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嫁权臣》 正文 (1)罪臣之女的生机 , 正德二年,正月。 顺天府,渔阳镇。 大雪纷飞,天地素白。 夜色浓郁,万籁俱静,唯独街头一座三进的大宅里,仍有人未眠。 将笄之年的少女,穿着一件杂色兔毛长袄,里面套着半旧的粗布裙,头戴一顶白色带护耳的圆形兔毛小帽,脚上踩着一双厚实的千层底兽皮靴。 嫩生生的小脸上冻出两团圆圆的红晕,微微皲裂。 她蹑手蹑脚地避开守夜的婆子,轻轻地扒开封在柴房窗棂的木板,趴在满是白雪的窗沿上,往里面瞅。 她边看边柔柔的低声问,道“珹哥儿,饿了吧,今儿有荤腥可以吃哦!” “嗖!”冻得发红皲裂的小手,将鱼竿的一头甩了过去,瞧着里面的人准确的调整了位置。 她本是二十一世纪的普通社畜,无车无房无存款,在面试途中自行车的车胎扎了,丧气之际恰遇多年不见的老同桌。 她腆着脸蹭了个车,不想途中却遇立交桥塌方,滚石不断砸向地面,击起巨大烟尘。 石块将路封堵,开车的老同桌即刻鸣笛示警,警告后面的车辆不要再前行。 紧接着,他们的车也被滚石砸中,老同桌想也不想的用身体护着她,没有半分迟疑。 他口吐鲜血,也仍旧将她护得牢牢的,背后是他的心跳。 老同桌品学兼优,听说在她疯狂投简历的时候,人家就已经被评为文学院教授,可谓是前程似锦。 一事无成的她,哪里值得如此优秀的国家栋梁,舍命相救? 这是她最后的念头。 当她再次醒来,就到了这里。 眼之所见,尽是古香古色,连个摄像头都没有。 老同桌也不在身边了,不知他可还好? 若有机会,好想再见他一次…… 她收敛情绪,不动声色的弄清情况,发现自己穿书了,成为人气作者程溁大大笔下的一名短命女配,与她同名同姓的涂橘。 书中的涂橘本是官宦千金,却命运悲惨。 她从出生就被生母的庶妹掉包,好好的官宦千金沦为商户女。 按理说士农工商,商户自出生就比官籍低贱,可如今她的生父得罪了利用权势,肆意贪污的权宦,惨死狱中,家资也被抄个干净。 她生母的庶妹房秦氏,当即就将埋藏数载的真相,挑挑拣拣的曝了出来。 涂橘官宦千金的尊荣是半分未享到,顷刻间就沦为罪臣之女,还反口被扣上鸠占鹊巢的恶名。 汉代戴圣所辑的《礼记·曲礼篇》中说:八十九十曰耄,七年曰悼,悼与耄,虽有罪,不加刑焉。 简单说就是,八、九十岁的老者与七岁以下的幼童,即使是犯了罪,也可以不受刑罚。 因此,她那时若不是才七岁稚龄,便要同族人一起流放了。 要知道,大部分体弱女人,都会在流放途中死亡,根本到达不了流放地。 而那些稍有资色的女人,则会成为戍边将士的玩物。 房秦氏连忙接回了亲女,也就是女主房清妍,并还宽容的接纳了涂橘。 可面上将涂橘这个女童当做表小姐养着,但实则比婢女都不如,连吃糠咽菜都不管饱,且杂事累活都一堆堆的。 她实在是熬不住了,趁着上元节灯会人多跑了,却半路遇上了拍花子的,九死一生才又回到房家。 时光荏苒,一转眼八年过去。 她明年就要及笄了,也就是说自己很快就要出阁嫁人了。 房秦氏如何会放她去过好日子? 她倒是想故技重施,过那天高任鸟飞的小日子,可这个年头没有路引,随便一个看城门的民壮都可以把人抓了送衙门,一但查清她是罪臣之女,怕是要补个流放。 她倒是不怕受苦受累,可一个弱女子流放,若是遇上几个有色胆的汉子,在注重贞洁的年代她这辈子怕是没法活了。 涂橘努力回忆着剧情,为自己寻找活路。 就在她攒了几两碎银,准备避迹山居之际,她终于在记忆中扒拉出一个不做女主舔狗的男子。 此人便是恰好关在柴房里孱弱的少年,这个人虽然在文中里笔墨不多,但她却对他有深刻的印象。 因为他与老同桌同名。 他姓嵇单名一个珹字,今朝十五岁,已有秀才功名,曾同已经认祖归宗的房清妍,那个代替她做了官宦千金的女主定下婚约。 嵇珹的父亲状元郎及第,但因朝廷卖官鬻爵的风气拒绝入朝,便在民间教书育人,也算得上是一方大儒。 嵇珹按照父命来房府送节礼,顺便商量婚期。 之前嵇府是房府高攀不起的清贵人家,心里自是一万个愿意,可如今房府攀上了大权宦,私底下还花重金买到官位,只待时机成熟。 势头大好的房府,又哪里还瞧得上有名无权的大儒之子? 而且嵇珹因八字不吉,不得长辈看重,生母又在产子时血崩而亡,府中由继母谈氏掌管中馈。 谈氏的族兄便是权势滔天的大权宦谈瑾,她与房秦氏私下达成协议,只要房家帮她除去嵇珹,她就求母族卖给房家一个官爵。 双方一拍即合,且女主房清妍的心里早有倾慕的男子,是以嵇珹的存在很是碍眼,便帮着母亲设计他落水。 北方的孟春滴水成冰,嵇珹落水后无人施救,自己奋力游了上来。 他的几个随身小厮都是继母安排的,被房清妍请去好酒好肉的伺候,早就忘记他们还有个主子了。 这番操作之下,浑身湿透的嵇珹被关入柴房,只待他“安然病故”。 不过嵇珹也是文中有名有姓的男配,自然挺了过去。 后来,他一生未娶,在为民除掉祸国殃民的大权宦,还百姓海晏河清后,便遁入空门。 和尚好啊……不,世间污浊,空门纯净,谪仙般的少年如何能被俗世污染? 若是嵇珹愿意让她给女主替嫁,她不仅能脱离房秦氏的掌控,将来还能坐享富贵荣华,待忍过几载,他遁入空门,自然也不用小心翼翼地伺候他了。 关键是他无心女色,四大皆空,她也不用担心阻碍了谁家姑娘的姻缘,宅斗那些太烧脑了。 简直,完美…… 是以,自嵇珹被关入柴房,她心中的小算盘就拨得啪啪作响,但凡一得空便偷偷地凑过来套近乎。 什么御寒的衣物吃食,总之杂七杂八的将她能弄来的东西,全部都用来送温暖了…… 正文 (2)她对他,别有居心 , 寒风呼啸,枝桠摇曳,积雪散落。 柴房里阴森黑洞,唯有一丝晦暗的光从窗棂透入。 十五岁的病中少年眉如墨画,高鼻深目,面如皎月,身量修长。 横躺在柴垛上,披着毛掉半秃的毛皮大氅,里面穿着一件洗得发白得棉袍,襟口袖口处补丁落着补丁,脚穿玄色露着脚趾的长靴,头戴半旧的棉帽,手边一串一百零八念的白玉佛珠。 虽是衣衫褴褛,可仍旧凛然高洁不可侵,俊逸清雅。 即便见过许多回,涂橘仍忍不住屏息。 她静静的欣赏着自己给他搭配的一身着装。 待她请君入瓮后,单单只冲着和尚哥哥的这份高颜值,她就会好好照顾到他皈依佛门的那时。 嵇珹只觉得头顶的昏暗,被微光划破。 睁开如星黑眸,眼神锐利,宛若鹰隼。 一只泛着油光的三角状鸡臀尖,出现在他的唇畔。 少年睨了一眼眼前晃动的鸡屁股,闭紧了苍白的唇瓣,将头扭到里侧,静默地表示拒绝。 涂橘调整了一下鱼竿的位置,再次将鱼钩勾着的凤尾准确的停在他眼皮子底下。 她眉眼弯弯,笑眯眯的劝道“橘儿不能久留,一会儿就到了婆子巡夜的时辰了。 珹哥儿快吃一口吧,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橘儿还这特意这凤尾上的两个黄囊给扣下去了,直接就能吃了。 再说,很多人都好这一口,老百姓中还留传:宁舍金山,不舍鸡尖的口头禅呢!” “不饿……”嵇珹的薄唇轻启,声音嘶哑,目光深沉如水。 涂橘见他拒绝,也不急躁,反而耐心劝道“珹哥儿,被锁在柴房里足足三日了,外面连个人影的都不见,如何会不饿?” “你要我为你做何事?”嵇珹一张冷峻的面容褪去素日的温润,看起来深不可测。 这个小妮子面上皴裂,手上有冻疮,穿得也都是下人的旧衣,可就是日子过得这样不好的弱女子,却时不时的送件旧衣过来,帮他挡风御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明显是对他有所图谋,别有居心。 难道他看起来是傻的,像是一只会被鸡屁股蛊惑的憨子? “哎呀,别那么说,难道世上就没有纯粹的善意?”涂橘凝着眉心,满眼的懵懂,特别无害乖巧。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病中少年神色冷情,再次轻瞌上眼眸。 “也罢,既然珹哥儿想听,那橘儿便舍了脸面,依次道来。 橘儿闺名涂橘,本是涂御史之女,却在十五年前被姨母寻机与清妍表姐调换。 珹哥少年俊才,文武双全,又生得玉树临风,橘儿……便情不自禁的注视着你。 但碍于你同清妍表姐的婚约,橘儿只能将浓浓地情意,深深地埋在心底。 可就是这样千好万好的你,却被房清妍嫌弃,她不懂珍惜你,我却心疼。” 咦,怎么柴房那里头仍旧没有动静? 难道是她演得太过入木三分,吓着人了? 她捏着小手帕,假模假样的拭着眼角泪花,偷摸的往里瞄了一眼,再接再厉补了一句万金油话术。 “这世上孤独的人很多,但每当看见你,我才发现这才是真正的孤独吧!” 静谧的夜里少女低声倾诉,将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表现的真真切切。 涂橘说的含蓄,连自己都快感动了。 世界欠她一个小金人…… 少年唇角微微勾起,眸光柔和,不知在想些什么。 涂橘见他举止有度,并未拒绝,心道有戏。 当即,她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道“只要一见珹哥,橘儿便心生欢喜。” 嵇珹眸色微沉,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浅浅地勾了勾嘴角。 随着涂橘那阵聒噪声停下,他缓缓开口,道“唱个曲儿听听。” “嗯?”涂橘板起小脸,很是严肃,其意不言而喻, 唱曲? 以为老娘是卖艺的不成?! 这个年头唱曲的那些可都是下九流,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想她为了苟活整日里畏畏缩缩,见到房秦氏与房清妍也是唯唯诺诺,不敢多言半字。 可即便如此,像是房秦氏这种刻薄的性子,也未曾给她什么好日子过。 所以,从她惦记起嵇珹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想好了,无论攻克这高岭之花有多困难,也要抓住最后苟命的希望。 但是,倘若未来她在他面前,仍旧需要卑躬屈膝,那也没有再讨好的必要了。 大不了她自此避迹山居,布衣蔬食做个野人,哪怕常至断炊,只要她不入城镇,应该就不会因为没有路引被抓去补个流放。 “嗖!”鱼竿破空。 她心思一定,一把收回鱼竿,将凉透的凤尾从鱼钩上解下,捧在小手上,两三口就啃个干净,吃得津津有味。 身为罪臣之女,她在房府已经吃了足足八年的残羹剩饭,早些年她年幼根本抢不过奴仆,每到深夜都饿得睡不着。 如今这两年凭着偷奸耍滑,才勉强也能混上口残羹剩饭,也终于不用担心过劳死。 好不容易才抢来的一口荤腥,自己都舍不得吃,特意巴巴地留给他,还被他嫌弃!? 吃完后,她抹了一把唇瓣上油花,撸起衣袖,挺起胸膛,直视着对方,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不懂曲乐也无妨,作首诗来也可。”嵇珹听到她这般不耐的声音,有些好笑。 又见她撸起衣袖,无意中露出手踝上的伤痕,神色一怔,但转瞬又恢复了淡漠的神色。 涂橘觉得他莫名其妙,提的要求格外蹊跷,还有一些说不出的古怪。 她深呼吸,再呼吸。 当她再次抬头时,已经换上笑脸。 也许是这厮不通世俗,只是单纯的想追寻个文艺而已,并非如同房清妍那般拿她取乐,反正用不了几年他就出家做和尚了,忍忍就算了。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她双手负后,踱着步子,装腔作势的思考。 想她记忆中的诗文成千上万,但这首是袁枚的励志的小诗《苔》,她却格外喜爱。 苔藓生而渺小,活得卑微,但它仍然努力绽放,就像在逆境中求生的她一般。 此时是正德年间,这个臭和尚肯定闻所未闻。 怎么样,拜倒在她这个才女的石榴裙下了吧? 正文 (3)她只做正妻 , 大雪纷飞,幽暗的光自窗外撒入。 少女的青丝浓密,兔毛小帽子根本遮不住,从圆型护耳处淘气地钻了出几缕来。 哪怕她穿着半旧的粗布衣裙,也并不显得衣衫褴褛,而是很干净整洁。 一双杏眼极为灵秀,只是那单薄的小身板与菜黄的脸色,看起来很是不协调,格外惹人心生怜惜。 嵇珹用手撑着虚弱的身子,艰难起身,从柴垛上走下,立在窗前,静静的望着她,道“我允了。” 涂橘:“……” 他允她何事了? 冻得皲裂发红的小脸上没有惊喜,反而尽是仓皇无措。 貌似她还未曾明确的提出要求了吧? 难道,他以为她这个罪臣之女,要自甘下贱的自荐枕席,为妾? 涂橘一抬头,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少年的眸色好看极了,宛若静谧的深潭,摄人心魄。 嗷,老天,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少年? 可是好看归好看,那狭长的眼眸,也太过冰冷深邃了。 让人不敢与之他对视…… 眼下,生死攸关,可不是她犯花痴的时机。 她微微低下头,敛去藏在杏眸里的惊艳,后退一大步,想了想,又前进小半步,试探道“咳咳,那个我只做正妻。” “嗯。” “明媒正娶,上族谱的那种噢~”涂橘见他眼底未曾露出轻视,杏眸滴溜溜一转,明确的强调着。 小和尚阴晴不定,必须把话给砸死了。 “嗯。” “听说你家中掌中馈的是继母,成婚后咱们分家单过?” “嗯。” 嗷,天啊! 竟连这种要求,也能答应? 哪怕是仓皇之间,涂橘也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了。 太顺了,顺到她心里发慌…… “那你……有何要求?” 嵇珹的视线,凝在她手踝的疤痕上,道“待明日,橘儿寻个机会,将我被困在房家的自生自灭事情,转告给远在海津镇的家父。” “这个简单,我寻个顺路的商队就可以传信……但我听说,珹哥儿在家中并不得伯父的心,可要再请几个同窗好友来帮忙?” 涂橘知道他是嵇大儒的嫡长子,可嵇珹的生母在诞下他时,便血崩而亡。 还有传闻说嵇珹的八字不好,是刑克六亲的天煞孤星,具体真假不得人知,但他确实养在寺庙里过,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带发修行。 不过他读书的天分极高,在去年头次下场就夺得小三元的秀才功名。 是以,在文人圈里名声很好。 嵇珹见她为自己打算,淡漠的俊颜上多了一丝不明意味的浅笑,道“不必。” “那好,你先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就将信传出去。”涂橘寻思着巡夜的婆子们快过来了,也不敢多耽搁,将卸下的木板再次安装回原位。 随着最后一丝光亮被木板遮住,嵇珹卧倒在柴垛上,撩裙抬腿,褪下淡漠的面具。 这次…… 她再也逃不掉了! 另一头,涂橘心里藏着事,三更天才睡的,早上起来天还没亮就开始将院子里的夜香,眼下泛了淡淡的青色。 她撸起袖子,一手拎着一个粪桶,轻步到了外院。 用帕子半遮面,弱弱的阻挡着粪臭,见人推着木板车过来,语气熟稔,道“张家嫂子,橘儿来给帮忙了。” “就知道表小姐会来,整个府上也就你最勤快了。”夜香娘姓张,浑身臭气,整个房府的人都躲她远远的。 涂橘露出招牌的憨憨笑容,道“咱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总不能碍旁人的眼不是?” “苦了你,孩子。日后有什么嫂子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张嫂子想起这孩子日子过得不容易,不由得心生同情。 “张嫂子这一说,橘儿还真有一个不情之请。”涂橘见气氛营造的差不多,从袖兜里摸出一只半旧的粗布荷包,不舍的从里面摸出二两的碎银,塞到对方的手上。 “这几日我睡不安稳,总见长兄被补伍后的饥寒交迫,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一想他发肃州卫,永远充军,我心里就揪的疼,惦记着力所能及的送些御寒衣物。”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橘儿只管准备,嫂子给你送到驿站。”张嫂子用抹布擦了一下手,推拒道。 涂橘微微摇头,再次将碎银塞了过去,道“驿站都是官府的生意,我想还是找商旅好些。” “也成,就是怕花费不少。”张嫂子推拒不成,收了下来。 当即,涂橘仿若灵光一闪,道“对了,青妍表姐的未婚夫,嵇珹不是嵇大儒的嫡长子嘛,嵇大儒桃李遍天下,定有几个肃州的学生,顺便就能捎走。 咱们让嵇大儒帮忙不仅无需破费,还能保证送到我长兄手上…… 只不过这样就算用了清妍表姐的人情,我姨母肯定不同意。” “你不说,我不说,难不成人家嵇大儒还能因这点小事儿与房夫人对质?”张嫂子原本也有些犹豫,但摸了摸掌心里的碎银,便劝了起来。 她们村里就有时常到海津镇走货的货郎,一句话的事就能赚上二两白银,她倘若不赚,那就是傻子。 登时,涂橘恍然大悟,连连颔首,道“张嫂子说的在理。” 待将夜香都装上木板车,涂橘利索的回房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大包御寒衣物,费力的提了过来。 这都是她陆陆续续攒下的旧衣,虽然旧了些,但能挡风御寒也就行了。 忙活完这些,她又嘱咐,道“劳烦张嫂子了,还请您尽快将衣物给到去海津镇走货的货郎。 张嫂子见她这般惦念长兄,又建议道“不如再加一份家书,也好让表少爷放心你。” “嫂子可真是朵解语花。”当即,涂橘捡了一块散落的木炭,以布帕为纸,利索的写了满满地小字。 幸好她前世与老同桌学会了繁体字,不然这会儿就是个文盲,都不好写“家书”。 “这字可真好看,不愧是官宦千金,同我们这些粗人就是不一样。”张嫂子不识字,却有模有样的看了一遍,眼底微微泛酸。 她笑着将写满蝇头小楷的手帕折好,塞在装着衣裳的包裹里…… 正文 (4)她受宠若惊的紧 , 涂橘最善察言观色,立刻察觉到了。 她心中警惕起来,微微摇头,笑道“橘儿情愿不识字,也盼着能有张嫂子这副健硕的身板,干起活来利索,走起路来也蹬蹬的,贼有劲头呢!” “就你嘴甜,我先走了啊,一会儿嫂子就将东西托给货郎,放心吧!”张嫂子被奉承的心情大好,推着粪车走远。 待见不到张嫂子,涂橘摸了摸小荷包,心疼要命。 她在房家那么多年,才攒了八两碎银,这一下子就去了好些呢! 罢了,有舍才有得…… 她一面腹诽,一面将几个空了的恭桶刷洗干净,直到这会儿天色才大亮,净手后到了厨房。 她来的这会儿已经算是晚了,桌上只剩下粗麦面做的馒头,比土旮瘩也软不了多少。 她穿书之前是绝对吃不下的,但现在竟也吃得挺香的。 她腹中饥饿,三下两口就解决了一个。 在吃粗面馒头时,眼睛也未闲着,注意到灶台边的大碗里,放着几个正过凉水的煮蛋。 这个时辰已经过了主子用膳的时辰,肯定是厨房的婆子们偷嘴呢! 也就是说,哪怕煮蛋丢了婆子也不敢声张。 黑吃黑…… 机不可失! 她起身的刹那趁旁人不注意,摸了两个煮蛋塞在袖兜里。 之后,又神色坦然自若的给空葫芦里灌上热水。 这是给小和尚留的,人家长的这般好看,总不能和她吃的这般糙。 呵,这个房清妍自命不凡,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非她不可了? 她不过是仗着女主的光环罢了。 凭心说,这人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还将生的那么俊的小和尚推下冰湖,关在柴房里等病故,怎么忍心!? 出了后厨,她又拿起扫把清扫落雪。 几个婆子见她过来,就停下手上的活计,摸出藏着的瓜子嗑起来,阴阳怪气,道“表小姐,可真是勤快。” 涂橘给了她们一个耳朵,面上憨笑,其实心里腹诽着。 倘若有朝一日她能妻凭夫贵,混出个人样来,她定会让这些人知道此时的行为,有多浅薄。 涂橘不动声色的往柴房那头靠近,一拐角就看不见婆子们了,她当即熟练的摸出发簪,将那块被她撬得早已松动铁钉拔下。 她轻轻地卸下木板,一束光投入黑暗,映照下少年周身仿佛镀了层银光,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 即便见过许多回,她仍忍不住屏息。 她冻红的小脸堆满笑容,露出一口小白牙,低声道“珹哥,有鸡蛋吃了噢!” 嵇珹缺衣少食,醒来后发现身子更沉了,头重脚轻的连强撑着起身都不能了。 浑浑噩噩中一睁眼就见她的笑脸,他勾起唇角,道“辛苦橘儿了。” “只要珹哥能好好的,橘儿就不辛苦。”涂橘见他终于给她好脸色了,心情愉悦,笑得也更真诚了。 这芝兰玉树般的人儿向来是不苟言笑,终日面若冰霜,就算她时不时凑过来送温暖,他的眉宇间仍旧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可是今日一见,却见他英挺的眉宇间,流出从未有过的和煦,仿若眸底还带着几分压抑的关切? 凭心说,她受宠若惊的紧…… 原本她寻思着给自己留一个蛋吃,可这回心头一热手比脑子更快,直接将两个鸡蛋都丢到里面的柴垛上。 “快吃吧,还热乎的呢!嵇伯父那头我已经让人送信过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珹哥就能出来啦!” “橘儿小心些,别给自己惹了麻烦。”嵇珹瞅着滚到手边的鸡蛋,心中五味杂陈,想还回去让她吃了补身子,可他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这里还有一葫芦热水,你抱在怀中取暖。”涂橘耳朵微动,听到月亮门外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当即,她也不再多絮叨,牟足了劲头将葫芦又丢到了柴垛上。 之后,她利索的将木板按回了原位,装作若无其事的拿着扫把,卖力的扫雪。 婆子们也未察觉到异常,只是将活计都推给涂橘了。 涂橘脆生生的答应了。 柴房里,嵇珹骨节分明的手,将装满热水的葫芦放在怀中,那种温暖似是从心房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隔着木板望着那扫雪的簌簌声,神色冷凝,眸底幽暗深邃。 这些欺负她的人,他通通记下了…… 渔阳镇到海津镇不过一日路程,但货郎的牛车走走停停,将近三日才抵达海津镇。 这日嵇大儒从县学文庙讲课回来,走在西路上就被一个货郎拦住,说是蓟州渔阳镇的房家,托他给肃州的表少爷涂朴捎御寒衣物。 若是肉干挂面这些,他也还能理解,可眼下这都立春了,捎劳什子的御寒衣物? 而且,房府自家就有商队,又托他找学生转交做甚? 嵇大儒察觉有异,但仍是不动声色的道谢,给了货郎十文钱打赏,将装得满满的大包裹放在毛驴的背上。 书房。 嵇大儒将包裹翻开,从一堆旧衣里掉出一方粗布手帕。 手帕洗的发白,但上面用黑炭留下的字迹却分明。 “嵇珹落水,被锁房府,缺衣少食,危在旦夕,请携人手,速来营救……” 他越看面色越发阴沉,转手就放到烛台上,将其烧成了灰。 “欺人太甚!” 珹哥素来同他不亲,十天半月也见不到一面,是以,哪怕这孩子一去不返,他也根本想不起来。 但是,哪怕他厌恶这个嫡长子克死了发妻,再怎么不情愿,却也知这是发妻留给自己的子嗣。 而且,嵇珹性子沉稳,小小年纪就是小三元的案首,已然是很不容易了,不能被房家毁了。 可他虽有大儒的名号,日子却清贫,下人们几乎都是靠继室谈氏的嫁妆养着,同他绝非是一心,直面上豪商怕是要吃亏。 倏忽,想起粗布手帕上写着请携人手。 对了,他可托自己的那些学生…… 当日晌午,嵇大儒就回到县学,将几个出身高的学生召来,激愤的说了此事。 众人义愤填膺,未等到明日就打包了细软带上书童、小厮,连夜奔赴渔阳镇。 谈氏作为嵇大儒的继室,是隔日才知道的,气的她将屋内陈设通通砸烂,贤良淑德的面具险些都绷不住了。 府里的下人也全都瑟瑟发抖,越发小心谨慎…… 正文 (5)灌砒霜 , 嵇大儒在继室谈氏发怒的同时,已经率领众弟子马不停的赶到了渔阳镇。 他们虽是文人,但都有功名在身,精学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是以,骑马自是不爱话下。 众人一路疾驰,风风火火的朝房府而去…… 文人素来清贵,一般都是马车出行,难得见到骑着高头大马的文人学子们,尤其是这般雄赳赳气昂昂。 在众人入渔阳镇时,便引起百姓的驻足。 有几个好事的闲汉,还特意给宣扬开来。 瞬间,从街道的四面八方窜出来好些相邻,甚至还有提着马扎的。 当然能这么及时带着马扎,是因为本就在街头茶馆与人闲聊,临时借来纯属意外之喜。 其余的人也不顾冰天雪地,该上树的就上树,甚至还有爬墙头的,总之是要看文人学子动粗。 须臾间,看热闹的人就把房府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刻,福远堂的房秦氏,正在大丫头茯苓的服侍下梳妆。 正月里除去特定的日子,无需请安,她也懒得起早。 房清妍也在,正陪母亲坐着,她身穿大红色绣福字纹的缎褙,梳桃心髻,端坐在太师椅上,露出大家闺秀特有的浅笑。 身后是一个红酸枝的长几,青花福字瓷盘上摆满什锦甜点,后墙贴着福寿禄三星报喜图。 手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大盅热气腾腾的牛乳。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帘子掀开,身穿桃红色棉袄的婢女疾步走来。 “嘶!” 当下,房秦氏吓得一个激灵,茯苓手上的梳子尚来不及收力,生生地拽掉了几根青丝。 房秦氏捂着被扯痛的后脑,朝身后的茯苓就赏一个耳光,怒目呵斥,道“拖下去,发卖!” “夫人饶命,夫人……”茯苓吓得摊在地上。 她是房秦氏身边的一等丫鬟,知道不少秘辛,在发卖前定会被灌了哑药,且残了的妙龄少女更是不会有好去处。 门外服侍的婆子们得了吩咐,忙将人拖走。 “夫……夫人恕罪,夫人恕罪。”来报信的婢子粉桃见这架势,也忙跪在地上,惶恐道“亲家老爷登门拜访,好大的阵仗……” “亲家?”房秦氏拧眉。 “是是……是嵇大儒率领众弟子登门了。”粉桃颤颤巍巍道。 房秦氏气得直吼,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母亲……”房清妍见母亲沉不住气,微微颔首。 房秦氏见女儿一出口,就朝她这个方向看来。 她知道女儿早年养在嫡姐名下,作为正儿八经的官宦千金最瞧不上她这副商人妇的做派,连忙收敛住神色。 她缓了缓语气,压低了声音,道“为母也是着急,毕竟这种大事一但闹开,清妍的名声可就有瑕了。” “有男女大防在,这种外男的事应交于父亲才是。” 说着,房清妍扶这母亲起身,去往前院书房。 雪后初晴,光线白的刺眼。 院中,涂橘对着布着冻疮的小手,呵出一口热气,稍微暖了暖就继续卖力的扫雪。 面上她认真勤快,实则早就注意到外面躁动起来的事。 当她扫到福远堂时,就见茯苓被堵着嘴,由几个婆子拖出来。 素日里不可一世的大丫鬟,就这样被硬生生拖走。 惊诧中,涂橘脚下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而在这个空档里,茯苓已经被架着胳膊从她的身前拖过。 昔日里巴结茯苓的几个小丫鬟凑在一旁,窃窃私语,神色中透着幸灾乐祸。 “这是咋滴了?” “还不是得罪了主子……” “都闲的没事做了?”房清妍的大丫头银杏奉主子之命前来,将嘴碎的几人驱散。 “呜呜……”茯苓见银杏过来拼命挣开了束缚,不顾雪地冰寒,膝行上前,抹着眼泪露出浓浓的渴望,道“银杏妹妹救我!” “府中的规矩姐姐应该明白,恕妹妹爱莫能助。” 银杏哪里是来救人的? 分明是怕婆子们手上不干净,来扫尾的。 茯苓看出对方的来意,死死的抓着银杏的腿,惊骇道“银杏,你……你难道忘了当初是谁帮……” “闭嘴!”银杏伸手,一根根地掰开茯苓的纤纤玉指,侧过头,怒骂几个婆子,道“你们都是瞎子吗!” 银杏居高临下的睨着发髻凌乱,犹如疯妇的好姐妹,道“大小姐的意思是灌了砒霜,送茯苓一程。” “你们不得好死……呜呜……”茯苓在绝望中,再次被堵上了嘴。 “是,姑娘放心。”婆子们原以为仪态端方的大小姐,会给茯苓求情,不成想这一出手竟比夫人更是很辣。 一时间,各人都不敢再生旁的心思。 角落里的涂橘,静静地将这一幕收在眼底。 茯苓是房秦氏身边的大丫鬟,一直谨小慎微,深得主子信赖,听说被房老爷给瞧上了,这几日就要开脸。 房秦氏面慈心苦,惯爱扮演大度的贤妇,这次怕是心里醋意难耐,才随意借着个由头将茯苓打发了。 还有,房清妍这个女主是重生的,心冷血冷,连人命都不放在心上。 她倒是没有什么同情心,毕竟自己在房府自顾不暇,没必要沾染麻烦。 但茯苓是房府的老人,接触了不少秘辛,若是能救下,说不定能顺势扳倒房秦氏…… 可她要怎么既能救人,又不会引起旁人怀疑? 倏忽,只见几个婢子将屋子里吃剩的东西端出来,准备分食。 她一眼扫了过去,其中有一盅热牛乳。 记得房清妍一早一晚都要饮用牛乳,说着能养颜美容,方才应是吃了一半就被“惊喜”给打扰了。 嘿嘿,见面分一半,别的她不要,牛乳自己收了…… 茯苓被拖到后罩房,婆子们强硬的给她灌了一碗砒霜。 砒霜这东西在旁的地方也许不好弄,但在房府这便是常用药,除了毒老鼠,也能给不听话的下人。 后罩房有些漏风,冷风直往衣领里钻,这里又没有烧炭炉,婆子们冻得瑟瑟发抖,为图省事,干脆就捆上了茯苓,也未盯着留下人盯着。 此举,正好方便了涂橘行事。 她一路佯装扫雪,旁人都知她勤快,也未产生什么疑虑。 就这样,涂橘神不知鬼不觉的凑了过去…… 正文 (6)正是趁乱打劫的好时机 , 深宅大院无人居住的房间不少,此刻更是难免鬼气森森。 涂橘信手推开一扇门,迎面袭来淡淡的灰尘。 “茯苓?” “呃呃……”茯苓腹腔绞痛,蜷缩在地上,惊恐的等待着死亡。 “别怕,我来救你。 来,快将这牛乳喝下去,再催吐,你就能活了。” 时间来不及了,涂橘扶她做起,喂下小盅牛乳后,才给她解开束缚的绳索。 在她前世,砒霜已经很少了,寻常人也根本是接触不到,但她有个学富五车的同桌,同她说过砒霜这种稀有剧毒。 中毒者发作快,也几乎没有什么解药,唯有尽快洗胃,同时排毒。 如若不及时,极易殒命。 茯苓已经绝望了,但能有生机,也愿意一试。 她按照涂橘的话把食指和中指伸到嘴中的舌根,刺激咽部。 吐了一次后,涂橘又给对方继续喂牛乳。 茯苓反复呕吐了数次,直到吐出的液体颜色如水样才止。 待将毒药吐干净后,虽然还是有些难受,但能感觉到自己算是被救活了。 想不到素日里,她拼命讨好的主子会要了自己的命,甚至连交情要好的姐妹各个冷眼旁观。 而这个受尽蹉跎,胆小怯懦的表小姐竟会冒险来救她。 她忽然发现,若是忽视表小姐粗糙皲裂的面颊,那五官生的当真是极美,尤其一泓清水眸子眼波流转,比以美貌著称的大姑娘不知美了多少…… 涂橘在对方眼前,挥了挥小手,道“别愣神了,若是想活命,现在就去柴房那守着……见机行事。” “多谢表小姐救命之恩。”茯苓虚弱的撑起手臂,规规矩矩的跪下磕头。 涂橘将人扶起,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我希望善事不会转化为恶,你懂?” “表小姐放心,无论发生何时,茯苓都不会做伤害表小姐的事,否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茯苓举手对天发誓。 涂橘不觉得自己有多善良,是以也担不得旁人谢意,道“严重了,快去吧,一但时机错过,你的性命怕是仍旧不保。” “是,表小姐。”茯苓躬身退下,艰难走向远处。 涂橘望着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忍。 这个年头一但卖身为奴,命也就不属于自己了,也注定一生卑贱。 不过,她一个罪臣之女也没什么拿的出手。 她收敛心绪,用扫把将呕吐物,都给掩埋干净。 刚清理完证据,就听外面喧哗起来,推条门缝往外瞧。 只见,外面来了很多百姓,通通都往一个方向涌去,下人们根本都拦不住了。 正是趁乱打劫的好时机! 涂橘心思一动,也未同这些人凑热闹,而是趁人走光后,潜入福远堂。 福远堂作为当家大娘子的院子,都是房秦氏的亲信,连角角落落皆看管的极严,她几乎都没有进前的机会,就算偶然房秦氏性起传唤她进来,那也是有十几只眼睛盯着。 然而,此刻这些亲信们都去前面护着房秦氏了,正给她腾了个空子。 福远堂乃是房府正房,与前院隔了垂花门,一溜七间的上房,玉砌雕阑。 正中三间为正厅,一水的大红酸枝的桌椅,好不气派。 左侧两间是房良富和房秦氏的寝室,以左为尊光线也较好,是房秦氏的书房,右侧面是小库房,外面上着锁。 涂橘先入书房溜了一圈,里面的藏书无非是些诗词史记,恐怕连房秦氏自己都未曾翻阅过,尽是崭新,大概就是装门面的。 她觉得无趣,看了两眼又放回原处,转身又去了寝室。 目光四掠,悚然一惊,险些晃花了眼。 小叶紫檀的首饰匣子大敞四开,里面随意堆着成套的黄金珠玉头面,做工精致有讲究,一看就价值不费。 不过这些东西她可不敢动,上面都是有标记了,就算她拿走了,房秦氏也能告她偷窃。 就在不舍的挪开视线时,不知怎么误撞到了雕花抽屉的一角。 “咔!”清脆作响,暗格竟自己弹出,里面是一大摞银票与一袋金豆子。 这会儿涂橘没犹豫,随手从柜底扯出一件大红色肚兜作为包皮,将里面的银票与金豆子席卷一空。 最后,还不忘轻轻地将暗格归位。 她不知外面的情形如何了,也不敢多留,收获满满后就小心翼翼的往外走。 赃物太过贵重,她不好随身携带。 又考虑到自己很快就会出嫁,也许当再度归来时,怕是不方便再进内院。 于是,她便将东西藏在外院的荒院,那里有个通往街上的狗洞儿…… 正文 (7)大闹房家 , 荒院长满杂草,曾是供通房丫鬟居住,都是房秦氏为了照顾房良富特许的,但后来她们暴毙,已慌了很久。 就算日后她无法光明正大的入房府,但只要找个机会,便可从街上钻入狗洞,再将财物挖出。 本着鸡蛋不放一个篮子的原则,她挖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坑,将装满银票的匣子与金豆分别掩埋好,又仔细重复记了好几次藏匿的窝点。 正准备悄然离开,却发现院门的甬道走来一堆人,带头的数人都穿着程子衣,一看就是文雅之士。 迎面被堵上可不好办,涂橘忙寻了个树后的干草从蹲下,隐匿身形。 人群中的嵇珹虚弱却坚韧,在嵇大儒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大雪微霁,晨光潋滟,为他素白的面色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淡金色。 虽有几分孱弱之态,奈何五官精致,肌肤细腻如玉,浑然天成的俊美,惹得人挪不开眼。 房府的一家之主房良富,一路小跑的追来,一身簇新的锦袍衣襟歪斜,盘扣还被扯掉了几个,明显之前就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想他也是响当当的大富商,哪里遭这番罪? 一时间,被眼前的混乱,气得眼晕。 他喘着粗气,道“你们,你们……真是斯文败类,一个个哪个不是身有功名的?怎么能私闯民宅?!” “闭嘴,你个畜牲,怎么还有脸义正言辞!”嵇大儒破口大骂,若不是碍于身份,他真想直接上手撕了这些人。 房良富一脸灰败,解释道“亲家老爷,这是误会……” “呸!”嵇大儒啐了对方一脸唾沫,嗤笑道“那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我儿前个来贵府送节礼,你们竟然将人推入冰湖,不说亡羊补牢请个大夫问诊,却将人锁在柴房,摆明了是要杀人害命。 我儿乃是秀才,朝廷的案首,岂容你一介商户欺辱?” “真是误会,误会啊,珹哥年少有为,又是书香门第,怎么看都是我房家高攀了才是。”房良富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敢怒不敢言。 “怕是另攀高枝了吧!” 嵇大儒说的别有深意,眼神死死盯着对方,道“瞧不上我儿你明说退婚便好,我嵇家也不是死缠烂打之辈,可你竟敢作践人,视人命为草芥,简直罔顾朝廷法度!” “亲家公,事情真不是这样,都是下面人欺上瞒下,我们真的不知情。 您消消气,给我家个亡羊补牢的机会,一些好商量。”房良富一脸苦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嵇大儒重重的甩开衣袖,招呼众弟子就往往外走,道“今日之事必须报官,没的说! “还请亲家公借一步说话。”房秦氏在婆子的簇拥下,疾步而至。 她作为掌家大娘子,得知嵇大儒带人直接破门而入,就暗道不好。 不顾房清妍的劝说,硬是从外院书房赶过来。 某些事都是她同谈氏商讨的,女儿为了以防万一,帮着留下了那些来往的书信,根本未曾销毁。 这是他们嵇家的夫人要除掉继子,为自己的儿子扫清障碍,她不过是顺势而为。 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不怕谁。 房秦氏原本一肚子的理由,可当她见到嵇大儒率领众学生,以及他们家丁,护卫,乌泱泱的一片人时,还是不自觉的发怵。 她疾步迎了过去,可待再见这架势,不禁有些腿软。 “秦氏,你好大的脸……”嵇大儒明显是来者不善,哪能同意私了? 房秦氏冷着脸,道,“亲家公,真的要在这里说?奴家一介商人妇,自是什么都不怕的,可大儒呢?” “夫人是要拿着我继母的那些手书,来说事吧? 可那几封手书根本就是夫人令人伪造的,就为了东窗事发用来威胁家父。” 嵇珹的面容本就清俊,长年在寺院里修身养心,被山间的空气涤荡得出尘不染,让人见了便会生出偏爱之心。 “什么?”房秦氏没想到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少年,会猜出自己的想法,神色惊骇。 可是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则成了她做贼心虚的表现。 不待房秦氏辩驳,人群中的茯苓就扒开人群,跪在几个主子面前。 “求老爷饶命,夫人饶命,奴婢日后定会仔细伺候夫人,再不会因疏忽将夫人的青丝梳掉了。 求夫人绕奴婢这一次,不要再灌砒霜了。 求求您了!” “啧啧,不过是梳掉几根头发,竟狠辣到要打杀家奴,天皇老子都没这道理!”说话的人是墙头上来看热闹的穷苦百姓。 正文 (8)事发 , “诸奴婢有罪,其主不请官司而杀者,杖一百。无罪而杀者,徒一年。 而房家区区商户,竟因给主母梳发就处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嵇大儒气得跳脚。 按照律法,倘若府中奴婢真的犯下大错,需先呈报官府,待获准后杀死奴婢,此举被称为“谒杀”,而房府行事明显有违律法。 “不……不怪夫人,是奴婢的过失,才惹夫人发怒……噗!”茯苓连连磕头,大概因情绪激动,竟口吐鲜血。 自古医儒不分家,嵇大儒见茯苓虚弱模样,不由心生怜悯,为其诊脉。 数息过去。 嵇大儒面色铁青,讥讽道“好一个人人称赞的大善人,好一个贤惠的仁商大夫人! 竟给婢子灌了砒霜,若不是这丫头命大吐出了一些,这会儿早就是一句尸首了!” “人命关天,交给官府吧!”嵇珹不动神色的提了个醒。 “报官!”百姓原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但看到乖巧懂事的婢女被假仁假义的主子灌砒霜,则是纷纷地感同身受。 别看他们眼下是衣食无忧,但倘若遇上灾年说不定就要典妻卖儿,不仅为自己,也为家人求条活路。 