子重新装潢了一番,这又支出不少,因为她在浅云居住了十多年早已习惯了,逃出来后过自己的小日子,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所以她不仅把院子里的鸡棚给拆了,搭起了紫藤花架,还铺起了石子路和小道,除了后院种了蔬菜外,其他地方种的都是梅树,屋子里也是,虽不能跟浅云居一模一样,但大致的家具摆放都是一致的。 这么一遭下来,又是三百两银子没了。 她又买了些碗筷、水桶梯子等生活中用得到的东西,就又花费了一些,再加上她不会做饭,这半个月来的吃喝都是去村头的李大婶那里买来的熟食..... 青青把这些日子花的每笔钱都仔仔细细抠出来,记在账本上,然后又看看自己的余钱,不由有些苦恼,只剩下三十两银子了。 她要是继续这样用下去,早晚有空的那一天。 而她还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卖画维持日子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点翠先生是宋三姑娘,而宋三姑娘又已经死了,她要是再卖画,岂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她是诈死? 青青坐在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上,一边荡着一边想心事。 该做些什么赚钱呢? 青青想了想自己会什么。 琴棋书画,还有刺绣。 前面四个在这小山村都没用处,她就算是去当女先生,在这里也没人学的起这些,还是刺绣稳妥些。 这儿需求绣品的只有浔阳城里的富贵人家,所以要想卖绣品只能进城,而那些针线什么的,也只有在城里才买得到。 可进城一趟来回起码需要两个时辰,现在天色已经开始慢慢暗下来,进城不太现实。 只能等明日了。 等天色渐渐全黑,青青就赶忙将屋子里的蜡烛点上,她的眼睛又遭了一次罪,更不如之前了,晚上不点灯,即使闭上眼睛也不大舒服,也许是畏惧黑暗的心理作用,但青青就是害怕独自待在暗处。 青青躺在被窝里,正迷迷糊糊要入睡。 突然,她一下子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赶忙爬起来就往院子里走。 她今天给团团吃小鱼干的时候,盒子好像忘记收了! 青青直奔石桌。 果不其然.... 那一盒小鱼干已经要见底了,而团团也知道自己偷吃做错了事,一跳跳上了紫藤花架顶端,不敢下来。 青青气得不行,却又没有办法。 她看着盒子里仅剩的三条小鱼干,朝花架上的团团瞪了瞪眼,“你明天可别想吃了!” 团团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垂着脑袋喵喵叫着。 青青哼了一声,并不搭理团团的讨好,只将盒子收拾好,团团吃小鱼干还很挑剔,不吃鱼头,所以满地都是小鱼干的残余。 青青只得又去拿扫帚。 扫帚放在了院门口的角落里,青青刚拿起,就听见院门外闹了动静,好似院门打开的吱呀声。 是从右边传来的。 那个郎中的院子? 青青有些好奇这个很难见上一面的邻居长什么样儿,所以微微打开院门,探头出去看了一眼。 却也只能瞧见她隔壁院门大开着,大红灯笼下,一片素白的衣摆极快消失在门槛处,然后院门就被关上了。 人长什么样儿,并没有瞧见。 青青便也关上院门,去料理团团吃剩下的残渣了。 ** 第二日。 一早。 青青就起来收拾东西了,她依旧是那身素净的青白衣裳,戴着轻纱帷帽,便拎着竹篮出门了。 锁上院门时,青青习惯性往右边瞧了一眼。 院门紧闭。 青青便收回了视线,朝村口赶去。 白岸村有一户人家姓周。 周大叔家在村子里算是过得比较殷实的,因为家中不仅有二十亩地,还有一辆牛车,每日清晨拉送村民进城,傍晚时分再送回来,这么一来一回赚的钱也不少,常年累积下来,都能重新盖一间房了。 青青一来到村门口。 那些原本还坐在牛车里聊着家常的妇人就都不说话了,一边盯着青青,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青青也没在意,给周大叔交了钱后,便也上了牛车。 但她一上来,那些妇人都自动远离她。 青青有些无奈,但也没多说什么。 周大叔又等了一会,见没人来赶牛车了,便挥起鞭子赶路了。牛车很颠簸,但一路上风景很是不错,青青看着风景吃着从院子里带出来的瓜果,倒也悠闲。 忽然,她察觉到一个直勾勾的视线。 是一个小姑娘。 青青记得她好像叫二丫。 此刻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手里的梅子看,青青笑了笑,便将梅子递上去,二丫正要接,却被她娘一把拽过去。 张大娘一边拧着二丫的胳膊,一边指桑骂槐,“你这傻吃孽睡的东西,谁的东西都敢要,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以后被人拿吃的骗去悄悄卖了都不知道!” 二丫疼得直哭。 青青有些尴尬的将梅子收回来。 等进了城。 青青就将帷帽重新戴好,率先下了马车就走了,她先是一路问人,找到了绣房,买了不少针线,并且在绣房呆了会,查看浔阳城这边流行什么花样。 等心里有了谱后,才又去买了蜡烛。因为她每晚都要点灯,所以耗费得很快。 她院子里虽然种了蔬菜,但却没多少米面了。 青青便又买了些米面。 等回到白岸村时,天色已经渐渐晚了。青青费力的将东西拖下牛车,还没走多远,几个痞里痞气的男人就围上来了,“宋娘子,买这么多东西你也拿不动,需不需要我们帮忙送去你的院子呀?” 青青有些僵硬的笑了笑,“不必了。” 那些男人却不依不饶,依旧跟在青青后面,时不时还想动动咸猪手,青青怕的不行,越走越快,只想赶快回到院子里关上门。 可不管她走多快。 后面那两个男人就走多快。 青青越来越慌,恰好这时,她听见一阵龇牙咧嘴的猫叫声,一只白团儿就从树上跃下,跳到那两个男人的脸上一阵乱挠。 那两个男人疼得直嚎。 想把团团扒下来,却没团团动作灵敏,直到团团挠尽兴了,才跳下来,龇牙咧嘴的站在青青身前,冲那两个男人发出低吼声,不看个头,光看那气势,倒跟老虎似的。 那两个男人气得不行,可一看青青满是歉意的神色,以及一口好听官腔的致歉,顿时心软的不行,“没事没事,我们待会回去上点药就可以了。” 那两个人说着,就又想上前。 团团顿时加大吼声,还伸了伸爪子。 男人顿时气得不行,又见孙老太拉着孙女的手从田地里回来了,他们怕被看见告状到自家媳妇那儿,所以怒骂‘畜生,以后有你好看的!’,便匆匆走了。 见他们走了。 青青总算是松了口气,忙拖着东西进了院子,将院门关得紧紧的,同时还抱起团团,在团团脸上亲了一口。 ** 青青不敢出门到李大婶那里买熟食了,但是她又做不好菜,便只煮了些白米饭就坐在柿子树下吃。 这个时节柿子已经开始长出些小果子。 她当时觉得这个柿子树长得好,便没动,是她院子里唯一跟浅云居有些差别的地方。 这柿子树叶子翠绿,树枝上挂着一些小柿子,除此之外,青青为了美观,还在柿子树上挂了一些小灯笼,瞧着精致又好看。 青青一边欣赏着; 一边捧起碗筷,细嚼慢咽吃起来。 可她鼻尖除了米饭的香味外,却还闻见一些药味,有些苦,但却好闻。 她顺着柿子树的树枝生长方向看去,才发觉这柿子树的树枝居然伸长到了隔壁郎中的院里,那股药味也是从那里传来的。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那郎中姓裴,名玉 青青晚上看不见,绣不了花。 便等隔日日头最大的时候绣花,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不止是晚上看不见那么简单了,就算是日头最大的时候也看不了什么细致的东西,而绣花又是细活费眼睛,青青眼睛都快看瞎了,也只绣出来一点点。 她以前绣工就不怎么样,只能算是工整,现在绣出来的这一点点就连工整也不如了,简直惨不忍睹。 青青有些泄气。 她原本还想卖绣品攒钱过日,现如今却是连这条路都被堵死了。 但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青青整理了下脏衣服,就出门洗衣。 白岸村三面环山,一条小河穿村而过,全村的妇女都喜欢在河边洗衣,她们一边聊着村里新鲜的八卦趣事,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你一句我一句的嬉笑声配着河水湍急的水声,倒也悠闲。 孙老太也带着孙女媛媛来洗衣,媛媛虽然年纪小,只有七岁,但却能吃苦,也帮着孙老太洗衣服,孙老太欣慰得很。 一旁的妇女们都瞧不上孙老太的臭脾气,所以都不跟她们搭腔,无形中将孙老太和媛媛隔阂开。 可青青初次来村子里,除了孙老太这个邻居外,好像也不认得什么人,此刻见岸边那么多妇女挤在一起洗衣,好地方全被占了,只有孙老太旁边还有空位,便拎着脏衣服过去了。 同时觉得一旁是邻居,不问好有些不礼貌,便笑了下,“孙奶奶好。” 孙老太没抬眼,却记得这个声音是新搬来的邻居,上次来给她们家送了糕点,媛媛很喜欢,所以向来懒得搭理人的孙老太冷不丁的‘嗯’了一声。 青青舒了口气。 将脏衣服从篮子里拿出来,就着河水清洗。可青青虽然洗过衣服,却是第一次在河边洗衣,不过搓洗那么两下,衣服就顺着河流飘走了,青青忙起身想追,可这一片水流很快,不一会就不见了踪迹。 就听见不远处其他妇女的议论声,一边瞅着青青,一边讽刺: “老娘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洗衣服都能飘走的,瞧这细皮嫩肉就是个不好生养的,没想到连个衣服都不会洗。” “人家皮肤那么白,以前肯定是娇生惯养的,洗衣服都是用的温水,哪能像咱们这样用冰冷的河水洗衣服,飘走几件都是正常的。” “被她克死的那个夫家也是可怜,娶来一个媳妇,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就罢了,想着能好好生几个儿子,没想到儿子没生到,反倒把丈夫给克死了。” “长得勾人有什么用?我回去就得教训教训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别老是往人家门前跑,要是一不小心被克死了,都不知道嘞!” ...... 青青第一次有了些后悔,当初用寡妇的身份来这白岸村定居。 但若是不用寡妇的身份让人望而生退,她一个年轻姑娘家,来这里的麻烦事肯定更多,现在还只是闲言碎语和冷嘲热讽,若是不用寡妇身份,估摸着便是各种拉郎配了。 青青有些难过。 突然觉得这种乡下生活,也不似她原本想象的那般美好。可她又能去哪呢?不管如何,在这样的世道里,一个女子独自生活在何处都会有这种流言蜚语,是止不住的。 这种时候不在意,反而会成为最佳的选择。 青青埋着头洗衣,耳边突然听到孙老太的声音,“都是些爱乱嚼舌根的东西,不用跟她们一般见识,把自己日子过好就行了。” 声音很冷漠。 青青抬眼,便见孙老太手上洗衣的动作没听,依旧麻利。青青心里暖了一下,“谢谢孙奶奶。” 那边妇女见青青不说话,便也觉得没了意思,开始聊别的事情,例如村里的那个俊俏郎中。 那个俊俏郎中姓裴,单名一个玉字,才搬来白岸村也没多久,大概是宋娘子搬来的一个月前,只有少数人远远地见了那郎中一眼,一身白衣背着一个药箱,风光霁月,美得跟年画上的神仙似的。 他买了一处院落后,就整日呆在里面,足不出户,很多年轻的小姑娘守在外面想来一场邂逅,都没机会。 可最近那个郎中却是开始出门了,每日早出晚归。 “我城里有个亲戚,这个郎中长得俊俏,在城里也得很多姑娘的欢心,所以消息很多,据说他现在是在永安医馆当坐诊大夫,每天都有数不尽的小姑娘找各种理由上门去看病呢!” “每日一大早就进城去坐诊了,晚上才能回来。” “听着也怪辛苦的,但是当坐诊大夫,每月赚得银钱应该也不少吧?” “那何止不少!一年赚得都够在咱们村再多盖一个院子咯!” “这么能干?你瞅瞅,我家春娇咋样?” “你家春娇?切,长得五大三粗,都有那裴郎中两个胖了,裴郎中能看得上?” ...... 青青因为离得近,那几个妇女聊天的声音又大,所以听了几句,等她将衣服洗得差不多后,就收拾着打算走了。 却突然听见一阵惊呼声。 只见河水中央,一个小女孩正在奋力挣扎着,一边哭喊一边不断往下沉呛着水。 正是刚才还在一旁洗衣服累了,就去玩水的媛媛。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与裴邻居的初次见面 孙老太见自己唯一的孙儿掉进了水里,顿时惊惶满面,大喊一声,就要跳进水里救人。 可孙老太这把岁数了,要是跳水里,即使会游泳,也拉不住一个七岁的女童,指不定就是丢了两条命。 周围的妇女们即使有会水的,也站在一旁满脸冷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孙老太的脾气又差又倔。 村里的地都是给各家各户分配好的,孙老太的儿子死后,她家的地就没人种了,本是要分配出来的。但孙老太硬是说自己即使一把老骨头了也能种地,所以村长最后被她反复闹得没辙,便同意孙老太种自家的地了。 也就导致村里其他人没能平分孙老太家的地。 所以他们都对孙老太很不爽,这时候见孙老太的孙女掉水里,一个个都幸灾乐祸着,恨不得孙老太也掉进去,一块死了才好,这样他们家就能多分一点土地来种了。 青青一边拉住孙老太,一边喊人去救媛媛。 可看着那群满脸冷漠的妇女后,青青便知道她们根本不会去,所以青青只能去寻了一根长树枝,自己抓住一头,伸进水里,急切道:“媛媛,快抓住树枝!” 媛媛不断在水里扑腾着,她一边呛着水,一边下意识抓住身边的东西,恰巧抓住了树枝,也有了能浮出水面喘息的空隙,青青便拽着树枝想把媛媛拉上来。 可这根树枝虽长但却细了不少,只是拽了没半米,便折断了。 而且这片水流很湍急,眼看媛媛就要被冲走。 青青急得不行,眼底就突然溅起水花,一个人跳进了水里,抓住快要被冲走的媛媛,就慢慢往岸边游来。 等上了岸后,青青才发觉这人是个年轻郎君。 他自河里上来后,从头到脚都已经湿透了,黑发如墨,容如雪玉,水珠顺着发丝一颗颗滴落,伴随着孙老太抱着孙女带着哭嚎的感激道谢,那年轻郎君只是淡淡笑了笑。便将岸上的白袍拿起来擦了擦头发,以及面上的水珠,那双眸如星,神情间带着救了人后的无拘和轻松。 他没有看青青,而是提着药箱就走了。 青青听见其他妇女悄悄说了句,“这就是那个裴郎中,今儿个居然回来这么早,恰巧就救了孙老太家的孙女,还真是扫兴。” ...... 青青帮孙老太将媛媛抱回家。 见媛媛冻得浑身发抖,青青想起自己搬来之前,知道是乡下买东西不方便,便整理了一些常要用的药包,其中就有驱寒的。 便回自个的院子拿来了。 孙老太没了丈夫、儿子儿媳,就剩下媛媛这么一个命根子,刚才险些也丢了,即使现在没事,但依旧有些六神无主,抱着媛媛止不住的哭,见青青送来了驱寒的药,眼泪也没止住,“多谢宋娘子....” 她孙老太为了守住那几亩田地,护着她和媛媛不被饿死,得罪了村里大部分人,以至于她在村子里被谣传成虎狼,她家的媛媛年纪还这么小,就没伙伴愿意跟她玩,每次家里遇到些什么,都是她一个人硬扛着。 这次要不是多亏了宋娘子和裴郎中,她的命根子可就要没了..... 青青柔声:“大家都是邻居,互相帮忙都是应该的。” 孙老太眼泪抹得更凶了,“以后宋娘子有什么事要帮忙尽管开口。” 青青又帮了一会忙,见天色差不多了,便回去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总算是有赚钱的门路了 隔日。 青青就发现院子里的蔬菜长大了。 她种的是一些白菜和茄子,原本这些蔬菜怎么说也要种植两个月才能成熟,但因她身上的异香,所以这些蔬菜只用了一个多月就成熟了,比旁的地方生长快了一倍,而且个头也都大了一倍不止。 村子里有个小型集市,是在村口,李大婶经常卖熟食的地方,青青知道自己目前唯一能够赚钱的途径,大概就只有卖菜了。 便先采了一篮子的白菜茄子,打算去村口试试。 可刚走到村口,还没来得及摆摊,就被眼尖的李大婶瞧见了,她也刚出来还未摆摊,看见青青就招了招手,“宋娘子!” 青青回头,见李大婶朝她热情的喊着,便提着篮子过去,礼貌地喊了声:“李婶子。” 李大婶满是好奇,“宋娘子也想摆摊?卖的什么?” 青青将白布掀开,只见里面装着白菜和茄子,各个个头又大又泛着光泽,李大婶种了一辈子的地,也卖了一辈子的熟食,也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的白菜茄子,一看就是精心培植的。 李大婶两眼放光,“宋娘子,你这菜打哪来的?” 青青道:“是自家院子里种的。” “你这菜长得可真好。”李大婶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儿,“你院子里种得多不?” “现在全成熟了,茄子和白菜怎么说也有百来颗吧。”青青仔细回想了下,谨慎回答。 李大婶一拍大腿,“那感情好啊,宋娘子不是正好要出来卖菜吗?要不,你把你院子里的菜卖给我?我也不诓你,城里的白菜一颗八文钱,茄子是四文钱,宋娘子也不知是怎么种的菜,长势这么好,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颗的白菜和茄子嘞,就给宋娘子算一棵白菜十六文钱,茄子八文钱,全都涨一倍的价,怎么样?” 青青眨了眨眼睛,被幸福砸的有些晕头转向,“真的?” “那还能有假?”李大婶嗨呀一声,“宋娘子这篮子里的太少了,能否多送一些过来,到时候一起算钱?” 青青笑了下,温婉又可人,直接把李大婶的眼睛都给晃住了,还没回过神儿,便听那宋娘子一口官话软声说着:“那劳烦婶子在这等一等。” 李大婶哪有不答应的。 笑着目送那道倩影远去,直到看不见,李大婶才恍惚了一下,有些感慨,这么一个美人,嫁给那些达官贵人都配得上,怎么就年纪轻轻守了寡呢,白白浪费在这乡野山村里,怪可惜的。 ** 青青开心得不行。 眉眼弯弯笑得就像一只蝶儿,她回到院子里,团团就想凑过来找青青玩,青青摸了摸它的脑袋,就不摸了,要去摘菜。 团团顿时有些不满意,赌气的跳到青青旁边刨土,把土全刨到青青的裙子上。 青青哭笑不得,软声:“乖,别闹啦,我在赚钱给你买小鱼干哦。” 团团是个有灵性的。 一听这话,居然果真不闹了,一跃跳到紫藤花架上,看着青青采摘蔬菜。 * 等青青采摘了一个大箩筐。 她搬不动,就只能拖着走。 但她住的地方几乎是在村子最里面,离村口远得很,青青即使无奈,但一想到待会能赚到钱,又鼓足了斗志,一路拖拽去村口。 白岸村地势复杂,院落密集,人口最多的地方就在村口,因为那里有一颗大榕树,约莫十个人张开手才能抱住,无论是夏秋天的时候,村里的妇女老少就总喜欢在榕树下面乘凉。 妇女们做活计,孩童则奔跑嬉戏。 李大婶买熟食的摊子就也摆在榕树旁,因为这个地方人多,卖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青青费力拖着箩筐,总算走到村口不远处时。 就瞧见一堆妇女正围着一个白衣翩翩、背着医药箱子的年轻郎君,你一句我一句地问着话。 郎君原本冷着脸。 后来不知怎的,却又笑了下,让人如沐春风。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求裴郎中开门 那些妇人见他笑起来,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原本还被他冷脸慑到的妇人又开始扯着嗓门问起问题来,从年龄几许问到可曾婚配。 在听到未曾婚配后。 大半的妇人眼睛都亮了,还有一些因为害羞不敢围上去的年轻姑娘们,也红起了脸。 郎君一身素衣,简单却又显得格外潇洒,神清骨秀。无论那些妇人问多么过分的问题,他都始终温和儒雅的笑着。 青青只是瞧了眼,便收回视线。 将菜交给李大婶,李大婶清算了下,便掏出钱来递给青青,“一共是十五颗白菜,十根茄子,一共给宋娘子你三百二十文钱。” 青青将钱收进钱袋里,扎好后就揣在怀里,面上带着满足的浅笑。 她一转头。 就发现那个站在妇人中的白衣郎中,似乎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但眸光干净,不掺波澜,只扫一眼,便收回了,继续温和的回答那些妇人的问题。 青青便也没在意,揣着钱袋归家去了。 * 晚上。 青青正打算今晚也光吃米饭时。 院门却被敲响了,推开一看,竟是孙老太。 她笑着,“宋娘子,我做了两样好菜,要不要去尝尝?” 青青也很久没吃家常菜了。 便也没推拒。 顺便还摘了几颗新鲜白菜送过去。 一路跟到孙老太的家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香味扑鼻而来,很是浓郁,勾引着青青肚子里的小馋虫。 青青捧起碗筷,看了眼紧闭的屋门,有些担忧:“媛媛今天怎么样了?” 孙老太面上愁色更甚,“比昨日烧得还很....”说完,孙老太又冲青青勉强扯着嘴角笑着,“宋娘子不必担心,你快吃吧。” 她知道宋娘子不会做饭。 每天都光吃饭,馋狠了才去村口买熟食。所以她今天做好了菜,才想着让宋娘子过来吃。 孙老太抬头,目光落在宋青青身上,愈发柔和。 ..... 青青用好了饭,便跟孙老太辞别归家去了。 团团正气鼓鼓的坐在石桌上,旁边是盖起来的小鱼干盒子,上面遍布牙印和抓痕,显然团团饿极了想去吃,却打不开。 青青这才想起,自己今天一直在忙,好像忘记给团团喂食了,忙满脸歉意的打开盒子,拿了七条小鱼干放到团团面前。 “多奖励你两条,别生气了。” 团团略微晃动了下毛茸茸的尾巴,便姿态优雅的吃起小鱼干来。 后半夜。 青青正在床上酣睡,突然听见隔壁院子传来一声哭嚎。 在这里各家各院挨得很近,院墙也都不高,所以隔音也不好,稍微有点动静,隔壁就能听见,孙老太这声哭嚎直把青青吓醒。 她第一反应便是媛媛出事了。 忙披着一件外衣就起来,打着灯盏就去了隔壁院子。 在乡下,一般各家各院都是不锁门的,除非像青青这种年轻守寡或者是家里男人外出的,才会锁门,而孙老太今天恐怕是忙着照顾媛媛忙忘了,青青走后,她也没记得锁门。 所以青青直接推开院门就进去了。 朝着哭嚎声去。 敲了三下屋门,见没人开。 青青心里着急,便也没顾上礼数,直接推门进屋,便见炕上孙老太正搂着媛媛哭,媛媛小脸通红,双眼紧紧闭着,嘴边还有药汁,显然是没灌进去,全撒出来了,沾在被子上。 青青过去,伸手摸了下媛媛的额头。 滚烫一片。 孙老太见青青来了,似乎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哭得不能自已,“我今天傍晚看媛媛还好好的,刚才煎好了药想叫她起来喝,就发现怎么都喊不醒,一摸脑袋,比之前烫了不知多少,我苦命的孙啊.....” 青青紧抿起唇,“我去找郎中。” 现在进城一来一回都需要两个时辰,到那时候媛媛能不能挺住都是个未知数,只能去找裴郎中了。 青青提着灯盏就朝裴郎中的院子跑去。 可因为太过心急,一时没注意脚下,直接被绊倒,手里的灯盏也被摔坏了,只剩下一点点小火星在破碎的灯盏里冒着。 青青目光触及黑暗,她被刺痛得猛然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好上不少,她从地上爬起来,一路摸索着到裴郎中的院门,就拍起来: “裴郎中——” “裴郎中,你在不在——” ...... 不多时,院门就被打开了。 青青看不见,也不知道,拍门的拳头还要砸下去,她的手腕就被抓住了,身前传来一道声音,语气是恰到好处的温柔,“怎么了?” 青青现在也顾不得自己的手被抓住,她的眼睛还紧闭着,急切道:“孙奶奶的孙女得了风寒,现在烧得滚烫,醒都醒不过来了,想请裴郎中过去瞧瞧。” 她身前传来一声应。 随之她就被拉着走,去了孙老太的院子。 等青青紧闭起来的双眼慢慢感觉到有亮光后,方才睁开,发觉此刻已经到了媛媛的屋子里。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宋娘子的眼疾,裴某能治 裴郎中很自然地放开她的手,便坐到床边,扒开媛媛的眼皮看了看。 然后又把了把脉。 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就刺进媛媛的指尖,放了些血出来。青青见他平时待人总带着如沐春风的笑,但治病时却有些严肃,弧度美好的下巴微微绷起,眉头也紧锁。 他给媛媛十指都放了血后,才收针,看了看几乎要哭得晕过去的孙老太,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作罢,视线落到青青身上,道: “宋娘子跟来抓药吧。” ** 青青跟在裴郎中身后,一路紧紧跟着,但离开了孙老太的院子后,外面就黑灯瞎火的了,青青便闭起双眼,免得双眼过分刺痛,同时一路竖起耳朵,听着裴郎中的脚步声,他的脚步声落在哪儿,青青就跟着走哪边。 裴郎中似乎也发现了什么,走得很慢。 等到了裴郎中的院外,青青感觉到有亮光后,方才睁开眼。 青青觉得自己不方便进去,所以就站在院门口,裴郎中院子里有庭灯,格局还简单,所以青青一眼就能看见他院子里有什么。 除了药材还是药材,有规律的将它们根据药性区分开来,晾晒在药架子上,空气中泛着浓郁的药草味。 裴郎中在院子里忙活着,不多时就将几个药包用细绳捆好,朝青青递过来,眸子干净,声音清润,“头两日早晚各服一次,后面就可以每日一次了,直至病好。” 青青将药包接过来。 裴郎中便弯了弯眸子,笑了下,“宋娘子走好。” 眼见裴郎中就要关门,青青下意识喊了他一声,“裴郎中。” 院门的吱呀声就停住了。 裴郎中的身体被院门半掩住,长发如墨,许是起来的急,所以只随意扎了个低马尾,还有许多鬓边的发垂落身前,他此刻正略显疑惑地看着青青,“宋娘子还有事吗?” 青青有些不好意思,小声:“不知能否向你借盏灯笼?” 裴郎中盯着青青的眼睛看了一会,突然凑过来,一股跟院子里一样的淡淡药草香味扑鼻而来,独特又好闻,青青下意识就想后退,却被裴郎中喊住了,“别动。” 青青便不敢再动。 眼睁睁看着裴郎中弯腰,然后与她视线对齐。见他神情专注,睫毛又长又密,鼻梁高挺之下,便是微微紧抿的薄唇,有些说不出的好看。因为距离过近,青青甚至能感觉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青青垂下眼眸,不知所措地盯着手里的药包看。 裴郎中盯着青青的眼睛左右看了好一会,最后伸出指尖,在青青眼角摸了下。 有些凉。 青青颤了颤眼睫,就见裴郎中的指尖上,正有一滴有些干涸的血泪。 他摩挲了下指尖,垂眸,语气始终温和,“宋娘子的眼疾看起来很严重,再不治疗,很有可能连白日都看不清东西。” 青青一听这话,就有些害怕。她本就对晚上看不见东西感到难受,要是白天也看不见,那岂不就是瞎子了? 一个瞎子还怎么指望过好生活? 裴郎中见青青神色慌乱带着惊惧,温柔安抚,“别怕,这病我能治。” 青青那双一到晚上就有些灰蒙蒙的眼睛透了些希冀,美目盛满了期盼,“真的吗?” 她原本还在宋府时,府中有一个新来的大夫,据说是个神医,以前都是替嫡姐治寒疾的,后来根据父亲的命令,便来给她瞧眼睛,瞧着瞧着,她的眼睛也逐渐好转,起码到了晚上一不小心看到了黑处,也不会疼得那么厉害了。 只是后来逃了宋府后,她的眼睛便耽搁下来了,寻了不少大夫,那些人都摇摇头。 没想到在白岸村,居然遇到一个跟宋府神医一样能治疗她眼疾的郎中。 裴郎中重新打开院门,将青青领进来,然后给她拿了个板凳坐,便将青青手里的药材包接过去,淡笑着,“宋娘子可以先在这里等着,我替你送药回来后,再给你看眼睛。” 青青朝他感激一笑,“劳烦了。” 裴郎中笑了下,“无事,都是邻里。” ** 青青等了没多久,裴郎中就回来了。 他也拿了个凳子坐在青青对面,似乎觉得头发扰人,所以他将发带散下,双手随意抓了下长发,便又重新扎了个高马尾,有些凌乱,但却随性,他笑眼始终温和,“劳宋娘子把手伸出来。” 青青很听话,说伸手就伸手。 裴郎中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其实青青觉得有点凉,就跟冰块似的,现在这个天还不冷啊,裴郎中的手怎么如此冰凉。 青青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动。 她看着裴郎中微微闭眼,静静把脉了一会后,眉头微锁。 青青见他这幅样子就害怕,准确来说一看到大夫露出蹙眉的样子,青青就心里害怕,所以不由表现在面上。 等裴郎中睁眼时,看到青青满脸担忧,笑着安慰:“宋娘子不必怕,这眼疾虽难治,但对裴某来说还不算太难,只是治疗的时间有些久,不知宋娘子能否耐得住性子。” 青青这才松了口气,随之摇头,“只要能治好眼睛,什么都好。” “那宋娘子在这等一会,我去配药。”裴郎中站起身,温声说完,便去抓了一些光看样子就奇奇怪怪的药材,然后放入药碗里捣碎,加入一些绿色的药汁,搅合。 然后领着青青进了屋子。 青青原本还觉得男子的屋子她进去不太好,等进去之后才发现裴郎中的屋子,外间就像一个医馆,有高到墙顶的红药柜,桌子上摆放着好几本医书,各种煎药捣药的工具,以及摆放在角落里的红坛药酒。 青青坐在椅子上。 裴郎中将捣好的药汁放在纱布上后,就缠在青青的眼睛上。 这个药一敷上眼睛,青青就觉得一阵清凉,带着舒适,她听见裴郎中的声音,“这个药要敷一个时辰,宋娘子可以先睡一会,等到了时间我再喊你。” 青青被这个药敷上后,的确感觉到了困意。 含糊应了声后, 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裴郎中神色晦暗 她睡梦中,似乎闻到了裴郎中身上的药草香味,唇上也被轻轻厮磨了一番。 等她被喊醒,眼睛上的纱布已经被拆开了。 一睁开眼,便是裴郎中温和干净的眸子,正嘴角含笑地看着她,“宋娘子可以回去了,这个药要每三日敷一次,因我白日要去城中坐诊,所以宋娘子可以在晚饭后过来。” 青青朝他感激一笑,本就好看的面容在屋内的烛火映照下,愈发显得动人,敷了药后,眼睛也比之前明亮一些,更加可人,她官话说得很好,又软又轻:“不知这个药钱怎么算?” 裴郎中微微舔了下唇瓣。 他垂下的眼眸,让人看不清神色,但声音却意外比之前的清润多了些低哑,“宋娘子的眼疾,裴某也是第一次见,有意想要挑战这个难度,所以宋娘子不必给裴某药钱,你的眼睛若治好了,你我是互赢的状态。” ** 媛媛生了病。 因为要抓药治疗,所以孙老太的日子过得愈发拮据。 但孙老太每次得了空闲做了菜,总会喊青青过来吃,青青时间长了便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来之后,就给孙老太带了半两银子。 孙老太见了,立马把这半两银子塞回青青怀里,故意冷着脸,“宋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青青又将钱递过去,“我今天是有事想来找您商量的。” 孙老太以为青青遇到了难事,忙询问,“出什么事儿了吗?有什么能用得到我老婆子的地方,宋娘子尽管说。” “不不不...”青青摆了摆手,笑道:“因为我不会炒菜,每日去李大婶那里买熟食,一个月下来,估摸着都得花好多钱,而孙奶奶您做的饭又很和我的口味,所以我便想着每月给您半两银子,好日日来蹭饭。” 孙老太知道青青这是想帮她们一把,她心里感动之余,又推拒,“宋娘子帮了我们这么多,这都是应该的,你不必给银子。” 青青叹了口气,“孙奶奶,您若真不要,我日后可不好意思上门来蹭饭了。” 孙老太才不得不接受,但却觉得太多了,“可宋娘子给得实在太多了。”就算是每日三餐,一连吃三个月,宋娘子又哪能吃的掉半两银子?更何况还是每月半两。 青青笑了笑,“有时候我嘴馋想吃些肉打打牙祭,还要劳烦孙奶奶呢。就这样说好了,我院子里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孙老太听了这话,心里愈发感动了。 这哪里是她想打牙祭。 宋娘子吃饭的时候,她和媛媛也在,宋娘子想吃肉,不也就是间接的让她和媛媛也吃了顿肉? 看着宋娘子娉婷的背影,孙老太又有些替这么好的姑娘感到难过。 老天不开眼,宋娘子还这么大好的年纪,长得不仅跟个仙女似的,人又那样好,怎么就当了寡妇呢? ** 隔日。 青青来孙老太家吃饭的时候。 媛媛的烧已经退了不少,都能下地了,看来裴郎中的药果真管用,同时青青又开始记恨起她在浔阳城里买的驱寒药了,吃了那么多天,媛媛的烧居然一点没退。 媛媛一看今天的菜里有肉,顿时满脸惊叹。 随即,便率先夹了一筷子给青青,“宋娘子吃。” 然后又夹了一筷子给孙老太,“奶奶吃。” 最后才给自己夹,“媛媛也吃。” 青青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媛媛真乖。” 孙老太吃得很快,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不仅要下地,平日里她还要忙着制香,城里的贵妇姑娘,或者是青楼里的女子们,都用得着熏香,可以把身上弄得香喷喷的。 孙老太每天的空暇时间,都要来制香,然后拿去城里卖,她见青青满是好奇的过来,便笑道:“宋娘子也爱用香吧?要不要来瞧瞧老婆子制的这些香,你碰到喜欢的便拿去。”宋娘子每次出现,她所呆的那片地儿都香喷喷的,那香味儿也不知是什么香味儿,但就是好闻得紧。 青青一愣,随即笑了下,“我是挺喜欢用香的。” 她不想暴露自己生来便有体香这件事,担心若是一个不注意传出去,若是被上京的人捕捉到,恐怕她假死的事情就暴露了。 孙老太让青青选香。 青青却没选,而是盯着孙老太手上的动作,想看看孙老太是怎么制香的。 孙老太见青青感兴趣,便问,“宋娘子要不要来试试,就是把好几种花的香料搭配起来,做成熏球或是香囊;亦或者是香薰,点燃之后不仅是人,就连整个屋子都香喷喷的。” 青青点了点头。 她看着眼前摆着的好多颜色不同的香料,每种颜色的香料香味儿都不尽相同。 孙老太在一旁解说着,“这些香料看宋娘子喜好搭配,但一定要配合好,若是其中哪一种香料多了或者少了,亦或者某些香料综合在一起并不好闻,便就算是失败了,是卖不出去的。” 孙老太说完,正要解说这些香料,就见宋娘子凭着感觉随手搭配了一款香,然后堆积在一起,用火折子点燃火星,只见一股幽香传来,虽浓郁但却不刺鼻,让人为之陶醉。 孙老太惊讶之时,只见宋娘子又极为快速的调了一款香,与之前的幽雅不同,却是散着清香。 孙老太现在已经有些微愣,“宋娘子以前学过调香?” 青青这才从制香的乐趣中脱离出来,青青见浪费了孙老太不少香料,所以有些不好意思,略含歉意:“没学过,抱歉,浪费了这么多。” 孙老太忙摇头,“宋娘子误会我了,是你的香调的太好了,而且反应也很快,几乎不过几息时间,你就选好了搭配的香料以及用度,所以让我误以为宋娘子以前学过调香,而且你调的这些香我以前都没闻过。” “原来是这样。”青青腼腆的笑了下。 孙老太见青青对制香感兴趣,而她又对香好像很敏感,便提议让青青制两款香,她等过阵子拿去城里卖,看效果怎么样,到时候钱拿回来,她跟宋娘子三七分。 青青眼睛微亮,便同意了。 ———— 对于青青的事业线会出现的不多,因为妖妖知道这本书的主基调不是事业,而是青青子衿,所以也并不想把这本书写的太过啰嗦,又臭又长像老太太的裹脚布。 接下来前期的铺垫有了,对于男女主的感情线会飞快重新步入正轨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青青把厨房烧了 青青又被河水飘走一件衣服后。 听着一旁其他妇女的嘲笑声,孙老太实在看不下去了,将青青手里的衣服拿过来,一边搓洗,一边教青青,“洗衣服的时候手一定不能松,要紧紧抓着,这条逊河不仅穿过好几个村,听说还要流进浔阳城里呐,一旦松了手,这件衣服基本上是找不到了,还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呢。” 青青脸皮臊红,低着头细心聆听。 孙老太帮青青洗了一件衣服后,便将其他的交给青青继续洗,但她却换了个位置,挪到了青青左边的空地上,只要青青的衣服再飘下去,她就立马眼疾手快的将衣服抓住。 不过好在青青再被飘走一件衣服后,就洗得格外仔细。 一直到衣服全部洗完,也没被飘走。 青青松了口气的同时, 一旁的妇女们却因没看到笑话,撇了撇嘴。 原本在她们的‘谆谆教诲’之下,自家孩子都以为媛媛的奶奶是老虎变的,都不敢跟媛媛玩,媛媛在村子里可是被孤立的存在,平日里不是跟花花草草玩,就是跟小鸡说话的,哪里来的伙伴? 可这个宋寡妇会做人,这些日子不是花言巧语就是送东西,村子里的孩子都喜欢跟她在一起。 女娃喜欢从她那里得到些小绒花,男娃则喜欢她那里的糕点糖果。但她却有一个条件,让孩子们带着媛媛一起玩,才可以从她这里得到东西。 那些孩子起先还害怕媛媛,但后来接触发现媛媛和媛媛的奶奶并不像大人说的那样后,就一个个大起胆子跟媛媛玩耍,整日到处疯跑。 他们得知自家孩子在跟媛媛玩后,立马将孩子拉回家打了一顿。 可打完没多久,就会让他们发现,自家孩子又跑去跟媛媛一起玩了。 所以她们一个个就都将恨转移到了宋寡妇身上,但却无可奈何,因为宋寡妇平日鲜少出门,她住的地方又是村子最深处,那附近除了孙老太和裴郎中外,一百米内都没住户。 平日里看都看不到,也就洗衣服和给李大婶送菜的时候能见上几面,又怎么当着她的面嚼舌根,搞她的不痛快? — 青青将洗好的衣服装进篮子里。 揉揉肩站起身。 看着霸占着洗衣服最好地段的那群妇女们一眼,便跟孙老太说了句笑,先回去了。 她最近心情很好。 因为她的眼睛真的有在慢慢变好,根据裴郎中的话,每三日都去找他敷一敷眼睛,最近夜里不小心看到暗处眼睛也不会那么刺痛了。 青青嘴角带着笑。 心里下了决定,等眼睛彻底治好了,一定要好好报答裴郎中。 她将衣服晾晒,没一会,就有一堆孩子来敲门。 其中也有媛媛。 青青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糖果之后,那些孩子就又一窝蜂的欢呼下跑了。 ** 等到了晚上。 去孙老太家吃过晚饭后,孙老太便说了,她每两个月都要带着媛媛进城去卖香,每次都会卖四五日,等香卖完了才回来。 明天又到了卖香的日子,便不能给青青做饭了。 青青眸子弯弯的,看着就很温柔,“没事,这几日我有观察过您炒菜,做得虽然不如您好吃,但应该也能应付几日,等您回来。” 孙老太这才松了口气,“娘子能自个应付几日便好,你炼的那两款香,我明日也拿到城里,看看卖的如何,到时价格是跟宋娘子你讲好的,你七我三。” “嗯。”青青应了声。 — 隔日。 青青去帮孙老太收拾收拾东西,等到傍晚将孙老太和媛媛送到村口后。 就回去了。 她将院子里的白菜摘下来一颗。 看着看着,就有些忧愁,她昨日说了谎话的,其实她并没有留意孙奶奶做饭时的步骤,她现在唯一会做的,还是那道菠菜,还是因为要给忱音庆生,仔细观察了好几日学习的。 可她现在种的菜里面并没有菠菜.... 青青摸了摸开始咕噜噜叫起来的肚子,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她的胃本就不大好,晚上再不吃,指不定要胃痛。 她努力回忆孙老太做得炒白菜。 菜叶子是剥开的,还是切成一块一块的.... 青青将白菜的叶子全部剥开,然后清洗干净,手脚笨拙的将菜叶子都抓起来放到切菜板上,就双手抱住菜刀,一刀刀切下去。 看着大小不均匀有些凌乱丑态的白菜块儿,青青也无可奈何,开始生火烧水..... ..... ——着火了! ..... 青青被烟呛得不行,她跑出来透气。 看着身后浓浓的烟雾和火光,青青毫不停歇就去井口打水,可她的力气有限,许久才只打上来半桶水,她顾不得犹豫,就将水泼到厨房着火的地方。 可是这半桶水根本没什么用。 青青又赶忙提着桶继续去打水,她的手却被抓住了,一片冰凉,将她手里的木桶接过去后,这只手的主人才吐出两个字:“我来。” 青青就站在一旁,看着那一身青色长衫的少年郎君,一桶水接着一桶水的去灭火。 直到厨房最后一点火星也被扑灭。 裴郎中的衣袖子都被火吞掉了大半,他被火光蒸得额间渗着汗,他擦了擦,便转身朝青青看过来,见她跟只花猫似的,粉白的面颊带着灰,双眼红彤彤的,眼睫带着晶莹,似乎哭过,倒显得多委屈似的。 他不由笑了下,“宋娘子是觉得反正厨房也用不着,便索性直接烧了?” 青青有些尴尬的垂下视线,樱唇轻颤了颤,小声道:“天黑了...我点的灯进去烧得火,没注意,胳膊就把灯盏碰倒了。” 在村子里,是没人敢这么奢侈每日点灯的。 一般都是趁着还天亮就把饭菜做好,实在没办法等到了天黑,也是就着窗外的月光来做饭,毕竟再黑,眼睛也是能看到些东西的。 但青青却不行..... 裴郎中敛了敛眸,道:“正好也到了敷药的日子,且裴某饭菜也做好了还未动,宋娘子如若不嫌弃,便到裴某家中去吃吧。” 他这么说完。 一抬眼,就瞧见那小姑娘满是希翼感动的美眸,原本挽成妇人发髻的乌发因救火而散落下来,显得愈发可怜兮兮,“谢谢你....” 裴玉不敢再看。 移开视线。 可喉结却是滚了滚。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青青觉得裴郎中有些奇怪 青青去了裴郎中的院子。 依旧是满院子的药香味儿,独特又好闻,跟裴郎中身上淡淡的药草味儿一模一样。 裴郎中将饭菜从厨房端出来,放到桌上,递给青青一双筷子。 青青接过来,满是感激:“多谢裴郎中。” “无事。”裴玉也搬了板凳坐到青青对面,他吃了几口,抬头见青青一副拘束的样子不敢动筷,只敢扒着米饭,有些失笑,“宋娘子不必拘束,想吃什么便吃吧。” 他记得她应当是喜欢吃卤虾的。 青青道了句谢谢,便伸了筷子想要去夹卤虾,最后又转了下,去夹了旁边的芹菜吃了起来。 卤虾需要剥皮。 届时剥得满手是油,多难看啊,而且现在还有裴郎中这个外人在场,被他瞧见,这也太不端庄了。 她不知怎的,就回忆起上次跟嫡姐上街,嫡姐给她买了卤虾之后,就直接上手剥皮递给她。 青青心里嘀咕了句: 真不端庄。 她才不能像嫡姐那样呢。 青青心里念叨着,带着生气的成分,但却没多少气,因为她知道了嫡姐的秘密,嫡姐有磨镜之好,喜欢她,可要知道她们是亲姐妹呀,同一个父亲诶! 虽然这样很荒唐,但青青还是气的不厉害。 毕竟人都不会讨厌喜欢自己的人。 青青正想得入神,一只剥好的卤虾就放进了她的碗里,她一愣,眼睛余光只能瞧见一只收回去的手,骨节分明,沾着酱汁。 顺着那只手往上,便对上裴郎中弯起的温和眸子,“宋娘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青青忙低头,“没想什么。” 裴郎中道:“卤虾是裴某的拿手好菜,宋娘子尝尝。” 青青将菜塞入口中。 咀嚼了下。 很入味儿,且虾肉细嫩。 “很好吃。”青青禁不住夸赞。 裴郎中又笑了下,语气是恰到好处的温柔,“宋娘子喜欢便好。” 他低头继续剥虾,状若不经意问:“宋娘子原是哪儿的人?” 青青张口想说‘上京’,又连忙打住,可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说哪儿,最后便磕磕绊绊说了句:“徐州....” “徐州啊....” 裴郎中低垂着眸子,也看不清他的神色,“裴某还未问过呢,宋娘子的眼疾是如何得的?” 青青戳了戳米饭,“丈夫死了,哭的。” 裴郎中剥虾的动作一顿,“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明显有些越界了,毕竟是不相熟的人,问这个问题实在是没了些礼貌,但裴郎中却意外的想知道青青丈夫的消息,而青青沉溺在了徐州的记忆里,一时间没抽离,便也没注意到这层。 只没好气道:“被人打死的。” 裴郎中神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状若无事地将虾递入青青碗里,“宋娘子节哀。” 青青嗯了声,便反问:“裴郎中应该也不是白岸村的吧,怎么也一个人搬过来?按理说你在城里坐诊,房子买在城里不是更方便吗?” 青青之前买房子, 注意过城里和白岸村房子的价钱。 城里的虽然比乡下贵了三倍不止,但如果是租的话,则会便宜划算不少,裴郎中每月来往浔阳城的车费,都够城里一个月的房租了。 裴郎中神色不变:“我之前养了只兔子,蠢得很,还爱咬人,偏偏喜欢自作聪明到处乱跑,我搬来浔阳城的时候路过白岸村,那只兔子就咬开笼子跳车跑了,等我找到她时,已经在白岸村安窝了,见到我又凶又坏,但我却不能薄情寡义抛弃她,只能留在这里每日给她送送照顾。” 青青点了点头,觉得裴郎中有些可怜,养了只忘恩负义的兔子,“裴郎中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对一只小动物况且如此,可见裴郎中的性情人品有多可贵。” 裴玉见她满脸认真,丝毫没听出话外之音,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青青疑惑:“怎么了?” 裴玉摆摆手,温声道:“无事,只是觉得宋娘子很可爱。” 青青眨了眨眼。 哦了一声。 却总觉得裴郎中突然发笑,肯定跟她可不可爱没关系。 等她吃好饭后,便主动收拾起她和裴郎中的碗筷,裴郎中要来帮忙,青青直接将两人的碗筷护在身后,“我不能白白吃你的饭,裴郎中快去休息吧,这些我来。” 等她将碗筷洗好后。 便进了屋敷药,她感觉着双眼传来的凉意,很舒适,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 意识昏沉中—— 她总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不着力,带着酥麻。 药草香儿越来越浓郁,随之一双滚热的手就覆上她的纤腰,重重揉捏,似有呼吸扑洒在她颈处,鼻尖嗅到的药味儿更浓...... 等她迷迷糊糊被叫醒的时候。 便看到那一袭青衫的少年郎君正站在暗处,神色大半都隐藏在黑暗中,但青青还是能看见他温和的笑,以及莫名带起秾丽的眼尾,他嗓音不如之前清澈,带着哑意,“孙奶奶应当要好几日才能回来,宋娘子明日也来吃饭吧。” 青青看着他,觉得裴郎中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应了:“多谢裴郎中,那我就先回去了。” ** 隔日。 青青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摘了些菜想送去给裴郎中当谢礼。 敲了好一会门,都没人开。 青青才反应过来。 裴郎中每天白日都要去城里坐诊,晚上才能回来。 所以青青便将菜放到了裴郎中的院门口,还用小箩筐盖住。 她后来想想不妥当,万一裴郎中没注意怎么办? 所以青青又写了张纸条,贴在裴郎中的院门上,告诉他自己送了新鲜采摘的蔬菜在箩筐里。 但至于裴郎中昨日说的,今天还去他家吃饭这件事,青青却并不想这么做。 一来: 男女有别,他们单独相处,实在不妥当。 二来: 本来就很麻烦裴郎中了,免费帮她治眼睛便罢了,还去蹭吃蹭喝,实在是太恬不知耻了。 但青青看着烧掉一半的厨房,顿时唉声叹气起来。 换了身方便的衣服,便开始收拾。 好在厨房里面的东西虽然烧掉不少,厨房的墙壁也变成了黑糊糊的,但起码屋子没破没漏的。 只是需要重新买些厨房用具罢了。 青青这一收拾就收拾到了傍晚,青青的肚子早就饿了,好在天色应当还需一段时间才黑,青青便打算走快些,去村口李大婶那里买熟食。 可一推开门,就瞧见正要敲门的裴郎中。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女郎软声喊了句:长姐 青青一愣。 反倒是裴郎中最先反应过来,笑眼温和地看着青青,道:“宋娘子怎没来吃饭?” 青青打量着裴郎中,好半晌才犹豫着拒绝:“我今天已经吃过了...多谢裴郎中的好意。” 裴郎中若有所思,“宋娘子真的吃过了?” 青青忙点头:“是的。” 随之她肚子看不下去,咕噜噜叫了两声,发起抗议。 青青面色腾得变红,她忙捂住肚子。 看着裴郎中忍不住轻笑的模样,青青更加觉得尴尬了,声音僵硬:“我是...正打算吃还没来得及吃呢。” 裴郎中低头跟青青对视,那眸子清澈温和,又唇红齿白,很是让人心动。他将身后藏着的饭盒拿出来,递到青青面前,伴着从盒子里传出的饭菜香味儿,轻声:“宋娘子不必跟裴某客气,这菜本就是用宋娘子送来的白菜所做,宋娘子如若不嫌弃裴某的厨艺,不若尝尝?” 青青知道他已经洞察一切了。 所以不敢看他,垂下眼眸,声音弱弱:“那就多谢裴郎中的好意了。” 青青将饭盒接过来。 又跟裴郎中道了声谢后,见裴郎中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由开始暗暗提醒:“裴郎中不回去吃饭吗?” 站在门外的年轻郎君微微含笑,“裴某在城里就用过了。” 青青有些惊讶。 就听裴郎中又道:“今日医馆闭门的早,馆主便请医馆里的郎中都用了顿,我见天色快暗了,便提前赶回来给宋娘子做饭,怎知饭菜做好了许久,宋娘子都没来,我这才唐突亲自送来。” 听完裴郎中的话,青青心里有些愧疚。 “实在对不住....” 裴郎中都在城里用过饭了,还是急急忙忙赶回来做饭,就是怕她挨饿,她却因为顾忌这儿顾忌那儿,白白埋没了他的一番心意,青青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愧疚之情淹没了,见裴郎中唇瓣有些干,似乎口渴。 便大着胆子道:“裴郎中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裴郎中面上的笑意加深,那唇角浅浅的上扬着,莫名就让青青觉得像只狐狸,“裴某当真口渴,便不客气了。” 青青将他迎进院子。 她便去厨房倒茶了。 也没留意后面裴郎中的变化。 裴玉一进入院子,瞧着满院除了没开花的梅树外,都是些当季的花儿草的,花粉味混杂在一起,使得他眉头一蹙。裴玉忙后退到花粉少的柿子树下,但嗓间还是带起痒意,挠得他忍不住咳起来。 青青倒完水出来,就瞧见裴郎中正站在柿子树下,面色苍白,因为剧烈咳嗽,导致身体微微弓起,眼角带起稠红,就跟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她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裴郎中也不说话,依旧咳着,但视线在探向青青时,却带着她看不透的晦暗,像是在藏着渴望。 青青将水放到石桌上,就靠近裴郎中,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还不等她出声。 她的手腕就被一下抓住,然后整个人就被按在墙上。 青青吓了一大跳。 裴郎中力气很大,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呼吸急促的低下头,动作似要凑近她颈侧,但触及她眸子时,还是停下了,转而慢慢逼近她的面庞,直至要鼻尖贴着鼻尖,他才出声:“我来瞧瞧宋娘子的眼睛恢复的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因为咳久了有些哑,再加上很低。 就跟在跟爱人耳鬓厮磨。 青青忙推开他。 裴郎中也没反抗,青青一推,他就后退了好几步。 但他刚才还止不住的咳声,却好了不少,只是偶尔掩唇低低咳几下,再没那么剧烈了。 青青面色有些臊红,慌乱转移话题,指着石桌上的碗说:“裴郎中不是要喝茶吗?” 裴郎中倒是自然得很,他将碗拿起,就一口饮下。 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看着青青。 “多谢宋娘子。” 青青胡乱应了声。 裴玉见青青很不自在,且对他有了些拘束和警惕后,眸色有些复杂,随即他便状若头晕,身子一晃,抵在柿子树干上,以手扶额,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 果然引起了那个蠢兔子的注意,她犹豫着开口:“你...你怎么了?” 裴玉又咳了几声,装模作样道:“今日事急,许久没等到车夫,我便借了酒肉朋友的快马赶回来,因而呛了风寒,所以刚才犯了咳有些头晕。想去看看宋娘子的眼疾如何了,不想恍惚之下却是冲撞了宋娘子,是裴某的不是,为了赎罪,裴某自愿为宋娘子做饭到孙奶奶回来那日。” 青青原本的不适,一下子被这番话重新勾起了愧疚。 要不是因为她。 裴郎中也不会那么着急赶回来做饭,从而生了病。 青青又去厨房里给他倒了杯茶,面上带着愧疚,“裴郎中不必赎罪,我可以去李大婶那儿买熟食来吃。” 裴郎中没回复青青的话,而是说了别的,“裴某刚才看了宋娘子的眼疾,比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长此以往肯定会痊愈的。” 听到了裴郎中保证的话, 青青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瞬间落了地。 “多谢裴郎中。”青青面上带着感激。 见青青因为开心,就将方才的事情抛开不少,裴郎中微微含笑:“宋娘子快吃吧,再不吃饭菜可就要凉了。裴某就先回去了。” 青青将裴郎中送到门口。 看着裴郎中走进隔壁院落,青青才关上院门。 她低头,看了看之前被裴郎中抓住的手腕。刚才裴郎中突然抓住她的时候,神色虽然被低垂的眼睫遮住看不清,但青青就是觉得他周身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很可怕。 青青将袖子下拉,遮住手腕。 