要知道奴才的命比牛马都不如,若盗官私马牛而杀者,徒二年半,而家奴无罪而杀者,仅仅只徒一年。 若不是没有活路,谁又愿意卖儿卖女? 民愤一起,房府的那些家奴根本不是对手,就这样根本不用嵇大儒再倡导什么,房秦氏与房良富就被扭押出去。 渔阳镇未设衙门,奈何顺天府的霍府尹早就被嵇大儒给请来了,这可是朝廷的正三品官。 公堂也就地设在房府大堂,请百姓旁听。 荒草丛中涂橘见人群散去,才慢悠悠的走出来,挺了挺发酸的腰身。 一直猫着腰,也是很累的。 她趁着房家乱,径自去了厨房。 灶上尚未来得及出炉的烧鸡,都快烧糊了。 她顾不得烫,直接就给提溜出来。 这要是给糟蹋了,可真是暴殄天物。 作为一个连鸡屁股都要当宝贝贡献给小和尚的她来说,简直如挖心肝一般的疼。 就在她大口朵颐完毕,幸福的打着饱嗝,吧唧着小嘴回味之际,衙门的捕快来了,传唤她过去。 骤然,她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茯苓把她暴露了吧? 硬着头皮同捕快出去,她发现不仅有自己,后面还有些衙门杂役抬着一副副的担架,透着诡异土腥味。 粗略打量大约七八个…… 涂橘脑中忽然闪现出,那些在有身孕后,却忽然消失的通房丫头们。 房府大堂的门外,挤着很多百姓。 主位坐着一身官袍的霍府尹,眉眼端正,气度正派。 霍府尹曾与嵇大儒深思同窗,私交甚好。 嵇大儒与嵇珹坐在霍府尹的下手处,而素来高高在上的房秦氏与房良富,皆跪在大理石地面上。 “民女涂氏阿橘,拜见府尹……”涂橘扫了一眼众人,就准备行礼。 “免礼吧!”霍府尹不待她行礼,便面了礼,道“你是涂祯的女儿?还是房府的养女?” “家父乃是涂祯,并非房府之女,只不过出生时与清妍表姐抱错了,这才一直养在房府。” 涂橘面上一派没见过世面的不安,实则余光扫着嵇珹。 她没闹明白为何请自己上堂,心里有些没底。 见小和尚对她微微点头,她就寻思着这个霍府尹应该是站在他们这一方的。 看来并非是茯苓将她卖了,而是要查清八年前与嵇珹定亲的旧事。 于是,她稍微一顿,就又补上了一句,道“后来家父获罪,民女与清妍表姐的身份也查清了,各自归位,如今民女只是房府的表小姐。” “你个没良心的小杂种,我养十四年,供你吃,供你穿……”房秦氏见胆小懦弱的外甥女,一改结巴的窘态竟还口齿伶俐,就觉得自己被诓骗了许多年。 当即,涂橘吓得瑟瑟发抖,缩着小胳膊往旁边挪了挪,道“姨母,橘儿错了,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房夫人可真是贤良淑德!”嵇珹虚弱的半瞌着眼眸,见小橘子受欺负心里不是滋味。 哪怕心知她鬼心眼多,八成是装的也仍旧不忍。 “孩子别怕,有霍府尹为你做主。” 嵇大儒见故人遗孤穿着半旧的衣裳,小脸皲裂,手上布着冻疮,粗粗打量便知她的日子受尽怠慢,遂也帮着出言,道“府尊大人问话,岂容旁人喧哗?” “咆哮公堂,掌嘴二十。”霍府尹原没想现在出手,但见这好友父子都帮着孤女,自己也不好失了颜面。 再说,涂祯是清官,之前那场浩劫也是因为民除害不成,才遭谈瑾报复反击…… 正文 (9)掌掴 , 杂役都是老手,熟练的将人擒住。 “啪啪!” “啪啪……啪啪!” 房秦氏压抑住哀嚎,整个人发滞。 结结实实的被扇了二十个巴掌,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容,变得红肿不堪,宛若一颗糜烂的果子。 房良富因自己妻子被当着众人的面折辱,心里比油烹还难受,但却不敢有异议,否则下个受刑的人便是自己。 “噗!” 他身子骨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再这样一激直接一口老血喷了出去,昏死堂上。 见此,涂橘的心里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总是出了口气。 这便是商户与官老爷的差距,难怪房秦氏宁愿骨肉分离,当初也要易女而养。 记得她初来乍到时才七岁,因为干活慢点就被房秦氏下令掌掴,还阴阳怪气的说她被打红的脸,红润可爱,还能省下不少胭脂,让她谢谢掌掴自己的婆子。 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终是不争气的流淌下,渍的伤痕生疼。 也正是因为那一遭她才下定决心,在上元节离开房府,只不过路上遇见拍花子的没走成…… 房秦氏脸庞丰盈,颇有几分姿色,尤其一双眼睛透着蚀骨的媚气,对于男子来说也算是风韵犹存。 可就是这样的美人,霍府尹愣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被打昏了脑袋,神色木然。 她究竟做了什么…… 凭什么被当中掌掴? 有一瞬想要不顾一些的爆发。 于是,她这般想,也这般做了。 “你们狼狈为奸,徇私枉法,是嵇大儒的继室谈氏要我除掉嵇珹这个嫡长子,给她的儿子让路,是嵇珹这个继子的存在,碍了谈氏的眼。 谈氏在信中还同我抱怨过,说明明将嵇珹这个继子送入涌泉寺,他却还能下场就过了童试,绝对留不得,否则日后此子长成,嵇大儒的眼里将再容不得她的一双儿女。 谈氏许诺,只要我将嵇珹除掉,便给外子高官厚禄……” 霍府尹听到事关谈氏,眸子眯了眯,并未如方才那般惩治她。 嵇大儒也沉默了。 唯独,嵇珹神色一如既往的寡淡。 十五年前,他的生母云氏孕相不佳,怀胎十四月都未有产子迹象,心中本就担忧,谈氏却挺着大肚子来砸门,说她肚里的孩子也是嵇大儒的。 就在数月前她落水由嵇大儒救上岸,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后来二人来往甚密,有了肌肤之亲,但是嵇大儒直言云氏生性善妒,又有身孕,不好动了胎气。 可眼下她越发显怀,自己一个好人家的黄花闺女闹成这样总归难堪,就哀求云氏让她以平妻之礼入门。 云氏惊怒交加动了胎气,折腾了三天三夜血崩而亡。 嵇大儒那时进京赶考不在家中,待其状元及第荣归故里,等他的就是嵇老夫人做主帮他续弦了。 谈氏乃是大权宦谈瑾的堂妹,嫁妆自然比云氏丰厚,后来母族也越发得力,随便一句话就能给人个官职。 她哄得嵇老夫人对这个儿媳比亲闺女还亲,耳濡目染下也对嵇珹这个长孙不待见,后来干脆打发到了涌泉寺,眼不见为净。 嵇大儒仁孝,不敢忤逆嵇老夫人,也只能认了。 他在翰林院当值几年,厌恶偷了宦官掌权,奸佞当道,索性便辞官。 谈瑾素来心狠手辣,且索贿、受贿、贪污,排斥异己,陷害忠良,大小官员稍有不从,无不遭打击迫害,甚至投狱冤死。 一家犯法,邻里均受牵连。在河边住的居民犯法,甚至株连到河对岸。 涂橘的父亲涂御史便是因为弹劾谈瑾之罪,而满门获罪的。 不过也幸好因为谈氏的关系,谈瑾哪怕看不惯嵇大儒,好在并未生出让堂妹改嫁的心,便默许了嵇大儒桃李天下的自在日子。 “得罪我,便是得罪我身后的谈氏一族,你们敢治我的罪,你们敢嘛!”房秦氏见众人不言语,更为嚣张起来,从袖兜里甩出一沓谈氏的亲笔书信。 虽然,霍府尹是清官,但倘若此事牵连到谈氏,他还真不敢处置房秦氏。 毕竟,他家中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自己一条命没什么他怕的,可祸及妻儿成为罪眷,他是如何都不忍心的。 嵇大儒心知房秦氏所言的嚣张之词,足有八成为真,可却无能为力。 谈瑾权势滔天,逼得几大阁老纷纷告老还乡,诛杀朝臣全家连眼都不眨。 他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更是有心无力。 之前,他护不住最爱的妻子云氏。 如今,也护不住嫡长子…… 正文 (10)朝堂恤囚,宽刑弼教 , 那些义愤填膺的百姓当听到谈氏的名号,一开始还未明白过味儿,但从几个学子的窃窃私语听了几耳朵,这才知道此事竟与那“谈皇帝”有关。 此人虽是净身的宦官,但在民间的恶名可是如雷贯耳,素有“谈皇帝”之称,人人谈之色变。 嵇珹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他薄唇轻启,道“祖母常说谈夫人性情柔顺,最是贤良淑德,绝不会做伤害嵇家之事,是以这些信函就算未曾过目,也知皆为伪造。” “是真的,绝对是真的,若是有半分假,我不得好死!”房秦氏举起手来对天发誓,信誓旦旦。 嵇珹漠然的抬首,瞧着房秦氏。 他那双黑如沉墨的眸子仿若望不到底的寒潭,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凉意。 谈氏欠他的,自己早晚会让她连本带利的偿还,但此刻则是要清算房秦氏。 他唇角微勾,道“赌咒发誓有用,还用律法做甚?不如请谈夫人过堂,同房夫人对峙好了。” “你,你……”房秦氏就是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谈氏根本不会为她去承认谋害继子,从而背上苛待继子的骂名。 这些人竟因为得罪不起谈氏,就要让她背锅…… 凭什么! 房秦氏委屈极了,神色比挨了巴掌还难堪。 若是不知道房秦氏手上沾染了数条人命,光见她这番委屈巴巴的表情,还真以为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瞬间,霍府尹也被嵇珹点醒,心中豁然开朗。 是啊,就算动不了谈氏,房秦氏又算什么玩意,岂能代表谈瑾,她哪来的脸? 是他畏惧于谈瑾的残虐手段,险些被一叶障目了。 这时仵作的尸检也结束了,七具尸首皆为二十岁左右女子,并且俱有孕。 又经过尸首身上的穿戴查证,正是房府那几个失踪的通房丫头。 某些事就算房秦氏不认,但也不言而喻。 当即,霍府尹大袖一挥,道“房秦氏不道,杀戮无辜。并谋害朝廷秀才,嫁祸官眷,罪上加罪,实乃罪大恶极。 来人啊,将房秦氏打入大牢,徒十年。” 房秦氏根本不认,嘶吼道“那谈氏才是主使,我顶多不过帮凶……” “霍大人,朝堂恤囚,宽刑弼教,我房家愿按章程用金银赎罪,只求赦免。” 房清妍从后堂缓步而至,对着霍府尹微微福身,纤腰起伏,平添几分撩人之意。 妙龄女子粉面桃腮,黛眉红唇,丽人姝色,眼波流转之间,未带妩媚却尤为勾人。 仅仅是单单的站在那里,就让众人挪不开眼。 “果然是豪商之女,出手就是阔绰。”嵇珹清清冷冷的声音,仿佛夹杂着许多冰碴子。 终于登场了,这位可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房清妍愣了几息,旋即抬起头来,便看到一个俊俏少年坐在下手处。 她在内堂听了几句,知道他便是嵇珹。 此人虽有几分孱弱之态,可奈何五官精致如玉,浑然天成的俊美之感,哪怕是她也为之惊艳。 如此好看的少年郎,竟是她谋杀未成的未婚夫? 那日双方见面天下着雪,她冻的不行,根本未曾顾得上打量对方。 若不是她重生一世,早已心有所属,怕是明知他未来会剃度出家,也仍旧会飞蛾扑火。 是了,此人俊朗归俊朗,可早晚都是要遁入空门的,绝非良配。 她微微垂头,露出细白的纤颈,神色羞怯,道“嵇公子,那日您落水都是小女的失误,我担心会被家父家母责备,一时情急……就……” “一时情急就令人将侥幸水淹未死的我,锁入柴房? 外面大雪纷飞,我在四下透风的陋屋内浑身湿透,数日来无水无粮,这是等着我咽气,好给那荒院再添一具肥料?” 嵇珹从来不是多话之人,更不爱斤斤计较,可也不是那种吃了黄莲往肚里咽的好品性。 少年那清明的眼眸冰冷淡漠,房清妍不敢再与之对视,便低下头,走到嵇珹面前。 “嵇公子,我知你心中对我有怨,可千错万错都是清妍不是,只求你饶我母亲一次?” “好呀,咱们成婚,嵇某自然不会为难自家岳母。”嵇珹薄凉的声音,冷的完全没有一丝温度,虽然不大声,但仍然带着几许杀伐决断的气息。 当即,房清妍白嫩的娇颜,变得灰败。 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因为贪图她的美色才开口求娶,而是要她千倍万倍的偿还,才会如此坦言。 他一个佛门的俗家弟子不是应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他的人没死,人也又没什么事,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正文 (11)他像极了她的老同桌 , 房清妍几乎被逼到了悬崖边,闭了闭眼,心思一定。 她干脆孤注一掷,道“清妍早已与旁人私定终身,今生非他不嫁,还请嵇公子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一语惊雷,万籁寂静。 众人的脑子,几乎都转不过弯了。 方才,被传唤来的涂橘一直未退下,就立在旁边当柱子。 闻言,忽抬起了小脑袋,明晰美好的杏眸里露出些许疑惑来。 她的眸子里倒映着少年,眸光熠熠,灵动非常。 怎么感觉小和尚有些不大对劲儿呢? 她明白嵇珹是要逼得房清妍露出狐狸尾巴,才会那么说,可这种步步为营的性格,为何像极了她的老同桌…… 难道是思念跨过天地山海,随她而至? “呵!”嵇珹嗤笑一声,即刻便将话题接了下来,道“原来是房姑娘早与旁人苟且,这才谋划着将我这个碍眼的除去,可真是好手段,好心机。” “你……你强词夺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发乎情止乎礼。”房清妍被他气得眼泪簌簌往下落,宛若被暴风雨璀璨的弱花。 “我同房姑娘定亲已有八载,那年你才七岁,自然不会懂得男女之情。 也就是说,房姑娘在明明有婚约的情况下,不顾礼义廉耻与旁人苟且,待嵇某来请婚期,先是准备溺死未婚夫,见人熟识水性,便又准备生生冻亡饿死。 这会儿又来道歉,全了你孝女的好名声? 房姑娘行事,可真让人望尘莫及。” 嵇珹平静的语气,仿若在说旁人。 这种空有其貌而无其魂的美人,顶多是一个精美的花瓶。 若与自家小橘子相较,则有其狡,而无其灵。 别看小橘子的小脸冻得酡红皴裂,但五官中却有种极其逼人的灵气,是房清妍怎么都没有的。 在嵇珹一层层的撕开这个蛇蝎美人外衣后,学子们对房清妍从最初的惊艳,慢慢地转为惊骇。 就算是百姓,也为之唏嘘。 这种不守妇德的蛇蝎美人娶回家,可是要时时刻刻的防着被谋杀亲夫。 简直,太可怕了。 见此,房清妍收回眼泪,眸底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弱花的可怜? 她挺直了背脊,正色的咬文嚼字。 “方才,嵇公子也说了,你我定亲时,清妍年仅七岁,在八年前我尚未认祖归宗,既如此,七岁前阴错阳差一直养在涂府,自然不算是房府之女。 而那时橘表妹才是房府嫡女,是以同嵇公子定亲的应是橘表妹,而并非是清妍。” “也罢,别说嵇某不通人情,想把婚约推给旁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嫁妆呢? 既然以豪商之女的身份出嫁,总不能就一身破衣裳了事。” 嵇珹骨节分明般的手指,缓缓地滑动袖口。 小橘子罪臣之女的名头不好听,若是再用卖出去的架势送出阁,一辈子都会被人指着脊梁说三道四,抬不起头。 他倒是不在乎那些身外名,可她呢? 是以,但凡能为她争取的,他就做个黑脸好了。 房清妍见他要狮子大张口,总算将提着的心放了一半。 她也算看明白了,嵇珹空有一张俊颜,却过分的会算计,惯爱斤斤计较,且日后还要剃度出家,嫁给这样的人如同掉入火坑,万劫不复。 是以,只要他有所求就好,想要钱就给一些,总比她搭上一辈子要强太多了。 也就是当年母亲觉得嵇珹出身书香门第,家世清贵,若不然当初定亲之人本就是涂橘,后来她也不会换了旁人的亲事,还闹出这等腌臜事儿…… 角落里,涂橘亲眼看着房清妍一步步的落入圈套,嘴角微抽。 想不到啊,小和尚的智商竟完全碾压了女主。 果然是女频文的女主,惯有美貌的那种。 可是,纯真善良、人畜无害的小和尚,怎么愈发的像那只千年老狐狸? 一定是她想错了,因为二人同名“嵇珹”,她才会有所联想,一定是这样。 涂橘捋了捋垂在肩侧的一缕发丝,继续垂着小脑袋当柱子…… 双方你来我往,终于谈妥,房府给涂橘五千两白银压箱,还有成套的红木家具,其它的那些也按房清妍出嫁的规制准备嫁妆。 至于房秦氏也可用金银赎罪,因数罪并罚,共缴纳白银五万两,才可赦免其罪。 房府乃一方豪商出手素来阔绰,可这些银子数额不小,一但动用也算伤筋动骨。 可眼下房清妍别无他法,亲自去福远堂的寝室取存银。 但万万没想到,待暗格一开里面却是空空如也,连半颗金豆子都没有了! 她眼前发黑,脑子也一阵阵发晕…… 正文 (12)他要娶的人,岂是旁人可阻挠的? , 房清妍缓了缓,又疾步回到正堂,哀求霍府尹宽限些时日。 霍府尹腻味透了房家的做派,只言什么时候凑够了赎银,再去大牢里请房秦氏出来。 嵇大儒见事情差不多了,就好心的给茯苓赎身。 房清妍自是不愿意放过茯苓的,身为她母亲的大丫头,只有彻底闭嘴她才能安心。 奈何形势比人强,她不能,也不敢拒绝。 这口气呕的,险些将五脏六腑都给气炸了。 茯苓千恩万谢。 是她亲口将荒院的腌臜事,告诉的嵇大儒,后面又演了这样一出戏。 倘若,她不能赎身,等她的仍旧只有一死。 不过她就算得了自由,也不敢只身出去,便哀求嵇大儒,让她跟去嵇家伺候。 嵇大儒对于一个丫鬟的去留以为无足轻重,便允许了。 之后,众人也不多耽搁,让杂役抬着七具尸骸,依次出了房府大门…… 涂橘趁乱混在人群里,溜走的悄无生气。 暂时,她只盼着这些人不要记得自己这个小角色就好。 房清妍果然没注意到涂橘,腾开手让人请来大夫,给房良富诊治。 一通忙活总算将人给救醒了,不过人却虚弱的不行,连下榻都困难。 他没有嫡子,庶子不过六岁稚龄,只能暂时将生意都交给房清妍打理。 房清妍找到老账房清点账面的银钱,但凡能动的一律挪上来。 但账上的银钱不过万两,又忙贱卖了一些产业,足足折腾了半月,才将五万两白银凑上,交给衙门赎回房秦氏,其中这还不包括那些打点的费用。 霍府尹按照规矩将大头的银子送到上面,又留了一些给手下,剩下的分成八份,七具通房丫头尸体的家人各一份。 剩下的最后一部分则留嵇家,嵇大儒将这些银子原封不动的又留给嵇珹,连谈氏的手都未过。 至于,被关在女牢里的房秦氏,脸上被掌掴留下的伤痕未能及时医治,是以结痂的不好,有些溃烂。 她花重金请来燕京的太医诊治,又用了最贵最好的药材,可太医还是说会留下痕迹,也就是说房秦氏破相了。 一个进过牢,又破相的女人,有谁会敬为当家大夫人? 房秦氏将自己整日关在屋里,时而郁郁寡欢,时而暴躁异常,将屋里的陈设都给砸了个遍。 但后来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又给谈氏去了书信。 这日,嵇大儒差了媒人来请期。 嵇珹与媒人备礼过去,请求房府同意婚期,但是房府连门都未开。 房秦氏是不在乎涂橘嫁给谁,但是凭什么让自己给准备五千两白银压箱底,还有那些价值不菲的红木家具与嫡女规制的嫁妆?! 反正她已经缴纳了赎银,之前的那些事也算了结。 至于,许诺的那些…… 呵呵,反正她是不打算履行了。 而且,她已经着手准备将涂橘送给谈府三郎,为纨绔贱妾。 如此,便可为房府攀附一些关系,再将五万两重新赚回来。 街上。 嵇珹见房府的大门不开,清俊的脸庞不变悲喜。 反悔? 笑话! 他要娶的人,岂是旁人可阻挠的? 随即,他先是让人从驴车上取出准备好的铜锣与大鼓,又请人将房氏一族的族老与族长,通通请来。 紧接着,又花钱请了几个闲汉,将锣鼓重重地敲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锣鼓喧天,不仅引来周边的邻里,还引来无数街头巷尾的百姓。 嵇珹拾阶而上,阳光铺陈在周身,宛若玉人。 他缓缓地回过身,对着众人郑重的作了个团揖。 “诸位乡亲父老,在下姓嵇单名一个珹字,家住海津镇,身有秀才功名,家父乃是辛丑科进士第一人,天子门生。 八年前,嵇某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房府大小姐定下婚约。 先前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嵇某自问礼数周全,可却惹得房府百般刁难。 连未过门的房大姑娘,先后都出了两位。 不过,这些嵇某也认了,谁让是父母定下的婚约呢! 今日请期,这房府更是连门都未开,摆明了要再次食言而肥。 嵇某自问也是书香门第,清白身世,怎么就这般不招人待见?” 嵇珹早就料到今日不会顺利,但他亲口答应要娶小橘子过门的,自然要依诺行事,便只能舍了脸闹上一次。 果然,百姓开始议论纷纷,对着房府指指点点,唾沫直喷。 “这是把好好的秀才公给逼急了,简直造孽呀!” “天底下怎会有这等荒唐事,房府好歹也是大户人家,连府上的姑娘婚嫁都能弄错了人?”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半月前,房府大小姐亲口承认与野男人苟且,之后就用手段将早有婚约的秀才公给弄死。” “不仅如此,当日还从房府的院里挖出好多的尸首,房家当家的大夫人被下了大牢,可想而知这深宅大院的水有多深。” “咱们老板姓杀人偿命,人家豪商就能花钱消灾,真没天理啊!” 正文 (13)金大腿忽如其来,好似龙卷风 , “吱……呀!”厚实的大门被从内推开,房清妍扶着房良富姗姗来迟。 房良富一见嵇珹就脑仁疼,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 “还请贤侄原谅伯父,家奴不懂事,贤侄便多担待些。”他两手抱拳高拱,身子略弯,作揖道“还请贤侄入府,细细商讨。” “不敢。”嵇珹侧过身,避开了对方的作揖。 不管怎样对方是他的长辈,该有的规矩不能乱。 “房伯父,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事尽管在此处谈吧,毕竟,晚辈担心这次同上次一般,进去容易,出来却难。” 嵇珹这话说的格外响亮,众人都听到了,一时也没人吭声。 房清妍愤愤地瞪了一眼连大气都不敢出的门房。 暗骂一句,蠢货! 缩在角落的门房,将身子缩的更小了。 房良富的脸色阴沉如水,心里咒骂了嵇珹千万遍,面上却不敢说半句不是。 他太明白眼前这个少年是个混不要脸的了,但凡他说上一个“不”字,后面等待他的不知又是怎样的急风暴雨。 就在房良富哑言之际,房氏一族的族长与族老们,尽数被请来了。 “见过三叔公,六叔公……”房良富一见到这些老家伙,眼皮狂跳。 嵇珹静默的看着双方,姿态儒雅,神色淡漠。 在这个重乡土、重宗族的年代,哪怕房良富家财万贯,在面对族老们的时候,也必须恭恭敬敬的。 “房氏一族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族长的拐杖打在房良富的大腿上,气得白胡子一翘一翘的。 他们早就听说房府为富不仁,残害奴仆,谋杀秀才公了,可他们年年都拿着房府的孝敬,自然吃人嘴短,也不好说什么。 然而,这次房良富家的闹出来换嫁的腌臜事儿,这可是会影响整族婚嫁的大事。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清白人家会将定亲的姑娘,换来换去? “乒……乒……乓……乓!”一群老人家围着房良富暴打,下手丝毫不轻,那叫一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哪怕有房清妍帮着挡棍子,房良富也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给他疼得呲牙咧嘴,却不敢有半句怨言。 待族老们出够了气,房良富瘸着一条腿,将众人请进府。 这回婚期请的很顺利,按照嵇珹的要求将婚期定在三月二十六日,距现在不过一月光景,给涂橘准备嫁妆定然是来不及了。 房良富不敢再有旁的心思,只盼着赶紧将嵇珹打发了,最好待涂橘出阁后,能不见就不见。 他名下只有房清妍一位嫡女,在房秦氏的安排下其余庶女的嫁妆,几乎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 反正一时半会房清妍也用不到嫁妆,他干脆大袖一挥将房清妍的嫁妆先挪给涂橘。 这一大把钱送出去了,他心疼的直滴血,因而对房秦氏的做派更是埋怨,若不是她自作主张,以为旁人都是任人摆弄的泥人,他房家何至于如此? 角落里,涂橘默默地看着小和尚帮她出头,心中又暖又甜。 金大腿忽如其来,好似龙卷风。 这些年来,她为了活着几乎处处设防,对谁也不信,日日戴着假面,用尽体力与脑力,才能勉强护自己周全,可如今她也有人护着了。 这种感觉,真好。 嵇珹请好婚期后不好久留,却担心房家人为难小橘子。 他的视线隔开人群,准确的找到了她。 二人视线胶着在一起,短暂却好似永恒。 只有一个月了,她定要好好的,等他来迎娶。 涂橘微微颔首。 她八年都撑过去了,这一个月对自己来说,还有什么熬不过去的? 然而,这次等待她的考验,很是严峻。 福远堂的房秦氏,从银杏口中得知,夫君将她宝贝女儿的嫁妆挪给涂橘用,气得将新换的茶盏摔得粉碎。 “那个小杂种,怎么配?她怎么能配的起?” “就是,大姑娘金尊玉贵,那表小姐一个罪臣之女,用了那样金贵的嫁妆,定是要折寿的。”粉桃也是看不惯涂橘。 想她生得花容月貌,日后肯定是要给大姑娘做陪嫁丫头的,那些嫁妆少不得要赏给她几件呢。 一旁的银杏没有多言语,而是让婆子过来收拾干净碎瓷,又换上一套崭新的茶盏,重新泡了一壶房秦氏最爱的西湖龙井。 “我倒是要看看那个小杂种,有没有那个命享!”房秦氏执起茶盏,眸底闪过一道戾色。 随即,她摆摆手,招来她的奶娘胡嬷嬷和丫头们,还有候在外间的几个婆子。 她吩咐道“你们几个过来,这样……” 正文 (14)这个少年好凶 , 是夜,涂橘将堆在厨房里的碗筷刷洗干净,待将一大框的碗码放好,她累得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挺了挺腰身,往小院里走,准备歇息。 就算此刻再累,一想到她很快就要逃离房家的桎梏,脚步就不由的轻了起来。 “吱呀!”她刚一推开门扉,迎面就是一盆冷水泼来。 她迅速后退,却仍被浇湿了脑袋。 冷风一打,她冻的直打哆嗦。 但她已经顾不上冷了,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只见本应空空如也的小院里几乎站满了人。 房秦氏的奶嬷嬷胡氏手中拎着滴水的木盆,除了银杏与粉桃,还有七八个婆子。 除此之外,她那些好不容攒下的那些生活物资,旧衣破被,也被堆在树下,准备焚毁。 胡嬷嬷缓缓的福身,道“真不好意思,竟将水泼到表小姐身上了,夫人说了下月您便要出阁,总不能连住的地方都不成样子,这才差使婆子们来给规整规整。” 话落,胡嬷嬷一抬手让人取出火折子,将那堆旧衣点燃销毁。 寒风凌冽,将烟柱吹散。 涂橘冻得皲裂的小脸,在晃动的火光下忽明忽暗。 不过转眼间,她身上的湿布就冻成坨子,连沾水的头发也冻成冰绺直挺起来。 她冷。 很冷,很冷。 可她,必须忍…… 眼下,她作为罪臣之女尚无力自保,若是借用嵇珹的名头来,怕是更要惹得房秦氏变本加厉,以更为阴毒的法子教训她。 胡嬷嬷瞧着不变喜怒的少女,心底暗暗发紧。 若是寻常这个年纪的姑娘遇上这种大委屈,怕不是哭,就是要闹。 而眼前这位看似懦弱,实则是善于隐忍,权衡利弊,知道自身人单力薄敌不过,就咬牙吞下苦水,连滴眼泪都不掉。 只是,再有城府,再善隐忍又如何? 还不是任由夫人捏扁搓圆的罪臣之女! “夫人有令,吩咐表小姐梳洗干净,去去晦气,再入寝。”胡嬷嬷招呼几个婆子过去,道“你们几个,伺候表小姐洗漱。” 这回盥洗间里烧了数个大炭盆,浴桶里面的浴汤,也热的不行,同外面的冰天雪地简直就是冬夏两个天地。 涂橘穿着结冰的袄子,直接泡入浴汤中。 瞬间,寒冰在身上开化,皮肤从麻木到又麻又疼,仿若被蚂蚁啃噬。 一冷一热之下,哪怕是个壮汉都无法承受这般大的温差,患上风寒,而她一个弱女子更是逃不开了。 这般,房秦氏就可造谣说,是她没福气,刚刚准备成亲就扛不住福气,病榻缠身。 如此阴毒法子,简直太是房秦氏的作风了。 既然如此,那她只能将计就计,应下房秦氏的心思,患上风寒好了。 在这个年代风寒的死亡率极高,可她好歹大学也是学中医药的,知道很多方子能根治风寒。 而且,待她患上风寒后,房秦氏也会以为她命不久矣,从而少些旁的阴招。 还有她也能省下很多力气,不去干那些永远干不完的粗活了。 只待成亲那日康复,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她无惧这病痛之苦,只是迫不及待看房秦氏鸡飞蛋打的场面了…… 星空璀璨,寂静无声。 嵇珹未与嵇大儒和同窗门一同归海津镇,而是在渔阳镇租了个小院子暂住。 仰望明月,却不由得想起那张堆笑的小脸。 也不知小橘子如何了,是否会受欺负? 不,是绝对会受欺负,且不说房良富与房清妍品性如何,单说房秦氏那个唯利是图的刻薄性子,断然不会将亲女的嫁妆,痛快的挪给外甥女。 嵇珹心里挂念小橘子,几乎是一夜未合眼。 天不亮他就带着茯苓,敲响房府的大门。 嵇大儒担心长子这头人手不够用,走之前干脆将细心的茯苓留下了。 如今,嵇珹也算是渔阳镇的风云人物,上到八十岁老叟,下到八岁稚儿,几乎就没有不认识这位儒雅,却又不失骨气的秀才公的。 一路上百姓们一口一个嵇秀才的打招呼,嵇珹也是笑着回应,完全没有那些文人酸儒的架子。 有些人还顺口询问嵇珹的去处。 听罢,他便拧眉摇头,露出一副担忧挂心的神色。 这一下子更是惹得众人的好奇心,引得日子清闲的大爷与大娘们,纷纷跟了过去,看看究竟是咋回事。 “噹噹噹!”嵇珹在万众瞩目中,敲响了房府大门。 门房一见嵇珹又来了,差点吓尿了。 昨夜夫人给表小姐吃苦头的事,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人,基本上都知晓些。 嵇珹一看门房脸色不对,就寻思着房秦氏已经对小橘子动手了。 二话不说,就往里进。 门房倒是想阻拦,奈何他们人单力薄,只能转身撤了,去找房清妍禀告。 这个少年好凶…… 正文 (15)芦花锦被 , 与此同时,房清妍还未起身。 当她梳妆好,听到嵇珹又双叒叕来了,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昨夜,母亲对涂橘冷热交替的弄着玩,她也是听说了的,但想着让母亲出口气,便也未曾阻拦,可她万万没想到,嵇珹会再次登门。 她忙吩咐胡嬷嬷,务必将嵇珹拦住。 借口也是现成的,准新人在大婚之前见面会冲掉婚后的好运,自古就有婚前见面,婚后不相见,等诸多不吉说法。 大约一柱香过后,房清妍在婢子的簇拥下终于赶到。 嵇珹的确没有进闺房见涂橘,可是他让茯苓与一堆老大娘们进去了。 这些有胆子进房府的市井大娘们,那都是镇上的三姑六婆,不仅有眼神毒辣的师婆,甚至还有懂医的药婆。 大娘们一进去,就感觉屋里空气冷的扎脸,屋里比屋外更冷。 屋内陈设能一眼看到底,除了一张架子床,甚至连个取暖的炭盆都没有。 而床榻上的少女高热不退,裹着厚被瑟瑟发抖。 “记得前些日子府尹老爷审案,传这姑娘上堂时,她身子还好好的呢,这可怎么回事?” 涂橘早在外面嵇珹说话时,就辨认出了他的声音,见一窝人涌入也不慌,只是装得更可怜了。 茯苓也发现涂橘身上盖的被子厚的诡异,而将手探进被窝里,却冰凉一片。 涂橘睁开一条眼缝,藏在被窝里的小手,准确握住对方的纤手,在手心里放了几根碎芦花。 “这被子有问题。”茯苓当即了然,拉过被角将锦缎扯开。 瞬间,锦被里面蓄着的芦花,扬了满屋。 “想不到啊,这种贵人的锦被里面,竟蓄满了芦花?” “这都是后娘给继子做冬衣的玩意,现在也用到了人家小姑娘身上。” 涂橘半瞌着眼眸,似是梦呓,喃喃道“冷,好冷,热……好热,为什么要泼我冷水,又让我泡热水……” “老妪懂些粗浅医术。”医婆上前,在众人的注视下给涂橘看诊。 很快医婆就有了结论,神色惊骇,高声道“这法子也太过阴毒了,先让一个弱女子受大寒,再受大热,这一冷一热交替,就是铁打的壮汉也撑不住啊!” “天啊!” “这房府也太缺德了!” “这是又要杀人害命!” 虽然,大娘们嘴巴厉害了些,但心地还是善良纯朴的,抱着芦花的锦被冲到院子里,并将涂橘受了风寒的事情高声告诉众人。 霎时,百姓唏嘘不已,再次增加对房府的各种认识。 曾经对房府那种儒商仁义的印象,就跟吃了屎一般的恶心。 闻言,嵇珹面色阴沉,隔着破旧的门扉,凝望里面的少女。 哪怕看不到闺房内的小橘子,脑海中却能清晰地浮现出她病弱的憔悴模样…… 他宽袖下的手紧握,眸底墨云翻涌。 心底涌出百样种滋味,似心疼、似悲哀、又似悔恨。 房秦氏不是瞧不起她罪臣之女的身份,肆意羞辱吗? 那就让她们一家子都尝尝跌入谷底,连罪臣都不如的滋味好了! 房清妍见自家再次引起众怒,那是又好一通解释。 不过,就算她口吐莲花,能将黑的说成白的,百姓也没有一个人信了。 一时间,她闹得那叫一个焦头烂额,里外不是人,险些被百姓的唾沫给淹死。 就在她以为接下来嵇珹这个最难缠的硬茬子也要闹腾,不成想最该恼怒的人,却静默不语。 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嵇珹,眼底戾色乍现,神色深沉如水,一张冷峻的面容尽数褪去儒雅,看起来深不可测。 房清妍被看的莫名发寒,总感觉自己手上的荣华富贵即将流逝了一般。 但想到眼下嵇珹不过一个小秀才,上面又有继母谈氏压着,距离他功成名就起码还有数年。 而且后来,她也未听说他因阴私报复过哪家,就直接遁入空门了。 她摇摇头,甩开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道“珹哥,今日之事,是我房家不对,我给你道歉,稍后清妍会亲自让人盯着小院,定不会再发生昨日的纰漏。” “房姑娘可真是惯于道歉,不过这次你道歉的人,并非是嵇某。”嵇珹身量高挑,行如松竹,可说出去的话却格外不客气。 房清妍苦笑着,应付道“是,稍后清妍会亲自同橘子表妹道歉。” “这些琐事无需向嵇某交代,但无论同在下定亲的房府嫡长女,是房大姑娘,还是表小姐涂橘,月后大婚势在必行,绝不会改期。” 话落,嵇珹连其它的半句嘱咐都没有,甩袖就大步往外走,潇洒异常。 仿若,他对涂橘是半分不关心,单单只是单纯的关心自己的未婚妻,仅此而已…… 正文 (16)将糙相养的脱胎换骨 , 嵇珹的语气平淡的不像话,但听在房清妍耳朵里,却如惊涛骇浪。 这厮果然并不甘愿娶一个罪臣之女,还盯着她呢! 当即,房清妍请来大夫给涂橘看诊开药。 紧接着,招呼下人将小院里该添置的尽数添置齐整,连架子床都换成了拔步床,还细细地修理一番门窗。 除此之外,房清妍还从小库房找来几件新衣,送给涂橘。 特别抽调了五个小丫头,又安排母亲身边的银杏和粉桃过来伺候。 涂橘见到这些变化后,没忍住翘起了嘴角。 她褪去半旧的袄裙换上锦衣华服,连发簪也都成了银质的,揽镜自照,似乎真的成了富贵人家的千金。 不过,她那皴裂的脸颊与手脚的冻疮,却在无声的提醒着自己,她还是那个她。 喝了药汤后,药劲上来了,实在架不住愈发沉重的眼皮,拉进崭新的棉被,将眼眸闭上了。 嵇珹撂下似是而非的话后,便再也未曾登门,仿若是真的对于娶哪个都混不在意。 只不过,房府的前后门皆都多了几个小乞丐。 房清妍一开始并未察觉出什么,可后来静静地想了想,总觉得嵇珹是在保护涂橘。 于是,她在暗中关注了涂橘小院这边好些日子,见相安无事便也放松了一些。 大概是她重生一世,疑心过重了。 不知不觉离着婚期仅有三日,但镇上的父老乡亲一谈起房家,仍旧是聊的乐此不疲。 寒气凛凛的冷风从闺阁的窗缝,钻入拔步床的锦幔。 今年是个倒春寒,连下了数日大雪,今日更是呵气成冰。 少女生生地被冻醒,巴掌大的小脸,眉如青黛,面如脂玉苍白孱弱,本是透着娇病之感,杏眸却灵动非常。 “阿嚏!” 喷嚏间,颇有灵气的杏眸如星湖般水雾盈盈,本就极美的五官,呈现出一种精致到极致的丽色,惹人怜爱。 没错这个绝美少女便是涂橘,这个月来房清妍不仅未曾使唤她干粗活,每日还给涂橘泡牛奶浴,擦香膏,从头发丝到脚趾头的细细护理,总算将样貌养出来了。 原本,房清妍生怕嵇珹又想起来什么,从而开始嫌弃涂橘,闹着要换娶自己。 可这般下来,愣是将涂橘的糙相,给养的脱胎换骨,水灵灵的不行。 房秦氏见了如此的好样貌,顺势心里又生出了很多旁的打算。 这样的绝色美人用来打发嵇珹,真是白白糟蹋,浪费了好颜色。 应有更好的去处,为房府谋利,为清妍铺路才是。 眼看着婚期近在眼前,房秦氏立刻就写了几封书信,差使下人送了出去…… 然而此刻,涂橘不知那头又在谋划什么,但右眼皮却一直跳。 屋里的下人们奴大欺主,闹得她这头冻得连四肢都伸不直了。 “耳房聊天的,将窗缝关严实,再把炭盆给烧上!”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她已经冻得浑身打颤,艰难的从喉咙里吐出一句柔柔的话语。 闻言,耳房里偷懒的下人,微微一顿。 然后,假装听不到,继续谈笑风生,婢子讨论首饰,婆子们谈论儿女。 涂橘听到门扉外她们说笑不停,神色萎靡下来。 果然,还是奢求了。 前几日,她昏昏沉沉间瞧见下人将好不容易填满雕花大柜里的物件,又陆陆续续地都给搬空了,只留些明面上的摆设,以防万一嵇珹又带人来突击检查。 “哎!”她叹息一声,披着锦被,自行下榻。 婢子为了省事,床边连双绣鞋都未曾摆置。 她扶着拔步床的浅廊,踮着白嫩的玉足往窗棂走去。 地面冰冷,每一步都宛若踏在冰面上。 她从门缝看到那个磕着瓜子的银杏,轻蔑的眼神。 冷得来不及呵斥什么,她就匆忙的眯回被窝里,蜷缩成一团,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慢慢活过来了。 这半月间,她初始喝药的确有效果,但随着离婚期越近则越发浑浑噩噩,连用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人生硬地喂些粥水续命。 直到昨日她拼尽全力禁食,这会儿才清醒过来。 甚至,还能支撑着起身了…… 无论横看竖看,都透着蹊跷。 涂橘心思转了转,就发现耳房的婢子们突然勤快起来。 扫院子的扫院子,擦桌子的擦桌子,甚至连地龙都烧起来了。 不一会,银杏撩开帘子,进来给涂橘传话,道“夫人免了表姑娘的晨昏定省,可姑娘也不能太邋遢了,赶紧起身盥洗吧!” 说着,银杏就生硬地要撩开涂橘好不容易才焐热的暖被窝…… 正文 (17)老娘,一巴掌呼死你 , “滚!”涂橘忍无可忍,抬脚就对着银杏的面门踢去,小手还不忘紧紧拽住锦被,道“什么玩意儿,竟也替主子拿主意了?” 涂橘在饥寒交迫下,身体虚弱,力气也不大,只能努力用眼神杀人。 银杏毫无准备,被踢了个正着,踉跄数步才站稳。 她怒目圆睁,瞪着涂橘薄怒的美态,眼神不由地飘忽了一下,狠狠地咬了咬红唇,才压下心中的恼意开口。 “姑娘后日便可出阁,有些不如意忍忍也就过去了。” “银杏姐,净房已经备好浴汤。”门外的婢女粉桃,还不知里面的事情,扯着嗓子往里喊了一声,又将一双绣鞋丢进去。 银杏弯腰,将绣鞋捡起,在脚踏上摆正,道“请姑娘沐浴!” 涂橘对这话只是抿嘴一笑,没有应承,也没有反对。 近日倒春寒,外面又刮风又下雪,她闺房里不说没有烧地龙,甚至连炭盆都没有,可把她冻个够呛。 可就是这样怠慢她的下人,居然在受辱后还耐着性子请她沐浴更衣? 仿若是将她洗白白,才好卖个好价钱似的…… 是了,她身上的冻疮已痊愈,脸皮也细腻了。 细想下去,不寒而栗。 涂橘由银杏搀扶着踏入净房。 净房挨着耳房,桌上的瓜子皮已经收走,重新摆上干果。 屏风后,香杉木的浴桶里铺满干花的花瓣,氤氲着热气模糊了眉眼。 银杏见涂橘进去后,悄悄退出,完全没有伺候主子沐浴的想法,还特意将其它婢子也都给打发出去。 涂橘不动声色的用余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哗啦啦……哗啦啦……”素白的小手撩拨着花瓣,伪造出沐浴的声音。 直到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涂橘才坐到临窗小杌子上,烤着身前暖融融的炭火。 见四下无人,她便将耳房摆放的花生、桂圆,这些干果吃光。 干果还是比较抗饿的,手脚终于慢慢地热乎起来,力气也恢复了不少,连脑子也清明了。 倏忽,她脑中灵光一闪,回忆起程溁大大描写房清妍的相关剧情。 貌似自从女主重生后,便可以牺牲一切为自己铺路,泯灭良知。 哪怕她看起来那么无害,又是在情势所逼下才要嫁给小和尚的,可一旦房清妍发现她若是还有别的用处,怕是仍旧会不择手段。 她可不想活在旁人的回忆中,成为彰显大反派谈瑾窃政,而存在的倒霉小可怜! 也许,她多加开动脑筋,也还能再拯救一下…… 残阳褪去,高高的挂上大红灯笼。 院中有风穿过,振得枯木飒飒。 “吱呀……”门扉从外面轻轻地推开。 来了! 涂橘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木梳,将重梳好的发髻整理好,又补了些胭脂水粉。 最后,将红发带塞入嘴里,用门牙叼住一头。 她扒在地上,从屏风刻海棠的墩子缝处,瞧见一双男子的皂靴。 来人的脚步放得极轻,蹑手蹑脚地靠近。 紧接着,那人停下,大手扶地,袍裾也顺势委地。 这是……要窥视她沐浴!? 呵呵,来的正好…… 涂橘按照对方的姿势,预估到对方往里探头窥视的角度,摆好姿态。 就在两相交接的那一刹那,诡异的白脸几乎贴着男子的脸出现。 “鬼……呀……” 那张脸上五官诡异,两眉高高上挑到额头,眼皮斜向上外翻,露出的尽是白瞳仁,鼻孔横扩,露出黝黑的鼻毛,血盆大口裂到腮帮子,还吐着鲜红的长舌头。 预期中,美人沐浴的香艳是半分没看到,反而被吓得魂飞魄散。 男子惊骇,忘记了逃走,连声音都被卡住一半。 涂橘“姿态舒展”的往前,贴地爬了两步。 趁机迅速伸小手,一把薅住男子的头发,撞在箱角。 “噹……噹!”生生地将人给撞破头,晕死过去。 鲜血蔓延,宛若阴暗处生长的湿苔,湿粘滑腻。 “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妄想占老娘的便宜? 老娘,一巴掌呼死你!!!” 涂橘对着登徒子,连踢带踹,最后还不忘插着小蛮腰,大放狠话。 她可不是那种被男人欺负,还不敢吭声的弱女子,力量不及,咱就动用脑力巧胜。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她装怂的够够的了…… 雪夜冷的惊人,冷硬的风里夹杂着特有的香烛味, 倏忽,门扉被一道劲风毫无预兆地扫开,飞雪乱涌。 刚刚扫净的积雪,再次撒满石阶,将台阶隐隐遮敝。 涂橘似有所感,透过凌乱的青丝,隐约瞧见飘来一位谪仙…… 正文 (18)五官乱动 , 瞬间,似乎连空气都停了刹那。 那少年不像她脚下的登徒子这种斯文败类,对方迎面飘来灵气四溢,转眼就到了门口。 缁色的僧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冰粒砸在上面,不留痕迹。 雪光晃眼,涂橘努力望着他远远地“飘来”。 换成平日她怕是要吓的心肝俱颤,可是今日不知为何,却觉得格外安心。 满地雪光,少年长身玉立,面色如玉,眼瞳点墨。 唯独他望着少女的身影透着炙热,那是偏执到疯狂的渴望…… 来人正是嵇珹。 他一想到今夜的事,便心头钝痛,狂跳不止。 幸好他安排了小乞丐们紧守房府门户,不然哪会知道她们竟做出令人恶心到这般地步的腌臜事? 他无声地瞥了眼,血泊中昏死的男人。 谈家三郎! 谈琼楼不仅是谈氏的侄子,也是极为得谈瑾看重的子侄之一,他们也算同窗,都在海津镇府学读书,只不过谈琼楼几乎日日旷课,相见次数不算多。 嵇珹的眸底,墨云翻涌。 微微敛目,瞧向他心心念念的少女…… 眼前的她小脑袋低垂,看不到五官,可他脑海中都是她面对歹人哭兮兮的模样。 她一定是吓坏了吧…… 他静静地伫立着,停顿了好几瞬,举着手曲起指节,轻轻地叩了叩门扉。 “我来了,不怕。”他声音低沉孤寂,微微沙哑。 涂橘听到莫名熟悉的语气微微发怔,下意识抬头…… 倏忽,那张脸诡异的面容映入少年双瞳,两眉高挑到额头,眼皮斜向上外翻,白瞳仁占了大半,鼻孔横扩,鼻毛茂盛,血盆大口裂到腮,五官乱动着。 嵇珹:“……” 这哪是小橘子? 明明是大橘灯,挖空点蜡,拴着提竿都在午夜的那种…… 一时间,静默无言。 涂橘望着他俊逸矜贵的面庞,有种她无法参悟的情绪蔓延。 那种既熟悉,又亲切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她见了值得瞻仰的得道高人,生出敬仰之心了? 不过,关键是她要怎样才能洗白,自己那暴力女打人的粗犷? 一时间,一句珹哥是如何都叫不出口,她觉得应该郑重些,再庄严些,挽回自己的淑女形象。 于是,她虔诚的拜了拜,神色恭敬,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小和尚应该没几年就是正式皈依的大禅师了,她这样打招呼,对吧? 嵇珹:“……” 他并非是因她诡异的装束而感到惊悚,而是纳闷为何她偏偏认定他会落发为僧了一般?! 也罢,小橘子一定是被歹人吓坏了,才会语无伦次。 涂橘尚未来及卸妆,晶亮的眸子滴溜溜直转,宛若猎犬一般机警。 其实,她只是表示疑惑而已,可在旁人看来,又怎是面容狰狞了得? 她独自沉思。 难不成不是佛门,而是道家的? 是小道士,而不是小和尚? 她以为自己记错了他的门派,忙改口,道“道爷,福生无量天尊!” 嵇珹:“……” 他敛眸,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静,不动如山。 只不过,满腹经纶的大才子,竟觉得一时词穷,不知该如何应答。 涂橘见自己屡次开口,仍未引起共鸣,险些来了一句:阿门,上帝保佑,主与你们同在。 不过幸好,她想起自己穿书的事情。 她灵机一动,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进来了。”嵇珹那悲痛惋惜的心情,被她脑子犯抽给这一打岔,那叫一个转悲为喜。 借着烛火打量一番,见她虽然打扮的怪模怪样,但好在未曾受伤,衣衫也完整,便踏入净房。 小橘子的脸上脏兮兮地,几乎看不出原本姝丽模样,连轮廓都变了,披散的头发毛躁凌乱,身上衣服又是白色的。 想必配合着双手往前爬,身体扭曲的与地面摩擦,朝一心准备猎艳的谈琼楼挪去,绝对能将人吓得魂飞魄散。 同时,再配合上出其不意的动作,便可一举将人拿下。 他的小橘子果然聪慧绝伦。 “我先将谈琼楼处理了,留在这里碍眼。”嵇珹利索地将血迹清理,用左手提着谈琼楼,就往外走。 迈出门槛时,他还不忘留下一句话。 “我是佛门的俗家弟子,并非道教,你我已有婚约,唤我珹哥便好,还有今夜之事稍后同你细说。” “知道了,大师……不,珹哥!”涂橘见他这般清新脱俗,嘴就秃噜了。 她顺手里里外外的检查犯罪现场,生怕留下什么罪证痕迹…… 正文 (19)她要与佛祖抢人 ,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嵇珹俊逸的身影,就再次出现。 涂橘颠颠地凑了过去,狗腿的给她打帘,脆生生的笑道“珹哥,你来了,外面冷,快进来。” “今日这事同我那继母有关。”嵇珹不待坐下,就开始将事情粗略道来。 这些日子他夜夜都做她屋里的梁上君子,是以对小橘子的处境一清二楚,又调查了很多。 “谈瑾在进宫净身前有一独女,长的很是……普通,本要说给嵇琅。 嵇琅是谈氏的亲生骨肉,今年虚岁十五,正是贪花好色的年纪,便明确拒了这婚事。 因而得罪了谈瑾,产生罅隙,便寻思着将关系重新缓和一下,走关系无非就是送礼与联姻。 可谈氏舍不得委屈自己的一双儿女,就想将安排以美色著称的房清妍给谈琼楼为妾。 房秦氏哪里舍得唯一的亲女,做了那贵人的贵人? 这几日闹得是焦头烂额,偶然见到重拾好颜色的橘儿,便将你的画像给到谈府,当即被谈琼楼惊为天人。 如此一来,迅速与谈氏达成协议,将橘儿给谈琼楼为妾。 不过碍于你与我大婚在即,他们便准备先弄个将生米煮成熟饭,不仅恶心了我,也能巴结上谈瑾。” “原是如此,眼下这房府已是风雨飘摇,若借着送我讨好了谈家,定能顺势投到谈瑾门下,自此狐假虎威,沆瀣一气。 不过,话说回来,谈氏好歹也是谈瑾的堂妹,怎会因拒婚就惹怒了谈瑾? 难道嵇琅生的玉树临风,谈姑娘不舍令弟的美色,才闹出这一出的?” 涂橘真想感谢房秦氏十八辈祖宗,各种脏事烂事都能想到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她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就这般碍人家的眼? “七七八八。”嵇珹微微颔首。 谈琼楼又不是要明媒正娶小橘子,只要暗中毁去涂橘清白,便可纳为贱妾,坐拥美色满足私欲不说,还能压他这个案首一头,可谓是大显风头…… “橘儿,我虽不如谈家三郎富贵,也不比旁人嘴巧讨喜,甚至八字不吉,惹族人不喜,可我自应允你的那一刻起,便是真的允了,绝不会中途反悔。” 嵇珹微含笑意,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却透着孤寂落寞,宛若清澈溪水上结了一层寒冰,遮住了潋滟光华。 涂橘那怜香惜玉的小心脏,疼的是不要不要的! 明明本应不染一丝世间尘垢的谪仙,却被世俗百般折辱,这让人如何忍心? 她这辈子所求有三。 一盼、衣食无忧。 二盼、健康常在。 三盼,所嫁夫君长得好看,知道疼她,还不花心滥情。 一不小心人生理想竟仿若在对她敞开怀抱…… 可他过几年就会皈依佛门了! 难道,她这要与佛祖抢人? 嗷,好纠结! 少女未施粉黛的小脸细润如温玉,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蝶翼一般微微煽动,写满挣扎。 嵇珹心知小橘子嫁他并非出自真心,而是“情非得已”之下最好的出路。 是以,需要他时不时的蛊惑一下。 “那房秦氏养尊处优惯了,眼见自己失了房良富的宠,房府又即将落魄,怕是会想尽办法攀附权贵,而最便捷的法子便是送美人。 房府人丁单薄,一个嫡女,一个庶子,三个庶女,而姿容最出众之人,橘儿首当其冲。 后日便是你我大婚之日,房家今日不成,定会再有后手。” 嵇珹言外之意,便是房秦氏会在这两日接着对涂橘有所动作。 果然,涂橘的危机感更重了。 她的眸子微暗,溢出冷意,唇角轻弯出讥讽的弧度,娇艳若滴。 “今夜那谈氏若不是提前同房秦氏洽谈好价钱,无论如何谈琼楼也进不来房府内宅,我也不得不明白。 在这个利益至上的房府里,我这个罪臣之女几乎都无需的权衡,就只能是被牺牲的那个,成为旁人谋取利益的工具。” 虽眼下她暂渡过难关,可这情形仍旧不容乐观,说不好她仍要沦落为掌权者的玩物。 幸好她下手早,小和尚看起来也玉树临风,很有担当的模样。 “不怕,有我在,会拼尽全力护你!”嵇珹的眉宇之间充斥着英气,明明周身无任何凌厉气势,却透着无上尊华。 对于她,他势在必得…… 烛火葳蕤,将二人的身影映在窗棂。 涂橘出神的望着,他美如神祗的俊颜。 简直,就是她的人间理想。 打住,打住! 可不能生出什么僭越之心,亵渎了小和尚。 人心总是无尽贪婪,有一,就有二,后面三四。 人家用不了几年就会剃度出家,成为四大皆空的得道高僧。 在出家人眼里,哪怕是千娇万媚的美人,也无非红粉骷髅。 任凭生前风华绝代,死后也终归一抔黄土…… 正文 (20)再轻点,轻一点点 , 嵇珹单手将帕子浸湿,轻轻地拭去少女脸上的五颜六色。 见她原本精致的眉眼,仍旧诡异的高高上挑。 他深潭般幽深的眼睛,顺着力的方向寻到了她头顶的发髻。 原是她将发髻高高束起,紧紧箍住头皮,进而扯住了面皮,又用后脑的头发遮住发髻,这才有了狰狞的五官。 想到方才昏死过去的谈琼楼,他唇角微勾。 涂橘:“……” 糟糕…… 忘记卸妆了! 以为他在笑话她的丑相,涂橘不禁吞了吞口水,浑身紧绷。 是她太丑,吓着人了? 小眼神再次飞快地偷瞄过去,撞到他那寒潭般的冷眸,不待看清又利落收回。 她还寻思着用自己娇养好的容颜,给他留下个崭新的好印象,这回她这张鬼脸怕是真的印象深刻,入木三分了吧? 也不知,她还有弥补的机会吗? 涂橘微微莞尔,尽量笑的柔顺,露出姣好的一面。 嵇珹青葱般的指尖,仔细解着她的发髻。 由于,发带系的过分紧,还打的死结,只能用利刃割开。 嵇珹的左手在握起剪刀的那一刻,动作微微别扭,不似左撇子的那种灵敏。 青丝落下,宛若黑瀑。 卸去层层的束缚,涂橘总算恢复了原本娇软模样。 她趁机望着小和尚那张格外俊俏的容颜,又多看了好几眼。 可真是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忽然,注意到了他那动作不大灵敏的左手,还有他一直藏在袖管里的右手…… 嵇家觉得他八字不吉,且胆足刚狠,一直将他寄养在涌泉寺,后面几乎就不怎么管了。 是以,他若是受伤,定然没人照顾。 也不知是房秦氏,还是谈氏的人,对他动的手? 总归,盼着他死的人确实不少。 “右臂还好吗?给我看看……” “已经不疼了。”嵇珹微微摇头,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眸底却透着温柔。 伤口血腥狰狞,会吓到小橘子的,今夜她已经受惊够多了。 涂橘站在他眼皮子底下,披头散发的盯着他,小眉头越拧越紧。 寒风透过窗缝,将她的墨发卷起,在风中肆意飘扬。 颇有女鬼夜行的气势。 嵇珹英眉微挑,敛衽坐下,将右臂置于矮案之上。 哪怕还有两日就要大婚了,可在婚前仍有男女大防。 不过,这可是小橘子自己送上门来的,就算事后发现他的秘密,也晚了…… 涂橘从耳房的雕花柜子里,找到半瓶金创药。 幸亏房清妍装模作样的将东西都给备齐了,而后来搬回去时那些婢子只认金玉锦帛,对药类没有什么研究,不然她就是连这瓶金创药也都留不下了。 嵇珹右臂上的伤,一直没有处理,血迹干涸,将衣服与皮肉都紧紧地粘结在一起。 涂橘在炭炉上烧了一盆开水,将剪刀煮得滚烫,又将他的衣服一块一块剪开。 哪怕她足够小心翼翼,可每扯下一块衣料,那伤口又会不断地涌出鲜血。 “疼吗?”涂橘心惊肉跳的问道。 “疼……”嵇珹本来到嘴巴边上的那句不疼,不知为何咽了下去。 “我再轻点,轻一点点哦!”涂橘颤着小手,小心翼翼的给他擦拭着。 终于,露出他右臂那道深可见骨的砍伤来。 这得多疼啊!? 身上的疼且不说,关键是八成要留疤了,这一身羊脂玉般的无暇美肌,真心可惜了…… 嵇珹尝到了被小橘子心疼的滋味,又不动声色的露出身上其余伤处。 这些日子他遭到了数次刺杀,幸好自己虽是俗家弟子,但也是同武僧一起习武,功法过硬。 涂橘不知小和尚的隐晦心思,只以为他不懂世俗规矩,还特意帮他仔仔细细地都上了一遍药。 他身上最严重的就是右臂深可见骨的刀伤,其次是后背与双腿,其余地方也有不少浅痕,但是相比这两处见血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顿了顿,拧眉道“这右臂的伤很是麻烦,若是不加紧医治,以后怕是都无法提笔了!” “这些伤橘儿看着医治吧!”嵇珹一默,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这首双手还不能废掉,他要用双手拥着小橘子,为她遮风挡雨。 “这么相信橘儿,连个大夫都不去寻?”涂橘给嵇珹上完药,才发现他一直盯着她瞧,不由得羞红了小脸。 按理说,小和尚也不知她学的中医药专业,可却这般信任自己…… 难不成,他是被她的美色所惑,觉得如她这般的稀世小美人,就该兰心蕙质,才不辜负老天的厚爱? 正文 (21)他只想皈依于她,与之相伴 , 涂橘大着胆子直勾勾地瞅着嵇珹。 他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庞,格外蛊惑人心。 一时间,她没忍住手贱,伸出小爪子戳了戳。 还不忘嘀咕道“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咋长得就那么好看?” 烛火晃动,嵇珹的眼底收敛着精芒。 他这张脸总算还有些作用。 今生,他只想皈依于她,与之相伴,看她笑闹,仅此而已。 涂橘看到“秀色可餐”的小和尚,直勾勾的瞅着她,心底泛起一圈圈涟漪,险些被蛊惑。 不过,她很快就醒过味儿来了。 这位可是要普渡众生的小和尚,她如何能据为己有? 她不能太自私了。 小和尚是国家的,是黎民百姓的,天下苍生的…… “估计明个我姨母还有的闹呢,可有什么法子,帮我度过此劫?” 嵇珹不知想到什么,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道“有些人永远都不会幡然醒悟,因为她们没吃过真的亏!” 一阵寒风掠过,扬起弥漫的纱幔,遮住了屋内的温馨。 翌日,天色微亮。 银杏搜寻了整个内院,都未能寻到谈琼楼。 而本应哭天抹泪的涂橘,却睡得好好的,没有任何异常,甚至都没有凶她们这些背主的奴才。 她见势头不对,忙去主院找房秦氏禀告。 房秦氏这一夜也是坐立难安,有为即将攀附成权贵的兴奋,也有看嫡姐之女涂橘任人践踏的报复感。 只待,将生米煮成熟饭就算事后嵇大儒真的恼羞成怒,也需为了嵇家颜面不得不隐忍下。 至于,涂橘的个人幸福…… 哼! 一个被她自幼养在后院的黄毛丫头,就算有几分机灵,又能有什么见识? 尽管仗着年轻时的好颜色,得几分宠爱就是了,待其年老色衰定会再次沦落为吃不饱穿不暖,被人随意怠慢的小可怜。 真期待看到那个小杂种熬着落魄度苦日。 如今,涂橘能给人家谈府公子为妾,就是她能为自己挣到最好的命了,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万万未想道,竟诡异的发生了变故,连谈三公子都给弄丢了。 房秦氏忙下令寻人。 然而,将整个房府掘地三尺,仍旧没有谈琼楼的半分踪迹。 一时间,房秦氏吓得手脚冰凉。 若是谈琼楼没事便罢,可一旦让谈瑾得知他看重的子侄在房家失踪,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前兆。 谈瑾连官宦府邸说抄家充军都不含糊,对她房府这样的商户就更不会心慈手软了。 不,不会的…… 一定是涂橘。 对,就是那个小妮子搞的鬼! 房秦氏带着婆子们,气势汹汹的来到了涂橘的小院。 “来人啊,将这个小杂种给我绑了!” 听到身后的说话声,涂橘寻声望去,美眸微眯。 锦帘被婆子高高打起,身穿大红色锦裙的房秦氏气势汹汹的走来。 她的身后除了婆子们,还跟着嫡长女。 房清妍穿着月白色对襟衫,下面搭了一条同色百迭裙,云鬓上簪满华翠,衬得气质清冷,丽色照人。 然而,她眉目尖尖,眼底透着讥诮,生生地减了几分贵气。 尤其,在房清妍看到涂橘娇俏的面容后,眼神一缩,眯着眼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 涂氏一族的皮相皆上佳,可涂橘的容貌之盛却格外突出,宛如海棠春深,雨中梨花、园中芍药,静和而浓艳。 平时,涂橘面黄肌瘦,这份灵气不显,可不过娇养了月余,愣是比她的姿容更甚了。 若涂橘还是御史千金那她倒是要敬着,可眼下涂橘不过是脱了毛的凤凰,就应该寻个角落里缩着,凭什么还能如此明艳逼人? 涂橘自然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在昨夜就知道房秦氏还要继续作妖,自然同小和尚商量了对策。 慢慢地婆子们撸起袖子,呈现包围之势。 房秦氏也是步步逼近,道“哼,还当自己是御史府的千金?不过是罪臣之女……” 涂橘见到她们时,就知道必须要闹了。 待一见势头不好,掉头就手脚并用的爬上了窗户。 提着裙裾,跃窗而出。 她又不傻,难道真等被打杀了,六月飘雪再喊冤不成?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刚跑出小院,迎面就遇上几个外男,被堵了个正着。 领头少年的面相与嵇珹有三五分相似,可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却让人生不出亲近敬佩之心。 来人正是嵇珹同父异母的二弟嵇琅。 他的神情高傲,眼睛中是毫不掩饰的锐利,不甚友善地打量着涂橘。 少女的美貌无人能及,就算是在世家女面前,都会令她们自惭形秽,可是穿着打扮太过寒酸,透着小家子气,生生拉低了档次。 想来这便是他的准大嫂了…… 正文 (22)威逼 , 追来的房清妍正见到二人相遇的一面。 登时,她脸色僵了一僵。 这等如花美眷,哪个男人见了不捧为人间珍宝? 不过,旋即惊觉。 呵,就算那涂橘皮相极美,又如何? 没有家族的庇佑,又有谁能护得住这般绝色美人,顶多是个玩意儿,不是嘛? 房清妍还在走神,嵇琅却开口了。 “房大姑娘,我三表哥呢?” 他知道她们暗中的打算,也明白此举龌蹉,可他又无力阻止。 于是,他便默许,将谈琼楼作为明日长兄大婚来接亲的亲朋。 可谈琼楼一去不返,他心中恐事情有变的同时,也担心事发后会触怒父亲。 毕竟,嵇大儒已经算是认可了涂橘这个准儿媳,而三表哥时常流连烟花柳巷,名声不怎么好,行事也颇有些荒唐。 他焦虑了一夜,见天色大亮三表哥却仍旧了无音讯。 当即,匆匆赶来。 哪怕不知发生了什么,总归见谈琼楼密谋之事未成,他心里有些淡淡的遗憾…… 不意外的,涂橘被两边的人围住,一时间插翅难逃。 “呦,这是琅哥来了,倒是够早的。”嵇珹一身灰色僧袍,手持白玉念珠,完全是方外之态,完全看不出昨夜受伤虚弱的模样。 他转身,又见房秦氏呼哧带喘的疾步跨来,单掌作揖,淡声行礼,道“房夫人安。” 语毕,他直起身,淡漠眸色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被人群包围的小橘子身上,眉头微蹙,道“难不成尔等又在欺辱人?” 他候在正门算着时辰,可左等不来,右等仍旧不来。 他又见嵇琅匆匆进了房府,当即就决定登堂入室。 门房倒是阻拦了,但没拦住他。 “见过长兄。”嵇琅还礼。 凭心说,他就是嫉妒嵇珹这个长兄。 对方是原配嫡长子,而他只是继室子。 人家是院试案首,海津镇最年轻的秀才,而他却仅仅只是一个童生。 他明明那么努力,又有外家扶持,为何却总被嵇珹压了一头? 他好不甘心…… 房秦氏一见嵇珹,就没好气。 得了,今个什么也问不成了。 她那张伤痕狰狞的面容更显刻薄,语气不善,道“珹哥可莫要血口喷人,我这个做姨母的疼爱外甥女还都来不及呢!” “姨母说得是。”涂橘怯生生的低声附和,完全一副没有主心骨的小白花模样。 嵇珹别有深意的瞧了一眼弟弟,微微颔首,道“原是这般。” 嵇琅听在耳中,陡然一慌,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扯了扯嘴角,岔开话题,道“长兄,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为兄明日大婚,便专程来看看房府给我未婚妻准备的嫁妆。”嵇珹手指捻动佛珠,语气坦然的不像话,完全没有讨要钱财的窘迫。 若是,依着房秦氏之前的脾气,那绝对要闹腾的,但眼下谈三公子在她府上失踪了,她心虚的要命,自然不敢再惹嵇珹与嵇琅两兄弟。 她摆摆手,让胡嬷嬷带着嵇珹去看嫁妆,总之是先看看而已。 反正还未到明日大婚,这些嫁妆还不知是谁的呢! 嵇珹很客气的邀请小橘子一起去看嫁妆,还准备了笔墨,稍后细细的记录下来。 涂橘半推半就的答应了,没能再次败坏房秦氏的名声。 她心里痒痒的…… 房清妍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分外和谐,不由得若有所思。 嵇琅让人掘地三尺,可寻遍整个府邸,都未能寻觅到谈琼楼的半丝踪迹。 雁过留痕,人过留名。 可谈琼楼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事情太大,嵇琅不敢隐瞒。 飞鸽传书给远在海津镇的谈氏。 谈氏被惊的眼前发黑,心中莫名有些不详,总觉得事情同嵇珹有关系。 当即,谈氏就对嵇珹再次动了杀心,但碍于嵇大儒对原配云氏的一片深情,若是她赶尽杀绝,反而会惹得他们夫妻离心。 无奈之下,谈氏只好在暗中给房秦氏继续施压。 就算要不了嵇珹的命,也务必要将他的斗志打散。 否则,她不介意拿房秦氏一家子出气。 谈氏给房秦氏去信后,又给嵇琅写下亲笔密函,紧接着继续安抚母族,梳理关系,可效果并不大。 作为谈瑾的堂妹,她太了解堂兄的喜怒无常。 面上她能依仗母族威势在夫家花团锦簇,实则犹如烈火亨油。 无奈下,她特意抽空与女儿嵇珊长谈许久。 并将利害关系通通都给深入讲明,让女儿一定要争取嫁给谈二郎。 谈二郎乃是谈三郎的嫡亲二哥,之前曾在国子监读书,但现在也是嵇大儒的学生,十七岁的秀才郎,比起谈琼楼这种酒囊饭袋,自然也算是一表人才,不可多得的俊秀…… 正文 (23)不叫哥哥,就不给包子吃 , 近日,谈氏得到消息,谈瑾准备从族中选侄儿过继,待其百年后也好给独女撑腰。 共有两个人选,其中一个是三郎谈琼楼,另一个是二郎谈玉宇。 可是谈二郎不如谈三郎嘴甜会哄人,遂谈瑾一直还有些举棋不定。 然而,现在三郎失踪,那就只剩二郎了。 嵇珊乃是嵇琅的龙凤胎胞妹,婚事千挑万选一直未定,听到可能要用自己联姻外家,心痛的快要死过去,却不得不为了整个家族的命运舍弃小我。 因此,她对长兄嵇珹更是怨念不已,并对素未谋面的准大嫂恼恨不已,认定涂橘空有祸水的美貌,却没有祸乱天下的命。 谈氏很是心疼女儿。 曾经她是准备让女儿选秀进宫的,嵇珊容色姝丽,往那一站无须言语就能惹得男子爱怜。 所以,一定要高嫁,这般才能配得上这份姝丽,也可母族带来相应的提携,兄妹守望相助。 若是之前,谈瑾一句话就能让嵇珊入宫选秀,但现在她是出嫁女,又因儿子强硬拒谈瑾独女的婚,双方产生隔阂,选秀就不要想了。 另一头,房秦氏看到密函,惶恐不已。 眼看着婚期近在眼前,她不敢有半点疏忽。 谈瑾权擅天下,眼里绝对容不下半粒沙子,若是节外生枝,弄不好就要被抄家灭门。 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谈氏顺心,再借此攀上谈瑾。 倏忽,心思一动。 是了,谈氏恨透了嵇珹,只要让这厮颜面无存,无颜科举仕途,那她就成了大半…… 晌午,喜字稀稀疏疏的贴了几张,很是应付。 到了饭点,涂橘望着眼前丰盛的八菜一汤,杏眸微眯。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人若反常,必有刀; 言不由衷,定有鬼…… 涂橘倒是想让银杏给她试菜,看看究竟有没有加料,但又担心打草惊蛇。 她本就人单力薄,倘若某些事让旁人有了戒心,她就不好出其不意的反击了。 “都下去吧!”涂橘摆了摆手,拾起筷箸,摆出一副本姑娘看见她们没有食欲的傲娇姿态。 银杏与一干婢女,躬身退下。 她对主子这种得势就给下人脸色的做派鄙夷不已。 哼,还当自己是御史府的千金贵女呢? 至少连她们这些欺主的奴才,都发卖不了。 待主子用完这些饭菜,那就更是纸老虎了…… 涂橘见婢子退下,用筷箸扒拉着菜品,做出被用过缺角的模样。 那房秦氏给她安排的膳食,八成都是加了料的,她自然不敢用餐,就只能佯装吃过。 欲要,补个午睡。 奈何,腹中空空。 饿得睡不着! 明日就要大婚了,她这心里有点发怵。 她紧紧的闭着眼眸,期望暂时忘记饥饿感,待忍到众人睡下,她再去厨房偷些什么果腹。 倏忽,鼻尖出现一股子饭香。 待一睁眼,一个大包子出现在眼皮子底下。 顺着雪白的大包子往上,是一张俊朗如谪仙的俊颜。 是去而复返的小和尚! “嵇公子……”涂橘吞了吞口水,小脸上写满兴奋,一骨碌起身,伸出小手就要接过大包子。 嵇珹却利索收回动作,道“之前唤我什么来着?怎么明日都要大婚,却反倒成了公子?” 用他时小嘴叫的可甜了,如今眼看她就要得逞了,就开始划清界限。 “珹哥哥~”涂橘瞄了他一眼,很没骨气的服软了。 这是不叫哥哥,就不给包子吃? 嗷,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也罢,她从了! 嵇珹微微勾起唇角,将大包子递给小橘子。 今日,他见她瞧了嵇琅好几眼,心里很是不舒服。 又想到小橘子嫁给自己不过是缓兵之计,他心里就止不住的泛酸。 “珹哥吃过了没? 对了,房秦氏安排的东西最好都不要沾染,这个女人为了一己之私,说不得会做什么无底线的丑事。” 涂橘一双幼白的小手捧着大包子,一口一口吃的仔细,中间还不忘关怀一下小和尚。 嵇珹听她关心自己十分受用,心里的那点儿酸劲儿立即烟消云散,不过面上他还是云淡风轻,道“吃过了。” “我这姨母不知又在打我什么主意,平日里连碗稀粥都吝啬的主儿,今日我出言不逊,她反倒是给我备下八菜一汤。” 涂橘的吃相还算斯文,但速度却快,吃完还舔了舔指尖沾着的菜叶。 鸡蛋茴香的馅料咸淡事宜,用的也是素油,小和尚的口味同她还挺相似的,日后过日子他们也能吃到一起。 嵇珹看着她能吃能喝,小嘴还叭叭的的,便笑道“方才,偶然听房秦氏同房清妍商讨,她们即将用庶女去攀附安化王……” 正文 (24)心中良配 , “安化王……朱寘鐇?这王爷还不得四五十岁了?天啊,比房良富的年岁都大呢!” 涂橘停下舔舐手指的动作,杏眸睁得圆圆地。 原本她已经八分饱,但此刻忽然之间觉得胃口很空,仿若还能再吃下一两斤大包子。 嵇珹想起小乞丐们打探的消息,指尖微微捻动,道“安化王不是良配。” “当然不是良配,怕是人家儿女都比妾侍年纪还大了,这若是被抬进王府,姐姐妹妹亲亲热热…… 啧啧,简直不敢想象!” 涂橘这般一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房良富是个惯爱攀附的性子,而房秦氏则是将恶毒嫡母演绎的淋漓尽致,可怜那房家庶女摊上这一家子。 嵇珹微微颔首。 他还记得白日里小橘子多瞅了嵇琅好几眼,便试探,道“那小橘子心中的良配是何种模样的?” “其实也没什么要求。”涂橘挺了挺小胸脯,清了清嗓子开口。 “首先,年纪不能比我大太多,其次,人要生得玉树临风,可靠踏实,做事稳重,功成名就后也不能发飘,若是文武双全就更好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不能沾花惹草,我未来的夫君只能有我一个女子,在他心中我是最重要的人,也是唯一……” 说到这里,她戛然而止。 才想起来对面少年是她的准夫君,同他谈论这个问题,岂不是很尴尬? 都怪这个少年生的太俊俏,太无害了,一聊起天来就像老朋友一样熟悉,让她那点儿戒心不自觉的消退。 “那不介意男方八字不吉利,或者被家境贫寒?”嵇珹觉得小橘子口中的人选就是他。 可一想到在她心里,他与她才见过几面而已,又未免有些气短。 “只要他全心全意是我,不舍我吃苦受累,我又何必在乎什么吉不吉? 何况如此深情,值得我陪着白手起家,不是嘛?” 涂橘话茬子一打开,那嘴皮子绝对是比脑子要利索,几乎被套话于无形。 当即,她就继续高谈阔论上了。 她掰着小手,又分析道“珹哥人不错,品性也可以,可若是我嫁给你后,珹哥无论是继续举业,还是改行做旁的,总之都会留我在嵇家与你那继母对上。 你那继母连珹哥都拿捏,更何况是我这种便宜儿媳? 而我是个不能忍气吞声的,可两方对上,吃亏的只能是我这个晚辈。 还有,别说什么那种带着我去外地过活,从而避开嵇家,若是你那继母装个有病有灾的,就能千里迢迢的召我回来侍疾。 待时,给你塞几房小妾,再将我的子女领到继母院里养,捧杀养歪,弄得亲生血脉都不亲了,对外还能说是对我看重,彰显贤惠。 呵呵,日积月累,矛盾爆发,我这日子也不用过了……” “既然是我的妻,我断然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大婚后立即分家,除了年节的礼,便不会有过多联系。”嵇珹借着说话的时候,偷偷地瞧她。 涂橘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心思,神色认真道“之前提分家那事,是橘儿考虑不周全。 父母在,不分家,珹哥身为嫡长子在大婚后就分家,哪怕你父亲同意,你族里也不会赞同的。” “我八字不吉……他们巴不得我给嵇琅,腾开嫡长子的位置。”嵇珹淡声倾诉,目光仍旧时不时地落在她的小脸上。 总觉得,小橘子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在意他了。 “具体怎么个不吉呢?”涂橘后知后觉的发现,在话说的间隙里,小和尚貌似瞧了她好几回。 但随即暗自摇头,觉得她是自恋了。 人家小和尚可是将来要成为大禅师的人。 敢问,不染世俗的佛子,如何会被她的皮相所惑? 嵇珹偷看被逮个正着,他勾唇笑得坦然,眼底却透着落寞,道“通俗来说,就是家族的福荫是有限的,我越优秀,家族其余的子侄就越无能。” “谬论,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将整个家族的福气全占了?”涂橘才不信这个说辞。 又不是修炼什么吸星大法? 简直是用小刀扎屁股,开了眼,完全没有道儿! 嵇珹十分受用,道“多谢橘儿信我,可事实摆在面前,自我中了秀才后,嵇琅这个少年天才就屡试不第,连家父都说嵇琅这样下去就是将来中举都困难。” “嵇家也算书香世家,想不到竟比大字不识一个莽夫都不如。”涂橘不由得替小和尚不平,白玉般的小脸愤愤。 此刻,嵇珹宛若吃了蜜糖,从嘴里甜到心里。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日后要多示弱…… 正文 (25)准娘子的权利 , 曾经,嵇珹一直在琢磨,为何嵇琅那种伪君子,会那般春风得意? 而他明明没有同嵇琅相争之心,却处处要被家人防范与其相争。 不过,如今这些不平心他早就淡了,唯独小橘子的心,就算阴谋阳谋他都誓要得到。 涂橘忽然想起来小和尚还是个伤患,问道“对了,珹哥右臂的伤怎么样了?找大夫看了吗?” “还…没……没顾上……”嵇珹摸了摸鼻子。 “方才的条件小橘子再加一条,不嫁残废!”涂橘傲娇的扬起小脑袋,傲娇极了。 耶,这就是准娘子的权利。 肆意的随心所欲…… 她摸出药瓶和干净的布条,准备重新给他包扎上。 嘿嘿,自己这个准娘子还称职吧? “是,都听小橘子的。”嵇珹乖乖地将自己受伤的右臂递过去,道“至于你姨母的那些谋划,你不用操心,一切有我,总会让她们自尝恶果。” “嗯呐!”涂橘心中得意,沾沾自喜。 此刻的涂橘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一步步地将自己当做了小和尚的娘子。 甚至,她都将嵇珹规划到了自己人的范围。 有了小橘子的金口玉言,嵇珹终于对自己的身体关注起来,让涂橘重新开了方子,再去外面找药铺拿药,熬了汤药喝。 一晃到了落日时分,嵇珹被胡嬷嬷郑重的请出了房府,不过待他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后,转身便往回走了。 明个他大婚,新娘子可不能有闪失。 福远堂。 胡嬷嬷打帘进屋,躬身禀告,道“夫人放心,嵇大公子已经走了,老奴亲眼看着他离开的。” “好,甚好,按计划行事。”房秦氏狰狞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一抹喜色。 她半年前,就听了清妍的意思,着手给几个庶女安排了好去处。 庶女房清芳,年十四,随了其生母生的妖娆妩媚,得房良富几分看重。 经过母女二人合计,还真就帮她们千挑万选出了合适人选。 那便是做宗室安化王的妾。 安化王年近五旬,曾在年少时,有术士断他相貌不俗,日后必定大贵。 人家本就是皇亲国戚,且已经贵为王爷了,可日后还要大贵,这是要何等的“贵”? 今上乃是少年天子,可如今不仅中宫无所出,就是整个后宫也未有哪个嫔妃诞下一儿半女。 若是,日后仍旧无所出,按照规矩那就要过继其他宗亲的子侄了! 万一,房清芳能得宠,又撞了大运一举诞下金鳞儿呢? 那她们房家,便也因此贵不可言…… 但如今为了挫嵇珹的锐气,就让涂橘与房清芳换亲好了。 事后,对外便说涂橘瞧不上嵇珹,另攀高枝去了,定能让他颜面尽失。 至于,涂橘愿意与否,待出了阁,也不得不认了命。 只要她们控制住涂橘,不让她闹腾就好。 由于涂橘大婚在即,她也不敢做得大明大放,主要是担心被有心人闹开,又惹得房良富不快。 她们房府的名声,可经不住再糟蹋了。 至于,安化王自然不在乎王府后院多一个,或者少一个女人了,而且恢复容色的涂橘,姿色远在房清芳之上,想必是个男人都会愿意。 不过,这回她留了个心眼,没有同男方那头直言,只早早地递了飞鸽传书过去,让那头来接人。 远在宁夏的安化王,根本没空去看一个商户妇人递上的信函,都交给管家处理了。 管家寻思着对一个男人来说,就算纳个丑八怪,也不吃亏。 而且,女方那头的家事清白,还出手阔绰,还很上赶着给他送金银,他自然也要替自家王爷怜香惜玉。 于是,接到信函的那一刻,就让手下急吼吼的去接新娘子。 安化王府的人披星戴月的赶到了渔阳镇,在最大的客栈住下。 队伍风尘仆仆,在大堂叫了饭菜,一面吃,一面谈论起来。 “大总管这回让咱们接的新妾,是哪家千金?” “老子哪知道?只听大总管吩咐咱们,去寻房家的当家大娘子房秦氏便可。” “真是天下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连接新娘子都不知道是哪位啊?” “管那些做甚?咱们办好自己的差就成!” 旁边那些看客见这些人气势汹汹,不免多注意了一些。 不成想,这一听还真听出八卦来了。 众人纷纷猜测,由堂堂房府大娘子做媒,又上赶着做妾的是哪家小娘子。 这个小消息在街上滚了一圈,不知怎么风向就变成房府千金与奸夫珠胎暗结。 很快,安化王的小厮也听说了。 貌似,房府千金的母亲就是他们要寻的房秦氏,对吧? 难不成,他们王爷这是戴带了绿帽,而不自知? 这个念头一起,是如何都止不住了。 难怪那么急吼吼的要出阁,感情是藏着肚子呢! 正文 (26)他用命护着的人,岂容旁人轻贱? 嵇珹听到这些消息后,唇角微微勾起,深藏功与名。 另一头,房秦氏母女正忙着盘算,如何将涂橘神不知鬼不觉的抬出房府,再用庶女房清芳掉包,根本就未曾顾得上外面的闲言碎语。 按理说作为庶女的房清芳,不应同涂橘这个表小姐一日出阁,但房秦氏只是避重就轻的通知一声,就算了事。 房清芳心知自己这个庶女,比不得嫡女,可被抬去做宗室妾就罢了,不说没有嫁妆,就是压箱底的银钱都未曾准备。 她委屈的呜呜直哭,偷偷地跑去隔壁,看了一眼弟弟与柳姨娘。 似乎,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罢了,都怪她命贱,只要弟弟和柳姨娘在房府能平安度日,她这辈子嫁给一个老头子也没什么,总归荣华富贵都是不缺的。 