应该就是像裴郎中说的那样,因为呛了风,所以有些头晕,一时间没站稳才会抓住她而已。 裴郎中是个大好人,不仅担心她受饿急忙赶回来做饭,还免费帮她治疗眼疾。 她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青青打开食盒。 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青青早就饥饿的肚子又咕噜噜叫起来,青青拿起筷子就细嚼慢咽的吃起来。 等她吃好后。 月亮已经挂在了半空,天色漆黑。 青青将食盒清洗干净,就打着灯盏要去把食盒还回去。 ** 屋子漆暗。 热气萦绕,隐隐约约传来急促的喘息声。 浴桶里坐着的郎君,头颈微扬,纤密眼睫覆下的阴影将眸内的迷离欲·色遮住,微微上扬的眼尾带着飞红的丽色,如醉酒般着色。 他双手隐于水中,喉结微滚。 浮现在他眼前的女郎身姿曼妙,眸子清澈,轻轻眨了眨,便软声喊了句:长姐? 裴玉唇瓣微张,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忽的。 他听见院外传来敲门声,以及女郎娇软的嗓音:“裴郎中,我来还东西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今夜十五,月亮格外圆 青青敲了好久的门。 里面都没动静。 难道裴郎中又出去了? 或者是太过疲惫直接回去倒头就睡? 青青看了看食盒,打算明日再来送还,不想正要转身走,身后的院门就被打开了。 露出裴郎中清癯的身形。 他慵懒的斜斜倚在门栏上,似刚从水里出来,黑发湿漉漉的散着,身上的青衫也没穿整齐,衣襟大开,衣带系得有一搭没一搭的。他的眼尾狭长,平日看人时,清眸温和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让人觉得好说话却不好亲近,可此刻慵懒半眯,盯着青青看时,带着说不出的妖冶。 “宋娘子来了?” 青青点头,将怀里抱着的食盒递过去,软声道谢:“我把它洗干净了,今天多谢裴郎中,我才不用饿肚子。” 裴郎中未语先笑:“宋娘子客气了。”却不接食盒。 青青有些疑惑。 以为是太远了够不着。 所以青青又往前走了一步,将食盒递到裴郎中抬手就能拿到的距离,小声提醒:“裴郎中?” 裴郎中半低眼睫,总算是抬手了。 却没接青青手里的食盒,反而是抓住了她的手腕。 青青呼吸一滞。 不仅仅是裴郎中突然抓住她,还有的原因就是,裴郎中的手实在是太烫了,就跟一块从火堆里掏出来的火炭一样,烫得人那片肌肤都泛疼。 “宋娘子能不能先别回去,我的风寒好像加重了。” 青青看他这副样子,风寒好像很严重,青青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扶着裴郎中的胳膊,就往院子里面走。 裴郎中病的不轻,就连路都要走不稳。 几乎全部力气都压在青青身上。 青青力气小,扶他扶得东倒西歪的,没走多少步,就已经气喘吁吁,鬓发散乱。 裴郎中双眼模糊的半阖着,似睡没睡,但脑袋却是抵在了她的肩上,柔软的唇瓣时不时就有意无意的拂过她的颈侧、耳垂,带着炙热的呼吸也扑洒在上面。 青青面色发红。 她用尽力气将裴郎中扶到里屋的床上。 裴郎中仰躺在床上,他衣衫不整,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现在一下躺下,就更显凌乱,配上他混乱的气息,显得格外慵懒颓靡,倒像是经历了一场风月之事。 青青给他蒙上被子,道了句“我把食盒放在院外的桌子上,裴郎中好好休息”就想走。 可手腕却又被抓住了。 “宋娘子能不能帮裴某倒杯水?”他侧着脸看青青,即使面上被风寒烧得泛红,也不掩盖他眉目间轮廓的温润清和,配上那迷迷蒙蒙的眸子,诱人极了,倒显得总在撩拨人。 青青不敢看他。 把他的手扒开,就去倒了杯水来,递过去:“裴郎中喝吧,我家中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裴郎中却不接。 而是微撑起上半身,直接就着青青的手,就喝起杯里的水来。 青青见他病的这么严重,叹了口气。 便也配合着帮他拿杯子。 只是不知怎的,裴郎中喝着喝着,便轻轻咬了下她的手指,青青吓了一跳,忙缩回手。 “你做什么!” 裴郎中正喝着水,杯子却被突然拿开,所以唇瓣依旧保持着半张的状态,因为喝了些水,唇瓣湿润鲜红,他状若无意的舔了下唇上沾着的水,便抬起迷蒙雾气的眸子看向青青,声音因为虚弱显得很轻: “宋娘子怎么了?” 见他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青青心里的警惕慢慢卸下。 也是.... 一个病人,连走路都尚且不能稳,喝水不小心咬到她的手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反正又不疼。 更何况,裴郎中这风寒还是因她而得的。 青青这般想了,才慢吞吞重新将杯子递到裴郎中唇边,喂他喝完水后,支吾道:“我先回去了,裴郎中早些休息。” 裴郎中这次没吭声了。 似乎睡了过去。 青青走出裴郎中的院子,手里捧着灯盏,她抬头看了下,这才发现今儿是十五,月亮格外得圆。 ** 过了几日。 孙老太总算是带着媛媛回来了。 青青去村口接她们的时候,见孙老太满脸喜色,便知这次卖香的生意不错。 媛媛怀里还揣了不少糖果。 见到青青,忙掏出一块糖糕,就递到青青面前,“宋姐姐吃。” 青青很开心,捏了捏媛媛的脸后,就将糖糕吃进了嘴里,“嗯,很甜,谢谢媛媛啦。”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张大娘看到了,有些酸。 别看孙老太和媛媛出门和回来时穿的衣服是一样的,也没多买什么东西,但媛媛手里的糖糕却不是那么便宜的东西,孙老太以往哪有闲钱去买? 张大娘‘哟’了一声:“看来咱们白岸村过不了多久,又要多一个盖新房的富人家了,只是这有钱人啊,从来不在乎一些蝇头小利,强行霸占的一块田,不让别人种。” 孙老太瞥了张大娘一眼,不予理会。 一手拉着青青,一手牵着媛媛就往家走,张大娘见孙老太不理她的嘲讽,顿时气得摔篮子。 青青被孙老太拉到院子里关上门。 才见孙老太重新露出笑来,声音也满是喜色,她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数了三十五两银子递给青青,“宋娘子,这些钱是你的。” 青青有些惊讶,“这么多?” “那可不。”孙老太喜笑颜开,“咱们这次进城可是遇到贵人了,有一个官爷一眼就看中了宋娘子你调的香,不仅全买了,还多付了不少钱呢!这些香以前去卖,卖完了统共也就赚二两银子,但这个官爷实在是出手阔绰,不仅全卖了,还一给就是五十两银子!老婆子我也追过去说用不了这么多,只要二两银子就行,那个官爷却说余下的当赏钱。” 青青听呆了。 但也只呆了一瞬。 有些有钱公子,是挺喜欢给赏钱的。也许是见孙奶奶一个人带着孙女在外面卖香,一时不忍心,便多给了。 孙奶奶又道:“宋娘子还可以多制几款香,老婆子我等下次拿去城里卖,届时还是你七我六!” 青青眸子微弯,“好。” 她目前谋财的路,可算是又多了一条了。 ** 拿到了孙奶奶的分红。 隔日青青就坐了周大叔的牛车进城去了。 顺便置办被烧毁的厨房用具的同时,也买些蜡烛。 她蜡烛用得很费,基本一到晚上就连夜的点,所以上次买的蜡烛没多久,就已经见底了。 她进了城后。 却发现城里比上次来要多了不少巡逻的士兵,全都拿着武器在街头街角来回的巡逻。 街上也不如之前人声鼎沸了。 青青买了东西后,有些饿,就坐在茶楼里。 正好邻座有几个人在聊天。 一人道:“原本以为咱们郡守是最清廉公正的,没想到居然也会贪污!” 另一人接话:“那可不!” 一人道:“现在街上都是巡逻的士兵,吓都吓死了,咱们城里出了名的混混,那个张三,最近都不偷鸡摸狗了呢。” 另一人哈哈大笑:“他想偷鸡摸狗也不敢啊!宋大人可还在这里查案呢,这位上卿大人眼底可是最容不得沙子的!” ...... 青青有些疑惑。 上卿大人。 不是姓吴吗? 她离开上京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半年,就连上卿大人都换人坐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那位宋大人 听到了感兴趣的东西。 青青便开始留意那一桌人所交谈的事儿。 果然,那一桌一共三个人,一直交谈的两人做书生打扮,对于朝中大事关注颇多,侃侃而谈。还剩下一位不过市井装扮,瞧年纪也大些,发出了跟青青一样的疑问: “上卿大人不是姓吴吗?” 另外两人交谈声音一顿,同时大笑: “王兄啊,你自打前年院试没过,便一心跟嫂子过日子去了吧,居然连这件事儿都不知道?” 被唤做‘王兄’的青年面上有些尴尬。 另一个出来解围:“王兄整日忙着跟嫂子蜜里调油,哪里像我两孤零零一个,自是有闲心,不过既然提起这位宋大人,也实在不得不让人说一说。” 那桌人开始压低声音。 生怕周围人听见他们在议论。 但由于青青的位置离他们很近,而她又是个女子,且还是个漂亮的女子,尽管挽起了妇人的发髻,但那张漂亮的脸蛋实在是勾人,不免让他们提起了显摆自己见多识广的欲望,立马侃侃而谈起来,希望引起青青的注意力。 “王兄不知这位新上任的宋大人,但有一位王兄肯定知道。” “谁?” “当朝太师宋景和大人。” 见王兄蹙眉,犹豫出声:“难道宋太师被贬为了上卿?” 那两人又一阵哈哈大笑,同时还将视线往青青的位置瞥了好几眼,见她低眸喝茶,娴静淑雅,登时满是惊艳,“虽不似王兄猜测那样,但也的确跟宋太师有所关联,不知王兄可知宋太师前年从郴州接回去的嫡长姑娘?” “这位新上任的上卿大人正是与嫡长姑娘一母同胞的弟弟,宋怀宋大人,要说这位宋大人的命运也实在坎坷,太师大人有个结发夫妻,自打她去世后,便再也没有娶过续弦,先夫人原是宋太师的表妹,一直住在郴州,是宋太师回乡祭祖时碰见的,便一眼爱慕,与之结为夫妻,可先夫人一直体弱,怀了孕后更是适应不了上京冰冷的天气,眼看一日比一日憔悴,宋太师不得不将先夫人送回郴州养胎。” “就这样,先夫人在郴州诞下龙凤胎。” “可先夫人却因生产大伤元气,一病不起,而上京那段时间又风雨如晦,宋太师便没让先夫人和龙凤胎回上京,就在郴州养着,却不想这一养便让宋太师与先夫人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等上京的事情好不容易安定了,改朝换代,已过去三年,宋太师正想将发妻接回来,却得知发妻已经去世两个月了,因为那段时间朝中大乱,宋太师整日忙前忙后,所以管事的便没将消息告知宋太师,宋太师得知这个消息,哭得差点晕厥过去,便要将养在郴州的嫡姑娘和嫡公子接回来。” “这时,宋太师府里的姜姨娘得知了,便心里不能过了,好不容易把先夫人熬死过去,要是把嫡公子接回来,以后宋府偌大的家业不就落到嫡公子手里了?所以便暗暗派人赶在宋太师之前去郴州,要将嫡姑娘和嫡公子都卖出去。” “嫡姑娘因为挣扎之中,掉进了水里,被救上来虽然落了一身的寒疾,却是捡回一条命,自此在郴州养病,一养就是十四年,至于嫡公子,却是实打实的被人贩子卖出去了。” “一直到半年前,永安郡主逃婚,皇帝陛下一气之下将靖王爷关禁三年,但吐蕃却借题发挥闹事说要继续攻打咱们冀朝,这时却出来一位貌比潘安的少年郎君,毫无功名在身,却扬言说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吐蕃撤出冀朝的边境。” “皇帝陛下来了兴趣,便派了他当使臣。” “本来大家都以为他回不来了,毕竟吐蕃那么嚣张,虽说不斩来使,但吐蕃这等野蛮之地肯定不会遵守,不想这个郎君不仅回来了,还真的让吐蕃退出了边境。” “皇帝大喜,便召见了这郎君,不想....” ‘王兄’听的正入迷,见他摆起了架子,顿时晃了晃他的肩膀,急切道:“快说。” 那人咳了声,见对面的青青也在侧着耳听,顿时更加挺直了腰杆,“不想这位郎君居然长得如此貌美,对的,就是貌美!因为他居然跟宋太师的嫡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宋府的嫡长姑娘因为体弱,虽然养了十四年好了不少,但上京气候不比郴州,总是三天两头不舒服,所以不常出来,那些个宴会也不爱参加,所以见过宋长姑娘的人很少,但那金殿之上,不止有皇帝陛下,还有其他大臣,宋太师一见到这郎君,顿时两眼含泪啊!” “后来的事情,自然便是那郎君就是宋太师丢了多年的长子,也是宋府唯一的公子,因为他年纪轻轻便能以一人之身让吐蕃退出边境,所以皇帝陛下也很是赏识,封了宋大人做了四品官,但这半年来处理了朝中不少事务。在追查军饷丢失案时,将原本的上卿吴大人拉下马后,他便被皇帝陛下封了上卿。” ...... 上卿乃二品文官。 只设二人。 为左右。 隶属中书省。 宋大人年纪轻轻,还拥有这样凄惨的身世,能达到如今这样的高度,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就算是前朝延续了几百年之久,也没有升官如此之快的。 他们说完,便下意识抬眼。 却发现原本坐在那儿的貌美妇人已经不见了。 ** 青青付了钱后。 神情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其实她一早便察觉这儿的郡守有些贪财,因为她原本的身份不能要了,便也没了户籍,所以使了银子去衙门,想重新弄个身份,在浔阳城落户。 那些人起先不乐意。 见青青拿出来不少金叶子,登时眼睛都直了,忙帮青青办了事儿。 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却没料到没过多久这宋府的人居然来了浔阳城办案,不过她应当没事的吧,据说这位宋大人,也就是她的长兄,是在她假死之后才被父亲认回的,见都没见过她呢,就算走在街上擦肩而过,也大抵不知她是谁。 想到这层儿,青青松了口气。 她的蜡烛买完了,但还少了厨房的用具,那些被烧毁的锅碗瓢盆,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 架空朝代,私设较多,请勿考究。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既然要跟她在一起,那就要循循善诱 青青进了一家店。 店小二见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妇人,忙眼睛大亮,还不等他上前来招呼,掌柜那个老色痞子就已经搓着手上前招呼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这位夫人,想要看些什么吗?” 青青朝他笑了下,“我想买些碗筷。” 听着青青那口标准的官话,掌柜笑得一张老脸都堆满了褶子,“夫人官话说得真好,从外地来的吧?” 青青垂眸,“嗯,是从徐州搬来的。” 掌柜的极其懂脸色,尤其是那些漂亮姑娘的脸色,他立马看出来青青不想多聊这方面的话题,便笑脸将青青迎了进去,不断介绍着他家的东西多么多么的好,顺便还说一说这浔阳城的山美水也美,尽管在这里长此以往的住下去,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尽管来他们福记碗筷店,他一定会竭尽所能给予帮助。 那副殷勤的模样直看得店小二翻了个白眼。 平日掌柜懒得很,来了客人连搭理都不搭理,只有看到漂亮的妞儿姐儿才跟吃了头牛似的精神,这场面要是被夫人瞧见,指不定又要挨一顿打! 店小二正想着,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喝:“李大柱!” 前面殷勤的掌柜一身的肉瞬间颤了颤。 店小二只感觉有一道风刮过他身侧,一个壮硕的身影就站在了掌柜身旁,是个女人,妆粉涂得脸跟墙灰似的,腮红很大,唇边还有颗痣,她一把揪住掌柜的耳朵,就开始怒吼:“老娘就一会没在,你又在乱献殷勤!” 这么说完,掌柜夫人一瞥眼,看了下青青苗条如弱柳的身姿,以及那张不施粉黛也艳绝天下的脸蛋,她又扫了眼青青发间戴着的白花,只有丈夫死了没一年的寡妇才会戴。 冷哼一声:“丈夫死了还没多久,就开始乱勾搭人,晦气!” 青青被这话说得有些尴尬。 掌柜的又冷哼一声,就揪着李大柱的耳朵走了。 店小二见掌柜的和掌柜夫人走了,忙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上前来笑眯眯询问:“夫人要看些什么?” 青青便从这里买了些锅碗,店小二见东西太多了,这位夫人不像是能拿的住的样子,便掏出一根绳,将所有锅碗筷子都用绳子捆在一起,然后交到青青手里,“夫人这样拿,方便一些。” 青青跟他道了声谢。 店小二忙摆手,“应该做的,夫人不必说谢。” 青青在这里耽搁的时间有些久了,出去才发现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心道不好。 忙要往城门口赶。 周大叔将村里的人送到城里后,就会在城门口等到傍晚,然后将一车子的人再拉回村里。 若是没赶上牛车。 她自己回去的话,可是要走两个时辰的。 而她现在身上又没带火折子,即使买了一堆的蜡烛也没法点,且听说最近盗匪猖獗,她一个女子单独走夜路,实在是危险的很! 可青青怀里的东西太多了,即使紧赶慢赶,拖着东西气喘吁吁的来到城门口,也还是没赶上。 周大叔的牛车早走了。 青青有些沮丧。 就在她思考今晚要不要凑合在城里找家客栈住一晚时,一道又脆又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宋娘子,你怎在这儿?” 青青一怔。 就回头去看。 只见身后约莫五米外,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车夫扯着缰绳、手里拿着鞭子,而马车的帘子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半边儿,露出年轻郎君温润清和的笑,如一泓清泉,温煦清澈。 青青抬了抬怀里抱着的一堆东西,“我来城里买东西。” “是跟周大叔的牛车来的?”裴郎中问。 青青点头。 裴郎中左右张望了下,便心下了然青青为何一个人站在这儿了,“宋娘子若是不介意,便上车吧,裴某送你回去。” 青青有些犹豫,但还是拒绝了,“我身份尴尬,一个寡妇,若跟裴郎中你牵扯上关系,不免落人口实,坏了你的名声,裴郎中还是自己回去吧,我待会找个客栈住一晚便是。” “宋娘子可知城里来了大人物,避免有刺客混入城中,所以全城戒严,所有客栈若想入住,那手续复杂得很,都要仔细盘查。”裴郎中的眼眸墨黑无暇,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番话,让青青一愣,心里觉得古怪。 下一刻,裴郎中又转了话锋,“宋娘子提着这么多东西,又是一个女子独自去住客栈,难免被人为难,可劲儿找麻烦欺负。宋娘子还是跟裴某一起回去吧,你我是邻里,互帮互助本就应该,又怎坏了我的名声?” 听了裴郎中后半截话,青青才算是松了口气。她刚才差点以为裴郎中知道她的户籍是假的,禁不住盘问。 青青又仔细想了下。 最后还是跟裴郎中道了声谢,上了马车。 因为她的户籍是假的,虽然也算是落了户,但却禁不住查,毕竟她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之前的信息基本为零,很容易就被查出问题,以之前的税没交为由将她抓起来。 — 青青坐在马车里。 抱着自己的东西,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她一旁坐着的就是裴郎中,白衣如雪,知礼守节,他知晓青青的拘束,便将药箱放在了二人中间,用以隔开。 又见外边天色渐暗。 车里也逐渐不着光。 便点了根蜡烛,避免青青的眼睛出现不适。 青青朝他一笑:“多谢。” 裴郎中无所谓道:“宋娘子也算裴某的病人,照顾你是应该的,不必言谢。” 裴郎中这番话说得青青心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本就已经很麻烦他了,既是给她治疗眼睛,又是帮她做饭的,还因为她得了风寒,现在还不顾后果的送她回去。 青青觉得裴郎中实在是个好人。 她开始苦恼该怎么报答裴郎中,难道还送白菜茄子吗?好像礼太轻了吧.... 青青突然想起自己这次进城好像买了不少糕点,都是她爱吃的,尤其是桂花糕。 — 原本马车都是停在村门口的。 但这次为了顾及马车里的青青,裴郎中便让大夫将马车开进了村子,直到家门口,才算停。 裴郎中主动将青青的东西提下马车,放到了院子里,就要走。 青青却喊住了他,将一盒桂花糕递过去,声音软糯:“今日若非裴郎中,我指不定还在城里苦恼着呢,这盒桂花糕是我从百香阁买来的,送于裴郎中尝尝,就当这次的车费了。” 裴郎中看着那双捧着糕点盒的纤纤玉手。 他很想像以往那样直接毫无顾忌的抓上去,但他不能,既然要以一个光明正大的男子身份跟她在一起,那就要循循善诱。 他将心底的渴望压下去。 他状若君子地将糕点盒接过来,期间丝毫没触碰到青青的手半分,面上笑容温润:“那裴某就却之不恭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宋娘子居然还有脸出门? 浔阳城。 此时已逾三更,夜色已浓,各家各户门窗紧闭,就连街灯也稀疏少见。 福记碗筷店内,掌柜的和掌柜夫人也正酣睡着,忽的,只听掌柜夫人发出一声短而急促的惨叫声,随之就消失在了夜色里,掌柜睁开眼,却左右都找不到自家媳妇儿。 掌柜的知道出了事。 忙大喊着叫起店里的伙计,一起找掌柜夫人。 ..... 地牢里。 掌柜夫人胖胖的身体被麻绳绑在柱子上,白花花的肉被绳子勒成一块一块的,其中一块肉已经被整齐切下,鲜血淋漓,肉块就掉在她脚边,掌柜夫人疼得双眼瞪得老大,满脸冒汗,却喊不出一声,因为她的嘴正被破布堵着。只能满眼惊恐的看着前面。 而她所惊恐的,则是坐在她身前两米外的男人。 他一身麒麟服,脚踏短筒快靴,并未规矩坐着,而是单腿曲起踩在椅子上,显得潇洒却又慵懒,但他手里把玩着的染血锋刀,却是代表着恐怖与死亡,他眼神格外幽深,“再问一次,你今白日说了什么。” 他话音落下。 一旁的士兵就将掌柜夫人嘴里的破布取下来,掌柜夫人疼得话都要说不完整,但还是极力解释着:“小妇人什么都没说啊...小妇人整日除了打牌就是看店,什么都没得罪大人啊....” 男人眉头微蹙。 士兵忙将破布重新堵在掌柜夫人嘴里。 男人将手里的刀丢过去,士兵接住,就又利落地在掌柜夫人被绳子勒成一块块的肉上切下一块。 掌柜夫人疼得胖乎乎的身体不断扭曲。 等大约过了些疼劲儿,她嘴里的破布才被重新取下来。 男人又问了,还是那个问题。 掌柜夫人一连少了两块肉,已经快要疼得晕死过去,她哭嚎着,“小妇人想起来了,不该对那位夫人说大不敬的话....” 她今天还能说什么得罪人的话? 除了那个寡妇! 可那个寡妇看穿着普通至极,哪能想到居然还有眼前这么个大官当靠山? 如花冷笑了声,“再割五块肉,毒哑丢回去。” 士兵忙称‘是’。 就着手做起来。 如花扭了扭脖子,也不看掌柜夫人的惨样,就从椅子上下来,走了。 殿下一早就派了他们时刻盯着三姑娘,一定要护住三姑娘想要的安稳生活,且有什么人敢欺负到三姑娘的头上,就百倍教训。 可白岸村里,其实对三姑娘嚼舌根的人不在少数。 但他们的人却不能动手,因为殿下交代这些事情时,首要的就是护住三姑娘的安稳日子,白岸村子小,里面的人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随便死个人都能成为大事,三姑娘在村里又被谣传命硬克人,这时候要再死几个跟三姑娘不对付的,这种谣传就愈演愈烈了。 届时三姑娘的日子愈发不好过。 他们的任务就失败了。 但他们盯着时,也不好受。那些关于三姑娘的闲话,每回听着,都让他们忍不住想动手教训,但都强行忍下来了,他们越来越觉得憋屈,可算是等到今天这个发泄的家伙了。 既不是白岸村的人,又敢对三姑娘恶语相向。 如花正怅然的想着。 就听有侍卫传消息来,说寅时到了,殿下从白岸村回来了。 如花探头往外看了看。 天还黑着呢,起码还有一个时辰才亮。 如花心里又开始觉得苦来。 如玉那小子在宋府做职,闲暇时间居然还能给自己讨个媳妇,那时候他还觉得说媳妇谈爱的挺不错,可现在看了殿下,他又觉得麻烦。 殿下为了能跟三姑娘呆一起那么点时间。 每天白岸村和浔阳城来回的跑。 白天办案布局,还没休息一会,晚饭都顾不得吃就要赶去白岸村,跟三姑娘见那么一点时间的面儿,三更半夜的就要醒来往城里赶,两个身份来回的切换,他都替殿下觉得累。 如花打了个哈欠,又多派了两个人去白岸村看着三姑娘,他则伸着懒腰去找殿下了。 要继续干活咯。 ** 青青一觉醒来。 就整理了新鲜蔬菜送去给李大婶。 她一路走着,却觉得周围的村民都在盯着她看,时不时还要一阵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有些人的视线就差明晃晃写上‘鄙夷’二字了。 青青觉得不适应。 但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来到村口李大婶的摊子前,就将蔬菜递过去。 李大婶显然知道些什么,将东西接过来,给青青算了钱后,就压低声音提醒:“宋娘子不必把旁人的话放在心里,她们不知道,但我却知道宋娘子的为人,是断然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青青更加迷惑了,“李大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大婶有些惊讶,不答反问:“你还不知道?” 青青摇了摇头。 她以往也总被人指指点点,但却没这么多,今儿一早,自打她出门一路走到村口,几乎看到她的所有人都要议论着什么。 因为声音不大,青青也不想特意去听。 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大婶神色有些复杂,“不知道是好事儿,反正宋娘子别在意就好,最近几日也别出来了,等风声过去了,自然就没事了。” 还不等青青回应。 一道刻薄尖酸的声音就从她身后响起,“哟,这不是宋娘子吗?我说李翠花,你咋就这么帮着这个小娼妇呢,什么过段时间风声就没了,咋的,她做的腌臜事儿就那么好平息?” 李大婶忙使眼色,想让张大娘闭嘴。 张大娘却选择性看不见,大声嚷嚷起来:“大家快来看啊,宋娘子居然还有脸出门呢,还真是不害臊!” 青青眉头一蹙,第一次正视这个人。 这个人叫张秀兰。 因为家就住在村口,所以平日做活计都喜欢来村口大槐树下,跟人一边拉呱一边做活,嗓门大又心眼小。前几次总喜欢莫名其妙的针对她,因为事情不严重,说的话也不如现在这么恶心,青青便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没跟她计较。 却没想到她这么能折腾。 青青看着她,“张大娘,我到底做了什么事儿,以至于我没脸出门?”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宋寡妇勾搭上了裴郎中 这大抵是青青第一次跟她说话。 所以张大娘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用眼睛剜了青青一下,“宋娘子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都不记得了?昨晚你跟谁的车回来的,你我大家都心里有数!水性杨花下作的小娼妇!” 听着张大娘一口一个‘娼妇’。 青青眉心直跳。 心里堵了一团气。 她原本可以说是逆来顺受,但后来得了父亲的宠爱,在宋府也算是过了好长一段滋润日子,谁都没给过她气受,后来就连她最怕的嫡姐,她都敢使性子或者直接给巴掌。 现在她的性子虽没改,依旧喜好以和为贵,为了安稳日子,已经忍了这个张秀兰很久了。 她怎就蹬鼻子上脸了? 青青莫名就想起书上一句话来,有些时候人都是不知足,且欺软怕硬,你越是容忍,对方就越是得寸进尺。 就像现在。 张大娘越吆喝越大声,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围观。 这些人也都一大早就听张大娘说了昨晚的事情,所以一个个都围过来指指点点: “做人可不能忘本,寡妇想改嫁也是正常的,但这头上的白花还没去呢,就开始霍霍人家还未成婚的裴郎中,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其实宋娘子长得那般好看,要是动了改嫁的心思,想改嫁也容易得很,这不,村里的好男人不全都被她勾去了?天天跟七魂丢了三魄似的围在宋娘子家门口乱晃悠。宋娘子要是忍一忍,等头上的白花取下来了,虽然当过寡妇,但皮相好看,一些不介意的人不就过去提亲了?可宋娘子非要这么早就忍不住动心思去勾搭人家裴郎中吗?!” “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又娇又弱娶回家干啥?不仅要时时刻刻防着全家都被克死,还不能下地干活,要担心她爬墙出去勾人,晦气!” “对啊,像宋娘子这样不规矩还克夫的,给我家儿子当妾我都不乐意呢!” ...... 张大娘见周围的人都围过来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说。 她登时开心得不行,继续煽风点火,“你们是不知道,昨天我看到宋娘子从裴郎中的马车上下来后,裴郎中还帮宋娘子提东西呢,那么多东西可值不少银子呢,指不定啊,就是裴郎中...”给付的钱。 后面几个字,张大娘还未说出口,她的脸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张大娘摸了摸自个的脸。 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那样愣愣的看着站在她跟前的宋青青。 好半响,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 虽然不疼,脸都没红,但当众被人打一耳光,这可是一件伤自尊的事情,想她张秀兰自从嫁到白岸村之后,除了家里那混口子,还从来没人敢打她巴掌! 张秀兰双目圆睁,满脸愤恨之色,“宋青青!你竟然敢打我!” 说着,她就要上前去扭打。 — 躲在暗处的影卫,登时拔刀的拔刀,就准备下去。 如花大人吩咐了,虽然白岸村里发生的小口角可以不必将人抓起来去教训,只用在对方不注意的状态下搞破坏,例如突然让对方摔一跤、又或者不小心吃了一口狗屎之类的。 但现在这个张秀兰可是明摆着要动手打三姑娘了。 他们要是再暗地里处理,届时三姑娘挨了打,他们都不能从殿下那里讨到好! 可还不等他们出动。 只见一个白团子就从树上跳下去,一声尖锐的猫叫响起,爪子挥动间,就挠上了张秀兰的脸。 张秀兰惨叫着,就要去抓团团。 可团团灵活的不行,几下都没抓住,等团团挠够了,才主动从张秀兰身上跳下去,小小的身体站在青青身前,前爪朝前挥动着,猫脸满是凶狠,不看个头光看气势倒像只老虎。 暗处的影卫领头忙抬手,示意继续按兵不动。 一旁的妇女被这阵仗吓得一时间都没动,其实就算是反应过来了,也不敢动,因为那只猫的爪子瞧着挺锋利的,要是一不小心也挨了招,可怎么办?所以她们一个个跟着张秀兰煽风点火得起劲,要真遇到了事儿躲得比谁都快。 一个个都站得远远的看戏。 青青将团团抱到怀里,目光平淡的看着张秀兰那张被猫抓得到处都是红痕的脸,“张大娘,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你了,自打我搬来白岸村,你对我的造谣就没停止过,我本也不想跟你计较,但你却变本加厉,那我便也不能一直吃哑巴亏不吭声是不是?” 张秀兰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她想摸一下,可手刚触碰上去,就疼得她差点哎呦出声,她心里的怒火更甚,盯着青青看的双眼就跟淬了毒,“宋青青,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张!” 说着,她就疾步冲过来,要抬手。 青青忙后退一步避开,喊了声:“团团,挠她!” 那只白团子又再次一跃而起,跳到张秀兰的身上,对着她抬起的那条胳膊就一阵乱挠,然后再跳回青青的怀里。 李秀兰被这么两顿挠,彻底红了眼,就跟要发疯似的,正巧这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臭婆娘,你干什么呢!” 李秀兰忙回头,一看是自己家那口子。 王伯仁连地里的锄头都没来得及拿,就被人喊回来了,他隔老远就听到自家臭婆娘发疯似的喊声了,以为宋娘子被打了,要赔医药费,就赶忙过来了,却没想到被打的竟是自家那个向来没人敢惹的婆娘? 张秀兰见王伯仁来了,忙扯着嗓子哭嚎:“当家的!我被欺负了,你还不快打这个小娼妇!咱家的儿子都被她勾得没魂了,现在就连咱家闺女看上的裴郎中都被这个小娼妇勾住了,你说这日子可还咋过!” 周围人一听张秀兰这话,顿时都面露古怪。 怪不得张秀兰总针对宋娘子,自打昨晚看到裴郎中送宋娘子回来后,就更是严重,一口一个小娼妇的喊人家。 没想到是因为她家的大闺女大丫看上了那个新来的俏郎中。 可俏郎中却看不上她家的大丫,吃的那叫一个胖,还不喜欢做事,又黑又壮,就连村子里的小伙子都看不上,更别提跟谪仙一样的裴郎中了,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不到就开始吐黑水。 王伯仁见这么私密的家事被张秀兰一开嘴给扯出来了,顿时觉得面上不光彩,一把扯住张秀兰的胳膊,就踹了一脚,“说什么呢!还不嫌丢人吗!滚回家去!” 这么说完,王伯仁又搓着手笑呵呵的跟宋青青道歉,“对不起呀宋娘子,我家这个好吃懒做的婆娘给你惹麻烦了。” 青青给怀里的团团顺着毛,本来不想就这么了事的。 但一想到毕竟是一个村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便也软了脾气,“嗯。” 得到青青的回应后。 王伯仁就扯着张秀兰的头发往家走了。 这边的热闹一没得看,周围的人也都散开了,但他们心底却是清楚一点事,这新来的宋寡妇,瞧着温温柔柔,平日里也好说话得很,但其实并不好惹,尤其是她怀里那只猫。 ———— 妖妖的话: 青青反击了,她可以以和为贵,但不会以和为跪。 同时,狗男人离掉马甲也不远了,追妻火葬场也快开始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131章 跟裴郎中保持距离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点击 → → → ← ← ← 点击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按F5/手动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请记住重生后被病娇权臣宠野了的阅读地址:https://.cc/ZhongShengHouBeiBingJiaoQuanChenChongYeLiao/ 如果你刷新多次还无法显示内容,请通过意见反馈通知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重生后被病娇权臣宠野了最新章节、重生后被病娇权臣宠野了哩猫小妖盖、重生后被病娇权臣宠野了全文阅读、重生后被病娇权臣宠野了txt下载、重生后被病娇权臣宠野了免费阅读、重生后被病娇权臣宠野了 哩猫小妖盖 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他的作品包括: 、、、 正文 第132章 最近世道不太平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点击 → → → ← ← ← 点击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按F5/手动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请记住重生后被病娇权臣宠野了的阅读地址:https://.cc/ZhongShengHouBeiBingJiaoQuanChenChongYeL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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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了我儿子,现在还指挥你的猫抓我?宋青青,你真当这里是没王法的吗!” 青青将团团抱入怀中,眼帘低垂着给它顺毛,春葱般的柔指将团团抚摸得眯起猫瞳,仰着下巴打哈欠。 “王法,夫人也知王法吗?” 她声音冷淡,加上她向来不喜佩戴,衣服也大多素色,此时只一身白衣,乌发低挽,怀中抱着同样雪白的猫儿,如天仙化人。 周围的村民男女老少皆有,但全都被宋娘子这幅天宫仙子的模样迷得一阵愣怔。 张秀兰只略微迷了一下眼,随即便翻了个白眼,“狐狸精!” 村长夫人也反应过来,继续扯着嗓门大骂:“宋青青,我奉劝你最好赶快给我拿一百两银子,不然别怪我把你家给砸了!” “夫人怎确定令郎的腿伤一定是我所为?据我所知,昨日好像有土匪来山了吧?”青青说话不急不慢,她可以温柔,但已经过了任人欺负的年纪了,也没了逆来顺受的心性,“但令郎也的确是跟我发生争执,才受的伤,这个药钱我也乐意出,但该出多少可不能听夫人嘴巴的一张一合,该去医馆给大夫诊治之后,该多少便多少。” 村长夫人一听顿时不干了。 “宋青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身为村长夫人还会坑你不成?你把我想成什么样了?我家那口子天天为村子任劳任怨的,我居然还要被猜测成这样.....”村长夫人说着说着,就耍起泼来,坐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哭嚎:“还有没有天理了,有没有王法了,我家大虎被打成那副惨样,动手的人却连药钱都不想给.....” 周围的农妇忙去将村长夫人拉起来,却没拉动。 她们便唉声叹气起来。 一边安慰村长夫人; 一边帮着村长夫人埋怨青青的不懂事。 一个寡妇就好好呆在家里就是,明知道自己长得招人还出门,这不就是不守妇道和明晃晃着想让人调戏吗? 青青被气笑了。 她看着在撒泼的村长夫人,字正腔圆道:“既然夫人总把‘王法’二字挂在口上,那我便也围绕这二字来说。令郎与其好友身为村兵,拿着我们各家各户每月送上的半袋米面当酬谢,却不巡逻排查危险,而是游手好闲的调戏良家妇女,这样下去,土匪来了我们恐怕都不知道吧?届时整个村子也如李家村一般被屠个干净,我们这些住在白岸村的村民到底用每月的半袋米面换来了什么?死亡吗?” 青青这么一番话说完。 原本还在为了讨好村长夫人而不断指责青青的人,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停息。 半袋米面。 对于些省吃省用的家来说,能吃大半个月呢。 白岸村有六十五户人家,每户人家出半袋,也有三十四袋半了。而村子里的巡逻兵除了村长家的大虎外,就只有另外五个跟大虎一起长大的小混混。 这些混混平均分下来。 每个人都能得到五袋多得米面呢! 而他们却游手好闲什么事情都不做,整日就在村子里乱晃晃,就能得到这么多的食物,凭啥? 安静中,有个人小声嘀咕了句,“宋娘子说得好像也没错....” 一石惊起千层浪。 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起来: “现在土匪随时都能打过来,大虎他们白天游手好闲,天还没黑呢就回家吃饭休息去了,哪里能发现土匪啥时候打过来,到时候我们想跑都跑不掉嘞!” “这么多米面,要是给我家,我家能吃小半年呢!” ...... 村长夫人见那些原本还在帮着她的人全都沉默了,心里有些慌,立马又摆起村长夫人的架子来,大声叫骂:“你们这是干什么,想翻天吗!我家大虎每天那么勤勤恳恳的守村子,还只是要你们半袋米面而已,你们就这样当白眼狼?!” 人群中,有一个人回应了句:“村长夫人,现在土匪随时都能过来,也没个官兵去镇压,实在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呀,而是土匪太猖獗了,我们也要为自己的生命安全考虑考虑啊!” “就是啊!” ...... 张秀兰的儿子跟大虎玩得好。 这次大虎当上了巡逻的村兵,便也带着张秀兰的儿子也去当了村民,每个月能领那么多的米面,她可舍不得,所以扯着嗓门就开始骂:“你们说什么呢!现在哪里不能保证安全了?村长家的大虎多能干一伙子啊,身强体壮的,不让他当村兵让谁当啊!” 村长夫人也从地上爬起来,掐着腰跟在张秀兰后面骂:“刚才谁说我家大虎不好的?给我出来!我看你家的地不想种了就直说!” 一听村长夫人这么说。 刚才还闹得激烈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了。 村长一家虽然不能完全决定谁家的土地多少,但却可以决定谁家的地在哪。这些年凡是得罪村长一家的,土地都被划分的要么偏远要么土质不好。 比如孙老太就是一个例子。 之前村长想把她家的土地给收回来,然后平均分给村里各家各户。但孙老太不同意,天天去闹,后来闹得动静太大了,上面的人就让村长把土地还给孙老太。 但土地却从原本的地方,被划分到离村子最远的地方去了,孙老太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去地里,等所有人都醒了下地干了好一阵子,孙老太估摸着才刚到她家地里。 (本章完) 正文 第135章 土匪来了 第135章土匪来了 人群安静了好久。 村长夫人以为自己震慑住了众人。 不料青青的一番话,却是让人群再次肺疼起来。 “等土匪打过来,人都要死了,就算有地,又有什么用呢?”青青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闹剧。 这么些日子。 她早就看透了。 这个村子就像一个更大的宋府。 要想生存,依旧需要耍以前在宋府的那些手段,青青本不会,也不乐意去学,但她在宋府耳濡目染那么多年,就算是旁人使在她身上的那些小手段,也够她学好一阵子拿出来用了。 果不其然,她的这一番话一出口。 人群又闹腾起来。 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不停。 不知是谁喊了声:“我觉得大周家的儿子水生就挺不错的,长得人高马大,下田种地时卖力得很,人也憨厚,每次在地里都是忙活到最晚的,他来当村兵不是更能保护我们的安全?” 这么一句起。 大多人都开始嚷嚷起来,不是推荐自家儿子当村兵的,便是推荐与自己交好人家的儿子当村兵的。 村长夫人和张秀兰扯着嗓子嚎,想要叫停,却没人搭理她们。 就像宋娘子说的。 人都被土匪杀了,要地有什么用? ...... 青青面色平静地将院门关上,落上锁。 让她们争去吧。 ** 晚上。 孙老太带着媛媛从地里回来。 一路上虽未没人跟她说,但她听着旁人的议论,却也能知道些大概,没想到今天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 她喊宋娘子来吃饭时,就开始愁了。 村长夫人绝对不是个大度的人,睚眦必报,现在宋娘子将村长夫人得罪狠了,以后可怎么办。 没想到宋娘子倒是淡定。 说了句我又没地,便没后话了,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孙老太叹了口气。 也没再说什么。 但她却从大虎这件事看出来了,宋娘子这样好的相貌,肯定会招惹不少是非。 以后等头上的白花取下来,村子里指不定有多少人来劝说改嫁,什么样的痞子货色都有,要是拒绝了,那些痞子一气之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宋娘子一个女人家指不定要被怎么欺负,她又是个老太太的不能帮衬..... 她的目光慢慢打在了裴郎中身上。 长得也是俊俏得很。 身板又挺,是村子里唯一站在宋娘子跟前,不会让人觉得突兀的好儿郎。 而且听说在城里坐诊,每个月赚的银子可多了呢! 孙老太这么想着,连觉也睡不好了。 宋娘子帮了她们老孙家这么多,她总要报答点什么,所以隔日吃晚饭的时候,就让媛媛偷偷去把裴郎中也请过来了。 ** 到了傍晚。 青青来到孙老太家,还未进院子,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 不仅有孩童的嬉笑声。 还有年轻男子清越的嗓音,似在替孩童解答什么疑问。 孙老太端着饭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宋娘子,忙招呼一声:“宋娘子快进来呀。” 这时,裴郎中才抬起眼来,看向青青。 青青避开视线, 走过去帮孙奶奶拿碗筷。 等所有人都落座后。 见青青有些不自在,孙奶奶笑着解释道:“宋娘子,我想着咱们邻里还没一起吃过饭,所以这次就自作主张把裴郎中也请过来了....抱歉啊,没事先跟你说一声。” 青青摆了摆手,“无事。” 裴郎中将筷子分发,最后的才递给青青。 青青将筷子接过来,小声:“多谢。” 裴郎中笑了下,“宋娘子客气了。” 吃饭的时候,除了青青很安静外,其他人都热热闹闹的聊着家常,孙老太瞄了眼安静吃饭的青青,有心找话题,“宋娘子,我听说是裴郎中给你治的眼疾?” 青青闻声点头,“裴郎中的医术很好。” 裴郎中将视线看来,笑眼温和,“宋娘子的眼睛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目光触及光线暗淡处,就会完全丧失视觉,是可以看清一些东西的,宋娘子可以尝试下晚上不点灯,不会疼了。” 青青心底一撼,一时没克制住心底的激动,直接抓住了裴郎中的胳膊,满眼惊喜,“真的吗?” “自然。”裴郎中微愣,也没将胳膊抽回来,而是温柔的看着她,轻声道:“只要宋娘子肯坚持,你的眼睛一定会痊愈的。” 青青看着他的眼睛。 璀璨如星。 但青青看得久了,却发现那眸光里不止有青青熟悉的温和清澈,还有些她看不透的复杂。 直至最后, 青青听到了媛媛传来了一声低低的乐笑。 她才反应过来。 忙将抓住裴郎中胳膊的手收回来,面红:“抱歉....我刚才只是...一时激动。” “无碍。”裴郎中弯了弯眸子。 — 等青青吃好饭就回去了。 天色全黑。 她沐浴过后,习惯性的想将灯盏放到她床边,但却想起裴郎中的话来,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将蜡烛吹灭。 周围陷入黑暗。 青青下意识就紧闭双眼。 可她又想起裴郎中的话来,现在她的眼睛应当是不会疼了。 但万一呢.... 青青呼了口气。 没事的。 要是疼的话,她再立马闭上眼睛就是,反正.... 反正就疼一下而已。 这么做完心理建设,青青方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她已经做好了迎接疼痛的准备,却不想睁开眼睛后不仅一点疼痛也感觉不到,她原本一到晚上就完全丧失视觉的双眼居然能看清一些东西,虽然只能瞧见物体大概的轮廓,却也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 青青心里升起喜悦,嘴角弯弯的。 裴郎中说得果然没错。 青青睡了个好觉。 枕着双手入梦,可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她却听到一阵喊叫声。 有不知多少人在扯着嗓子喊:“快逃啊!” 青青从梦里惊醒。 忙摸索着抓住灯盏,又去寻火折子,将灯盏的火点上,有了烛光后,她的视觉彻底恢复。 她推开院门,就瞧见外面有一群骑在马上拿着刀的人正在肆意砍杀村民,是土匪。 青青吓得忙将院门关上。 锁了好几道。 (本章完) 正文 第136章 这双杀人的眼睛,好像他 她回屋子将必要的东西打包好,就抱着团团打算从后门走,可还不等她推开后院的门,就听见外面传来惨叫声。 青青开门的动作立马停住。 抱着团团就缩到门口,打算等外面的土匪走了再逃。 她后院的门虽然离村口远,但却连着后山,躲在山里,一群草木遮掩,也比留在村子里等死要强。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外面被一刀砍断胳膊的人,却突然大喊一声:“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你们要是想要钱...这户人家,这户人家老有钱了!起码有几百两!她家的猫也好看,卖出去估计也值不少银子,最重要的是这户人家的寡妇长得跟天仙似的,各位大爷抓去随便玩...随便玩,就放过我吧!” 听声音是张秀兰。 青青气得生平第一次咬牙,也是第一次恨不得打死一个人。 为了方便做事,她将包裹从肩上取下来丢到地上,就将家里的扶梯搬过来,抱着团团往上爬,打算藏在屋顶。 可根本来不及。 院门被不断撞着,发出巨响。 她刚爬到一半,院门就被直接撞开,七八个骑在马上的土匪大摇大摆的走进院子,一看到爬扶梯爬到一半的青青,就一齐吹了个口哨。 青青一看,忙将团团往屋顶抛去,“自己跑!” 团团的弹跳性很强。 被这么一丢,还能稳稳的站在屋顶上。 它看着青青,不愿意走,反而还冲下面的土匪龇牙咧嘴。 青青佯装生气的瞪着它:“快走。” 团团委屈的喵呜叫了两声,最后趁土匪不注意就跳下屋顶,用脑袋将青青丢到角落里的包裹顶开,从里面拖出一个莲花形状的玉坠子,叼在嘴里就翻墙跑了。 — 浔阳城。 因为郡守入狱,郡守府已经人去楼空,成了从上京而来查案的上卿大人的暂住所。 几个满身鲜血的影卫接受搜查,层层汇报,最后才准入内。 他们手上还提着刀,刀身染血,急切的走着,若不是有规矩在,他们恨不得用轻功。 总算到了郡守府下的地牢入口。 他们一进去,就满脸急切的喊:“殿下呢!” 如花此刻正在审讯犯人,看到这几个影卫回来,顿时满脸惊诧:“殿下还没从白岸村回来。但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们看着三姑娘的吗?” 那几个影卫将怀里的字条递过去,“我们收到密报,说殿下在回浔阳城的途中遭遇土匪的袭击。所以我们就赶过去了,果然看到一窝土匪,等杀光他们后,却没发现殿下在哪,我们实在着急殿下现如今如何,便赶回来了。” 如花将字条接过来,翻看了下,最后大骂这几个人:“白痴!” “这一看就是有心人设下的计谋!” “殿下给你们的任务就是看护三姑娘,其他的压根不需你们考虑,你们却半途溜走去找殿下,这时候三姑娘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你们死一百次也不够!”如花气得直骂。 这时,又有人冲进来:“有一窝土匪杀进了白岸村!” 如花已经吓得额头冒汗,他忙拿起刀:“快去白岸村!” — 青青拿起一块锄头。 双手紧紧抓着,全身发着抖,但却强撑着让声音不那么发颤:“你们...你们不准过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那几个土匪对视一眼。 全都哈哈大笑。 “她刚才说什么?要对我们不客气?” 其中一个扎着满头辫子的壮汉仰头笑得开怀,“这小娘们看着娇娇弱弱的,没想到还是个辣性子,得劲!爷就喜欢这样的!” 说着,他就跳下马。 先是用脚踢了踢青青散落在地上的包裹,见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就冲后面其他土匪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你们进屋去搜,主子吩咐了,这次一定要找到那个东西。” 那群土匪便也纷纷下马,进青青的屋子一阵乱翻。 而那个领头的土匪则留在院子里,摸着下巴,用下流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青青的身体,“小娘们看着瘦,身材还怪有料啊。” 青青被气得红了脸,她将锄头攥得更紧了,怒瞪着:“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哟。”土匪乐了,更靠近青青了,看着青青忙往后退了好几步,缩到墙根时的可怜模样,顿时笑得满脸猥琐,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不是要挖爷爷我的眼睛吗?别躲啊,过来挖呀。” 见青青只瞪着他,不吭声。 土匪便直朝青青靠近,青青想挥动锄头打他,却被土匪夺走丢开,看着土匪的手要摸上她的胸脯,青青一口咬上去。 她没有咬一大口,而是寻着一小块地方咬,咬的还是最脆弱的手腕处,她使劲用着力,嘴里尝到血腥味也不松口。 土匪疼得面部扭曲。 