无论怎样,她也比沦为罪臣之女的涂橘,还要强上许多…… 房秦氏母女二人经过几番商讨,决定将涂橘药晕,待夜里再将人偷偷的抬出去。 涂橘早就有所防备,更不会给这些人寻方便,连杯水都明确拒绝了。 这些人不在乎她的名声可劲儿的糟蹋,但她还是挺在乎的呢! 尤其,这个年头讲究贞洁,她订了亲,就算是嵇家的人了,若是出什么意外再嫁是很丢人的,也难再找清白人家,一般只能为妾,最好也只能是商户填房。 她倒是想让小和尚带自己远离这些人,可奔着为妾,哪怕已定亲,有婚书,没有从大门迎娶进去的女子,那就算不得明媒正娶。 她想挺直了腰杆活着,便要加倍防御,滴水不漏…… 房秦氏没想到这个小妮子这般难缠,竟连口水都不喝。 而且她投鼠忌器,怕再次惹得嵇珹警觉,根本不敢弄出大动静。 早知道她就提前备下迷香了,不过这会儿也不算晚,她差使胡嬷嬷连夜上街,买来迷香,送去给银杏操作。 涂橘躺在拔步床上闭目养神,看似小憩,实则耳朵一直竖着,脑中警醒。 听到外间轻轻地脚步声,滋溜一下起身。 正见,银杏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捏着线香准备点燃。 烛火摇曳,涂橘勾唇浅笑,几步上前,直接一个手刀劈了过去。 她好歹也是学中医药专业的,就算没什么武功底子,但对穴位很熟,对付一个小丫头简直手到擒来,而且老同桌还交过她怎么打人呢! 果然,银杏被她出其不意的打晕在地。 涂橘随手捡起迷香与火折子,以备不时之需。 通过这几日的斗智斗勇,她也算看明白了,房秦氏一心想把她当做垫脚石。 也不知是不是她上辈子挖了房府祖坟,还是踢了房府哪位姑奶奶的寡妇门,他们这辈子怎么就非要和她过不去? 一个个绞尽脑汁,非要以给她添堵为己任?! “银杏……好了吗?”门外传来胡嬷嬷低声询问的声音。 “放心嬷嬷,很快了。”涂橘心思一动,学着银杏的语调答道。 寒风呼啸,助她以假乱真。 紧接着,她扒下银杏的衣裳换上,又利索的梳上对方同款发髻。 再麻利给银杏化了一个她的仿妆,最后以发覆面,裹到了锦被里。 虽然,她不知这些人要如何,但总归不上套就好。 至于什么爱奇心,可是无暇顾及了,浑水才好摸鱼不是? 门外,胡嬷嬷再三催促,道“快些,快些,王府已经来人了。” “嬷嬷,快接把手。”涂橘隐在黑暗中,将裹在锦被里的银杏拖了出来。 胡嬷嬷撩开锦被的一角,借着月色粗粗打量一番,并未发现异常,直接扛起来就往外走。 走了半截,她还不忘嘱咐,道“你也赶紧去请二姑娘过来梳妆,蒙上红盖头,待那头一接手,这事就算完了。” “是,嬷嬷。” 刹那间,涂橘思绪翻飞,又见对方回头,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被发现了? 涂橘险些都准备将人给打晕了,但一见事情未被暴露,心中稍缓,脚步轻快地迈着小碎步,往清芳院走去。 暗自将房秦氏的安排,揣测出了七七八八。 感情真是为了损人利己,竟要她与房清芳换嫁! 明月当空,屋顶之上。 嵇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唇角微微勾起,眉宇之间充斥着英气。 原来,他软乎乎的小橘子,也能变身板栗,浑身都是扎人的小刺儿。 嵇珹纵身跃下屋顶,步伐轻盈的跟上了胡嬷嬷。 他用命护着的人,岂容旁人轻贱? 区区一个婢女自是不够,他要让房秦氏痛彻心扉,房清妍自食恶果…… 正文 (27)藏钱财 清芳院作为庶女的院落下人本就少,又都被房秦氏差去布置院落,这会更是清静。 由于房清芳是抬去做妾的,连个添妆的友人都未请来,更不要说全福夫人了。 她轻抚着早已绣好的粉红色嫁衣,郁郁寡欢。 涂橘原本是准备跳窗的,但见连个婆子都没有,干脆直接大大方方的走门了。 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不谋大势者,不足以谋一时。 真正的赢家,不会在危险到来之后才做打算,而是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必要的准备和布局。 若是所料不错,银杏已经替房清芳给抬走了,可这位愣是还不知换嫁事宜。 她信手推开门扉,道“清芳,詠世德之骏烈,诵先人之清芳。那么美好的名字,如何甘愿去做一个老头子的玩物?” “橘表姐。”房清芳未想到这会儿还能有人上门,先是一惊,后是福了福身,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清芳只能遵从。” “清芳以为待你抬去王府为妾后,姨母便会帮你照看弟弟与柳姨娘?”涂橘嗤笑的摇了摇小脑袋。 其实,房清芳的心思不难猜。 可依着房秦氏的心狠手辣,能对庶出子女手软? 按照剧情发展,房府唯一的庶子在六岁时便要夭折。 然而,房清芳根本听进去对方的话,只认为涂橘是来挑拨离间的,做出送客的动作,道“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不关橘表姐的事,更无需多言。” “姨母安排你我明日换嫁。”涂橘有些烦这种认不清事实的蠢人。 闻言,房清芳僵住,看着涂橘错愕了瞬息才反应过来,不由冷汗涔涔,情绪激动,道“不,不可能,这对母亲有什么好处?” “只要嵇珹丢人就够了,不是吗?”涂橘看出对方自欺欺人的厉害,担心惹出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下人。 而且,她也懒得再劝了,便摸出迷香与火折子,藏在身后偷偷地点燃,道“你我本就处不来,努力迁就也成不了同盟,那我还是及时止损的好。” 香味馥雅,迅速弥漫。 “不,你骗我,我要去告诉母亲……”房清芳心中难以接受,心乱的往外走,但还未曾走几步,就手脚无力的摊在地上。 她瞪着眼睛,泪珠滚落。 “倘若一个明知真相的人,却不愿想办法解决,而是继续掩耳盗铃,那便是比蠢货还不如,至少蠢货还曾努力过。” 见人倒下,涂橘蹲下身,一手用帕子捂着自己口鼻,一手将迷香凑近房清芳的口鼻。 这迷香可真好用,幸好她发现及时,否则现在昏死过去的人就是自己了。 待将人彻底迷昏后,把人拖到了床下藏匿起来。 她趁着夜黑风高,只身来到荒院,找到之前埋下的银票与金豆子,小心翼翼的挖了出来。 回到小院,就开始藏银票。 先将小肚兜剪开了个口子,将银票塞进去七八张,摊平后缝好口。 因为足足一大摞的银票,她又将鞋垫开了口子,塞进去五六张。 以此类推,靴口,袖口,裤口,乃至发髻里面都被她藏了银票。 最后,藏完了银票,又给裤腰带开个小口子,将金豆子塞满,缝好口子,系在腰间,缠了三四圈。 可谓之,真正的腰缠万贯。 忙活完这些,她原地蹦了蹦,金子太重险些没蹦起来,但感觉也还可以坚持,就开始补个觉。 她终于要逃离房府,离开房秦氏的把控了。 待她出阁后,便再也不用担心被当做礼物送给权贵当玩意儿了。 只是,有些思念她曾经的老同桌了。 也不知,他未来的新娘会是谁? 哎,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人家是年轻的文学院教授,前程似锦,一定会娶到他心怡的好姑娘,携手走过一生。 她就算出阁了,又哪有空感慨旁人? 成为小和尚的娘子后,谈氏这个佛口蛇心的继母,随时都能捏死她…… 三月二十六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涂橘稍微眯了一会儿,但提着心睡不好,天不亮就给自己梳妆好,顶着红盖头坐在了床榻边。 房秦氏自然不会给涂橘张罗全福夫人,甚至连面都未露,由胡嬷嬷引着媒婆进来。 两列嫁妆箱子摆在廊下,红喜绸迎风摇曳,从走廊到月亮门全都红彤彤的,喜气极了。 涂橘在媒婆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小院。 周遭传来宾客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这房府也没刻薄了这罪臣之女,看成亲这恢宏的排场,单单这嫁妆就铺满了整条院子,体面的不行,完全比照着房府嫡女的规矩来。” “没这排场,人家嵇秀才会娶?好歹那也是状元郎的嫡长子。” “别看人家新娘子是罪眷,但风光时可不是房府这种商户可比的。” “这新娘子说是嫁,其实就是给房府大小姐来顶包的……” 正文 (28)出嫁 “诸位,夫妻本为一体,口下留德。”嵇珹拜别了房良富,正要迎接小橘子,就听房府请的这些商户们在议论新娘子,当即脸色一寒。 方才,涂橘正准备一探究竟,却听到小和尚的声音,不由得心里泛暖。 在他剃度出家前,这个夫君她还是认定了的。 媒婆见气氛凉下来,就准备开口缓和,不成想她旁边的胡嬷嬷忽然伸腿,将她绊了个正着。 本能的拉扯,她手上搀扶的新娘子。 涂橘腰缠万贯,身姿格外笨拙,走路都勉强,被拽的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索性嵇珹眼疾手快,倾身上前,伸手一捞将自家新娘子扶住。 他本以为可以轻松将小橘子揽住,或者直接抱起,不成想愣是需要两只手,才堪堪扶住。 嚯,看不出来,这分量还真丰腴。 他可真有福气。 看来,他那伤手要赶紧康复,不然太耽搁抱娘子了。 随着倾斜,红盖头豁然飘落。 少女肌肤胜雪,如花似玉,水眸清澈,纤腰柳束,聘婷窈窕,一颦一笑皆是丽人姝色。 涂橘只觉得眼前陡然一亮,仰着小脑袋往前瞧去。 少年一身流光溢彩的大红色喜袍,青丝高高束起,既俊朗,又喜气。 嵇珹捡起红盖头,重新给她戴上,道“先盖上。” 胡嬷嬷见到涂橘的脸,身子霎时紧绷,惊骇不已。 昨夜,她扛着“表小姐”给安化王府的下人时,走着好好的忽然脚歪了一下,连着锦被里的表小姐一起滚落。 她那时脚疼的厉害,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扛着表小姐送到了后门。 现在想想,她那时比较匆忙,根本就没有细看…… 既然,表小姐穿着嫁衣站在这里,那昨夜她送去的人又是谁? 胡嬷嬷心里后怕不已,脑子嗡嗡作响,踉踉跄跄的跑回福远堂,禀告给主子。 闻言,房秦氏气得手指都在抖,好半晌都说不能言语。 她喘着粗气,缓了又缓,才捏着茶盏朝奶娘砸去,呵斥道“你个老货,还不去查,看府上究竟少了谁!” 还不待她们这头查清,嵇珹就又闹起来了。 原来嫁妆同昨日晒得都不一样,金银首饰都是镀的薄薄一层,细瓷换成了粗陶罐,红木换成了泡桐。 而之前商讨的那五千两银票,则通通都是伪造的,钱庄根本不认。 一时间,满堂宾客哗然。 就连刚才说闲言碎语的宾客们,都开始窃窃私语,戳着房府的脊梁。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房府族老们也是始料未及,本想借着这个热闹一洗前耻,不成想却亲身参与了一个更大的热闹。 房良富一张老脸红了又黑,根本没想到房秦氏会背着他做了这些,可一想到她的性子,又不觉得意外。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夸张的拍着大腿,道“哎呀,抬错了,错了,你们怎么办事的,这不是秦氏给大丫鬟成亲的添妆嘛!” “是呀,是呀,奴才们一着急就出了乱子。”机灵的小厮忙配合着演戏。 主仆间的表情,格外浮夸。 库房钥匙都在房秦氏手上,房良富没有,干脆下令砸了库房的铜锁,将那日晒的嫁妆通通搬出来,给涂橘做陪嫁。 嵇珹一拜,道“谢过姨夫!” “去吧,去吧!”房良富摆了摆手,急吼吼的打发嵇珹。 喇叭唢呐的声音一停,振聋发聩的鞭炮声响起。 媒婆得了指示,欢欢喜喜地来甩着红手娟,吆喝道“新娘子,出阁了!” 涂橘在嵇珹的搀扶下,迈进轿子,小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着。 终于,出嫁了! 房秦氏为了添堵,给挑的轿夫都是房府小厮充当的,瘦弱非常。 几个人本以为轻轻松松地就能抬轿,不成想没走一会儿就呼哧大喘。 这个新娘子有点沉…… 喜队的身影,渐行渐远。 初始喜轿还是稳稳当当地走着,但慢慢的开始颠簸了起来。 涂橘感觉自己就像是骰钟里摇动的骰子,若不是她抓着沿边,都能直接滚出去,上演个翻滚的新娘。 片刻之后,骑马走在喜队最前的嵇珹,掉头回来,做主换了几个轿夫抬。 “娘子,可还好?” “挺好的,没事。” 涂橘这才舒服了一些,掀开红盖头,懒懒的躺喜轿里。 腰带好沉,快受不了啦! 嵇珹以为她累了,便安慰,道“稍后到了码头,转水路,就好了。” “好嘞。”涂橘知道海津镇水路畅通,就是稍微慢些。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抵达河边渡口,喇叭唢呐的声音停下,房府送嫁的下人们也告辞了…… 正文 (29)小橘子是个汗脚 嵇珹雇佣的是竹竿加强的硬篷船,每艘大约可载十人,一共六艘,两头装饰着大红色的帘子,一派喜庆。 涂橘见四下无人,便摊在小憩的竹床上,摸着腰带里金豆子们,虽然疲惫却格外充实,道“这玩意也太重了。” “娘子?”篷外传来嵇珹的声音。 涂橘重新坐好,道“进。” 嵇珹推门而入,手中提着食盒。 正见娇俏的少女正坐床边,整理发髻。 她身穿正红色喜服,凤冠霞帔,腰间缠着数圈腰带,肩前垂着条小辫子。 本就姝丽的少女,在喜色的衬托下更显得如花娇俏。 他望着她。 她也望着他。 小和尚一身大红喜服,将清冷淡漠的气质冲淡,身姿挺拔,美如冠玉,眉眼清俊,清风吹起他的衣袂腰带,宛若画中走出的谪仙。 河水碧波粼粼,涟漪上泛着微光,倒影出零碎的身形。 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涂橘先开口,道“有事?” “原本接亲准备走陆路,但得到消息,蓟州向南十里处紧邻官道,山峰陡峭险峻,有一伙匪寇作乱,便改走水路了。”说着,嵇珹将小桌摆上。 “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橘儿都没意见。”涂橘小脸堆笑。 自那日小和尚同意娶她,就感觉周遭危机渐消,又见他对她很是照顾,那点儿戒心也消了许多。 从最初面对他的惊慌恐惧,到如今的坦然无忧,甚至反过来还有些依赖他。 态度反转之巨,全然出乎所料。 嵇珹见小橘子这般乖巧,心中软得不像话,将食盒摆开,道“饿了吧,这里有些吃食,看合不合口味。” 大瓷碗中间盘放面条,最中央是一撮紫色的炸酱,水嫩的豆芽菜码晶莹剔透。 “居然是炸酱面。”涂橘盯着雪白的面条,眼神直冒光。 她好久都没吃过面条了,而且还是五花肉的炸酱。 她执起筷箸就要往嘴里送,但忽然抬起小脑袋,问道“你吃了嘛?” “不是‘你’,是夫君。”嵇珹强调着。 涂橘嘴角一抽,道“一碗面条就当了改口费?” 听说大户人家都要给大红包的呢! 嵇珹微微摇头,苦笑道“为夫娶妻可是花费不少,不说那些临时买的小厮们,单雇船就六艘,足足上百两白银。” “还买人了?”涂橘惊讶。 嵇珹反问道“对呀,为夫因手上没有心腹,都被房家锁在柴房里等死了,还不培植心腹?” “这钱可不能算在娶妻上,这是刚需,算保命的。 还有那六艘船也没必要,不愿合租的话,最多一艘就够了,面子什么的有什么讲究的?”涂橘眸子滴溜溜一转,财迷心窍。 “那为夫还不如花个五两白银买个娘子,来得划算呢!”嵇珹听这个小没良心的同自己算账,心里这个憋屈。 他爱面子? 岂有此理! 他还不是怕委屈了她? 寻思着风风光光的将人娶进门? 涂橘一见小和尚有恼羞成怒的趋势,小爪子偷偷地从腰带的缝隙里,抠出一粒金豆儿。 高高的捧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小脸谄媚道“夫君……这个橘儿给你的酒钱,消消火气。” 嵇珹:“……”没有给小金豆一个眼神。 作为习武之人,他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就跟摸暗器似的隐蔽。 旁人的腰带都是平的,小橘子的那条腰带有些与众不同,鼓鼓囊囊的不说,还缠了好几圈。 又不是老太太的裹脚布,那么多圈瘦腰不成? 有古怪! “藏了私房钱?” “没有,什么都没有,就一颗金豆儿,真真的!”涂橘的小爪子本能的捂了一下腰,察觉不好,又立刻将小手缩了回去,远离腰间。 嵇珹见她不坦白,直接倾身而上,将小橘子给压在身下,大手解着她的腰带。 然而,解了半天,没解开…… 也不知她内急,会怎样? 腰带很长,而且是死扣,结结实实的死旮瘩。 但那硬梆梆整齐等大的手感,绝对是藏了满满的东西。 “啊,放手,救命,啊!”涂橘的双手被他制住,扯着嗓子,嗷嗷直叫。 他根本没用力,仅仅制住了人,她却叫得格外凄惨,跟要宰了她一般。 同时,小她腿儿乱踢,胡乱用力之下绣鞋甩落,鞋垫乱飞,正正砸在毫无防备的嵇珹脸上。 “啊啊啊,夫君,你撒手,怎么动手动脚的,过分了啊!” “这又是什么?”嵇珹揭开贴在面颊上的小鞋垫。 小鞋垫微微有些透着湿,散发着弱弱的味道。 他眉心拧起。 感情小橘子还是个汗脚,天寒地冻都能出汗的那种…… 正文 (30)这种惊喜,是需要机缘的 嵇珹的大手捏了捏小鞋垫,发现里面有纸质的硬物。 细看之下,还发现了脚后跟位置上的线头同其它线路走向不同…… “噹!”另一只大红色绣鞋被甩出后,砸在蓬子顶,惯力之下反弹,正正再砸在嵇珹头顶。 嵇珹正盯着湿乎乎的鞋垫出神,猝不及防的又被绣鞋砸中。 如玉的脑门印下半个鞋印,他抬手将绣鞋捏在掌心。 不对,这玩意儿怎么比寻常鞋面要硬呢? 就是比牛皮都不含糊。 “夫君……你砸疼了嘛?”涂橘的小心脏再次狂跳起来,气息也凌乱了几分,她偷瞄了他一眼,又忙低头看着那被捏着的绣鞋,脑海一片空白。 嵇珹盯着小橘子,目光深沉如水,道“你说呢?” “一定是疼极了,橘儿给夫君……呼呼……” 涂橘本想亡羊补牢,转移话题,不成想因为心慌,在张开小嘴儿呼呼时,力气用大了,一口气过猛直接将口涎喷了出去。 二人近在咫尺,嵇珹对她那是防不胜防,被小橘子正正地喷了满脸的唾沫星子。 霎时,涂橘也惊了。 误会,都是误会,小和尚你听我狡辩……不,是解释! 她张了张嘴,在心中无声呐喊。 一时间,蓬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嵇珹一手捏这鞋垫,一手捏着绣鞋,紧深呼吸,再呼吸。 小橘子亲口对他说过,一直情不自禁的注视着他,但碍于他同清妍表姐的婚约,她只能将浓浓地情意,深深地埋在心底。 还说千好万好的他,被房清妍嫌弃,不懂珍惜,她却心疼…… 眼下,低声倾诉犹在耳边,她却直接改用鞋砸他了! 这就是小橘子口中的“珍惜”与“心疼”? 呵,这是怕他不疼吧?! 虽他受了她的欺负,可却舍不得责备她,只能用眼神示意她道歉。 “夫君,对不住了,橘儿真不是故意的,这都是巧合,你信我,昂~” 电闪雷鸣之间,涂橘已经寻思好了说辞,扯了扯嘴角,道“这绣鞋与鞋垫里面,都藏了橘儿给你的惊喜。” 说着,她蹑手蹑脚的爬下床榻,摸出一把匕首,将落在地上的那只绣鞋捡了起来,轻轻的划开了小口子,将里面热乎乎的银票取出,又颠颠的跑到小和尚跟前,狗腿子的捧到他眼皮子底下。 “夫君,橘儿知道你手头紧,日后少不了用到钱的地方,这些都是我从福远堂顺手牵羊得来的,来路不正,怕你嫌弃,便一直不敢明言。” 她耷拉着小脑袋,说得情真意切。 哎,福不可占尽。 小和尚是她的长期饭票,待日后他皈依佛门,不仅这些银票,连他的那些家产,也都通通都是她的。 这买卖,划算! 嵇珹受不了她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终于开口,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发现惊喜?” “这种惊喜,是需要机缘的,这个机缘就是某个偶然时刻,你我明白夫妻是需要……需要包容理解彼此的。 这种是种感觉,不是那种娶进门,皮囊在一起的夫妻,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自己愿意的想去理解彼此。 如此,才会包容彼此的不足与缺憾。” 涂橘对于处于叛逆期的少年,徐徐善诱的给洗脑。 嵇珹并未言语。 哪怕不是很信小橘子的这番说辞,却也渐渐不恼了,又见她始终乖觉,便也选择包容。 今日之事也有自己的不是,他不该见她遮掩就直接上手,应该给她考虑的时间,谁人还没个隐私? 外人还好说,但自己明媒正娶的娘子,若是因此生了隔阂,那就得不偿失,追悔莫及了。 无论如何,这是他即将要携手一生的枕边人。 他缓了缓语气,道“这些银钱,我不要娘子的,但面额过大,由为夫替你打理。” “好……都依夫君的。”涂橘见终于将小和尚哄好了,提着的那口气顿时松了。 说好温润如玉的小和尚,怎么就变成没收孩子压岁钱的黑心家长? 不过,即便收不回来,也不要紧。 她从房秦氏那里除去拿了一袋金豆子,还拿了银票七万九千两,就算将藏在一双鞋垫一双绣鞋里的银票,都贡献出去了。 她身上也还留有三万多两呢! 幸好,鸡蛋没有放在一个篮子里,还有挽救的机会…… “娘子那腰带,也交给我暂为保管吧?”嵇珹见她窃喜的小模样,英眉微挑。 依着小橘子行事小心的品性,绝对不止藏了这四摞银票。 他也不打算都给拿过来,但这些银票面额过大,若被有心人发现,定然会谋财害命。 还不如放在他手上踏实…… 正文 (31)撇下嵇琅 涂橘硬着头皮将腰带解开。 心疼的直抽抽。 嗷,她的金豆儿! 银票像纸,没什么存在感,但金灿灿的金豆儿可不一样,那是实打实的金子…… 可不想给,也没法子啊! 涂橘咬着后槽牙,将腰带交到了小和尚的手上。 心里难受的不行,却不得不呲牙笑着,那叫一个打掉了牙和血吞,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连吃在嘴里的五花肉都不香了,一碗炸酱面吃的味同嚼蜡。 嵇珹见小橘子又犯财迷了,心里不忍,借着停船补给的时候,将银票存到银庄,换了对牌回来。 对牌一式两份,一份作为支取凭证给他们,待需要时去银庄支取,另一份银庄自己留存,比银票金豆这些要方便许多。 他本来也没准备要女人的银子,真的只是好奇,想看看在小橘子心里,是他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涂橘见过房家存在银庄的对牌,待小和尚将对牌给她,立时眉开眼笑,头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翌日,船队行至南运河的一处渡口,见岸边有无数船只靠过来,上面人穿的俱是布衣。 嵇珹想到在路上打听到有匪寇侵扰的事,心里一紧。 直接令船夫取消这次的补给,并加速撑船离开。 然而,嵇琅是被谈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连练字都觉得辛苦。 实在他一路坐船只觉得委屈,这回连补给都不让,当时就闹腾起来。 嵇珹也不含糊,让嵇琅与其心腹的那艘船留下,其余五艘船迅速离开,并全力避开往来船群,一路疾行,片刻不停。 嵇琅给气得不行。 他明明是奉父命来陪着长兄接新娘子的,却被半路撇下。 凭什么? 他只觉得颜面扫地,干脆留在渡口,不回海津镇了,看到时候谁没脸。 嵇珹的五艘船都是快船,用料也好,比百姓那些参差不齐的小船要好不少,很快就冲到了最前,渐渐的甩开了众船。 涂橘望着身后化作墨点的小船,对着小和尚,道“这些人是在逃什么嘛?” “我前个听说蓟州卫剿匪时,一时疏忽让匪寇跑了不少,流窜到了周边城镇,那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已经抢了好几个村庄了。” “北方多旱鸭子,所以水路比较安全,百姓也选择避陆路,走水路?”涂橘脑中灵光一闪。 嵇珹微微颔首,道“正是如此。” “那咱丢下嵇琅好嘛?”涂橘担心小和尚被嵇大儒打屁屁。 嵇珹似是很忧心,眸底却透着有恃无恐,道“这不是没拦住,为夫有心无力。” 涂橘:“……”您老人家那是拦? 明明是用激将法,将嵇琅给生生气得留下不走的! 也不知这个小和尚的心眼咋那么多,说好长在寺院里,远离俗世不染尘埃,四大皆空的佛子去哪了? 不过,她也不怎么喜欢嵇琅那种眼高于顶的公子哥,而且嵇琅还是谈氏的亲儿子。 这便注定他们是不可能兄友弟恭,她也无需长嫂如母的操那份心。 下晌,他们一行人从南运河到了三岔河口的大悲院码头。 嵇珹之前联络好的花桥,正等在永乐桥。 涂橘在船蓬里整了整嫁衣,重新戴着红盖头,就在嵇珹的陪同下,按照媒婆的指示钻进了花轿。 海津镇乃是漕运汇集之地,就算是城外也很是繁华。 共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以南北划分成十字路,东门贵,西门贱,南门穷,北门富,嵇大儒也算名震一方,嫡长子迎亲自是走东门。 津门人好热闹,一见到迎亲的队伍立刻迎了过去,看新郎官与花轿。 嵇珹将早早准备好的喜糖,一筐筐地朝两旁的人群撒去,父老乡亲们甜了嘴,吉利话是不要钱的往外冒。 涂橘偷偷撩开大红色帷帐的一条小缝儿。 外面街道鳞次栉比,车水马龙。 有马车行、包子铺、馄饨铺、彩子铺、当铺,还有很多小吃,其中以老豆腐、锅巴菜两个摊子前的顾客最多。 涂橘暗暗记下了几家人气最旺的摊子,准备找机会过来尝尝。 她怎么也算是小富婆了,誓要将各色美食通通地祭五脏庙。 喜队从东大街穿过鼓楼,没走几丈就到了北大街的塘子胡同。 正红色的大喜字,不要钱的贴了一整条胡同。 嵇家的宅院与房府一样都是青墙黛瓦,但房屋要建得比房府要更密集整齐些。 墙壁上刷了粉白的石灰,门前立有数根朱红色的大柱子,大门装有兽铜环的,门前有两块大青石墩,看起来并不贫寒,甚至还有些气派。 不过里面就只是标准的三进的宅院,很是中规中矩…… 正文 (32)大婚 鞭炮齐响,喜轿落地。 “一射天,二射地,三射天长与地久!” 涂橘挑开红盖头的一小角隔着轿帘看到,只一眼便看见人群中的小和尚,拉开长弓,瞄准喜轿。 那箭都是去掉箭头,包着红布的。 有一箭还落在了轿帘上,她赶紧收回偷窥的动作。 三箭过后,涂橘又听见外头的人喊“踢轿门,新郎官踢轿门!” “噹……”伴着一声轻响,轿子微微震了下。 登时,惹起一阵哄堂大笑,有人打趣道“贤弟呀,你这白跟着武僧操练了,刚才那箭软绵绵的根弹琴似的,这会儿踢轿门更是轻飘飘的……” “哎呀,看不出珹哥还是个惧内的主儿,好歹你在庙里还是能一脚踢折碗口粗大树的弟子,想不到这么怕娘子,啧啧……” 嵇珹脸不红气不喘的笑骂,道“携手一生的娘子,自是要处处疼惜!” 一时间,男人们的口哨声连成一片,傧相忙着打圆场。 涂橘从媒婆的手上接过红绸,由嵇珹牵着往前走。 六十四抬嫁妆紧随而至,每抬都满满当当的,看着就死沉,险些亮瞎了众人的眼。 宾客们不懂里面的门道,还以为都是房府规规矩矩给的,纳罕的不行。 “足足六十四抬,可真是大手笔呀!” “隔壁的师兄娶亲,嫂夫人也不过十六抬的嫁妆。而这新娘子的俱是精品,也不知价值几何!” “看那大红酸枝的家具,可真漂亮,估计这幅嫁妆起码要上万两了,可太体面了!” “人家新娘子是大富商侄女,晋商的哪个不是富得流油?” 涂橘听见他们谈起嫁妆,莫名心虚。 嘻嘻,她还偷偷藏了小金库呢! 按步就班的拜了堂,她就被嵇珹领到了后面的一所小院。 隔着红盖头看不到外面,只听嵇珹打发了喜婆等人。 二人走进的院落很是清静,不像之前那样热闹。 嵇珹执起秤杆,轻轻地挑开红盖头。 这一瞬间,他那双素来淡漠眼眸,骤然变得缱绻温柔。 涂橘眼前豁然开朗,无双的俊美扑面而来。 今日的少年精气神十足,在大红色喜袍的映照之下,璀璨异常。 他下颚微扬,示意她看小几上的合卺酒,道“娘子?” 涂橘:“……” 怎么没问她生不生,就直接要喝合卺酒了? 嵇珹见她发愣,坐在床畔,大手执起半个卺,塞到了她的小手里。 涂橘感受到自己的手落在他修长手中的感觉,不由紧张的抽回。 然而,没收回去,还被他捻了捻指尖。 登徒子! 额……好像他若是不耍流氓,反而不对了呢? “好,一起喝。”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偷瞄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不由得脸红心跳。 不好,老娘这是少女心,要爆发了? 淡定,稳住,必须稳住…… 人家是佛子,没有俗世的红尘心,将来可是要剃度出家的! 嵇珹感觉到她偷瞄自己,唇角微勾。 小橘子最近滋润得很,每天泡着牛奶,又吃得饱饱的,小脸儿白里透红,格外娇艳。 涂橘觉得自己要尽快卸了这身行头,再舒舒服服的洗漱一下,便道“夫君,你去应酬宾客吧,橘儿自己能照顾自己。” “院子里没人,害怕吗?”嵇珹看她扭了一下纤细的脖子,便知道是她有些疲惫,便抬手帮她卸下凤冠霞帔。 涂橘瞄着他的动作,感觉时不时的就被少年蹭了一下脸蛋,不由有点发烫。 他手上动作,真心自然,丁点儿不做作。 感觉,被撩到了…… 小和尚一定是无意的,对吧!? 她顿了顿,才道“不怕。” 她初来乍到,唯有没人还能自在些。 若是有人的话,她还要动脑子分析是不是房秦氏的细作,哪能踏实歇息? 嵇珹目不斜视的帮她拆下一件件首饰,神色清正,唯有耳尖微微泛红。 终于,她是他的妻了。 “我之前身边的小厮,都被谈氏以照顾不周的由头,清理掉了,之后她再给我安排的下人,也顺势被我给拒了。” “那你买的那些人呢?”涂橘想到那在船上看到的那些壮汉,各个劲瘦,底盘超稳的那种,看着都像是练家子。 嵇珹自然不会瞒着她,道“那些人俱安排在府外,除了娘子,没人知道为夫买了人,都以为之是临时雇佣。” 涂橘见这事水有点深,也没再细问,就催促他出了门去应付宾客。 新房连着的耳房便是浴室,她动作利索,很快就梳洗好。 这才得空打量四四方方的小院。 书房的四周墙壁上挂满字画,被风吹簌簌作响。 涂橘看了不禁有些心疼,这个年头的书本可是很矜贵的,损坏了不好…… 正文 第33章 (33)同床共枕 涂橘忙去关窗,不经意一瞥,发现靠近窗的东面,在宽大书案的案头摆了一份文书,上面还盖着大红戳,下角还留有几个红指印。 她忍不住好奇,探着身子往里瞅,下面的字太小看不清,但却认出了“分家文书”四个大字,还有嵇珹与嵇大儒的签名…… 天啊,小和尚已经说服嵇大儒分家了? 这办事效率,也没谁能媲美啦! 不过看来嵇大儒还是疼惜嫡长子的,不然为了颜面誓不分家的话,谈氏定然不会就此收手。 看到这份文书,她心里踏实不少。 她自来到大眀,便如履薄冰,更没有房清妍那种女主光环临身的自信,不喜欢自己找虐,惹不起便躲一躲。 在涂橘关上窗棂的那一刻,分家文书下的一张小像,随风飘然而落。 生宣上的少女与涂橘面容五官极为相似,只不过留着齐肩短发。 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衣长裤,袖口与裤腿皆紧收,领口略微宽松,外翻一寸半,背着双肩布包。 落英纷纷,少女蹲在树下,对着一只小狗儿喂食,笑容格外灿烂…… 暮色四合,嵇珹一身酒气的回到喜房。 红烛摇曳,一片大红。 这时,涂橘为了避免某些尴尬,早早地眯进暖被窝,将自己裹得好似蚕蛹。 嵇珹拉开床幔,瞅着她缩头缩脑的小模样,忽然起了坏心思。 他扯开腰带,褪下喜袍,露出劲壮的身躯。 小东西防着他呢! 涂橘紧紧闭着眼眸,倏忽只觉的一股浓浓的清冷酒气迎面扑来。 紧接着,她就被撩开被窝,由一双铁臂揽进了一具坚实的怀抱里。 霎时,汗毛炸起,头皮发麻。 背后紧靠着的胸膛不仅结实,还富有弹性,温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布料,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让她有种既尴尬,又羞怯的感觉。 天知道,两世为人的她,还是首次这么靠在一个男子怀里。 她前世就算被老同桌拉着讲习难题,都没同人家距离这般近过。 “娘子,睡了?” 涂橘:“……”已睡! 她险些就回了一句,不过幸好急急地给憋住了。 灼热的气息随着少年的话语,全喷在了涂橘的耳后,激的她身上鸡皮疙瘩直冒。 她不自在的欲要躲避,可惜睡了的人是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的! 面红耳赤的少女,僵着身子硬撑。 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羞赧的慌乱了手脚,努力以静制动。 嵇珹夜视能力不错,将她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眼角眉梢,尽是笑意,道“娘子,晚安……” 不知煎熬了多久,涂橘才将死死闭着的眼皮掀开一条细缝,窥视少年揽护在自己胸前的劲瘦手臂。 本该握笔十指修长的手,虎口却有老茧,多么诡异? 感觉他呼吸均匀绵长,似是酒醉熟睡过去,她大着胆子将视线往上瞄,一双美眸闪烁不定。 其上伤口仍旧缠着白绷带,但却遮不住块块隆起的肌肉,随着男人的呼吸虬结鼓动。 说好的小和尚怎么内藏乾坤,难道他真能一脚踢折碗口粗大树不成? 不是古人都爱吹嘘,什么《史记》中曾载:十颗“径寸之珠”,每颗都能照车前后各十二乘。 生生将夜明珠的照明效果,比成了现代汽车的高亮氙气大灯。 是以,当宾客们说小和尚能一脚踢折碗口粗大树时,她就径自理解成拇指粗的小树苗。 最多,看在小和尚的俊颜的面子上,从小拇指的粗度换作了大拇指,那断树绝对不能再粗了。 被这样一个面容俊朗,身上又肌肉线条分明的少年拥在怀里,涂橘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可惜,她不敢将对方给闹醒,只能任由少年抱着。 悄悄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认命般的以额头抵靠着少年颈窝。 “娘子,今夜是洞房花烛夜……”少年好听的声音,宛如魔鬼的低喃。 当即,她又继续装睡。 此刻,除眼珠子敢动外,其它部件是真心不敢再动弹了。 憋气! 涂橘暗自磨了磨牙,眼皮越发沉重。 她熬了好一会儿,准备待他睡熟,再接着偷摸地挪一挪,可眼皮却不争气的直往下耷拉,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大婚对她来说,也是很消耗体力的。 正当她进入梦乡之际,恍惚听到少年的声音。 “那么多年,你去哪了?” 这语气,莫名熟悉。 这是涂橘睡前,最后的意识…… 嵇珹揽得更紧了一些,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曾欠了我一条命……你说这恩要如何偿还?” 怀中少女已然熟睡,听不到他的言语。 因被箍的太紧,不舒服的动了动。 嵇珹感觉到怀中人儿的不适,微微松了松力度。 薄唇轻启,道“这辈子,你逃不掉了,再也不能从我手里逃掉!” 正文 (34)难道小和尚是老同桌穿来的? , 涂橘一夜好眠,翻了个身。 然而,没翻过去,仿若身上被压了五行山。 她懒懒地掀开眼皮,猛地俊颜近在咫尺。 瞬间,她跳过自然苏醒,从睁眼到迷糊,再到回过神的数个过程,半点盹儿都没了,精神的不行。 嵇珹半瞌着眼,忍住嘴角抽搐的动作,缓缓睁开眼眸,道“娘子,早安。” “早……早安。”涂橘咕噜一下坐起,将被褥揉成团,紧紧地拥在怀中。 嵇珹似乎未曾发现她的小动作,慢条斯理的起身,坦然的朝她看过来,道“娘子抱着被子做甚?” “没.....啊,日头不错,晒个被子正好。”涂橘扯了个谎,就佯装收拾被褥,抬头正见大阴天,又狡辩道“没,不……就是有点冷。“ 嵇珹推开窗扉,瞅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气,也未揭穿小橘子,浅笑道“为夫先去洗漱,娘子慢着不急。” 他转身出了新房,到了灶台生火,烧开水,再将热水倒入耳房。 淅淅沥沥的水声,不绝于耳。 不一会儿水声停了,嵇珹用棉布巾子托着长发,款步而回。 此时,天气仍旧寒冷,他却穿着轻薄透气的里衣,连怀都未系,衣衫下隐约可见那身有型的腱子肉。 涂橘听着水声,便已经浮想联翩,这会儿再见他衣衫不整,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嵇珹见小橘子已经梳妆好,换了件玫红色杭绸对襟褙子,下面是牙白色长裙,肌肤一丝肌肤也不多露,却有一种含蓄大气的美。 女为悦己者容,果然小橘子是在意他的。 “咚咚咚……” 涂橘还要说些什么,就听门外有敲门声。 她灵光一闪,想起来昨夜并未圆房,也就是说还差个落红。 她飞快地跑到耳房,捡起嵇珹换掉的旧绷带,咔咔扯成方块,又在血迹上吐了好几口口水,搓了搓,模糊了边际。 完美,落红帕子成了! 幸好,这个年头的绷带比较宽,她也脑筋灵活,将闺蜜的荤话都给记住了,不然还要自残弄血。 要知道真正的落红可不是弄点血上去就行的,还需要稀释一下。 不然,嘿嘿,就等着暴露吧! 因为她太过仓促,通往二房的门扉,敞亮大开。 从嵇珹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她那成套的操作。 小橘子懂得还挺多…… 他很给面子,待小橘子折腾好,这才不紧不慢的开门。 门外的来人是谈氏的心腹陶嬷嬷,还有两个俏丽的丫头。 三人福身请安。 “老奴给大少爷,大少奶奶请安。” “奴婢给大少爷,大少奶奶请安。” 涂橘秀眉微挑,看着面前两个妙龄女子,身材凹凸有致,自带的妩媚。 这就要开始宅斗模式了? 嵇珹不开口,涂橘自然也不会给这些特意给她添堵的人打圆场。 陶嬷嬷自行直起身,看似谦卑的垂着头,实则眼底透着傲慢。 当陶嬷嬷看到涂橘的面容时,饶是她见识多广,也不禁惊艳。 少女皮肤白皙,神情悠闲恬静,青丝用两根木簪随意挽起,缕缕青丝散落,随着晨风轻扬,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灵气散发。 她轻吸一口凉气,暗自懊恼。 有如此珠玉在前,这两个丫头,日后怕是不好出头了。 不过,陶嬷嬷很快就收敛好心情,满脸堆笑的将两张卖身契送上。 “大少爷,这是夫人给您院里送的丫头,日后您和大少奶奶尽管使唤,若是敢不听差使,老奴定饶不了她两。” 嵇珹接过卖身契,递给了小橘子,也终于正眼看了看面前这两丫头。 两个丫头伏低做小,并不敢起身,一直屈膝,道“奴婢请大少爷赐名。” “虾滑,麻花。”嵇珹随口而出。 闻言,涂橘噌的抬起小脑袋,目光炯炯有神的看向他。 脑中原本模糊的记忆,清晰倒转。 上辈子她读高中时,时常被老同桌留下补课,不到净校不算完,他担心她路上不安全,便会顺路送她回家。 放学的路上总会遇上些流浪狗,她便会拿起零食,或是中午的剩饭去喂流浪狗。 一共有十多只,他们还给它们起了名字,其中两只最不乖的狗,便叫虾滑,麻花。 因为虾滑需经上千次的捶打,而麻花是需要拧的,预示这两只狗欠收拾调教。 麻花是海津镇的著名小吃,小和尚知道并不奇怪,而虾滑这个年代难道已经存在了? 具体有没有她不清楚,还需要再查查。 若是没有的话,她简直不敢往后想。 嫁给校草什么的那些,她真的不敢想,压力太大。 难道,小和尚是老同桌穿书来的? 程溁大大,你老人家可不兴这么损的…… 不,一定是巧合,一定是! 嵇珹见小橘子若有所思,没忍住翘起了嘴角。 也不知,她可懂了? 正文 (35)他的“落红” “虾滑,谢大少爷赐名!” “麻花,谢大少爷赐名!” 两个婢女对任何名字都没意见,而且兴高采烈。 素来不苟言笑的大少爷,对她们笑了! 过来之前谈夫人许诺她们很多,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陶嬷嬷验收了落红,仔细看看,并非发现异常,便还了回去。 涂橘羞涩的垂着小脑袋,将一个脸皮薄的新娘子,演绎的淋漓尽致。 嵇珹未让陶嬷嬷带走,而是强势留下。 天可怜见的,这哪里是那小东西留下的痕迹,分明是他的“落红”。 陶嬷嬷碍于谈氏继母的身份,也不好硬争,便应付了几句,便引着他们到花厅请安敬茶。 嵇家的院子以南北走向的十字甬路为界线,穿过游廊与小花园,便到了。 一排五间上房,三间正房两间耳房,耳房单开门,通着院落。 东西两傍是厢房,挨着大门的廊沿之上放置了树盆红梅,几个小丫头正忙着剪枝、浇水,见了主子应付着福身请安。 嵇珹一行人走到花厅前时,除了被半路撇下的嵇琅,众人已经都来齐了。 门口的丫鬟抬手给嵇珹夫妻打帘子,里面丫鬟婆子满满站了一圈,簇拥着内圈的主子们。 主位上坐着嵇大儒与嵇老夫人。 嵇大儒穿了一见绛红色的程子衣,面带和气。 老太太身穿红褐色绣云纹的缎褙,梳简单的云髻,端坐在太师椅上,同众人说说笑笑。 坐在嵇老夫人下首的是一个穿戴华贵的妇人。 她约莫三十多岁,略长的马脸,细长的眉梢高高地向上挑起,一双丹凤眼精光四射,嫣红的嘴唇一开口说话时,就微微有些歪。 涂橘扫了一眼,便知这位便是传说中的谈氏,大权宦谈瑾的堂妹。 无疑,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除了谈氏也不会有谁了。 她随着嵇珹走进去,乖巧的福了福身,完全是一个娇滴滴的新娘子,无害到了极致。 “哎呀呀,这便是咱们大少奶奶吧,长得可真可人疼!”谈氏放下茶盏,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涂橘。 难怪这个继子要死要活的都非要娶这个罪臣之女。 虽小妮子年纪不大,却生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眼前的真人比房秦氏送来的肖像图要美上数十倍,端的是蛊惑男人的祸水坯子,若是再过几年张开了身段,这个继子可未必护得住。 自从嵇珹夫妻二人进来,花厅里鸦雀无声,待谈氏开口众人才敢言语。 嵇珹领着小橘子给嵇大儒行礼,道“父亲,儿子带儿媳来给您敬茶。” “这些日子不仅你祖母念着你们,殊不知你母亲也日日念着你呢!”嵇大儒爽气的笑起来,见这小子没准备搭理旁人,就将话头往那上引。 又见儿子不接话茬子,又催促道“还不去,你祖母、母亲都想你呢!” 说着,嵇大儒忙给儿子使了眼色,笑着推了嵇珹一把,让他往嵇老夫人的方向去。 涂橘在原地定了一会,喉咙发紧。 这个家里,也唯有嵇大儒会为小和尚着想一二了。 “我的乖乖,风寒可好了?”嵇老夫人伸手要拉长孙,但瞧见谈氏脸上的笑容淡了,立刻又缩了回去。 嵇珹似是没看到嵇老夫人缩回手的动作,神色如常的答道“孙儿命大,早已无碍,祖母无需担心。” “好生灵秀的姑娘!”嵇老夫人听长孙话中有话,忙对着新晋孙媳,简单赞美了一句。 嵇大儒知道长子自渔阳一行后,主意是越来越正,担心他心气一上来,闹得家宅不合,干脆敬茶只简单的敬茶了两杯,一杯他的,一杯嵇老夫人的。 谈氏也嫌喝继子敬的茶膈应,便装作看不见。 哼,小杂种也配她喝茶? 嵇老夫人这杯茶喝的是战战兢兢。 生怕惹得谈氏不快,给家里刚找的好差事使绊子,自己也不能舒舒坦坦的含饴弄孙了。 涂橘夫唱妇随,半个字都不多言,敬完茶后,就随着嵇珹坐在谈氏斜对面空的那张太师椅上。 这种泾渭分明的摆设,一看就是给她们准备的。 目光轻扫。 谈氏不知道在同身侧的嵇家姑奶奶说些什么,二人笑的十分开心。 那是嵇老夫人的亲闺女嵇氏,同前夫因纳美妾,而大闹特闹。 后来,嵇氏依仗着谈氏这头的权势,携女和离大归,准备再嫁,在对谈氏说话时,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一看便是一个鼻孔出气的那种。 涂橘这头连每一根汗毛都警戒着,生怕佛口蛇心的谈氏给自己设套儿。 然而,这些人除了晾着她们夫妻之外,貌似竟诡异的风平浪静…… 正文 (36)撕破脸皮 嵇大儒给云氏上过香,仔细净手,才将族谱打开,在嵇珹二字旁落下娶妻涂氏四字。 就在将族谱合上,差人送回老家后,又有人煞风景的开口。 “我二表哥不是也去接亲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说话的人是嵇家表姑娘,嵇姑奶奶的独女许荟荟,她今年及笄,正在拜托谈氏给寻好人家。 自涂橘夫妻进来,许荟荟便低着头没给二人一个眼神,似乎没瞧见进来人似的。 而当忽然开口,就问起了嵇琅的行踪。 当即,涂橘心中就演绎出了一场,表妹表哥之间的爱恨情仇。 按照剧情发展,应该这阵子嵇琅已经拒了另一个表妹的婚事。 这个被拒的表妹,虽然姿容一言难尽,可身份却不一般,那是谈瑾净身前唯一的女儿,日日捧在手心里,处处予给予求。 然而,嵇琅却生生地打了人家宝贝疙瘩的脸。 谈瑾若不是碍于独女对嵇琅情根深种,怕是会将整个嵇家飞灰湮灭。 可这个许荟荟仗着有几分姿色,竟敢同谈瑾之女相争?!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嘿嘿,反正也有分家文书了,她惹不起谈氏,还惹不起这不自量力的许荟荟? “姑娘是?”她低声询问小和尚,却让众人都能若有似无的听到。 嵇珹同小橘子心有灵犀,介绍道“这是同琅哥儿青梅竹马长大的荟表妹。” 他这话说的隐晦,花厅众人俱是可以听到。 一时间,再没人吭声。 原本,谈氏也要责问嵇珹为何丢下琅哥,但当听到这两句对话后,脑中电闪雷鸣,恍若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有许荟荟给嵇琅送宵夜,也有二人在花园中扑蝶嬉闹的场景…… 是了,琅哥素来心高气傲,却每次都对许荟荟嘘寒问暖。 她曾以为琅哥不过是可怜许荟荟身世,才会多看顾几分,但此刻再看,却嗅出了奸情的味道。 好一个许荟荟! 好一个嵇姑奶奶! 这两货利用她的权势和离大归不说,竟敢觊觎她的儿子! 并且,险些害得谈瑾与她反目成仇…… 嵇姑奶奶与许荟荟,察觉到谈氏面色不虞,但并不觉得是自己惹怒了对方,只以为是谈氏因嵇珹半途丢下琅哥,才会骤然冷下脸。 嵇老夫人人老成精,早就看出外孙女的心思。 不仅不觉得外孙女有什么不妥,反而非常看好这一对。 多好啊,男才女貌,般配的不得了。 不过,珹哥刚大婚,这会就提琅哥的婚事不好,待过些时日就给他两定亲。 嵇大儒并未发现眼前的波涛暗涌,只感觉气氛怪怪的。 他已经同意分家了,但家里人可还不知道呢! 想了想,瞧着谈氏笑,道“珹哥身上有功名,又已大婚,我做主将他们小两口分出去。” “什么?混账东西! 父母在不分家,你让外头……你那些学生们怎么看你?”还不待谈氏开口,嵇老夫人就拄着拐杖,重重的砸地。 忽然,她瞪着眼,看向涂橘那张倾城绝俗的脸。 一定是这个罪臣之女,担心因自己身份卑微在内宅受谈氏蹉跎拿捏,才撺掇了珹哥。 哪个嫁人的新媳妇不是十年熬成婆,受些委屈又能如何? 嵇老夫人用拐杖指着涂橘,呵斥道“说,是不是你给珹哥吹的耳边风?” “祖母,与旁人无关,分家是孙儿的主意,只因孙儿不想横死街头,每月被刺杀个十次八次的。” 嵇珹起身挡在小橘子身前,字字铿锵。 随即,又撸起宽袖,露出右臂的伤。 涂橘作为当过下人的表小姐,对危险十分敏感。 她心知每当主子闹矛盾,吃亏的总是下人。 而且谈氏心狠手辣,不拿人命当回事,怕是后果不可估量。 于是,她忙对着外圈的奴仆道“你们都下去,莫耽搁了主子谈事。” 然而,几十个婆子、婢女,皆是恍若未闻。 果然,谈氏恼羞成怒,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谈夫人难道不知道?”嵇珹想也不想的就护着小橘子,嗤笑一声,道“既然我挡了琅哥的路,让开便是。” “长兄,母亲绝对不会做出谋害继子之事,请长兄给母亲道歉!” 这回说话的是嵇珊,谈氏亲女,年十三岁,穿了件牙白色小凤尾褙子,同色月花裙,梳回心髻,头戴赤金莲头玉簪。 打扮也算清秀美丽,可今日是涂橘认亲的日子,这小姑子却穿的要扫墓了一般,隐晦的心思可想而知。 她同谈氏长的很像,都是高挑眉,不过嵇珊更会打扮,又随了嵇大儒的瓜子脸,很是俏丽…… 正文 (37)谋得一时生机 谈氏被嵇珹揭开面皮,脸上火辣辣的,在数年顺风顺水中,都几乎快忘了要如何应对。 幸好被女儿这一开口,才得以缓过劲儿。 她用帕子捂着脸,泫然欲泣,道“我为这个家累死累活的,竟换来继子这番恶毒揣测,我不活了,这日子还有什么好过的?” “珹哥,你太过分了,速速给你母亲道歉!”嵇老夫人被谈氏的恼怒,险些吓得魂不附体,想也不想将手中的拐杖,狠狠向嵇珹砸去。 拐杖是小叶紫檀的,这种硬木砸在身上可不轻,巧合下还能要了人命…… “噹!”嵇珹身子微微一斜,灵敏避开,拐杖给大理石地面砸开裂痕。 嵇大儒瘫坐在太师椅上,望着儿子右臂渗出血的伤,闭了闭眸子。 “珹哥你去吧,收拾收拾搬出去,日后无事也不要回来了,咱们两户人家各自安好吧!” “父亲,儿子走了!”嵇珹屈膝,对着嵇大儒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之后,拉着小橘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涂橘望了一圈花厅里伺候的下人。 这些人怕是凶多吉少,她人微言轻,已经尽力了。 她颠颠的跟上小和尚,一路小跑。 他傻嘛? 明显不傻。 嵇家人为了自身权益,根本不会为小和尚讨半分公道。 他当众发难,日后就算真的死于非命,众人也会怀疑是谈氏动的手。 如此,就算谈氏不顾及与嵇大儒的父亲情分,可但凡顾忌一二儿女的名声,也不会对继子再动手。 眼下,小和尚羽翼未丰,与其委屈都未必能求全,唯有借此发难,才能谋得一时生机。 不愧是日后身居高位的权臣,心思可真不简单…… 花厅。 嵇老夫人不确定谈氏是否也会借此发难,当下人给她捡回拐杖后,又拄着拐杖笃笃地砸地。 “这个逆子,天生长了反骨,幸好早早送到了涌泉寺沐浴佛法,否则岂不是要弑父杀母!” 谈氏的脸阴沉如水,将手中的绣帕拧做一团。 这个继子不过仅有一个秀才功名,竟敢目中无人,欺负到她的头上? 真是作死! 可她却一时没有什么好办法! 嵇大儒目光凉凉的瞧着谈氏,道“咱也不用弄那套虚的了,珹哥受的委屈,我通通都知晓,也调查过,日后但凡这孩子横死,我不找别人,就找你……” 霎时,嵇老夫人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捂着心口,呵斥道“逆子,你说什么!” “母亲,儿子无能。”嵇大儒拱手后,大步往外走。 “华儿,华儿!”嵇老夫人连连呼唤儿子,却不见他回头…… 嵇珊瞪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出的许荟荟。 暗骂一句:蠢货! 若不是这个许荟荟开了个错由头,也不会给嵇珹发难的机会! 许荟荟察觉到了嵇珊的冷眼,脸上也很不好看。 这些人都欺负她父母和离,也看不起自己。 等她做了嵇珊的嫂子,且看自己如何拿捏对方的婚事,定要给嵇珊找个表面风光内里坏死的,看那日后过不过的到一起去。 嵇老夫人哆哆嗦嗦的握着茶盏,灌了茶汤,缓了又缓,才好了一些。 她对着众人,道“今日花厅一事,若是又那嚼舌根的……无论是谁,一并赶出府去……” “来人啊,除了陶嬷嬷与珊姐的丫头,一律拖出去杖毙!”谈氏将外面候命的下人唤了进来,指着外圈的几十个丫鬟婆子下令。 她不敢对夫君闹,又不好除掉嵇珹,还不能杀鸡儆猴? 这口恶气,她可咽不下! “夫人,饶命!我们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夫人,饶命……夫人……” 方才,对涂橘的提醒置若罔闻的婆子与婢女,纷纷跪下哀求着,各个悔之晚矣。 “救命啊,老夫人,救命啊!” “谈氏,你……”嵇老夫人张了张嘴,斥责的话,却是如何都不敢说出口。 眼睁睁地看着好几个老人被拖走。 她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谈氏,太狠了…… 很快,外面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板子声,并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呜咽声。 嵇老夫人不满地瞥了眼谈氏,目光很是复杂。 她想起了儿子的原配云氏,那个贤惠端庄的女子,她亲自登门求娶来的儿媳。 谈氏与云氏在为人处世上相比天差地别,可谈氏能给她整个嵇家富贵荣华,这是云氏如何都比不上的。 罢了,有得必有失,天下哪有尽是得意之事? 嵇珊起身,对着祖母福了福身,然后扶着母亲离开花厅。 嵇姑奶奶见自己的心腹被尽数杖毙,是敢怒不敢言,待其走后,才对嵇老夫人,抱怨道“母亲,这谈氏也太霸道了!” “噤声!”嵇老夫人忙出声制止,教导道“你要记得,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 “女儿谨记母亲教诲,紧守德、言、容、工四行,不致失礼。”嵇姑奶奶低低应了一声,心中却不以为意…… 正文 第38章 (38)躲过一劫 嵇老夫人轻抚着女儿的脸颊,期盼道“卉儿,你同姑爷好好过日子成吗?” “过不下去!”嵇姑奶奶一听,母亲让自己同那负心汉复合,只觉眼睛一阵发烫,正要开口,泪水却已扑簌簌地落在母亲的手上。 那个男人骗了自己,说什么一生只爱她一人,可转眼间便左拥右抱。 幸好谈氏帮自己切断与许家的羁绊,还把女儿争取过来。 对于曾经,她悔不当初,道“当年,女儿不该宁愿忤逆,也要同那负心汉私奔!” “快别哭了,当心把眼睛哭坏了。“嵇老夫人心疼极了,轻轻地为女儿拭泪,自己的眼泪却不争取的滚滚而落,道“也罢,既然过不下去了,母亲便养你一辈子。” “母亲,女儿才三十岁,如何能独守空房一辈子?”嵇姑奶奶已经打算好了,荟荟已经及笄,待出嫁后,自己便可放心再嫁。 嵇老夫人想想也是,道“如此也好,便让你哥给你找个老实人凑个伴吧!” “头婚女儿选错了人,女儿再嫁定要高门!”嵇姑奶奶心气儿高的很,当即反驳。 论起容貌,她生的是嵇家姑娘里最出众的,如今依然保养得宜。 虽年过三旬,但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且比那些及笄的少女,更具风情。 嵇老夫人:“……” 女儿姿容的确不俗,奈何性子左了些,不撞南墙不回头。 都怪她早年对女儿太过宠溺,才造成了卉儿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她想起珹哥说谈氏派人刺杀他的话,疲惫的深吸一口气,道“那谈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与其定然不可交心,否则把你卖了,你还给她数钱呢!” “母亲放心,女儿晓得。”嵇姑奶奶胸有成竹。 母女俩人说话的同时,院子里被杖毙的奴仆们,也已经被拖去乱葬岗了。 小院中,嵇珹安排人手找来车队,将小橘子的嫁妆都装上马车,又将自己房里的东西,尽数收拾出来。 片刻后。 嵇大儒来到小院,门帘轻动,脚步微响,正正地看到儿子与儿媳忙碌的身影。 他把儿子叫到刚刚腾空的书房,仔细考校了他的制艺,很是满意。 又着重交代,道“还有半年便是乡试,功名近在咫尺,你搬走后,仍留在府学进学,记得有什么拿不准的定要及时问为父。” “是,父亲。”嵇珹在嵇大儒面前十分有礼,完全不似花厅里的混不吝姿态。 “你娘子可对你上心?” 方才,嵇大儒没反应过来,但事后想想,感觉涂橘就是那个不动声色煽风点火的。 “橘儿很好,父亲放心。”嵇珹一想到小橘子心里就很充盈,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嵇大儒见长子春心荡漾,心中一沉。 当他方才再见涂橘时,发现其已经不是月前的小可怜模样,而是姿容艳压群芳,如何能不担心图惹祸事? 他总觉得这个新儿媳相貌过于姣好,也担心儿子沉迷温柔乡,耽误了前途。 而且,自古红颜多祸水,他不仅后悔仓促同意下这桩婚事,甚至生出杀心。 不过,当想到涂橘在那种情形下,都能出言提醒下人从花厅退下,可见就算有些小算计和小伎俩,心地也不坏。 思绪间,不由得生出种说不上来的焦躁感。 “女子有才而不外显,内敛谦逊且谨慎,才是贤妻佳妇,日后叫你娘子没事少出门溜达。” “是,父亲。”嵇珹没有忽略父亲眼底的那一抹杀意,觉得定要留些眼线在嵇家以防万一。 “珹哥,这银钱你拿着花用,别省着。”聊到最后,嵇大儒又给了长子五百两银票。 这是他兢兢业业攒了十年的私库,谁都不知道。 嵇珹目光一顿,接了过来,道“谢过父亲。” 待院子差不多搬空了,父子二人才先后走出小书房,两人都是身姿挺拔的修长的身材,前者偏儒雅些,后者则俊朗如玉。 涂橘还不知自己歪打正着的躲过一劫。 她乖巧的垂首而立,默默看着父子二人。 难怪当年谈氏要死要活的都非要嫁给嵇大儒,人家才高八斗状元及第,人品也端方,谈氏情窦初开,哪能不一见钟情? 嵇大儒将儿子、儿媳,送到了大门口,才径自回去。 嵇珊将母亲扶回院子,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才语重心长,道“母亲,您行事为何这般急切?还派人去刺杀嵇珹,不是说好要等过过风头的?” “哪里是我派人刺杀的,分明是那房秦氏自作主张,嵇珹那脏心烂肺的玩意儿,便以为主使又是我!” 谈氏心里更憋气,可因为某些事情暴露,这世上的人都以为是她在私底下安排的。 甚至,连亲生女儿都不信她! 嵇珊本是不信,但见母亲也不似做伪。 不由,心中又升起了旁的揣测…… 正文 第39章 (39)她真没犯花痴,就是挪不开眼 嵇珹的新宅,在城西的台城老巷子。 巷子不宽,中间青石板铺路,比不得嵇家的塘子胡同周围的高门大户,这里聚居着一批悬壶济世的医家,走动的也都是寻常百姓。 驴车停下,嵇珹扶着小橘子下来。 只见,小橘子那滴溜溜乱转的杏眼,透着二十分不老实小模样。 他恨不得立时将人给锁起来。 不过,想到他们已经拜堂成亲,心里便又踏实起来。 在小和尚视线扫来的瞬间,涂橘有一种本能的警觉。 方才,她明确感受到了来自对方身上的气势。 不过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再看眼前不染世俗的谪仙,她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嵇珹吩咐守在宅院里下人们,将家归置好,便径自牵着小娘子出了巷子。 刚刚他们从北大街出来,过了鼓楼上了南大街,走的都是大道,这会儿穿过小胡同,竟发现一大片湖水。 北方的春日总是晚到,这会儿上面还结着厚冰,涂橘满意的不得了。 这个地方砸个冰坑就可以钓鱼,日后家里的伙食就有了! 待过了菜桥子,就是涌泉寺。 墙壁刷着石灰,门前立有数根朱红色的大柱子。 远看还是比较气派,只是待凑近了,便会发现那门柱的油漆已有些掉落,显出岁月斑驳的痕迹。 门庭冷落,香客稀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后面大殿的空地上,十多个身穿缁衣的俗家弟子,正在挥汗如雨的练习棍法。 摔棍、点棍、花棍,耍得不仅顺手,还整齐划一。 涂橘看得眼前一亮,心生佩服。 这可是中国武术! 嵇珹瞧见小橘子看的眼珠子都直眼了,操起旁边架子上的棍子,就加入了队伍。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招式刚劲。 一棍子摔下,气动四方,有气吞山河之势。 “练武先求腿力,未习打,先练桩,练功先站裆,大鼎增力量,进退要有摺叠之步,左右要有闪转之行,刀似猛虎,剑似飞凤,棍打一大片……” 待棍法练毕,嵇珹收了气势,又恢复风霁月的姿态,仿佛一朵不可攀不可摘的高山雪莲。 涂橘美目含笑,看得眼珠子都拔不下来了。 她真没犯花痴,就是挪不开眼。 真真的,不骗人…… “师弟,你功夫又精进了。” “咳,这位女施主是?” “不介绍一下?” 一群人凑了过来,似是猜到了什么,纷纷挤眉弄眼的揶揄着。 嵇珹但笑不语,似是在彰显着什么。 涂橘回神,娇羞挪着步子,藏在嵇珹身后,垂着小脑袋模样乖巧极了。 谁说出家人就非要憨厚木纳? 看他的这堆师兄弟们,一个个的还会打趣调侃呢! “你们几个差不多行了!”大殿的门扉大敞,一位老者走出。 他的目光透彻,骨架高大,手长脚长,身披粗布袈裟,颈上戴着佛珠。 老者微瘦,但不孱弱,脸型方正,胡须尽白,留到了胸膛。 “师傅,弟子带着娘子来看您了!”嵇珹抱拳,郑重的行了一礼。 转而,他又对小橘子介绍,道“这是涌泉寺方丈,我师傅,姓释。” 涂橘也恭敬的福身见礼,道“涂氏阿橘,见过师傅!” “般配,能管的住你这混小子。”释方丈脊背笔直,昂着宽阔的胸膛,龙行虎步之间,便打量了涂橘的面相。 不知为何,涂橘感受到释方丈的眼神,不敢直视,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听说,古代除魔卫道的人很多。 好歹她也随着小和尚唤了一句“师傅”,总不能被人家发现是借尸还魂来的,就给做法收了吧? 有了这份忌惮,她谦卑且恭敬做个陪衬。 她就算是穿书来的,也是个好鬼,绝不是谈氏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你小子才离开一个月,功夫就愈发精进了,可见没落下!” 素来淡漠的嵇珹,傲然一笑,道“都是让杀手们给生生地喂出来的,也算是强身健骨了!” “又是你那继母下的手?” 说着,嵇珹与释方丈并肩走向大雄宝殿。 释方丈微微在前,嵇珹隐隐在后。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弟子们,皆是远远的站着,不敢打搅。 他们见师徒二人走远,就打算与涂橘说两句话,八卦一下。 结果,还不待他们开口,走到台阶上的嵇珹,猛然回过头,嘱咐道“娘子,自己先看看,一会儿为夫便出来。” “好的,夫君!”涂橘脆生生的答道。 释方丈摇了摇头,笑骂道“你们继续练习棍法,一个个地还不如比你们入门都晚的师弟,怎么就还好意思偷懒?” “是,师傅!”众人哼哼唧唧的捡起棍子,继续操练起来…… 正文 (40)冰湖惊魂 涂橘最擅察言观色,感觉小和尚不愿意她同外男多接触,便同他的师兄们告辞,径自往回走。 当登上菜桥子后,忽然惦记起了鱼肉的滋味。 冰湖周遭杂草丛生,蒙着皑皑积雪。 在路边寻了个大石头抱起,往岸边的位置砸去。 “噹!”冰面被大石砸出了一个大坑。 由于,官府与商户为了不影响漕运,雇佣百姓给城外的运河破冰,但对于城西这边的水域,则很少关注。 是以,冰面足有寸后。 她咚咚地跑下桥,往冰洞里瞧。 只见湖中的肥鱼,一个个往上喘息。 嘿嘿,准备加餐了! 她摊开手瞧着自己这身新衣,有点舍不得弄脏,便迫不及待的回到新家,捯饰出之前穿的旧衣。 又将之前掉小和尚的鱼竿,扒拉出来。 少女身着杂色兔毛长袄,外面披这补丁斗篷,头戴一顶白色带护耳的圆形兔毛小帽,脚上踩着一双厚实的千层底兽皮靴。 小手拎着鱼竿,从岸边缓缓地溜下去。 拍拍手上的尘埃,继续往冰湖上走。 “咦?” 新砸出来的冰洞,不仅崭新的紧,还大了许多。 倏忽,脚下的冰面有一道黑影掠过。 看这体积可不是大鱼…… 而是个人! 余光的冰湖之下,漂浮着一摊黑色长发。 青丝顺流而下,足有三尺。 遇鬼了? 听说,但凡有水的地方都收人,找替死鬼的那种。 寒风凛冽,涂橘只觉得头皮发炸,腿脚发麻如同灌铅,连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南无阿弥陀佛……我这辈子连只鸡都未曾宰杀过,顶多打死几只蚊子。 佛祖,您可一定要保佑好人有好报!” 想到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便大着胆子,往下瞄了一眼。 那个黑影似乎…… 还在动!? 活的? 嗷,天爷啊! 随着凝视,看得也就愈发清晰。 水底“竖着”一个人,浓密的青丝下是一张脸,瞧衣着隐约是一名男子。 涂橘瞅着寸厚的冰面,放弃了用砸石头的想法。 她待冰层下的人随着暗流漂浮到冰洞附近,用鱼竿探了过去。 努力尝试着用鱼钩,勾住那人的衣衫。 冰层里面的人还有意识,不待她勾住衣裳,他就本能的抓住了鱼竿。 水里的阻力不小,涂橘手心要向上的扯着鱼竿,重心向后压半蹲马步,使出吃奶的力气才终于将人露出个脑袋。 那人似乎早已脱力,就在出水的那一刹那,眼看着就要昏死过去。 她迅速伸出小手,顺手一把薅住男子的头发,生生地给他拖上冰面。 “哗啦啦!”她借着水中的浮力,将男子从水里提溜出来,又拖过长长的冰面,留下一趟蜿蜒水痕。 男子被硬生生地疼醒,但眼皮却有千金重,一时间也无力睁开眼眸。 这个小妮子可真是好有一把的力气…… 估计,他的头发应该掉了一大把。 男子的面容五官,被凌乱的湿发遮掩,只露出英挺的鼻梁。 涂橘伸出小手,去探男子鼻息,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 “啪……啪!”她好心的给踩了两脚,帮他挤出几口水,又给了两巴掌帮他醒醒神。 见他活了,又给他挪了块地方,以免弄湿了她的衣裳。 她前世是学中医药的,但却没做成大夫。 这大冷天的她能搭把手就不错了,可不想将自己也弄湿。 “咳咳!”男子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咳嗽了好一会儿,喉头和心肺的刺痛才缓解。 因为浸泡在水中,眼前一片混沌,不仅头疼的厉害,连身上都冻的快没知觉了。 但他却如何也不敢再继续闭眼了…… 再闭眼,不说头皮秃了,脸皮红肿,只怕这条命就该没了! 他透过凌乱的发丝,冷冷的睨了过去。 涂橘的小眼神再次飞快地偷瞄过去,撞到他那鹰隼般的戾眸,利落收回,装作没看见。 “还不给爷找件衣裳,没眼力劲儿!”他似乎还在记恨自己被踩肚子,扇耳光的那些事,语气很硬,嘴皮子很溜。 想他活了十六载,从未被人伤过分毫。 不成想,今日竟被人又打又踩! 闻言,涂橘真相骂对方一句不懂礼貌,但因不知其来路,也不好把话说重了,否则惹祸上身。 她翻了个大大地白眼,问道“你谁呀?是我救了你,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他未患眼疾,自是清楚。 再说,若不是因着对方救自己一命,此刻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哪怕是她救了自己,那也是这个小妮子千年修来的福泽…… 咋地,还寻思着携恩图报不成? 正文 (41)精神过了,就是神经! 男子静默着,用冷厉的眼神瞪着涂橘。 真名他是不能说的,丢人损面子的事咱不能干…… 可不说就跟他怕了这个小妮子似的! 他忽然灵光一闪,气势昂然,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有司铸印的大庆法王西天觉道圆明自在大定慧佛!!” 方才,涂橘见男子有一股子舍我其谁的气概,还有一种不服死的劲头,吓得还以为遇见天子了。 不过,现在想想那个最会玩的少年天子,还被谈瑾哄在紫金城的豹房玩野兽呢! 又怎么会大老远的来海津镇溜达? 再说,堂堂一国天子的身边,总不会没有个随时保护的狗腿子吧? 由此推断,眼前嚣张的男子,顶多一个被家中宠坏的大号熊孩子。 涂橘插着小蛮腰,嗤笑一声,道“就你这模样,别是大腚会佛吧!” “爷就是再狼狈,也比你精神!” 被叫大腚的某人,感觉小妮子的话中有话,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本能的还了一句。 “大腚啊,精神过了,就是神经!”涂橘感慨的摇了摇小脑袋。 长得人某狗样的,奈何脑子有坑…… 倏忽,她发现对方身上的衣裳材质,与谈氏身上的料子有一拼。 于是,她也不损他了,还将自己身上的补丁斗篷,披到了对方身上。 她又神色“慈爱”的瞅了他一眼,颇为老气横秋道“大腚……不,后生,天寒地冻,莫要嫌弃,先披上。” “你还是唤我寿爷吧!”寿爷感觉对方态度奇怪,可因刺骨的冷又顾不得什么了。 他拉紧破旧的斗篷,抵挡着风寒,也遮住一身狼狈,可道谢的话却如何都说不出口,便问道“姑娘,如何称呼?” “小寿寿呀,不要看老身的模样年轻,其实我已年过五旬,早已嫁人生子了,儿子同你岁数都差不多,咱不可乱了辈分。 旁人都唤我橘婶子,你也可以这般叫。” 涂橘抱臂,俯视着坐在冰面上的男子,谎言说得比真话还真。 她心知自己生的好看,自然不会自找麻烦,总要预防个万一。 嘿,咱们可差着辈分,有几十载的代沟,没办法见色起意了吧? 寿寿:“……”嘴角抽动。 他没有怀疑对方说谎,因为天底下就没有敢骗他的人。 遂他说服了自己相信。 大概,是他见识还太少…… 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缓了缓神,他不得不接受这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婶子,道“婶子……保养的还挺好……身材也一点不像生过孩子的……” “天生丽质没办法。” 涂橘自我感觉很良好,但考虑到“老人家”的性格不能这般外显,又似是回忆着什么。 她眸底沧桑,哀叹道“想当年老身寄人篱下,看尽人间冷暖,心也慢慢的宽了,自然相由心生……哎,可最近老身手头有些紧……” 她曾听说这个年纪的少年都很热心肠,总不能白费力气救人,弄点小钱钱也算是礼尚往来。 寿寿:“……” 虽然,眼前的“大婶”穿着破衣烂衫,可他感觉她怎么都不像缺钱花的。 他一路走来看过不少贫苦百姓,都是面带愁容,没有生气的。 何况,貌似眼前的婶子,也并非那种需旁人为之操心的后宅妇人,而是会自己疼自己的那类。 就在诡异的静默之下,从菜桥子上传来脚步声。 涂橘耳朵微动,回头一看正是小和尚走来,连忙起身。 还不忘低声解释,道“看见桥上的少年了吗,那就是我儿子,亲生的! 我儿子长得那么俊俏,也是因为随我。 小寿寿若是想报恩,就找我儿子就好。 不过,他不喜老身抛头露面,为家庭和睦,我也不便露面,事情曲折你也无需多言。 告辞,老身先走一步。” “珹……”涂橘的前一个字宛若低声喃喃,后面又加重,道“儿啊!” “娘……”子。 嵇珹的话刚一开口,就被小橘子给堵了回去。 又见她不知想着什么,眸子滴溜溜直转,嫩白的小脸还堆满笑容,神色不断变幻,怕是打着什么旁的盘算…… 寿寿远远地看着的桥上,再次确认“橘婶子”的身份。 果然,养儿随母。 为了下一代他日后孩儿的娘,也要姿容殊胜的。 寿寿暗暗牢记,海津镇城西的菜桥子上的“母子二人”。 待他回了燕京,定要好好地报答橘婶子的救命之恩。 虽说,初始时他们相处的不大愉快,可最起码人家还给了自己件披风呢! 他不能做那狼心狗肺的坏东西,做人最起码要有良心。 关键是他还要向橘婶子讨教一下,养生之道…… 正文 (42)九五之尊丢了 嵇珹见小橘子阴阳怪气的叫自己“珹儿”,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难不成,她是准备忽略前面的“珹”字,只为叫他“儿”? 占个嘴上的便宜,有甚意思? 幼稚! 涂橘还不知道小和尚早已咂过味来。 她的心里有三分庆幸,三分得意,还有四分的小窃喜。 幼白的小手拉着骨节分明的大手,沿着曲折小路往台城巷子里走。 嵇珹盯着二人紧牵着的手,道“小东西,今个儿玩的挺高兴,昂?” “那些人皆是禄蠹,不足挂齿噢!”闻言,她扭过小脑袋,一脸懵懂的望着他。 嵇珹被小橘子的干脆,明显取悦,道“以后不许再胡说八道了,懂?” “知道了!”涂橘心知风浪过去,忙脆生生的答道。 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以夫为天,哪怕她心里做不到,但面上也要过得去。 毕竟,总要熬到小和尚剃度,她才好坐拥富贵荣华。 他们刚走到巷子里,准备进门,就见巷口处,冲出马队。 “哒哒哒!”铁蹄急踏。 那些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寻常袄裤,但腰上却挂着绣春刀。 “这是锦衣卫乔装的……他们怎么会来海津镇?”涂橘低声问道。 她身为罪臣之女,就像小偷惧怕捕快,忙拉着小和尚往院子里进。 关门后,回头等了一会,马蹄声远去,也未见异常,才放下心来。 嵇珹目光四掠,见院子还在归置,但寝室已经收拾利索,便移步进屋,给小橘子解惑。 “刚刚师傅说今上已腻了豹房,偷跑出紫禁城,在京畿一带体查民情,由谈瑾等人陪同。” “那么说今上来了海津镇?”涂橘一怔,忽然想到了寿寿,那个自称大腚会佛的神经。 嵇珹微微摇头,道“无人知晓今上所在何处。” “咋个意思……九五之尊丢了?”涂橘越发感觉那个寿寿,貌似挺附和神经帝王的气质。 可问题是寿寿是如何坠入冰湖的? 暗杀? 自虐? 找抽? 戏水? 亦或是寻死? 嵇珹很好心的给她解惑,道“谈瑾心知今上贪玩,可京畿一带不像京城,都被他梳理干净,这里有无数的穷苦百姓,都快被贪官污吏给榨干了。 这般,谈瑾白日忙着陪今上体验民情,晚上就四处驱赶那些食不果腹的贫寒百姓。 一时间,忙的是马不停蹄。 于是,今上得个空便又甩下暗卫,径自出游了。” 涂橘往他身边挪近了些,白皙的脸颊冻得有些微红,好似涂抹了上等胭脂。 她双瞳剪水亮晶晶地,贼兮兮的问道“咱师傅什么身份,这种机密也能探知?” “娘子胆子太小,怕说了吓着你。”嵇珹英眉微挑。 他可记得小橘子喊自己“儿”的时候,那个沾沾自喜,好似偷得灯油的小硕鼠。 嵇珹将能说的讲完,就开始收拾箱笼里的书册。 课业不能荒废,这是将来的立身之本。 涂橘暗暗的翻了个白眼给他。 这般吊人胃口,好意思吗? 不过,见他这般用功,便也给帮着打下手。 小和尚的藏书丰富,书柜摆了三个箱笼的书册后,就已经放不下了,只能放在书架上。 她颠颠地找来一块三尺见方的小花布,挂在书架的上面,如此不仅可以遮些尘土,还能方便查阅。 这个年头的书册十分贵重,甚至能用来传家,可不能糟蹋了…… 城东,公议胡同,这里是谈瑾的临时住所,刚刚搬过来的。 谈氏得到一手消息,连生气都顾不上了,忙带着女儿嵇珊过来拜访。 嵇珊也重新梳妆,身披大红色昭君套,围着攒珠勒子,端的是清水出芙蓉。 “吁……”马车停下。 车夫上前叫门,说明了身份,又给了厚重的打赏。 看门的小厮,这才给往里一层层的通禀。 别院建造的极为奢华,瓦作大式灰色筒瓦屋面,绿琉璃券边,汉白玉栏杆,脊上飞檐走兽。 “废物!”谈瑾坐在主位上,对着下面一干锦衣卫破口大骂。 他生得鹰鼻鹞眼,双唇又小又薄,身着玄色大氅,看着便十分不好相与。 见小厮过来,还以为有了今上的消息。 不成想,却听到那个拒了他宝贝女儿的谈氏登门。 不待小厮禀告完,他神色便透着不耐烦,冷冷道“滚,不见!” 眼下,他哪有功夫搭理这些闲杂人等? 天子年十六,尚未有皇嗣,就算他大权在握,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找个更合适的人,坐上那个位置。 他原以为引诱今上玩闹,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哪知今上少年心性,越发贪玩,根本收不住性子,连他都约束不了…… 正文 (43)谈氏遭谈府冷遇 门外。 谈氏身为谈瑾的堂妹,踩着奴才的后背踏下了马车,傲然地昂首挺胸,神色恣意。 她最大的靠山来了,盼头也足了。 哼,看那嵇珹父子还敢拿她如何! 她的神色透着趾高气昂,见里面禀告的人回来,急切上前。 “滚滚滚!什么阿猫阿狗,也好意思登门!”别院的几个小厮受了主子的白眼,心里懊恼,直接将谈氏等人哄了出去。 谈氏被小厮推了一个跟头,摔的是目瞪口呆。 她何时被鄙贱的奴才呵斥过? 错愕了瞬息才反应过来,却不由得冷汗涔涔。 难道是谈瑾因为她儿子拒婚一事,彻底恼了她? 怎么办…… 这可如何是好?! 陶嬷嬷匆匆走来,扶起主子,道“夫人,可摔疼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办?怎么办?”谈氏喃喃自语。 她太了解谈瑾的手段了,心中怕极,连一丝的温怒都不敢。 谈氏还没站稳,迎面就又被几个谈家小厮奚落。 “啧啧,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又是我们督主的那些穷亲戚,一表八千里!” 旁边嵇珊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道“我……我们不是什么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家母乃是你们督主嫡亲的堂妹!” “什么嫡亲不嫡亲的,谁不知道我们督主出身贫寒,老家里根本没什么嫡庶之分!” “这小娘子倒是长得水嫩,脑仁也挺水的,哈哈……” “还别说,这小娘子长得可真水灵!” 谈家别院的小厮都是刚从燕京过来的,哪里认识海津镇嵇家的这些亲戚? 又见,嵇珊生的如花似玉,纷纷起了调戏的心思。 “一会儿到了咱们换岗就去喝酒,可光咱们这些爷们喝有什么意趣? 还是要有佳人作陪才好!” “可不是吗,这酒要‘花’,才喝的有意思!” “合该如此!” 众人听了纷纷搓手附和。 谈府的小厮素来狗仗人势,都是玩惯了的。 当下,就对嵇珊拉拉扯扯。 “放肆,放开!”嵇珊被吓得是哭哭啼啼,哽咽不止。 就算她平日里有些小聪明,但毕竟是闺阁女子,哪里见过这些浑人? 陶嬷嬷护主心切,上前制止时,被谈家小厮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惹了众人哈哈大笑。 谈氏见女儿被外男调戏,再也顾不得惧怕谈瑾的威严,亦是上前阻止,道“狗奴才!放开!” “起开,你个疯婆子!”谈家小厮有恃无恐,直接一脚将谈氏踹开。 谈氏被踹在了小腹上,疼得摊在地上。 “母亲……”嵇珊歇斯底里的呼救,道“来人啊……救命,救命啊!” 可随她们过来的下人,都看愣了。 他们夫人不是谈督主的嫡亲堂妹么,而且关系极为亲近,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哒哒哒!”一队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疾行而来,在大门前勒马。 来人尽是全副武装,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都闹什么,还嫌不够乱!”领头的男子二十岁上下,冷冷地盯着门前闹事的每一个人。 他身穿藏蓝色滚金边的锦袍,身上披着墨色狐裘,本是中人之姿,却被这身打扮拉高了档次。 此人便是谈瑾即将过继的二侄儿谈玉宇,很得其重用。 “二公子万福!”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小厮们,见了他立刻躬身分立两旁,满脸堆笑。 