随即就抬另一只手要打过去,可那巴掌还没扇在青青脸上,就被一把抓住了。 他一惊。 除了他和这个臭娘们外,居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他身边,他居然不知道? 土匪顺着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往上看,就对上一双布满戾气的眸子。 紧接着,他的胳膊就被用力一扭。 只听咔嚓一声。 土匪就发出杀猪般响亮的哀嚎声。 随之有人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他整个人就摔跪在了地上,他顾不得其他,疼得抱住自己的胳膊在地上哆嗦着打滚,期间哀嚎声不停。 灯盏已经灭了。 青青的眼睛虽然恢复不少,但夜晚依旧模糊。 她借着月光打量着挡在她身前的那道身影,明明没有穿劲装,可青青还是将这道身影与记忆中的那道慢慢重叠。 屋子里搜东西的土匪听到了头头的哀嚎声,忙出来。 就见院子里突然多了个郎中装扮的郎君,瞧着是一副手无寸铁的样子,她们完全没放在心上,就抓起武器,大喝一声就上去打。 不想他们轻了敌。 一土匪手上的刀被直接夺去,随之被极快的抹了脖子,鲜血迸溅在那郎中的衣襟和面上,配上那冷得渗人的眸子,让人一时间觉得这是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 越来越多的土匪发现这边的异动,朝这边赶来。 裴郎中已经杀得满身是血。 青青则被他护在角落里,她看着他干脆利落的杀人方式,总是一刀致命,专往脖子和心脏砍去,又或者一刀刺穿他们的双眼,连着脑袋都一般削去..... 以及那双一旦嗜血就暴露本性的眸子。 像一头野兽混杂着凶狠和阴戾,那满身的血煞之气浓烈的惊人,与平日温和清润的郎中判若两人,更像一个以刀剑为生的玩命人..... 青青慢慢捂住心口。 感受着那愈跳愈快的心脏,觉得自己呼吸的频率都要加快,若是不加快就要窒息而死。 这双杀人的眼睛。 好像他。 正文 怀疑的种子种下了 尸体在鲜血迸溅中接连倒下,周遭碎肉与内脏糊着粘稠的血液散落一地。 那青衫沾血的少年郎君站在中间,脚踏血河,淡然收刀,如地狱跑出来的杀神,令人望之胆寒。他高扎的马尾随风微动,便偏头看来,鲜血沾在他俊秀的侧脸上,那眸中的冷意未收,杂着桀骜的狠色。 却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温和的模样。 柔声问: “宋娘子,你没事吧?” 青青看着他,连连后退。 一股恨意和怨毒在胸口弥漫,憋得她呼吸不过来,就连眼圈都被憋得通红。 青青后退到院门口,随之转身就跑,头也不回。 可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倒地的声响,青青下意识回头,就见刚才还持刀而立的裴郎中,已经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青青紧紧抿着唇。 现在一看到他,她就觉得心头发紧,透着压抑不住的恨意,但她最终还是慢慢走上前,来到那人倒下的地方。 只见他胸口处有一道直从肩膀砍到小腹,很长,鲜血不断往外渗。 青青深呼一口气。 将眼泪擦去。 她现在并不确定裴郎中是不是他,因为她在晚上本就看不清东西,若只单单依靠裴郎中杀人的招式和看待敌人的眼神来判断谁是谁,未免太过武断。 * 不多时,就有官兵从浔阳城赶来了。 将余下的土匪斩杀殆尽后,便给白岸村的村民们安排了医官来救治。孙老太和媛媛相安无事,因为之前房子着火烧死了一家子的事情给孙老太打击很大,自那以后,除却院子里的地窖外,她还在屋子里也修了地洞。 就是避免逃不出去,也能躲在地洞里。 不想正好救了她们的命,土匪闯进来后,照旧搜查了整个院子包括那个地窖,却唯独没发现屋子里的地洞,见没找到人,这群土匪抢了东西就走了,去下一家。 就这样,孙老太和媛媛待在地洞里,一直等到官兵来。 可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白岸村的村民死了大半,剩下的也不是死了爹娘,便是死了孩子的,细数下来,也只剩下二十来号人。 哭嚎声遍野。 郡守入了狱,浔阳城这一片便归来查案的上卿大人暂管,他果真清廉公正,知晓白岸村的惨状后,便紧急搭建了避难所,让受伤人员和村民在里面好有个暂时的住处,等白岸村的尸体和血迹清理干净了,再回去住。 裴郎中伤得很重。 昏睡了五六日,今早上才清醒。 避难所拥挤,就是几个棚子搭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圈形,中间空出大块的空地,用来活动。 青青端着一盆血水从棚子里出来,就泼出去,然后又打了一盆清水进去。 棚子里窄小,但还算暖和。 除了一张凳子外,就只有一张床。 裴郎中裸着上身躺在上面,面色苍白,唇瓣无色,看到青青来,努力扯出一抹笑来,有些病弱:“麻烦宋娘子了。” “没事。” 青青低低说着,便坐到床边。 将药粉均匀的撒在裴郎中胸膛上狰狞的刀伤上。 再用绷带缠住。 青青做完这一切后,不受控制地,她鬼使神差的便抬头看向裴郎中,目光认真,问:“裴郎中会武功?” 裴郎中微愣,随即浅笑:“家父是游医,行走江湖总会遇到些看病不给钱,或者刻意刁难的人,没有武功傍身可能早就死了,我也自小跟家父四处行医,便也略通武功。” 青青听着,便慢慢垂下眼睫。 是啊。 裴郎中和他的声音都不一样,又怎么可能会是他。 是她太过敏感了。 而且刺客还明确告诉了她,他并不喜欢她,三番五次救她只是因为正义,即使是任何一个人,他都会去救。 又有什么理由来用裴郎中的身份靠近她呢? 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青青想通了事情,总算是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笑,“那晚多谢裴郎中,若不是你,我可能就成刀下亡魂了。” 裴郎中声音温和:“你我邻里,这是应该的。” “宋娘子——” 外面传来孙老太的喊声,随之,门帘就被从外面掀开了。 可孙老太迈腿进来的动作却一顿,看着坐在床边的青青和躺在床上的裴郎中,孙老太又立马将帘子放下来了,声音带着喜意:“你们聊,你们聊,老婆子我不打扰你们。” 青青察觉出来孙老太似乎有意撮合她和裴郎中,有些面红,朝裴郎中笑了笑,便出去了。 孙老太还在门口等着。 见青青出来了,忙问:“是不是老婆子我打扰到你们了?” “孙奶奶,你说什么呢。”青青有些无奈,见孙老太面上的喜色不减,这一开口肯定是要问她和裴郎中的事情,所以青青忙率先开口:“孙奶奶,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孙老太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她左右看了看。 最后把青青拉到小角落里,压低声音:“宋娘子还想继续在白岸村住下去吗?” 青青一愣。 实在没想到是这么个问题。 但她也的确不想,便直接回答:“不想。” 自打她来了白岸村,感到最多的便是各种各样的议论和嚼舌根,以及因为离浔阳城远,村子里大有一副天高皇帝远的刁民架势,把村长捧得太高了,以至于出现大虎那样胡搅蛮缠的人。 这次土匪屠村。 村长一家也幸免于难,她跟村长一家的梁子结下来了,日后的磋磨必不可少,她是不想过勾心斗角的日子的。 孙老太松了口气,“那就好。” 青青疑惑:“孙奶奶,你问这个作甚?” “老婆子我也在白岸村住够了,恰好这次土匪屠村,上卿大人人好,不仅给咱们搭了临时避难的住所,还给各家各户发了补贴银子,和我这些年攒的钱和在一起,估摸着能凑合凑合在城里买个小房子。”孙老太道。 “这不就想来问问宋娘子想不想也搬到城里去,村子现在成这样,人少了,但人心更不齐了,谁都想当村长咧!” 青青听着,垂眸思考了会。 因为有裴郎中在,这次来她院子的土匪全都有进无出,所以她的家当算是保住了,虽然在城里买座房还是够呛,但却能租房子住呀,等日后钱攒的多了,再买下来。 这般想着,青青便弯眸笑道:“好,我跟你一起进城。”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怕是女扮男装 裴郎中的伤有些严重。 虽然清醒过来了,却要休养好久,但避难所这边条件苛刻,医官也顾不上那么多人,裴郎中坐诊的医馆得知情况后,便派人来把裴郎中接到医馆去救治了。 裴郎中走后,青青便也跟孙老太进城去看房了。 看了足足一整天。 腿都快跑断了。 总算是有一处满意的。 虽然有些小,许多户人家挤在一个巷子里,但胜在便宜。 因为是城里的所以都要贵一些,但这个院子比她在白岸村的小了三倍,所以价格也浓缩了些,只需要一百五十两银子。 但如果是租的话。 则需要每个月一吊钱的租价。 青青思考了会,还是决定买下来,不租了,只是她现在只能付六十两银子,便问能不能先只付六十两,以后每个月再付一些钱,直到一百五十两交齐? 那人像是急于出手,便也同意了。 孙老太是一次性付清了钱买的,在青青隔壁。 总算是有了新住处,希望这次的新邻居能够好相处一些。 青青回到白岸村,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还有一些血迹,看着骇人,青青回到自个家里,将一些还能用的东西都带着,因为她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下五两银子了,就是个穷光蛋,自然是能省则省。 这个院子只有一个卧房和厨房,以及庭院。 庭院小的出奇。 竖着的话,能走二十五步,横着却只能走十步。 但对青青一个人来说,却也足够了。 她酷爱梅。 便将白岸村那个院子里的梅树移植过来两颗,白岸村的紫藤花架染了不少血,也不好挪,青青便又重新买了个。 放在庭院里,雅致好看。 青青在这里住了两日,团团才回来。 也不知道它怎么找到这里的,青青是在院子里看书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她的腿,低头一看,就瞧见了团团。 它嘴里叼着玉坠子。 往前递了递。 青青将玉坠子接过来,团团便摇了摇尾巴,然后转了一圈。 青青笑了笑,她知道团团这是在表示自己饿了。 但她还没买小鱼干,但孙老太院子里有晾晒小鱼干,青青便打算去要几个来给团团解饿。 走到孙老太的院外。 还没敲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孩童嬉戏的欢笑声。 其中一个声音是媛媛的,在喊着:“你快来抓我呀!” 另一道声音是个小男孩的,“你别跑!” ..... 青青敲了敲门。 她就又听见孙老太的喊声:“别胡闹了!媛媛快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知道啦!” 媛媛边喊边朝大门跑来。 她将院门一拉开,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女子,一身青白衣裳,乌发半挽,眉眼间满是温柔,“媛媛。” “是宋姐姐!” 媛媛回头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就扑进青青的怀里。 青青揉了揉她的脑袋,“乖。” 她视线看向院子,只见院子里还有一个男孩,看年纪跟媛媛差不多大,身上穿的衣服打着补丁,此刻有些拘束的站在原地。 媛媛拉着青青进了院子,就指着那个男孩说:“宋姐姐,他叫殷翰学,是我的朋友。” 男孩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宋...宋姐姐好。” 青青回之一笑:“嗯,你好。” 孙老太总算将厨房的事情忙完了,端着鸡食出来,“宋娘子来啦?” 青青点头,帮着孙老太一起喂鸡,道:“团团回来了,我来借几根小鱼干。” “宋娘子说啥借不借的,显得老婆子我多小气似的。”孙老太佯装生气,指挥着媛媛,“去拿个盆将架子上晒得小鱼干都装去。” “好嘞!” 媛媛听到团团回来了,满脸惊喜就去了。 青青忙摆手:“不用这么多。” 见媛媛根本不听她的,一溜烟儿的就将所有小鱼干都装进了盆里,只得无奈:“那我待会将小鱼干的钱送来。” “宋娘子这话可就见外了。”听到青青的话,孙老太彻底不愿意了,连鸡都不喂了,“这小鱼干卖也卖不了几个钱,团团爱吃便给团团呗,宋娘子要是给钱了,以后老婆子我可没什么敢麻烦宋娘子的事了。” 孙老太一直是个倔脾气。 直到青青认错哄她,才算是舒坦些,继续喂那些嗷嗷待哺的小鸡仔。 “等这些鸡长大了,也就过年咯。”孙老太说着。 孙老太院子里有树,叶子落得满地,天气也愈发冷了,已经深秋了。 又是一个四季轮转。 青青端着装满小鱼干的盆就想回去,衣摆却被青青扯了扯。 一转头。 就瞧见媛媛期待的目光:“宋姐姐,团团离开那么久,瘦没瘦?” 青青知道她想团团了,便笑道:“你若想知道,还不如自个去看看,团团现在还在院子里晒太阳,你要找它玩吗?” “可以吗!”媛媛双眼晶亮亮的,将一旁的殷翰学拉过来,“宋姐姐,我可以带他一起去吗?我一直在跟他说团团有多好看多聪明,他还没见过呢,一直很好奇。” “当然可以。” 得到青青的同意后,媛媛欢呼一声,就拉着殷翰学去青青家了。 青青的院门只是关着,并没有上锁。 他们一推,就进去了。 团团趴在屋顶,懒洋洋的晒太阳。 媛媛在下面喊着:“团团,快下来!我带来新朋友给你认识哦。” 团团听见是媛媛的声音,懒洋洋抬了下眼睛,就又换了个姿势,用屁股对着媛媛,继续睡了。 媛媛有些沮丧。 青青拿出两条小鱼干,分别递给媛媛和殷翰学,“喏,你们用这个,它就下来了。” 果不其然。 团团的鼻尖嗅到了小鱼干的味道,果然一溜烟从屋顶跳下来,围着团团和殷翰学喵喵叫着,要吃的。 给它吃了之后。 团团就继续高冷的跳上屋顶,继续晒太阳。 没办法,媛媛和殷翰学只能继续用小鱼干引诱团团下来。 青青看她们玩得有趣,便躺在摇椅上看书,看着看着,便睡了过去。 直到她听见一阵敲门声。 青青才打着哈欠睁开眼,却发现已经傍晚了,媛媛和殷翰学还在沉迷跟团团玩耍。 这个时间点,应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青青以为敲门的是孙老太,来喊她和媛媛去吃饭的。 不想一推开门。 外面站着的却是一个小郎君。 那小郎君个头跟她差不多,唇红齿白,说话虽刻意压低嗓音,但青青依旧能听出来是个女子: “这位娘子,我住在巷头,此来打搅,是来喊我弟弟回家吃饭的。” —— 狗男人明天掉第一层马甲,开始追妻火葬场。 当然,新出场的角色,绝对在追妻火葬场中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让狗男人气到心绞痛)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最后的人间静好 “他们还在里面玩。” 青青让开些,好让那小郎君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形。 只见院子里一男一女两个孩童正跟团团逗得起劲,但团团太聪明了,每次逗弄到最后就反过来了,竟是团团在逗他们。两个孩子玩得起劲,殷翰学却隐约间好像听见自家哥哥的声音,便抬头去看。 果真如此。 他哥正站在院门口呢。 殷翰学忙将怀里最后一条小鱼干喂给团团,就跑过来:“哥!” 小郎君摸了摸殷翰学的头,又朝青青恭敬有礼道:“家弟叨扰娘子了。” “无事。”青青道。 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朝巷口走去,走了约莫七八户人家才停住,开门进院。 青青也收回视线,拉着媛媛去孙老太家吃饭了。 — 永安医馆。 来这儿的大多都是女病人,还都是些姑娘家,偶尔有些丧夫的寡妇也会来凑凑热闹,可奇怪的是,她们大多看起来都健康,生龙活虎便也罢了,还叽叽喳喳成堆儿站。 闹得永安医馆吵闹的不行。 这些姑娘来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来看裴郎中。 听说裴郎中受伤了? 听说裴郎中伤得都不能动弹了,一直昏迷不醒! 医馆的大夫被这些姑娘烦得不行,叽叽喳喳一堆吵得让人头疼,正不知该怎么办时,一队穿着兵装的士兵走进来。 手里拿着长剑。 各个神色冰冷,那群姑娘家顿时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只见领头的那个军爷冷冷道:“以后谁再没病装病往这边跑,肆意喧哗影响店铺做生意,都到牢里看狱医去吧!” 那群姑娘吓得花枝乱颤,挤在一起。 军爷将剑抽出半截,“还不快滚!” 姑娘们顿时惊叫着作鸟兽散,不多时,永安医馆这边就空了。 医馆的大夫总算是松了口气。 尤其是年纪最大的姜大夫,从袖子里掏出个帕子就开始擦额头的汗。 如花将剑收鞘,面色也软和下来,“姜神医,你没事吧?” 姜神医叹了口气,“本来还能活二十年,被那些姑娘这段时间闹得,只能再活两年咯,没经历这次之前,我还真不知道姑娘家也能那么吵。” 如花道:“殿下呢。” “在后院。” 如花掀开门帘子,穿过晒药材的庭院,再绕了一个回廊总算是到了。殿下正在院子里悠闲地晒太阳呢,赤裸着的上半身绑满了绷带,隐隐还有鲜血渗出来,想来还没好透。 但他倒有闲情雅致,正赏着鸟。 如花将一本册子递上去,“殿下,这是这一个月来上京各官员所做过的大小事情。” 殿下不接,声音淡淡:“你念给我听。” 如花看着殿下完全无法动弹的半边身子,有些了然,将册子收回来,翻开便捡着重点的地方念。 殿下的那一刀,将自己从肩膀一直砍到小腹。 刀口压得很深。 殿下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但如花却始终不得劲,三姑娘只是一个女人罢了,殿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还不惜让自己受伤。 ** 这次的邻居都不经常能碰得到面。 因为浔阳城的物价比白岸村贵,这一边又类似于浔阳城的贫民窟了,房子虽然便宜,但是拥挤,一个巷子能住三十多户人家,大家每天都在忙活生计,赚钱养家,哪里来的时间关注邻居的生活和嚼舌根? 青青不免有些感慨。 当时若不图便宜,搬来了城里住,也许就没那么多麻烦事儿了,但也就碰不见孙老太李大婶和裴郎中这些好人了。 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青青在孙老太院子里帮忙喂鸡、洗菜,等孙老太将饭做好后,却迟迟不见媛媛回来。 “肯定又去找殷家那小子玩去了!”孙老太道。 殷家? 殷翰学吗? 看来媛媛跟他玩的很不错。 孙老太拄着拐杖站起来,“宋娘子在这等等,我去喊媛媛回来吃饭。” 青青忙把她按回了凳子上,“我去吧。” 孙奶奶最近腿脚不舒服,总走了几步就不行了。 青青记得殷家在哪。 上次那个女扮男装的小郎君来喊殷翰学回去吃饭时,青青留意了下,离她的院子隔了七八户人家。 这听着很远。 但这巷子房屋拥挤,青青也只是走了百来步就到了。 她敲了敲门。 没一会,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老妈妈,身上的衣服瞧着很旧了,也打着补丁,双眼瞧着有些问题,总有些不对焦,但又没完全看不见,她虚眯着眼在太阳底下仔细瞧了半晌,才看清青青,疑惑问:“你是....” 青青嘴角含笑:“打搅了,我是新搬来的,这次是来喊媛媛回去吃饭的。” 媛媛? 老妈妈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笑着将青青迎了进去,“媛媛和瀚学玩累了,现在在屋子里睡觉呢,你先在院子里坐一会,我去喊她。” 老妈妈又给她倒了杯水,就进屋去了。 青青则在院子里等着。 她无聊,视线便打量起这座院子,虽小,但打理的井井有条,架子上晒了不少的画。 其中有一副大抵是被风吹的,掉在了地上。 青青弯腰,将其捡起。 便见画上所作是山水图,笔锋勾勒得很精细,可见作画的人是有些功底傍身。 “那个...” 青青正看着,就听身后传来有些尴尬的声音。 青青抱着画回头,便见上次见过面的那个小郎君正满脸尴尬的站在她身后,有些不知怎么开口,声音磕磕绊绊:“这是...我的画。” 青青朝她一笑,“我看它被风吹到地上了,便来捡,不想被公子画中的风景迷了眼。” 她知道小郎君不想暴露女子身份,便也称呼其‘公子’。 小郎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谢谢你呀。” “不必客气。”青青将画递过去。 不多时,媛媛和殷翰学也被老妈妈一左一右牵着从屋里出来了,媛媛睡得头发都歪了,睡眼朦胧的揉眼睛,可当看见院子里站着的青青时,顿时开心的扑过来:“宋姐姐!” 青青将媛媛接住。 便朝殷家三人说了告辞的话。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宋娘子不是真的寡妇吧? 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那个小郎君喊住了,她将刚才青青捡起来的那幅画递过来,“宋娘子若喜欢这幅画,便送与你吧,当做邻居间的见面礼。” 青青欣然接受了,“多谢。” 隔天,便也送了礼物过去,是一盒糕点。 开门的是那个小郎君。 这么久了,青青也从孙奶奶那边得知了小郎君的名字,叫殷宛白。 是殷家的长子。 殷翰学是殷家的小儿子。 他们的父亲在八年前,也就是殷翰学出生的那天去世了,殷母哭瞎了眼睛,弟弟又刚出生,所以家里的生计一下子就落在了当时才只有九岁的殷宛白肩上。殷宛白年纪还小时,就在市井摸爬滚打,认识很多东西。 所以在见到青青送来的糕点,忙摆手拒绝:“宋娘子不必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盒糕点看包装的盒子,是百香阁的。 卖的很火。 口味据说也很多样好吃。 但同样的,价格也很昂贵。 青青强行塞到她手里,“这是见面礼。” 殷宛白挠了挠脑袋,最后还是收了下来,“那就多谢宋娘子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帮忙。” 青青笑了笑,“以后都是邻居,媛媛又跟你弟弟玩得好,我和孙奶奶刚搬进城里,许多事情都不懂,以后还真的有不少事情需向你讨教。” 她们又聊了几句。 青青就离开了,回孙奶奶的院子里帮忙制香囊。 这么些日子,她们在城里花销不少,但却没几个收入,只希望赶快制出一批香囊拿出去卖,能够赚点钱回来。 以往在白岸村住的时候。 都是青青制香,然后孙奶奶拿出去卖,但孙奶奶现在腿脚不便,青青也不想让她劳累,便一切都亲力亲为。 忙活了约莫四五日。 总算是制出二十多个香囊,每个香囊的香味儿都不一样。 隔天一早,青青就抱着这些香囊打算出去售卖。 青青没有什么卖东西的经验,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以前见过的那些商贩卖东西,都是将东西摆在地上,或者是推车上售卖。 青青现在是买不起推车的,就只能拿一块布来铺在地上,将香囊摆在上面。 但城里摆地摊也是有限制的。 一些地方不准摆,摆了就要被官爷抓去喝茶。 只有那种街市可以。 现在还很早,许多居民在赶早市,青青抱着一堆香囊好不容易走到早市的地方,却发现这里人山人海,不仅居民多,摊贩也多。 除了中间行人走路的空隙,其他地方都被推车和地摊站住了。 就连犄角旮旯的地方也没放过。 青青抱着香囊在早市走了好久,好不容易眼尖看到一个卖菜的大娘菜卖完了,打算收拾摊子离开,青青忙往那边赶。 可还没赶到。 就有另一个摊贩手脚灵活的占了地方。 青青顿时有些泄气。 突然,她的胳膊被人戳了戳,“宋娘子。” 青青转头过去。 就瞧见了殷宛白。 她还是一身男装,头发全部盘上去,被一根树枝别着,她眉眼灵动的看着青青,“宋娘子也是来卖东西的?” 青青点点头。 随之有些沮丧的笑了笑,“但却没找到摊位,没想到城里的早市这么多人。” “我那里有摊位,反正我的画也卖了不少,可以挪一点给你。”殷宛白说道,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画摊。 青青满是感激,“多谢。” 殷宛白摆了摆手,“这算得了什么。” 殷宛白见青青拿这么多东西,便也帮忙拿了些。 等到了她的画摊后,便将自己的画摆放的空隙缩小,这样就挪出来不少位置。 青青将香囊摆上去。 便学着殷宛白的动作蹲在摊子前。 青青这些日子下来也放开不少,不再像以前第一次卖东西,扭扭捏捏老半天不敢吆喝。 但她的声音还是太小了,很快就淹没在早市人声的鼎沸中,而且早市人太多了,人挤人,汗臭味就也多,还有杀鸡杀鹅杀鱼的摊铺,那气味混杂在一起铺天盖地的,将香囊的香味完全掩盖住。 所以一个早市下来。 青青的香囊也只卖出去两个而已。 但万事开头难嘛,青青并不觉得气馁,明日她来得早些,届时早市人还没那么多,兴许就能卖出去了,而且她还可以晚上出去卖。 城里宵禁很晚。 夜里的灯市人也很多,而且不像早市出来的都是卖菜的妇人,来逛灯市的大多都是些姑娘家,或者公子,更需要香囊些,届时她可以边走边卖,一定能卖出去不少。 青青在心里计划着。 见早市人越来越少,大部分都收摊了,就连殷宛白也收了摊。 青青便也将香囊挨个收起来。 只是经历了一早上,早市一片狼藉,很多垃圾被随手丢在地上,青青怀里抱着二十多个香囊,有些被挡住了视线,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走,每走一步都万分小心。 可还是出了差错。 青青踩中一个被人群踩得稀烂黏在地上的菜叶子,滑得很,她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出去。 好在殷宛白抱住了她的腰,才算是幸免于难。 等青青站稳后,殷宛白忙后退,满含歉意道:“抱歉呀宋娘子,刚才我见你快要摔倒了,所以我才...我不是有意要碰娘子的,还请娘子莫怪。” 青青见她一副急忙道歉的模样。 相比以前帮助旁的女性时,没少被人怀疑过吃人家豆腐。 想到这里,青青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殷宛白有些疑惑的‘诶’了声。 青青便离她近一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我知道你是女儿身,况且你还救了我,又何必道歉?” 殷宛白顿时满脸惊恐。 青青又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殷宛白听了这话,才算松懈,“多谢宋娘子。” “这有什么好谢的,不拿别人的秘密大肆宣扬,这不该是做人应有的本分吗?”青青道。 殷宛白道:“若是所有人都像宋娘子这样想,那这个世上便也没什么恶了,所以我才要谢谢宋娘子。”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裴郎中居然又住在隔壁 这么说着。 她便将青青怀里抱着的香囊拿过去一些。 因为她的画卖出去不少,拿着也方便,这时候帮青青分担了五六个香囊,也毫不费力。 反倒让青青也轻松了不少。 她们一路往巷子的方向走,期间青青禁不住好奇,问了下她为什么男扮女装。 “这世道女子做生意太难了,还是男子方便一点,而且我弟弟尚幼,家里若没男丁撑着,很容易被人欺负。”殷宛白神色淡定的说着。 “就像宋娘子你假扮寡妇一样,是一种保护措施。” 听到殷宛白的后半句,青青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殷宛白笑的神采奕奕,“我打小就在外面赚钱养家,见到的人多了,那些寡妇死了丈夫,每天都自怜自弃,哭哭啼啼的,消瘦得很,哪里像宋娘子你这样,跟没事人似的。” 青青听得也笑了,“若是我本就不在意丈夫死不死,所以我才不哭哭啼啼呢?” 殷宛白一愣,“对诶,这一层我还没想到。” 她见惯了那些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女子,一旦丈夫死了,不管对丈夫有没有感情,自己以后的日子都会变得艰难,所以哭得不行。 “难道...宋娘子真的嫁过人了?”殷宛白试探着问。 青青笑了下,本就长得楚楚动人,这一笑愈发摄人心魄,就连殷宛白一个女子都不免看呆。 随之,便听宋娘子道:“我们现在可都有对方的秘密了。” ** 等走到巷口时。 青青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如旧一袭青衫,站在巷口,白皙俊秀的面上没有情绪,薄唇微抿,一双眸子也低垂着,让人看不清神色,但那周身萦绕着的阴郁却是让人分辨了个清楚。 是裴玉。 青青想着,他是不是遇到了烦心的事儿。 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但裴郎中站在巷口,走过去若是不打招呼,会不会不太好? 几番纠结,青青还是打了声招呼,“裴郎中。” 裴郎中抬起眼,朝青青看来,那眸子里的阴翳还未来得及收,让青青瞧见觉得有些惊骇,可那阴翳转瞬即逝,便化成了温柔似水,他弯了弯眼眸,笑着问道:“宋娘子怎在这里?” 青青道:“我和孙奶奶从村子里搬出来了,现在就住在这个巷子里,裴郎中你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裴郎中状若无意的看了眼殷宛白的手,眸子微沉,但却强迫自己声音温和:“医馆知道我的遭遇后,也想到我整日白岸村和城里来回来,路上要耽误不少时间,便在城里为我买了间屋子,希望我接下来五年都在他们医馆坐诊。” “那真是太巧了,我们又是邻居。”青青笑了下,又问,“裴郎中站在这里是在等人吗?” 裴郎中并没立马回答。 而是抬目看了眼青青,那眸子定定的,让青青有种被深看了一眼的感觉。 就在青青有些局促的时候,便听裴郎中道:“嗯,不过已经等到了。” 随之青青身后就有一道声音传来: “裴郎中——” 青青回头去看。 只见是个小厮装扮的人。 他跑得气喘吁吁,将药箱递过来,“裴郎中,你的药箱。” 裴玉将药箱接过来,挎在肩上,声音清润:“麻烦你跑一趟了。” 小厮忙摆手:“不碍事,那我就先走了。” 等小厮走后。 青青便后退一步,站到殷宛白旁边,介绍道:“裴郎中,这位公子姓殷,也住在这巷子里,跟我们是邻居。” 殷宛白十分有礼貌的喊了声:“裴郎中好。” 裴郎中也友好回应:“殷公子好。” 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清润柔和,但那视线不知怎的,殷宛白就觉得有些阴沉,看着她时,就跟要把她大卸八块似的。 殷宛白抖了抖。 她觉得这个裴郎中好像有点不简单。 尤其是他好像总无意的盯着她的手看,每当看到她的手时,就连温和的声音也能听出几分戾气来。 殷宛白还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也冷了不少。 她尴尬笑了几声,就将怀里抱着的六个香囊递给青青,“宋娘子,我还要赶回去做饭,就先走了。” 青青笑着点头。 等殷宛白走后,裴郎中便将青青怀里的香囊一股脑的都抱了过去。 青青忙道:“我自己抱着就好了。” 裴郎中却依旧坚持,“我来吧。” 青青只得答应,但总觉得不做些什么不太好,便将裴郎中的药箱拿来怀里抱着,“我帮你抱着这个。” 药箱和香囊一样不重。 但却比香囊好拿了不知多少倍。 裴郎中不认得青青的家住在哪里,便由青青在前面领路,裴郎中跟在后面。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 气氛有些沉默。 青青找着话题,开口:“你的伤怎么样了?” “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宋娘子不必担心。”裴玉回答。 青青嗯了声。 便又没话题了。 好在已经快到家了。 青青将钥匙掏出来,把门锁打开。 裴郎中抱着香囊进了院子。 原本在屋顶晒太阳的团团不知怎的,却一下跳下来,喵喵叫着跑过来蹭裴郎中的衣摆。 青青有些微诧。 要知道团团可不是那么爱亲近人的,像是媛媛和殷翰学,都是拿着小鱼干来引诱,团团才勉为其难陪他们玩一会。 裴郎中将香囊放到石桌上后,就弯下身子摸了摸团团的脑袋。 团团顿时享受的翻了肚皮。 青青倒了杯茶来,“麻烦你了,还让你帮我送东西回来。” 裴郎中将茶接过去,唇边常常挂着的笑意清爽又温煦,“我们以后可还是要继续做邻居的,若不帮衬着点,以后裴某遇到了什么事,可就没脸来麻烦宋娘子了。” 青青有些好奇:“裴郎中住在这巷子的哪里?” 裴郎中笑着摇了下头,好像有些无奈:“想来也是缘分,裴某居然又住在宋娘子隔壁。” 青青微睁大眸子,“右边那户?” 见裴郎中点头。 青青瞬间觉得缘分这东西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她搬来这里起码也有半个多月了,巷子里的人虽然没见过几个,但却能听到左邻右舍前后边儿院子里传来的动静,倒是右边那个院子,一直都没动静。 她问了孙奶奶。 孙奶奶便说那个院子还没卖出去,没人来买。 没想到过了没多久,裴郎中就搬过来了。 等裴郎中的茶水喝完,天色也差不多了,裴郎中便起身告辞了。 青青将他送到院门口:“裴郎中若遇到麻烦的事儿,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帮忙的,我一定不推辞。”裴郎中帮了她很多,不仅治好了她的眼睛,那天土匪进村,还舍命相救。 这样的恩情,让青青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 不过好在她和裴郎中就住在隔壁,日子还久,总有报恩的机会。 可青青没想到的是,这个报恩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裴郎中那声‘姐姐’喊得愈来愈低 晚上。 青青都准备睡觉了。 自家院门却被敲响,青青起先还担心是贼人,不敢开门,院外就传来裴郎中的声音。 “宋娘子,是我。” 那声音有种病弱的颓靡。 青青忙将院门打开,便见裴郎中正站在风里,他面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额间有密密的汗珠,面上薄薄的红潮蔓延到耳际,有些病态,但配上他总有些迷离泛着水色的眸子,就显得.... 青青吞咽了下。 想出一个字: 媚。 她摇了摇脑袋,忙将脑子里莫名其妙的东西甩开,裴郎中现在这幅样子显然是生了病,因为跟他之前在白岸村得风寒的时候,状态一模一样。 青青担心他摔倒,便搀扶上去。 没想到这一搀扶,裴郎中便直接依偎到她身上,好似没了骨头,半边身子压在了青青身上。 青青费尽了力气总算是将他扶到院子里的躺椅上。 他头颈微仰,喉结微颤。 似乎因为热,被烧得红艳的唇瓣也半张开,喘着气。 青青听见他的喘息声,莫名觉得脸红,她不敢再碰裴郎中,因为他身上太烫了,便只轻声询问:“裴郎中,你怎么了?需要我怎么帮你?” 他眸光微转,水润看来,“裴某身上的刀伤太长,总会不注意就感染引发温病,裴某家中治疗温病的驱寒药用完了,迫不得已下只得来叨扰娘子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勾起了青青内心的愧疚。 “抱歉,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种折磨....” 看着青青眉眼低垂,一副自责的样子,裴玉喉结微颤,觉得愈发燥热了,他视线直勾勾的盯在她的锁骨上,还有那一开一合的红唇,之前吻上去的时候,总能很轻易的就让他降热。 他声音喑哑:“不知宋娘子家中可还有驱寒药?” 青青满口答应,“裴郎中先在这里等一会,我这就去煎药。” 青青急急忙忙的就跑回屋子,将驱寒药翻出来,就去厨房煎药。 将药和水都放进煎药的炉子后,又添了不少柴火进去,就只能静静地等,青青趁这点时间去屋子里拿了毯子来,想盖在裴郎中身上,好保暖。 不想走近,视线却不经意间落在裴郎中身上,然后顿住,仔细去看。 好似有一块衣服鼓了起来。 是她眼睛还没好全,看错了? 青青揉了揉眼睛,又仔细去看,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 好像的确有一块鼓起来了..... 裴郎中站着时,因为长衫宽大,看不出来,此刻坐躺在躺椅上,双腿岔开,便能很明确的看到那块有东西鼓了起来。 青青没有嫁人,也就没被教导过婚后的常识。 而且官家小姐也比不得市井上的女子,平日只能待在自己屋子里,就算是有宴会,也大多都是女子相聚的宴会,有男有女的甚少,都没见过多少次异性,所以除非即将成婚,官家小姐才必须要跟嬷嬷学习婚后的东西,还要看一种图册。 青青知道这些,也是忱音告诉她的。 至于那个图册是什么样子的,她也不知道。 此刻感到奇怪,青青就盯着看的有些久,便也没发觉这样有多唐突,直到裴郎中声音低哑的问了句:“宋娘子在看什么。” 青青才忙收回视线。 面上臊红,她怎么可以直勾勾的盯着异性的身体看,实在是太不端庄了,她忙将毯子盖在裴郎中身上,“抱歉,我刚才不小心发了个呆。” 好在裴郎中是个不爱计较的人,即使她做了如此唐突的事情,也只是笑了笑,诱哄般柔声道了句:“无事。” 青青才松了口气。 回去继续煎药。 等药煎好后,青青就小心翼翼端过来,递给裴郎中。 可裴郎中病的很严重,此刻已经有些神情恍惚了,根本接不住药碗。 没办法。 青青只能搬张椅子过来,亲自喂他。 药很烫。 青青挖起一勺,便吹一吹,等温度差不多后,再喂到裴郎中唇边。 裴郎中眼睛半阖着,浓密的眼睫将眸子遮掩住,以至于青青没注意到里面的暗光,只注意到他慢慢张开的唇瓣,将药喝下。 青青又重新挖了一勺,然后喂过去。 就这样等药见底后。 青青将碗端去洗干净,走出厨房后,却发现裴郎中还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青青便想将裴郎中喊起来,让他回去睡。 可刚拍了拍他的肩膀,青青的手就被一把捉住了。 烫得惊人。 青青忙想将手抽回来,不想被越抓越紧,随之,裴郎中整个人都抱了过来,钻进她的怀里,他双眼依旧紧闭着,可脑袋却抵在她的肩上,滚热的呼吸扑洒在她锁骨处,熏得青青身体一颤。 时不时还要用脑袋蹭几下她的脖子,喘息声愈发严重,就近在她的耳边。 青青浑身僵硬的不敢动,面上通红:“裴郎中...你....” 话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 只见裴郎中抱着她腰肢的手臂越收越紧,便喊了声:“姐姐,我好想你....” 青青一愣。 随即眸光就有些复杂。 第一次遇到裴郎中,他便是孤身一人,后来也只提到过他的父亲是个游医,关于他的其他家人却是一概不知,想必是许久之前就去世了吧,且生前对裴郎中很好,以至于裴郎中才会那么想念她。 青青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她的母亲对父亲失望后,就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她,但日子不久,她就因为积劳成疾去世了。 青青心里慢慢升起相惜之情。 看着不断往她怀里钻的裴郎中,青青叹了口气,任由他抱着了,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裴郎中也是个可怜人。 ..... 就这样抱了一会,裴郎中似乎觉得这样不舒服,便用了些力,将青青从椅子上抱下来,直接压在躺椅上。要不是他依旧像只小狗一样呜呜咽咽的蹭着她,嘴里喊着‘姐姐’,青青都差点一巴掌扇上去,然后怒骂登徒子了。 裴郎中紧紧抱着她,脑袋埋在她脖颈处。 那一声声的‘姐姐’喊得愈来愈低,伴随着喘息声一起喊出来,格外煽情。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裴郎中似乎有两幅面孔 青青慢慢地,就发现眼睛睁不开了。 一开始在裴郎中喊姐姐的时候,还能拍拍他的脑袋当做回应,后来就连拍脑袋的力气都没有了。 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天亮。 阳光落在青青面上时,青青才迷迷糊糊醒来。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 发现自己双手麻得很,青青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就听见厨房传来忙碌的声音。 她将身上的毯子取下来,就去厨房。 发现裴郎中居然在里面忙碌着做饭,裴郎中看到她后,弯了弯眸子,“宋娘子醒了?再等等吧,马上就做好了。” 青青有些懵,睡眼朦胧的看着他:“裴郎中,你怎么...”还在? 裴郎中显然听得出她没说出口的潜台词,道:“昨日裴某生了病,麻烦宋娘子照顾了,今早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没离开,实在抱歉,便来做了早饭想给宋娘子赔不是,宋娘子放心,待会裴某会悄悄走,不会让周遭邻居知晓的。” 青青一下子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她好像被裴郎中抱着睡了过去..... 青青顿时面色腾红,慌乱说了句:“我先出去了。” 就立马离开了厨房。 她站在院子里,有些无措。 她昨晚怎么会就那样睡了过去?! 有一个异性抱着她,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天啊—— 青青懊恼地不行。 不断拍着自己的额头。 昨天她应该是太困了,才会一时没坚持住就睡着了。 因为她自从得了眼疾,睡得一直很早,昨晚折腾到很晚,又是煎药又是喂药,照顾病人的,白天还卖了那么久的香囊,早已困得不行,所以才会迷迷糊糊睡过去吧..... 不多时,裴郎中就将早饭做好了。 香气浓郁。 是玉米粥以及煎饼。 青青满是拘束的坐在石桌上,拿起一块煎饼就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明明这是自己的院子,却像个外人似的拘谨的不成样子,反倒裴郎中自然的很,不仅吃饭,还会一如既往笑眼温和的看着她,问她一些问题。 等裴郎中吃好后。 又将碗筷清洗干净,才离开。 青青还坐在院子里发呆,院门就被敲响了,是殷宛白,她拿了不少画,“宋娘子,你去不去早市卖香囊?” “去,你等我一会。”青青进屋,将香囊拿出来,就跟着殷宛白去了早市。 今天运气不好。 她们走了一圈又一圈,居然连一个摊位也没找到。 殷宛白便道了:“宋娘子不必灰心,我们可以在今晚灯市碰碰运气,那时候都是些姑娘哥儿的,年轻人都喜欢香囊书画。” 青青点头。 便跟殷宛白约了晚上去灯市卖东西的时间。 ** 等到了晚上。 青青第一次吃饭那么快,就抱着一堆香囊出门,往巷口去。 远远的。 青青就已经看到了站在巷口的殷宛白。 “你怎么来这么早。”青青有些惊诧,她害怕让殷宛白等她,所以是提前出门的,没想到殷宛白比她还早到。 殷宛白笑着说:“我家离巷口近,几步路就到了,宋娘子,我们走吧。” 青青不认得去灯市的路,便让殷宛白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突然。 走着走着,前面的殷宛白就停住了脚步。 青青疑惑:“到了?” 殷宛白并没有回复。 青青便将脑袋从一堆香囊中探出去,却发现这里哪儿来的灯市,一盏灯都没有就算了,还乌漆嘛黑的,黑暗中,一个青衫郎君站在前面,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不知为何,周围一片死寂。 那向来温润如玉的裴郎中面无表情,即使迎着月光,大半张脸也都隐在冰冷的黑暗里。 他眸光冷冷的盯着殷宛白。 直把殷宛白盯得心里发毛,腿脚都不敢动弹一下。 直到宋娘子探头出来,那裴郎中的面色忽的一变,带着笑意:“宋娘子,你们去哪?” 见是裴郎中。 青青便报之一笑:“我们打算去灯市卖东西,看看能不能多赚点钱。” 裴郎中了然,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略一挑眉就看过来,“因我受了伤,宋娘子的眼疾我也好久没瞧了,但昨日见宋娘子晚上也能看清东西,想必是好了个大概,但为了避免还有差池,宋娘子最好还是再让裴某检查检查,也好日后都不用为眼疾担忧。” 青青被这句‘以后都不用担忧’说得有些心动,问:“什么时候看?” 裴郎中道:“今晚。” 青青有些犹豫:“可我现在要出去卖香囊,可否明日再瞧?” 裴郎中语气始终温柔:“明日医馆就要忙了,我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 青青看了看殷宛白,又看了看裴郎中。 她已经答应殷宛白,今天去卖东西了,若是反悔,实在是太不人性了。 可她已经很麻烦裴郎中了,实在说不出‘等裴郎中以后有空再帮我看眼睛’的话,这样太自私自利了...... 就在青青纠结的不行时。 就听身旁的殷宛白有些发抖的声音:“宋...宋娘子,你若是有事,我们改日再去灯市也不迟,反正灯市什么时候都有,每三天就开一次,但眼睛可耽误不得。” 青青看着她:“你一个人可以吗?” 殷宛白僵硬的笑了笑:“可以的,宋娘子不用担心。” 青青还想说什么,她怀里的香囊就被裴郎中全部抱了过去,他垂着眸,眼睫深深:“既然殷公子说自己可以,那就可以,宋娘子还是先跟裴某去看眼睛吧。” 青青见殷宛白点头点的飞快。 便同意了,跟殷宛白挥手告别:“那我们明天早市见。” 殷宛白也摆了摆手,就飞快跑了。 活跟后面有人在追似的。 青青见裴郎中帮她的香囊拿过去了,便也将裴郎中的药箱抱过来,她一抱到怀里,就咦了一声:“比昨天更轻了。” 裴郎中走在她左侧,自己才到他的肩膀,此刻又是晚上,所以青青即使抬头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从嗓间发出低不可闻的‘嗯’声。 他们先是将香囊送回青青的院子,再去的裴郎中的院子。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手帕、清单、发带 裴郎中将她拉到烛光下,就凑近她的面庞,神色认真的查看她的眼睛。 过了会,才道:“宋娘子的眼疾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最好还是再敷一次药。” 青青打小就觉得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此刻裴郎中不管说什么,青青都觉得是正确的。 便见裴郎中去制药。 那身影清癯、挺拔,配上满院的药香味。 青青捧着脸发呆。 会医术,其实挺不错的,这年头大夫的诊金是愈来愈高了,而且药香味儿也很好闻。 而且人都会生病,需要大夫,却不一定需要熏香。 青青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发展一下副业? 即使不学医,也可以去学一些像大夫这种不管到什么时候、也不管到哪里都能用得上的。 这样就不用了为房租发愁了。 明日又到了付房钱的日子了,可她手头现在真的很紧,要是付了钱,她就要身无分文了。 白岸村的院子还卖不出去。 因为都知道那里被土匪屠了村,没人敢买那边的房子,一是害怕冤魂,二是害怕土匪又来。 青青正愁着。 裴郎中就来喊她了,说药制好了。 依旧像之前那样,闭上眼睛后,就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敷上眼睛,很舒服。 青青正迷迷糊糊打算睡觉。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喊:“裴郎中!” 青青的瞌睡虫立马被吓跑了。 “永安医馆出事了,馆主让我来喊你快去。”那人声音像是之前的那个小厮,此刻语速很快,显然出的事情不小。 裴郎中在外面跟他交流了几句后,就回来了,跟青青说:“宋娘子敷好一个时辰后,记得再用药汁清洗一下眼睛,不然那些药物剂量太强,不被药汁的药性压一压,恐有危险,药汁放在了药柜上。” “记住,没被药汁清洗掉眼睛上的药物时,千万别睁开眼,否则会对眼睛造成二次伤害。” 见青青回应了声。 裴玉才冷着脸离开。 先是去了永安医馆,让姜神医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下来,再换了身衣服,这才骑着马赶去郡守府。 太子这个蠢货闻风而动的速度,还真是快。 ** 青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敷上这个药,就变得昏昏欲睡的。 也许是这个药太舒服了吧。 青青一直强撑着不睡,在心里数着时间,等到了一个时辰后,她就将眼睛上的纱布拆开。 一旦没了纱布,药物掺着药渣就开始往下滴淌。 青青不敢睁开眼睛。 凭着记忆摸索裴郎中屋子里的布局,开始往药柜的方向走去。 可尽管已经很小心了,青青还是磕磕绊绊间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连带那个东西一起倒在地上。 她膝盖和手肘都被磕碰了下,疼得发麻。 青青从地上重新爬起来,就往药柜的方向去,因为摔倒了一次,后面她愈发小心,等慢慢摸到药柜的边缘,青青才停下来。 然后继续在药柜上摸索碗。 等她将眼睛上的药物残渣用药汁洗干净后,就发现一旁还放着一张干净的抹布。 青青拿起来擦了擦脸。 将药汁也给擦掉,她才有闲心打量周围,发现自己的眼睛居然愈发明亮了。 青青心里的喜悦几乎要漫出来。 她突然想起自己刚才撞倒的东西,忙过去收拾。 被她撞倒的是一个矮柜,原本放在椅子上的,被她连着椅子一起撞翻了。 矮柜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青青先是将椅子扶起来,然后就去收拾矮柜里的东西。 那矮柜里的东西很乱,有好多本医术,还有各种各样长得稀奇古怪被晒干的药材,以及..... 青青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 紧接着,她整个身体都彻底僵住,仿佛看见了鬼似的,整张脸都变得苍白如纸,身体微微哆嗦,就像被冻在寒风里,止不住的发颤。 她眸光颤颤。 却又紧紧盯着地上的东西,那张粉色的帕子、清单、黑色发带,还有一个被火烧得不知是何物的东西,青青有些压不住心口的闷意。 她紧紧咬着下唇,即使被咬得失了血色,随之破皮渗血,她也没有知觉。 她胸脯剧烈起伏着。 呼吸凌乱。 她不确定自己是在看地上的东西,还是在看其他的。 可就是有一些她自己都不想回忆起的东西不断往眼睛里钻,就像一根根针努力挤进眼球。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 看到了那人蒙着面,动作不羁潇洒,偷了她的帕子,便笑嘻嘻道:“到了我手里的东西,从来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还看到那人深夜送来白玉钗,没头没脑的说着:“下次门窗锁紧点,得亏我养不起小娇娘所以不欺负你,要是别的贼可就不一定了。” 还看到那人背靠床栏,懒洋洋道:“把在下的发带还来。” 看到那人神情冰冷:“我救你,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是因为顺便,就算是其他人,我也会来救。” ...... 青青感觉那一根根刺进眼睛的针,又钻进了心里,刺得她密密麻麻的疼,疼得喘不过来气。 为什么.... 明明说不喜欢她。 明明说就算是任何人遇到危险,他都会去救。 明明她几次三番不顾姑娘家的脸皮示爱,他都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严词拒绝,现在却又要用这么个身份藏在她身边假情假意的关怀她。 是想看她再次爱上他,然后被拒绝的惨样吗? 他的确救过她很多次。 也治好了她的眼睛。 可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明明她已经放下了,不想爱上他,不敢爱上他,他又要出现,往她的生活里钻,爱上他之后再被狠狠的拒绝,看着她为他爱而不得、茫然若失,就像现在这样.... 即使他骗她。 她还找不到理由恨他,因为他救过他很多次,还治好了她的眼睛。 青青感觉呼吸困难,只能张开嘴大口的喘着气,可她心里依旧被紧紧压着,压着,让她内心最后一丝热切都被抽空。 真是... 真是可笑。 青青强迫自己的手不那么发抖,然后将这些东西收进矮柜里,放到椅子上。 ———— 妖妖的话: 开始虐狗男人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他要是真的刺客,一定带她走。 郡守府。 浔阳城内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看守卫穿着,不似普通士兵,而是皇城的铁骑。 