其中有两人出列,一人将谈玉宇的马鞭接过,一人牵过马缰。 谈氏捂着被踹疼的腹部,踉跄从地上爬起来,道“玉宇侄儿,是姨母!” “你来做甚?”谈玉宇认出了谈氏,拧眉俯视。 他的这个姨母行事肆意,依仗谈府的权势为夫家谋求富贵,却自私自利,丁点不为母族考虑。 先是拒了叔父独女的婚事,害得堂妹郁郁寡欢,后又弄丢了他三弟谈琼楼,久寻不得。 简直,可恶至极! 若不是这些日子他叔父未顾得上这谈氏,早就将其抄家灭门了! 谈氏见二侄儿似乎还在记恨自己,硬着头皮套近乎,道“玉宇,你这孩子小时候不是最爱来姨母家,跟你表妹表弟玩了吗?” “哼,好自为之吧!”谈玉宇甩开宽袖,抬腿就往门里走。 他身为谈瑾即将要过继的子嗣,自是有了骄傲的资本,矜贵异常。 是以,对谈氏不假辞色。 见此,谈氏很是心凉,上前追了两步,道“玉宇,你府上的小厮欺辱姨母与你表妹,你也不管?” “我家这些下人都是只会吠的玩意儿,牙口也不好,顶多只是嘴上占些便宜罢了,姨母可莫要按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谈玉宇嗤笑一声。 打定主意护下小厮们…… 正文 (44)家里有粮,心里不慌 , 原本,嵇珊打扮的花枝招展,但眼下衣裳被拽的歪歪扭扭,簪环落了一地,狼狈至极。 她怔怔地望着谈玉宇远去的背影,泪珠簌簌滚落。 她不信谈玉宇的绝情,娇躯颤栗,颤声道“二表哥,你忘了曾经说要娶我了吗?” 闻言,谈玉宇脚步微顿,但却连头都未回,很快身影就彻底消失在门口。 他的这个表妹,心可大了。 心心念念盼着进宫当娘娘,他可不敢要,也要不起。 待叔父忙完了手头上的要事,定不会放过谈氏,乃至整个嵇家…… “二表哥,二表哥……谈玉宇,谈玉宇!” 嵇珊的如花面容骤然狰狞,目光如刀。 她一面对着远去的背影歇斯底里,一面提着裙裾追了上去。 谈府的小厮忙拦住她的去路,道“既然,我家二少爷瞧不上小娘子,要不要跟咱们哥几个乐呵乐呵?” “珊儿,咱们走……咱们回家再从长计议。”谈氏咬着后槽牙,将女儿唤回。 嵇珊难以接受这种落差,喘着粗气道“母亲,二表哥好绝情,简直猪狗不如!” “住嘴!”谈氏低声厉喝。 她听女儿辱骂谈二郎,险些吓得魂飞魄散,连身子都本能的颤抖起来。 大约是她方才被踢出了内伤,再加上精神的重创,一时间,竟从鼻孔冒出血珠。 “母亲,母亲!”嵇珊吓坏了,忙让陶嬷嬷扶着谈氏上了马车。 一行人来时不可一世,回去时却宛若斗败的公鸡。 谈氏与嵇珊登门受辱的这一幕,很快就被传了出去。 嵇家上下震惊不已。 嵇老夫人用拐杖砸着地面,大骂“孽障,孽障!” 并让谈氏带足了厚礼,再去谈家别院拜见谈瑾,就算见不到谈瑾,哪怕是对谈玉宇恳求宽恕也成。 嵇姑奶奶与许荟荟更是惊骇,生怕下一刻就被抄家灭门了。 嵇大儒面色冷沉如水。 幸好,他提前将嫡长子分了出去,不然怕是也要受此牵连。 谈氏觉得自己颜面扫地,便闭门不出。 嵇老夫人将中馈强行要了回来,交给嵇姑奶奶操持,以此威胁谈氏就范。 然而,嵇家下人的卖身契尽握在谈氏手中,奴才们自下至上俱是不听嵇姑奶奶的差使。 谈氏正在幸灾乐祸,却又听到另一个噩耗。 原来,她派去接嵇琅的小厮全折了,只逃回一个嵇琅的书童伍岩。 据书童伍岩所言,官府剿匪里出了细作,不仅没有剿成,甚至那些贪生怕死的官兵在被打散后,还投降了少半数。 短短半月,匪寇就形成了气势,扫荡了周围数个村镇后,直逼几个重镇。 谈氏一听儿子落入匪寇手中,本已经稍缓过来的病情,再次恶化,鼻血直涌,阴湿了玉枕。 虚弱的她,在担心嵇琅的同时,还不忘狠狠的咒骂嵇珹…… 台城老巷。 涂橘与谈氏的慌乱不同,她提前掌握主线剧情,从入住新家的那一日起,就开始各种屯货。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让小和尚给家里挖了大地窖。 如今半月过去,不仅在地窖屯满白菜、粮食、肉干、皂角,连着各式调味品与常用草药都备齐。 甚至,她还大手笔的给涌泉寺,买了千石担粮食送去。 期间她倒是想去外省买粮食,可担心路上不安全,就只能从漕运下手,让涌泉寺的几个师兄弟与家里的小厮们,轮番上阵买粮食。 幸亏海津镇的漕运发达,每日交易不断,否则就算她比较小心,可买那么多东西也会很打眼的。 涂橘越想心里就愈发惬意,毕竟家里有粮食,心里不慌。 如此,待她吃饱喝足,又舒舒服服的如厕之后,便爬上拔步床,寻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补了个回笼觉…… 嵇珹在书房里读罢两个时辰的“论语注疏”,接着又临摹了一个时辰的“多宝塔碑”。 待他忘我的忙完了功课,又劳逸结合的打了一套拳法。 出了一身汗,回屋就见小娘子眯在被窝里舒服的补觉。 他们明明是同时起床的,可为何小橘子每日在吃饱后,转眼就能再接着睡个回笼觉? 也不知小东西哪来那么多觉补? 简直,匪夷所思…… “娘子,醒醒……”他伸出青葱般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小橘子白嫩的小脸蛋。 手感软弹,滑不溜秋,惹人爱不释手。 “额……开饭了?”涂橘睁开睡意朦胧的杏眸,耳畔回荡着他那清澈温和的声音。 眼前的少年,面如冠玉却不似书生的孱弱,目光锋利明亮,透着一股锐气。 小和尚可真是生的秀色可餐! 她吞了吞口水,轱辘着起身套上外衣,就准备吃饭。 现在的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不仅每日能吃饱喝足,还不用干活,关键是能睡到自然醒。 额……也不算自然醒,但起码她每日除了吃喝拉撒,也能睡上八九个时辰。 如此,哪怕有个能看不能吃的夫君,她便也知足了…… 正文 (45)人美心善的正派人设 , 嵇珹瞅着睁开眼就准备用膳的小橘子,暗自腹诽。 旁的女子出阁各个都要清晨即起,忙到昏黄,上侍公婆,下敬夫君,举止端庄。 再看自家小橘子,自出嫁后的小日子竟比那些含饴弄孙的太夫人,过得还要舒坦。 他竟有些羡慕,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 “娘子日日贪睡,日子岂不无趣?” 涂橘昂着洋溢着自信的小脸,道“常言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橘儿虽是女流之辈,却自认不比秀才懂得少。” “呦,那娘子说说这回流寇作乱,是怎么回事?”嵇珹眸色微动。 涂橘摇着小脑袋,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道“咱们这头管人家叫流寇,他们却自称义军,此乱源于日益严重的土地兼并。 尤其是河北等地百姓不堪马政之苦,从而引发的大规模起义。” “那娘子以为这些‘义军’,可有前途?” 说着,嵇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涂橘乖巧地坐下,却难掩眸底的小得意。 “按理说,因为马政之祸,导致百姓卖田产、鬻男女,以充其数,苦不可言,他们作乱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这些义军纪律极差,所过之处烧杀抢掠、纵横乡里,以至于民不聊生。 如此无德之徒,又如何能做大?” “这群流寇这么狠辣,那海津镇便能安全?”嵇珹背靠着床栏,嘴角一挑,懒懒地瞅着她。 涂橘被小和尚这般一问,没由来的一怔,又开始回忆剧情走向。 记得程溁大大笔下的这段故事极为惨烈,义军在短短两个月间,起义军破城数百,转战千里,尸横遍野。 不过,具体被破的城池里有没有海津镇,她还真记不清了。 她摩挲着嫩豆腐般的下颚,在想到眼前的危险性后,又猛然摇了摇头,理了理思绪才开口。 “海津镇共有三卫,由指挥使统领,直隶于后军都督府。每卫士兵足额五千六百人,三卫士兵定额一万六千八百人。 那些义军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来洗劫海津镇?” “娘子说的在理。” 嵇珹面上这般安慰小娘子,心里却不这般认为。 在马政的负面作用下,河北地区养马户极多,百姓纷纷用自己养的马来武装义军,使得义军声势不断壮大。 仅仅月余间,就攻陷了山东、直隶地区的二十多个州县。 眼看着义军的胃口被越喂越大,又哪能舍弃海津镇这种京畿肥地? 而且,是个人就知道,漕运来钱极快。 涂橘脑中不由自主的出现血流成河的画面,忽然觉得胆寒,那是一种自心底泛上来的恐惧。 “倘若,义军真的攻陷海津镇,该如何是好?” 就在二人还要继续深度探讨之际,嵇珹之前买的长随青金过来禀告。 原来,刚刚得到消息,继嵇琅落入流寇之手后,之前被房府“误送入”安化王府为妾的房清妍,在途中不幸遇到流寇突袭。 当初,在房秦氏得知亲生女儿房清妍,被送给安化王府为妾后,当即用庶女房清芳换回。 由于路途遥远,一去一回流寇已经做大,匪汉们一见房清妍那种美人,岂有不抢之理? 涂橘在得知这消息后,没忍住翘起了嘴角。 真心好期待女主成为压寨夫人…… 额,她是不是有点坏? 此时,她不应幸灾乐祸,而是应该为“好姐妹”掉两滴鳄鱼的眼泪。 以此来坐稳她人美心善的正派人设…… 嵇珹静静地看着笑魇如花的小橘子,眸子滴溜溜一转,忽而皱起了眉心,泫然欲泣的凝望着她。 她捏着小手帕的尾指,微微抖动,面色惆怅道“夫君,清妍表姐好可怜呀!” 嵇珹:“……” 他对她可谓之了解极深,是以知道她有个习惯,就是在她高兴的时候手指乱动,白嫩的指头就像在兴奋起舞跳动。 小橘子若是收起抖动的尾指,他还是能信的。 涂橘见小和尚没啥反应,隔着小手帕偷瞄了他一眼,不成想正对上他探究的眼神。 她心里一虚,扯着嗓子假哭,道“呜呜,夫君,清妍表姐最是心高气傲,落入义军之手,她日后可如何活……” 稷澂静默不语,好暇以整的瞧着小橘子。 涂橘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心里发毛。 她吸溜着鼻涕泡,弱弱道“夫君,也很担心琅哥与清妍表姐的安危是吧?” “呵,当初娘子的清妍表姐,便是为夫做的手脚,用银杏换过去的,至于后续成为压寨夫人,则是天意。 而琅哥嘛,留他在码头的那一刻起,为夫便有七八成的把握,他会被义军活捉。” 在炭盆的映照下,嵇珹俊颜的仿佛镀了层金光,语气则是格外清冷淡漠…… 正文 (46)信你个鬼! , 霎时,涂橘耳畔回荡着小和尚的话,宛若雷击。 嗷,我去! 好个黑心的小和尚,狡诈不说竟还隐藏的这般完美? 面上不仅是世人眼中的少年俊秀,还是人畜无害的佛子,但私底下竟比她下手还黑!? 不过,她觉得自己人美欣赏的人设,还可以挽救一下。 她扯了扯嘴角,努力做出温柔贤淑的模样,道“夫为妻纲,就算橘儿不忍伤人,但只要是夫君做的事,在我看来便是对的!” “娘子出阁前日,为夫并未离开,而是在出门后,藏于娘子闺阁的屋顶之上。 对了,为夫还亲眼看见娘子一个手刀过去,利落地将银杏打晕,又将人掀翻在地,互换了各自的装束。” 嵇珹瞅着面色几变的小娘子,勾唇浅笑。 涂橘:“……”特喵的,还能愉快的玩耍嘛? 夫妻之间就不能相敬如宾? 非要把她脸皮扯下来,有意思吗! 不过,眼下不是她怨念的时候,现在的小和尚是个黑芝麻馅的,可待其经历过人间沧桑皈依佛门,定然四大皆空。 那般,小和尚岂不是会防着她这个心思狡诈的枕边人,她又要如何继承他的万贯家财与荣耀? 哎,人美心善的人设不能垮掉,可坦白是万万不能的。 如此这般,她要如何解释自己的奸诈行为? 有了! “既然夫君如此说,那橘儿便也不好隐瞒了…… 此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那日我躺在拔步床上昏昏欲睡之际,忽而觉得四肢动弹不得。 橘儿心中大惊,无声嘶吼! 后来眼前一黑,就感觉好似被控制了,空有意识……却如何都不能自主行动。 我眼睁睁的看着银杏过来,想要呼救,她却自顾自的点香。 又不知为何,‘我’就将银杏给打晕了,她定是疼极了吧! 如今想来,那日我应该被脏东西魇住了吧,幸好那东西也没什么恶意……” 没错,她就是鬼上身了! 就跟道士做法请神一个意思。 是以,打人什么的虽然是她做的,却是情非得已。 怎样,善良的人设保住了吧? 嵇珹:“……” 信你个鬼! 呵,干脆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二郎神,诸天神佛尽数下凡好不好? 一时间,屋内彻底静默。 涂橘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通胡话后,墨玉般的杏眸怯怯的瞅着他,一双小手不停地绞着帕子,忐忑极了。 越发揣摩不出小和尚的真实想法了,怎么办? 嵇珹似是认同,继而猛地开口,道“听说民间有仙缘的人,便会如娘子这般。” “嗯嗯!”涂橘有模有样的点着小脑袋,又腆着小脸,道“夫君说的是,在某些特别真实的梦里,橘儿还能上天入地,入海畅游呢! 梦里有个满头银发的老仙人,招我去天庭,说我同他有一段渊源,在世上有一场荣华富贵未了。” 嵇珹见她这副以假乱真讲的故事,不禁失笑,道“原来,我家娘子是小仙女?” “也没有啦!”涂橘舔了舔嘴唇,脸上愈发的热,迅速甩动小帕子扇风,好让脸上的温度快些降下来,掩饰着心虚。 她坐过飞机,上过地铁,也去过海底隧道游览,也算是上天入地,不骗人对吧? 嵇珹暗暗气苦,索性顺着小橘子的话头,道“那老仙人可有说,我家痴儿,骨骼清奇,相貌不凡,但愿有一日遇到大机缘,建不世之功,保万万百姓安居乐业?” “老神仙倒是没有这么多话的……”涂橘心虚的不行,但还是诚心诚意点了点小脑袋,浓浓地堆出一脸笑。 嵇珹斜睨她一眼,神色严肃,道“《灵枢·癫狂》:狂,目妄见,耳妄闻。肝火妄动,痰迷心窍所致,耳中时有幻听。即今之幻听症。 治宜清肝热、泻心火,方用导赤散合龙胆泻肝汤加减化裁。 到底夫妻一场,哪怕为夫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要医治好娘子的恶疾。” 涂橘:“……”这是要给她灌汤药的节奏? 是药三分毒,不想喝药怎么办?! 深呼吸,再呼吸…… 经小和尚连珠炮似的一顿轰炸,她干脆两眼一翻,径自晕了过去,四脚朝天的躺在大床上。 嵇珹极度怀疑小橘子在装晕,不如此她也难以收场。 倏忽,他瞧见她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正偷瞄他。 他勾唇浅笑,道“娘子不怕,为夫这就带你去看大夫,就算吃光了药房的存药,为夫也想办法弄来更多的药材,保证娘子顿顿汤药不离口。” “唔……夫君,发生了什么?”涂橘扶着额,娇气的翘起尾指,眨着雾蒙蒙的杏眸,满脸的不知所措,无辜极了。 似乎,她对方才所言,丁点记忆也无…… 正文 (47)请上天考验她生生世世 , 嵇珹瞧着小橘子颇有耍赖不认账的架势,微微挑眉,道“也罢,为夫便直言,其实娘子因常年肾虚,已病入膏肓,怕是命不已久……” “夫君,橘儿很是康健,无需寻医问药,真的,真真的……”涂橘杏眸瞪的滚圆,嘴角抽了又抽。 得了,遇上对手啦! 她只得自认倒霉,垂着小脑袋,丧气的不行。 哎,傻白甜面具碎成渣,捡都捡不起来了。 嵇珹见小橘子总算懂得自我反省了,便也不再压迫于她。 主要是担心他给小橘子逼急了,真会狗急跳墙。 接下来,他又恶作剧般的嘱咐她注意身体,但凡稍有不适,便请来大夫给她看诊,汤药什么的绝对不能停。 涂橘昂着小脑袋,瞧着小和尚的背影彻底远去,才摊手摊脚的瘫在软被上。 一时间,如丧考妣。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小和尚要待何时才能皈依佛门? 佛祖,速速收了他去吧! 涂橘痛定思痛。 既然,她眼下人美心善的人设崩了,也无望躺赢,可生活总要继续,那便要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又是好一通的自我安慰,才艰难的起身。 整了整仪容,决定做他的贤内助。 她理清思绪,整理里战略方针,颠颠地去寻小和尚。 出了月洞门,就见嵇珹招来青金等人。 正在差事他们做事,还给了一沓银票。 “青金去将城内老房子墙角的地霜弄来,记住,越多越好。还有,城内所有铺子里的硫磺全部买来,我有大用。” “绿松,城外漕运停了大半,定有纤夫难以讨生活,遇上合适的便买了,记得卖身契绝不能省。” “是,主子!” 绿松与青金,正要领命下去,就被“藏匿”在月洞门偷听的女主子给拦住。 方才,涂橘一听小和尚的吩咐,顿时明了。 他这是要招兵买马,造火药呀! 地霜便是硭硝。 正德年间的已有火药,但技术却并成熟。 但是,她可熟知黑火药的黄金配比,只要改进黑火药的配方,就能造就威力巨大的炸药包。 “夫君,橘儿也可以帮忙,帮大忙噢!”她双眸亮晶晶的瞅着他,粉唇勾起得意的弧度。 嵇珹不负众望,调侃道“又是老神仙教导的?” “咳咳,这回是一个年轻的仙人教的,那人……神仙生得面若冠玉,好生俊美。” 涂橘不由想到了自己的老同桌,那个智多近妖,无所不会的男子。 至今,她还记得老同桌,同她说农村的那些老房子,尤其是厕所、鸡舍、猪圈之类的墙角白色结晶物,便是传说中的硭硝。 原理是水泥,或涂料中的硝酸钾,被水溶解后溶出,之后水分蒸发、结晶。 “夫君是想找一些做火药的硝石,咱们还可以去采买烟花炮竹呀! 要知道,因为流寇闹得乡里乡亲的都没有心思过年了,谁还有心思放炮竹? 待这些回收上来,应该差不多够咱们固防所用了。 对了,纤夫不仅要男的,合适的女子也可以买来,那些女汉子,不比男儿差,甚至身手比纤夫还灵活呢!” 涂橘寻思着她好不容易能自己当家做主,岂能借此不考验自己抵御封建糟粕的决心? 既然如此,那就请上天考验她生生世世吧! “不错,娘子说的极是。”嵇珹微微颔首,又对着青金与绿松,吩咐道“都按照夫人说的去做吧!” “是,主子,夫人!”二人拿着银票退下,迅速分头行事。 莫名觉得主子惧内,但他们就是不说…… 日入时分,霞光铺满了街道,一车车的炮竹陆续运到台城老巷。 素来爱偷懒的涂橘,难得十分勤奋的依次查验。 炮竹里面的火药质量不佳,杂质太多,甚至还混有泥沙。 若是不提纯,制成的火药会威力大减。 又过了一个时辰,绿松又让人送来十几桶硝石粉与五大桶硫磺。 海津镇漕运发达,在距此五百多公里的西北方,便有苍凉的火山群,是以硫磺什么的还真不少。 这个年头对铁器管制,但对火器却极为忽略。 虽然,大炮、枪支弹药那些,没有工匠是锻造不出来的,但有她在至少能做些黑火药,其威力绝对惊天动地。 若是那些流寇不来也就罢了,但凡敢过来,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哼,敢抢老娘的财物,炸烂了他们的狗头! 涂橘习惯性偷懒,可一旦认真起来,也不含糊,甚至比那些勤快的人,更为仔细。 火药的主要原料有木炭、硫磺与硝石…… 她准备先实验一下,看看效果。 首先,将硝石的提纯。 天然硝石中常含有镁盐、钙盐,用含碳酸钾的草木灰水处理时,镁盐、钙盐就会与碳酸钾反应生成碳酸镁、碳酸钙沉淀。 凡硝刮扫取时,入缸内水浸一宿,秽杂之物,浮于面上。 入莱菔数枚同煮熟,倾入盆中,经宿结成白雪,则呼盆消。 这便是在近代也仍旧使用的提硝法。 趁着等待的功夫,再将硫磺提纯,以及用烧炭之法将火煅成炭灰…… 正文 (48)四舍五入过后,便是她很重要 涂橘对于硝石、木炭与硫磺的最佳配比了然于胸,可亲自动手时,还是出现了意外。 她将自己炸得一脸炭黑,扶着颤颤巍巍地墙走出来。 幸好是小份量的实验,不然她就要羽化成仙了。 “娘子,我去请大夫!”嵇珹听到这头动静不对,立刻撂下手上的事过来,正见,方才还水嫩的小橘子,转眼就成了黑炭似的烤橘子。 涂橘一听请大夫,吓得被口水呛到,忙摆手拒绝,道“咳咳,没事,不碍事……别去请,咳咳!” “黑火药很难制作?”嵇珹用帕子给她抹着脏兮兮的小脸,却越抹越黑。 “不……不难,小意思!”涂橘可不敢说她不行。 笑话! 她傻白甜的人设刚崩塌,贤妻人设还没立住,就又毁了,她未来的荣华富贵岂不是彻底泡汤了? 嵇珹将人拉去厨房,兑好温水,仔细给她擦拭干净,道“那为夫来协助娘子好了。” “那就辛苦夫君了。”涂橘正缺个苦力,哪会拒绝? 嵇珹在小橘子的带领下,用帕子遮住口鼻,才进到装满原材里的火药房里。 涂橘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决定洗刷前耻。 她昂着小脑袋,挺着小胸脯,负手走在最前,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走到一个大箱子前。 抬起小绣鞋,一脚踹开木盖。 嵇珹伸手准备帮忙,道“我来……” “学着点!”涂橘瞄了小和尚一眼,直接拎起里面的大麻袋,准备一口气扛在后背上,再英姿飒爽地给提到大秤上。 不成想用力过猛,沉重的麻袋在惯力下,压的人无力反抗。 她被麻袋缠住了脖子,嗖嗖的转了好几圈,脚下踉跄重心不稳,又撞在墙壁上,被大麻袋缀着坐在了地上。 “嘚!”屁股蹲两瓣了。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嵇珹空空伸手,却追不上她与麻袋旋转的速度。 最后,见小橘子那肉乎乎地一坐,嘴角笑得直抽。 尤其,同她方才得意的小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忍不住大笑,道“这个回旋摔,岂是为夫这等凡夫俗子,可学来的?” “不是我想转圈圈,是它非得拉着我转!”涂橘被他笑得无地自容,蹲坐在地上,将脸埋在曲着的双膝里,偷偷的抠了抠鼻头。 呜呜,好丢人! 嵇珹笑够了,将小橘子扶起来,道“可摔疼了,需要揉揉不?” “不……已经不疼了!”涂橘涨红了小脸,很是难为情。 幸好,她的脸皮惯事厚的,承受能力也极为强悍。 她转移话题,道“这些炮竹的原料粗犷,我们需要完成最、最、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也就是硝、硫、炭的配比。 方才,橘儿便要演示这种一杆百斤以上的大秤,是无法完成配比的。 毕竟,原料不精,配比又不能准确,火药的威力,自然就不好把握。” 这个年代使用的是木秤,木杆是个一等臂杠杆上面带有星点和锥度,配有秤砣、砣绳和秤盘的小型衡器。 按使用范围和秤量的大小分为戥子、盘秤和钩秤三种。 木杆秤准确度相对较低,百斤的大秤,稍微有个丁点的偏差,可能就是一二斤的误差,连着火药的配比,也随之发生误差。 “娘子,真棒!”嵇珹毫不吝啬的夸奖。 只不过,是夸小橘子细心,还是花式摔跤,就无人得知了。 涂橘:“……”为何她觉得小和尚的话,别有深意? 嵇珹假咳一声掩饰着笑意,道“若是在黑火药里面加入锐利的铁片,可能增加杀伤力?” “定然能!”当即,涂橘便想来了明晚期的开花弹。 只不过炸药包比火炮可简单多了。 这个年代用来引爆的引信,大多为一根中空的芦管内置药捻。 计算时间后,点燃引信,待引信按先前调整好的时间,燃烧到包内炸药的位置,火药便会爆炸。 涂橘知道便准备改进一下,方案还在筹划。 至于,黑火药的原理,她在做的时候,就指导小和尚动手,便也省力多了。 慢慢地,她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小和尚比她这个所谓师傅的悟性还要高,连动手能力,也强上数倍。 陡然间,她心里备受打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智商碾压? 她哪里还需要伪造什么傻白甜人设,同他相比,她本就是个“傻白甜”! 待二人实验了数次,终于能确定了,才将之前买的几十个下人找来,分批分段的教授。 有了这些人动手,涂橘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线上督导。 这可都是保命的东西,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是以,她的督导很重要。 四舍五入过后,便是她很重要! 因为,他们无法确定流寇会不会过来,具体又是什么时间过来,只能埋头苦做,尽全力的能做多少,便是多少…… 正文 (49)选拔纤夫 忙碌不知年月,印象中银装素裹的冰湖已经化冻,干枯的枝头爬上点点新绿。 大地回春,万物复苏。 青金与绿松也将准备卖身的纤夫们,领到了菜桥子下头,让嵇珹去挑选。 这些人他们已经是粗略的挑选过了,年岁与体格都算符合,但最后是去是留,还是要主子拿主意。 嵇珹心知小橘子要挑选丫头,便让她也一起过去。 涂橘知道最近漕运因流寇的关系,耽搁了七七八八,家中没有田地产业,吃不上饭的人,也愈发的多。 但直到看见桥下站了一层又一层的黑脑袋,心中仍旧有所触动。 大致估算起码有五六百人,有的浑身脏污,有的身上的衣衫破旧,补丁摞着补丁。 不过,他们的每一张脸,都被晒得红里发黑,可见是真的贫寒劳力者。 底层百姓为了生存,只能靠做苦力来赚钱生存。 其中,也不乏拉船的女纤夫,她们在拉纤时与男人一样光着上身,裸露着胸膛。 女子本就受世道苛责,不到万不得已,她们绝不会走到这步,更不会裸露自己,可为了讨生活却不得不迎合。 想她一个罪臣之女,还能衣食无缺,比女纤夫来说已经是幸运太多了…… 嵇珹与小橘子的多愁善感不同,他眼里的纤夫是上佳的兵源。 纤夫服从口号、注重协作,能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稍做训练就是一只极富有战斗力的队伍。 而他要的人是精锐中的精锐,挑选出的一百人要绝对的忠诚,甚至是对主子的盲从,而且要求他们单人战斗力,均可一敌十。 选拔这样的一支队伍,首先要进行的,是极其严苛的训练。 唯有这样的队伍,才能真正成为他与小橘子的保命符。 当即,他给小橘子使了个眼色。 涂橘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开口。 “我家夫君乃是府学嵇大儒的嫡长子,身有秀才功名,素有才名,今日要买一百个下人,不拘着男女,卖身后的温饱,皆不成问题。 但也不是养着吃干饭的,自然需要考核,而且卖身后做了我家的护卫,命便不再属于自己。 有不愿意卖命了人,现在就可以离开!” 涂橘说的卖身一事,青金与绿松早就明言过,而且说得更甚。 是以,这会儿无一人离开。 “好,大家准备,每五十人从菜桥子跳下去,游到对岸的前二十名留下。 之后每队的前二十人再组合,重新分成五十人,绕着湖跑五圈,留下每队的前二十名,其余淘汰,之后再比举重,投掷……” 若是寻常百姓听到涂橘这样折腾人的考核,早就不干了,或者也是议论纷纷,但这些纤夫则不同,短暂的议论了几句,就接受了规则。 他们都是运河上的纤夫,本就是苦力,比农夫佃户的日子更艰辛卑微,眼下生计断了,好不容易有了讨生活的路子自然不会放过。 众人除了一起干活的,各自也都面熟,很快就分好了五十人的队伍。 涂橘看着他们就想到曾在房府讨生活的自己,莫名有些不忍。 她微微顿了顿,浅笑着高声宣布,道“我家夫君知道大家谋生不易,是以,今日无论获胜与否,参赛一次就给三个铜板,两次胜出的就给六个。 好了,各自分好队,五十人一组,开始比赛!” 闻言,众人皆露出喜色,干劲十足,就算不幸淘汰了,也没有白来一趟。 春寒料峭,纤夫习惯性的脱掉衣裳,赤裸裸的入水,冰湖刚刚化开,里面还带着细细的冰碴,可这些人大约是习惯了,无畏寒冷,入水后迅速便往前游去。 嵇珹眼疾手快,迅速横跨一步挡在了小橘子的跟前。 他后悔带她过来了…… 第一轮选拔,都是纤夫的长项,被淘汰掉的速度、敏捷、耐力,与优胜者差距不大,却也按照规矩淘汰掉了。 涂橘也让青金给淘汰者分发铜板,幸亏她撬了房府的数万两白银,不然还真不敢有这样豪迈的底气。 这第一关,对于纤夫们算是开胃菜。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那些被淘汰的纤夫们拿到铜板后,纷纷跪倒在地遥遥对着涂橘磕头,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三个铜板可以买好几斤的大豆,足够吃上半月了。 留下来的纤夫们也微微骚动,看向涂橘的眼神,更是跃跃欲试。 他们不拍累,不怕苦,只要有饭吃,什么都愿意干。 秀才娘子如此大方,只要他们被选拔上了,还怕挨饿吗? 正文 (50)谈氏处境尴尬 第二轮是五圈的绕湖跑,以响箭为号。 嵇珹接过弓箭,凌空射去。 “嗖!”一声尖锐的鸣响,划破苍穹。 重新组成每队五十人的小队,宛若亡命的飞奔。 按理说在开始的时候就狂奔,只有傻子才干,但这五圈也不过十多里的路程,对于素来靠体力挣钱的纤夫来说,也并不难。 只要在一开始匀速发力,不落后领头的太多,从而相应的保留体力,留在最后冲刺,就能在这一轮留存下来。 涂橘远远看着纤夫们脚上的草鞋,脚指头上沾满了泥土,脚面冻的黑紫。 对于贫寒百姓来说,连果腹都困难,棉鞋更是极奢。 这一刻,她深切的感觉到周围不再是纸片人,而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血有肉,却饥寒交迫。 她的父亲涂祯,就是为了这样的百姓发声,才会被谈瑾杖杀,长兄涂朴也因此补伍,发肃州卫,永远充军。 因她自幼被房秦氏掉包,见涂家人次数屈指可数,遂亲情淡漠,可此刻她却以忠贞为国的父亲为荣…… 很快第二轮的结果就出来了,只有二百人未被淘汰,又开始继续比试举重和投掷。 这时他们已经很累了,面对举重时难免力不从心。 几个纤夫心知自己即将要被淘汰,有甚者绝望的嚎啕大哭。 涂橘给了他们半个时辰休整,在此期间又让绿松等人去街边买来包子与热水,分发给众人。 他们高声感谢心善的秀才娘子,大喊活菩萨。 在咬下肉包子的一刻满脸幸福,却舍不得咽下去,不停地回味着细米白面与大肉的滋味。 大概是吃饱喝足力气也大了,在后面的比试中,众人几乎是拼尽了全力。 最后,有一百五三人在投掷上不分胜负,其中还有三个女纤夫。 涂橘默默估算着自己的资产,寻思着都买下也能养的起。 可小和尚仅仅是一个秀才,一百个还是看在嵇大儒状元及第的面子上,否则按照规制十个护卫都是顶天的那种呢! 哪怕面上是民不举官不究,按若谈氏抓着此事不放,给小和尚扣上僭越之罪可如何是好? 嵇珹看出了小橘子的心思,做主将一百五十三人尽数留下,只不过卖身办手续时,请了几个师兄与嵇大儒到场。 对外就说是这些人,皆乃长着恩赐。 当嵇大儒看见长子买了一百五十三个下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些壮年的汉子牙行最低也要十五两,也就是说总计将近两千三百两,这还只是买身银,日后养这百余口才是最大的无底洞。 眼下,粮食一日贵过一日,长子哪有那么多银子? 嵇珹打定主意的事情,哪能听嵇大儒的劝? 当即,解释道,这些人都是小橘子给他买的,请释方丈帮着训练出来,日后省得他再出“某些意外”。 嵇大儒一听是儿媳妇用的嫁妆,去防止房秦氏刺杀长子,心中惭愧不已,对涂橘的那些芥蒂也淡了不少。 二话不说就给托人办好了手续,而且还贴补了一百两白银。 不过这回嵇珹没要父亲的银子,而是让父亲拿着这些银钱屯些粮食。 嵇大儒对长子有愧,只说将银子放在嵇珹这里,让长子帮他屯粮食。 嵇珹明白父亲是在贴补自己,但想到嵇家的情形,便也接过了银子,使唤青金等人去粮店买粮了。 青金看着一车车的粮食,卸到院子里,又送到地窖,只觉得心里充实的不行。 粮食这东西只要保存得当,便是有备无患。 嵇大儒对谈氏谋害长子一事,心中不满,之前碍于谈瑾的威势,不敢指摘,如今谈氏被谈瑾厌弃,他碍于夫妻情分,也未过分冷落。 可因为长子话中的意有所指,嵇大儒喝了点酒,气哼哼来到谈心阁,对着谈氏一顿数落,那叫一个滔滔不绝,直到嵇珊过来规劝,他才甩袖离去。 若是之前,谈氏能指着谈大儒的鼻子骂回去。 但此刻,她先是失了母族助力,后又因琅哥落入流寇之手,在嵇家处境尴尬。 不过好在嵇大儒,为人正直,不曾为难过她。 但经此一事,她心头升腾起巨大的惶恐。 眼下,她能在这个家立足,全仗着嵇大儒力排众议。 不然,嵇老夫人焉能放过她? 便是素来巴结讨好她的嵇姑奶奶与许荟荟,都容不下她。 想她汲汲营营,苦心筹谋一生,最终却落得如此凄凉,怎么能甘心?! 谈氏只觉自己冷汗涔涔。 可不肯死心,又能如何? 她忽然看到了旁边,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 “珊儿,你要帮母亲,帮母亲啊!” “如何帮?”嵇珊被母亲如同看货物一般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右眼皮突突直跳…… 正文 (51)乱世,人不如狗 台城老巷。 嵇珹将买来的纤夫们,都安排到了涌泉寺住下。 曾经,涌泉寺香火鼎盛时足足有数百位僧尼,香客络绎不绝,香火极为鼎盛,只不过如今破落了,但稍微修整一下也能住人。 他的那些师兄弟们则担当了教头的职责,教席众人射箭等武艺。 纤夫们晌午练习武艺,下晌在嵇珹的指令下练习阵法。 夜里也不闲着,在涂橘的带领下,开始学习黑火药的原理与使用。 火药上手快,腾出时间就开始学骑射。 马匹十分紧俏,只有七匹,众人倒着上马学习,忙的是好不热乎。 涂橘这些日子也在尽可能的研究,防止火药受潮的一系列事项。 一旦火药被雨淋湿,或是沾水受潮,也就废了。 她在包装纸袋上涂了猪油,其实牛油也可以,但是牛是律法中禁止宰杀的,也就只能选择猪油了。 接下来,她又将引信改进。 引信的火绳用醋浸泡晾干后的麻绳,燃速慢,可烧很长时间。 待用时将火石、火镰、火绒,放在一起敲打了几下,冒出烟后把一截火绳点燃。 这点燃的火绳缠在炸药包之上,亮火的那一头预留的长度不同,爆炸的时间也随之不同,这样就可以预留出撤离的时间。 不知不觉,又是一月过去。 月前枝桠上小绿芽已经生长的郁郁葱葱,绿意讨喜。 涂橘与稷澂每日走过菜桥子,就能到达台城老巷,十分便捷。 她立在菜桥子上,望着萧条的市井,道“夫君,若是朝廷守不住城门,百姓是不是就要任人宰割了?” “乱世,人不如狗。”嵇珹微微颔首,达官贵人交出钱财也许可避免蹂躏,但百姓可就苦了。 “夫君,这几日我查看史书,发现沙砾是个好东西,用麻袋装满沙砾,一袋袋的码成排,也可当做临时的厚墙保护里面。” 说着,涂橘凝望远方,遥指湖水,又试着提议。 “台城老巷这片半面环湖,咱们可以将涌泉寺的外墙也一起圈进来,组成城中城。” 流寇扣下嵇琅,如何折磨都与她无关,可嵇琅是谈瑾独女的心上人。 谈瑾不在海津镇落脚还好,可眼下谈瑾就住在公议胡同的别院里。 弄个不好流寇就押着嵇琅来扣城门,那守城官兵开城门是死,不开城门也是死,她不能不防。 况且,海津镇临海,沙砾还真不少,临时搭建面城墙想必也不难。 可问题是官府那头定然不准…… 嵇珹的眸光暗了暗,道“如今确实不好直接建个城中城,但可以提前将沙包准备好,待兵临城下,立刻招呼人手码放沙包,小半日便可。” “那咱们快去雇佣些百姓,就定一日五个铜板吧!”涂橘得了他的认同,目光更加的坚定。 嵇珹叫来青金,让他去购买麻布,再组织些妇人缝纫成大麻袋,又吩咐绿松去雇佣散工运来大量的沙砾。 未免动作太大惹得谈瑾等人注意,暂且将做好的沙袋都码放在台城老巷后身的那一大片空地上。 因为工作简单,城中百姓但凡是能动弹的都来打短工,以此补贴家用,不过两三天功夫装满沙砾的大麻袋,就堆满了整个后巷。 幸亏他们这里属于城西,不然要是贵人住的城东,或者富人住的城北,就是那些达官贵人也要不满了。 涌泉寺内,妇人们缝麻袋的缝麻袋,挖沙子的挖沙子,抗走码放的就利索扛走,一切井井有条,也充满了欢声笑语。 涂橘看着众人幸福的模样,只想这一刻永恒。 可当一想到每日花出去的大笔铜钱,心里不由的直敲小鼓。 照着这样下去,银子怕是要不够用了。 而且,刚刚得到消息,流寇的声势不断浩大,在攻陷山东、直隶地区的二十多个州县后,兵分两路。 西路由杨虎、刘三、赵疯子率领,挺进河南山西,山西人李华也起兵呼应。东路由刘六、刘七、齐彦名率领,在直隶、山东作战。 刘六、刘七等人乃是响马盗出身,他们率领的所谓义军同贼盗无异,队伍纪律性极差,烧杀抢掠、奸**女,横行乡里、强夺粮草,简直是无恶不作。 数月间,起义军破城无数,宛若蝗虫过境。 也就是说,海津镇有七八成可能,会遇到那些做过响马盗的刘六、刘七等人围攻。 一旦被流寇攻陷的话,这些欢声笑语将尽数化作哀嚎。 嵇珹将小橘子的忧愁看在眼里,将此事同嵇大儒商讨了一番。 嵇大儒当年能高中状元,绝非庸才。 倘若月前他还不拿这些所谓的起义军当一回事,但眼下见其势如破竹的劲头,也深知不可小觑…… 正文 (52)兵临城下 当即,嵇大儒与长子去到府学,将某些“分析”,同弟子们掰开揉碎的探讨了一通。 能在府学读书的学子,最次的也是秀才,脑子自然不差,听了嵇大儒的话不由得陷入深思。 他们也已经看了邸报,得知朝廷虽然派军予以镇压,但由于起义军灵活作战,官军的围剿并未收到效果。 天子少年心性,整日留恋豹房,将朝政通通都交给宦官,自谈瑾把持朝政后,除了排除异己,也没见有什么作为。 眼看着义军正往海津镇这头挺进,朝廷什么的也就不要过多指望了。 很快学子们就决定说服家中,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明里暗里的给嵇珹这头输血。 其中,几个学子家中还有木器铺子,甲胄这些被朝廷明令禁止,但可以让木匠做些木刺、弩箭。 有了这些供养,嵇珹将之前被淘汰的纤夫,以及新失了活计的纤夫梦,都一起找来,经重新筛选后,一起编队训练。 这日,嵇珹拿着图纸来到木匠铺,问道“老李,这袖箭可能做?” “嵇秀才来了,快坐,图纸我先看看。”李木匠将手里的锯子,交给身边打下手的学徒,从取过旁边水缸的水瓢,胡乱舀了一瓢水,牛饮般的一饮而尽。 然后,用袖子抹了一把大嘴,将图纸接了过来,越看越惊喜,大呼道“好精致的物件!” “能做?”嵇珹当然知道自己亲手画图的袖箭精致,毕竟是送给小橘子用的东西,如何能不用心? 李木匠先是拧眉,后又坚定的点点头,冲嵇珹咧开大嘴,笑道“我家是祖传的木匠手艺,在整个津门,我说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那就辛苦李师傅了。”嵇珹放下一锭银元宝,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李木匠将银子剪开,留下一小半,退回一大半,道“这是老李缴纳的保护费,万一流寇入城,还请给我在涌泉寺留一间柴房。” “成,这袖箭请尽快完成!”嵇珹没有拒绝退回的银子。 他若是不收,李木匠不会踏实的…… 因为谈瑾一直暂留在海津镇,此处的城防好似一座铁桶。 起义军想从外强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百姓们只要不去招惹权贵,按时缴纳各种税款,也算安居乐业。 日升月潜,又是一月过去。 立夏时节,百花盛开。 是夜,锦衣卫的探子来公议胡同禀报,起义军的东路已经洗劫了津郊等地。 谈瑾得知兵临城下后,不仅毫无派兵救援百姓的心思,且还令人死死关闭四个城门,不许放任何人进城。 并下令,以逸待劳。 然而,齐彦名与刘六刘七等人,能一路畅通无阻的扫荡各个城镇,也不是那种没脑子,只知道硬来的匪寇。 这一夜,东路起义军就在津郊过夜。 面上是借此处补充粮水,其实就是瓜分百姓财物与妙龄村妇。 这里距离海津镇不过数十里,仰头都能遥望到城墙上站岗巡逻的兵士。 一栋青砖瓦房里,烛火摇曳。 大首领齐彦名赤膊坐在主位,怀中拢着早前抢来的大美人,与左右首领刘六、刘七等人商讨着,攻打海津镇的诸多事项。 齐彦名怀中的大美人不是旁人,正是在归渔阳镇途中,被半路抢来的房清妍。 此时的她比去年的青涩少女,平添了几丝妩媚,尤其胸前的饱满已非一手能掌握,走起路来一颤颤的,惹得男人垂怜不已。 不过,众人碍于这是他们老大的女人,也不敢占这个大美人的便宜。 众人面对严防死守的海津镇,自然也听过谈瑾“谈皇帝”的名号,是以不敢大意。 可众人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谈瑾一个宦官好好燕京城不待,非要来海津镇做什么,而且一来就不走了? 海津镇漕运发达,贯通南北,里面的金银财物,远不是几个小城镇能比的,这就像有人在饥饿的人面前大口吃肉,单单嗅着肉香就能馋死个人。 房清妍修长纤细的指尖,在男人健硕的胸膛画圈圈,道“齐首领,若是想破海津镇,还需先破谈瑾。” “如何破?”齐彦名被美人挠的心痒难耐,直接打了一个哆嗦,却还不忘开口问话。 刘六吞了吞口水,没有说话。 刘七努力忽视美人的妩媚,义正言辞道“夫人,可有妙计?” “谈瑾有一独女,对我军一俘虏情根深种,非君不嫁!”房清妍媚眼如丝的扫了众人一圈。 齐彦名被她撩拨的骨头都酥了,却碍于正事当前,又不得不压着血液里的燥热,追问道“还请美人细细道来!” 正文 (53)我要她,生不如死! , 房清妍对于高门后宅的阴私,可谓之了若指掌,而这些远非流寇能探知的。 “众所周知,就算谈瑾权势滔天,也是个没有根的臭太监,连男人都算不上。 可他在净身前,有一独女,待得权势后将其女捧若明珠,要星星便不给月亮。” “还有这等趣闻?”说着,齐彦名随手捏了一把房清妍饱满的臀部。 房清妍娇嗔地将对方的大手拍开,到“自然,其女闺名谈佳佳,对嵇家二郎嵇琅芳心暗许,谈瑾命人试探嵇家的口风,却被拒了! 事后,谈佳佳日日以泪洗面,谈瑾也因此恼了嵇家。” 倏忽,齐彦名感觉眼前一亮,福至心灵,道“美人的意思难道是说……那嵇二郎在咱们手上?” “正是!”房清妍勾起红唇,隐去眸底的暗色。 齐彦名兴奋的直拍大腿,道“妙啊,美人足智多谋,待拿下海津镇,给你记头功。” “嘴上说说有什么意思?”房清妍轻啐一口。 齐彦名豪爽的笑了笑,道“美人想要什么?尽管道来!” “我要一个女人的命,不,我要她,生不如死!”房清妍口中的女人自然是涂橘。 若不是涂橘在出阁前那日从中作梗,她如何会被替嫁到安化王府? 从而,又怎会沦落到流寇手中,丢失了女人最宝贵的贞洁? 想她重活一世,刚刚开始却要面临调零,她如何能不恨涂橘这个贱人! 若是没有她房府给涂提橘供安身之所,涂橘早就沦落街头,饿死冻烂都不得而知…… 海津镇,台城老巷。 方才,嵇珹匆匆得知津郊一带被起义军扫荡,谈瑾关闭城门的几个消息。 心头微微一沉。 他自幼便感受了极致的人情冷暖,遂对旁人的死活无感。 可是,小橘子在乎…… 她是那样美好善良,就算是对毫无血亲的百姓,也盼着人家安居乐业。 若是大眀官员都有小橘子的这份赤子之心,也就不会有成千上万的百姓,被逼得苦不堪言了。 谈瑾误国,害忠良! 空有狠辣手段,却不知民生,更不具有治国之智。 哼,谈瑾以为齐彦名等人攻破了数百个城镇,单凭横冲直撞? 笑话! 倘若换作他率领起义军攻城的话,便有数种逼迫打开城门之策。 当即,嵇珹吩咐下去,以湖水为后,将台城老巷与涌泉寺之间,用沙袋围起,垒砌城中城。 世人皆知,城墙的坚固与否,乃是关乎着人性命的大事。 是以,奉命的不仅有嵇家的护卫队,连着城西的百姓也都在拼尽全力。 众人用尽一切办法,加快速度,将厚厚高高的沙袋码放成墙。 圈外的百姓忙过来询问,他们能不能也搬进西城。 嵇珹早料到这一幕,自然允了,但也告诉他们自行准备钱粮,不允许抢夺旁人钱粮,更不许打架斗殴,否则一律轰出西城。 这里没过有多的房屋,只能在空地上搭建帐篷。 破家值万贯,百姓把家中能搬来的东西,全部搬到了城西内。 城北、城东的富贵人家都养着护卫,听说百姓抱团取暖,纷纷调侃取笑。 不过,府学的学子们在嵇大儒的教导下,也算见识多广,再说他们皆见过嵇家护卫队训练的英姿。 于是,赶紧劝着家人携家资搬入涌泉寺。 一时间,涌泉寺人满为患,每户人家只分得两间厢房,男女各一间。 女眷们过惯了富贵日子,哪受得了这般拥挤简陋的屋所? 她们便叽叽喳喳的闹腾,各种挑刺。 对付这些女人,涂橘出手就够了。 她让自己曾做女纤夫的三个新丫头,在姑娘们面前耍了一套棍法,动作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还噹噹的踢断两把木椅。 最后,她们用充满杀气的眼神,将几个闹得最欢的贵女都瞪了一遍,凌厉之气迎面扑来。 这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闺阁女子,吓得红了眼眶,嘤嘤低泣。 涂橘的这一番操作,总算将娇纵的贵女们镇住。 嵇大儒在得知兵临城下后,也携女眷搬到了涌泉寺。 嵇姑奶奶与许荟荟嫌厢房拥挤不堪,连吃喝拉撒都不方便,就向嵇老夫人提议搬到嵇珹的新宅。 台城老巷那头宽宽敞敞的多好? 何况她们都是嵇珹的长辈,就算分家了嵇珹与涂橘也要尽孝道。 嵇珹能引狼入室? 当然,不能! 他回绝的干脆利落,无丝毫的拖泥带水。 嵇大儒想劝,可语言苍白,又很无力。 感觉若不是因他私下里多次补贴过长子,珹哥很有可能直接将谈氏等人拒之门外,大概还是不留情面的那种…… 正文 (54)流寇攻来 , 嵇老夫人被长孙拒了之后,气得不行,拄着拐杖,直骂道“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嵇姑奶奶也未想到,素来平平无奇的大侄子,不仅一拿起鸡毛就当令箭,还六亲不认。 许荟荟也厌恶厢房外面的嘈杂,迁怒道“外祖母好歹也是珹表哥嫡亲的祖母,他这么做,真的不要名声了?” “整个城西都指望着珹哥了,他还要名声做甚?”嵇姑奶奶阴阳怪气的讥讽道。 与她们嫌恶又讥讽不同的是嵇珊与谈氏。 嵇珊一方面担心被起义军俘虏的琅哥,一方面也为自己的婚事操心。 母亲打算将她安排给谈瑾做填房,而谈瑾虽是没根的太监,却养了一院子美妾。 她的亲生母亲,竟要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简直,讽刺! 曾经她不喜谈佳佳那丑陋的模样,还劝琅哥拒了那婚事,可如今她只盼着琅哥能逢凶化吉,回来后以最快的速度迎娶谈佳佳。 只要,琅哥娶了谈佳佳,谈瑾也算稳住了,母亲自然也不会因为要巴结讨好谈瑾,就拿她的婚事牺牲。 角落里,谈氏自得知嵇琅被俘后,整个人变得老实安分起来,终日窝在房里捣鼓些什么。 就算现在被众人排斥在外,脸上也没有一丝怨怼。 她静静的听着众人咬文嚼字,不发一言…… 天色将明。 海津镇的兵力不出城,齐彦名率领的起义军主力,就已经到了城墙的旁边。 战马狂嘶,如同狂飙一样。 上万的骑兵旌旗招展,迎风猎猎,向着海津镇席卷而来。 不要说是守城上面的卫兵了,即便躺在自家宅子里尚未起身的谈瑾,都被从噩梦中惊醒。 门外传来敲门声,道“督主,流寇来了,准备攻城了!” “多少人?”谈瑾从未上过战场,只遥遥的听到铁蹄声,心头都不禁一颤。 门外的锦衣卫,答道“大约一万。” “知道了,守门不开!”谈瑾知道海津镇三卫的上万精兵,不仅设备精良,有着大量的火铳、弓箭。 甚至,还有十几门红衣大炮,所以心里也没方才惊醒时那么慌乱了。 然而,谈瑾根本不懂战略。 将怂怂一窝,兵怂怂一个,如今外面起义军都兵临城下了,在兵马相当,武器占上风的情况下,若是迎上去小胜一场,绝对能鼓舞士气。 可谈瑾却选择闭门不出,以至城内的恐怖气息迅速蔓延,未战先露怯。 果不其然,南城门下的齐彦名,见眀军闭门不出,在城下哈哈大笑。 而且,让手下组队叫骂,用各种“亲切”语言,去慰问眀军的祖宗、父母。 骂完之后,就开始对着城墙方向撒尿,可劲的羞辱。 卫所的雷指挥使碍于谈瑾命令,空有怒气却不敢贸然出兵。 他的家眷还在城内,自己若是不听命令,谈督主定会大开杀戒。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眀军准备以静制动,但起义军的士气却被龟缩的眀军,给大肆鼓舞起来了。 “攻城!” 齐彦名安排投石车对着城门猛砸,之后再令步兵推着攻城车,扛着云梯往上架。 “噹噹噹!”攻城槌重重地撞击着城门,起义军的骑兵也向着南城门正面发动冲锋。 雷指挥使下令,道“全力守城!” 得令后,卫兵这才用火炮反击,火铳、弓箭也配合着阻敌。 骑兵被炮火打了回来,但一个盘旋,便又开始迂回到了侧翼,向着城门的侧面发动进攻。 城墙上的大炮笨重无比,如何能够跟得上骑兵的移动速度? 少了大炮的掩护,火铳上火药的间隙时间又长,起义军眨眼间就登上了云梯,到了卫兵侧翼的城墙前沿,展开疯狂攻势。 卫兵在雷指挥使的指挥下,全力反击,但是气势上却被压制的死死地。 仅仅一个时辰,卫兵就死伤一片。 雷指挥使空有满腔热血,却无从施展,只得向守在其它三个城门的卫所求援。 待援兵赶到南城门,刘六从西门,刘七从东门,即刻便开始猛烈进攻。 齐彦名对于眀军顾头不顾腚的打法嗤之以鼻,豪气万丈,道“今夜,老子要在城楼上宴请众位兄弟!” “大首领威武!” “大首领威武!” “大首领威武!” 数万的起义军齐声大呼,震耳欲聋。 雷指挥使眼看着起义军一层层的围了上来,密密麻麻的脑袋越聚越多,心头涌起一阵阵绝望。 这么多凶猛如豺狼的流寇攻来,怕是整个海津镇的百姓,都要难保了…… 正文 (55)流寇的人质 , 公议胡同。 谈玉宇见战事不好,踉跄跑进主院。 此刻的他,早就没了之前的从容。 他惶声道“叔父,叔父!流寇的攻势太猛烈了,这个小小的海津镇怕是要守不住了,不如我们回京,暂避锋芒……” “胡说!”谈瑾怒喝,道“三个卫所呢,全是精兵,武器也是最精良的,怎会被乌合之众给攻破?” “那个姓雷的不中用,都快被吓得尿裤子了!”谈玉宇将战事吃紧的问题,都推到了雷指挥使身上。 谈瑾气得拍案而起,道“来人啊,将姓雷的全家都给绑来,但凡他放进一个流寇,咱家就砍了他一个家眷!” “是,叔父!”谈玉宇躬身退下,又让人将城东的雷府家眷给绑了过来。 南城门。 卫兵们见自己驻守的城门纷纷,受到猛力进攻,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回援。 就在齐彦名见眀军回援后,又立即下令疯狂攻击南城门。 就这样,城墙里的卫兵就算未出城迎战,都被遛了好几个来回。 一时间,本就所剩不多的士气,算是被消耗的所剩无几。 雷指挥使望着屡次三番席卷而来的起义军,明白他们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 特么的,这日子过的可真窝囊! 不过,雷指挥使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也只能奋起杀敌。 他砍杀掉一个登上城门流寇的头颅,大喝道“今日被围,吾等唯死而已! 可那满城的百姓,该怎么办? 我们的家人,又要往哪里逃? 谁人不知这群流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保家卫国!”卫兵们被强行鼓舞了士气。 家人的爱让他们已经顾不上恐惧,面对强敌只能血战,别无退路。 一个小卫兵从城楼下,匆匆上来禀报,道“大人,刚刚有百姓过来说……说雷府被锦衣卫给抄了,其内的家眷们……也被尽数绑到了谈府别院。” “锦衣卫……是谈督主下的命令?”当即,雷指挥使的脸色苍白,语气都莫名虚浮。 他有什么不明白的,在海津镇能驱使锦衣卫动手抄家的人,除了谈瑾还有谁? 刚被鼓舞了士气的卫兵,仿若被猛然泄了气。 就这样昏聩无度的朝廷,真的值得他们用命守护? 在众人都惊骇的同时,一队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抵达城楼下,同时还让一个卫兵捧着血淋淋的托盘上去。 雷指挥使看见滴血的托盘就暗道不好,待走近后便看到一根血淋淋的发白手指,横在托盘的白瓷碟上。 断指上还有一枚青玉小扳指…… 那是他送给小儿子的生辰礼! 小儿子说他不想骑马射箭,因为他若是没了父母会心疼,是以,他想读书识字,考取功名孝敬父母…… “谈督主说了,但凡南城门进来一个流寇,就砍杀一个雷府家眷,这个手指只是见面礼!” 锦衣卫颐气指使的开口,传完口信掉头就走,倨傲异常。 闻言,雷指挥使恨恨地咬的牙龈出血,脑子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他恨,好恨! 却不是对流寇的,而是对谈瑾的…… 这一刻,他真的好想打开城门,让流寇进城。 如此,他也能趁乱杀了谈瑾! 不过,却不忍无辜百姓被屠戮。 然而,下一刻小儿子被砍断手指的画面,却又清晰出现在脑海。 “爹爹,好疼……” “爹爹,我疼!爹爹……救我!” 这一刻,雷指挥使的心,痛如刀绞。 他想只要起义军继续这么猛烈的攻击,自己就投降好了,但必须要求对方不能伤害百姓。 没错,只要起义军答应自己不伤害百姓的这个条件,他就开城投降…… 可老天爷就好似没有听到雷指挥使的心声一般。 原本,上一刻还无比猛烈的进攻,在这一刻骤然停止。 “上面的守将听着,嵇大儒次子嵇琅,谈瑾独女的准夫君,在我们手上,若是识趣的,就将城门打开,欢迎吾军入城!” “他们喊话什么?”雷指挥使觉得自己好似幻听了。 几个卫兵扒在城墙的垛子上,往下面看。 只见,记忆中玉树临风的嵇二郎,被五花大绑的压在不远处。 那张熟悉的脸,他们认得! “大人,是嵇琅,真的是嵇琅……他成了流寇的人质!” “嵇琅,谈瑾堂妹的儿子?”雷指挥使猩红的眼眸眯了眯,低声的问道。 他身为本地官员,自然听说过谈瑾独女对嵇琅情根深种,且并有诸多的风流韵事。 不过,貌似这个“千好万好”的婚事,被嵇家给拒了。 但这些不要紧,重要的是谈瑾独女看中嵇琅就好,不是吗? 正文 (56)押嵇琅扣城门 , 南城楼下。 齐彦名也算身经百战的悍将。 只一个照面便知晓己方可以强攻下海津镇,但他自认是要干大事的人,遂不想在明知胜利的情况下,却仍旧损兵折将。 原本,他计划着先将海津镇里的卫兵溜上几圈,待对方失了士气,再亮出嵇琅这张底牌。 可他的人喊了好几遍话,都不见上面的守将回话。 这是为何? 不是说好,谈瑾权掌天下,只手遮天? 难不成,谈瑾独女情郎的份量,还不够重? 齐彦名冷冷扫了嵇琅一眼,对着旁边的手下微抬下颚。 起义军中一个脸上横着块刀疤的壮汉,大步走上来。 他身材魁梧,健壮如牛,此人便是齐彦名的发小马金龙,作战英勇,斩杀眀军无数。 “噹!”马金龙一脚揣在嵇琅的腹部。 嵇琅被五花大绑,躲无可躲,直接被踹翻在地,滚出了一二丈远。 “欺人太甚!”嵇琅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捂着肚子疼得呲牙咧嘴。 他自沦为俘虏,日日吃粗糠喝污水,还被使唤着干尽粗活,夜里累得腿脚直抽筋,饥寒交迫。 好不容易熬过了几个月,他正等着家中给流寇备足了银两赎身,却被绑来押到阵前。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他做了什么大孽,才会倒了如此血霉? 马金龙抽出大刀,架在嵇琅脖子上,瞅着那一身好皮相,拧笑道“因为你是谈瑾独女的情郎啊!” 霎时,嵇琅的心脏,停了一瞬。 两军对垒之际,他成了眀军最高统帅独女的男人?! 完了! 不想也知道,他怕是落不得好了吧?! 嵇琅心里暗道不好,却仍旧抱着一丝希望,解释道“我家拒了谈府的婚事,早就已经拒了……” “小白脸!”马金龙嗤笑一声,走过去又是一脚送上。 “噗!”嵇琅滚在地上口吐鲜血,腹痛如刀绞。 他自认绝未透露过那些背景关系,这群低贱的流寇绝不可能得知高门后宅的阴私。 但是,他也没看出对方试探的意思。 嵇琅满脸的惶恐与不解,道“我嵇家真的早就拒婚了,而且现如今因为此事谈府恨我入骨,绝对不会……” “还装蒜?老子宰了你个小白脸!”马金龙举刀就砍去。 “不要……啊!”嵇琅惊慌大叫,在地上打滚躲避,周身染满尘埃,狼狈不堪。 锐利的刀锋贴着他的头皮掠过,险些就剁在自己的脑袋上。 但嵇琅的恐惧,却让他的思绪更加清明。 马金龙久经沙场,若真要杀他,刀锋稍低一毫便可夺他性命,又何必只断一节青丝? 是了,只要眀军应允了起义军的条件,他们就不会杀他…… 心念急闪,嵇琅咕噜着起身,手脚并用的向南门那头爬去。 “我是嵇琅,谈瑾堂妹之子,与谈佳佳早有婚约,你们去告诉谈佳佳,我死了她就要守寡了,快让她找她父亲来救我!” “城楼上面的,都听见了没有,谈瑾的准女婿在此,赶紧打开城门,请吾家大统领与众位兄弟入城!” 这回马金龙不仅没再踢打嵇琅,还好心的帮他拍了拍身上的黄土。 “多谢马大哥,多谢马大哥!”嵇琅弓着腰作揖,态度极为恭敬,眼中的骨气与矜贵消弭不见。 他满脸堆笑谄媚的模样,宛若一条忠诚的哈吧狗。 城楼上的雷指挥使冷着脸,讥讽道“本官所知的嵇二郎,乃是嵇大儒嫡次子,自幼饱读诗书,才名远播,而不是一个面对流寇只会摇尾乞怜的懦夫!” 闻言,马背上的齐彦名,脸色再次沉下。 马金龙用铜铃般的凶眸,盯着嵇琅。 然而,嵇琅又如何不觉得耻辱? 可他不想死。 怕死怎么了,谁人不怕死? “我就是如假包换的嵇琅,劳烦雷指挥使去公议胡同向我准岳父禀告!” 雷指挥使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看也不看城楼下哀求的人,仿佛嵇琅根本就是个冒名顶替的骗子一样。 “别装了,装也装不像读书人,读书人最讲究风骨,哪有脊梁这么弯的?” 陡然间,嵇琅的心头一阵凉。 每年过节雷指挥使都会因为谈瑾的关系,给他家送礼打点,不可能认不出自己。 眼下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想弄死自己! 马金龙怒喝,道“上面的守将,给老子听着,再不开城门,老子直接宰了谈瑾的准女婿!” 雷指挥使根本不理那叫嚣的人,只是深深地望着嵇琅,眸底透着怜悯的摇了摇头,道“哎,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正文 (57)割耳朵 见此一幕,连齐彦名都有些懵了。 依照房清妍说的,嵇琅也算在海津镇赫赫有名的少年俊才,作为一门守将不可能不认得嵇琅。 而且,就算真的不认识,他们也直言了嵇琅的身份。 难道说,是守将为了守住城门,连心狠手辣的谈瑾,都不忌惮了? 不,一定是试探! 既然,要演戏,那这戏自然要演足。 齐彦名皱紧眉心,朝着马金龙,下令道“去,割嵇琅一只耳朵!” “不,我是嵇琅,真是嵇琅!”嵇琅惊慌闪躲。 马金龙得令后,大步一扫,将嵇琅绊倒在地,踩在他的背上,揪住其右耳,手里的尖刀就朝耳根子上割。 慢慢的动作,却一气呵成,一看就没少干类似之事。 随着寒光一闪,鲜血四溅。 “不,不,救命……啊!”嵇琅嘶声惨叫,将嗓子都叫劈了。 但他在高大的马金龙手上就如同小弱鸡子一般,尤其后背被死死踩住,更是动弹不得。 几息间,嵇琅的半个耳朵,就已经被切离…… “且慢!”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 房清妍聘聘婷婷的走来,身着正红色的齐腰襦君,在起义军中犹如万绿丛中一点红,分外夺目。 “大统领,清妍确认此人乃是嵇琅,如假包换,那城门守将不是与嵇家有仇,就是与谈府有怨。” 齐彦名见到房清妍,脸色不愉。 他对于女人上前线,还有些忌讳,觉得晦气影响军心。 不过,房清妍貌美如花很得他的心意,便准备小惩大诫一番。 可因她说出的谏言,某些揣测倏的破土而出。 好家伙,感情不是因为嵇琅是假的,也不演戏,而是眀军里面的内斗! 齐彦名这口气窝得差点没上来。 大手一挥,让人用绳子把嵇琅仔细捆个结实,押到其它的几个城门试试。 他就不信,南城门不通,别的城门也都不通。 嵇琅被按在了地上,鲜血顺着耳根的豁口淌下,将发丝粘成一绺一绺的,满脸血污,面目狰狞。 他努力去看那个红衣女子,只觉得眼熟。 看了又看,才认出是房府大小姐房清妍。 原来,是那个曾经死气白咧巴结他母亲的房家长女。 攀关系时,满脸堆笑。 舍弃之时,榨干骨髓。 他若不是因去渔阳镇接亲,也不会在半路遇上流寇,更不会被俘虏。 好一个房清妍,好一个房家,他记住了! 嵇琅被五花大绑,想要挣脱但却又挣脱不开,只能被拖着往东城门去扣门。 东城门。 谈玉宇正率领锦衣卫过来查看战况。 残尸被一具具抬走,徒留满地的血水,他看得几近作呕。 卫兵怕是阻挡不了几波流寇的冲锋了。 他忍着恶心感,咬着后槽牙,道“立即派出骑兵拿着我叔父的令牌,趁着流寇尚未合围,向着周围的军镇求援,命令其火速驰援海津镇,不得有误!” 当即,一队队的卫兵向着城外冲去。 然而,起义军似乎早有预料,卫兵刚刚冲出护城河,就埋伏的起义军围攻。 十队卫兵无一人活着跑出去,尽数被起义军斩杀马下。 谈玉宇站在城楼上,遥望着这一切,脸色越发苍白。 大意了! 他不该低估这群草莽流寇的…… 眼看着,海津镇守不住了,唯有弃城才能得一线生机,可要怎样才能有合适的借口? 就在这时,城门下大批的起义军聚了过来。 谈玉宇远望乌泱泱的脑袋,小腿肚子直抽筋。 他掉头就走,毫不停留…… 然而,预想中的箭雨并未袭来,在他匆匆下了一半城楼的时候,就听外面喊话了。 “里面的人听着,谈瑾的准女婿嵇琅,在我们手上,识相的打开城门,我家大统领饶尔等一命!” “我是嵇琅,谈督主的准女婿,劳烦守将把我被擒一事,禀告给我准岳父!” 谈玉宇耳朵一动,辨认出了嵇琅的声音,他收住往下的脚步,转而回到城楼。 借着城楼垛子的遮掩,小心地往下觑。 他受教于嵇大儒,与嵇琅同窗多年,就算对方满脸血污,还是被他确认了身份。 虽然,他曾有些恼嵇琅,但眼下弃城的借口,有了! 谈玉宇心思一动,让锦衣卫给城下传话,就说这人有几分像嵇琅,但是满身血污他们不敢确认,待换洗干净再过来辨认。 假如是方才齐彦名段然不能理会这种乱七八糟的要求,但此刻他吃了南城门的亏,对于这种力所能及的要求,也就见怪不怪了。 文人的想法,他理解不了,也猜不透。 于是,下令让人打水来,直接在城门下给嵇琅沐浴更衣…… 正文 (58)弃城而逃 另一头,谈玉宇趁着这会儿功夫,转身就到了城东的公议胡同。 这一回,他痛哭流涕,泣不成声的进门。 “叔父,叔父,琅哥被流寇给……给绑在城楼下,逼迫咱们打开城门,否则,他们就要杀了琅哥! 琅哥死不足惜,可佳佳若是听说琅哥没了,该多难过……” “蠢货,佳佳的名声岂是你可污蔑的!” 当谈瑾听到“佳佳”这两个字时,好似屁股被针扎了一样的弹了起来,眯缝的双眼蓦然睁开,眼睛里射出凶光,抓起手旁的茶盏,狠狠地向侄子砸过去。 谈玉宇吓的跪倒在地,忙请罪道“叔父,侄儿知罪,您老息怒!” “今日你太过鲁莽,日后你过继到咱家名下,佳佳就是你亲妹妹,岂可被嵇琅那夯货污蔑了闺誉?” 谈玉宇重重磕头,却依然梗着脖子开口。 “叔父息怒,此话并非……并非是侄儿说的,而是流寇在东城楼下……在众目睽睽之下……” “荒唐!”谈瑾怕案而起,大步冲出别院,前往东城楼。 眼之所见,断剑横插,一堆堆身穿卫兵甲胄的残尸堆积在城墙下,流出的血水浸透黄土。 中箭的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他们的脸上尽是麻木,连痛呼都显得苍白。 近年来被谈瑾投狱冤死的人成百上千,可却没有从战场上来的有震撼感。 尤其是那种浓郁的腥臭气,涛涛地直往鼻子里钻,令人胃里的酸水翻涌。 谈瑾不知自己是怎么踏上的东城楼,当上了城楼就见流寇乌泱泱的聚在眼皮子底下。 一眼都望不到尽头,那些人脸上尽是嗜血的笑容。 “哗啦啦!”刺耳的水声传来。 寻声望去,只见一桶桶的水往一个血人身上泼去,之后流寇嬉闹着将那血人剥光了衣袍。 随着那人脸上的血污被谁冲淡,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那是他外甥嵇琅,也是他家佳佳的心上人…… 倘若在早一刻,他不仅不会顾及嵇琅的生死,反而还会下令抓了整个嵇家,以儆效尤。 不过,此刻他却不敢再下这样的令了。 在敌我两军人数相当,己方战备强悍时,一众流寇都能让卫兵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才堪堪守住城,那再来几次猛攻呢? 谈瑾不敢再在海津镇多做停留,眼下定要趁着尚有主动权,全力退回燕京城。 待他回京便将京畿一带的兵力集结,势必保证兵力几倍,这样就算用人头去垫,流寇也攻不到他跟前了。 谈瑾心中惊恐不已,久久不能平息,但面上仍旧是习惯性的冷静如斯。 嵇琅一丝不挂的站在城楼下。 他一手捂着被割了一半的耳根右耳,一手捂着胯间之物,可那羞辱感是如何都遮不住的。 在两军对决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衣袍尽去,连裤头都被扒光。 这种耻辱,让他恨不得即刻死去。 可就这样死了,他如何能甘心? 倏忽,他瞧见立在城楼上,在整个大眀都说一不二的谈瑾。 他忙不迭的呼喊,道“舅舅,救我,我是琅儿啊,舅舅救我,我愿娶佳佳表妹为妻,我愿一生对她好!” “谈督主,你准女婿玉树临风,乃世间不可多得的俊才,你将城门打开,咱们把人给你送进去。” 齐彦名不认得谈瑾,但看对方无须,便知道是个宦官,再见眀军都护在对方身边,就知道此人有大来头。 当即,谈瑾眸子紧缩,恼怒异常,但呵斥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明白除非海津镇与流寇全都死绝了,否则他女儿的名声就被嵇琅给毁了。 佳佳这辈子都洗不干净同嵇琅的羁绊,就算朝中才俊碍于他的威势,愿娶佳佳为妻,可待他不在了,又如何会不轻慢闺誉有瑕的妇人? 他是真瞧不上嵇琅这副懦夫的嘴脸,可懦夫也有懦夫的好处。 至少,听话。 至少,佳佳喜欢…… 也罢,只要佳佳开心,嫁个平凡胆小的男人,他也认了。 “玉宇,派人去查看北城门,若是流寇没有埋伏,就备好快马……” “是,叔父!”谈玉宇领命离去。 北城门是回燕京最便捷的城门,并未被起义军围攻,若是能弃城活命,谁还会去傻乎乎守城,等着送命? 谈玉宇早就预料到叔父会为准女婿弃城而逃,方才便已派人去探查北门,并备好快马。 不过小半柱香的功夫,他就回来禀告了叔父。 当即,谈瑾将后面的琐事,都交给了侄儿。 然后,他由锦衣卫簇拥着下了城楼。 谈玉宇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叔父。 又同城楼下的嵇琅,是好一番叙旧,表示一定会救他回家…… 正文 (59)城中之城 谈玉宇望了望日后,估算着谈瑾离开的时间。 简直,是度日如年。 时时刻刻都如坐针毡。 黄昏时分,终于听到下头来禀告了。 他忙对着城楼下,喊话道“尔等退后,只留嵇二郎一人上前!” 待谈玉宇喊完最后这句话,草草交代了几句,就忙着去追赶谈瑾离去的步伐。 他可没有什么舍己为人的大义之心。 明明谈瑾看到城下那些无边无沿的起义军,早已吓得连拒城而守的决心都失了。 探好退路即刻就跑,凭什么留下他去接应嵇琅? 起义军摆明了准备借嵇琅开城的时机,一股脑的冲进城。 他留在这里又不能刀枪不入。 难不成,还要指望这些怂包卫兵拼死保护? “全军集结,向着城门缓缓退后!”齐彦名冷冽的下达军令的同时,却给马金龙等人使了眼色。 马金龙微不可见的点头。 二人间的默契,不需要言语。 一万起义军慢慢退后,仿若真要退出战场。 然而,就在东城门微微打开一条小缝,嵇琅刚要进城之际。 城楼上视线死角的地方杀出一支队伍,那是方才给嵇琅沐浴提水的人,也是暗中埋伏在墙根下的起义军精锐。 “嗖嗖!”他们用羽箭将开城门的几个卫兵射杀。 紧接着,马金龙率领的起义军骑兵,狂飙一般的杀到了东城门下。 “杀!” “杀!” “杀!” 一时间,厮杀声震天。 作为最高统帅的谈瑾,率先临阵弃城而逃,卫兵们又哪能继续给朝廷卖命? 当头儿的都跑了,他们这些小兵也就逃的更加理所当然了。 顷刻之间,卫兵如鸟兽散。 起义军仅仅一日就软硬兼施的将海津镇,据为己有。 齐彦名心里的成就感迅速膨胀,好不得意。 他自幼读书,却连功名都考不上,但还不是将这些学富五车的官员玩弄于鼓掌? 之后,便是照例将海津镇洗劫,老弱稚儿都宰了,女人俘虏,男人则收拢成先锋队,还有那些金银珠宝,也通通都是他们的了! 齐彦名在脑中勾勒出坐拥天下的蓝图。 然而,梦再美,也终究是梦…… 北门富,东门贵,南门贫,西门贱。 刘六与刘七,二人带着手下弟兄,兴冲冲的扫荡了海津镇最富贵的两处,却败兴而归。 “大统领,我们搜遍了富人所居的城北,贵人所聚的城东,只发现寥寥无几的富户带着家丁逃窜,其余的人家与眀军逃兵,通通都消失了!” “不仅如此,除了屈指可数的几家富户找出些家资,其余的院落几乎都空了,一粒粮都没有!” 当即,齐彦名脑子嗡嗡作响。 他好不容易进了城,却得到一座空城,岂有此理! “城北,城东抄不出东西,就去城西,城南!”齐彦名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气急败坏,道“来人,给老子将整座海津镇都屠了!” “是,大统领!”刘六也很赞同。 空手而归不是他们的作风,实在是不可原谅! 随着,齐彦名一声怒吼,那几个零散的富户成为了起义军泄愤的靶子,惨死刀下,甚至连稚儿都未被放过。 很快,刘六就再次过来禀告,道“大统领,发现了,海津镇的人都藏在了城西。” “城西?” 齐彦名觉得自己被深刻的鄙视了。 这群杂种,以为老子傻,不会全城搜捕么? 他喘着粗气盯着还不动弹的刘六等人,道“还愣着做甚?” 又不是第一次攻城了,还要他教。 刘六硬着头皮,道“进不去,城西有座城,城墙又高又大,还怪模怪样,根本无从下手。” “什么!”齐彦名最容不得威严受到挑衅,当即率领手下弟兄,乌泱泱的赶往城西。 眼之所见,乃是一座城中之城。 自东西两侧建起敦实的沙袋墙,目测越有两丈余,长度大约有一里。 不仅,城墙又厚又高,还有棱有角,将西面的巷子尽数包了进去,在西南面则直接筑至宽大的湖边。 岸边的空地上,伫立着菜桥子,沟通两岸。 齐彦名短暂的惊讶后,开始思索破城之计。 让人照旧冲着里面谩骂,争取在激怒后,削弱其士气。 等了又等,却无一人应答。 他这火气被鼓得涨满,直接令马金龙率领两千精锐从西南面的菜桥子上攻入内城。 一旁的房清妍感觉事出反常,忙出言相劝,道“大统领,小心有诈!” “美人,朝廷的海津镇老子都给破了,还怕这个小破土城?”齐彦名哪里肯听劝阻,摆了摆手,让马金龙领命而去。 区区内城一角,能比眀军三个卫所还厉害? “兄弟们冲啊,美人,财宝都是咱们的!”马金龙呼喝一声,率领两千骑兵直扑菜桥子。 转瞬,人潮汹涌而至…… 正文 (60)人性便是如此,最好不要有什么期待 菜桥子乃是官修的大石桥,用的上好的石料与砖料,如同长虹卧波一般,横亘大湖的窄侧。 两三丈宽的桥面,可供七八匹战马并排而行,但两千人通过菜桥子的速度自然要大大减缓。 马金龙一马当先在前面开路,大军也随之冲上了菜桥子。 宽大的石桥下面,水波晃动,映出数道劲瘦的身影,他们正在给桥墩子与桥身下,通通绑上大油纸包。 几人耳朵里塞着棉团,交流全拼手势。 领头的少年面容俊逸,慈目透剑气,眸底藏机锋,正是嵇珹。 嵇珹一直关注谈瑾的动向,见其弃城而逃,便亲自带领护卫将城中居民转移到了西城内。 百姓自然是千恩万谢,可北城的富户与城东的官眷们,却不愿过去。 就在这时,雷指挥使率领手下卫兵赶到谈瑾别院,将家眷救出,原本也要从北门逃走,但外面兵荒马乱,也不安全。 待见了嵇珹,二人聊了几句。 雷指挥使便将家人转移到了城西,众人一看这才知晓战情紧急,同嵇珹一起撤走。 嵇珹让护卫帮着众人搬着粮食钱财,齐心协力的运送了足足大半天,才算搬空各自的院落。 总之,忙忙碌碌地将能转移的通通转移了,连着溃散的卫兵,都尽数收容了。 但也有几家朝中有人的豪商,瞧不上嵇珹,或是雷指挥使这类人,仍旧准备携带家资逃往燕京。 良言难劝该死鬼,嵇珹也没那功夫做说客。 在海津镇城破的那一刻,他就亲自带领八个自家护卫藏匿在菜桥子的下面。 西城被他用沙袋速建出棱堡,齐彦名欲要入城西,必经菜桥子。 嵇家护卫虽是纤夫出身,也勤于训练,但当看到如此众多手持长刀的骑兵,心头也不免惴惴。 毕竟,他们整个城西,就算加上那些卫所的溃兵,也不过三千多人,而人家起义军有足足数万的精壮。 何况对方一口气就来了两千轻骑,他们拼死杀光了对方,人家后面还有援兵呢! 不过护卫们看着嵇珹冷静的不似活人,也不好临阵溃逃,各自按照训练的那般绑好大油纸包。 嵇珹借着水面的折射,看着马金龙等人已经抵达桥的东端,对着护卫,抬起修长的大手向下压。 这是动手的意思。 八个护卫不敢再犹豫,当即点燃了火药的引线。 然后,同嵇珹一起,将猛子扎到了湖水深处,拼命向着远方游去。 嵇珹水性不错,不仅没有落后曾为纤夫的护卫们,甚至还超出一截。 见此,护卫们也都使出吃奶的劲头儿,跟了上去。 这些日子,嵇珹在涂橘的配合下,共做了千斤的黑火药,单单只菜桥子之下就绑了足足五百斤。 是以,一旦挨上了,定然粉身碎骨, 在谈瑾弃城而逃,士气溃散之际,他迫切的需要一场大胜来鼓舞人心,增加士气,也奠定自己统帅地位。 否则,不要说守城了,怕是还不知要出多少缴械投降者。 甚至,连将他与小橘子,绑了交给起义军邀功都有可能。 人性便是如此,最好不要有什么期待。 待几个人游出去不过二十丈的距离,身后就发生剧烈轰鸣。 “轰隆……轰轰轰!” 炸药包齐响,冲击波极为强悍,即便他们远在二十丈外,都感觉到了漫天的浪头拍过,差点给内脏挤血来…… 正文 (61)士气大涨 桥身、桥尾、桥头、桥墩子,四处火药几乎同时爆炸。 瞬间,将整座菜桥子炸碎,坍塌成石块。 正在过桥的起义军,随着菜桥子一起被炸飞。 特别距离爆炸点近处的人马,直接就被爆炸搅成了碎块,甚至连块完整的骨头,都难以看到。 一时间,血肉横飞,血染红湖。 起义军与战马的碎肉,漫天飞窜,带着巨大的冲击力,铺天盖地的朝着两岸幸存的骑兵砸去。 紧接着,凄厉的惨吼声,震彻云霄。 周围都是空地,残存的起义军根本无处藏身,也没有机会躲避。 他们没有死在爆炸之下,却是被铺天盖地而来的重物,给砸得肠穿肚烂,血肉模糊。 整个爆炸的过程,转瞬即止,但大湖之上却已化为人间炼狱。 石桥被付之一炬,湖面上到处都是鲜血与碎肉,有的尸块甚至被炸到了城东。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起义军伤亡极其惨烈。 嵇珹在绑炸药时,担心伤到城西,特别将炸药多偏向了外侧。 是以,走在队伍最前的马金龙,被殃及不算大。 方才,马金龙才冲到对岸,就听到了剧烈的爆炸声,还不待回头查看,他就在强大的冲击波下,被从战马上给掀飞了下去。 马金龙惊愕且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拧身望去,满目苍凉。 身后的精兵强将都被炸烂了,这些可都是他们起义军最好的精锐。 残存骑兵不过寥寥数百人,且尽数落马,而那些战马受惊后,已经撒开丫子跑了。 马金龙听说过眀军的火药,也见识过红衣大炮,但却从未见过这样毁天灭地的炸药。 他心知自己没有了退路,便也顾不得惶恐了。 他支撑着起身,下令道“立即牵马过来应战!” 他手下的起义军都匪寇出身,打家劫舍做的多,但却没见过这种场面。 各个被吓得魂飞胆丧,两股颤颤,连耳朵都被炸聋了…… 水中,嵇珹把握的时间,正正好好。 转眼的功夫,敌军便已折损十之七八。 见此,他即刻带领还在发愣的八个护卫游回了城西,准备继续应敌。 刀不见血,如何能称之为刀? 这些流寇的残兵,正是给他家护卫试刀的靶子。 “弓箭手,准备!” 当即,城西按照之前的布置,百名护卫列队上前,手中提着弓箭停在马金龙的五丈之外,一个个皆是精神振奋。 这一刻不说起义军如何,他们也是格外震惊。 他们的主子简直是战神转世,神人也…… “放箭!”嵇珹薄唇轻启,冷厉下令。 “嗖嗖嗖!”箭雨落下。 因为铁器被朝廷管制,他们箭头并非官军用的铁头,而是木头削尖的那种,可就算这样,有了熟练功在杀伤力也不弱。 “都愣着做什么?没看见箭啊!”马金龙武功过人,当即反应过来,忙用大刀挡下羽箭。 然而,那些起义军的精锐,却没有这样反应。 待这波箭雨过去,能够安然无恙的已经不足一百人了,其余的不是被射死,就是被箭射伤,丧失了战斗力。 嵇珹见自家护卫终于找到战场上的感觉了,大喝一声,道“擂鼓,冲锋!” 话音落下,他就近斩杀了一个起义军,抢来长刀,又将一匹惊马强力制服,骑在身下。 “驾!”风姿迢迢的少年郎驰马狂奔,玉树琳琅,眉目英挺。 他身后的那些护卫,通通手持木棍向着残军杀了过去。 没错,就是削尖的长木棍,铁器根本不足。 嵇珹握住缰绳,手持长刀冲着马金龙杀了过去。 随之,护卫们也士气大涨,跟着冲到了起义军的残兵近前,展开了最凶猛的单方面屠杀。 若是放在一个时辰前,哪怕起义军仅仅百人,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护卫也绝不敢正面对上人家。 可在这一刻,他们忽然发现起义军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那般不可战胜…… 正文 (62)不杀,不足以泄愤! 马金龙看到弟兄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心头大急,翻身上马,手中拎着长刀迎战嵇珹。 嵇家护卫虽训练有素,但面对马金龙还是受了伤, 马金龙乃是齐彦名手上一流的猛将,天生神力,自然不是训练了几个月的纤夫可抵挡的。 嵇珹可不想过多损伤自己的人,忙催马冲了去。 “黄毛小儿,拿命来!”马金龙暴喝一声,正要挥刀,身形却猛然一颤。 咽喉被豁然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涌。 他瞪着铜铃大的虎眼,却未看清嵇珹出招的动作。 一头栽在马下,惊起层层尘埃。 如今,嵇珹虚岁不过才十六,就算武学天赋极高,但年纪是他最吃亏的地方。 他是傻了才会同天生神力的马金龙比力气。 比不过力气,那就比速度…… 见此一幕,嵇家护卫齐呼道“威武!” “威武!”呼声高亢,响彻云霄。 残存的起义军更是惊骇不已。 马金龙可是他们起义军里堂堂的第一勇将,竟被一个无名无姓的少年给斩杀,且是一击毙命,连脖子都给豁开了。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怪物? 尤其,方才那一瞬火药的威力,哪里是人力所能及的? 他们侥幸的躲过了几番杀劫,可身处在西城湖水的内侧,上前无路,后退无门,除了等死就是等死,唯一的活路便是逃走。 对,不是还有湖水嘛? 岸上距离湖面,不过大半丈,跳进水里游回去不就能活命了? “噗通……噗通!”流寇们纷纷跳下大湖,如同下了饺子一般。 但是,嵇珹可会放虎归山? 他事先预料到流寇的逃兵会走到这一步,可他在留下保护小橘子的护卫后,能带出来的护卫队人手不足。 如此,便只能军民一心。 流寇们大多来自北方山区,旱鸭子居多,这会儿狗刨着往对岸游去,可以说是毫无战斗力,正是让百姓泄愤的最佳时机。 