只有东宫之主才能驱使。 远远的,便听一阵马蹄踏来,铁骑兵巡逻的脚步一顿,钢刀出鞘的声响不绝,便纷纷上前,将来的那队人团团围住。 铁骑兵统领大喝:“什么人!” “放肆!” “上卿大人,尔等也赶阻拦?!”如花骑马上前,眉眼冰冷:“还不滚开!” 铁骑兵有些退意,但却不敢动,因为统领还未发话。 统领年纪略大,约莫四五十,胡子拉碴,头戴骑兵帽,腰间别剑,手掌搭在剑柄上,他看了眼那骑在雪白骏马上、一身丹红官袍的少年上卿,话里轻慢:“我说是谁这么胆大妄为,靠近太子殿下的铁骑兵也敢继续纵马,原是上卿大人啊。想来也是,也只有上卿大人这般年幼无知,不知无畏的,才敢如此行事。” 如花牙口一咬,“你!” 统领嗤笑一声,朝上卿挑衅的看过去:“怎么,难道下官说错了吗?太子殿下是何等身份,我们铁骑兵身为太子殿下的贴身禁军,文武百官百米之外就要下马步行,哪如上卿大人这般的胆大妄为!” 他早就看不惯这个宋怀了。 仗着自己有点嘴皮子功夫,就得到皇帝陛下的赏识,给他安排了那么多的案子让他破,后来更是与宋太师那老匹夫认了亲,从此平步青云官拜上卿,凭啥? 他在太子还小的时候就跟在了太子身边,一路陪着太子出生入死,等太子入主东宫后,他才只是一跃当了个铁骑统领。这宋怀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凭啥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就升上上卿的位置? 不过。 还好太子跟他是一条心的。 太子不止一次跟他说过,他对宋怀的不满。 以及对他的赏识。 还许诺他,等这次浔阳城之行,宋怀死了,就给他个平定起义、剿灭土匪的功劳,让他加官进爵,拿个二品将军当当。 统领想到这里,神色愈发自得,周身都散着一种狂妄的自信,出口愈发无所顾忌:“不过想想也是,年纪轻轻就靠着宋太师的关系,官拜上卿,谁这么一遭,能不狂妄?只是上卿大人也该多学学规矩,什么时候该狂,什么时候不该狂!” 不料。 他这句话说完,那骑在高头骏马上的上卿似乎毫不在意他的明嘲暗讽,反倒是笑了笑,但那笑容之中却是冰冷到半点笑意也寻不见,他眯着眼睛打量他,半晌,振了振官袍宽大的袖子,朝如花伸手:“剑。” 如花忙将腰侧挂的剑拔出鞘,递过去。 他指骨修长有力,一握上宝剑,唇角便向上一挑,声音平稳却又阴恻恻的问: “你见过死人吗?” 死人? 当铁骑兵的,谁没见过两三个死人? 这上卿不是在问胡话吗? 这个想法几乎在每个铁骑兵心上都闪过,但刹那间,只见一阵青光闪过,一阵温热的鲜血便迸溅在他们的面颊、脖颈上。 只见刚才还好端端站在那里满脸不屑的铁骑统领,脖间出现一抹血痕,鲜血四溅,随之那脖子上顶着的脑袋便摇摇欲坠,咕噜噜的一声,便糊着黏稠的鲜血滚到了地上。 宋怀面色静如止水,他将剑重新抛到如花怀里,淡淡说了句:“脑袋捡起来,带给太子瞧瞧。” “是!” 一个士兵连忙下马,将铁骑统领的头颅捡起来。 这下子,再也没人敢拦着宋怀了。 毕竟,统领都敢直接杀。 这宋大人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宋怀骑着马慢悠悠来到郡守府门前,方才翻身下马,那红袍翻折间,愈发显得意气风发。 他振了振袖,便迈槛进府。 太子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所以不多久,就在下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府门口,笑眯眯的:“上卿大人来了?” 宋怀不答,只让人把头颅奉上。 太子原本还笑眯眯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他却强忍着,继续带着笑意问:“不知这张统领做错了何事,上卿大人要如此惩戒,不惜当街斩头,且张统领还是本宫的人,上卿大人是否有些不顾忌本宫的脸面呢?” 宋怀神色不改,“张忠暗自投敌,与城外土匪一窝,不斩,留到何时?” 太子转着扳指的手慢慢捏紧,谁都知道张忠是他的人,宋怀这话,是在暗指他跟土匪勾结,难道上次派土匪去屠白岸村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太子眉眼低垂,神色不明。 他知道也不奇怪。 估计他现在已经在猜谁是奸细了,居然能知道前朝的国库钥匙是一块玉坠,且还在宋青青身上,不是亲信绝不能知晓。 但他一定打破头皮都猜不出来那个奸细会是谁。 想到这里,太子抬眸,眸光清润,面上重新挂起柔而清浅的笑来,“上卿大人怀疑张忠,自是又上卿大人的理由,本宫便不多问了,毕竟你与宋太师皆是本宫的亲信,本宫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 宋怀略一挑眉,“那臣,就多谢殿下的信任。” 太子拉住宋怀的手,就往府内走,边走边说,这段时间上京没了他在,有多么的步步艰辛,且上京如今又是如何的风雨如晦。 ....... 等太子离开。 已至亥时。 永安医馆内。 宋怀将官袍随手丢开,换了身青衫长袍,肩挎药箱。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尽管已经换了张脸,但那面上的冰冷戾气却是半点不少。 他闭了闭眼。 等再次睁眼时,已然温润如玉,唇边带笑,犹似春风,眸光清澈,如朗月入怀。 他回到溪水巷。 溪水巷里没挂灯笼,除了月色外,便只剩下凄冷晦暗。 他将院门打开。 恰巧就瞧见从屋子里出来的青青。 他满心的算计筹谋瞬间烟消云散,只余下满腔热忱和甜蜜,他扬唇,正要喊一声:“宋娘子。” 却瞥见她眼圈通红,红唇破皮。 一怔。 “宋娘子,你怎么了?” 青青没看他,依旧失魂落魄的走着,擦肩要过时,他瞧见她睫上晶莹,似刚哭过。 他心里不知怎的,有些慌,忙抓住她的手腕。 “宋娘子?” 他此刻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颤抖。 青青被他抓住后,步伐顿住,她似乎做了些心理建设,才转头看来,扬起一抹勉强的笑,但却慢慢将他拽着她手腕的手扒开,“裴郎中,我困了,想回去休息。” 原来是这样.... 他松了口气。 但依旧有些小心翼翼的,“宋娘子若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定要与裴某说,你我...是邻居,我会竭尽所能帮你。” 青青神色如旧,还是那样扯着嘴角笑,满是苦涩和牵强:“好的,多谢。” 他总算是放手了。 站在原地,看着青青一步步离开院子。 不知为何,他的心依旧慌乱,如针扎般刺入他的心底。 他总觉得她在越走越远,这种极致的恐慌促使他快步回到屋子。 等察觉矮柜和椅子都和之前别无二样,而里面的东西也未曾缺少后,才有了片刻的镇定。但心中的不安和疑惑却是一点没少,压得他难受不已..... 他不是真的宋子衿。 不是真的刺客。 同样也不是裴玉、宋怀。 他到底该怎么做。  () 正文 这章不收费 妖妖因为熬夜今天下午五点左右才睡醒,就导致今天一更(主要是昨天更新了一万二的字,写的太久了,就谁的也久呜呜呜) 明天会加更补回来的,爱宝贝们! (这张不收费)  () 正文 裴某到底哪里惹得娘子不开心 青青失魂落魄的回家。 团团正蹲坐在石桌上,瞧见青青,立马依偎过来撒娇,可青青今天实在是没心情陪它,摸了下它的脑袋,就站起身、机械般提步,一坐上石桌,就神色怔怔,眉目不动。 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 她想着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心头浮起一抹恍惚。 早在裴玉杀人时,她就该发现的。 是她自欺欺人。 青青重重闭了闭眼,随之进屋,开始收拾东西,打算离开浔阳城。 她知道自己一个人也拿不了太多东西,所以专挑贵重之物拿,收拾东西的声响凌乱嘈杂,团团蹲坐在石桌上。 歪着脑袋看青青在屋子里进进出出。 似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喵喵叫了两声。 见青青没搭理它。 它就跳进屋,用爪子将抽屉扒出来,然后叼着莲花玉坠就跳到青青眼前,青青现在没心情理会它,将玉坠从团团嘴里拿出来,又塞回了抽屉里。 团团更急了,叫声逐渐凄厉。 青青却只拍拍它的脑袋,疲惫道:“乖,待会给你小鱼干。” 便不再管了。 等东西收拾好,天也快亮了。 青青拽着包裹,刚将院门打开,就瞧见正要敲门的收租人。 收租人显然也没料到这么巧,愣在那里。 且宋娘子又长得貌美,简直是浔阳城里相貌最佳的了,要是没嫁人,指不定提亲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这么近距离的看宋娘子,便发现她比之前远远一瞥还要好看精致,只是眼圈有些肿,好像哭了很久的样子,但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美貌,反倒多了几分脆弱感,让人禁不住心疼。 收租人是个年轻的小伙,替东家每天在外跑着收租,不少人拖欠房租好多日都不愿意给,害得他被东家骂,所以他每次收租时脾气都很差。 但面对宋娘子时,语气却比平日要温和不少:“宋娘子,到了每月一交的日子了,我是来房钱的。” 青青自打昨晚回来,一直恍恍惚惚,听了收租人的话,好半晌才如梦初醒,“噢...好,你等一会。” “没事。”收租人语气和善。 青青将包裹打开,从里面翻出钱袋。 她每个月都要交二两银子的房租,青青数着包裹里不多的钱,居然正好二两。 青青抿唇。 心里觉得有些苦涩。 她将这二两银子数了又数,才递过去,“麻烦你跑一趟收租了。” 收租人刚才也看到了宋娘子数钱的动作,好像有些拮据,便难得好心肠的说:“宋娘子手头要是实在不宽裕,也可以过个两日再给。” 反正拖欠房租的人不少,不管收没收到宋娘子的房租,他都要挨骂,还不如今儿个给宋娘子些好,他挨骂时,便可以当做是在替宋娘子兜着,心里也好受些。 不想宋娘子如此坚定,她直接将银子塞到他手里:“不能因为我而耽误你的事情。” 收租人看着手里的二两银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那宋娘子好好住,我去别处收租了。” 要是所有人都像宋娘子这样,他便也不会整日被东家骂了。 — 等收租人走远。 青青低眸看着地上的包裹,和空空如也的钱袋。 她身无分文。 就算离开了浔阳城,又怎么活? 明明是他的不是,为何总让她逃,凭什么他跟过来,她就要走? 要是换了新住处。 他又缠过来,她是不是还要继续换地方,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青青将包裹捡起来,把里面的东西重新放回原位。 她自己的日子。 凭什么要因为一个过去式的不重要之人而产生变动。 ** 又过了两日。 总算到了灯市开的日子。 青青和殷宛白约定酉时一起去灯市卖东西。 等青青吃好晚饭,天色已经开始黑了,因为现在已经快到冬日了,天黑的比以往要早很多。 她将院门锁上。 刚一转身,就瞧见了巷子里的裴玉。 他还是那身青衫,背着药箱,一副悲天悯人的医者模样,一点也瞧不出当刺客卖命杀人时的血煞。 真会装。 青青淡淡收回视线,就抱着香囊要走。 在青青瞥裴玉一眼时,裴玉也在看她,眸光复杂,眼看青青就要与他插肩而过,他努力抑制住抓她手腕的冲动,以一个邻居的身份出声问她:“宋娘子这么晚了,要去哪?” 青青没理他。 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步伐也没有丝毫停顿。鼻尖萦绕的幽香也随着她的远去而越来越淡。 一副完全把他当空气的模样。 裴玉见她这幅样子,本就从昨晚就开始慌乱的心更难受了,他没忍住转身,朝那道背影又喊了声:“宋娘子。” 那身影依旧只有越走越远。 似乎这辈子都不会为他有丝毫的停顿了。 裴玉慢慢攥紧手心,因为大力,而指尖泛白。了许久,他才松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抿唇垂眸。 找着理由安慰自己,青青一定是太忙了,所以没时间回他,或者是他刚才...刚才的声音太小了,青青没听见。 待会等她回来,不忙了肯定会跟他说话的。 — 青青卖完东西。 与殷宛白嬉笑着回到溪水巷,远远地,她便瞧见那巷口站着的人。 原本温暖的眸光,在瞧见她身边站着的殷宛白时,瞬间变得冷清,他紧抿着唇,下巴绷得紧紧的。 青青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继续跟殷宛白笑闹着朝巷口走去,然后与他插肩而过。 殷宛白在看到裴玉后,话少了不少,但一旦越过裴玉身边,便长舒一口气,继续跟青青谈天谈地。 她能察觉到身后的视线,紧紧盯在她的后背,似乎要灼出个洞来。 走了没多久,殷宛白的家就到了。 青青与她挥手告别,就继续朝巷子深处走,离她的院子还差百来步,可走到后面,她便能清晰的感知到原本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慢慢变成了两个人的,青青心里有些不屑。 完全当做不知道,打开门锁,就要进去。 她的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那只手紧紧扣在她的手腕上,力气很大,但那人说话时却依旧装模作样,强迫自己用温和的声音:“是裴某哪里做得不对,惹得宋娘子不喜吗?裴某可以改。” 青青将他的手用力挣脱,眉眼淡淡,“裴郎中说笑了,只我不过是个未亡人,裴郎中还是少与我接触得好,免得坏了你的名声。” 裴玉漆眸猛地一沉,他眯起眼睛看青青:“殷公子也是个男子,还未曾娶妻,宋娘子与之待在一起,难道就不怕坏了他的名声吗?” 这么说完。 他似乎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凶,随之深呼一口气,恢复温柔,“宋娘子不必担心,裴某曾立誓一生不娶妻,且名声对裴某而言乃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邻里之间的互帮互助,友好和谐,宋娘子不必为了那些故意与裴某疏远。” “殷公子。”青青看着他,嗤笑道:“我与殷公子之间的关系又怎是外物所能影响的?所以我才愿意跟她整日呆在一处,但裴郎中与我非亲非故,只是住得近些罢了,女的未亡人,男的未娶妻,纵使我与裴郎中都知道我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清清白白,也需保持着分寸,免得被外人嚼舌根。”  https:///85035_85035254/103345688.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青青走的干脆利落 她能看到裴玉温暖的眸子倏忽转阴,布满暴虐的戾气。 青青心里冷笑。 怎么? 装不下去了? 谁知他紧紧攥着拳头好半晌,瞳仁里的凌厉却是渐渐收了起来,可却依旧黑得望不到底。他唇边重新扬起一抹笑,一派温和干净的看着青青,“那宋娘子觉得,裴某与你该保持怎样的分寸。” “当陌路人。” 青青冷冷吐出四个字,就不再管他,直接将院门紧关上锁。 裴玉站在青青院门外。 低垂着头。 长发从颈侧垂落胸前,鸦羽般垂落的眼睫与白到病态的肌肤相衬,黑与白的极致,他犹如被抛弃的大狗站在那儿,可怜单薄,却让人丝毫不敢靠近,因为那周身萦绕的诡谲和冷清,仿若把他隔绝。 他深呼吸。 却感觉自己连吐出的气都是带着颤意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了一个女人怅然若失,丢魂失魄。 要是...要是把她喂狼。 是不是可以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情绪了? 裴玉呼吸慢慢急促,他抬起眼帘,那露出的眸子是纯粹的黑。 杀了她。 把她杀了。 就可以不用难过了,对吗? 他手腕微动,一支匕首就从袖中滑落,他将其反手握住,就翻墙而入,看着熄了灯的屋子,他没发出一点声响的钻进屋子。 期间他都紧紧咬着牙。 一个女人而已。 一个女人而已。 不过是个宋青青。 为谋者, 最累赘软弱之处,皆在情爱。 宋青青必须死。 他黑沉着一双眼,攥着匕首来到宋青青床前,看着她沉沉入睡时静谧的眉眼,他抬手就要刺下去。 可刀尖要触到她肌肤时,却又立马停住。 然后便怎么也刺不下去。 忽的,那床上的人似乎感到不适,哼了一声就要翻身,他连忙将匕首收回来,免得刀尖划伤她。 看着自己下意识的动作。 他有些微怔。 随之便苦涩一笑。 他喜欢情爱。 尤其是宋青青给的情爱。 所以他才会几次三番的纠缠她,什么累赘软弱皆在情爱,宋青青不得不死,不过是他不能容忍宋青青可能喜欢上了殷宛白罢了,都是借口,他的自私自利之心,恨不得想要掌控所有,包括宋青青,这是他一个人的。 他亲手教她反抗。 亲手教她要为自己的命运做主。 凭什么他养的白菜,要让别的人来拱? 他一想到青青可能知道他裴玉的面具之下是谁,就心里闷得不行,若是以往,他一定会亲手把殷宛白杀了,可现在殷宛白若是死了,青青肯定知道是他所为,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 青青只要看到裴玉,就选择性忽略,然后绕道而行。 每次看到他那副丢了魂失了魄的样子时,青青都意外觉得心里很畅快,忍不住想要更加恶毒的与旁人亲近,刺激他。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坏。 但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打开这道心结,她明明知道什么都不理会才是真的放下,但她就是想要表面一副放下的样子,暗地里狠狠地使手段让他心里不痛快。 青青一大早出门,就给了裴玉一个冷脸。 然后故意跟周围的街坊邻居谈笑风生,笑得温婉,还不吝啬的将自己好不容易学会做的糕点送给他们,这么多的住户,唯独少了裴玉一个。 她转身看着他紧绷的脸,勾起一抹痛快的笑来。 哼。 哼。 哼! 青青一声哼得比一声大,转身就走。 她回到院子里,看着用爪子不断挠抓小鱼干盖子的团团,摸了摸她圆滚滚的小肚子,心情很好的笑道:“今天都吃那么多了,还想吃,也不怕胖的爬不上屋顶吗?” 团团喵喵叫了声,来蹭青青的衣袖。 青青摸了摸它的脑袋。 就去收拾东西了,打算去送货。 她半个月前在灯市得了一位贵人的赏识,那位贵人看中了她的所有香囊,不仅提前付了银子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还跟她预定了二十个香囊,今天就是交货的日子了。 青青买了一个提篮。 本想着能装得下二十个香囊,却不想这个篮子还是小了些,香囊堆得满满当当,在提篮上形成一座小山。 要是动作弧度大一些,指不定最上面的香囊就掉地上了。 青青一路都小心翼翼的护着。 这就导致她走路的时候只一心去注意香囊了,反倒没注意旁边的行人,只见一个老妈妈正朝青青的方向走来,她手里提了不少蔬菜,显然是刚从早市回来。 她的眼睛似乎不利索。 看东西总是虚眯着眼睛,周围的人见她这样,全都下意识避开,可青青也在注意自己的东西,便没避开,直接跟老妈妈撞了个满怀。 不仅她的香囊掉了一地。 那老妈妈的菜也掉了一地,那些菜瞧着都不新鲜,很多都是烂菜叶子,别人不要的,被这位老妈妈捡来。 青青揉了揉手肘,忙起身帮忙捡菜。 等所有的菜都捡进篮子后,青青这才发现那位老妈妈居然是殷妈妈。 “殷妈妈?” 殷妈妈一愣,忙眯着眼睛去打量眼前的人,看清是谁后,笑了下:“原来是宋娘子,我没撞疼你吧?” 青青摇了摇头,“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平日卖菜的不都是殷宛白吗? 今日怎是殷妈妈出来? 殷妈妈忙笑着拒绝:“也就几步路了,我走走就到了,不用劳烦宋娘子。” “那你路上小心些。”青青道。 殷妈妈应了声,便继续摸索着走了。 青青这才顾得上捡地上的香囊,好在这是大街,全是砖路,且每日都有人清扫,香囊掉到地上并未染灰。 青青低头专心捡着。 突然,一只手落入她眼底,那只手指骨有力,白皙修长,正拿着一只香囊,是青青掉在地上的。 青青顺着那只手抬头往上看,便看见了自己不想看见的人。 她满脸冰冷的将香囊拿过来,转进篮子里,转身就走,可还没走几步,自己的衣袖就被人扯住了。 青青回头,就瞧见裴玉扯着她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宋娘子,你已经好久未曾与裴某说过话了。” 一副被丢弃的大狗狗模样,可怜得很,但青青却知道他皮囊之下那副可恨的心。 青青毫不客气的将衣袖抽回来。 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走的干脆利落。 — 裴玉站在原地。 看着青青越走越远,直至消失的背影,他感觉肺腑全都密密麻麻的疼,疼得他鼻子一阵发酸,直酸涩到心里。  https:///85035_85035254/10334568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为什么(这章不收费) 为什么男主失恋了,我也失恋了。 是不是宋子衿在报复我。 我现在总算能写出失恋中人的吃醋怨恨和痛苦了,笔给我,今天请假一天,明天我要让宋子衿跟我一样痛苦。 但分手归分手,失恋归失恋,钱钱一定要赚,不赚都没法生活,妖妖这个月请了两次假了,再请假就没全勤奖了,所以宝子们放心,这个月都不会再请假了。 等宋子衿痛苦了,妖妖就不痛苦了。 就能走出来了。 希望所有失恋的宝子们,都能坚强,妖妖知道那种感觉,憋闷,委屈,忍不住想要去找他,但却又强行忍住,觉得这样没面子没骨气。 但又忍不住。 总想再试试,万一南墙撞了,就开了呢。 该死的男人,该死的分手,该死的情绪,一切都将随风逝去,妖妖哭了很久,突然更多了层理解。 其实一开始写宋子衿吃醋,我是写不进去状态的,总觉得他不够可怜,但我现在觉得自己是没经历过自己喜欢的人当着自己的面跟别人亲近。 写小说,只有天赋型写手才会任何角色的任何感情都能信手拈来,像妖妖这样的,都是自己一遍遍体会过角色之前体会过的心烦意乱,开心,恍然若失,才能写出来那种感觉。 就比如上本书《黑化大佬》,许多人都说我最后一个位面文笔突飞猛进,很容易让人看哭,其实是因为这段剧情是妖妖哭着写出来的,所以才能看哭读者,妖妖当时为什么哭呢? 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 感觉未来很迷茫。 自己是否真的要以写文为事业坚持下去?因为写小说,不仅靠天吃饭,随时赚不到钱,还是一种封闭自我的状态,很容易熬成死宅,关系网断裂,妖妖当时,就因为在家全职写小说了一年,许多朋友都渐渐远去,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突然就觉得自己和孤零零一个人漂泊在异世界的曲妗没什么不同,所以很多情绪带入文字,也不华丽,但却因为行文排列,导致出来的心里憋闷。 今天说了很多。 有点煽情和伤感,抱歉宝子们,也影响了你们的情绪,这是妖妖最后一次不开心!妖妖以后每天都快快乐乐!谈什么恋爱!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是小说男主不香吗!是宋子衿不帅吗!是小说中的恋爱不动人吗!  https:///85035_85035254/10332573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青青以为是嫡姐,慌得不行 青青按照约定,将货物送至香坊。 居然又得到一笔酬金。 青青看着手里的五十两银子十分不解,拦住伙计就问:“不是给过钱了吗?” 伙计笑容和善,彬彬有礼:“其中四十两银子是宋娘子准时来送货得到的赏金,余下的十两银子是想再跟宋娘子订二十个香囊。” 比之前给的更多了。 上次在灯市,贵人赏识她,也只是给了五两银子订货。 却不想送货来后,居然光是赏金就有四十两,订的香囊数量一样,可价格却翻了一倍,这也太财大气粗了吧? 青青行了一礼,轻声道:“那就劳烦你替我谢谢东家了。” 伙计也朝青青行了一礼:“小的会如实转达的。” 青青拿着银子回去。 按照之前约定的三七分,拿出十五两银子递给孙老太,随之又给了一两银子,是青青两个月的饭钱。 孙老太的腿脚好了不少。 便又开始跟青青一起制香,青青将贵人喜欢的香料用度写出来,孙老太负责制香,青青负责绣香囊,然后拿去送货,这么下来,日子算是彻底稳定了,因为贵人的财大气粗,青青甚至用了没多久时间,就将房子未付的钱全都补上了,这个院子算是彻彻底底属于她的家了。 她的香囊有了稳定的收入后,青青白日就帮着殷宛白去早市卖画,晚上就去灯市,落在巷子里旁人眼里,就是她这个寡妇勾搭上了殷家的大儿子。 但青青和殷宛白毫不在意。 因为巷子里的邻居每天都忙里忙外,虽然偶尔闲下来会说说,但不像之前在白岸村那样,总是指桑骂槐。 再加上,殷宛白是个女儿身,又不是真的男子。 且是青青逃离上京后,遇到的第一个年纪相仿的同龄人,自然多了不少亲近之意。 这期间。 青青也未曾给过裴玉任何好脸色。 无论他装出多么委屈可怜的样子,青青都依旧冷着脸,不想跟他说一句话,见到面了,就绕道而行。 或者故意与旁边之人亲近,谈笑。 今白日。 青青陪殷宛白去赶早市,收获颇丰,还未至早市散去,画便卖完。 赚了不少银子。 殷宛白抛了抛手里的钱袋,笑道:“这还得多亏宋娘子。” 青青正专心收着摊子,闻言抬头,不解:“我没帮上什么忙,招揽客人和谈价都是你在做,我顶多就在旁边收钱,又怎算是多亏了我。” 殷宛白装出一副公子哥的纨绔样儿,伸指勾了下青青的下巴。 青青面色泛红,将她的手拍开。 笑骂:“在哪学的如此轻挑的动作。” 殷宛白摸着下巴笑着:“你就没注意到来的客人,大多都是男子吗?” 青青回忆了一下。 好像的确如此,无论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大多都是男子,女性极少。其实也不难怪,女子无才便是德,就算是官宦贵族子女,可以学习知识,但又有条条框框,不能随意出门,女子出来卖画少,情有可原。 殷宛白像是看出了青青的想法,嗨呀一声拍了下青青的肩膀,“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那么多买画的人来,有几双眼睛是认真盯在画上的?全往你身上瞟去了!” 听到这话,青青面色更红了,羞窘道:“不要...不要乱说。” “我问他们要什么画,他们就说‘都行’,我问他们要几幅,他们也说‘都行’,等看到我给他们拿了四五幅画后,他们脸都黑了,但为了在你面前充面子,不得不硬着头皮付钱,哈哈哈哈哈。”殷宛白笑得开心,揽着青青的腰,“走,为了感谢宋娘子,我殷某人必须给些谢礼。” 一路上,那些男人看到这宋娘子的腰,被一个个头不高的无须小子搂在怀里。 一个个都气得不行。 如果眼神能杀人,殷宛白就在那么多双眼睛下死了上千百次了。 殷宛白拉着青青来到一个摊前。 卖的全是发钗。 虽然做工不精致,但样式小巧。 殷宛白道:“你整日戴着这支白玉钗,你不腻,我都看腻了,我今天要给你多买几支换着戴,长这么好看,不能白瞎了。” “那就劳烦殷公子今日破费了。”青青也不客气,选了三支钗。 一只蝴蝶的。 一只点梅。 还有支木簪是青青一眼看中最喜欢的,是一支朴素的木枝,却被雕刻了不少花纹,实在精巧。 殷宛白付了钱后,当即就将青青头上的白玉钗摘下来,戴上了那只木簪。 青青朝她笑着:“怎么样,好看吗?” 殷宛白忙点头,“好看。” 青青朝她笑得更开心了。 明艳阳光轻轻拥着她如花的笑靥和清亮的水眸,盛如冬日寒梅,美好璀璨,将周围人的目光统统夺去...... “宋青青!” 突兀的,远处就传来一阵喊声,包含着恼怒。 青青下意识觉得是嫡姐。 忙转头去看。 却见是背着药箱的裴玉。 青青面上的惊慌忙收了起来,变得冷漠,对呀,她都已经离开上京,离开宋府了,怎么可能还有嫡姐。 裴玉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凶,面部表情的管控也松懈了,所以忙深呼一口气,重新变成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他嘴角含笑着走过来。 明明很温煦,可那眉梢眼角的冰冷却是半分未减。 殷宛白打第一次见裴郎中,就害怕他,此刻见他一步步朝她和青青靠近,就也不由得跟着后退,退到青青身后。 裴玉走到青青跟前,自动忽略躲在青青身后的殷宛白,笑眼温和道:“真巧,又跟宋娘子见面了。” 青青面色冷若冰霜,“巧不巧不知道,但我却知道打看到裴郎中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就不好了。” 裴玉嘴角扬起的弧度一下僵住,他垂眸,不敢再看青青冰冷的神色,面上依旧笑着,只是没一开始那么温和灿烂了,语气也低低的,带着受伤,问:“宋娘子,就这么不喜见到裴某?” 青青瞥了他一眼。 不说话。 转身就拉住殷宛白的手,“我们走。” “好好好...”殷宛白忙答应。 她怕裴郎中怕得要死,自然是能多快离开,就多快离开。  https:///85035_85035254/103314951.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自然要做伪君子该做的事 可青青刚拉着殷宛白走了没几步,她的另一只手就被扯住了,青青挣扎了下,没挣脱。顿时烦得很,目光冷锐的看去:“裴郎中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 裴玉看着她的眼神。 只觉犹如一把坚硬锋利的剑,直扎他的心窝。 他眼睫颤颤,抓着青青手腕的手愈发用力,像是害怕自己没抓住,对方就要溜走似的。他压下心酸,低声问:“宋娘子...为什么他可以拉你。” 青青冷笑一声,神色间漠然:“为什么,裴郎中看不出来吗?” 裴玉身体微颤。 面上故作的镇定和温润的面具露出几分裂痕。 是啊....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宋青青那么胆小的一个人,她拘于礼教框框,从来不敢跟异性视线相对的说话,之前宋青青喜欢他的刺客时,也是从不敢看着他的眼睛,到后来的直视,以及最后的拥抱,诉说情衷。 宋青青喜欢殷宛白。 不然不会跟他大胆的在街上亲密,也不敢让他揽着她的腰,也不敢轻易接受他送的礼。 青青见他身体轻轻发抖,眼尾泛着红,微微抬起的眸子也是委屈到雾气濛濛,一副极力克制自己掉眼泪的脆弱模样,就连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也松了松。 青青便直接将他的手挥开。 抓着殷宛白,就转身走的毅然决然。 .... 裴玉又是被丢下的那个。 一个人站在最后面,看着青青和殷宛白走远,他觉得眼眶烫的厉害,似心中的心酸憋闷全涌向了眼底。 他闭起眼,努力压着泪意。紧紧握起的拳头,青筋暴露。 宋青青.... 只能是他的。 谁都夺不走,谁都夺不走。 ** 今晚没有灯市。 也就不用出去卖画了,青青吃过饭后,就在孙老太的院子里多呆了一会,教媛媛识字。 媛媛悟性很高。 很多字,教个四五遍就彻底会了。 等青青又教了一个成语后,揉着酸痛的肩膀直起身,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 便跟媛媛说,今晚练十个大字,她明天来检查。 见媛媛郑重点头后。 青青便跟孙老太说了声,出了院子。 外面很黑。 溪水巷里没有挂灯笼,这巷子里,因为房屋挨得近,中间的小道也只能够容纳四个人并排走,所以很拥挤,就连月色也照不进来,入目皆是黑暗。 好在青青的院子很近,也就走几步路的事情。 她怀里还抱着小鱼干,是离开前,孙老太特意给的,说她闲来无事,特意晾晒出来给团团吃的。 团团因为长得好看,很得巷子里邻居的喜欢。 再加上浔阳城周围靠海,有很多渔民,所以在这里海蟹鱼类并不值钱,那只小鱼就更不值钱了,一个铜板能买一大盆,所以团团只要一出去,就有很多邻居拿小鱼干来逗团团。 团团也很配合,每次都能把邻居逗得开怀大笑。 青青站在自家院前,从袖子里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只觉一股大力揽着她的腰,就往旁边扯。 直至扯进她隔壁的院子里,院门被大力的关上。 她还没看清是谁。 自己就被抬高腰,按在了院门上。 “你为什么要喜欢殷宛白。”裴玉这番话说得凶狠,可眼眶发着红,眼底血丝密布,抓着青青腰肢的双手肌肉紧绷,虽依旧穿着青衫,以白色发带束起乌发,但与平日人前的温润模样却大不相同,看起来极为可怕。 青青看清是谁后。 心底一开始还畏惧遇到绑匪的害怕,顿时烟消云散。 她忍着那掐在腰上的疼痛,极力装出一副冷漠嘲讽的样子,“我喜欢谁,跟裴郎中有关系吗?” 裴玉听了这话,脸色愈发黑沉。 见裴玉这样,青青愈发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想让他再多痛苦一点,这个招数她之前也用过,在面对嫡姐的时候,嫡姐不准她出嫁,她就使劲的挖苦,使劲的耍脾气,使劲的作,就是为了让嫡姐心里不痛快。 既然她不痛快。 那促使她不痛快的人,为什么不能跟她一样不痛快? “裴郎中难道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吗?” “你是不是觉得帮我治好了眼睛,我们又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就总觉得跟我关系要好一些?就总想多管闲事?” “我虽然是个未亡人,但现在冀朝的政策里我也有改嫁的权利,我嫁给谁,又没碍着你,你何必管来管去,毕竟我曾经的夫家都没说什么,你又有什么立场?!” ....... 裴玉气得几次想打断,可张开口又不知怎么反驳。 最终只得冷笑一声,将宋青青的腰掐的更紧了,直看到她疼得皱起眉头,总算是闭上了嘴,他才道:“宋娘子也知道自己是个寡妇。” “头上的白花还没取呢,丈夫死了有一年了吗?” 青青美目微瞪:“你住口!” 裴玉盯着青青的眼睛,继续慢条斯理的说着:“裴某之所以管着宋娘子,不过是怕宋娘子丈夫未亡一年,就忍不住寂寞找男人,届时让别人误以为白岸村出来的都是这样,从而让人觉得裴某身上也有污点。” 青青被这段话气得眼圈泛红,她说不过他,就用双手推着他,“你放开我!既然裴郎中害怕身上有污点,还将我拖到这里做什么,就不怕被人瞧见后,你好心经营的伪君子模样被人发现吗!” 青青的力气小。 无论用多大的力气推,裴玉都没有动。 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一开一合吐出冷锐话语的红唇死看,那双眼睛,是纯粹的黑,黑得好像没有底。 最后他低头直接吻了上去。 可还只是刚触碰到那温软,裴玉脸上就被打了一巴掌。 白皙的脸颊瞬间泛红,印出五个手指印。 “混蛋!”青青哭骂道。 裴玉眼睫只低垂了一会,便又掀起来,露出隐隐透着一丝疯狂的眸子,他声音故作温柔,实则冰冷:“宋娘子不是说了吗?裴某是个伪君子,既然把宋娘子掳进院子,自然是要做些伪君子该做的事情。”  https:///85035_85035254/10331495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宋娘子居然还知道害臊 他说着。 就抵着青青的后腰,再次亲吻上去。 青青拒不张口。 却被捏住脸颊,强迫松开牙齿,青青眼圈发红的推搡他,却推不动。 “宋娘子——” 蓦然间,院外的巷子里传来孙老太的声音。 听距离,应该是站在青青的院门外,正不断敲着门:“宋娘子快开门,你把东西落在我院子里了!” 青青眸中迸出些希望。 她用力挣扎,想闹出些动静。 让外面的孙老太发现。 因为裴玉跟她的院门只隔了几步路,如果这边动静大的话,孙老太肯定会发现的! 她用力挣扎和拍打身后地院门。 果然引起了外面孙老太的注意力,她的喊声停住,有些疑惑的来到裴郎中的院门外,听到里面传来动静,不确定的喊了声:“宋娘子?” 青青感觉希望越来越大了。 刚想将动静弄得更大些,回应孙老太,她的唇就被放开了。 裴玉紧紧搂着她的腰,将脑袋抵在她的肩上,轻喘着气,声音暧昧:“宋娘子若想让孙奶奶知道你我在院子里独处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尽管继续闹动静。” 青青想要拍打院门的动作慢慢顿住。 外面传来孙老太愈发不确定的声音: “宋娘子?你在里面吗?” “裴郎中,你在不在家,有没有看到宋娘子。” ..... 青青不敢回应。 裴玉将她抱得更紧了,似要将她融入骨髓。他的手也不老实,在青青身上乱摸着,越摸,他的喘息声就越大,最后就跟快要呻·吟出声似的。他不断轻吻着青青的脖颈、锁骨。 眼看愈来愈往下移..... 外面孙老太的脚步声慢慢远去,回到了自个院子。 青青忙把裴玉一把推开。 裴玉也没反抗,很顺从的被她推得后退几步,他面上的欲·色还未散去,眉梢眼角都红的媚人,唇瓣也鲜红欲滴,正微微张开喘着气,他眸子带着情欲,直勾勾看着青青,“宋娘子,殷宛白那么矮的个子,能有多大,若要改嫁,嫁给我不好吗?我可以让你很舒服,跟我一样舒服。” 青青这段时间跟着殷宛白学会了不少男女之间的事情,听着裴玉这番话,顿时又气又急,臊得满脸通红,她眼睫晶莹的瞪了裴玉一眼,又一巴掌打过去,“你这个...登徒子!禽兽不如!如此不害臊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裴玉被打的脑袋微偏。 但却毫不在意。 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满不在意的摸了下被打的脸,“宋娘子恼羞成怒了?你跟殷宛白两个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时候,被那么多人看着,怎么不知害臊。” “关你什么事!”青青不想搭理他,转身开门。 可院门刚打开一条缝,就被裴玉重新关上了,他捏着她的脸抬起来,迫使她与他的眼神对视。 他的眼神情欲未散,又带着狠厉,“宋娘子头上的白花还未取,就说明还在为丈夫守节,要是还要些脸面,就别整日出去跟殷宛白瞎混,要知道你现在还是个未亡人,没到能改嫁的时候,能碰你的,只有你死去的丈夫。” 死去的丈夫.... 他也好意思提。 青青紧咬着下唇,踩了他一脚,然后又一把推开他,打开院门就跑了。  () 正文 再次相逢 青青回到自己的院子。 沐浴上床。 可怎么都睡不着。 以往这个时候,她都已经睡入梦乡了,现在却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是裴玉那个混蛋。 果然.... 不管换成什么身份,登徒子就是登徒子! 青青闭紧眼睛,想强迫自己入睡。 可却浮现之前的画面,裴玉站在那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说:“我可以让你很舒服,像我一样舒服。” 像他什么样的舒服? 那样喘着气叫吗? 青青面色腾地更红了,同样也更气了。 她睁开眼,烦心的坐起身,挠了好一通头发。 等第二日。 到了赶早市的时间后,青青就这样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了。 殷宛白看到的时候,吃了一惊:“你昨晚做贼去了?” 青青有些没好气,“家里进贼了。” 刺客, 可不就是个偷命的贼。 殷宛白和青青来到早市,摆好地摊,就开始吆喝了。 今天的效率一如之前,很高。 用了没多久,就把所有画都卖出去了。 殷宛白开心得不行,说今天要请青青吃一顿她亲手做的饭。 于是拉着青青去早市买菜的区域。 “宋娘子想吃什么菜,尽管点,殷某人拿手的可不是赖以为生的画,而是做菜。”殷宛白这话说得满是豪气。 青青便也不可以,挑选了一些蔬菜。 例如小白菜、菠菜等。 青青看到了远处的白萝卜,眼睛一亮,“我想吃干炒萝卜!” 殷宛白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手一挥:“买!” 青青忙拉着殷宛白就过去。 正挑拣萝卜的时候,青青听到一旁拥挤的人群里传来了些不一样的动静。 青青好奇去看。 却发现那一块被人都围了个密不透风。 青青骨子里觉得好奇心害死猫,所以好奇心不是很强,这时候见这么多人,便不想去凑热闹了。 但殷宛白特别爱看热闹。 拉着青青就往那边挤:“去看看嘛,反正又不耽误时间。” 青青拗不过她,便同意了。 可等他们挤进人群。 万万没想到的是,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的‘热闹’居然是殷妈妈。 殷妈妈站在一旁,有些无措的提着篮子。 而她身前,此刻正有一个高扎着斜马尾的年轻姑娘,一手揪着一个商贩装扮的老板,一边呵斥:“你欺负这位老妈妈眼睛看不清,就故意卖给她烂菜叶子,怎么有你这么黑心的商贩,本姑娘今天打的就是你,就是要让你涨涨记性!” 说着,这年轻姑娘就一把将腰间的软鞭抽出来,一下下的往商贩身上打。 商贩被打的嗷嗷直叫。 跳着跑着来躲鞭子。 一旁没人去报官,也没人敢管,因为这年轻姑娘旁边正站着一个抱剑而立的少年郎,俊秀的眉眼很是冰冷,只要有人敢上前管东管西,他手里的剑就会出鞘,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青青越看越激动。 是... 鹿溪和阿七! 等鹿溪教训过了瘾,才一脚踢在商贩的屁股上:“滚!” 商贩顿时连滚带爬跑了。 鹿溪将软鞭重新缠到腰上,拍了拍手,就转身,正巧看到人群中最晃眼的那个姑娘,挽着妇人发髻,双眼激动地看着她。 鹿溪眼睛一亮,忙扑过去:“青青!” 青青将鹿溪接住。 鹿溪几乎要激动地哭出来,“我以为你死在火灾里了,没想到在浔阳城居然碰到了你。” 青青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我没事。好端端的呢。” 鹿溪抽抽搭搭的抬起头,看着青青,“你嫁人了?” 青青张口,还没回答。 鹿溪就瞪大眼睛,看着青青头上的白花,“你丈夫死了?” 青青:“......” “此事,说来话长。”青青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只能说这么一句。 那边殷妈妈也被殷宛白拉过来了。 殷宛白满是感激:“多谢这位姑娘,不然我娘又要被坑钱了。” 这段时间殷妈妈不仅眼睛坏了,还多了个病,她总觉得父亲还没死,每天都要出门买菜,回来给父亲做饭。 可每次买回来的都是烂菜叶子。 她气得不行,就问母亲是哪个商贩卖给她的。 她就呆愣愣的看着她,支吾半天:“我没有这么大的儿子啊....我家宛白呢?” 鹿溪‘害’了一声,自来熟的拍了拍殷宛白的肩膀:“这算什么,没事。” 殷宛白疯狂点头。 可随之她就感觉道一道很冷的视线,正定格在她刚被鹿溪拍过的肩膀上。 殷宛白僵硬的转头看去。 就看到那个抱着剑的黑衣少年,正冷着眼看她。 殷宛白:..... 她只是扮个男装,到底造了什么孽! 一行五个人往溪水巷去。 来到殷宛白家吃饭。 殷妈妈在屋子里发呆,殷宛白在厨房忙活。 阿七则盘腿坐在屋顶上守着,避免危险靠近,而青青和鹿溪则在院子里聊天。 在得知青青的经历后,鹿溪恍然大悟:“现在听说太子和宋怀都在浔阳城,你可要小心一点,别在他们面前露了脸。但宋怀是你嫡姐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兄长,但他并没有见过你的样子,应该好一些,最重要的就是小心太子。” 青青点点头,随之问:“你们怎么来浔阳城了?” “来杀土匪呀!”鹿溪笑得神采奕奕,“我听说浔阳城附近有土匪,最近很是猖獗,扰乱民生,便带着阿七过来了。” 青青眨了眨杏眼:“你们能呆多久?我那院子收拾出来,还能有一间房,届时你和我住一间,阿七住一间。” 鹿溪有些可惜,道:“今天救下殷妈妈,在太多人面前露了脸,你要知道我可是不能被人注意的,现在关于我的悬赏令可还有呢,足足一百两黄金!我和阿七估摸今晚城门关闭前就要走了,去别的地方,但应该还能赶得上一顿饭。” 青青听了,有些难过:“那你们要去哪里呀。” “天大地大,四海为家。”鹿溪说得满是豪气,“听说陈州最近在办武林大会,江湖各派武林侠士皆会前往,我打算带着阿七去凑凑热闹,看看到底是这些江湖门派的武功厉害,还是我的那些师父教我的武功厉害。” 青青捧着脸专心听着。 她真的很羡慕鹿溪。 有武功,有志气,能随心所以,闯荡各种地方。 而她却只能被拘在一方天地,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但青青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每个人对生活的理解不同,她自小期盼的,就是个安稳日子,所以她对现在的生活也是很满意的。 平安稳定。 这是她想要的,且一直追求的。 青青弯了弯眸子,“听殷宛白说,她的做饭手艺很好,今晚吃一顿,以后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鹿溪凑过去,“怕什么,只要你还在浔阳城,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我随时能回来找你喝酒,等日后我江湖闯烦了,说不准就搬来跟你一起养老了呢。” 青青笑了下,“那我可等着哦。” 不多时,饭菜就做好了。 “饭来咯!” 殷宛白端着好饭好菜出来,殷翰学则去屋子里喊殷妈妈。 一桌子六个人。 吃得畅快淋漓。 等天色不早了,鹿溪和阿七便辞行了。 青青送他们到巷口。 阿七抱着剑站在远处,静静看着鹿溪和青青抱了又抱,约定再次见面的时间。 等再不走就来不及后。 鹿溪才依依不舍的朝青青挥手告别。 青青站在原地,看着那一红一黑的身影越走越远,神情有些怅然。  https:///85035_85035254/10331128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当着裴玉的面,跟殷亲近 青青一整日都呆在院子里绣香囊。 绣累了。 她想起自己许久未提起笔作画这件事,一时心血来潮,就勾勒了几笔,画的是那天夜色,鹿溪和阿七渐渐远去的背影。 等墨迹晒干后,就收进梳妆盒里。 时间一点点流逝,到了傍晚时分,媛媛来敲门,说孙奶奶的饭菜快做好了,喊青青过去吃饭。 青青应了一声。 就去装扮。 却下意识拿起那只白玉钗,许是戴的久了,就成了习惯。 但青青一想到这白玉钗是裴玉送回来的,心里就不舒坦,她将发钗取下来,选了殷宛白送的那只木簪。 又给团团喂了五条小鱼干。 青青这才出门。 可一到孙老太的院子,青青原本平淡温婉的神色顿时一冷。 只见院子里。 裴玉正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他手上端着的是青青喜爱吃的鱼香肉丝,他将菜放到院子里的桌子上后,抬眼看向青青,就微弯下温润的凤眼,“宋娘子来了?” 青青漂亮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吃饭。”裴玉道。 青青慢慢攥紧拳头。 孙老太见院子里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忙出来打圆场。 “是我请裴郎中来的。”孙老太面带笑容的看着青青,有些歉意,“老婆子的腿经过裴郎中的医治后,好了不少,现在都能出门走动了,可裴郎中不收诊金,只说都是邻居,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老婆子却是过意不去,便想着请裴郎中来家中吃一顿,事先没跟宋娘子说,是老婆子的不是。”孙老太面露歉意。 青青樱唇微抿。 一边冷冷看着裴玉,一边逐字逐句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多做几道菜吧,我去把殷公子也喊来,殷公子这段时间也帮了我们不少麻烦事,也该好好谢谢人家。” 听到这话的裴玉,原本温文儒雅的面具陡然间多了几道裂痕。 他眸子冷沉的看着宋青青。 似在无声的威胁。 青青不吃他这一套,只跟孙奶奶说完后,便转身走了,去殷家喊殷宛白来。 殷宛白此刻正在院子里洗菜。 一听说孙老太请她吃饭,乐得不行,随之又听青青说裴郎中也在,顿时恹了下去,“他怎么也在啊。” 青青是有拿两盒糕点来的,当做谢礼。 此刻见殷宛白有些不情愿,便双手捧着糕点,满脸央求道:“去嘛,去嘛。” 殷宛白最受不住别人撒娇了。 最后一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模样,“好吧,但我先说好啊!我吃完就跑,绝不多留!” 青青顿时开心得不行,拉着殷宛白的手就往孙老太的院子去。 一进入院子。 殷宛白就感觉到了冷空气。 她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裴郎中的。 其实她能看出来一些,裴郎中喜欢宋娘子,一开始的时候,宋娘子对裴郎中且不说有没有好感吧,起码能面对面笑着说话。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宋娘子每回看到裴郎中,都一副对方欠钱的模样。 因为多请一个人吃饭。 且都是街坊邻居,总不能将饭菜做的太寒碜,所以孙老太就准备多做几样好菜,可她的腿虽然好了不少,但也不能这么长时间的久站。 最后还是殷宛白揽了活,“我也会做饭,就让我来吧。” 孙老太不同意,“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下厨?还是老婆子来吧。” 殷宛白摆了摆手,“这算什么,我来我来,孙奶奶您就去歇着吧。” 见孙老太还要坚持。 青青就直接喊媛媛,去把孙老太扶到进屋子里歇息。 殷宛白进了厨房。 孙奶奶和媛媛也进了屋。 院子里就只剩下青青和裴玉了,裴玉刚想找些话题,青青就转身也进了厨房,一副不想跟他呆在一处的样子。 裴玉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厨房的门没关。 所以裴玉很清楚地能看到厨房里发生了什么。 厨房空间很狭小,本就只能容纳一个人在里面忙碌,这时候多了个青青,就显得格外拥挤,两个人在厨房里时不时就会有身体接触,比如胳膊碰到一块,肩膀撞到一起...... 裴玉的下巴越绷越紧。 后来,厨房里的宋青青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突然开始特别大声的与殷宛白谈笑,“殷公子,你这次打算做什么菜?” 殷宛白回复:“水煮鱼!” 青青眼睛弯弯的:“水煮鱼?我上次去你家吃过,可好吃了,没想到还有机会尝到。” 殷宛白道:“你想什么时候吃,跟我说一声,我还能不给你做?” ..... 裴玉牙口紧咬,目中寒意凌冽。 似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 他手里紧紧捏着的木盆,也‘砰’地一声碎裂成两半,那巨大的声响,让厨房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猛地安静不少。 可下一刻。 青青就钻进了殷宛白的怀里,小手捏着殷宛白的衣袖,“刚才什么动静,好可怕。” 殷宛白原本不敢搂。 但注意到青青悄悄塞进她手里的五两银子后,顿时钱大于命,十分配合的搂住青青的肩膀,“没事没事,有我在呢。” 裴玉看着殷宛白揽着青青肩膀的手,只感觉脑袋轰一下,他眼睛阴沉沉的,紧紧咬着牙。 宋青青。 她真敢! 没多久,饭菜就做好了。 青青喊了一声,孙老太和媛媛就从屋子里出来了,她们一出屋门,就闻到一股饭菜香味。 只见院子里的桌子上。 已经摆了一大桌子菜了。 在她原本的菜基础上,加了四道菜。 青青左边坐着的是孙老太,右边是殷宛白。期间她也在跟殷宛白聊着灯市的事情,突然一只凳子横在了她们中间,力气很大,导致那凳子落地的声音也很响。 随之。 一道青衫便映入她们眼底。 裴郎中十分自然的坐在了青青和殷宛白中间。 阻断了青青和殷宛白的亲密接触,以及谈天说地。 并且随时随地散发着冷空气。 殷宛白吞了吞口水,比较害怕裴郎中,便跟媛媛换了个位置,她也紧挨着孙老太坐了下去。 青青一看到裴玉像个强盗似的坐到她旁边,就满心不爽。 脸色也冷了下来。 可裴玉等殷宛白识相的转移位置后,面上就又带起了温润如玉的笑来,“宋娘子,我记得你好像爱吃卤虾,我帮你剥吧。” “不爱吃。”青青将凳子往孙老太那边挪了挪,尽量离裴玉远一点。 眼看裴玉还要找话题。 青青忙打断,笑着看向孙老太道:“孙奶奶,你都不知道殷公子有多好。”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盒香膏,递过去,“这是殷公子给你买的,马上冬天就要来了,据说每天涂在手上,能够保护手不开裂。” 冬天。 对于老百姓来说,无异于是最难捱的。 因为需要不断的劳作,而冬天手本就干燥,所以总会裂开大大小小的口子,疼得很,沾了水之后,更是疼的人想掉眼泪。 孙老太将香膏接过去,满是感谢:“多谢殷公子。” 殷宛白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不...不用谢。”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孙老太买了东西? 随之青青又拿出小绒花递给媛媛:“诺,这个也是殷公子给你买的。” 媛媛开心的不行,当场就要把小绒花戴在头上。 随之青青又继续看着孙老太,笑着道:“殷公子不仅人心细,还热心助人,之前我跟殷公子在灯市卖画的时候,明明她手上提了不少东西,但看到一位老奶奶摔倒,她忙顾不上手头的东西,就要去搀扶。不仅如此,她对待阿猫阿狗也是温柔的很,经常去喂养流浪猫狗。”  https:///85035_85035254/103296626.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宋娘子可知‘吃人’一词 听着青青止不住的夸赞殷宛白。 裴玉将手里的筷子不断捏紧,他满眼阴翳,恨不得现在就把宋青青这个蠢货的嘴给堵上。 但他不能。 现在他还需要在孙老太面前经营好的形象。 才会让孙老太觉得他人不错,继续想办法撮合他和宋青青在一起。 所以裴玉只得忍着。 看着那吃饭都堵不住嘴的宋青青,他心里暗暗酝酿着暗色,但手上却没停,剥着卤虾,然后递到宋青青的饭碗里。 宋青青说得起劲,便也没注意饭碗里多了东西,偶尔低头的时间,瞧见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就直接吃进了嘴里。 等她沉迷美食时。 突兀的,裴玉便含着冷笑在旁边道:“宋娘子,不是不爱吃卤虾吗?” 青青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最后愤恨的瞪了他一眼,将碗里的虾肉全都丢进裴玉的碗里。 然后又不情愿扒了几口饭,就神色闷闷道:“光是看着一些人我就饱了,孙奶奶,我就先回去了。” 青青说饱了。 一旁的殷宛白就立马放下筷子,一边擦嘴一边说:“我也饱了。” 青青看向殷宛白时,就跟会变脸似的,笑得跟花儿似的,“殷公子,我送你回去吧。” 殷宛白本来想摆手。 却不小心看到青青打得手势,忙满口答应。 — 青青将殷宛白送到殷家门口。 便又拿出二两银子递过去。 殷宛白眼睛大亮,她以前还觉得裴郎中可怕的要死,现在却觉得裴郎中简直是财神爷。 她在银子上亲了一口,满脸喜色:“多谢宋娘子!” 青青无奈笑了笑,一改之前在孙老太院子里那副牙尖嘴利气人的模样,恢复了往常的似月淡然:“今晚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殷宛白勾了勾青青的下巴,笑得戏谑,“宋娘子下次还有这活儿,尽管来找我殷某人!” 青青将她的手拍开,笑骂:“胡闹。” 等殷宛白进了院子后。 青青就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一边走着,一边回忆今晚的战况,反复回味裴玉那张气得发黑的脸,不由掩唇低低笑了下。 神色间满是痛快和愉悦。 活该。 青青注意到了的,她和殷宛白离开孙老太院子没多久,裴玉也走了。 所以她又回到了孙老太家。 继续吃饭。 她一整天没吃了,可不想饿着自己,而且今晚有许多都是她爱吃的饭菜。 孙老太看着青青的一系列反常,直接问:“裴郎中是不是做了宋娘子不喜欢的事情?” 青青眼睫低垂,一边自己剥着虾,一边道:“孙奶奶,我和裴郎中是不可能的,下次不要做这种事了。” 孙老太眼神有些复杂。 张口欲言,却又止住,最终只得叹了口气:“老婆子晓得了。” 青青吃饱喝足后。 刚从孙老太的院子里出去,就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拖进了左边青青和孙老太房屋与房屋之间狭小的空隙里。 “我之前警告宋娘子的事情,难道宋娘子忘得一干二净了?还是说根本就没往心里记。”裴玉捏着青青的脸往上抬,他此刻已经扭曲的不行,漆黑的眸子里泛着莫测的波澜,他恶狠狠的掐了一把宋青青的腰,“宋青青,你到底喜欢他哪里?因为他不跟我说话,不跟我见面,我到底哪里不如他,是我陪着你从白岸村一直经历到浔阳城,他一个突然出现的凭什么跟我比。” 青青听到那句‘哪里不如他’,顿时笑得不行。 她双手抱着裴玉捏她脸的那只手,冷笑着,用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道:“你还有脸问你哪里不如殷公子,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你哪里都不如殷公子,首先就是你的心肝比殷公子的黑!” 裴玉气得咬牙,“住口!” 青青越说越上瘾,“殷公子哪里都比你好,不乱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从来不说谎话骗人,做的都是正经营生,就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更别说打人了,我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以后指不定多幸福,首先就是不用怕被家暴。” “殷公子,殷公子,宋青青,你们才认识多久,就张口闭口全是殷公子。”裴玉已经气得身体微微发抖,他呵呵笑了两声,纤长覆下的眼睫,都无法遮掩那眸子里令人畏惧的寒意,“还有你说的什么家暴,怎么?难道我就会家暴你?” 即使裴玉现在的状态很吓人。 带着丝丝癫狂。 但青青依旧无所畏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不管裴玉怎么样,都不会杀她。 所以她的骨气是从所未有的硬。 她伸手拍了拍裴玉捏着她腰肢的手,笑得满脸冷意,“裴郎中说自己不会家暴,那这是什么。” 裴玉笑了下,那笑意在阴冷黑暗的小夹缝里,带着些恐怖的意味。他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咬牙切齿,慢慢恢复冷静。 但嘴角慢慢上扬的恶意弧度,却昭示着他此刻在想着恶意的法子要惩治青青。 果不其然。 他掐青青腰肢的手慢慢上移。 碰上了堆雪之处。 重重揉捏。 青青顿时‘唔’了一声,臊红着脸推他的手,却推不开。 裴玉声音冷静,不含情欲:“宋娘子不是说裴某会家暴吗?但宋娘子可知‘妖精打架’一词,又可知‘吃人’一事?皆是夫妻之间发生的‘家暴’,宋娘子既说裴某家暴,那裴某还真不得不家暴一次给宋娘子看看。” 青青面色泛红,磕磕绊绊骂着:“混蛋...你松手!” 下一刻。 青青的衣襟就被大力扯开。 裴玉低头—— 含住红痣。 同时用舌尖舔了舔,还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青青身体一颤,更加大力的推搡起来,“混蛋!你放开我!” 裴玉见她不老实,就又咬了一下。 青青愤怒的指责声不由一颤,脸颊红的更厉害了。 这缝隙里空间狭小。 青青和裴玉挤在一起,青青又被裴玉抱起按在墙上,不断被侵略着上半身。 青青骂得愈来愈狠,骂的声音中哭腔也愈来愈浓,声音也不断加大。吸引了只有一墙之隔的孙老太的注意。 孙老太正在墙角洗碗。 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宋娘子的哭骂声,便推开院门出来查看,看着黑黝黝的巷子,不确定喊了声:“宋娘子?” 没有任何回应。 就连之前还有的隐隐约约哭骂声,也停住了。 真是奇了怪了。 之前也是这样。 明明听到了动静,可一过去就没了,宋娘子到底怎么了? 孙老太不确定,也有些不放心,便在巷子里徘徊,边找边小声的喊‘宋娘子’。 可她又怎知,自己要找的人,就在她院墙和宋娘子院墙的缝隙里,正衣衫不整、面色通红仰着脑袋的被人搂在怀里不断亲吮身体,场面满是带着旖旎的欲·色, 她嘴里被沾满药香的手帕堵住。 防止她发出声音,吸引到孙老太的注意。 孙老太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就想着也许是自己年纪大了幻听,就又回去了。 裴玉这才从她身上抬起头,将她的衣服整理好后,才把她嘴里堵着的手帕取出来,看着青青面色绯红,喘息连连,迷离大于愠怒的眸子。 他声音冷静自持,“宋娘子舒服吗?” 青青没了束缚,立马一巴掌扇过去,“禽兽。” 可还没扇到裴玉的脸,她的手就被一把抓住了,“宋娘子舒服了,该轮到裴某了。” 说着,他就低头,不容拒绝的吻上青青的红唇。 在青青的拒绝中,不断攻城略地。 青青死命挣扎,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将裴玉的怀抱挣开。 此刻裴玉也已经吻够了,他擦了擦被青青咬出血的唇瓣,满不在乎的冷笑一声,看着青青慌乱逃窜的背影,道:“宋娘子,裴某的耐心是有限的,最好不要挑战。”  https:///85035_85035254/10329662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太子 青青回到院子里。 就把枕头当做裴玉,打了好几下还不算,还扔到地上。 口里不断骂着‘登徒子’、‘混蛋’。 就算是改变了营生,登徒子的本性依旧没改! 青青气得不行。 回想着刚才的事情,简直臊死了,她决定日后也不要再想着法子气他了,裴玉在哪,她就避着哪。 这就是个疯子! 青青不断擦着自己的嘴唇,她真不知道裴玉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不喜欢她,又不想跟她在一起,却又总要勾着她,对她做一些下流无耻、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 青青心里愤恨。 但心里却又隐隐有一种感觉,会不会是裴玉喜欢她,所以才会吃醋。 不... 不可能。 他之前明确拒绝过她两次。 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千万不要被他迷惑了! 他不过就是不满意原本喜欢他的人,突然移情别恋罢了。 却又很满意没有婚约带来的肉欲刺激。 所以才总会那样对她。 青青狠狠压下心底的那一丁点期盼和涟漪,只有不给自己希望,才不会失望。 — 这样过了没几日。 青青就从孙老太那儿得知,永安医馆想来定制些香囊。只是这香囊跟普通香囊不同的是,里面的香放的不是香料,而是药材,方便病人随身携带。 孙老太腿脚虽然好了些,能出门走动。 但若是要去永安医馆送货,实在是太过勉强。 便想将送货的事情交给青青,可青青一听是去永安医馆,顿时不情愿,“我不愿去。” 孙老太也深知青青的性子,此刻若要是强求,她必定不愿,只能用软的。 于是孙老太招了招手。 媛媛就递过来拐杖。 孙老太一边叹着气,一边杵着拐杖站起来,挎着篮子就要出门去送货。 青青忙把她拦住,“您腿脚不方便,怎还去。” 孙老太道:“我知道宋娘子不愿意看到裴郎中,所以不想去永安医馆送货,可这货今天是最后期限了,我若不去,谁还能去?” 青青抿了抿唇,不说话。 眼看孙老太就要继续出门。 青青实在没办法,无奈道:“好,我去。” 到时候她就在外面等,等裴玉不在,她再进去交货。 反正,就是不要跟他碰面。 青青提着装满香囊的篮子出门去了,街上人来人往,近日街道巡逻的官兵也愈来愈多了。 手拿钢刀在街上来回巡视。 只要发现眼神不对的人,或者装扮奇怪的,统统都要拿下,带回去审问。 据说是城外的土匪屠了白岸村后,就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但是没多久,就以更多的人数重新回来了,里面融合了许多对官府不满的难民,居然成了一股起义军,凝结在浔阳城外,虎视眈眈。 现如今太子可还在城内呢。 官兵只多不少。 青青一路走到永安医馆,就有十五队巡逻兵与她擦身而过。 等到了永安医馆外面,青青并不急着进去。 而是在外面的小角落里等着。 不多时,就有两位姑娘满脸沮丧的出来了。 “今天也没看到裴郎中。” “据说裴郎中这几日身体不适,都没来。” ..... 青青听了这话,才站起身。 提着篮子进去。 她知道城里有不少姑娘都会有事没事找着理由往永安医馆跑,就为了见裴玉一面。 一开始那些姑娘如蜂拥至。 自从被官爷勒令,若无病堵在永安医馆内外喧哗者,都要吃牢饭后,这种情况才少了。 但依旧阻止不了那些姑娘的热情。 经常有一两个假生病来医馆,忍着心痛交诊金,只为了见裴玉一面。 青青进入医馆。 果然没看到裴玉,只有一位白须长长的老郎中坐在药柜前写方子,还有两个伙计,一个负责给病人拿药,一个负责打扫屋子。 打扫屋子的那个伙计抬头看到青青,眼底顿时划过惊艳,但瞧见青青挽着妇人发髻后,又有些失望和可惜,他上前来问:“这位夫人,可是来看病的?姜大夫正在写方子,夫人可以坐在那边等一等。” 说着,伙计还指了指医馆角落里一排排的椅子。 “我不是来看病的。”青青举了举手里的提篮,“我是来送东西的,之前永安医馆不是定了一批塞药材的香囊吗?” 伙计了然,他将青青迎到椅子上坐下,“还请夫人先在这里等一等,等姜大夫的药方写好了,再来验货。” 青青点头,“嗯。” 青青等了片刻,不想没等到姜大夫写完药方,反倒等来了不速之客。 只听医馆外面传来声音:“都让开,都让开!” 一堆金属鞋子踩在地上走路的铿锵声,像是约莫数十个士兵。 果不其然。 紧接着,就有拿着钢刀的士兵走进了医馆,他们排成两列,走路的节奏一致且响亮,等他们站定后,才有一道月牙白的身影从士兵中间走出来,他面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眉眼静谧。 手里把玩着的是块翡翠扳手,当初送给她,她丢掉的那只。 青青只看了一眼,就忙扭过头。 眼底慌乱。 来的人,居然是.... 太子。 这永安医馆不过是个小小的地方,怎能让太子殿下过来此处?她一定不能让太子看到她的样子,不然肯定会惹出大麻烦的。 领头的士兵大喝一声:“看到太子殿下,还不快下跪请安!” 医馆里无论是病人、伙计,还是坐堂大夫,全都从位置上站起来,跪地请安: “草民等见过太子殿下——” ..... 见周围人都跪下了,青青没有办法,也只能跪下来。 只是特意藏在一个妇人身后。 倒也不打眼。 太子眉眼始终柔而清浅,“快起来吧。” “草民谢过太子殿下——” ..... 青青等前面的妇人站起来后,才站起来,随之立马以背对太子,坐在椅子上,她在等。 等太子让他们出去。 太子既然屈尊降贵亲自来永安医馆这样的地方,那就说明永安医馆有很重要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来,那么这个事情的机密性就绝对不是能在这么多闲杂人等面前说得出来的。 果不其然。 没让青青等多久。 太子就说了句,“让他们都先出去吧,本宫有话想跟姜大夫说。” 青青松了口气。 她继续不紧不慢的跟在那个妇人身后,往医馆外面去。  https:///85035_85035254/10326913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这香,好熟悉 可太子就站在医馆门口,要想出去,就必须路过他身侧,青青眼看着自己跟太子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由紧紧抿起唇,将脑袋埋的更低了。 可医馆里的人太多,青青夹在中间其实并不怎么起眼。 因为不仅青青低着头,其他人也都低着头。 毕竟谁敢窥视太子的相貌? 除非不想活了! 眼看青青就要与太子擦肩而过,太子却突兀说了句,“这香,好熟悉。” 青青一愣。 随即便想起自己身上的异香来。 顿时满脸懊恼,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也没管太子说的话,继续埋着头不断往前走,可她前面的路却被堵住了。 “这位夫人,你身上的香从何而来。” 太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让青青慌乱不已。 “还请夫人宽恕本宫的冒昧,实在是夫人跟本宫一位旧友很是相似,所以想看看夫人的相貌,不知可否方便?”声音离她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身后。 青青忙捂住脸,“草...草民相貌丑陋,怕吓到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已经绕到青青身前,声音清和,“夫人不必自卑,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丑陋的相貌,只有丑陋的心。本宫也知行为唐突,但实在是夫人身上的香味跟本宫一位旧友太接近了,而那位朋友又因意外逝世,本宫很想她,所以...麻烦夫人就成全本宫思友之心吧。” 眼看太子往前走了一步,就要拉开青青捂住脸的手。 一道冰冷的声音却传来: “太子殿下身为万民表率,就是这样以身作则的吗?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太子即将触碰到青青的手一顿,便收了回去。 他满脸含笑的转头。 看着那翻身下马的上卿大人,道了句:“宋大人怎也来了?” 宋怀一身丹红朝服,头戴金翎官帽,将满头乌发收进去,但因骑马赶得急,偶有几缕鬓发从官帽中脱离,垂落在眼前,将那双冰冷阴翳的凤眸遮住些,他脸色雪一样白,近乎病态,但唇瓣红艳,无论是谁瞧着第一眼,绝对要感慨一句:好一个唇红齿白俊俏的美少年。 但偏偏,他周身气场诡谲,寒意凛冽。 此刻阴恻恻半抬着眸子看着太子时,更甚,他行了一礼,瞧着规矩恭敬,其实依旧带着桀骜不驯:“永安医馆地处偏僻,臣担忧殿下安危,所以赶来了。” 太子眯了眯眼睛,“宋大人居其位,称其职,实乃不可多得。” “不敢当。”宋怀直起腰,瞥了眼太子身后依旧捂着脸的青青,声音冰冷,没有情绪,“你是何人,太子殿下在此,居然还敢徘徊逗留,还不快滚!” 青青没敢去看所谓的宋大人长什么样,但听别人说跟嫡姐的相貌有十成想象,就连声音也差的不多,如此一听,果真如此,一见他如此说话,青青忙如释重负,就要走。 却又被士兵拦住了。 “急什么。” 太子漫不经心道:“宋大人可还记得自己有一个葬生火海的三妹?” 宋怀声音依旧平淡:“记得。” 太子脸上的笑意加深,“你那三妹生来便带有异香,这个人身上的香味跟你那三妹如出一辙,宋大人难道就不好奇吗?” 宋怀眼睛微眯。 他定定看着太子那张带着笑的脸,蓦然间,嘴角微勾,声音愈显低沉,“殿下,这个玩笑可不好开。” 随之,他转身吩咐: “来人,把这个民妇撵出去,免得威胁到殿下的安全。” ——“是。” 几名跟着宋怀一起来的士兵,就要上前将青青撵走。 可太子的人却又拦在那些士兵身前,且将钢刀从鞘中抽出一半,用以威慑阻拦。 却不想那几个跟着宋怀的士兵如此胆大随主,竟然直接拔刀就把他们的脑袋给剁了下来,鲜血四溅,随着他们身体倒地的闷声,周围原本架不住对太子好奇,远远围观的百姓顿时吓得惊呼尖叫,夺得远远的。 那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就连那位宋怀宋大人的衣袖上也沾染了一点,但青青却一点都没被鲜血溅到,因为全被挡在她身前的几名士兵挡住了。 见此状况。 周围太子的人立马抽出钢刀,就将宋怀一行人团团围住。 “大胆!居然敢当着太子的面杀人!宋怀,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话的,是张忠的儿子,张孝。 他爹被宋怀亲手剁了脑袋,他就被提拔成铁骑兵统领了。但他因为他爹的事情,对宋怀心怀怨念。 早就想把宋怀杀了,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没想到这个宋怀如此意气用事,居然当街杀了太子的近卫! 这下子,宋怀总得被治罪了吧? 张孝已经准备好,只要太子一声令下,他就上前亲自剁了宋怀脑袋给他爹报仇的准备了。 却不想那宋怀即使被那么多近卫团团围住,也依旧面不改色。 他官靴踩在血泊里,周围不足两步的距离就有几颗糊着鲜血的头颅,本就已经很脏了,他居然还有闲心从袖中掏出一张帕子,擦拭不慎被溅上鲜血的十指,那十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配上他不急不缓的语调,是说不出的高贵潇洒,“张统领误会本官了,这些人居然敢对着殿下的方向拿刀,乃大不敬,此刻只是斩了他们的脑袋,而不是诛九族,已经是太子殿下仁德。” 这么说完,他便看向太子的方向,笑了下,“太子殿下,让您受惊了。” 这简直是.... 一派胡言! 张孝在脑子里大喊着。 那些近卫明明是想去阻拦宋怀的走狗撵走那个女人,就算拔刀面对的方向是太子殿下的方向,但那也搁着许多人呢!首先隔着的就是宋怀的走狗和那个女人! “殿下,明明....”张孝开口。 还没说什么,就见太子抬手,示意他闭嘴。 张孝只得愤恨的止住了话,瞪着宋怀。 太子紧紧捏着手里的翡翠扳指,几乎要将其捏碎,可见他心里的气并不比张孝少多少,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忍气吞声,继续扯出一抹笑来,“宋大人,做得好。” 宋怀勾了勾唇。 抬手—— 周围的太子近卫立马散开。 那几个士兵就带着青青远离了永安医馆这片区域。  https:///85035_85035254/103269136.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中元节 溪水巷。 已经是傍晚时分,炊烟四起,巷子深处,一户院门并未关上,可以听见孩童嬉笑打闹的声音,孙老太站在门口,朝着巷口的方向张望,神情焦急。 直到隔了好久。 她瞧见一道娉婷身影朝这边走来,这才舒展了眉眼。 “宋娘子,你这一送就送了好几个时辰了,别人家都吃过饭了,老婆子却迟迟没见你回来,都要担心死了!”孙老太迎上去,才发现青青挎着的篮子,里面香囊居然一个也没少。 她正要问。 却看到青青恍惚的神情。 “宋娘子,你怎么了?”孙老太问。 青青回了回神,“无事。” 随之,青青将篮子递给孙老太,“今天永安医馆有事,可以不用送,等明日吧,我今日胃口不佳,不太想吃饭....麻烦孙奶奶等我这么久了,您快回去跟媛媛吃饭吧。” 孙老太将篮子接过来,却始终有些担心,“宋娘子,你真的没事?” 因为青青现在这幅样子实在不像没事的人。 青青扯出一抹笑来,“真的没事,孙奶奶你就放心吧。” 孙老太这才安心,回了自家去吃饭了。 青青回去之后就开始烧水沐浴,她拼命洗着身体,妄想把自己身上的香给洗掉,但根本不可能,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香早该没了。 可那能怎么办。 现在太子已经注意到她身上的香了,且他还在浔阳城。 青青苦恼的捂住脸。 过了一会,她忽的想起什么,立马起来穿衣。 她身上的香虽然洗不掉,但是可以用其他香味把这香给遮掩掉呀。 好在她和孙奶奶自从做了制香的生意后,就没缺过香了,青青直接选了香味最浓烈的一款,塞到被窝里熏,又在睡裙上挂了一个,这才躺床上睡觉,只希望一晚上过去能把全身都染上那香味。 只是着香味虽浓烈,但劣质。 青青被熏得不断打喷嚏,一整晚也没睡个好觉。 ** 京苏别院。 主殿内。 幔帐翩翩,烛光晦暗。 太子坐在椅子上,正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玩,眉眼低垂,让人看不清神色,明明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他却张口说了句,“那就是宋青青,对吗?” 突兀地。 红色轻纱幔帐上居然映出一道黑色身影,那黑影的声音经过处理,嘶哑难听,“是。” 太子嘴角微勾,“前朝的国库钥匙,你确定是一块玉坠?” 黑影声音渐冷:“太子既不相信我,又何必与我做交易。” 太子摇了摇头,语气温和,“你毕竟是宋怀的亲信,此事重大,关乎冀朝安危,本宫自然要一再小心,还请先生莫怪才是。” 黑影也不想跟他计较:“玉坠上次在白岸村没找到,应该被宋青青带来了浔阳城的家里,但我还是警告太子不要贸然出手,那溪水巷可不同以往了,现如今溪水巷的暗处遍布影卫,只要一有风吹草动,都会传到宋大人耳朵里,日后再想下手,可就难了。” 太子向来能屈能伸,此刻一副悉心听教的模样,“自然。这不是不知该如何下手了,才来向先生请教吗?” 黑影冷哼一声,“过段时间中元节,最好下手,我不信太子没有打算。” “什么都瞒不过先生。”太子眯眸笑着,“只是那影卫众多,恐怕....” 黑影对太子不屑一顾,“我到时自会从中扰乱,让影卫无法顾忌宋青青。” 太子朝暗处微微颌首,“多谢先生。” 黑影冷笑一声,“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自然自然。”太子道。 黑影得到满意的回答,只一阵风动,那红色幔帐上就没了那道黑影。 ** 隔日。 恰好殷宛白来找青青,可隔得还远呢,就立马打了个喷嚏,这还不止,又连续打了三四个,她才揉揉鼻子,不断扇风,“什么味儿,这么冲!” 青青朝她笑了笑,“我身上的。” “你身上的?!”殷宛白大惊失色,她忙屏住呼吸,朝青青靠近一点,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你以前用的那款香不是挺好闻的吗?怎么一下子换了一款,你是没钱买了?那也不幸用这个啊!” 殷宛白蹙着眉头,努力忍住呼吸,从钱袋里掏出些银子,“给你给你,没钱买了我给你,赶快把你身上的香给换成原来那个,这个香太刺鼻了!” 青青整了整鬓发,“不换。” 殷宛白:“......” “为什么?” 青青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喜欢这个香味。” 殷宛白满是震惊的看着青青,“...你确定?” 青青点头。 她经历了一晚上的摧残,已经完全可以做到不打喷嚏了。 殷宛白:“......” 她虽然无语,但这是青青的选择和审美,她又不能干预,只能接受咯,殷宛白努力让自己适应这股刺鼻的香味,道:“过几天就是中元节了,咱们出去玩吧。” 青青不想去,因为现在太子还在城里,她昨天又被关注到了,最近根本不想抛头露面。 所以直接拒绝了。 殷宛白面色有些垮,“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中元节诶,你真的不跟我出去吗?中元节的灯市很好玩的,啥都有。” 青青还是坚定地摇头,“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还是你自己去吧。” 殷宛白更沮丧了。 她掏出两条木签,每条木签上面都雕刻着一个牌子,写着序号,木签尾部还系着红色飘带。 “本来今天找你就是想给你这个的,据说有一队从岭南来的戏班本来打算去上京的,中途在浔阳城歇息了一晚,结果就因城外的土匪猖獗封城出不去了,现如今就打算在浔阳城内赚一笔钱,据说里面有不少动物呢,什么蛇呀蜈蚣的,全都能根据笛子的声音跳舞呢!我好不容易抢到的门票,你不能去,可就作废了。” 青青见殷宛白这样。 内心有些挣扎,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将木签接了过来,“好吧,我陪你去,是中元节那天什么时辰?” 届时她戴着面纱便是,别人也瞧不见她的样貌。 且她身上的熏香味儿还如此劣质,肯定不会被认出来的。 殷宛白听了,顿时开心的不行,一把搂住青青,“中元节那天戌时初开始!晚上我来找你,一起去。” 青青满是无奈,“是是是。” ** 中元节。 虽然城外土匪猖獗,听说跟城里的士兵打了好几个来回了。 但每次都是土匪被打散。 所以城里的百姓并不担心,只觉得用不了多久就能解除封城了,所以节日照旧过着,中元节的大街上热闹非凡,人群密集,当然人最多的地方还要数报国寺,此刻正在开庙会,舞狮走龙,往来人多。 还有高僧在做法事,算土匪还有多少日被彻底击垮。  https:///85035_85035254/103251788.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土匪攻城 虽然百姓不担心这件事,但还是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正常出城的,所以这个高僧周围被堵得水泄不通,引得无数人前来,所以那些卖糖糕泥人、杂耍艺人们也都喜欢挨着这个高僧摆摊。 那个高僧闭着眼睛,念了一堆听不懂的咒术。 有些人等不及了。 大声问着: “圣僧,您就快说吧,有没有算出来呀!” “这都多久了,我家孩子都吃了两串糖葫芦了,这圣僧还没开口,不会是算不出来吧?” “别胡说,这圣僧可灵了呢!” “就是呀,肯定是需要等一些时间的,毕竟这天机哪里是想窥就能窥见的呢。” ....... 青青和殷宛白也挤在人群中间。 现在距离戏班开演还有半个时辰呢,左右呆在里面等也无聊,殷宛白就拉着青青逛庙会来了。 青青原本以为自己身上的劣质香味会将不少人熏得往旁边躲,但是她想多了,以前没怎么注意,现在却发现了不少。 大部分女子都非富非贵,所用熏香也只能是那种劣质的香粉,她混迹在里面并不打眼。 殷宛白嗑着瓜子,同时将瓜子朝青青递去,“青青,你说他到底能不能算出来呀。” 青青拒绝了殷宛白递过来的瓜子,“我也不知道。你在浔阳城呆那么久,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害。”殷宛白吐了吐瓜子壳,“我哪能知道,每天都忙着赚钱,还没钱去烧香,哪里知道哪个大师灵验哪个大师是骗子。” 青青和殷宛白又等了一会。 见那个圣僧还没睁开眼,口里的咒语还在念,就觉得有些无聊了,正打算走,不想那个圣僧突然睁开眼睛。 周围的人立马高呼: “圣僧睁眼了!” “圣僧快说呀,您算到了什么。” “那些狗娘养的土匪啥时候能被打跑!老子还等着去陈州参加武林大会呢!” ....... 却不想那圣僧喘着粗重的气,双眼布满血丝,有些红。 过了好久,才从不断颤抖的双唇里吐出几个字:“跑....快跑!” “土匪要进来了!” ..... 随着圣僧算出这个事情,周围围观的群众先是愣了一下,随之便哄堂大笑。 “哪子可能嘛!咱们浔阳城守卫那么严,好几次打起来那群土匪都被打得落花流水,怎么可能会进来。” “就是呀!” “圣僧肯定是在给我们开玩笑,哈哈哈哈....” ..... 随着周围嘲笑的声音越来越多。 不想原本还平静的河流突然发出一阵阵巨响,无数个手拿武器的黑胡子大汉从河里钻出来跳上岸来。 他们擦了下脸上的水,就露出满脸猥琐又凶狠的笑来,看着周围愣怔的百姓,他们直接扛着有些生锈的刀就往离他们最近的人砍去。 其中一个领头的土匪,还一脚飞踢,直接将一个老人踹翻在地上,就拿刀砍去。 周围的人见到了血,这才惊叫四起,到处乱窜。 土匪头头大笑一声,“兄弟们!等咱们把浔阳城占了,咱们就在这里自立为王!到时候你们都是大将军!” 听到这话,土匪们杀人杀得更起劲了。 百姓们疯狂逃窜,一时间街上混乱无比,可莫名其妙的是,原本在城内不断巡逻的士兵,此刻居然全都消失了,也没出来阻止。 且这逊河很长,是从城外一座山上留下来的,不仅穿过白岸村等村镇,还流进浔阳城中,可平日这城内的逊河都会关上水闸的呀,那么小的缝隙,根本不会有土匪能钻进城里,除非水闸被打开了! 殷宛白拉着青青也奋力逃着。 可不知怎的。 她们就像是被盯上了一般,总有七八个土匪紧追在她们后面。 青青本就体力不济,此刻跑了那么久,早已上气不接下气,但好在殷宛白熟悉城中的地形,而那些土匪显然没怎么在浔阳城住过,殷宛白依靠地形好几次都差点将那些土匪给甩掉。 最后。 殷宛白拉着青青钻进了一个巷子,只是这个巷子是个分叉路,一左一右,殷宛白也分不清哪条路是死胡同,因为她没怎么来过这里,眼看身后的土匪朝她们靠近,最后殷宛白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分头跑,能活一个是一个,而且说不准这里的巷子没有死胡同,她们都活下来了呢! 青青跑左边,殷宛白跑右边。 她们要跑时,那些土匪恰好追过来,原本殷宛白觉得他们会因为犹豫先追哪个而耽搁些时间,却不想那些土匪一刻也没犹豫就一致往左边追去了...... 青青提着裙摆奋力跑着。 但她的速度还是很慢,她能够听到身后土匪的脚步声离她愈来愈近。 直到青青看着被墙隔断的路。 才彻底陷入绝望。 她停下来,看着死胡同,又听着身后逼近的一群脚步声和狞笑,她紧抿起唇,将头上的木簪拔下来,就转身看着跟前的那七八个土匪,神情很冷,却不难看出其中的恐慌之意,尤其是那双握着木簪的手,抖得很。 但她却强迫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我告诉你们,别过来,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土匪们哈哈大笑,没有一个人相信。 “这个臭娘们说啥?” “老大!她说会杀了我们!” “哈哈哈哈....” ..... 被喊做老大的那个土匪看着青青被面纱蒙住的脸,又看了看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不免有些心驰神往,“这臭娘们身材怪好,上头交代的事情,可以等我们都爽完了在做呀!” “对呀!” ..... 周围响起一片附和。 土匪头头完全不畏惧青青手里的木簪,大摇大摆的上前,就想伸手搂青青的腰。 青青猛地往前一刺。 却刺了个空。 土匪头头没想到青青居然真的敢刺,立马从刚才的位置往旁边闪了一下,顿时止不住的骂:“臭娘们还真想杀老子,老子待会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对,那个词应该说是欲生欲死!” 青青紧咬着牙,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就要继续拿木簪刺人。 可没有一个土匪把青青的挣扎放在眼里。 土匪头头还起了逗弄的心思,也没直接没收青青手里的木簪,而是不断地闪躲着,欣赏着青青想杀人却又刺不到的狼狈样子。 看着青青一次又一次的摔在地上。 又一次次的从地上爬起来。 等青青再次爬起来后,手腕已经被地面摩擦得血肉模糊了,她还是紧紧抓着木簪,继续往前刺,土匪依旧没放在眼里,正想像之前那样随意的躲开,不想他这次,腿脚怎么也动不了。 下一刻—— 他就被那支木簪刺穿了喉咙。 双眼瞪大,毫不瞑目的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https:///85035_85035254/10325178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其他原本还在哄笑的土匪也全都愣住了。 呆呆地看着站在青青身后的那个青衫男人,他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抓住那女人的手,就带着那根木簪往前一举刺穿老大的喉咙。老大倒地不动后,他才松开那女人的手,眉轻轻一挑,便一笑看来,一字一句道: “你们谁想先死?” 土匪们被这句话喊回了神。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恐惧。 又联想到老大说过,这个臭娘们身边围着一群叫啥影卫的东西,神出鬼没,杀人不眨眼,莫非眼前这个就是那啥影卫? 他们纷纷后退,随之狂奔。 可根本跑不出几步。 一个个都被木簪刺穿了喉咙,鲜血喷涌下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裴玉转了转手上沾血的木簪,就满是嫌弃的丢到地上。 那姓殷的什么眼光,挑的真丑。 他从袖中掏出支梅钗,将身后的青青一把抓过来,给她随便挽了个乱七八糟的发髻,又看到她被地面摩擦得血肉模糊的手腕,将自己的袖子撕开一块,就包裹上去,随之就拉着她走。 全程没敢去看她的眼神。 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害怕看到厌恶的目光,也害怕一旦开口,得到的就是冷嘲热讽。 他没有宋青青那么蠢。 这么多的端疑,他不是没有察觉出来,只是不想相信罢了,不想相信宋青青已经知道他是谁。 裴玉抿唇。 看着前方黑黝黝的路,步子走得更快了,但拉着宋青青的手却越抓越紧,生怕松一点,对方就要溜走。 ..... 青青眼底满是复杂。 机械般的由着他拉着走。 为什么又是这样,每次来救她的,全都是他。 而她又总是拒绝不了,即使再危险心里也抗拒不了的升起心安,为什么? 明明下定决心了的。 讨厌他,疏远他。 可她做不到.... 即使是之前的种种行为,明面上看起来的确是讨厌裴玉才会做出这些事情,但真的是这样吗?别人看不出来吗?即使是殷宛白与她相识不过短短,都能发觉出她的不对劲,从而隐晦询问她是否喜欢裴郎中。 青青呼吸颤颤。 是吗.... 她还是喜欢他吗? 应该是的吧.... 无论是居无定所生死由天的刺客,还是现在这个隐藏身份的裴玉,每个身份都让她无法抗拒的想要靠近,想要与他同相依、同相契,无论是哪都能随他去。 就算是她一直胆怯不敢迈入,但鹿溪却深深热爱的江湖.... 青青微微闭起眼。 一滴眼泪悄无声息滑落。 她也想过放弃安稳生活,随他天涯海角,去过他想过的江湖生活,可他当时拒绝的那么果断,那么明确,也说过不喜她。 可又为什么要亲她、抱她、救她,还要吃她跟殷宛白的醋。 这个人为什么如此复杂。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便不给特殊,为什么要一边拒绝她,一边又要她全部的爱? 青青觉得自己是从所未有的疲惫。 为什么爱要这么复杂。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是因为区区爱情放弃所有,甘心在后院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姨娘。 爱,难道真的是毒吗? 难道.... 爱就不能是解药吗? 青青想到这儿,下意识地便慢慢转头,看向身侧的裴玉,他长得高,巷子黑,看不大清他的面容,但那血腥味和药香混杂出来的安心让青青觉得...是最潇洒的。 她喜欢他。 一想到他,心就泛起酥麻,不断跳动。 他喜欢她吗? 喜欢吗? 只要...只要说一句喜欢,她可以...她真的可以跟他走。 去江湖吧。 去他的世界。 她红唇微颤,好久,才算是能发出些声音,“你有没有...” ------题外话------ 晚点还有更新,妖妖在码字  https:///85035_85035254/10308057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第159章“你只有跟着我,才能” 第159章“你只有跟着我,才能...” 青青话未说完。 只觉拉着她的手倏忽用力,便将她往前扯去,拽入他的怀抱。 随即旋身。 将钢刀躲过。 裴玉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将钢刀夺过,将突然出现的土匪削了脑袋,土匪层出不穷,一波接着一波,他临危不乱,那刀被他修长有力的手握住,就像被赋予了生命,在铮铮刀鸣中杀出一条血路。 可那些土匪就像是得到了命令般,接二连三不断地往这边涌入。 小小的巷子挤满了人。 青青一直被他护在怀里。 他的怀抱被药草香和血腥充满,那血腥味刺鼻,可落在他身上却显得令人安心,即使外面土匪成群,可青青的心里却一点也不慌乱,因为她知道,他一定可以护住她。 青青微微抬头,看了下那张被溅上血迹的面庞,搂着他腰的手不由慢慢收紧。 裴玉带着她一步一杀的离开巷子。 外面更是兵荒马乱。 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不乱动,只想尽可能的不打扰裴玉杀人的招式,可即使裴玉的武功再厉害,也抵不过土匪的人海战术,裴玉身上被刮了大大小小数十个伤口,不断往外渗血。 可青青却被他一直紧紧护着。 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掉。 最后来了一队骑兵,这种情况才缓解不少,可青青不知怎的,总觉得那队骑兵领头之人瞧着很是熟悉,虽未曾看到过正脸,但就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想到这里。 青青忍不住又回头去看了眼。 那层层士兵中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麒麟服之人。 她总觉得有些像嫡姐跟前的侍女——如花。 青青一愣,随之便觉荒诞。 将这个思绪抛开,不再深究。 那队骑兵来了之后,她和裴玉的境遇就缓解了不知多少,没多久,就安全回到了溪水巷。 裴玉受的伤很重。 等回到青青的院门口,他一直紧绷着的心才松懈,这一松懈就导致满身的力气也尽数卸去,踉跄间就直摔在地上。 可手里的武器却依旧紧紧抓着。他面色惨白,额间冒着细密的汗, “裴玉!” 青青忙去看他。 却见他面色惨白,额间冒着细密的汗。 她忙将他上半身扶起来,搂入怀中,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声音轻颤:“你怎么样了....” 裴玉一把抓住她的手。 青青的心也跟着狂跳了几下。 裴玉一边抓着她的手,一边抬头看向青青,这是今天这一整晚,裴玉第一次鼓起勇气去看青青的神色。 没有厌恶。 有的,居然是...担心。 裴玉这一刻不知怎的,心里就升起了数不尽的满足,他将脑袋往青青怀里更深的拱去,明明伤得满身都是,明明已经要意识昏沉,但他还是用尽力气道了句: “那殷宛白能为你做什么,你只有跟着我,才能.....”过安稳日子。 最后那几个字还没吐出口,就随着他眼睛慢慢闭上而消失在了嗓间。 青青忙去晃他。 却怎么也晃不醒了,她没有裴玉家门的钥匙,便忙慌乱从地上爬起来,将自家的院门打开,就又跑回来,想把裴玉搀扶进去。 可裴玉太重了。 她愣是用了好久的时间,才算是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然后扶进她的房间里,把他放到床上后,青青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将他的外衣退去,看着他满身的血迹和刀伤,青青取来热水,用手帕将他伤口周围的血迹一点点清理干净。 期间裴玉一直陷入昏迷,无知无觉。 她家里经常备着一些药物。 治疗外伤最有效的金疮药还有一瓶,青青将其细心涂撒在裴玉的伤上。 替他涂药的时候。 青青眼底满是复杂和心疼。 因为他身上除了刚才受得新伤外,还有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伤,比如从肩膀一直到小腹的刀疤,胳膊上的伤痕,后背的刀疤,这些伤痕的颜色最深,范围最大。 除了肩膀到小腹那个刀疤是之前在白岸村为了救她受得外,其他拿两道也不知是在哪里受的。 受到这些伤时,得有多疼。 青青眼睫颤颤,低垂了下去。 他之前是个做刺客营生的,收钱卖命,刀尖舔血,随时丧命,这种日子大概就跟鹿溪与她说过的丐帮一样吧,因为不知道日后会是生是死,所以从不将钱在兜里留太久,有了就花,大手大脚。 所以他第一次拒绝她的时候。 才会说养不起娇娘子。 青青想到这里,不由又想起自己之前打算问却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他是否喜欢她。 青青抬眸,顺着那道手臂上的刀疤往上,看向裴玉的眉眼,陷入复杂和纠结。 许是喜欢...的吧? 不然又怎会一直救她。 之前之所以拒绝她,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会死,所以不想拖累她? 青青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可这种想法一旦升起,就怎么都压不下去。不然他又怎会费那么多的心思一直当她的邻居,不仅治好她的眼睛,还一直保护她。 方才晕倒前,又怎会还在吃殷宛白和她的醋。 等他醒来。 她一定要问个清清楚楚。 ** “没用的东西!” 京苏别院。 主殿内正有二人。 跪着的瑟瑟发抖,一身穿着赫然是今日攻城的土匪模样,他神色惊惶,“求主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做得比老大更好的,一定会完成主人的任务的!” 大当家今天在追宋青青的时候,被宋青青身边的那啥子影卫给杀了,所以向太子殿下汇报情况的任务就落到了他们其他几位当家的头上,可谁都知道任务没做好,太子殿下肯定会生气,所以谁都不想来。 便只好采取抽签的法子。 却没想到他抽到的那根签最短,就被派来了。 他不敢抬头去看太子的神情,但感受着周围的冰冷空气也知晓自己可能没什么好果子吃,他已经在想自己要被打多少板子了。 却不想那太子一开口,就是冰冷冷的一句:“拖出去,杖毙!” 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等被拖出去后,才想起来大声哭嚎求饶,可嘴巴也随之被堵住了...... 纪北淮面色冰冷。 宋怀啊宋怀。 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你还真是豁得出去。 陡然间,他身侧的红色幔帐上映出一道黑色的影子,纪北淮面上的冰冷又一瞬间消失,变得温和无比,只是话音依旧阴恻恻的,“先生来了?” 那黑影嗯了声。 纪北淮微微眯眼,“先生不是说今日会想尽办法拖住影卫吗?可我却从手底下的人听说,有一个厉害的影卫以一敌百,护住了宋青青的安全,这可就是先生的失误了。” 黑影没吭声。 纪北淮嘴角的笑意慢慢变深,可一双眸子却是黑不见底,“这么长时间了,宋青青还没落到本宫手里,看来,先生也没多大用处,那么先生的妻子,本宫瞧着不如.....” “不准你动她!” 那黑影大喝,整个人都陷入了狂怒。 纪北淮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本宫再给先生半个月的时间,若不然....” 黑影紧紧捏着拳头。 努力平复着心情,最后闭了闭眼,颓废道了句,“只要别动她,我什么都能帮你。” “看先生的表现了。”纪北淮温润道。 (本章完) 正文 第160章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 第160章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窗外阳光明媚。 青青院子里种了不少梅,时至冬日,已开满院,裴玉转醒时,便觉扑鼻一阵花香,但他只略蹙眉,便没了别的反应。 他的寒疾早已好上大半。 此刻闻了那些刺鼻的味儿倒也没之前那般大的反应。 他睁开眼,有些模糊。 过了片刻才清楚些,一转眼,便瞧见床边趴着睡觉的宋青青。 那样子似是衣不解带照顾了他数日,鬓发凌乱,即使睡着了,但那面色依旧能看出憔悴。 裴玉看着她。 看出了神。 最后轻巧下床,将她抱起,慢慢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青青累了许久,期间一点没感觉,依旧睡得熟,还翻了个身。 裴玉放心,便出到院子里,院子里石桌矮凳,插花煮茶,种着四株寒梅,开得正盛,艳红的花瓣随风带雪的在枝头微颤;他青衫站在期间,环顾了下,总算找到角落里被泥砖搭成矮墙围得四四方方的小空地。 里面种着不少蔬菜。 裴玉忍不住抿唇浅笑了下,她还真是不管搬到哪里,都不忘种菜。 他摘了几颗瞧着最新鲜的,就进了厨房忙活...... ** 青青悠悠转醒,还有些迷糊,眨着眼睛盯着蓝色床帐看了会,意识才算从周公处梦游回来。 裴玉呢? 她忙坐起身,正要下床,只听一阵‘吱呀’声起,屋门被推开。 有帘子遮挡,青青只瞧见一道高瘦的影子映在帘子上。随那影子愈来愈近朝她走动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半掀开帘子的一角,露出那青衫郎中唇红齿白的半边脸。 “醒了?来用早饭。” 青青从床上下来,整理了下衣服,这才走出里屋。 外间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膳。 有粥有饼。 还有两样小菜。 青青有些拘束的坐下。 她全程垂着眼,一言不发的吃着早饭。 状若冷静,还跟之前与裴玉相处时那样冷漠,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腿在打颤,拿着碗筷的手也在不可自抑的轻轻颤抖。 明明一早就下定决心的。 等裴玉醒来就问问他,是否喜欢她的。 可为何问不出口.... 难道是因为跟他说过太多次喜欢,每次都得到了拒绝,所以潜意识里自己根本不敢再问吗? 万一她又自作多情了.... 该怎么办? 她是个女子。 她还是个闺秀,怎么可以...对同一个人三番五次的表明心意,还得到的都是拒绝,这岂不是跟死皮赖脸的狗皮膏药似的,对方给一点好脸色,就心神泛滥,觉得这点好脸色与爱情挂钩。 青青紧紧咬着下唇。 愈发食之无味。 用勺子在粥中打着圈儿的转。 青青出神得厉害,忽听一声:“你头发乱了,我帮你重新扎吧。” 青青下意识抬头。 就与裴玉的目光对上。 那双眸子温和干净,微弯之下,使得他整个人都如山涧清溪般,清朗如月。 青青红唇张了张,总算是发出低小的声音:“嗯。” 她被拉到梳妆镜前坐下。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面色憔悴,头发乱蓬蓬的,青青一下子脸就红了。 是害臊的。 还好刚才没问出口。 不然顶着这幅样子,实在是尴尬。 她正想着自己的事情时,裴玉已经帮她把头发梳开,但他却没挑选簪子,而是将她的长发全部抓起,然后用一根黑色发带高高系住。 青青眸光一颤。 那根发带.... “你知道我是谁了,对吗?” 她身后传来裴玉低低的声音,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青青就连呼吸都一下凝滞住。 她脑子空白,不知所措,就那样僵硬地坐在梳妆镜前,听着身后清越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着: “宋青青,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以后都不做刺客营生了。” “是个不用再怕捕头的普通老百姓,也不用当一只见不得光、只有晚上才能出来的老鼠。” ...... 他声音又响起: “宋青青。” “你那么蠢,长着一张招人的脸却又不爱遮掩,老惹些不三不四的人注意。你真跟殷宛白在一起了,他怎么保护你。” 他说到这,一下顿住。 过了良久。 声音才带起轻颤,缓缓道: “宋青青。” “我喜欢你。” “你跟着我,我保护你,好吗?” “我不是贼了,以后都会是个清清白白的郎中,你跟了我吧。” “...好不好?” 他第一次用如此恳求的语气对一个人说‘好不好?’ 他的姿态向来是高傲的,不管是冀朝皇帝还是纪北淮,他从未想过用卑躬屈膝的方式来卧薪尝胆的复仇,他总能用各种法子来迫使他们对他说出些带着请求意味的话,让他帮忙解决一些麻烦。 随之加官进爵。 平步青云。 对于妻子一词,他的想法也向来是只要有利可图,就算是仇人之女,他也能娶。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 他不想单单为了复国而活。 裴玉面色微绷,期待又胆怯,不知宋青青会作何回答,却不想一道纤弱猛地扑进他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腰。 他眸子微颤,像被一下定住。 却下意识将她一把搂紧。 怀里的人像是得到了期待许久的回答,她泪水奔涌:“你以后...可不准再骗我了。” 裴玉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嘴角高扬着,一双原本黑蒙蒙的眼珠子也变得明亮闪光,如同明珠辉映。 他应声:“嗯。” “以后,我都是裴玉。” 等复完仇。 他可以将这张人皮面具嵌入骨肉,当一辈子的裴玉。 (本章完) 正文 三日后成婚 因为前段时间的土匪攻城,浔阳城的防备加大。 全城戒严。 夜市被取消,天一黑就不准外出。 青青也不在意这些,反正不出门反倒还更安全些,她可没忘上次因为身上的香味,引得太子注意的事情,不出门好呀,避免再与太子碰上,导致身份暴露。 她跟裴玉的事情,孙老太一点意外也没有,因为她一早就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寻常;而殷宛白则满脸八卦,询问青青跟裴玉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爱恨情仇。 裴玉自从伤好,就恢复了每日去医馆坐诊。 只城里病人可能增多,裴玉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每天要早早的去,晚晚的回来。 有时候连饭都顾不得吃。 青青没有办法,只能在中午的时候,去送些饭到永安医馆。 大多时候,即使送饭也碰不到裴玉,那坐诊的老姜大夫就会道,裴玉在里头忙着弄药材呢,出不来,不如这饭先放这儿,等裴玉忙完了,他再喊裴玉来吃。 青青没看到裴玉,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也只能这样。 医馆太忙了。 她在这里等,只会给医馆添乱。 篮子里没了饭菜后,就轻了不少,青青挎着篮子回到溪水巷,远远的就瞧见巷口坐着几个嗑瓜子的妇人,正聊着闲话。 看到青青来后,几人目光瞬间亮了一下,围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她就是宋娘子!” “之前跟殷家那小子搅在一起,现在又攀上了裴郎中这个高枝,还真是不检点。” “这头上的白花还没取下来呢,就这么会勾人!” “听说是从白岸村出来的,以前在白岸村就经常勾引别家的男人呢。” “真不知道裴郎中看上她哪一点了,死了丈夫这一点?切。” “我看这宋娘子除了一张脸也没啥有本事的地方,还不如我家娟儿呢,我家娟儿可会管钱了。” “你们也别这么说宋娘子,宋娘子人还是挺好的,之前可给我们几家送了不少吃食,左右都是邻居,你们几个可少说几句吧。” “我呸!你到底跟我们一头的,还是跟那狐狸精一头的?” ....... 青青有些无奈。 起先她还开心,这溪水巷里住户虽多,房子也拥挤,但房租便宜,左右邻居整日忙碌生活,没空聊闲话。 这不。 来了一个土匪攻城,浔阳城被封了。 许多人都丢了营生,平日无事,那些妇人就坐在巷子里聊八卦事儿。 跟在白岸村时,没什么两样。 等青青走近后。 她们才停下来争吵,一起和和气气的朝青青笑了笑。 青青也朝她们笑了笑,假装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便挎着篮子走了。 谁知晚上就发生了件事。 轰动了整个溪水巷。 裴玉刚从永安医馆坐诊回来,家里的板凳还没坐一下呢,院门就被敲响了,他以为是青青,就打开院门,没想到门口站着的却是一位大娘和一个羞答答拧着手帕满脸通红的陌生姑娘。 裴玉脸上的笑瞬间没了,有些冷。 但还是询问:“二位前来,有何要事?” 虽礼貌,但充满疏离。 大娘笑得满脸褶子,“裴郎中认得老身不,老身也是住在这溪水巷的,就跟裴郎中你家隔了五个住户,那个姓刘的人家。” 裴玉状若了然,“原来是刘大娘,有事吗?” 大娘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便跟裴玉寒暄。 不想越寒暄,裴玉的话就愈少,脸色也渐渐不耐起来。 直到最后,大娘觉得时候到了,就将身后满脸害羞的女儿一下推到前面来。 那姑娘娇羞得不行,用手里的帕子轻轻打了下刘大娘,满是娇嗔:“娘~!” “好了好了,快跟裴郎中问好。”刘大娘道。 那姑娘羞答答的抬眼,朝那面庞清隽的郎中笑了一下,便捏着帕子行了个礼,“裴郎中安好。” 裴玉面色愈发冷了。 刘大娘是个不懂眼色的,拉着那姑娘就继续缠着,“裴郎中,这是我女儿娟儿,别看她年纪有些长了,但追求她的人家那可是数不胜数,但老身我一个都瞧不上,跟了他们,我家娇娇娟儿指不定就要吃苦了。老身本来都打算留着娟儿在家,养着她一辈子了。这要不是裴郎中实在是才貌双全,老身我也舍不得我这个乖女儿。” 裴玉嗤笑一声。 正想直接将院门关上。 不想隔壁却传来动静,院门吱呀响起,就露出一张夺目的美人面,她满是好奇的看了看裴玉家门口的人,眨了眨杏眼,有些不解。 裴玉关门的想法一下就消散了。 他提步朝青青走过去,把她头上戴着的白花摘了丢地上,便直接搂着她站在刘大娘和娟儿身前,笑容是她们得不到的温润,语气也是,温和至极:“宋娘子头上的白花今日已经取了,再过三日我们二人便要成婚,届时一定会亲自上门请刘大娘一家前来喝喜酒。” 青青水眸微睁:“诶...诶?” 不是还有两个月呢吗? 刘大娘听了这么一番话,顿时满脸怨恨的瞪了青青一眼。 娟儿也是。 双眸满是幽怨的瞥了眼裴玉,又瞪了眼青青,就一甩帕子,冷哼一声要走。 却不想她母亲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了事。 刘大娘指着青青就骂:“宋娘子不觉得自己太无耻了吗?现在白花取下来又如何,之前白花没取的时候,不是照样勾搭殷家那小子还有裴郎中?真是不知礼义廉耻!你底下的丈夫知道你这么水性杨花吗!” 她骂着还不过瘾,竟想上来打青青。 还不等青青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人立马搂进了怀里。 然后一把抓住刘大娘的手,用力一撇,伴随着一声惨叫,手直接脱臼。 他声音冷然:“滚。” 刘大娘疼得满脸发青,坐在地上哀嚎,娟儿见此,也直接坐在地上哭嚎:“宋娘子打人了,宋娘子打人了!” 裴郎中长得那般好看。 怎么可能会做错事? 肯定是宋娘子这个狐狸精在暗地里搅合,裴郎中才会这样! 周围的街坊邻居一下都出来了。 自然也少不了孙老太。  https:///85035_85035254/102957918.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没事,我等你 孙老太一听有人嚎着青青打人,就提着扫帚出来了,也不问是非,直接提着扫帚就去打刘大娘和娟儿。 “几个长舌妇,真当我家宋娘子人善好欺负是不是!” 那些原本还出来看热闹的人,忙躲进了自家院门里,怕被孙老太误伤。 娟儿就是个被娇养长大的,哪里打得过孙老太。 刘大娘兴许能跟孙老太一拼,可刘大娘的手被裴玉弄脱臼了,根本还不了手,所以娟儿和刘大娘只得骂骂咧咧的,被孙老太提着扫帚撵走了。 周围还有不怕死的,想伸头出来看看热闹,都被孙老太一顿骂。 等一切都结束后。 孙老太才叉腰擦了擦汗,“宋娘子,你没事吧?” 青青此刻还缩在裴玉的怀里,闻声摇了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孙老太歇了会,这才注意到不对劲,宋娘子居然被裴郎中抱在怀里,顿时露出一副了然的笑来,转身走了。 青青面色一红。 忙从裴玉的怀里挣脱出来。 想解释,可孙老太已经腿脚很好的,进自家院子关上门了。 青青转头看向裴玉,气鼓鼓的:“我头上的白花明明还有两个月,怎么就三日后要成亲了?” 裴玉熟练地拉起青青的手,就牵着她走进了院子。 “反正他们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死’的丈夫,什么时候取白花都可以。”他散漫回答。 青青顿住脚步,不跟他走:“可我就算今日取白花,三日后就成亲,你不觉得太快了吗?外人会议论的,说我白花还没取下来的时候,就跟你勾搭在一起。” 裴玉转头看向青青,面上带着揶揄的笑意:“难道不是吗?” 青青面色一红。 顿时想起之前被裴玉按在门上....,和在院墙间的缝隙里时.... 她忙拍打过去,满是羞意:“登徒子!” 裴玉也由着她打。 反正又不疼,挨几下就挨几下。 ** 隔日。 溪水巷里充满了议论的声音,全都是昨晚裴郎中把宋娘子抱在怀里这件事。 青青无奈叹口气。 去了孙奶奶家,把三日后要跟裴玉成亲的事情告诉她。 孙老太这下子算是被惊诧到了,“这么快?” 青青点了下头,“现在外面议论的声音太多了,还是赶快成亲吧,这件事就算稳下来了,日子过得渐渐久了,也就没人讨论了。反倒我们不成亲,这件事便要一直发酵,他们说不定还要越说越离奇,正所谓以讹传讹,日后指不定演变成什么样呢。” 孙老太想想也是。 “那宋娘子这些日子就别出门了,待在家里绣盖头吧。其他的交给老婆子我来做。” 青青满是感激:“谢谢孙奶奶。” 孙老太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好谢的,咱都是从白岸村出来的,在浔阳城里,我们就是一家子,一家子之间提什么谢不谢的,而且宋娘子可也没少帮咱们孙家。” 青青将置办婚事的银子给了孙老太后。 又从孙老太这里拿了一些针线,就回自己院子绣盖头去了。 婚服其实都需要新娘自己来绣。 但三日后成亲实在是太赶了,孙老太也考虑到了这一层,便想着婚服不如买来穿吧,新娘子光绣个盖头,也算有寓意了。 孙老太近些日子笑容可不少。 忙前忙后的。 还在酒楼里摆了好几桌酒席,宴请了溪水巷里除了刘家外所有人家。 就这样在忙忙碌碌的三天后,溪水巷里第一次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出来,孩童欢闹,一阵炮竹声起,孙老太一人坐在主位。 接受新郎官和新娘子的二拜高堂。 送入洞房之后,便算礼成。 青青头上盖着盖头。 看不清外面。 她手里抱着苹果,面上满是幸福的笑。 兜兜转转那么久。 她终于还是和心上的那个人成亲了。 青青打一拜堂起,直到现在,心脏依旧在剧烈跳动着,满是期待。 她不由在心里计划着未来。 溪水巷里小。 日后的开销也不小,人攒些钱总归是好的,所以还是不搬走了吧,这溪水巷里的房子也是好不容易买下来的。 房子小归小,但两个房子连在一起可不就大了? 他们可以把两个院子之间的院墙给打通,或者是安个小门,这样就是两个院子啦。 然后她日后还做制香的买卖,裴玉当郎中,好好积攒一些钱财,他们若有了孩子,从小到大也都是开销呀。 小时候上学堂。 长大后成婚,置办房子家业。 青青在心里罗列了一堆。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吉时。 她听见一阵推门声,略有些摇晃的脚步声就朝她慢慢靠近。 青青紧张得不由将苹果抱紧。 她能感觉到愈来愈浓的酒气将她包裹,随之她便瞧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探入盖头内,轻轻抚摸了下她的脸,像对待珍宝般小心。 “青青。”他轻唤了一声。 青青小小应了一声,“...嗯。” 裴玉笑了下,很好听,只是带着微醺的醉意。 他拿起喜秤。 就要将青青的盖头掀开。 可还未动,便听屋外传来一阵急迫到破音的声儿:“裴郎中!快去医馆,永安医馆出事了!” 裴玉原本带着微醺醉意的笑容一顿。 变得冰冷。 眼底也一派黑沉。 他紧紧捏着喜秤,几乎要将其捏断。 又是太子这个蠢货。 青青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她知道医馆出事,便代表有大量的病人要出事,于是轻声道:“裴玉,你先去看看吧,病人要紧,而且掀盖头喝交杯酒,这些没有吉时可言,我等你回来也不迟。” 裴玉紧紧抓住青青的手,垂眸:“拜了天地,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青青无奈笑了下,“知道了,夫君。” 裴玉的面色这才缓和一些,又看了那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盖头的新娘子一眼,这才转身离开婚房,骑上马朝永安医馆去...... ** 青青在屋子里等了许久。 等到她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又再次醒来,等到了第二日清晨。 她的脖子实在是酸痛不已。 眼看时间已经过了午时。 青青心里不失落是假的,她知道裴玉可能是被麻烦事情绊住了脚,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用午饭.... 青青摸了下盖头的一角。 这盖头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亲手绣的。 熬了两个通宵。 青青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亲手将盖头取下来,然后烧水沐浴,将面上的妆容洗去,换上普通的衣服,而那件婚服则被她挂进了衣柜。 没事。 反正她跟裴玉已经拜了天地,已成夫妻。 不过是掀盖头,喝交杯酒罢了。 不妨碍的。  https:///85035_85035254/10295791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给裴玉送饭 等裴玉回来,已经是临近傍晚了。 他眼底乌青,泛着淡淡的灰黑,瞧着就知道一直忙着未曾睡过。 “辛苦了。”青青上前,想将他身上挎着的药箱取下来。 可她的手却被裴玉一把抓住。 他薄唇紧抿,眸子低垂,“娘子,我昨日....” 青青含笑着打断他,“我知道你医馆有要事要忙,那么多病人,现在既然成了郎中,就要以病人为重。” 裴玉心里更不能过了。 昨日太子又突然去了郡守府,说是城外土匪之事要见他,可他到之后,太子只是斟酒含笑道:不急,我们聊些别的。 便开始从上京之事说起,一路说到浔阳城。 随之又要拉着他去访问民生,去城门看城外扎营的土匪。 这么一遭下来,已是傍晚。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润,他将青青拉着坐在石桌上,“我去做晚饭。” * 两人吃晚饭的时候。 天已经全黑了。 裴玉做饭的手艺很好,且他知道青青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做出来的饭菜,总是最合青青口味的。 晚间。 裴玉察觉了青青的紧张,便也没真的碰她,只是亲了亲她,然后搂着她入睡。 他熬了许久,不一会呼吸就均匀了。 青青缩在他怀里,不知为何总觉得裴玉的怀抱好熟悉。 尤其是躺着抱她时。 青青忽的想起,以前裴玉救她,就总会将她打横抱起送回太师府。 想到这儿。 她心里就充满了甜蜜,搂着他腰的手更紧了。 将脑袋埋进他怀里。 ** 自从嫁给裴玉后。 青青就被养了起来,面色红润,腰肢上也多了些肉,不显胖,只摸起来是更软了,她平日什么都不用顾忌,因为裴玉会做好一切。 但青青每日就闲在家里制香,有时也会觉得自己没用,裴玉早上鸡还没打鸣就起来做早膳,然后去医馆,等到天黑,还要赶回来做晚膳,两人吃了之后入睡。 好像她什么用也没有.... 青青想起,裴玉中午时没法赶回来做饭,会让她去孙奶奶那里吃,那裴玉呢? 青青这次一大早就去了孙奶奶院子里。 想要跟孙奶奶学习几道家常菜,日后她也可以做好午饭给裴玉送去医馆。 对于青青想学做饭,孙奶奶自然是一百个支持。 只要是自己会的,全都往青青脑子里灌,青青一时间还真有些消化不了,但一个上午下来,还是有些收获的。 她做出来两道小菜。 一道青椒土豆,一道蘑菇炖肉。 她将这些菜和米饭放进食盒,就抱着要往永安医馆跑。 孙奶奶在后面喊:“宋娘子,你还没吃饭呢!” 青青闻声回头,眉眼弯弯,“我去找夫君一起吃。” * 青青刚到永安医馆。 就被眼尖的伙计拦下来了,“宋娘子是来给裴郎中送饭的?” 见青青点头。 伙计就领着青青到别的地方,坐着等,“现在裴郎中还有些事要忙,宋娘子要不先回去?” 青青垂眸想了下。 自己在家里好像也没什么事可以做,还不如在这里等裴玉忙完,然后一起吃饭。 所以笑着拒绝了,“不用了,我在这里等夫君忙完。” 一听青青这么说。 一个不明显位置的坐诊大夫,就悄悄溜到后院,朝一名影卫发了情报。 ** 青青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等着。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病人前来、又离开,时间过得有些久了,现在还是冬日,青青担心饭菜凉了,就将食盒抱到怀里,希望能够让食盒保温久些。 就这样又过了一刻钟时间。 医馆大堂通往后院的那道门帘就被掀开了,露出一身青衫的白净郎君。 医馆内许多打着碰一碰运气的姑娘们,瞬间激动起来。 “裴郎中!” 她们一窝蜂的就要围上去叽叽喳喳。 裴玉眉头一蹙。 动作轻巧的避开。 一旁的伙计立马嚎起来,“你们快坐回去,谁挡着医馆做生意,我去衙门告你们啊!” 这么一句话。 瞬间就让那些姑娘安分了。 因为上次的确有士兵来过永安医馆,把里面的姑娘家全赶出去了,还说以后没病装病来医馆堵着碍事的,都要去吃牢饭呢! 那些姑娘坐回去后。 但眼睛依旧往裴玉身上紧紧的黏。 不知是谁说了句,“裴郎中好像都已经成婚了。” 这几日城内管得严,平日出行街上也有大批的巡逻士兵,所以很多人家都不敢出门,消息便落后了不少。 一听这话,姑娘们瞬间沸腾起来。 “怎么可能!这才几日,裴郎中就成婚了?” “我骗你干啥,我表姐家就是溪水巷的,裴郎中跟一个寡妇几天前成婚了。” ..... 这么一句话,一石惊起千层浪。 “寡妇?!” “裴郎中怎么会娶一个寡妇为妻?!” “那不是糟践自己吗!裴郎中这样的人,谁家姑娘娶不到,为什么要去娶一个寡妇?!” ...... 青青听着她们肆无忌惮的议论声,抱着食盒的手紧了下。 面上很是尴尬。 裴玉那边跟姜大夫交代了些什么,姜大夫又给了裴玉一个东西后,裴玉才转身朝青青的方向过来。 青青的位置是等候区域。 周围的长椅上,坐了不少刚才聊八卦的小姑娘。 此刻一看裴郎中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下意识就止住了八卦,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裴郎中.... 不会是看上她们中的谁了吧..... 裴郎中长这么好看,还会赚钱,嫁给他当小妾好像也不是不行..... 却不想裴郎中直直越过她们。 朝等候区域最后面的长椅走去。 那里因为位置偏僻,看不到裴郎中,所以没坐几个人,最显眼的就是坐在中间的娇娘子。 挽着妇人发髻,头戴白玉钗。 不施粉黛,但容貌惊丽。 她们眼睁睁看着裴郎中弯腰刮了下她的鼻尖,眸子弯弯的,声音温柔:“这么冷,偏要在这里等我作甚。” 那个美貌妇人居然也弯唇笑了下,将怀里的食盒递过去,“这是我第一次为你做饭,我想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所以想跟你一起吃。”  https:///85035_85035254/102923789.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是裴玉让我来救你的 裴玉牵着她的手,来到后院。 打开饭盒。 青青紧张的看着裴玉吃了一口土豆丝,“怎么样?好吃吗?” 裴玉笑着点头:“好吃。” 青青这才松了口气,也夹了一道菜吃。 等两人吃完。 裴玉便去将碗筷清洗了。 青青看天色还早得很,便抱着食盒先回去了,跟孙奶奶一起制香。 青青跟裴玉成婚后。 原本就爱在背地里悄悄八卦他们的居民,先是猛烈地八卦了几天,随之就歇下来了。 日子也算是安生平稳的过了下去。 只是裴玉越来越忙了。 除了搂着她一起睡了两日外,其他时候都是急匆匆赶回来给她做晚饭,然后陪她吃完后,又要急忙赶去医馆。 说是这几日土匪又开始攻城了,不仅有居民受伤,受伤的士兵更是数不胜数,永安医馆太忙了。 后来青青去永安医馆送了几次饭,都没见着裴玉。 还是那个姜大夫告诉青青,说裴玉医术高超,被官府的人聘过去当军医了,给那些士兵治病。 青青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姜大夫回答:昨天刚去的。 青青看了下怀里的饭盒,有些失落。 姜大夫不忍心看她这样子,便又开口:“你可以把饭盒送去郡守府门口,那些受伤的士兵以及军医都在郡守府里,你到门口之后把食盒交给守卫,守卫自然会将东西送到裴玉手上的。” 如玉那孩子跟他说过。 这几日事情多,就不要通知殿下回来了,若是三姑娘来送午膳,就让三姑娘将午膳直接送去郡守府。 那里有守卫。 三姑娘应当不会继续待在门口等着了吧。 届时饭盒让守卫放到殿下桌上便是。 殿下这几日忙得足不点地,等忙完了再吃也一样的。 三姑娘听了,朝他温和一笑,声音文静:“多谢姜大夫。” ** 青青抱着食盒朝郡守府去。 郡守府守卫森严。 五十米开外就被层层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到青青朝郡守府的方向去,士兵立马抽出钢刀把青青的路挡住,他们神色冰冷:“来者何人。” 青青看他们抽刀,心猛地一颤。 随之就恢复了。 “打搅了,我想把这个食盒送交给一名叫裴玉的军医手上。” 士兵们一听这话,神色顿时一变,几个士兵立马上前,将青青的胳膊制住。 “就是她!抓起来!” 青青的两条胳膊被架住,食盒直接摔在了地上,里面的饭菜洒落一地。 青青挣扎了几下,“你们抓我做什么!” 士兵神色冰冷,“上头人交代了,最近有个女土匪混进了城,会想方设法寻机会进郡守府拿大牢的钥匙,不是你是谁?” 士兵说完,又道:“把她压去地牢!” 青青一听要定罪,忙挣扎的更厉害了,“我不是!我只是来送饭的,你们不能随意定罪!” 士兵压根不听她的解释,只是让其他士兵把她压去地牢审问。 远处的如花察觉了这边的异样。 他眯着眼睛看到一名女子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士兵架住,要往郡守府的地牢拖去,就想上去查看。 如玉却拦住他,“不过是抓住了个奸细,你我还有重要的事情,何必浪费时间去多管。” 如花想了下,也是。 他还要忙着监视太子的行踪的。 如玉骑在马上,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他神色复杂,牙口紧咬。 对不住了。 三姑娘。 还有...殿下。 郡守府的守卫森严,虽然他能利用这些人不知道三姑娘是谁来让人把三姑娘抓起来,但却没办法把三姑娘从郡守府偷偷送到太子跟前。 若想把三姑娘送给太子。 只能再加一计。 他这些年跟在殿下身后,还是学了不少的。 尤其是攻心。 ** 青青被那些士兵前行押进地牢,绑在柱子上,进行审问。 青青怎么都不认罪。 只说自己是来送饭的。 后来在士兵要动刑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把他们全都叫了出去。 等最后一个士兵也离开地牢。 只听‘嗖’地一声响,青青身上绑着的铁链就断开了。 青青有些奇怪。 是谁在救她? 救她的人见她不动,似乎不耐了,又有一张纸条被飞镖射进来,钉在了刚才绑着她的木柱上。 青青将纸条从飞镖上取下来。 上面写着几行字: ‘是裴玉让我来救你的。门口有下人衣服,你先换上,寻机会逃。’ ..... 一看到‘裴玉’二字。 青青不再犹豫。 统统照做。 她躲在假山里面换上下人服,还不等出去,就瞧见那几个士兵回来了,进入地牢没多久,就跑出来了,大喊:“卧底逃了,全府戒严!” 士兵越来越多。 青青不敢从假山后面出去,就蜷缩着身体躲在里面。 等天色全黑后。 外面的士兵突然减少下来。 青青忙从假山里面爬出来,就一路躲躲藏藏往外走,她不知道郡守府的地形,但也不敢在原地呆着,就哪里守卫少,她就往哪走。 通常都是偏僻的小道。 但今天是十五,月亮又圆又亮,即使没有庭灯,青青也能看清路。 但越走,青青心里越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总觉得像是有人在刻意让她往一个方向走,想让她去什么地方,她有些后悔想回那个假山洞里,但已经回不去了。 来时的路,一旦等她走过之后。 就立马被层层士兵围堵。 就像是不给她退路,她只能朝着幕后之人所安排的方向去,不然就会被巡逻守卫发现。 等青青走到一处回廊时。 她居然看到了一名管家装扮的人正在那里来回踱步,他突然看到青青后,立马怒斥:“还不快过来!” 青青被骂得一抖,怕被发现,忙低着头过去。 可一靠近那个管家装扮的人,她的耳朵就被揪住了。 管家在她耳边大骂:“你这个臭小子,你的脑子是被屎糊住了吗!你管事的难道没通知你今天一定要早点来打理浴池吗!不知道大人今天要回来沐浴吗!到时候惹了大人的不痛快,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青青耳朵被揪得几乎让她觉得要掉了。 她疼得眼冒泪花,忙说:“我...我知道错了。” 管家也知道时间耽误不得了,把一堆打理浴池的工具丢到青青怀里,就怒骂:“还不快滚进去!现在时间不多了,你最好能在一刻钟的时间整理好浴池,然后出来,不然被大人发现了....” 管家冷笑起来,“我会美言,努力让你有个全尸入土。”  https:///85035_85035254/102923426.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嫡姐,宋怀,裴玉。 青青的耳朵都被揪得通红,却不敢伸手去揉,她眼眶红红的,“我这就去...” 管家总算消了些气:“快滚进去!” 青青顶着管家冰冷的目光,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入浴室。 她打算等管家走后,再寻机逃脱。 便一边观察外面的管家走没走,一边心不在焉的将香药花草洒进浴池。 — 管家本是想等青青出来再离开的,只是突然有个小厮过来,跟他耳语了几句,管家就面色严肃的离开了。 — 见管家消失在夜色里。 青青忙将装香药花草的篮子丢开,快步走到屋门口,可刚将屋门推开一条缝儿,她就听见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一群守卫正手握钢刀的巡逻过来,脚上穿着的铁靴走在青石路上,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火把燎人,映得他们手上的刀愈显锋芒。 同时,一道高挑穿着丹红朝服之人,也引起了青青的注意。 他长身玉立站在守卫跟前,背对着青青,导致青青看不到他的面容,却将他略显疲惫的声音听了个一清二楚,冷淡低沉:“这里不需你们。” 与一位故人的...... 极为相似。 青青心脏狂跳。 她想起来了,她之前听人提过一嘴,浔阳城之前的郡守因为贪污案被抓了起来,此次前来追查案件的上卿大人宋怀便以郡守府为根据地,对贪污案的其他涉及官员展开追查。 所以.... 外面这个是宋怀? 嫡姐的胞弟?! 外面的守卫得令后,便整齐划一的转身,握着武器离开,一时间浴室外边只剩下那位穿着朝服的上卿大人。 他转身。 树影婆娑间,一盏盏庭灯荧荧闪烁,映亮他的脸。凤眼狭长,唇红齿白,哪怕五官精致,却不显阴柔,反倒只让人觉得斯文俊秀。与记忆中那位眉眼微挑、妆容秾丽的红衣女郎.... 一模一样。 青青心一紧。 她上次去永安医馆偶遇太子时,就与宋怀碰过面,但当时她只顾着掩藏相貌、恨不得把脑袋低到土里,自然没瞧见宋怀的样子长成何样。 她也知晓宋怀与嫡姐乃一母同胞。 相像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没想到,这二人居然长得毫无差别。 她目光透过门缝,瞧见外面那人一步步朝浴室走来,顿时慌得不行,她此刻见着宋怀这张脸,就下意识代入嫡姐。 对于嫡姐打心底的畏惧,让她一时间根本无法理智思考,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跟他碰上面儿。 她环顾浴室四周。 最后慌不择路地钻进柜子里。 ** 吱呀—— 浴室的门被推开。 随之又关上。 宋怀再也压不住药性。 他感受着体内的燥热,呼吸声愈发急促,他随意扯开腰带,就踉跄跪地。他双手撑在地面,乌发散落,将他面庞掩住。 但即使看不见神情。 也能知晓他此刻是如何的被欲把控。 那暧昧的喘息声连连,几乎要呻·吟出声,配上周围萦绕的水汽,更显旖旎。 宋怀用尽力气爬起来,跌进洒满药草的浴池,这种药草能够减轻他药性发作时的痛苦。 可也只是减轻。 宋怀理性早已溃散,他迷离的眸子半睁,眼前浮现他朝思暮想之人。 女子面红娇嗔地唤着: “长姐....” 宋怀胸膛剧烈起伏着,最后再也克服不住诱惑,双手潜入水中..... ** 青青躲在柜子里。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却能听见声声令人面红耳赤的抽气和轻吟,似痛苦,又似欢愉。像是快慰在一层层累加,最后伴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喘息,一阵闷哼声起,外面归于平静..... 可青青的心却如被大石压住。 双眼像是被定住一般,都不会自个转动了。 因为。 她刚才听见了一声—— “青青。” 那声‘青青’喊得很低,喑哑得如同被车碾过。 — 她想起了很多。 都是以前想不通的事情。 —  https:///85035_85035254/102889725.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谁都不准出城 青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一路上没人拦着她,就这样让她安安稳稳回到了溪水巷。 她想也许是暗中的人所做,这也许有阴谋,但她的大脑已经顾不得想这些了,她所有的思绪都被凝固住。 她仿若无魂般来到自家门口。 门内的团团嗅到了她的气息,一跃跳上墙顶,冲她喵喵叫着。 青青状若无常的将钥匙掏出,却一连好几次都没能插进钥匙孔,弄得大门铁锁作响,住在隔壁的孙奶奶听到动静,披着外衣就出来了,见是青青,满脸欣喜:“宋娘子回来了?” 青青朝她浅笑,可声音僵硬:“是的。” “宋娘子今天去医馆陪裴郎中了?这么晚才回来。”说着,孙奶奶叹了口气,“裴郎中也辛苦,整日都忙得不着家,原本以为去医馆当坐诊大夫挺好的,但现在瞧着也太辛苦了,白天黑夜的都在里面照顾病人。不过现下好了,昨儿个城外的土匪被一举打退了五百里地呢,浔阳城的城门明日一早就重新开了。就不会有那么多受伤的士兵了。” 青青垂眸颤了颤,“谢谢孙奶奶....” 孙奶奶见青青状态不对,便不说了,“宋娘子也辛苦了,现在已经三更天,早点进去歇息吧。” 青青麻木点头。 这次门锁总算开了,她也第一次做了没礼貌的事儿,没跟孙奶奶道别便关上了院门。 院门一关上。 她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在地上。 团团忙从墙头跳下来,围着青青打转,喵喵叫着,像是在询问青青怎么了。 青青没心情管它。 她现在只觉心脏被压得闷闷的,就连呼吸都不顺畅,她鼻子也一阵发酸,酸得她心间都一片苦涩。 她努力憋着泪意,不让眼泪掉出来。 看着尽数充满他痕迹的院子,她缓缓抬手,摸向心口,目光像是隔了层水汽,模糊地看向院子的一切,却又好像透过院子在看些别的。 世上就算有长得一摸一样的同胞兄弟,但身高和声音也不可能完全一样,宋怀与嫡姐,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怪不得嫡姐的个子那么高,还一马平川,对她总想上下其手,原来她根本不是女儿身,而是货真价实的男子。 而裴玉.... 也是他。 她身边与她有纠葛的所有男性,全都是他,只不过是披上一层有一层身份和伪装罢了! 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就像被淹在海水里一样难受。 裴玉还是刺客时,她没看过他的脸,但却认得他的眼睛,那时她便觉得裴玉的眼睛跟嫡姐有些相似,只不过一个点上秾丽的胭脂,看人时又冷又深,一个纯粹干净,经常弯眸子笑。 可裴玉成为郎中后,便露出了全脸,她有时也怀疑过,为何他眸子未改,但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却消失不见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竟是这般。 青青颤着眼睫,在心底念叨着.... 都是骗子。 都是幌子。 她好戏弄是不是? 青青眼眶发烫,眼泪始终还是没忍住,连着串一滴滴的掉下来,她背靠着院门,抱着双膝,无声抽泣。 她知道自己没脑子。 可她从来没学过要怎么变聪明。 母亲离世前只教了她琴棋书画;父亲从未管过她,就连先生也没给她请过。 她缩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整日最愁的就是怎么才能吃饱肚子,耍过最大的心机,也就是假死逃离上京。 为什么每次都在她以为日子渐渐过好的时候,让她遇到些什么,发现些什么。 之前她以为自己在宋府过得很好了,结果就要去当太子的小妾。 后来她离开宋府,遇到了孙奶奶这种把她当亲孙女看待的人,却让她发现裴玉是谁。 当她解开心结,跟裴玉成亲时,又让她发现这是一个圈。 嫡姐,刺客,裴玉,宋怀。 全都是他! 可他又是谁? 原本的他又是谁? 青青觉得自己头疼欲裂,好像有数不尽的针在扎着她的脑袋,让她的思绪越来越混乱,她的眼泪也止不住,簌簌往下落,可她还是好疼,好想放声大哭。 最终,还是有压抑不住的哽咽声,破破碎碎地从她嗓间发出。 她不要留在这里。 她谁也不想要了。 什么情爱。 根本不可能是解药,只会是毒。 她不想变成她母亲,她想活着,她想每天都开开心心地活着,她不想变得郁郁寡欢,然后与世长辞。 青青用尽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跑进屋。 就开始收拾东西。 什么白玉钗.... 什么莲花玉坠。 什么梅钗。 什么发带。 ..... 她通通都不想要。 青青收拾得很混乱,最后只拿了几套衣服和碎银子,就要走。 她喊着团团。 却发现自己完全找不到团团在哪。 青青心里闷闷的,她看天色快到裴玉回来给她做早饭的时辰了,她不想跟他吵、跟他争,只想自己安安静静的离开。 便索性不找团团,推开门就直接走。 ** 暗处的如玉,重重闭了下眼。 最后转身离开。 虽说纪北淮也来到了浔阳城,但除了城外的土匪外,整个浔阳城都控制在殿下手里。 且暗处影卫众多。 他虽然能用身份在暗处使些手段,但始终只是‘搅合’,而不能堂而皇之的将三姑娘送到纪北淮手里。 唯一的办法,只能让三姑娘发现一些事情,让她自己选择离开。 恰好城外的土匪,已经在纪北淮的吩咐下退出了五百里地,浔阳城门也在纪北淮的要求下打开了,三姑娘此番出城,便是纪北淮的囊中之物。 届时忱音.... 就能回来了。 ** 青青抱着包裹。 朝城门的方向去。 此刻天还蒙蒙亮,但已经有了不少人守在城门口,都是之前来浔阳城的游商或戏班子,只待开城门的时辰一到,他们就蜂拥而出。 青青头上戴着帷帽,站在人堆里,听着身边人欢喜的议论声,有说接下来要去哪座城继续游走行商,也有觉得时近年关,打算直接回老家的。 青青心里却带着迷茫。 她原本以为浔阳城是她的家,可这里也不是。 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但唯一确定的就是,她想立马离开这里。 没等多久,城门就开了。 大家自发排起长队,一个个准备出城。 眼看还差几人就要轮到青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来。 青青下意识回头去看。 只见一队骑兵正朝城门赶来,领头的,就是一身丹红朝服的少年上卿,偶有几缕额发从他的官帽里垂落,衬得他眉眼愈发冷寂。 他勒停马匹,红衣白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 冷冷出声:“关城门。” —— 上一章被屏蔽了。  https:///85035_85035254/102813205.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将计就计 青青颤着眸子。 同时紧紧扣着自己的手。 他知道宋怀在找她。 可万一被他找到了,她该怎么办..... 可随之这种担忧就被青青抛开了。又不是她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情,从始至终犯下错事的都是他一个,她为什么要慌要乱? 真是可笑! 随之她就又看到了一位熟人。 嫡姐院里的如花此刻穿着一身麒麟服,腰间别刀,神色凌厉,他驾马上前,放声:“有女匪潜入城中,偷了重要机密,所有人都要搜查,且已经出城的人,也要快马去追回!” 青青慢慢捂住胸口,只觉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她以前,可真蠢啊。 青青扬唇笑了下,却满是苦涩。 就在城门数十守卫要上前搜查逃犯时,又有一队人马赶来。 “都跪拜!” “太子殿下在此!” ..... 随着张孝一声大喝。 周围的百姓立马跪地,叩拜:“草民们见过太子殿下——” 宋怀眯眸。 他没有下马,支着下巴回头去看。 只见纪北淮正骑在马上,他依旧白衣胜雪,笑脸盈盈,驾着马慢悠悠的来到宋怀身侧,温声:“上卿大人如此大动干戈,所为何事?” 宋怀脸上总算添了几分笑。只是那笑瞧着冷冷清清,声音如是,也阴恻恻的:“逃了个重犯,怎么?太子要包庇?” 纪北淮摇摇头,“哪里。只是这浔阳城封了一月有余,而今土匪被击退五百里地,已经构不成威胁,还不如放行,让这些百姓离开,别让他们在这里枯守了。” 底下的百姓一听。 立马出了声:“是啊,求殿下放我们走吧!” “我们的戏班还需在除夕赶到翼城呢,距离现在只剩下小半月了,再不赶过去,咱们可是要赔钱的!” “求殿下和上卿大人,给我们放行吧——” ...... 纪北淮笑容加深:“上卿大人,怎么看?” 宋怀的眼睛很静,就像一片幽深的黑海。他噙着笑,淡淡看了眼太子,那眼神沉冷,纪北淮很轻易的就分辨出那眼神所蕴含的信息,是警告,是记仇,是在告诉他——别着急,我马上弄死你。 可纪北淮却一点也不惧怕。 他依旧笑着,盈盈的:“该做何决定,本宫都听上卿大人的。” 宋怀道:“殿下宅心仁厚,想要放行,臣胆敢有异议?只是这逃犯实在重要,若不抓住,待她将讯息传递回去,土匪攻破浔阳城指日可待。所以为了城中数十万百姓的安全,臣不得不仔细核查每位出城之人的身份。” 他也不等太子回话。 便翻身下马,穿过人群走到城门口,“开城门吧。” 一听宋怀的话,城门守卫立马重新打开城门,而如花则率人出城,去寻那些已经出城的百姓,核查他们的身份。 宋怀则坐在城门口,核查每个出城之人的信息。 看着那抹丹红。 纪北淮袖袍下的手,慢慢捏紧。 他吩咐:“张孝。” 张孝忙下马,跪在太子的马前。 纪北淮:“你也去帮帮上卿大人。” 张孝明白,殿下的意思是让他去添乱,顿时满脸欣喜:“下官遵命!” 宋怀注意到太子这边的动向,嗤笑了下,眸中满是算计。 ** 张孝自从继承了他老爹的衣钵后,太子殿下就十分的信任他。 将不少事情都非常信赖的告知与他。 所以他知道太子在找一个姑娘,这位姑娘还是宋怀放在心尖上的女人。且她不喜欢宋怀,此刻想要逃跑出城。 他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个姑娘,然后趁乱将她放出城,然后让潜伏在暗处的铁骑兵将其抓住,送到太子殿下跟前。 他在人群里极力寻找漂亮女性。 忽然。 一个长相十分美艳的女子,正满是慌乱的缩在角落里,尽量离宋怀八百里远,好像十分畏惧他。 张孝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扬起一抹快意的笑。 他不动声色的靠近那个女子。 女子立马怕得不行,就要往角落里钻。 张孝回头看了下宋怀,只见他正专心致志的核查眼前之人的信息,完全没注意到这边,所以张孝轻声:“姑娘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女子一诧,眼底流露出惊喜:“当真?” 张孝压低声音:“姑娘可叫宋青青,可与宋大人相识?” 女子犹豫了下,最后点点头。 张孝心里大喜。 殿下交代了,这件事若是办好了,一定给他再加官进爵呢! 他忙说:“我会帮你的,别怕,待会排队排我这边,我帮你出城。” 城中除了他统管的铁骑兵外,所有的守卫都只听宋怀一人的差遣,尽管是他也不能堂而皇之的放一个人离开,必须暗搓搓的。 女子忙点头。 张孝状若无意的回到城门口。 因为出城的人太多了,有了张孝的加入,核查信息的人便分成了两批,一批是宋怀,一批是张孝这边,出城的人也自发排成两条长队。 他全程都心不在焉的核查着,就等着那女子排队过来。 等好不容易轮到那名女子后,张孝连查都没查,就要直接放她走。 不想,却有守卫大喝:“抓住她!” 张孝一听这声音,忙慌了,以为宋怀的人发现了,连忙让女子快出城,可城门口已经被堵住了。 那女子十分慌乱的躲在张孝身后,高声大喊:“张大人救我!” 张孝也谨记太子的命令,忙张开手将女子护在身后。 可守卫完全不顾张孝,就要去捉拿人。 张孝忙大喝:“住手!你们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吗!别忘了本官身后可还有太子殿下撑腰!” 那些守卫完全不听张孝的话,上去两批人,一批捉拿张孝,一批捉拿女子。 那女子被按在地上,满脸哀愤:“张大人,你说过我帮你办好事,你就会给我一大笔钱,还会护我安全,你这个骗子!” 张孝听着这话。 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果然,守卫从那女子身上搜出了郡守府的地形图,以及攻防图。 女子哭喊:“这不关我的事,是这个姓张的告诉我,只要帮他把东西送出城,他就给我一大笔钱财!” 张孝怒骂:“你这个臭婆娘!” “啧...”宋怀嘴角翘起,愉悦伴着轻嘲从他细细长长的凤眼里流露出来,“张孝?好耳熟的名字。” 一旁的守卫应声:“回大人,张孝是张忠的独子。” 守卫见宋怀一副不解的样子,便又补充了句:“就是之前通敌的铁骑统领,张忠张大人。” 此刻太子也得到消息赶来了。 看着被压在地上的张孝和美艳女子。 他暗骂了句蠢货,便朝宋怀笑脸盈盈看过去:“上卿大人,本宫觉得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 宋怀微挑眉,脸上有浅浅的笑,和煦如春,可声音却带着低叹:“殿下您啊,就是太过仁善。” “张忠通敌,害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失去至亲,可您却念在他为您效力十多年的份上,饶了他的九族,只单单砍了他一人的脑袋,还提拔张忠的独子继承他的衣钵。” “可结果是什么?” “张忠的儿子也走了张忠的老路,欲想让浔阳城数十万百姓也流离失所。殿下,仁慈是好事儿,但斩草不草根,春风吹又起啊。” 一旁的百姓全程都亲眼看到了张孝如何的包庇那个女匪,又听宋怀如此一说,顿时后怕得不行,议论纷纷。 皆在说这张家尽出叛徒,太子虽德但太过优柔寡断。 听着周围百姓小声的议论,太子袖中的手愈捏愈紧,最终放开,声音清润道:“那就...任凭上卿大人处置吧。” 一旁被按在地上的张孝,一听太子如此一说,顿时着急的挣扎,被破布堵住的嘴里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宋怀扬了扬手。 守卫就将张孝和那名美艳女子一起押走了。  https:///85035_85035254/102791131.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宋青青,你好得很 “上卿大人火眼金睛,轻松便能洞察一切伪善,有上卿大人为朝臣,为父皇分忧,实乃我冀朝大幸。”太子这番话说得咬牙切齿。 宋怀笑眯眯的:“哪里哪里,殿下过誉了。” “上卿大人当得起。” 太子笑着,却恨不得把宋怀生吃了,“本宫还有事,便先走了。” 宋怀朝他行了一礼,“臣恭送殿下。” 等太子走后。 宋怀才直起身子,他振了振官袍长袖,偏眸间,冷冷看了眼角落。 与宋怀视线对上的青青,忙慌了下。 刚才守卫要搜查出城之人的信息,所有原本在这里排队等出城的人都被困住了,青青是出城不是,回去也不是,就活生生被堵在了这里。 没事的,她现在戴了帷帽,又在人群不显眼的角落里,刚才宋怀肯定只是随便看一眼,压根发现不了她是谁。 青青安慰着自己。 随着她慢慢后退到更角落里,果不其然,宋怀的视线也收了回去。 青青刚想松口气,就听他道:“带走。” 几个士兵立马挤开人群,朝她涌来,一把按住她。 青青立马挣扎:“放开我!” 却被直接用绳子捆了起来,然后一把把她提溜到一辆马车上。 她双手被绳子捆住,旁边还坐着一个人看着她,她不敢动作,也不知马车行驶了多久,最后停下。 外面有人大喝:“什么人!” 坐在马车里看着她的那人,朝外递了张令牌,外面的人便放行了。 又缓慢行驶了一会。 马车彻底挺稳。 坐在她旁边的人,立马起身,扯着她的绳子就将她带下马车。 青青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一处庭院。 她被连拉带扯的关进一间屋子。这屋子家具齐全,且光瞧着便知皆价格不菲,一些摆放在角落里的赏玩物件,看起来更是价值连城。 那人虽穿着男子服饰,但瞧着却是女子,身量跟她差不多,脸蛋冷冷的,声音也是:“大人有吩咐,请三姑娘先在此处等候,大人忙完再过来。” 说完这么一句。 就将门一关,还上了锁。 青青忙大声喊叫:“放我出去!” 没人应答。 她的手依旧被捆着,那人离开前,还把捆住她双手的绳子另一端系在了床栏上。 她试了好几次。 绳子不仅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还越捆越紧。 吓得青青立刻不敢乱动了。 就这样不知被关了多久,青青清楚地感知到天色的变化,原本屋里被外面的太阳照得亮堂堂的,现在却是黑黝黝的,也没个人进来点灯。 青青双眼看着四下的昏暗。 这时门外却传来脚步声,随着屋门大开。 青青看到屋门口正站着一道高挑的身影,依旧是那抹显眼的丹红朝服,其余的青青便看不清了,因为屋里没点灯,他又背对着月色。 那人打一推开屋门,视线就跟黏在青青身上一样,直勾勾地盯着。 他提步。 朝青青缓缓走来。 只是他步伐略有不稳,似乎喝了不少酒。 果不其然,还隔着一米开外呢,青青就闻见了一股酒味。 宋怀坐到青青身侧。 似乎觉得她头上的帷帽碍眼,便直接将其取下来丢开了。 没了帷帽遮挡视线,青青看得更清楚了。 他虽穿朝服,却没戴官帽,乌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因为酒气,上挑的眼尾醺醺的染红,竟多了几分绵绵春意,此刻正紧紧盯着青青,盯着盯着,莫名的他居然笑了起来,却带着满满的无奈和苦涩: “宋青青,我该说你蠢人有蠢福,次次都能发现些什么,还是该说你不知好歹狼心狗肺,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青青见他不遮掩了,她也不想假装没发现了。冷冷地看着他,“放开我。” 宋怀很听话地将她绳子解开。 没了束缚,青青站起身就要走,可她的袖子却被人拉住了。 青青拽了下,没拽回来。 “你到底要怎么样!”青青全然没了以往的好脾气,转头大吼了一句。 却见宋怀依旧看着她。 他的目光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晃啊晃,随时都要从眼眶里跌落。他轻轻摇了摇青青的袖子,声音沙哑:“我们已经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了,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坐下来好好谈,好不好?之前种种都是我的错,你别走,好吗?” 青青心里也有针在扎着她,但她心里越疼,面上却越是冰冷,嘲讽道:“你男扮女装骗我的时候,是上京最刁蛮最傲气的宋府嫡长姑娘,你假扮刺客骗我的时候,又是最为肆意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之人,你现在又是做什么?你的傲气呢?” “青青。”宋怀眼睫颤颤,声音又低又轻:“我可以熬五十碗粥,我可以一连吃三碗凉燕窝,我还可以....” “够了!”青青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她此刻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根本不想回忆起之前的任何过去。她一开始相信全是真的,慢慢的他又让她觉得有真有假,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根本全都是假的!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到底是谁。 是裴玉? 是宋子衿? 是宋怀? 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甚至于裴玉的那张脸跟宋子衿的都不一样,但他们又确确实实是一个人,青青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笑,这么久了,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到底长何模样,她都不清楚。 她微弱的意识几乎要被崩断,她恶狠狠的瞪着宋怀,一字一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一个不男不女的人!” 宋怀面上一僵。 就连抓着青青袖子的力气都陡然加大,手上青筋暴起。 见他这样,青青像是得到了一丝快慰,也像是知道了用什么来攻击他:“之前被你骗了是我蠢,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对你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情意,我一想到自己曾经喜欢过你这样的人,我就觉得恶心。” 青青开始口不择言,以至于她现在脑子都是混乱的、模糊的,根本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要骂,要看到宋怀难受,要看到他伤心,凭什么她从一开始就要被蒙在一层层的鼓面底下。 宋怀站起身。 之前拉着她袖子的手慢慢上移,紧紧抓住她的双肩,声音很低,“你也觉得我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吗?” 青青此刻已经有些后悔。 但她却依旧嘴硬:“是。” 得到这个答案,宋怀薄唇紧抿,就连手也收紧成拳。 他俊秀的面庞上爬满了恐怖的阴霾,却偏偏要扯出一抹笑来,“很好,很好...宋青青,你好得很!好的不记,坏的你全记在心上,你还真是个小白眼狼。”  () 正文 宋青青,你这个蠢货 青青觉得肩膀被抓的疼,挣扎了几下,“我爱记什么就记什么,要你管,放开我!” “我凭什么不能管你?”宋怀将她抓得更紧了,皮笑肉不笑地骂她,“要是没有我,你能在宋府作威作福?要是没有我,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胆小蠢笨,逆来顺受,要是没有我,你能做成什么事,现在反倒来说我没资格管你。” 青青被他这番话骂得无地自容,她也知道自己之前所有的特权全都来自于他,这一点无法反驳,但这跟他骗她,是一码事吗? 她用力推开他,“闭嘴!” 宋怀顺势被她推开。 便见她气得眼圈泛红,双肩发颤着直掉眼泪,一副受到委屈的样子。 “又是这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好像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刚才骂我的是你,侮辱我的也是你,我还没说什么,你就哭成这样,现在料定你心里又指不定怎么骂我呢,指不定又在想着我的全部不好。那我对你的好呢?宋青青,你想过吗?” 宋怀喝的酒不少,看起来能站稳,其实意识早已不清醒。他面颊泛红,双眼迷离,却又要死死盯着宋青青,质问着。 青青不说话。 宋怀彻底气笑了,指尖发颤地指着她,“看来你是一处都不记。宋青青,别忘了,你能这么有底气的肆无忌惮跟我说话,哪一处不是我宠出来的?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我宠着你,有本事你对其他人硬气去?” 他说完。 感觉脸上有些热。 便伸手摸了下,因为醉意而迷糊不清的双眼,居然瞧见指尖有一点晶莹。 宋怀觉得丢人。 忙背过身去,狠狠地用手背擦着眼泪。他强忍着心里的委屈,闷闷骂了一声: “宋青青,你这个蠢货。” 看着宋怀的后背。 青青觉得就连呼吸一下,胸口都疼的发紧。 凭什么一切都是他占理,明明她也没有错,骗人的本来就是他,凭什么他能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好像是她的错一样。 可她打不过就算了,骂也骂不过他。她好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要怎么反驳,最后重新闭上了嘴。 最后青青实在气得不行,直接用脑袋朝他后背顶去。 宋怀一时没防备。 居然真被她顶得踉跄了好几步。 青青瞪着他,手指向房门:“出去!” ** 宋怀被赶出房间。 被外面的冷风吹了几下,脑子恢复了几分清醒。 候在不远处的管家瞧见了,忙小跑过来,“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让小的去办?” 宋怀声音冷冷的,“把书房收拾收拾。” ... ..... 地牢里。 声声惨叫不绝于耳。 张孝的四肢被铁链锁住,挂在木桩上。他头发蓬乱,满脸污垢,身上血痕道道交错,衣服被鲜血染得已经瞧不出原本颜色了。他双眼死死盯着身前的人,“我早说过你不可信,果不其然。” 如玉又一鞭子甩在张孝身上。 张孝疼得惨叫。 如玉面上冷冰冰的,“忱音在哪?” 张孝惨叫过后,还非要装出一副‘不疼’的样子,嘴角却龇出大大的笑,“宋怀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找宋青青?不是你叛变了还能是谁?你觉得殿下会饶了你那婆娘?说不定跟我一样被抽得满身是血呢!” 如玉被这番话激得满身戾气。 扬起鞭子又要抽上去,一道声音却阻止了他。 “昭青。” 如玉停下动作,回头去看。 张孝也努力抬起脑袋看过去,见到来人是谁后,张孝立马啐了一口,“我呸!” 宋怀扬眉看了眼张孝,问向如玉,“他说了吗?” 如玉:“没有。” 宋怀略颔首,似乎毫不意外,“你审讯一夜了,该去休息休息了。” 如玉捏紧鞭子:“不行,属下....” 宋怀看了他一眼。 略含警告。 如玉慢慢松开手,“属下遵命。” 等如玉出去后,宋怀便将桌上的小刀拿起来把玩,那如璞玉般白皙无暇的手指与染血的刀刃相衬,说不出的诡谲协调。 他声音带着漫不经心,“张孝,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 张孝呸了一口:“你这狗贼也配提我爹!” 张孝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把刀就将他的一只耳朵削了下来。张孝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等看到地上裹着粘稠鲜血的肉块,才发了疯似的惨叫哭嚎。 伴随着张孝的痛极哭喊,宋怀声音显得平静极了,“你爹的脑袋,也是这么快被削掉的。” 张孝哭得双眼流出血泪,“宋怀,你这个狗贼不得好死!” 宋怀用帕子擦拭着刀刃上的血,他动作不紧不慢,像极了在做焚香烹茶等雅事的贵公子,只吐出来的话语依旧跟他刀上的血一样带着沉寂,“再不老实交代,你娘和妹妹.....” 宋怀的话没说完,但这足以让张孝的哭骂声停止,他总算是露出了一丝惊惶来,“宋怀,你想做什么?” 他爹被宋怀杀后,还被冠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 但殿下仁德,硬是以一己之力劝住皇帝没有将他们张家灭门。 还让他继承父亲的衣钵,当上了铁骑统领。 在为殿下做事时,殿下对他许诺的第一件事,便是冀朝被宋贼把控,为了杀死宋贼,肯定会损失不少栋梁之材,殿下不能确保他这个栋梁之材日后会被会被宋贼迫害,但能保证的是,一定能确保他家人的安全。 可殿下真的能护住他的家人吗? 他爹的人头,宋怀说砍就砍,他也是宋怀说抓就抓,殿下仁德心善,完全不是阴险狠辣宋怀的对手。 万一他阿娘和妹妹被牵扯进来... 该怎么办? 可万一殿下又真的能够护住他阿娘和妹妹呢? 宋怀看出了他的挣扎和犹豫,嘴角微扬,添了把火,“你娘和妹妹已经被本官请来了,正在郡守府里喝茶呢。” 张孝心里最后一根稻草也倒了。 他忍着心里的崩溃,咬着牙死死盯着宋怀,那目光似要将宋怀烧出个血窟窿。 许久。 他总算开了口:“我说。”  https:///85035_85035254/102738769.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柳青青 青青一觉睡到了午后。 她环顾四周,见满屋子都充斥着宋怀的物件儿,顿时有些懊恼,昨日气糊涂了,竟然反客为主把宋怀赶出去,自个在这里哭了大半夜,直到哭得睡过去,完全把自己当主了。 候在外面的侍女发现了屋内的动静,抱着洗漱用具便鱼贯而入,领头儿的便是一张熟面孔。 枕星手里拿着木梳,行礼:“奴婢见过姑娘。” “怎么是你。”青青眼睫颤了好几下,随后便发觉自己问的问题有多蠢,枕星本就是嫡姐院里出来的,她动了动唇,低低说了句,“也该是你...” 枕星始终低着头,“姑娘要起吗?奴婢们服侍您。” 青青应声。 那些侍女便围了上来,服侍青青洗漱、装扮。 等一切妥当后,青青便想出去。 枕星立马拦在了青青身前,跪在地上:“姑娘不能出去。” “为什么?” 枕星头始终未抬,比在宋府浅云居时,更显规矩。她声音清脆间隐含交代:“姑娘您可是大人未过门的妻子。大人此番来浔阳城,其一是为了彻查贪污案,其二可是为了您,您幼时救过大人一命,大人已经许诺娶您为妻,用以报恩。此事老爷也是知晓的,已经上书给皇帝陛下了,只待回京,便完婚。此时城外土匪猖獗,他们知晓您乃大人未过门的妻,定然对您心存杀意,为了您的安全考虑,姑娘这些日子还是安生待在郡守府吧。” 青青听得一头雾水。 她疑惑询问:“你在说什么?” 除了枕星外,其他侍女也全都跪地了,“求柳姑娘近些日子不要出去了,您要是出了事,我们可都活不了了啊!” 柳... 柳姑娘? 青青也只是愣神了片刻。 便知晓了。 想来又是宋怀使得主意。 等浔阳城的事情结束,他便要返回上京。瞧着他现在这副架势,是要带她一起回去的,可她的名姓相貌都跟那宋府三姑娘别无二致,便给她换了个姓氏和身份背景。 青青微微咬牙。 上京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一个虎穴,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凭什么跟他回去? 就凭她曾经喜欢过他吗? 青青心里堵着气,她直接绕过跪了一地的侍女,推开屋门,就走。 枕星忙起身:“姑娘!” 其他侍女见枕星起来了,也紧跟着起来,追过去。 青青见枕星领着七八个侍女追过来,她忙提起碍事的裙摆,用最快的速度跑。 郡守府的巡逻侍卫不少。 看到青青逃跑,追上去的也不少,但却没一个人敢真的拦。因为这个姑娘昨日被上卿大人带回来的时候,管家就向外吩咐了,这位是大人的未婚妻,柳青青柳姑娘,要好生对待,不可招惹,否则小命不保。 所以这时候,谁人敢拦? 要是得罪了未来的夫人,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就这样,青青一路虽不认识路,但横冲直撞好一会,居然让她回到了上次来郡守府时,遇到宋怀的那个浴间的庭院。 顺着这个庭院,青青很容易就摸索到了离开的路。 一路提着裙子大跑。 好不容易看到大门。 门口的守卫似乎也踟蹰着不敢拦她,青青便直接将他们推开,可她刚一脚迈出大门槛,后衣领子就叫人给揪住了。 把她扯了回去。 青青气得将那人一把推开,一看是谁后,脸蛋顿时变得冷冰冰的,“放我走。” 宋怀没回话。 只静静看了她几眼,便收回目光。 吩咐枕星:“将她带回去,没我命令,谁敢再让她出院子半步,就都自戕吧。” “奴婢遵命。” 枕星还算镇定的。 她身后那群侍女则各个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这次有了宋怀的话,之前一直不敢真的拦青青的侍女,立马上前将青青的胳膊架住,‘请’了回去。 ... ...... 宋怀站在大门口。 看着青青的身形消失后,方才出府上了轿子,朝太子所住的京苏别院去。 他一到。 太子就迎了出来,笑脸盈盈,与他寒暄了几句,便问:“听闻上卿大人昨日找到了儿时的救命恩人?” 宋怀神色淡然:“回殿下的话,正是。” 太子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转得更快了,“听说是柳员外的女儿,叫...柳青青?” 见宋怀应声。 太子加了句,“本宫之前去柳员外家中赴宴过,柳员外的确有五名娇俏可人的姑娘,不知上卿大人的救命恩人是哪一位?” 不待宋怀回,太子一旁的侍从便添了句嘴:“据说是柳员外前妻所生,一直养在别处呢。” 太子脸上的笑意加深,微弯的眸子里满是揶揄,“上卿大人,觉不觉得这柳姑娘的身世与您和嫡长姑娘的有些相似?” 宋怀眯眸笑道:“太子殿下,今早京中来报,李昭仪为陛下生了个小皇子呢。” 太子转动扳指的兴致瞬间烟消云散,他紧攥着手心,笑着回复:“等本宫回京,一定备份大礼去看望十二皇弟。” 原本能与他争。 除了三皇兄外,便没了旁人。 但三皇兄突然暴毙,他便轻而易举入主了东宫,原本三皇子阵营的人,也都上赶着往他跟前挤。 其他皇子也都没什么威胁。 不是没有好的舅家,便是自身蠢材。 可现如今,被父皇独宠了四年的李昭仪居然有孕了..... 母后不是一直在给她喝避子汤吗? 他的手越捏越紧。 他回去,还要想些办法把李昭仪和那个孽种一块除去,否则按照父皇如今对李昭仪的宠爱程度,留着始终是个威胁。 太子微微偏头,阴沉的目光扫向身旁静静喝茶的宋怀。 在此之前。 还需在回京的路上,先把他给做掉。 ** 等宋怀从京苏别院回去。 便听枕星说了宋青青怎么都不肯吃饭的事情。 他推开屋门。 果然瞧见宋青青正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外面饭菜摆了一桌,愣是一筷子也没动。 一旁的侍女还在小声劝着。 见宋怀来了,便全都识趣的离开了,顺便将房门关上。  https:///85035_85035254/10272071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你不是喜欢扮成女子捉弄我吗 宋怀将她的被子掀开。 便见她正趴在床上,因为在被子里蒙了一会,此刻乌发散乱,那眼眸含着雾,羸弱可怜。一点也不凶的瞪着他,“你怎么又来了。” 宋怀看着她,“整个郡守府都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青青向来说不过他,瞪了他好几眼,便从他手里夺过被子,又蒙住了脑袋,“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你,最不想看到的也是你。” 宋怀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还强迫她坐在桌前。剥了个卤虾递到她嘴边,“不想看到我,就赶快吃饭。” 不想青青却将卤虾直接丢在地上。 宋怀脸上渐渐积起怒色,“你到底吃不吃。” 青青一点也不怕他,跟他对视着,一字一句的反驳:“不、吃。” 宋怀眼神紧紧盯着宋青青,一错也不错。过了半响,伴着一声无奈的叹气,他声音逐渐放轻,“青青,你到底想怎么样?” 相反于宋怀的妥协,青青此时表现得格外冷清。“你之前不是喜欢扮成女子捉弄我吗?那你继续扮成女子呀。” 她这么说完。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跌到冰点。 看着宋怀微眯起的眼睛,青青毫不畏惧的对视上去,“瞧不见嫡姐,我是一点吃饭的胃口都没有。” “宋青青。”他声音中的愠意比之前更浓,可偏偏要扯出一抹笑来。那笑不伦不类,融掺着狠戾和无奈,有悲有苦,偏偏就是没有笑容本身该有的甜意,“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说完这么一句。 宋怀就甩袖出去了。 青青觉得他是生气走了,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房门又被人推开了。 一个红衣女郎走进来,挽着灵蛇髻,冷艳的面上如寒霜。‘她’将屋门重重关上,朝青青冷冷看来,“宋青青,可以吃饭了吗?” 青青看着‘她’。 身子一软,差点瘫在床上。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可身体却已经下意识按照嫡姐的命令做事,赶忙下床,然后乖巧坐在桌前。 等她脑子反应过来。 已经接连吃了宋怀喂过来的三只卤虾。 在宋怀想喂她吃第四只卤虾时。 青青直接表现了抗拒。 “宋青青,你又想怎么样。”他微微上挑的眼尾点上了胭脂,唇上染了大红口脂,他男装时俊逸潇洒,女装又是如此没有违和且英气韶秀。此刻冷着脸看青青,别有一种冷丽之美。 青青偏开脸,“我饱了。” 宋怀捏住她的脸,与她对上视线,阴冷道:“你一天只吃三只虾就饱了?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你饭量这么小。宋青青,你到底还想怎么样直接说出来。” 青青看着他的眸子。 墨黑,没有底。 就好像他对她一样,向来没有底线,就算制定了底线,也是一再打破。 青青心里一疼,赶忙垂下视线,像是为了掩饰自己还喜欢他这件事,加大音量:“以前嫡姐特别喜欢听我弹曲子,每次听,她都在一旁饮茶,我倒还真想体验一次,说不定我的饭量就增加了那么一点呢。” 宋怀放开青青的脸。 他又剥了七只卤虾,方才坐在琴前,指尖拨动,琴声即出。期间,他的眼睛勾勾的盯着宋青青。 虽没说话。 但青青知道他在暗示什么,无非就是让她吃饭。 可青青听着他弹得这首曲子,心里就闷闷的,这首曲子她之前在宋府弹给他听时,每错一处,就要被他咬一下。 每次磕磕绊绊弹完,手指都被他咬得通红,耳朵也是。 青青帕子一拧,目光忿忿地看着他,气急败坏道:“我不要听这首,换一个。” 那边琴声立马一转。 换了个新曲子。 可青青的心情依旧没有好,反而愈来愈烦躁。 最终。 她还是丢了帕子,直接扑到宋怀怀里,就揪着他的脸一顿扯。 宋怀蹙眉,却没躲。 “你做什么。” 他没有得到回答,脸被拉扯得生疼,可他却感觉到一滴滴冰凉落在他手背。 宋青青哭得双眼带泪,依旧紧紧咬着牙,在他脸上反复摸索着,又拉又扯。 宋怀叹了口气,抓住宋青青的手,“没戴面具,这就是我原本的相貌。” 青青动作停顿。 她张张嘴,随之又咬住了唇,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声音呢!” 她又一门心思扑到他嗓子上,双手不断在他脖子上摸索,“你用了什么法子,声音也会变。你当嫡姐时跟刺客的声音不一样,和裴玉的也不同!” 宋怀再次抓住她的手。 他低下头,“这就是我原本的声音。” 他从袖中掏出莲花玉坠,重新塞进青青的手里。 他眼睫低垂,令人瞧不见内里的眸子,但声音很轻,“我姓姬,名玉,这就是我原本的名字。我是前朝皇室的后裔,排名老九,这就是我原本的身份。我喜欢你,这就是我的心。” “这玉坠,是前朝国库钥匙。” “宋青青,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没有再隔着任何虚假,我对你,真的再无隐瞒。” 青青看着他。 心脏怦怦直跳。 无论他用何身份,只要是他,她总会很轻而易举的因为他的一些举动而心动。 无论是刺客,裴玉,还是此刻的宋怀。 青青面色通红,她将手从宋怀的手里抽回来,硬邦邦的乱说一通:“谁...谁信你,之前你也说不会再骗我了,不还是骗我了。我才...我才不相信你呢。” 她从宋怀怀里下去。 僵硬的背对着他而站,轻咳了几声,说道:“卤虾又油又腻,吃一些还好,一直吃我都腻了,我想吃芙蓉糕。”  https:///85035_85035254/10270738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她’本该高高在上 青青等了没一会。 几个丫鬟便鱼贯而入,送上糕点盒子。 里面有诸多糕点,皆是青青爱吃的,芙蓉糕,桂花糕,枣泥山药糕...... 青青抬眼看了下宋怀。 又立马垂了下去。 这些都是她曾在清单上写过的..... 她选了此刻最想吃的芙蓉糕,拿在手里小口小口吃着,而宋怀则在一旁继续剥虾,避免她吃厌了又想吃虾。 青青又抬了下眼。 落在宋怀的红裙子上。 初识他,他当是傲气的嫡姐。 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嫡姐遥不可及、高高在上,所有人都要对‘她’阿谀奉承,从未想过‘她’的手有一日会沾满酱汁,为她剥虾。 青青眼睫颤颤。 其实在上京,‘她’也为她剥过两次虾。 一次是在街上。 她在使脾气,完全没把‘她’的好放在心上,只觉得‘她’越来越爱欺负人,完全没感觉到‘她’对她时脾气越来越好。总之‘她’买什么,她就讨厌吃什么,直到最后被‘她’凶了一顿,才一边哭一边好好吃饭。 一次是在宴上。 她想找机会落水,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提了句虾,‘她’便当着所有夫人姑娘的面儿,亲自给她剥虾。 ‘她’便以为她清单上所有菜品中,最爱的就是卤虾。 所以‘她’成为裴玉后,她每次去蹭饭,饭桌上必不可少的便是卤虾。 凡是她没胃口时,必会出现的.... 也是卤虾。 她也知道‘她’骂她蠢的时候,是真的觉得她蠢得无可救药,明明‘她’是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还要继续喜欢她?纵容她? 青青吃芙蓉糕的动作越来越慢,可盯着宋怀看的视线却一刻不转。 ... ..... 宋怀倏忽抬眸。 便瞧见宋青青呆愣愣看着他的模样。 以为她是吃芙蓉糕吃腻了,想吃虾,便将手上刚剥好的虾递到她嘴边。 可宋青青没有动作,依旧那样呆傻傻的看着他。 他出声:“宋青青。” 宋青青才像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神色慌乱的移开视线,看着他递过去的卤虾,也连忙张口吃。 却一不小心咬上了他的指尖。 他疼得‘嘶’了一声,将手抽回来一看,已经在往外冒血珠了。 宋怀觉得好笑又无奈,“宋青青,你是属兔的吗?一咬准两个血窟窿。” 青青尴尬得不行。 忙去拿来帕子给他擦手。 “对...对不起。”她嗫喏道。 宋怀略微挑眉,“现在居然会道歉了?你咬我那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道歉。” 青青顿时不开心了,美目微瞪,“之前咬你,明明是你做错了事。行为流氓,就是一个登徒子,我不咬你咬谁?” 宋怀连忙服软。 青青才消了气。 她一边吃着宋怀剥的卤虾,一边问:“我们真的要回上京吗?” 她私心里是不想回去的。 上京对她来说,就没有什么太好的回忆。 宋怀:“嗯,浔阳城事毕,上京就要重新乱了,必须得回去。” “那好吧。”青青垂眸,随之又担忧的问道:“可是...我又不像你,可以找个龙凤胎的由头解释自己的相貌,我这张脸回去上京,会不会惹什么麻烦啊,万一他们都不相信我是柳青青怎么办?” 宋怀目光专注,“我说你是柳青青,你就是柳青青。” 看着青青眨啊眨的杏眸,他轻声:“只要你信任我,在京中,谁都不能给你脸色瞧。” 青青看着他。 心脏砰砰乱跳。 她感觉脸颊也热热的,忙转移视线,专心吃着盘子里的卤虾。 ** 屋门被推开。 走出一位红衣的高挑女郎。 枕星连带着几个侍从连忙跪地,不敢抬头看,“大人。” 宋怀声音冷淡:“进去服侍她沐浴,再送来些首饰衣服。” 枕星应声:“遵命。” 宋怀交代完,便要继续去书房处理事务,可刚走了两步,他的腿就被圈住了。 只见一只猫儿正围着他的腿转圈。 是那只白团儿。 宋怀唇边带起些笑来,扬声:“把这只猫也一并送进去。”  https:///85035_85035254/102668755.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忱音 时近深冬,凉风透骨。 街头巷尾却挂起了红灯笼彩带,以庆新年,顺道祝贺一番土匪彻底被打退,浔阳城安全了。 郡守府外候着的车马如一条长龙。 青青怀里抱着团团,她看着大包小包提着东西的侍女们,还是有些不放心。拉住宋怀的袖子,满是担忧:“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孙奶奶她们怎么办,她们并不知道我们离开的事情。” 宋怀将青青的帷帽戴好,声音温和:“我已经托人送了信过去,告诉孙奶奶我获京中大人的赏识,到上京去做医官了,你随我一同去了。” “噢...” 随即,青青又再次抓住宋怀的袖子,“可是...可是殷宛白怎么办?我之前还答应她,给她也绣一个药包的,结果我就这么走了....” 一听到‘殷宛白’三个字,宋怀的脸黑了几分。 他将青青的手一把抓住,臭着脸道:“你管他做什么。” 青青:“.....” 直觉告诉她,她现在不宜再提殷宛白的事情。 她被宋怀牵上了马车。 没多久,马车便缓缓驶动起来。 不同于外面的寒冷,马车里暖烘烘的,团团怕冷,此刻就围着火炉打转。 青青被马车晃着晃着,也有些困,便缩在宋怀怀里小睡。 不知睡了多久。 青青便被一阵嘈杂吵醒,她环顾四周,马车里除了她,便只有团团缩在马车角落里喵喵叫着,而马车里早已没了宋怀的身影。 车外传来刀剑相击的嗡嗡声。 喊打喊杀铺天盖地,还有惨叫四起。 宋怀呢? 青青心里慌得不行,她推开车门,便见外面横尸遍地,鲜血染天,血腥味铺天盖地的朝她涌来,让青青有些反胃,她捂住鼻子开始观察周围。 只见数不清的人正在拼杀,刀剑对砍。 拼杀的人有三波,穿着土匪装扮的和京中侍卫打成一片,而太子专属的铁骑兵则浑水摸鱼,毫不参与。 而宋怀则背对着她骑在白马上,他将弓弦拉成满月,修长的手指搭在利箭上,遥遥对准远处的黄衫女子。 那黄衫女子被土匪头头控制住,即使大半张脸都被黑布蒙住,但青青依旧认得清,那人是.... 忱音。 那边的土匪见青青出来了,顿时恢复嚣张气焰,猖獗喊话:“宋怀!你射箭啊!你等什么呢!” 宋怀心尖一颤,忙回头看去,便对上青青通红流泪的双眼。 “宋青青!”他慌忙喊了一声。 青青紧紧攥着拳头,问道:“那人是不是忱音?” 宋怀:“不是。” 青青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朝宋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我相信你。” 宋怀转过头去。 重新拉弓搭箭,将那黄衫女子一箭毙命。 那边的土匪见黄衫女子一下死了,顿时叫嚣:“昭青!你这个冷血的,你媳妇都让宋怀杀了,你还继续帮着他!” 如玉充耳未闻,奋力杀敌。 青青即使相信宋怀所说那女子不是忱音,但看着那张与忱音酷似的半张脸染上血迹,还是心间一颤,她不敢看,转身钻进了马车。 外面又发生了什么,青青便不知道了。 只知外头杀了很久,天色变得漆黑,宋怀才重新钻进马车,他满身的血腥味,脖颈和脸颊也被溅上不少血,愈显他眉眼清冷,可当看向青青时,却又满是温情。 他开口:“忱音在上京。” 青青始终压在心里的一件事彻底落了地,她朝宋怀扬起一抹笑,“嗯。” 自打那日宋怀对她坦白一切。 她便下定决心了的,要选择相信他。 她也知晓,宋怀在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了她。如果依着这个想法来看之前的事情,很多不理解便都变得理解了。 他教了她,不要逆来顺受。 他教了她,如何惩戒恶奴。 他教了她,属于自己的东西要拿回来。 他是想将她养得勇敢、独当一面。 可能是点翠先生那件事,让他觉得她无心于此,只想安安稳稳的吃吃睡睡,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过完一生,所以很多事情他心有顾忌,因为怕她担心受怕,便不与她说。 可自从她决定跟他回上京,便做好了要跟他一起面对的准备了的。 想到这里,青青一把抓住宋怀的手,小脸满是严肃:“我觉得,你可以跟我说很多事情的,我的确蠢,但我很听话。如果是有涉及我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会添乱。” 宋怀起初被她一下抓住手,还有些微愣。 等听完青青的话后,他有些失笑,“知道了。” 青青听了这话,很满意。 重新抱住宋怀,缩在他怀里继续睡。 ** 等到了上京。 马车驶入太师府。 她被宋怀牵着下了马车,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青青心里还有些恍惚。 远远的,她便看到父亲领着家中的妹妹们就迎了上来。 青青有些慌,下意识低头。 这才想起来自己有帷帽,外界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这才好些。 但宋怀还是将她的手握紧,似乎在安抚她。 她听着宋怀跟父亲聊了许久。 也察觉到了四妹妹和五妹妹对她的好奇,总是一边看着她,一边低低窃语。 过了一会,宋怀才总算跟父亲说完,拉着她进了府门。 背后。 五妹妹依旧在盯着她看,声音尽管很小,还是让她听见了: “四姐,我原本还以为只有公主能配得上大哥呢,没想到最后嫁给大哥的居然是一个浔阳城小小的员外之女。真是拉低了咱家的门槛!” ...... 青青被宋怀拉着走了没一会,便瞧见了一座独立的院子。 这院子很大,跟长秋院比也差不了多少,里面翠竹遍地,没有一个侍女,全是仆役,那些仆役瞧着做事干练,便知都是有些功夫傍身的。 其中一名仆役似乎已经等很久了,一看到宋怀就赶忙上前,跪地将书信奉上,一点也没有避讳青青的意思,道:“大人,这是封将军的书信。” 宋怀面色冷了几分。 他将书信接过,看向青青,“屋里有你想要的,我先去处理些事情。” 见青青点头。 宋怀便离去了。 看着宋怀走远的背影,青青反复回想了下他那句:她想要的? 青青一边想着,一边推开屋门。 便见一名挽着妇人发髻,穿着嫩黄色衣衫的女子正坐在椅子上,迎着窗外的阳光做针线活。 她似乎听见了屋门推动的声音,便抬头看来。 面上顿时涌出了激动。 她手里的针线随着她站起身的动作而悉数落地,她颤着双唇,喊了声:“姑娘!” 青青泪如雨下,提起裙摆便小跑过去,一把搂住忱音的腰。 忱音也回抱上去。 ** 又下起了大雪。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则暖烘烘的,烧着炭火。 团团依旧在围着炉火打转。 “我原本以为要跟昭青回鲁东,可过了小半年时间,昭青便说要回来,说是看他如玉表妹。我也想姑娘的,便同意回来。”  https:///85035_85035254/10263505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回到当初 忱音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 “可刚到上京,就听说了浅云居走水了,姑娘葬生火海的事情,还听别人说太师府不仅对你的死不闻不问,反倒关心一个偷东西的小贼,且嫡姑娘安排了所有太师府的人手出去抓贼,浅云居为何走水的事情,反倒没有人手去查了。” “我就哭着让昭青带我去太师府闹,非要让嫡姑娘给个说法。可昭青死活不愿意,我就打算自己去太师府闹,昭青遭不住,便跟我说了姑娘您没事。” “我就逼问他,你怎么知道姑娘没事?” “昭青就说,是如玉表妹告诉他的。我又问他,那姑娘既然没事,她人呢?” “昭青说你偷偷逃了。” “我当时是松了口气的,但我始终不放心你,便三天两头跟昭青闹,非让昭青去问如玉,你现在过的怎么样,缺不缺钱,有没有吃饱饭。” “这种次数多了,慢慢让我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 青青眨了眨眼,“什么秘密?” 忱音招了招手,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青青忙凑过去。 忱音贴在青青耳畔,道:“我发现嫡姑娘院子里的都是男人!如玉也是个男人!什么如玉跟昭青长得一模一样是因为亲戚的缘故,其实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然后我就觉得自己被骗了,就闹着要离家出走。” 忱音慢慢低下头。 手里的糕点也有些食之无味起来,“就被太子的人抓去了,逼问我你的消息。” 看着忱音颤动的眼睫。 青青抱上她,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即使忱音不说。 青青也知晓,为了掩盖她的行踪,忱音定然在太子那里吃了不少苦。 ** 她们在屋子里聊了许久。 期间枕星时不时便进来送些热茶和糕点,青青便让她不要忙活了,一起坐下来聊天喝茶,说说以前的事情,和后来的经历。 青青还说了自己在浔阳城遇到鹿溪的事情。 忱音满是好奇。 青青便说鹿溪现在和阿七在浪迹江湖呢。 忱音一听,忙拍着大腿,“我当时就觉得他们两个有猫腻!” 忱音喝了口茶,道:“姑娘,你知道陈州的武林大会吗?” 青青来了兴趣,她记得鹿溪上次离开,就是要跟阿七去参加武林大会的,“发生了什么吗?” 忱音捧着脸道:“自从我被人从太子那里救出来后,就只能待在这间屋子里不能出去,昭青怕我闷,又知道我不认得多少字,看不太懂话本,但又爱听故事。就安排人每天送一位瞎了眼的老先生进来,给我讲外面发生的八卦趣闻。” “我听那位老先生说了,陈州武林大会开展得如火如荼,各大门派都想争着当接下来三年的武林盟主,让自己的弟子们在擂台上一定要使劲浑身解数也要打倒对手。” “谁知来了个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英气得很,穿着红裙子,脚踏小皮靴,软鞭使得厉害极了,就这样不知道打趴了多少人,可上届武林大会的夺冠者昭阳派,有个厉害的大弟子,这个姑娘不敌,胳膊被昭阳派大弟子的剑划破了。” “那小姑娘身后一直跟着的黑衣少侠,就飞身上了擂台。一人一剑简直融为一体,不管擂台上了多少人,那少侠都不动分毫,直至将所有人都打服!” 忱音满脸艳羡:“我当时就听到这段,我就觉得是永安郡主和那个小暗卫!多宠啊,一点也不像昭青,蠢得要死,一点也不会哄人。我一跟他吵架,他就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青青看着她,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昭青就不善言辞,你还能指望他成了亲后嘴皮子就变厉害了?而且他嘴皮子变厉害了,你真的放心?” 忱音也笑了起来,满是甜意:“那还是嘴笨点好,嘴皮子厉害就讨姑娘喜欢了,我才不想他讨姑娘喜欢呢。” 青青看向一旁的枕星,轻声:“枕星,你呢?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枕星没想到话题一下扯到她身上,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半晌,才低低道:“奴婢...奴婢就那样,自打浅云居被烧没了,奴婢就回了长秋院,继续跟着赵嬷嬷。” 青青有些心疼。 枕星比她还要小些,年纪那般轻,经历的事情和苦难可比她多多了。 枕星不想让青青好好的心情变得低沉,连忙转移话题,“姑娘,你都不知道,你离开这段时间,京城发生了很多事情呢。” 青青问:“发生了什么?” 枕星不擅长说八卦事儿,便看向忱音:“让忱音姐姐说吧。” 忱音最喜欢听这些,也爱说,忙喝了口茶,就继续道:“不知道姑娘你还记得不,之前咱们去郴州祭祖,郴州老宅隔壁就是封家的宅院。你知道里面养的是谁吗?” 青青摇头。 忱音听得多,也知道怎么抓住别人的悬念,见青青满脸好奇,心里立马得了满足,继续道:“里面养的是封夫人的亲妹妹。” “封家几十年前其实已经落魄了,后来帮助如今的皇帝谋反,谋反成功后,封家的老爷才被封了大都督的职位。封家还落魄的时候,封老爷就与李将军的小女儿定了亲事,李将军的小女儿一点也看不上封老爷,可李将军与封家是世交,他为人又信守承诺,这段婚约又是定得娃娃亲,若是他们李家悔婚,难免会遭人议论,便怎么都不愿意更改婚约。” “可李将军的小女儿又是上吊又是服毒的,李将军没有办法,只好跟封家商议,把定亲的人选换成了封家的大姑娘。” “可谁也没想到,封老爷后来居然当上了大都督,李将军的小女儿就不乐意了,在她姐姐和封老爷回门的时候,就给封老爷下了迷药,与之苟合了一夜,还怀了身孕,生下一名男婴。” “这个小女儿一直觉得一开始与封老爷订婚的就是她,是她的姐姐抢走了她的男人,便要求封老爷将她纳为平妻,与她姐姐在封府平起平坐。可封夫人又怎是省油的灯,直接将自己这个之前最宠爱的亲妹妹给送去了郴州,并让她一辈子都不得回上京。” “可就在不久前,那个封夫人的妹妹回京了!” “原因是她的儿子去参军,一路奋勇杀敌,最后被朝廷封了三品将军,这可是冀朝最年轻的三品武将了,这次就带着他娘一道上京来受封了。” ....... 忱音说了很多八卦趣闻,青青听得很认真。 她偶尔回神,看了下神采飞扬的忱音,和在一旁眉眼静谧也安静听讲的枕星时。 一时间。 只觉得岁月静好。 一如当初她们在浅云居时,没有什么烦恼。整日最愁的,也顶多就是嫡姐怎么又来召见了。  https:///85035_85035254/10263504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你看她是柳青青还是宋青青 忱音非要回来继续伺候,青青同意了。 她们也没在太师府住多久,宋怀便被陛下以办案有力为由封了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是连太师都敌不上。 原因无二。 朝中所有臣子都有自己归顺的阵营,那就是太子殿下,他们都觉得皇帝年老力衰,如今更是落了病,身体大不如前,指不定哪天就没了,便通通拥护太子。这对于一个疑心极重,且将权势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来说,是一件非常睚眦的事情。 可宋怀, 却是完完全全站在群臣拥护的队伍之外,专心为皇帝一人办事。 即使他的父亲宋太师也是太子阵营的得力之人,但宋怀当初入朝,还没有跟太师相认,是皇帝陛下授予他官职,之后才与太师相认的。可尽管他因为父亲的原因,在外界眼里也属于太子阵营,但他暗中所作所为,全都是根据皇帝的心意来的。 且宋怀为了不站队,还娶了一个毫无背景的柳员外之女,这就更得皇帝的心了。 所以皇帝允许他官拜首辅,站在群臣之上。 顺便还赏了宋怀一处宅院。 更是亲自为宋怀与柳员外之女赐婚,于年后完婚。 成亲那日,朝中所有的官员乃至于王亲贵族全都来祝贺,就连皇帝陛下都派了贴身大太监来送贺礼。 京中红灯连巷,车马如流。 青青穿着一身红装,头上盖着盖头,手里拿着牵红的另一端,听着一拜天地,便与宋怀一起拜天地,听着拜高堂,便与宋怀一起拜高堂。 这是他们第二次成亲。 第一次时,没有掀盖头,没有喝交杯酒。 这次.... 可以一起补回来了吧? 青青心里甜蜜。 当听到那人高喊:“送入洞房——” 周围便响起掌声和欢呼。 青青盖着盖头看不见路,但也能感觉到她和宋怀周围全是人。她被手里的牵红领着走,可还没走多远,青青便觉有人在拽她的盖头。 还不等她去护。 盖头已经被人拽下来了,与此同时,她便与一双不容置信的双眼对上。 “怎么会....”五妹妹宋如意手里还拿着盖头,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青青,“怎么会真的是你....” 大哥平日冷冷的,更不与她们见面,除了偶尔能在父亲的书房外偶遇大哥几次,便没了其他见面的机会。 跟那个嫡长姐的脾性简直一模一样,不愧是一母同胞的。 可宋如意不敢跟嫡长姐亲近,却很想跟这个大哥亲近,她一直觉得大哥那么厉害,年纪轻轻就在朝中有一番作为,能娶的人一定是公主级别的,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员外之女。 她不服气,又偶人听路人说,这个新娘子跟宋青青那个贱人长得一模一样,她心下存疑,几次想去看看柳青青长什么样子,可大哥将她护得极好,她根本没能力靠近那个院子百米,就被人赶走了。 眼看大哥就要跟柳青青搬到新住处了。 再不寻机会,短时间内更不知道柳青青长什么样,便想了个直接掀盖头的法子。 却没想到盖头下的那张脸,居然真的会是宋青青..... 这时,周围的宾客愣怔了一瞬,便都开始窃窃私语: “这张脸,不是宋府的三姑娘吗?!” ...... 人群中的华服公子满眼得意,他见宋如意果然按照他的引导去掀了宋青青的盖头,便藏在人堆里大声道:“我看呐,这什么柳青青,根本就是宋青青吧,哥哥娶妹妹为妻,这是在乱伦!没想到首辅大人居然是这样的人,真是有伤风化!” 他仗着人多,自己又长得矮,大肆的批判。 宋怀看着青青惊惶的眸子,摸了摸她的脑袋,朝她宽慰一笑,“别怕。” 随即他左手捂住青青的眼睛。 袖中一动,一把匕首便落入他的右手,腕间翻动之下,那把匕首便穿过人群,笔直笔直的朝华服公子的眼睛射去。 “啊——” 伴着一声惨叫,众人反应过来的瞬间,便察觉到华服公子的左眼上正插着一把匕首,那眼球都被刺穿,鲜血淋漓,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也被溅上鲜血,显得恐怖至极。 周围宾客顿时慌乱的尖叫起来。但碍于首辅大人笑里藏刀的狠戾‘美名’在外,没有人敢乱跑乱动,全都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们觉得今晚的事情定然不简单,毕竟,光是这个新娘子为什么跟宋三姑娘长得一样这件事,就够不简单的了。 青青听到了惨叫声和尖叫声,有些害怕。 这时忱音也反应过来,连忙将宋如意手里的盖头夺过来,盖在姑娘头上。 她跟着昭青一路往鲁东去的时候,老遇到一些心怀不轨的土匪和流氓,她看惯了昭青杀人,倒也习惯了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看着那华服公子的眼睛被匕首刺穿,倒也没多少感觉。 没一会。 就有护卫进来,一把抓住华服公子的胳膊,就将其按在地上。 “大人,怎么处置。” 华服公子也疼得反应过来了,他忙求饶,“求首辅大人宽恕,求首辅大人宽恕啊,这不关小人的事,是太子殿下让小人这么做的!求您宽恕啊!” 他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珠子努力睁大,隔着血污看向那芝兰玉树一身婚服的男子,哭着求饶。 突然。 他瞧见宋怀的脸上居然带起了笑意,如沐春风般儒雅的笑,“你方才真的看清,她是柳青青还是宋青青了吗?” 华服公子瞬间觉得自己可能还有生机。 对呀,今天可是宋怀成亲的大喜日子,他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杀人? 他迸发起希望来,“小人刚才走了狗眼,夫人明明就是柳青青,明明就是柳青青!” 他如此说完,以为自己的命就能保住。 却不想这希望来得快,破灭得也快。只见那婚服公子红唇白齿一动,清润的声音下便是狠戾如恶鬼的话,“记得拖远一点,再杀。” 等华服公子被拖出去后。 周围宾客连忙强忍着打颤的腿,继续道喜。 宋怀都一一回笑应了。 至于方才掀盖头的宋如意去了哪里,根本没人知晓。 青青隔着牵红,被宋怀牵进了婚房。  https:///85035_85035254/10263433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这张脸很眼熟 青青以为这次的洞房花烛夜,总算是能圆了上次成亲的遗憾。 不想她的盖头刚被宋怀掀开一角,屋外就有人敲门。 “大人,陛下急召您进宫,许是为了刚才杀顾小郎君的事情。”小厮道。 顾小郎君。 乃是镇国公的独子,向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还爱流连赌坊,数年来在赌坊输得银钱,已经要将镇国公府的老底挖空。 镇国公府虽还不至于落魄,但因为出了这么个败家儿子,家里的吃穿用度早已不知缩减多少。 且镇国公也是站在太子阵营的,这顾小郎君也知晓他老爹给太子办事,想比这次公然在大婚之日挑衅宋怀和青青,就是因为太子许诺了他,只要做了这件事,便把他的赌债还了。顾小郎君一看他老爹替太子办事,他也替太子办事,便也不冲突,且还能还清赌债,立马应了。 宋怀不得不将喜秤放下。 青青知道他的难处,不等他开口,便温声道:“我理解的,你去吧。” 等宋怀去了后,青青才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她嘴上那么说,可心里要说不失落,肯定是假的。 ** 宋怀入了宫回来。 已是丑时。 此刻首辅府内宾客已散,但宋景和却未离去,候在那里,吃着茶强撑着精神。 他见到宋怀,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满是奉承,“您回来了?” 宋怀不轻不淡嗯了声,便坐在椅上。 宋景和赶忙机灵着上去倒茶,随即才敢坐在宋怀旁边的位置上,小心翼翼询问:“陛下这么急切喊您去...是为了何事?” 宋怀眼睫低垂着,让人看不清神色,“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宋景和讨好的笑了下,搓着手:“这顾小郎君乃是镇国公的独子,顾小郎君身死,想必镇国公连夜去陛下那里哭了好一通,陛下才连夜召您入宫,这么大一件事,想必不是那么好解决的。臣便想问问,可有臣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没人的时候,宋景和在宋怀面前,惯用‘臣’来自称。 “你觉得这件事很大吗?” 宋景和一愣,“不...不大吗?” “镇国公是太子的人,顾小郎君自然也是太子的人。”宋怀抿了口茶,“我杀了太子的臂膀,你觉得纪望会罚我?” 宋景和忙谄媚:“还是您目光长远。” 他早已习惯了这位主的桀骜,直接称呼皇帝的名讳。 至于顾小郎君这件事,他心里的担忧也早就散去了。 正如这位主所说,镇国公和顾小郎君都是太子的人,而皇帝又是疑心深重和看中权势的人,如今他在朝堂中下何决定,只要太子不满意,群臣便都不满意,皇帝早已对太子心生愤感,这次这位主杀了太子的人,想必是给皇帝泄了些愤吧,哪里会去罚,只怕是赏还来不及呢吧? 事情解决,忧虑不在。 宋景和便也请辞离开了。 宋怀因为要进宫,所以已经换下了身上的婚服,穿了一身丹红朝服,他推门进屋,便发现屋内的烛火已经燃到了地儿,快要熄灭。 而那穿着婚嫁长裙的新娘子则倚在床栏上,即使她盖着盖头,宋怀依旧能看得出青青已经睡着了,她因睡着失了意识,双手微松,一直抱在手里象征着圆满的苹果也滚到了地上。 宋怀将苹果捡起来,放到桌子上。 悄悄掀开青青的盖头。 果然睡着了, 还很熟。 宋怀嘴角微扬,他小心翼翼的将青青头上繁琐的发饰一一取下,外面的婚服也小心脱下,把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 等他将烛火吹灭。 动作小心地也上了床,一个娇小酥软的身体却是往他怀里拱了过来。 宋怀将她搂住,脑袋埋在她发间。 也睡了过去。 ** 隔日。 青青醒来的时候,身旁早就没了人。 被子的余热都没了,想必宋怀起得很早,听忱音说才知道,一个时辰前就走了,去上朝。 竟然是连婚假都没有。 青青被忱音和枕星服侍着穿戴好衣物,就出了院子,发现府里的人正忙前忙后,除了伺候她的忱音和枕星,以及六个做杂活的侍女外,整个首辅府里全是男子,或者是男扮女装的男子。 青青:...... 她现在已经很能区分对方是不是男扮女装了。 府里逛来逛去实在无聊,走到哪里,别人都要高喊一声:见过夫人。 忱音许是也觉得无趣,便提议要不要出府去逛逛。 青青有些顾虑:“我这张脸...” “哎呀。”忱音满不在乎,“大人都说了,您是柳青青,夫人你怕什么,再说了,就算您担心,咱戴上帷帽就是,也没人能瞧见您的脸了。” 青青想着也是,便同意了。 等她们收拾妥当,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 马车在城里转悠了一圈,青青也没有想去的地方,后来还是忱音使唤车夫将车驾去城外的临空寺。 临空寺是国寺。 每年来此上香的人数不胜数,无论何时都是人挤人。且到了山脚下后,还要爬好长一段阶梯,才能到临空寺。 青青便和忱音枕星下了马车,步行上山。 山上人更多,不全是上京人,还有很多外地来的香客,说着南腔北调,混在一起,说不出的好听。 好不容易轮到青青后,她进入大殿,上了柱香,便双手合一跪在蒲团上。 以求在上京的一切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以求宋怀所想都能如愿。 可她回去的路上,却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她的马车行驶在山道上,突然间猛地急刹,便听车夫骂骂咧咧:“哪里来的女娃子,快走!你可知道这里面坐的谁!” 外面传来清脆的声音:“求求您,好人有好报,就帮帮我们吧。” 忱音也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她掀开帘子往外看。 只见山路中间,正双手张开拦着一名绿衫少女,看年纪只约莫十四五岁,扎着双丫髻,眉眼清澈灵动,煞是好看。 她此刻满眼恳求,“真的,求求您了,要不...要不我给您跪下了。” 忱音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眼熟,直至最后,她像是一下子想起什么,近乎于失声的拍着青青的胳膊,“姑...姑娘!” 青青有些疑惑,“怎么了?”  () 正文 江芙沈玦 忱音扭过头来,满是激动,“你快看外面的那是谁!” 青青好奇的掀开车帘,也向外瞟了一眼。过了片刻,她便扭回头来与忱音对视。 两人异口同声:“江芙?!” 眼见外面的绿衫少女继续纠缠,拦在路中间不肯走,车夫失了耐心,骂了两句。 忱音赶忙掀开车门,“张德,不准无理!” 张德就是驾车的车夫,他一看是忱音姑娘,赶忙软了态度,“您怎么出来了?” 忱音没理他,而是下了马车。 对面站着的绿衫少女自打忱音一出来,眼睛就跟被胶水黏在了忱音身上似的,过了好半晌也不转移视线。 忱音就任由着她打量。 那绿衫少女犹豫了一会,才敢出声,试探性地喊道:“忱...忱音姐?” 忱音眉毛微挑,“这么久才认出我来?” 江芙立马激动了,跑过来就抱住忱音的胳膊,“忱音姐姐,真是你啊!” 忱音微微扬头,“不是我还能是谁?” 两人叙了会儿旧,江芙问:“青青姐呢?” 忱音指了指马车,“里面呢,她现在不大想在外人面前露脸,你要不要上去也叙叙旧。” 江芙此刻全然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连忙点头,“好啊好啊!” 正要上马车。 不远处便传来一道不耐的声音:“江芙,你是来做任务的,还是来聊天的?” 江芙听了这声音,顿时臭了脸。 她扭过头去,冲着远处喊道:“要你管!” 忱音有些好奇,也顺着江芙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正有一个蓝衣少年靠树而站,一头乌发高高扎了个马尾,随着他逗弄肩上青鸟的动作,而微微摆动。他听了江芙的话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师姐让我看着你,你以为我会跟你到这里来?” 江芙显然是吵不过他,瞪了他一眼。 忱音问她:“你拦在路中间是为了什么呀?还有你不是在郴州老宅做职吗?怎么来了上京?” “说来话长。”江芙叹了口气,“现在有一件事想摆脱忱音姐和青青姐帮忙,我主人家的马车陷进了泥坑里,能否摆脱你们用马车把它拉出来。” ** 等张德将马车根据江芙的指挥,开出山道,来到一个偏僻的路上时,远远的就瞧见了几道身影和一辆车轱辘陷进泥坑里的马车。 原本一路上都冷冰冰一张脸,一开口就是跟江芙斗嘴的少年,一看到那身着素衫白裙的女郎,立马露出的少年该有的朝气和笑意,“师姐!” 女郎回头,看到是江芙和沈玦后,立马露出笑靥:“阿芙,阿玦你们回来了?” 随之又看到戴着帷帽的青青和忱音枕星后,通过穿着打扮,她许是知道青青才是主子,便朝青青行了一礼,“多谢夫人搭救。” 青青略微颔首,“无事。” 张德取出绳索,一端系在自家马车上,一端系在那陷进泥坑里的马车,随即便驱赶马匹,用力往上拉。 这段过程费些时间。 江芙左右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 那女郎温声:“将军行动不便,我便没让他下来,还在马车里。” 江芙显然看不惯这个女郎,冷哼了一声:“白素素,你有空管别的,还是先管好你师弟吧。” 白素素满脸尴尬。 沈玦原本正坐在树梢上逗鸟,听了这话,立刻从树梢上跳了下来,就要去追江芙,一副要跟她吵架的架势。 白素素连忙拦住了沈玦,“阿玦,算了,阿芙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吗?此刻有外人在,莫要闹了笑话。” 沈玦只得低头,“知道了,师姐。” 江芙见一看到白素素就跟小绵羊似的沈玦,表示深深的不齿,她哼了一声,扭头就去找青青和忱音说话去了。 与她们许久。 看着江芙逐渐长开的脸,青青问:“阿芙,你怎么来上京了?” 江芙见马车拉出来还需要一会,便捧着脸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啊。” 她当时在郴州老宅的厨房帮忙。 夜间发现食物老是莫名其妙的丢失,她躲起来抓贼,不想竟然抓到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那个小郎君被发现后满脸羞红,说是住在隔壁,日后一定会将吃的奉还。 她便信了。 后来那个小郎君的确时不时的就送些钱过来给江芙,说是食物的酬谢。 一来二去,两人是熟稔了。 江芙时不时就将自己的口粮留下一些,递给那个小郎君。 后来才知道这个小郎君叫封连秋,原本该是上京大都督府的长子,却被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封连秋很有抱负,没过多久就去参军了,一参军就是三年时间,再次回来已是大败敌寇的少年将军,虽然只是一个小将,但也让人刮目相看,可后来又一次出征,他一个人深入敌营,取了敌人头颅。 回来便被封了三品将军,赐了京中一处宅院。 她这次便是跟着封连秋还有封连秋的母亲一起上京受封的。 听完江芙所说,青青和忱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个讯息:没想到前几日聊的八卦居然跟阿芙也有关系? 青青看出了江芙对那名叫白素素女郎的不满,凑过去小声询问:“那个叫白素素的女郎,又是....” 一听到青青的话,江芙又控制不住的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野女人。” 封连秋取了敌寇的脑袋,一路逃奔,不慎摔下悬崖,重伤昏迷时被一山谷女子所救,那女子就是白素素。 封连秋摔下悬崖,虽无性命之忧,却是断了一双腿。 说到这里,江芙面色带着忿忿,“然后白素素就开始一直跟着将军了,说是要为他医治腿疾,顺便还带了个什么破师弟也要跟过来,每天都烦死了!” 这个所谓的‘破师弟’。 青青是清楚了的。 她看向那个盘腿坐在树下逗鸟的蓝衣少年。 ... ..... 她们聊了许久。 几乎忘乎所以,直到江芙被突如其来的果子砸中后背,“江芙,你走不走了?” 她们才发现,马车已经被从泥坑里拉出来了。 江芙将果子捡起来,愤恨地朝沈玦砸过去,“你烦死了!”  () 正文 察觉到不对劲 随即转过头来,朝青青和忱音告别。 可没走几步,她又提着裙子跑回来,看着青青:“以后我能去首辅府找你们玩吗?” 青青笑了下,“当然可以。” 江芙朝青青笑了下,便重新像只小麻雀似的跑回去,路过沈玦的时候,还踹了他一脚。 沈玦武功显然不低,江芙踹过去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旋身上了马车顶端,施施然的盘腿坐下,看着江芙道:“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搞偷袭?还是多练练吧。” 江芙瞪了他一眼,上了马车。 白素素无奈叹了口气,也跟着上了马车。 ** 青青没想到江芙说的来找她玩,居然这么快。 第二天。 她就来了。 枕星下去准备糕点送上来。 江芙坐在桌前,笑呵呵的,“青青姐,我知道的,你现在姓柳。” 青青笑了下。 江芙又凑近,道:“其实上京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宋青青,只是他们不敢说而已。” 青青摸了下自己的脸,垂眸轻声:“我知道。” 江芙嗨呀一声,“不止这个。” 青青有些疑惑:“柳青青和宋青青,不就是脸长得一样吗?” 江芙笑开了,“你难道没发现吗?你们的侍女也长得一样。” 青青一僵。 好像的确如此。 忱音和枕星都是曾经服侍过她的侍女。 那天她还掩耳盗铃一般,戴着帷帽去寺庙里上香,就是为了避开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不想听到,可没想到..... 江芙显然看出了青青的懊恼,她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呀,谁嚼舌根子也不敢到你面前来嚼舌根子,毕竟上次顾小郎君的事情可是给全上京的人都提了个醒。” 他们又闲聊了一会。 突兀地,江芙转移了话题,将视线定格在青青腰间的玉坠子上,“咦,青青姐,你这个玉坠子倒是好看得紧。” 青青低头看去。 是宋怀给的莲花玉坠。 随即便又听江芙的声音,“可以给我看看吗?” 青青心底升起了几分警惕来,她抬头,看着江芙纯真无邪的双眼,状若不动声色般将玉坠子用袖子盖住,轻声:“不过是个普通的坠子,没什么好看的,你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许多漂亮样式的,你挑几个?” “好呀!” 见江芙立马应了,欢快的问她在哪里时。 青青便笑着让忱音带她去了。 她看着江芙一蹦一跳的背影,仿若被一只大手揪住的心又松懈了。 江芙才十四岁,且通过她昨日与今日的种种表现来看,都不过是个毫无心机的小姑娘。 哪里会有那么大的心机,只是瞧这坠子好看罢了。 是她太杯弓蛇影了。 但她也发觉了,这个玉坠子不能再随便戴在身上了。她回到里屋,将玉坠子放进梳妆盒里,重重锁上,最后放到床底。 她弄这些的时候,团团就蹲坐在一旁,歪着脑袋看。 青青朝团团‘虚’了一声:“这件事,就我们两个知道哦。” 关于宋怀的秘密,她一定要保护好。 ** 等江芙挑选了两个好看的玉坠子出来后,她们又聊了一会。 外面便传通报来,说是来了个叫沈玦的少年,说是来喊江芙回去吃饭的。 江芙一听到是沈玦,顿时满脸不开心。 但还是朝青青和忱音告别,“我下次再来找你们玩。” 青青在府里每日都呆得很无聊。 多亏江芙没事就往这边跑来,找她闲聊,时不时地,那个叫沈玦的少年也会跟过来,虽然满脸的不情愿,说着:“要不是我师姐非让我跟过来,我才不会过来呢。” 他惯来喜欢找个枝头,坐在上面逗他肩上的青鸟。 等天色差不多后,就砸个果子过来,喊江芙该回去吃饭了。 就算是隔了段距离,依旧能听到他们的互怼声音: “你不是喜欢你师姐吗?你师姐现在可是在跟将军独处,还有闲心跟着我?你还真是听你师姐的话,你师姐让你来你就来。我奉劝你,还是最好赶快回去看着你师姐,别对咱们将军使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江芙我告诉你,再对我师姐不敬,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杀啊,你杀啊,你要是真的杀了我,你那个善良的师姐会原谅你滥杀无辜的事情?我们将军会轻饶了你?” “你...!” 江芙像是难得斗嘴成功,看着沈玦吃瘪的模样,开心的像只麻雀似的,冲他做鬼脸。 不想沈玦却一下揪住她的衣领子,带着她上了屋顶。 随之便自己一个人下来了,看着江芙颤巍巍的一个人站在屋顶,怒骂:“沈玦!你这个畜生!” 沈玦恍若未闻。 ... .... 青青和忱音还站在原本的花树下,看着远处的这一幕。 一致叹了口气。 青青无奈吩咐两名侍卫,“你们去找个梯子。” ** 宋怀朝中的事情很忙,比在浔阳城还忙。 浔阳城的时候,他还能有空回来给青青做个早晚饭,时不时地晚上还能回来睡一个好觉。 可他回了上京,是真的忙到足不点地的地步。 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务找来。 有时候他正难得陪青青用晚膳,就有个小厮过来喊,谁谁家的大人来了,说有要事商议,或者是陛下召见。 这日清晨。 宋怀给她化了眉后,正要给她挽发,外面又有人来了,说是宋景和到了,喊他前去有要事商议。 宋怀紧紧抿着唇,朝外吩咐:“让他等会。” 青青抓住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如果有重要的事情,还是先去吧,挽发这件事可以交给忱音。” 宋怀犹豫了下,还是放下了木梳,朝她一笑,“那我晚上回来给你梳发。” “好。” 宋怀出去后,忱音就进来了。 忱音不像宋怀,只会梳那么几样老套的发髻,她会各种样式,只要是京中流行的,她都会,等她梳好之后,满意的看着镜子,“姑娘,怎么样?” 青青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扬起一抹笑:“好看。” 虽然宋怀梳得不好,但她还是更喜欢宋怀梳的。 等她装扮好,早膳也准备好了。 可还不等她动筷子,江芙那小丫头便又来了。 她笑着走进来:“青青姐。” 不知怎的,青青发现江芙看向她时,第一眼却是朝她腰间的坠子上看的。  () 正文 宋怀不会有事的 青青低头看去。 自打那日将莲花玉坠锁起来后,她最近戴的都是一个新的梅花坠子。 江芙很不客气的直接坐在椅子上,双手捧脸,声音很欢快,“没想到青青姐还在吃饭,是我来早了。” 青青朝她微笑,“你用过早膳了吗?” 江芙摇头:“没有。” 青青转头吩咐下去,让人又备了双碗筷来,等她回过头时,就发现江芙正满是好奇的四下打量她的卧房。 看到青青的视线后,江芙天真烂漫道:“青青姐,你卧房真大。” 青青不知如何接话,只得朝她笑了下。 不一会,新的碗筷就来了。 江芙一边吃着,一边打量着青青,过了一会,问道:“青青姐,你怎么不戴那个莲花坠子了?我瞧着那个你戴着最好看。” 青青心里的古怪越来越深。 最后擦了擦嘴,低眸道:“这个梅花的不好看吗?” 江芙摇了摇头,“没有那个莲花的配你今天这身衣服。” 青青眼神有些复杂,但被浓密的眼睫遮掩住了,过了半晌,她出声,“那我进去换上。” 江芙忙笑着:“好,等你装扮好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吧,最近上京新开了个温泉坊。” “嗯。”青青起身进了屋。 她拉开抽屉。 里面放着一块玉坠子,跟莲花玉坠一模一样,但手一摸上去,就能察觉这个玉坠子跟莲花玉坠的质地完全不同。 她将这枚玉坠子挂上腰间。 江芙.... 到底是抱着怎样的目的? 是谁让她这么做的? 封连秋? 还是太子? 等她换好出去,江芙也用好饭了,看到青青腰间果然挂着莲花玉坠,开心的笑了下,“青青姐,走,我们喊上忱音姐姐,一起去那个新开的温泉坊瞧瞧。” ** 温泉坊在京城繁闹之地。 因为是新开的只接待达官贵人,所以里头的客人很少,那些打手见江芙的衣服不似富家小姐,便将其拦住。 江芙朝打手冷哼一声:“狗眼看人低!” 她回头来,一把抱住青青的胳膊,“知道这是谁吗?还不放我们进去!” 这个温泉坊既然是对达官贵人开放的,自然是给手底下的人做过专门的训练,告诉他们上京达官贵人的脸、名姓,以及他们身边佣人的名姓样貌。 他们一看到青青,立马就软了语气:“原来是首辅夫人。” 这时候管事的也出来了,点头哈哈的。 江芙扬着下巴,“还不给我们准备一个最好的温泉浴。” 管事的立马领着他们进去了。 里头热气熏熏,她们换下衣物后,便入了温泉水中,现如今上京虽然临了春季,但依旧寒冷,此番来个温泉浴,实在是享受。 忱音舒服的眯起眼睛,脑袋枕在胳膊上,叹慰:“夫人,阿芙,这也太舒服了吧。” 江芙道:“要不是有青青姐在,我就享受不了了,谢谢青青姐呀。” 青青朝她一笑:“何必道谢,大家都是朋友,就应该互帮互助。” 江芙面色一僵。 有些不自然的偏开视线,过了一会,才道:“是呀,其实说起来,青青姐和忱音姐姐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在郴州,要不是你们,想必我早就在冬天冻死了吧,哪里还有江芙的今日,在有些人要冻死的季节,在这里泡普通人都泡不上的温泉浴。” 忱音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出声道:“出来玩开开心心的,说这些做什么,玩得开心才是要紧的。” 江芙转过头来,笑颜如花:“也对!” 这温泉浴还有侍女会进来送一些水果和饮品,青青注意到,有一个侍女在送完水果后,并没有立马离去,而是根据江芙的暗示,去了衣服堆里,拿了个东西才离去...... 接下来的沐浴,青青一直表现的有些神色不自然。 她不是个聪明人。 就更不知道该如何伪装了。 忱音见她脸色不太好,便询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青青点了点头。 忱音看向江芙:“阿芙,要不我们改天再来玩吧。” 江芙见已经得手,便也点头应了。 所有人都换上衣服,果然,什么都没少,唯独少了她的坠子。 忱音发现的时候,急得团团转,满地找。 江芙也假惺惺的跟着找。 青青拦住了忱音,摇了摇头,“左右是个不重要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 此话有些暗喻,青青也不管江芙听不听得懂,就率先出去了。 见青青走了,忱音连忙跟上去。 江芙落在最后头,反复回味青青那句话。 她低着头。 紧紧咬着下唇。 青青姐说那么句话,肯定是不知道那个玉坠的重要性,所以才觉得是不重要的东西,丢了就丢了。 青青姐也肯定没有发现她的一切小动作..... 可要是发现了呢? 江芙心里闷闷的,她紧紧攥着手心。 江芙,你在想什么呢? 只要完成这个事情,你就可以拿到自己追寻一辈子的东西了,不过是友情而已,哪里有权势重要! 她紧抿着唇,也出了温泉坊。 她一开始纠缠着封连秋,非要跟他进京,也不过是看中了他现在做了三品将军,是个官儿,她要是嫁给了封连秋,她就是将军夫人了。 可封连秋那个疯子一样的母亲,偏偏看不上她,反而对白素素情有独钟。现在她能攀上太子的高枝,日后当个太子良娣,等太子登基,她就是宫里的妃子,以后再也没有臭鱼烂虾的货色敢给她脸色看了。 还有江家。 她也有能力把江家所有人都给杀了! ** 暮春三月,气温回暖。 春光明丽,桃红柳绿。忱音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细雨,道:“自打那日温泉坊,阿芙有好长一段日子没来玩了。” 青青在练字,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忱音有些担忧:“阿芙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夫人,要不我派人去小封府看看吧?” 上京有两座封府。 一座是大都督府,一座则是封连秋这个三品将军的府门。跟大都督府相比,封连秋的府门则就被称为‘小封府’。 青青叹了口气,“你想去,便去吧。” 青青继续低头练字,眉眼间有些化不去的忧愁。 忱音看着她,叹了口气,“夫人,您就放心吧,大人不会有事的。”  () 正文 见不到尸体,他就没死 一月前。 边境混乱。 乱军起义。 朝堂之上,群臣奏请皇帝下令让宋怀领兵去平乱。 说是宋怀当初入朝便是以一人之力,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吐蕃国退兵、归还土地,那么此后的一切战乱,宋大人都该有如此能力才是。 如此流氓强盗的说法,任是谁听了都觉得荒唐。 但群臣皆下跪,请求皇帝下旨。 就连宋怀的父亲宋景和居然也附和着,下跪请求皇帝让宋怀只带着一千个护卫队前往边境,与二十万乱军讲和。 皇帝观朝中文武百官,除了宋怀居然全是太子的拥护者。 此刻,就连宋怀也要被群臣奏请去送死。 皇帝怒极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瘫在了龙椅上,却也还是摆了摆手,表示应了。 这件事。 他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若是不应,而事情却无法改变,岂不是要更加丢脸面?还不如顺了他们的意,起码身为帝王的脸面保住了。 就这样,宋怀领着一千护卫军便出发去了边关。 时至今日,已有一个月了,原本每三天还会有一封书信回来给青青,现如今,已经连着半个月没有消息了。 青青忧心忡忡。 她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而且这种预感愈来愈强烈。 会不会是宋怀出了什么事? 她紧张得攥紧毛笔,墨水顺着笔尖滴落在纸上,糊了一大团,她却始终稳不下心神去写一个字。 最后她丢开笔,打算去院子里晒一会太阳。 而忱音则去安排人去小封府了。 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精神恍惚的晃动着秋千。 宋怀是二月十七出发的。 现如今已经三月二十,他怎么还没回来,也没有送信。 她之前看的那些话本,都说将军出征,会遇上美娇娘。他是不是在边境看上了别的女人,已经忘记京中还有个妻子在等他回来了? 忱音总说,他是被叛军绊住了,事情紧急,所以才没时间给她写信,或者是路遥,车马书信就慢得很,这次送信的人路上许是遇到了些小麻烦,所以才一直到现在都没将书信送到。她说不准睡一觉,书信就来了。 青青晃动着秋千,神色恹恹无神。 团团从花架子上跳下来,然后又一跃跳到青青的腿上,脑袋拱了拱青青的肚子,不安的喵喵叫了两声。 青青低头看着它,勉强扯出一个笑:“团团。” 团团很有灵性,不仅听得懂话,很多时候做得一切事情,也很让人匪夷所思,它似乎知道莲花玉坠很重要,之前每次遇到危险,它都会叼着莲花玉坠去找宋怀来。 且它还能每次都能找到宋怀在哪。 青青将团团抱得紧紧的,“团团,他现在一定很安全的,对吧?”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 外面就传来忱音的声音:“不好了!” 青青心神一颤,她猛地站起身,便见忱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回来。 她走过去,满脸紧张,“什么...什么不好了?” 忱音眼睛有些红,说话也带着哽咽:“奴婢...奴婢刚才准备安排人去小封府打探消息,就看到管家急哄哄的跑过来,说是....” 青青紧紧抓着忱音的肩膀,“说是什么?宋怀怎么了?” “说是边境大乱,大人连同那一千护卫军全都没了....且乱军更加猖獗了,正在往上京不断进攻。” 青青听了这话,感觉心神一下子就空了。 她身形有些不稳。 忱音赶忙扶住她,急切喊道:“夫人!” 青青抓住忱音的手,强迫自己冷静,“那人呢?人死了,总会有尸体,见不到宋怀的尸体,他就没死,谁说他死了都不成。” 忱音见青青这样有些心疼,忙应声:“对,见不到大人的尸体,就证明大人无碍。” 青青紧紧抓着忱音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力气。 忱音也忍着疼,由着青青抓她的手。 青青就这样惶惶不安的等了三日,这三日,首辅府的门槛都被人踏破了,都是来府里吊唁的,说是没想到首辅大人为人公正,可老天爷不开眼,居然把他收了去。 每当这个时候,青青心里一直压着的脾气都会溜出来,把他们送来的东西一一摔在地上,指着他们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滚,滚出去!” “宋怀没死!” “你们凭什么来这里?” “别以为我不知道,宋怀之所以要以一千护卫军前往边境平乱,你、你,还有你,你们所有人都功不可没!” 青青说完这些话。 整个厅屋都静得一根针都听得见。 提着东西等上门来吊唁的数十人全都哑口无言的站在那里,一时语塞,他们全都知道所谓的柳青青根本就是宋青青,可宋青青脾气软得谁都能捏,也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也有这么大脾气的时候。 所以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青青看着他们一个个虚伪至极的眼泪和那张说出假话的嘴,她就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她背过身去,强忍着恶心道:“忱音,送客。” “是。” 忱音也冷着脸,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扫帚,就一顿挥舞,把他们全都赶出厅屋。 外面的府中护卫,也全都听令拔刀。 那些人全都吓得一哆嗦。 可又转头一想宋怀人都死了,他们还怕个啥?不就是几个护卫? 有一个人不服气,直接出声:“宋怀人都死了,宋青青你仗着什么敢这么赶我们出来?” 下一刻。 说话的人脑袋就直接被一刀割了下来。 杀人的护卫冷冷收刀,他声音也跟染血的刀一样冰冷,“首辅府,也是尔等能闹事的地方?” 见有人死了。 那些官员顿时吓得不行,他们也不知道宋怀人都死了,这些护卫哪里来的胆子敢直接杀朝廷官员!但是他们对宋怀长久以来的惧怕使得他们不敢说违背的话,毕竟他们进了宋府,周围全都是宋府的护卫。 便全都怒骂刚才死的那个人口不择言,死的活该。 但那些侍卫似乎并不想这么简单的放他们出府。 刚才杀人的侍卫擦了擦刀尖上的血,等擦拭干净后,便架在了一名官员的脖子上,问问:“咱们夫人姓什么?” 那官员连忙双腿打颤着说:“柳...姓柳!” 侍卫收刀,“滚吧。” 那官员连忙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首辅府。 紧接着,侍卫又将刀架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问他同样的问题。 ......  () 正文 这上京没人敢给我脸色瞧 青青这几日一直未眠。 强撑着精神坐在厅屋里,她势必要等到宋怀安全的消息,可她一切坚持的底气和理由却被人狠狠的踩在脚底下,首辅府的府门被人踢开。 一队人抬着棺材走进来。 将棺材重重的放在厅屋的地上。 青青许久未眠的眼睛布满血丝,昔日的美人面满是憔悴,她抓着忱音的手略微用力,好像一个迷茫的孩童发问:“那...那是什么?” 忱音张了张嘴,没说话。 青青扶着桌子努力站起来,她踉踉跄跄的往那个棺材扑去。 只见棺材里正躺着一个穿着丹红官服的俊秀郎君,他生得唇红齿白,此刻双眼紧闭没有一丝呼吸,也依旧是俊秀得郎艳独绝。 青青看着他。 死死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一瞬间好像有那么一根针,很了解她的心脏哪里最脆弱,直直地狠狠扎进去,一下子就贯穿了她的心脏,让她就连呼吸也泛着难以言喻的刺痛。 她死死的咬着牙,不想让哭声出现。 可眼泪却不听使唤,一直往下掉。 她用袖子狠狠的把泪眼擦掉,她将嗓间的呜咽咽下去,努力用一个极其平稳的声音说:“这是谁的棺材?抬出去。” 周围的侍女已经哭倒了一片。 忱音见青青这样,眼泪也不断往下流淌,她抱着青青:“夫人....” 青青依旧盯着棺材里的人,口中呢喃着:“这不是宋怀,我能证明的...他不是宋怀....” 说着,青青就扑倒棺材上,就要去捏宋怀的脸,想要把这个人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来。 可是不管她怎么扯,那张脸依旧是那张脸。 怎么会这样.... 青青迷茫的睁着眼。 怎么会这样,这张面具...怎么扯不下来? 这时候,紧跟着抬棺材的一队人进来的,都是之前那些官员,此刻看到了宋怀的尸体,显然是来找回上次的场子的,但因为有太子在,所以他们并不敢一开始就有所动作,而是跟在太子身后。 太子走进厅屋,看着棺材旁哭得双眼通红的请求,他面上带着假惺惺的伤心:“首辅夫人,莫要伤心。” 青青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抬头,冷冷的盯着他,“你来做什么?” 太子一愣,他跟宋青青打交道很久了,很了解宋青青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来不会说狠话,就算是说狠话,背后也带着些小心翼翼。 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幅眼神。 青青见他不说话,便朝他走近一步,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他,“来猫哭死耗子假慈悲?你来做什么?说啊,你来做什么?” 她见太子不说话,便伸手指向棺材,“这是谁?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我告诉你,宋怀不会这么轻易就死。” 太子好不容易才从冲击中缓和过来,他继续面上带笑,“首辅夫人太过伤心了,本宫能够理解。” 可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太子这句话刚落地,便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周围那些官员全都跟看疯子一样看着青青。 这怕不是个疯子? 连太子殿下都敢...都敢打? 随即他们反应过来,就开始大声吵闹:“柳青青,你居然敢打太子殿下,简直是目无王法!目无王法!” 青青看着说话最大声的那名官员,“我想打谁就打谁,怎么?你也想被打?” 宋怀当初说了。 回了上京,没有人能给她脸色看,她想如何就如何。 “你...!”那官员气得脸皮紫胀,“简直是骄纵!跟宋贼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青青冷冷发笑,“骄纵?那你的确是看明白了,我本来就骄纵。” 官员还想说什么,太子却拦住了他,面上满是慈悲:“算了,首辅大人为国而死,首辅夫人不过是一时间无法接受事实,才有些疯癫罢了,本宫又怎能与他们计较?” 青青转身,“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 府里的侍卫立马提着剑进来,压根不需要他们拔剑,那些官员就都吓得一阵哆嗦。 可他们又想到太子在这里,顿时底气又足了,还想继续闹。 不想太子已然开口:“首辅夫人需要时间安静,我们便不要打搅了吧。” 那些官员顿时又没了继续闹下去的勇气。 齐刷刷的跟在太子身后离开了。 **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 可青青却觉得愈来越冷了,比冬天还要冷。 她跪坐在灵堂前,四下里一片静寂,首辅府内白幡飘扬,府内的侍卫和侍女披麻戴孝,跪在庭院里。 整个厅屋大门紧闭。 除了青青外,便无旁人。 怎么会呢? 那张面具怎么扯不下来? 她还在呢喃着这件事。就这样从白天呢喃到黑夜,又从黑夜呢喃到白天。 厅屋的门被轻轻敲响,传来忱音的声音:“夫人,用些饭吧?” 青青没理她。 她继续呢喃着为什么面具扯不下来。 又过了不知多久,忱音隔着门跟她说:“夫人,小封府的消息打探到了,江芙去太子府了,当了良娣。” 青青没理她。 她机械般的烧着纸、机械般的流着泪、机械般的呢喃着面具为什么扯不下来。 青青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越来越累。 宋怀生死未卜时,她便强撑着不睡一直等消息,她就这样哭着哭着,便在眼泪堆里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便听闻了七日已过,要封棺的事情。 她忙爬起来,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提着裙子往厅屋跑,她一把将封棺的人推开,重新扑到棺材前,不让任何人碰棺材。 这次父亲也来了。 宋景和站在人群前,轻声:“青青,让他安息吧。” 青青没理他,只是看着棺材里的人,低低呢喃了句:“我再试一次,最后一次....” 宋景和不明白她的意思。 随后便见青青直接伸手进棺材,就揪着宋怀的脸一顿揉扯。 还是没有... 怎么还是没有面具。 青青的热腾劲儿仿佛一下子全都散去。 忱音这时候也赶过来了,忙扶住青青。 宋景和叹了口气,吩咐下去:“封棺——” 那些人便又越过青青上前,将棺材封上,然后抬了出去。只是这抬棺材一般只需要八个人就能抬起来,宋怀身材均匀并不胖,可这抬棺材的人却足足有十六个,且他们面上还满是费力的神情。 青青盯着他们,知道他们抬着棺材出了府。 她的视线依旧盯着那个方向。 一旁的忱音急切的喊着:“夫人?夫人?” 青青倏忽笑了下,她转身看向忱音,笑容更加灿烂了,“忱音,你知道吗?” “宋怀说过,这上京没人敢给我脸色瞧。” 说完这么一句,也不等着看忱音是什么反应,青青就转身走了。  () 正文 宋青青,宋青青。(大结局) 接下来的半个月。 京中风雨如晦。 边境的叛军也步步紧逼,攻城略地。而京中更是乱作一团,先是太子的江良娣杀了她母家满门,后是太子开始大肆动用人员搜寻临空寺那座山,任何犄角旮旯的地方都不允许放过,隐约有人传出来,说听擅长盗墓之人提了一嘴,这太子搜寻的方式像是在找墓穴或者是藏宝的洞窟。 紧接着,又是十二皇子和李昭仪失踪,皇帝一病不起。 后来又听人说,原本扰乱浔阳城的那波土匪,后来加入了叛军的队伍。 这支越来越强大的队伍,正不断往上京涌来,城中百姓人人自危,有些官员也怕得不行,可令人惊诧不已的是,太子好像并不是很关心这所谓的叛军队伍。 至于首辅府。 门庭冷漠,除了宋景和偶尔前去雪中送炭,倒无人再去。 也不是那些朝廷官员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这宋怀府里的侍卫也不知怎么养的,各个身强力壮,武功高强。而京中官员家里不准豢养私兵,超过一百名护卫便算是豢养私兵,所以家家护卫也就那么多,一起上都抵不过宋怀府里的一个侍卫。 他们哪儿还敢去闹事? 不过据说那首辅夫人,自打首辅盖棺入土后,便不再闹腾了,整日练字作画,逗猫赏花。 有人便说这首辅夫人也不似那般爱首辅。 可那日撕心裂肺的哭又不似作伪.... 看不透。 只能说是看不透。 ** 可等叛军总算攻下所有城池,兵临京城时,群臣慌得六神无主,却见那太子却是主动来到城门口,将城门大开,把那些叛军领进了上京,随即带着那群叛军便将所有皇子都斩杀殆尽,最后杀至宫门。 整个皇宫都在叛军的掌控之下。 太子手里提着剑,一步一个血印的走向皇帝寝宫,他看着躺在龙床上的病弱皇帝,面上的笑意始终清浅,“父皇。” 皇帝颤着手指向太子,“你...你这个逆子!” 太子笑意不改,而是提着血剑坐在床边上,看着因为激动而不断咳嗽的皇帝,温声:“父皇,你知道你错在哪吗?” 皇帝已经咳得说不出话了,只得怒瞪着太子。 太子毫不在意,眉梢微挑:“你错就错在写了立十二皇弟为储君的诏书,不然儿臣也不会这么急不可耐的便要送你仙去。” “不过...现在就算你不死,也没有办法了不是吗?”太子的手慢慢抚摸起皇帝颈处的动脉:“儿臣所有的兄弟都被这把剑杀了,儿臣不继位,你这皇位可就要流向外人了。” 太子的手疏忽收紧。 因为脖子被掐住,缺少呼吸,皇帝翻着白眼,努力蹬着双腿、拍打着纪北淮的手,可无论他如何挣扎,那只手愣是不松分毫。 片刻。 他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直至平静。 纪北淮将没了气息的皇帝丢回床上,用床帘擦了擦手,和染上血迹的长剑。他眼波微转,看向自打他进来就吓得往柜子夹缝里面躲的大太监李德生,“没用的东西,父皇驾崩了,你还愣在这做什么?” 李德生忙手脚并用爬到殿门口,看着外面满满当当的叛军,吓得更傻了,但他强迫自己镇定,用最大的嗓门喊道: “陛下——” “驾—崩—了—” ...... 纪北淮从皇帝寝宫走出来,面上满是悲伤,可眸子里却洋溢着愉悦。 宋怀死了。 纪弘煊和李昭仪也死了。 老皇帝也死了。 前朝国库钥匙也落到了他手里。 他是最终的胜利者。 不一会,他的亲卫赶过来,朝他回禀:“殿下,皇后娘娘也薨了。” 纪北淮原本满脸的悲伤,此刻再也压抑不住体内的愉悦了,掩住面便低低笑了起来。 死得好。 他的母亲是梅妃,当年任是谁瞧了梅妃,不得道一句‘美人如梅’? 却被皇后以宫中偷人为由沉湖而死,最后皇后因为自个无法生育的原因,还假惺惺的安慰他,将他接去了她宫中抚养。那年他五岁,所有人都觉得他年纪小不记事。 可他怎么可能不记得杀母之仇?又如何能真诚叫她一声‘母后’?所以他每夜都要抱着母亲送的兔子,偷跑到母亲的宫殿,跟自己的奶娘哭。被皇后发现后,皇后便一把火杀了母亲的宫殿,同时烧死的还有他的兔子以及奶娘。 随后,还要抱着他安慰道:这些东西都是恶鬼!梅妃舍不得你,所以附身她们,故意来缠着你,等找到机会就会把你也带走。 这个假惺惺的女人。 死得好。 可纪北淮笑够了,从手中抬起脸来看着皇宫跪了一地的人时,却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他想要的都得到了,他相杀的人都杀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忤逆他的话了,也没有人敢动不动就杀他的人了。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那天在宋怀的灵柩前,那一个巴掌是那么的疼,那么的响亮。 她知道的吧? 是他杀了宋怀,所以她肯定很恨他。 一向温婉跟个兔子似的人,一下子就露出了爪子,恨不得把他挠得浑身冒血。 纪北淮突然很期待。 因为他觉得宋青青,肯定不会屈服于他,要是他必须要她屈服呢? 她会哭? 还是会继续打他? 所以他登基大典时,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宣首辅夫人入宫。 结果他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有了个抗旨不遵之人。 纪北淮穿着龙袍,坐在椅子上转着笔想了想,最后荒唐一笑,朝李德生道:“你去问她,鹿溪、阿七、孙老太、殷宛白、媛媛,这些人的命想要吗?” 果不其然。 她来了。 穿着一身孝服,发间别着白花,眉眼间不忧不喜,一进入书房,便朝他下跪,规矩行了一礼:“臣妇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纪北淮笔尖抵着下巴看她,“你过来。” 青青起身,朝他靠近。 纪北淮没喊停,她便不听,直至在接近他一米的地方,青青才停下来,低着眉眼,“陛下喊臣妇来,有何事。” 却不想纪北淮直接长臂一伸,抓住了她的胳膊,就将她按在桌子上要吻。 青青直接一巴掌打过去。 然后猛地后退,满眼厌恶,“你这个畜生!” 纪北淮捂着被打的脸颊,眯着眼睛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打我。你虽然爱哭,但从没在我面前哭过,除了宋怀死的那日,你也是为他哭的。” 即使没有被他亲到,青青也觉得恶心。 纪北淮双手撑在书案上,看着青青,柔声道:“我知道我送给你的栀子花你直接丢了,我也知道我送给你的翡翠扳指,当天你就丢到了巷子里,你从一开始就对我没有一丝感觉,为什么?当时的宋怀还是宋子衿,你应当厌他比厌我还要深,你为何当时还会对我毫无波澜?” 青青冷冷看着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陛下说完了吗?要是说完了,就把那些人放了,臣妇府上还有事要处理,想先走了。” 纪北淮笑意加深,“青青,你走得掉吗?” “朕,” “现在可是皇帝。” “想要什么得不到,朕现在偏偏就是想要你。” “你恶心!”青青气得眼睛都红了,骂着他,“我不喜欢你,你这样有意思吗?!” 纪北淮缓缓朝她靠近,“你以为朕会像宋怀那么蠢?想要一个人还一步步谋心?” 眼看他就要搂上她的腰,青青猛地后退,将书架上的书拿出来,就朝纪北淮用力砸去,随后趁机跑到书房门口。 却发现书房的门怎么都推不开。 纪北淮站在那里,盯着青青,“我说过的,你走不掉。” ——“是吗?” 几乎纪北淮的话音落下,书房外便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青青一愣。 这个声音.... 随即便见书房的门被一剑破开,随着烟尘和破碎的门板,一身太监服饰的意气郎君正持着剑站在书房门口,他挽了个剑花,便将剑收入鞘内,眼梢微眯,看着纪北淮,“陛下挟持臣妻,想做什么?” 青青看着他,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她的眼泪几乎模糊了眼睛,刚才被纪北淮欺负的时候,她愣是强忍着一滴眼泪也哭不出来,可不知为何一看到宋怀,眼泪便不要钱似的,只想往下落、往下落..... 纪北淮看着书房门外的人,笑了下,“宋怀,你没死。” 他顿了顿,“也对,你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死的,可是...你真的觉得现在回来还有用吗?” “现在整个冀朝都是朕的。” “所有军权也都集中在朕的手中。” “让朕猜猜你为什么回来送死,”纪北淮重新坐回椅子,双腿翘在书案上,道:“是来找青青的?” 他打量了下宋怀身上的衣服,笑了起来,“为此你居然不惜扮成太监,还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随着纪北淮的一声命令,外头的禁卫军赶来。 无数把剑架在宋怀的脖子上。 可宋怀却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一双墨黑瞳仁看着纪北淮,嘴角的笑意慢慢扬起,“陛下猜对了,臣此次回来,就是来找宋青青一起死的,好当一对鬼鸳鸯。” 随着他指尖微微敲了下架在他脖子上的剑。 一瞬间。 所有禁卫军的剑便都转了个方向,对准纪北淮。 纪北淮面上的笑意微僵,他下意识看向青青,只见宋怀一来,宋青青那张脸上瞬间便流下了眼泪,为什么? 宋怀欺负她的时候,她哭了。 他也欺负了她,她为什么不哭? 他弄不明白, 她应该是个爱哭鬼的,为什么无论他在她心里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她都无法对他哭? 明明跟他幼年养的兔子那么像.... 明明他起先也是想娶她为妾,拿到那个玉坠之后,就好好对待她的,谁敢欺负她,他就杀了谁。 纪北淮重新看向宋怀,“我一直输给你,本以为这最后一次我是赢了你的,没想到还是我输了。” 他看着无数把指向他的长剑,最后伸手抓住一把最靠近他的剑,直接捅进自己的心窝处。 他输了可以。 但他的命一定要牢牢抓在他自己手里。 纪北淮喷出一口鲜血,他视线渐渐涣散模糊,直至最后看到的画面,便是宋青青像个蝴蝶一般扑进宋怀的怀里,抱着他哭得梨花带雨。 不知怎的,他便颤巍巍伸出手,像是要替青青擦掉眼泪。 慢慢地。 宋青青那张脸变成了一张张不同的面孔。 有母亲、有兔子、有奶娘、有他宫里的那些宫女姐姐们。 她们的命,他从来没亲手抓住过。 他的命,一定要自己...牢牢地...牢牢的抓住。 纪北淮意识消散前,颤颤一笑。 他的命。 自己是抓住了的。 ... ...... 在得知纪北淮被杀后。 原本从东宫出来的妃嫔侍女一个个都卷着细软要逃,江芙也不例外,她抓了一大把金叶子,刚出宫门,就被一堆禁卫军围住了。 她慌得不行,把金叶子一个个丢在地上,“都给你们,全都给你们,别杀我...别杀我....” 禁卫军们对于她的金叶子一点也不感兴趣,持着剑就朝她一步步逼近,眼看那长剑就要举起来一下了解她的性命。 江芙猛地闭上眼睛。 不想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反倒她腰际被人一把搂住,她睁开眼,便瞧见沈玦冰冷的侧脸,他手里拿着带血的剑,杀了禁卫军后,就带着她一路逃,可追过来的禁卫军却越来越多。 直到他们被逼在一个死角。 禁卫军还在源源不断地往这边包围,江芙看着沈玦,还是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沈玦没看她,他满眼都是冰冷的杀意,紧紧盯着禁卫军们。 但还是张嘴回了她,“怎么?觉得来的不是封连秋觉得可惜了?” 江芙就知道。 他一开口准不是好话。 那些禁卫军互相对视一眼,便直接包抄上来。 沈玦将她的腰搂紧,便持着剑在禁卫军中发了疯似的砍杀,直至最后,他拿着剑的手被一剑砍断,他忍着疼,搂着江芙的手却是一点没松。 眼看长剑就要落下。 沈玦翻身,将江芙压在地上,用后背将那一把把长剑挡住。 无数把长剑贯穿他皮肉的声音伴随着他一声闷哼,鲜血顺着他嘴角流下,他恶狠狠地瞪着江芙, “贱女人。” “小爷他妈真是被你害死了。” 这是他第一次说脏话。 以前即使与江芙斗嘴再狠,也没有骂过一句。 江芙眼里储满了泪,她看着沈玦,“为什么?我...那么爱钱,还爱权,你不是最喜欢你师姐的吗?你来救我做什么?” 沈玦抬起还剩下的那只手,将嘴角的血迹擦去。 可他的意识却愈来愈模糊,就连青鸟的哭鸣和江芙的哭声都听不大清,但他还是硬着嘴皮:“要不是师姐喊我来救你,你以为...你以为你是谁?难道真以为...” 又一批长剑贯穿他的血肉。 沈玦瞪大双眼,死死的看着江芙,他张着嘴,浓稠的鲜血从他口中流出来,可他依旧张着嘴,似乎要说什么,可发不出声音。 他想说: 难道真以为我能看得上你? 明明...明明之前这句话对江芙说了无数次,为什么这一次没说出去会那么不甘心? 可他真的张不开口了,真的发不出声音了,他看着江芙那张流满泪的脸,伴随着又一批长剑贯穿他的血肉,江芙那张第一次为他哭的脸,彻底从他瞳仁里消失。 ... .... ..... — 这京城的天,越变越奇怪。 — 先是太子逼宫、登基。 后是死掉的首辅复活,叛军居然是首辅的兵马。所有人都以为首辅要登基为帝,赶忙去攀附,不想他竟是扶持了十二皇子一个尚未满周岁的幼童登基。 可十二皇子和李昭仪不是始终了吗? 怎又好端端的活过来了? 他们想着,这样也好。 这十二皇子毕竟是先帝的血脉,这冀朝的皇室落到十二皇子手里,起码比落到宋怀一个外姓人手里要好。 不想这十二皇子登基后。 李昭仪垂帘听政,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改国号为‘懿’。 懿? 这不是前朝吗?! 随着李昭仪身份浮出水面,所有人才算是明了,这李昭仪明明就是前朝长公主的独女,当初她逃走,因为是女子,没有人觉得一个女娃娃能光复前朝,便也没放在心上,而是专心致志的搜查前朝九皇子姬玉的下落。 没想到啊。 这九皇子没回来抢皇位。 反倒是这长公主的独女,复了前朝。 这样也还行,国号改了而已,这皇位上的十二皇子不还是先帝的血肉吗?这皇位还是纪家人的。 可是.... 这垂帘听政的李昭仪当上太后之后,怎么就开始跟楚家那个庶出的公子楚若瑜开始眉来眼去了?而且这眉来眼去的趋势,看样子还不止单单好了一两日的样子..... 群臣愈发看不懂这趋势了,但他们唯一能看懂的趋势便是,一定要讨得那位首辅大人的欢心。 这首辅大人如今可如日中天。 把控朝中所有的势力,甚至就连李昭仪也得听他的。 青青在后院里,是不懂这些的。 她只知道每天逗猫浇花,荡秋千、逛街,和忱音殷宛白说八卦,问孙奶奶今晚吃什么,跟媛媛玩过家家酒,偶尔鹿溪和阿七会游历回来,给她带五湖四海的特色礼物,跟她说江湖风貌是如何勾人。 可有一件事,是青青一直耿耿于怀的。 那就是宋怀实在是太忙了! 忙得不得了! 根本没什么时间陪她。 就这样他忙了两年,青青都打算不让他晚上进屋睡了,他却突然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蒙着她的眼睛,然后牵着她的手走了好长一段路。 期间她问了无数次: “你要给我什么惊喜?” .... 而宋怀的回答永远是:你马上就知道了。 等她头上的布被取下来后,青青的眼睛就被眼前的一切点亮了。 只见红灯彩带,红烛满船。 她此刻正站在船中央,宋怀穿着一身婚服,芝兰玉树的站在她身前,刚才从她头上取下来的布居然是红盖头。 他将手里的喜秤放下,取来两杯酒,一杯笑着递给青青,他声音清润:“娘子,该喝交杯酒了。” 青青看着烛光中的他,双眼慢慢被雾气蒙住。 “你...都记得?” 宋怀低低笑着,将交杯酒递到青青手心里,与她交相饮下交杯酒后,他眉梢眼角弯弯的看向青青,温声道: “欠你的任何东西,我都记得。” “宋青青,新朝的事情忙完了,我跟朝中告假了三年,可以陪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我知你喜欢安稳,也只是因为去别的地方你担心没有办法护住自己而已。这山川大漠,日升月落,有我护着你,你想去哪都可以。” ..... 【正文完】  https:///85035_85035254/10258637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关于番外 每对cp都会有番外。 我先想想先写哪个的番外(捂脸哭)  https:///85035_85035254/102586289.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关于结局 呜呜呜妖妖打开作家助手居然都在说妖妖完结的突然。 其实妖妖不过是不想写读者不想看的东西而已,仔细想想,男女主在一起了,那么腻腻歪歪的工业糖精剧情大家会很有耐心看下去吗,男女主在一起之后,烧脑弯弯绕绕的权谋大家有耐心看下去吗。 能看下去这两种类型的虽然有很多读者,但是首先这本书的立意和角度就不是在“权谋”和“工业糖精”上面,来看这本书的绝大多数小宝贝们也肯定不爱看权谋和工业糖精,大家来看都是看青青子衿是如何谈恋爱的。 所以我才会选择在他们破除全部误会,走向对方之后,填完所有的坑,准备完结,并没有根据编辑的提议安排一些喜欢男主的女配和喜欢女主的男配,引发一些误会纠纷,或者是写两个人生孩子,然后孩子遇到的事情,我觉得这些都没必要,前者狗血,后者喧宾夺主,大家都是来看青青子衿的,而不是看青青子衿的孩子遇到的事情的。了,对吗? 其实大家仔细想想,这篇古言跟那些长篇古言的剧情相比,是不是少了很多女配男配之间的误会纠葛和生孩子? 妖妖以前作为读者的时候就不喜欢这些,所以妖妖写文的时候,也绝大多数站在读者的角度考虑,读者肯定也不乐意看到这样的剧情,又臭又长像老太太的裹脚布。 其实,我也理解大家的意思和想法,妖妖跟你们是一样的情绪。 因为仔细想想: 这短短三十多万字, 居然就写完了青青子衿这么多年的陪伴,从相遇到相识,再到相知。 短短三十多万字, 居然就写完了他们的一切悲喜情爱。  https:///85035_85035254/102568406.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鹿溪X阿七(番外) “你叫什么名字?” 天色已经很晚了,街上的摊贩都三三两两收了摊,她因为贪玩,想去‘丐帮总舵’冒险,就从家中狗洞偷偷钻出去,她一路打听‘丐帮总舵’在哪,有几个乞丐收了她的钱,就给她指了指路。 是一个破庙。 里面聚集着十多个年龄不一的乞丐,有老的满头白发的,还有的都没她个头高,但相同的是,他们的眼睛都虎视眈眈的落在她身上。 鹿溪攥紧腰间的软鞭,压下心底的惧意,扬着下巴道:“你们的帮主在哪!” 此话一出,乞丐们都交头接耳起来,然后大笑。 最后还是一个年纪最大的乞丐,一边剔牙一边冲她狞笑着:“你找帮主有什么事?” “挑战!”鹿溪的声音掷地有声。 不想换来的全是满庙嘲笑。 “哈哈哈哈.....” “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三更半夜跑到咱们地盘,居然说要挑战俺们帮主?还说咱们这里是什么丐帮总舵?” “不过这丫头虽然看着年纪还小,但是长得还挺好看的。” “她身上那个镯子和鞭子,看起来也挺值钱的。” ...... 看着他们愈来愈猥琐的神情,鹿溪心里的紧张越来越压不住了,她抓着软鞭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她自小在靖王府长大。 教她武功的师父一共有十多个,她如今十岁,学了也有六年,可每个武功路数都学那么一点,导致她没有一项是精的,与别的侍卫挑战,也只能靠招数多、路数怪,来出奇制胜。 这是她第一次闯荡江湖。 没想到遇上的就是群架。 她从来没有打过群架,在靖王府里,所有人都得让着她,跟她比武全都是一个接着一个上,且她心里也门清,就算是那些侍卫能赢她,他们也会想方设法让她赢。 正是因为这个,才导致她一门心思想要去江湖体验真正的比武。 鹿溪见他们越来越靠近,咬着牙挥动软鞭,打趴下一个乞丐,“你们最好别过来,否则小命不保!” 那个乞丐被软鞭打中,就哎呦着躺在地上捂着后背。 其他几个乞丐看到了,却不仅没有被震慑到,反而被激怒了,“兄弟们上!” 鹿溪看着那么多乞丐都一窝蜂似的朝她涌来,把她紧紧包围在中间,她完全不知道该先打哪一个,只能吓得愣在原地、双手发软,竟是连软鞭都抓不住、‘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看着即将靠近她的那张猥琐流着口水的脸,想要后退,却腿脚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她大脑一片空白,愣愣的,甚至后悔起来,不该不听爹爹的话,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 可那眼看就要抓上她衣服的裹满淤泥的手,却一下跟胳膊分离,滚到地上去了。 乞丐捂着断了手的胳膊,疼得惨叫,甚至在地上打起滚来。 周围其他乞丐见这幅场面顿时吓住了。 这个小丫头... 这么厉害? 一开始还只是给人后背用鞭子抽一道口子,现在直接把人手砍断了? 那些乞丐面露惊恐,顿时跪在地上朝鹿溪叩拜: “您赢了!” “我们现在起就是丐帮弟子,您就是我们的帮主!” “帮主威武!” ..... 鹿溪还坐在地上,她迷茫的歪了歪头。 然后又迷迷茫茫地完成了当帮主的仪式,最后又迷迷茫茫的回家去了。 等躺在被窝里,才惊喜的笑出声。 她当上帮主了! 她虽然不知道那个人的手是怎么断的,但根据其中一个老乞丐描述,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赵二左手成爪状,指甲长且装满淤泥,此乃江湖失传已久的黑甲功,此功毒性极大,一旦被碰,若不及时斩断胳膊,将命不久矣....但帮主即使武器被击落,手无寸铁,见其神也如呆滞,却内力深厚、武功扎实,仅凭肢体记忆便将赵二的黑甲功破之又破!’ 她的武功这么厉害了? * 自从当上了丐帮帮主。 她每天都很飘飘然,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一日玩‘盗圣’的游戏,打算去偷爹爹最喜欢的玉佩。 却因天色太晚,周围都黑漆漆的完全看不清,一脚踩进了废井里。 这个井很深。 下坠的恐惧感让她几乎忘记自己还有个半吊子轻功,只敢胡乱挥舞胳膊,去抓周围能够抓住的东西。 却什么都没抓住。 忽然。 她感觉周围一阵风动,她的腰就被人揽住了。 身体依旧在急速下降,可落到地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因为身下有个肉垫子。 那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当了肉垫子,居然一声没哼。周围太黑了,她看不清那人是谁,但学武那么多年,对于血腥味最是敏感,她闻见了很浓的血腥味,是从下面那人身上传来的。 她摸着黑抓住他的衣摆,“你是谁?” “你是不是受伤了?” 那人一个问题也没回答,他似乎要站起来。 可随着他动弹,那血腥味越来越浓,鹿溪一把按住他,“不许动!” 那人没再动。 鹿溪在黑暗中完全看不清,她像瞎子一样伸手摸着,想要去找那个人到底哪里受伤了,然后她就摸到了柔软的头发,像是面具一样质感的东西罩在他脸上,然后是脖子、肩膀.... 最后在他腰侧,她摸到了粘稠的鲜血。 她仔细去摸。 发现他应该是刚才当肉垫子下落的时候,身体被井底的枯树枝贯穿了腰。 想到这个可能,鹿溪倒吸一口凉气。 光是这样想着她都觉得疼得不行,可那个人从开始到现在,居然连哼一声都没有。 她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伤。 只能不断冲头顶喊: “来人——” “本郡主在这里!” 就这样喊了一小会,那个人总算是出声了:“你这样喊,只会消耗力气。” 他声音淡的像是随风送来的,与周围的黑暗都融为一体,丝毫不觉得突兀,就好像是生长在黑暗里的人。 鹿溪惊喜:“你不是哑巴呀。” 那人又不说话了。 但接下来,鹿溪就听见一阵皮肉被抽动的声音,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鹿溪虽然看不见,但也能猜想个大概,那人似乎将树枝直接抽出身体了,她慌忙出声:“你不疼吗?” 那人依旧没回答。 只是把她抱起来,一阵翻越,带她用轻功飞了上去,离开了废井。 可还不等她看清那人长什么模样,他就一溜烟般不见了身形,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等她回到卧房,怎么着都睡不着。 满心满眼想的,都是那个人的伤怎么样了。 她想的睡不着,就干脆去院中的树下坐着,捧着脸发呆。 忽的,她感觉好像有水滴滴落的声音,她立马扭头去看,就发现树底下居然积起了一小片血洼。 血? 鹿溪抬头看向树。 枝繁叶茂,什么异样都没有。 但鹿溪不相信。 她站在树底下,扬声:“出来!” 没有动静。 那棵树就连树梢都没晃动一下。 鹿溪直接将靴里的匕首抽出来,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你再不出来,我就自杀!” 枝叶晃动。 一眨眼功夫,她身前就跪了一个人。 扎着高马尾,一身黑衣,戴着个面具,看不清面容。 他出声:“郡主。” 鲜血还在不断从他腰侧往外冒。 鹿溪眯起眼睛看他:“你是谁?” 他没有说话。 鹿溪的匕首往脖子那边近了近。 他总算开口了:“属下是郡主的暗卫。” 鹿溪满意的将匕首重新收入刀鞘,半蹲下来盯着他看。 他眼睛低垂,始终没有抬起来跟她对视。 鹿溪好奇他的样子,就直接把他面具摘了下来。 他的样子很是俊俏,只是没有任何情绪在脸上,显得有些冷冰冰的不好靠近,他的皮肤还很白,不是病态的那种白,而是常见不见阳光的白。 鹿溪盯着他看了看,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就眨了眨眼睛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声音很低,与黑暗融为一体:“阿七。” “阿七。”鹿溪学了一下,继续问他,“你是我爹爹安排过来的?” “嗯。” 鹿溪来了兴趣,“那我爹爹和阿娘有暗卫吗?” “有。”他说话好像向来惜字如金。 “那爹爹和阿娘的暗卫不会是叫阿一、阿二、阿三、阿四、阿五、阿六吧?你是第七个?你后面是不是还有阿八阿九?”鹿溪笑眼弯弯的看着他,她向来话很多。 “阿一,他叫阿大。”他纠正。 “哦。”鹿溪捧着脸看他,她觉得他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挺好玩的。 明明看着年纪跟她差不多大嘛。 阿七不说话了。 鹿溪却不想这么快结束话题,就拉着他继续问:“那爹爹的暗卫是哪几个,阿娘的暗卫又是哪些呀?” “阿大、阿二、阿三,是王爷的。阿四、阿五是王妃的。” “那阿六呢?”鹿溪发出疑问。 “阿六是郡主的。”阿七垂下眼睫。 鹿溪蹙眉,“除了你,我还有别的暗卫?那阿六在哪里,我要见见他。” “阿六死了。”他声音很平淡,说死亡二字如话家常,没有给他任何波动。 鹿溪神色一僵,“怎么死的。” “护主。”阿七道。 他们是藏在暗中的一把刀,主子的安全是他们的唯一任务,至死方休。即使主子不知他们的存在,他们也要在暗中为他们出生入死。 鹿溪在靖王府长大,一直是无忧无虑的,从未见过生命消逝。 可这一刻。 却有一个人告诉她: 有一个她见都没见过的人,居然已经为了保护她死了? 是什么时候? 她明明...从来没有察觉到致命的危险。 鹿溪有些浑浑噩噩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面具还给阿七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给他药让他去治伤的,就这样躺在了床上,看着床顶发呆。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也是第一次觉得爹爹阿娘说得对,她顽皮不堪。 要是她能乖一点,之前就不会遇到那么多次危险,阿六是不是就不会死了?阿七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鹿溪慢慢捏紧拳头。 她要努力变强。 再也不要做遇到危险就只会眼睁睁看着危险到来,等着暗卫或者是侍卫替她去挡危险的存在了。 她不想再有人因为保护她,而丢掉性命了。  https:///85035_85035254/10232576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