是以,嵇珹早一步安排会水的壮丁,藏身在芦苇荡中,足足数百人。 他冷冷下令,道“杀,不留活口!” 当即,数百的壮丁一股脑的冲杀出来。 方才,他们眼看着嵇家护卫斩杀这些流寇,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各个是热血沸腾。 就是这些流寇出身的起义军,不仅要抢夺他们的财物,甚至还要奸淫掳掠,祸害他们的妻女,害得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如此,哪有肯落后的? 不杀,不足以泄愤! 壮丁们的武器粗糙简略,最好的是手持菜刀,但大多都是手持木刺。 往水里扎着猛子,如同游鱼般迅速接近着逃窜的流寇。 他们生活在海津镇,几乎都是靠着水吃饭,哪一个不是水性精熟? 流寇则是一群惊慌失措的旱鸭子,但凡被碰到只能是死路一条。 这些被斩杀的流寇,不仅仅有岸上跳水逃生的溃兵,还有方才被巨大的爆炸给震下水的人。 在点燃炸药时,嵇珹估算出最好的时机。 二千的起义军骑兵有一千五六的人挤在桥上争先恐后,这里面除了炸死的,他们这头的岸上有两百来人,剩下的人无论活着,还是死了的尽数落水。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流寇,虽未被直接炸死,但因巨大的爆炸,也是将人炸的昏死。 这会儿有的就缓过劲来了,自然要忙着逃命。 那些逃到半截的起义军,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在刚刚作为主将的马金龙一死,残存的起义军便彻底失了主心骨,注定再无法抵挡嵇家护卫与壮丁们了…… 正文 (63)送上致命一击 战场从岸上转移到了水上,如火如荼。 大湖之上,被惨叫声笼罩。 一个个起义军在木刺与菜刀之下,如同被叉中的死鱼,魂丧他乡。 转眼之间,这些方才还准备屠城的流寇们,被尽数歼灭。 对岸,南大街之上。 齐彦名远远望着这头诡异的大败,久久不能回神。 惨败…… 想他自起义后,从无败绩,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况。 不过仅仅一个眨眼的光景,他的两千骑兵精锐,就被没了十之八九! 不要说在海津镇这样巴掌大的小地方,即便是他这些年吃的亏,通通都累加一起,都没有这一瞬的多。 还有他的得力干将马金龙,明明是身经百战的悍将,怎么会折在一个无名无姓的少年手上! 若是那曾经骁勇绝伦的雷指挥使,倒是有些可能,可为何会是一个不知名的黄毛小儿!? 既然,眀军有如此强悍的底牌,为何要留到现在? 难不成是为了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给自己送上致命一击? 一个小小的海津镇,不……是海津镇的区区一角而已,即便是对方战略准备再充分,也绝容纳不了上万的大军。 不过,是那诡异的炸药厉害,慌了他家弟兄的心神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 他发狠一般的下令,道“集兵,再战!为兄弟们报仇!” “报仇!”众人依旧高呼,只不过不再如同方才那种肆无忌惮了。 听在耳朵里,莫名少了些勇气与底气。 齐彦名心知肚明,却没有责骂手下,而是决定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他将城内能搜集到的船,通通都给扒拉出来。 连接成船桥供他们的兵马通过。 齐彦名又是派了两千轻骑过去。 这回可是家里的老底了,之后,他手上骑兵不过几百。 未免上次的意外,还特意派人去前路查探,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齐彦名刚刚才看着自家的人马过了船桥,尚未来得及展开兵力,对岸的那个少年就率领着护卫与精壮豁然出现。 他心里突突直跳,暗道不好,却又说不出有哪里不好…… 嵇珹率领自家护卫与精壮整齐划一的立在岸边,旌旗招展,迎风猎猎。 他勾唇一笑,眸底透着嗜血的邪魅,道“弟兄们,还不多谢起义军送马匹,欢迎起来!” “是!” “嗖……砰!嗖……砰” “嗖……砰!嗖……砰!”响雷齐鸣。 他们的弓箭手放的并非是羽箭,而是如穿天猴一般的大号响箭,只不过也不是射向苍芎,而是射入敌军之内。 其中,百来人被射中身躯,直接就落下一个大血坑。 还有十来个人被射中脑袋,当即脑花四溅。 因为尖锐的声音战马受惊,狂嘶不止,根本不听主人号令,粉粉狂飙起来,将他们的主人甩下马背。 起义军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以为他们也遇到了威力无比的炸药,各个如同惊弓之鸟,准备原路退回。 然而,不知何时,船桥竟被烧断了。 死亡的恐惧席卷而来,纷纷跳水往回游去。 这回他们游到湖水正中,也没有遇到水里的偷袭,但还不待高兴,水中的血水就涌了上来。 原来,方才嵇珹在安排壮丁离开时,让众人将数张布满倒勾的大渔网边角,都布在湖底。 如此,渔网就会随着浮力,悬在湖水的中上层。 当人从水面上游过,自然就会被渔网的倒勾挂住衣服,拼命逃窜的人,在慌乱中哪里顾得上这点小意外? 这般,一旦用力扯动渔网,藏在湖底的机关就会被触发,水箭也会迅速射出。 嵇珹还特意设计好了角度,以求杀伤力最大化。 也就是说哪片的网勾被触动,湖底就会射出这一片的水箭,送上致命一击…… 正文 (64)娘子,我回来了! 南大街。 “还不快去救援!”齐彦名大声嘶吼,脸上是惊怒交加,露出灰败之色,再无之前的从容冷静。 他亲眼看着,湖心中密密麻麻的一层浮尸体,如同挖肉一般的痛。 他的轻骑…… 废了! 特么的,真是废物,通通都是废物,连人家的边角都未碰到,就被废了…… 就在起义军这头的步兵去救援之际,刚将那些船只划到湖畔。 水中就响起了三声剧烈的爆炸,声如闷雷。 湖里的水花喷涌而出,紧接着水龙高耸,将湖里的人振得是腾空而起,又重重地砸了下去。 砸在水里的顶多昏死过去,但不幸被甩在岸上的则是骨断筋折,脑瓜崩裂。 霎时,齐彦名感觉到了一阵眩晕。 眀军竟还藏着炸药。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大统领!” “大统领!快请大夫!” 起义军见齐彦名昏死过去,本就士气衰败的起义军,更是一阵人仰马翻。 嵇珹看着敌方再无力发动第三次进攻,才叫人收拾战场,将前后缴获的两千余马匹都牵回去。 就算是首战大捷,他也不忘嘱咐人手站好哨岗,时刻保持警惕。 小橘子亲自尝试做的这些水雷,虽威力不如五百斤炸药,但对于已经士气大散的起义军,还是非常适合的。 西城的甬道上,涂橘身着一身方便行动的布衣,遥望着大湖那头。 因为距离过远,除了爆炸与嘶吼声,再看不到其它,可她仍旧往那头凝视着。 倏忽,杂乱的铁蹄声震耳欲聋,且越来越近。 那些被转移过来的百姓,对起义军的残暴手段心有余悸,纷纷颓然。 嵇老夫人手中的拐杖吧嗒一下掉在地上,喃喃道“完了,流寇杀过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许荟荟听说那些流寇专门抢美人,她长的这般水灵,岂不是要沦落成房清妍那般…… 旁边的谈氏,忙将女儿嵇珊的脸摸黑,又提上细软,准备要伺机而动。 嵇姑奶奶麻爪了,焦躁的不行,只想逃命。 “什么怎么办,还不去逃命!足足三个卫的卫兵,都敌不过起义军,珹哥那几百个人又能起什么作用,以为自己长着三头六臂不成?” “要滚的就赶紧,我不拦着!”涂橘担心小和尚的安危,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一声娇叱送上。 小和尚在前面拼命,后面还有这些说三道四的人! 简直,恶心! 嵇姑奶奶被一个小辈呵斥,恼羞成怒之下就要对涂橘动手。 三个曾做过女纤夫的丫头,立刻挡在涂橘身前。 那些护卫在外围的师兄弟们也起身,似乎只要涂橘一声令下,他们就动手。 他们必须替小师弟护着弟媳…… 他们答应过的! 便在这时,视线中出现他们一方人马的虚影。 没错,都是自己人,还均骑着高头大马!? 他们连大刀都没有,又哪有马? 众人身上都被鲜血浸染,在弥漫起来的尘埃中,宛若百鬼夜行…… “夫君!”涂橘第一个发现了小和尚。 目光所及之处,明明仍旧是那张熟悉的俊颜,可却有些不一样了,似乎多了些戾气。 稷澂也发现了小橘子,面色不自觉地缓和了几分。 一道曼妙的身影,自尘埃中疾步冲了出来。 她的模样有几分殷切,像极了等丈夫归来的贤惠妻子模样。 “娘子,我回来了!” 正文 (65)她要如何解释,才能洗白? “哪里受伤了,快给我看看!”涂橘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小和尚,满是关切。 嵇珹唇角微翘,面上仍是淡淡的,道“都是斩杀流寇时,被喷溅上的血迹,为夫并未受伤。” 同一时间,谈氏手上提着细软不放,不动声色的靠近几匹空马。 “珹哥所言所行,荒唐孟浪,斩杀流寇并非儿戏,一旦事发,必然是天下涛涛。 作为有风骨的读书人,却贪生怕死,为明哲保身,谎话连篇,纵然日后立身在朝堂之上,又有何意?” “方才我娘子说的话,便是我的意思,想逃命的我一个都不拦着,但是想打这些马匹主意,不行!”嵇珹睨了这个继母一眼。 话落,他对着手下微微抬起下颚。 众人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手上还不忘将空马的缰绳,都给牵的紧了些。 他们跟着珹哥战无不胜,天皇老子来了都不怕,难道还怕那弃城而逃谈瑾的堂妹? 谈氏是打心底不看好嵇珹,不仅手上拉着女儿还撺掇了几个心思活泛的人一起走。 嵇珹没有再给这些人一个眼神,接过小橘子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手上的血迹,牵着她软软的小手就往家里走。 后面的师兄弟与护卫们自觉跟上,激动地与民壮们探讨方才的作战情形。 嵇珹不仅不拦着众人的讨论,还有意放慢脚步,让小橘子多了解一下自己的英勇事迹。 小橘子不知他的本事,犹如锦衣夜行,佳肴馊臭。 待到了涌泉寺,他对着众人,道“今日辛苦诸位了,每人一斤粮食,先都回去都休整吧!” “是!”众人听到杀神般的少年这般客气,心里不由得发虚,脚底抹油般的迅速散了。 这时,三个丫头已经烧好了热水,涂橘将干净的衣裳找了出来,让小和尚带进净房。 她在外面的厨房里,贴心的熬上白粥。 这个清淡,省的他见了那么多血犯恶心。 听到净房里面的水声,她不由得往门缝里偷瞄了几眼。 他真的没受伤嘛? 她方才听了几句民壮的话,说流寇的人数成千上万,各个都凶猛彪悍。 而小和尚这头带去的护卫加上民壮,也不超过五百人。 当两三千的骑兵大量涌来,就算有黑火药和鱼雷加持,他们这头就真的能从容应对嘛? 她倒不是担心嵇珹不行,而是担心这些临时集结起来的人手不听命令,自乱阵脚。 她越想越担心,不自觉的贴在了门缝上,可劲的往里瞅。 “娘子,这是要?”洗好的嵇珹推开门扉,就撞上那正窥视的某位小娘子。 空气太静瑟,屋里只有呼吸的声音,尴尬的气氛笼罩在俩人之间。 涂橘:“……” 她要如何解释,才能洗白? 额,也罢…… 不就是看男人沐浴嘛? 小事情!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淡定的岔开话题,问道“听说夫君亲手将起义军的第一猛将,给一招毙命了?” “嗯。”嵇珹颔首,语气淡淡。 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粗布巾擦拭着滴水的青丝。 涂橘望着他线条漂亮的肌肉,咽了口唾沫,忙转移话题掩饰。 “夫君这次没在棱堡那头布防人手,却亲自守着菜桥子,而流寇也真的是一个劲的往里钻,是为何?” “起义军进入城西,无非就是这两条路而已,一个是强攻棱堡,一个是菜桥子。 虽棱堡怪模怪样,但足够高大厚实,齐彦名急于抢掠物资,好不容易入了海津镇,正是膨胀的时候,却只得到一座空城,自然要气急败坏的攻打城西泄愤。 如此,他便不会选择过多的耗时,唯有菜桥子只要过了大湖,就能直接杀入城西,比强攻棱堡那头不知便捷多少……” 灶台里的火光跳动,将少年映衬得眉目如画,似谪仙般俊逸清隽…… 正文 (66)遵从本心 “夫君说的极是,预估出齐彦名的战术后,我们只需要命人将大量的火药藏入桥底,就能避开咱们兵士不足的缺憾。 橘儿听后当即醍醐灌顶,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涂橘小心翼翼的瞄着他,口中奉承的话不停,情真意切的狗腿子。 嵇珹嘴角可疑地弯了下,黑眸微垂,低沉的嗓音,徐徐响起。 “还是多亏了娘子,改良了油纸包与药捻,不然如何也不能精准的桥毁人亡。” “也没有啦……”涂橘脸颊绯红,小脸上涌现出羞愧的表情。 这些东西都是前世老同桌,在寒暑假押着她补课学来的。 当时,她还埋怨老同桌连寒暑假,都不放过自己呢…… 嵇珹盯着小橘子漂亮的杏眸,唇角勾着笑意,手指蜷了蜷。 “娘子自谦了,多亏娘子手把手的指点他们火药配比,封闭,药捻等制作,这才没有半分差错,不然即便是有十个我,也难以少胜多,都是娘子的功劳,为夫心头都记下了,日后定会多多……” 忽然门外,响起青金的声音。 “主子,不好了,流寇将卫兵遗落在城楼上的红衣大炮,给拖运下来了!” “知道了!”嵇珹一如既往的冷静,完全不见慌乱。 他一面穿好衣袍,一面叮咛,道“娘子,我先出去一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无需等我,自行用膳歇息便可。” “夫君,你万事小心。”涂橘心知棱堡能克制大炮,但还是心有惴惴的嘱咐道。 嵇珹宠溺的瞅着她,道“知道了,为夫定会万分谨慎!” 涂橘将人送到台城老巷,嵇珹便再也不让她往外走了。 她止住脚步,凝望着他打马远去的背影。 小和尚可是将来的大权臣,还要剃度出家的,一定不会出事的,一定! 她自我安慰着,正往回走就见雷指挥使的夫人,跪在医馆的大堂里,哀求着,道“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吧,他还不到十岁呢!” 闻言,涂橘的步子,就不由自主的迈进了医馆。 七八岁年纪的稚儿躺在架子床上,稚嫩的小脸烧得通红,死死拧着眉心,右手包扎的绷带渗出斑斓血迹,口中梦呓不断,低喃着喊痛。 老大夫愁眉苦脸,道“雷大人,雷夫人,不是老朽不治,而是有心无力啊!令郎本就体弱,这次又失血过多,还受惊过度,怕是挺不过明日……” “我的儿,我的儿啊!”雷夫人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几近昏死过去。 这时只见雷指挥使将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颤抖着拔开刀鞘,道“夫人……你起开…… 既然,咱们儿子注定留不住了,就让他少挨些痛苦,来世……来世投个好人家吧!” “不!”雷夫人额头上的青筋暴突,死死的护在儿子身上。 涂橘望着同样被谈瑾祸害的一家人,想到了生父涂祯,还有投缳自尽的生母。 若是,当初有人能拉他们一把,该多好? 她想帮雷家一把,可却没有完全的把握,若是因她一时施的善心,惹出人命可如何是好? 顿了顿,权衡利弊后,还是想遵从本心。 她攥了攥拳头,鼓起勇气,道“雷指挥使,雷夫人,我自幼学医,最善外伤,可否容我试着给令郎看看?” 正文 (67)揍对方的心头肉 话音刚落,还不待雷家夫妻答话,医馆外的嵇姑奶奶与许荟荟,就一起过来了。 她斜睨着眼,带着一丝施舍看向涂橘,双手背在身后,高贵的姿态宛若吃饱后遛食的鸭子。 “真是好大的口气,珹哥媳妇,你才多大?连及笄都没有,就敢说比海津镇医术最好的李大夫,更厉害?” “呦,这不是咱家的姑奶奶? 刚才不是拎着包裹逃了,这会儿怎么还没走?”涂橘并未直接回答什么,而是抓住对方的错处,还扫了眼街道,揣测道“看方向这是听说了什么,又准备再逃呢?” 嵇姑奶奶被戳中了心事,不由有些慌乱,但见涂橘身边没有跟着那三个习武的丫头,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她涂着丹蔻的指尖,指着涂橘,道“你胡说什么!没有规矩的……” “好呀,既然晚辈胡说,那姑奶奶就接着回涌泉寺吧!”涂橘再次打断对方未完的话。 她笑得别有深意,挑了挑漂亮的眉毛,道“可别认错了方向,继续往大湖那头儿走了。” “小贱人,我这做长辈就替你早死的爹娘,好好地教训教训你!”嵇姑奶奶作威作福惯了,见一个罪臣之女也敢顶嘴,直接就要上去掌掴。 涂橘矮身避开嵇姑奶奶的同时,一脚踹在旁边许荟荟的腰上。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打长辈,但是可以揍对方的心头肉。 许荟荟疼得屈身,涂橘再一抬腿,顶上了她的胃部。 紧接着,一个屈臂,用手肘猛地往对方后心一戳。 动作流畅,干净利落。 “啊……疼!”许荟荟被打趴在地,捂着疼得发麻的胃口,不停的呻吟着,泪水像是不要钱的淌了出来。 太疼了! 见此,嵇姑奶奶惊呆了,大喝道“涂橘,你疯了,打我女儿做什么!” “我这个大表嫂替表妹和离的母亲,教她功夫呢! 不过要学功夫,先要挨打,只是想不到荟荟表妹,连区区这点苦都吃不了,要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荟荟表妹这样,怕是再也‘上不去’了吧?” 涂橘说的是义正言辞。 她自认不是暴躁的品性,可见小和尚在前面浴血奋战,后面这些别有居心的亲人,就可劲的作妖,她就有点按捺不住了。 哎,她明明口才过人,却被逼得能文能武…… 罪过啊! 嵇姑奶奶眼神凌厉如刀,愤恨道“你……我打死……” “啧啧……可惜了个习武的好苗子,否则上了战场,荟荟表妹一定能以一敌十!” 涂橘抱臂,好暇以整的瞧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许荟荟。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这回嵇姑奶奶不敢再骂,也没有胆子不依不饶了。 这个小狐狸精仗着有几分姿色,将嵇珹迷得神魂颠倒,枕边风一吹说不定真能让嵇珹把她女儿带上战场。 荟荟生的如花似玉,若落那群流寇手上,哪还有好? “荟荟,咱们走!”母女二人搀扶着,离开了医馆。 一时间,周围的人看涂橘的神色,纷纷都变了。 他们心中的秀才娘子明明是朵娇柔的芙蓉花,可眼下怎么有点像一点就着的烟花? 涂橘在一干惊骇的眼神中,打趣道“怎么,诸位以为文武双全的嵇秀才,会娶柔弱不能自理的娇美人?” 说的好对啊! 嵇秀才那是神仙般的人物,寻常美人哪能入的了眼? 众人对嵇珹那神迹般的大胜仗,既敬重,又崇拜。 所以,被涂橘这般一说,就觉得嵇秀才绝对不是那种只看姿色,不看内涵的肤浅男子…… 正文 (68)大蒜素 涂橘打完架,方才那点想救人的冲动,也散了些。 道不贱卖,法不轻传,师不顺路,医不叩门,卦不空卜。 就算她有救人的善心,但这个年代对女子太过苛刻,她好不容易过了几天顺心日子,没必要自寻烦恼。 只要,安心的当条小米虫熬到小和尚剃度,她就可以享受安逸的退休生活了! 就在她准备“潸然离去”之际,雷夫人噗通一声跪下,重重地磕头,道“秀才娘子,求您救救我的儿子!” “夫人……”雷指挥使上前,要拉起雷夫人。 素来温柔的雷夫人,一把甩开夫君铁钳般的大掌,道“你住嘴,你能狠心砍死我们的儿子,我却无法什么都不做!” “你家孩子葱姜蒜都吃?可有什么忌口的,例如花生、鸡蛋,大蒜、烈酒那些?” 涂橘将雷夫人扶起来。 官眷是金贵的,但却为了儿子弯了膝盖。 方才,她那退缩的心,不自觉的又跑出来了…… 再见高大的雷指挥使张了张嘴,垂头丧气一副受气包的姿态,不由得惋惜。 若是没有谈瑾,雷家是很幸福的吧? 也罢,她总归算个医者,若是连无辜的孩童都见死不救,怕是良心不安。 “我儿子虽体弱多病,却从不挑吃,什么都吃,他真的很是懂事。”雷夫人如实答道。 涂橘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道“雷夫人,我只有一半的把握能医治好令郎,夫人与大人确定要赌一次?” “求嵇娘子救我儿子,无论结果如何……我……我都认了,绝不会因此记恨于嵇娘子!” “好,事不宜迟,抱着孩子跟我过来!”涂橘也不是那种磨蹭的性子,利索地将一家三口带离医馆。 为了节省时间,直接从角门进了院里。 嵇珹亲自布置的院落,修葺得比谈氏所在的嵇家只好不差。 庭院深深,种着好些的樱桃树,游廊上搭着葡萄架,藤蔓上挂着一串串青色的葡萄,尚未到成熟的时节。 过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来到大泰山石后的穿堂,才到了内宅。 “请进,将孩子放到右面的耳房!”涂橘推开门,屋里的大蒜味十分刺鼻,她灿灿的解释,道“大蒜不仅能吃,也是良药。” 雷指挥使刚将抱着的小儿子,放到耳房的床榻上,就见涂橘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小白瓷瓶。 “这是我配制的灵药,主药便是大蒜与烈酒,对于伤口引起的发热,效果不错。” 说着,涂橘拔开瓷瓶上的木塞,用棉球沾了点,给那雷小公子做了个简单的皮试。 退烧首先要控制体内的病毒感染,其次就是降温。 想要控制病毒感染最有效的便是抗生素,现代的抗生素极为普遍,但在这个年头却几乎寻不到。 刀剑无眼,她知道即将面对流寇,某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除了事先准备了炸药与水雷那些,这些日子还准备了很多药品与手术刀。 她倒是想提炼出四环素、青霉、红霉这些,可动手才发现极难提炼成功。 而且,好不容易提炼出来,她发现自己这种不过敏的体质,做了皮测都有些反应。 如此虎狼之药,她哪敢用? 又做得了无数次的实验,才做出相对容易制成大蒜素。 别看大蒜味道冲,但杀菌的效果极强,还能活化细胞,促进能量产生,增加疾病抗菌能力。 实验成功后,她几乎买光了无虫蛀、无霉烂的上好蒜头。 足足数十个大车才折腾出来十多坛的大蒜素酒精溶液…… 正文 (69)医术惊人 涂橘给雷小公子用过药后,还没半个时辰就退热了。 其实,现代大蒜素这种东西都用在兽药中,但效果却真心不错。 放在古代,绝对是灵丹妙药级别的宝物了。 雷夫人激动的热泪盈眶,对着涂橘千恩万谢,但一看到小儿子残缺的右手,却狠狠地挖了雷指挥使一眼。 涂橘明白这个年头对残疾人有多残忍,对着自己亲手挽救回来的生命,也多了几分怜惜。 她感叹道“若是这个孩子的断指,还在的话,也许我能重新给接上……” “嵇娘子,您看……”当即,雷指挥使从怀里掏出一个血淋淋的手帕,颤颤巍巍的打开,露出里面儿子的断指。 他真没想到涂橘小小年纪,竟医术惊人,比御医都厉害。 “看令郎断指起码有两三个时辰,时间不多了,指挥使快将小公子抱去左耳房。” 涂橘:“……”这嘴一秃噜,牛皮就吹大了。 “我没有绝对的把握,但绝对会尽力而为!”她在夫妻二人的炯炯期盼中,郑重开口。 雷夫人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泣不成声,道“嵇娘子,我儿就交给你了,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他的命,我们夫妻绝对不会怨到您的身上!” 涂橘微微颔首,还不忘嘱咐,道“接下来的过程,容不得半分差错,夫人与指挥使都留在门外帮我把门,谁来都不准进来打扰我,否则……” “嵇娘子放心!无论谁人进门,雷某都会拼死守住!” “好!”涂橘也不多说,进去后就将门扉关上落栓。 先给雷小公子喂了些麻沸散,又将足足十根小儿手臂的蜡烛点燃,把稍后会用到的东西尽数消毒。 在净手后,套上手术穿的那套新衣裳,带上白手套。 其实,这个手术室是她给小和尚准备的呢! 她挺担心他在战场上被流寇给砍伤,便花费重金让铁匠打造出一套玄铁的手术刀具。 没想到手术台上的人,却不是他…… 呸呸呸! 她的手术台,小和尚永远都用不到才最好! 少女有条不济的将水晶放大镜,仔细架好。 别看简陋,可这个年代能有个水晶的放大镜,就已经很不错了。 持刀的倩影投在白墙之上,像是一场没有声音的皮影戏。 手起刀落,穿针引线…… 并非所有的手指头离断伤,皆能医治好。 一般除了那种特别严重的粉碎性损失,在受伤后的三四个时辰内,是可以进行断指再植的。 因为手术精细,显微外科手术要将离断的血管、神经和肌腱缝合在一起,提供一个再生长的环境,容不得她半分马虎……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 雷小公子整个过程都在沉睡,涂橘却没有一刻放松,精神高度集中。 终于,她呼出一口浊气,道“总算接上了……” 算算时间,麻沸散的药效应该快过去了。 涂橘揉了揉眉心,往门口走去,累得脚步虚浮。 她推开门扉,强打着精神与雷家夫妻交待接下来的注意事项。 “小公子的断指已接好,但是,手术后还需观察再植的手指,是否存活,或者坏死。 还有,他日小公子的手指存活后,灵活性会比之前差一些,需要后期配合一些康复锻炼……” 正文 (70)不怕炮弹的城墙 “多谢,嵇娘子,多谢您!”哭得眼泡红肿的雷夫人,喜极而泣。 雷指挥使单膝跪地,郑重道“嵇娘子,大恩不言谢,但凡日后有何差遣,雷某定然万死不辞!” “使不得,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涂橘忙避开半步。 人家好歹也是朝廷的指挥使,她一个罪臣之女,哪敢受这份跪礼? 雷指挥使起身,改行抱拳礼,道“嵇娘子救了我家小儿子,就是救了我们夫妻的命根子,什么都使得。” “大人就别客气了,我已经给令郎处理好了,这些时日最好不要挪动,您这几日可以住下,也方便陪在令郎身边照顾。 我会每日早晚过来,需要什么喊我一声就行了。”涂橘麻利的收拾好手术刀,还顺手在门外、窗下,洒了些除虫药,避免蚊虫鼠蚁的到来。 涂橘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让三个丫头给她打来浴汤,沐浴更衣。 她来到这里都八年了,每日单单为了活着,就绞尽脑汁。 似乎,早就忘了曾经的梦想。 原来,助人为乐的感觉,竟是这样充实。 也不知小和尚那头怎样了,好想告诉他,她亲手救了人…… 城西棱堡。 “轰隆隆……轰隆隆!” 齐彦名将几个城楼上的红衣大炮尽数拉来,对着棱堡猛轰。 然而,用沙袋垒砌起来的简陋城墙,居然能“吃掉”炮弹。 连发了几十响,红衣大炮热得滚烫,而那棱堡却只掉了几个渣。 为什么呢? 他将头发薅掉一大把,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缘由…… 棱堡之上,嵇珹等人遥望起义军,气势威严,又冷然。 方才,众人见了红衣大炮慌乱的不行。 本以为用不了多久西城就会被攻破,待时被起义军攻上城头,海津镇将彻底陷落,血流成河,沦为了人间地狱! 可当他们见到嵇珹的时候,便莫名的心安,心中也多了期待。 也许有嵇珹在,他们仍旧能以少胜多,转危为安呢? 不成想,这回嵇珹任何新命令都未下,只要他们各自站好岗位,听从命令,服从指挥,仅此而已。 他们就这样,看着敌军炮轰棱堡。 结果,五十多炮轰炸下去,棱堡几乎毫发无损,且他们的弓箭手还射杀了好多流寇,简直神迹。 青金在千呼万唤中,被推了出来,作揖问道“主子,为何咱们的棱堡,能吃掉红衣大炮的炮弹?” “上天看不过流寇肆虐,遍蹂京畿,庇佑你我,庇佑千万生灵。”嵇珹的眸光晦暗不明。 小橘子设计的棱堡,增设了突出的棱角,切除视线死角。并降低高度,从而减小受弹面积,并增加倾斜面与厚度。 如此,受弹面都是侧面,炮弹打在上面,顺着斜坡的角度,直接滑掉,形成跳弹、吃弹,也足以承受炮弹的猛烈冲击。 而且,他们早就在棱堡前挖出多重壕沟,每当起义军陷入壕沟后,既要防备正面,还要防备侧面的攻击,几乎无处可躲,极难防守。 是以,能顺利阻碍了那些红衣大炮的近距离轰炸。 众人连识字的都不多,又哪里知晓嵇珹所想? 听到神灵庇佑他们这一方,不由从方才那种得胜的喜悦中,又生出万丈责任感。 他们是正义的一方,有着保家卫国的责任与使命。 “神明庇佑……神明庇佑!” “神明庇佑!” 正文 (71)炸膛 面对怪模怪样的棱堡,齐彦名准备的那些云梯都没用上,连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士气,也随之而散。 这时又听城楼上大喊什么“神灵庇佑”。 他从不信神,因为他就是自己的神…… 他只信自己! 他不甘心即将到手的肥羊,就此溜走,便下令继续用炮轰。 几乎半刻不停的齐齐发射炮弹,连一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留。 红衣大炮散热不佳,铸造工艺也普通,原本打了两发就需要长时间的冷却,但直到深夜都没有停过半刻。 装炮弹的起义军一碰红衣大炮,手上就烫掉一层皮,但他们在大统领的命令下不敢休息,更不敢怨怼。 “轰!轰轰!”那些刚刚点燃的红衣大炮,终于坚持不住了,几乎一齐炸膛,威力不亚于黑火药。 炸膛就是枪管,或者炮管“开花”了。 起义军还未攻下城西,就被自己缴获来的红衣大炮重伤,临近的几人几乎尸骨无存。 且发射炮弹的后坐力强大,将一队队的人都给炸伤、炸残。 只一瞬,就损失了五六百精壮。 这回,齐彦名见死伤无数,是真慌乱。 什么红衣大炮,简直垃圾! 甚至,连他手下最好战的刘六,刘七,都觉得海津镇邪性。 起义军们也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是流寇,是打家劫舍,杀人无数,但他们不想死…… 刘六惶急,道“大统领,咱们不能再硬拼了,这样下去,怕是不待杀上城楼上,咱们弟兄就得全军覆没!” “是啊,大统领,咱们先回去商讨商讨,从长计议吧?”刘七感觉自己的双耳都快被震聋了,只想快些离开。 炮轰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连红衣大炮都炸膛,坚持不住了才停下。 起义军的伤亡,格外惨重。 骑兵没了,却添了上千的伤患,能继续战斗的人已经不足五千了。 齐彦名面对屡次三番的失败,气得胸口闷疼,喉咙几次腥甜。 “去查,务必查出那个守城门的少年!我要他祖宗十八代的过往!” “是,大统领!”刘六赶紧安排手下去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守城西的少年尚不满十六岁,乃是嵇大儒的嫡长子,同他们早前俘虏的嵇琅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当即,齐彦名怕案而起,呕的吐血。 早说啊! 早说,他不就让人押着嵇琅去扣他大哥守的城门了,哪还用的着死伤过半? 他喘着粗气,道“给我用最狠、最毒的刑法去伺候嵇琅,记得留一口气,待明日天亮就押着嵇琅去扣城门!” “得令!”刘六、刘七两兄弟也恨透了那个守城少年,二话不说就去“服侍”嵇琅了。 因为要保证嵇琅的皮相,不然他们怕泄愤后,这人面目全非,连那长兄都认不出这个同父异母弟了。 折磨人的法子有无数种,不破坏皮相的法子,也是千变万化。 当即,刘六招呼手下,给嵇琅用水刑。 水刑顾名思义,便是给人灌水。 待将人灌得只剩半条命后,再将那腹部里鼓胀的水,强行挤出来。 嵇琅被束缚住了四肢,在被灌了一大翁水后,又被刘六踩着肚子,把水挤出来。 几个来回下来,他奄奄一息,虚弱至极,连眼皮都无力睁开了。 他明显感觉到胃口里连酸水都吐尽,五脏六腑也拧成了麻花…… …… 正文 (72)他最大的软肋,便是小橘子 之前,房清妍在提醒齐彦名小心有诈后,就被打发到起义军后方,落脚在谈瑾留下的别院。 她听说在攻陷城西时路战屡败,心里倒不是说毫无担忧,而更多的是无力。 到了夜里,又听说连红衣大炮都给炸膛了! 简直无语…… 这群没见识的乡巴佬,居然连红衣大炮都不会用?! 见攻不下棱堡还不收手,回来商议一番,却只会意气用事。 要知道那棱堡可不是蛮干,就能攻破的…… 房清妍气得直喘大气,却也心知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忙差人去打听城西的战备。 待得知守城小将乃是嵇珹,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在见到齐彦名吐血后,被抬了回来,她先伺候着喂药,后又给擦洗了一遍,处处周到。 齐彦名见她对自己这般周到,不由得也生出几分真情。 他拉着她的柔荑,道“清妍,我不该没听你劝告,否则也不会因轻敌就损了骑兵与战马。” “大统领,得其所利,必虑其所害;乐其所成,必顾其所败。 您是天底下最英勇的男人,之前占山为王时那么难,不是也挺过来,一步步走到一呼百应的局面?” 房清妍温柔的望着他,眸底尽是崇拜。 齐彦名拉着她的柔荑微微用力,道“得妻如此,我定不负你,只是如今战况不利,我许不了你的未来……” 房清妍见气氛不错,这才试着开口,道“大统领若是想破城西,清妍有一计,倒是可以一试。” “快快说来!”齐彦名眼睛一亮,忙不迭的问道。 房清妍俯身,在他的耳边低喃,道“明日,您先这样,再……” 烛火将二人低声密谈的身影,映在了窗棂,好不亲密…… 翌日。 城西,台城老巷。 涂橘将肉粥与肉饼摆好,拉着小和尚坐下。 她小脸堆笑,道“昨夜炮轰一直持续到子时,那群红衣大炮才坚持不住,也算做工精良了。” “海津镇的武器都是谈瑾调来的,绝对是京畿一带最优的。”嵇珹用膳的速度很快,动手却斯文不显粗鲁。 “夫君,我昨日将李大夫都诊治不好,雷指挥使的小儿子,给药到病除,顺手还将断指给接上啦!”涂橘捋了一下鬓角的碎发,暗搓搓的求表扬。 “娘子,真棒!”嵇珹眉梢含笑的将最后一口肉饼吃掉,不吝赞美,道“那李大夫可是海津镇中医术最厉害的老大夫,我家娘子却能轻而易举的赶超,不仅聪慧,还很努力。” “如此,才能配得上夫君不是?”涂橘矜持地微微点头,只不过小脸上的笑意更甚,挺直脊梁。 “对了,今日乖乖的呆在院子力,谁来请你过去,也都不准出门,就这几日了,一定要小心行事。” 嵇珹细细叮咛着,院落周围他不仅安排了师兄们护卫,还特意布置了阵法。 眼看着齐彦名黔驴技穷,定会用诡计阴招。 而他最大的软肋,便是小橘子。 他腹诽不停,微微一顿,担心她不明白,又解释,道“那齐彦名可不是善男信女,接下来只会是一场血战,为夫担心西城里有起义军那头的内应,趁乱绑了娘子做人质。” “知道了,夫君,橘儿只在院子里活动。”涂橘嘴角微翘,乖乖的应着…… 正文 (73)嵇琅再扣城门 , 嵇珹嘱咐小橘子后,便离开了宅子,登上棱堡查看流寇的动向。 只见,对方将成千上百的妇孺集中在一起,驱赶到鼓楼下。 大概这群妇孺也察觉到危险,各个都哭天抹泪,好不凄惨。 落入这群穷凶极恶的流寇手中,还能有好? 尤其是妇孺,更是任人欺凌侮辱…… 而待这些人都驱赶到了棱堡下,嵇珹才认出其中那些妇孺中还有一个少年,正是他的同父异母弟嵇琅。 他看见嵇琅的同时,嵇琅也认出了嵇珹。 “长兄,救我,我是琅哥啊!长兄救我啊!”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哭嚎。 此时,他脑袋上裹着绷带,脸色蜡黄,白眼球透着血丝,唇色惨白,全然不见昔日翩翩少年郎的绝代风姿。 “嵇珹,你的亲弟弟在我们手上,只要你安排咱们进去,我们拿上些粮食,就将你弟与这群妇孺送上。”刘六推着嵇琅上前喊话。 他主要是为了把嵇琅当做人肉盾牌,唯恐会被射成筛子。 嵇珹对着青金,下颚微抬。 当即,青金就开始对着城楼下,高声喊话。 “我们对嵇二公子的遭遇非常难过,也对遭受流寇欺凌的乡亲父老,感同身受,可是我们棱堡在建造的那一日起,就没有留门。” “对啊,我们连门都没有!” “没门啊!” 众人纷纷附和。 顾名思义,不是他们不想救同胞,而是没有门。 是以,爱莫能助。 “既然如此,我们自然也不好强求。 对了,昨日我们夫人为城西的亲朋说话了,我们大统领这才知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若是早知道,我们绝对不会为难海津镇,毕竟嵇珹与咱们大统领也算是连襟,都沾亲带故的,总不好强人所难。” 嵇珹根本不搭理下面的刘六,只看着他们自说自话。 刘六见那个守城少年无所触动,只能腆着脸继续自说自演。 “我们夫人十分想念橘表妹,都有半年未见了,我们大统领疼惜夫人,允诺只要表妹夫让橘表妹出城见见我们夫人,我们就退兵,保证再也不会犯糊涂了。” 见此,嵇珹仍旧不语。 面上齐彦名是要用小橘子一人换整个海津镇的平安,实则是要挑起他们内部矛盾,让西城自己闹起来。 若是提前一日,城西的百姓也许真会挺心动的,可眼下他们皆知嵇珹的本事,哪里会自掘坟墓? 众人就像看傻子一般的笑话起义军。 觉得他们都被炸药轰傻了,惯爱说笑话。 便在这时,唯独嵇珹却拧起眉心,眸底晦暗不明。 齐彦名那厮素来诡计多端,真的会做这般惹人嗤笑的蠢事? 倏忽,嵇珹瞧见城楼下的嵇琅,右眼皮一跳…… 不好,对方这是为了里应外合,刻意拖延时间! 嵇琅不仅是他的同父异母弟,还是嵇老夫人最疼爱的心头肉,谈氏与嵇大儒的亲儿子,嵇珊的胞兄。 小橘子会防着陌生人,也会提防嵇家人,但若这人用长辈的名头硬生生地压着她呢? “青松带着弟兄们留下守城,青金随我回去!” 正文 (74)兴师问罪 台城老巷。 涂橘送小和尚出门后,就在后院给雷小公子复诊。 “疼……姐姐……好疼……”雷小公子睁着湿漉漉的圆眸,可怜兮兮的瞅着她,软萌极了。 他只觉得自己在梦魇,盼着快些从噩梦中醒来,可是从拇指上传来的痛感,到底是告诉他一切皆是奢望。 涂橘认认真真的给他重新上药,包扎好后还系了个蝴蝶结, “疼是一定的,只要你不乱动,就不疼了。忍过这些日子拇指就长好了,小公子乖巧些,回头姐姐给你配个祛疤的药膏。” “姐姐,真是个仙女……” 雷小公子话音未落,就被他爹给制止了。 雷指挥使强调,道“臭小子,别一口一个姐姐,人家是你长辈,叫橘婶子。” 涂橘见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心中成就感爆棚。 幸亏她昨日出手了,不然今日这雷家怕是要家破人亡了。 便在这时,竹帘晃动。 “夫人,嵇老夫人携谈氏、嵇姑奶奶登门赔罪。”来人是涂橘的大丫头,曾做过女纤夫,赐名墨眉。 她匆匆进来,走到主位上坐着的涂橘跟前,低声禀报了两句,又匆匆退下。 涂橘的笑容扭曲了一下。 道歉? 呵,别是兴师问罪吧! 十成有七八如此…… “回了吧,就说我未在宅里,同残虹,渊虹两个丫头上街溜达去了。” “恐怕不成,残虹,渊虹都堵在门口拦着嵇姑奶奶呢!”墨眉左右瞅了瞅。 雷夫人上前一步。 她心知昨日医馆的乱子因自家而起,自然不好让救命恩人独自去抗。“橘妹子若是不想见嵇家人,不如让姐姐去打发了?” “那就麻烦雷夫人了。”涂橘见省了自己的麻烦,笑靥如花,心情颇好。 颠颠的下去地窖,给雷小公子配祛疤的药膏。 她是个懂得有来有往的好姑娘,绝对不是属貔貅的那种哦! 配好了药,她又亲自研磨,萃取了数种精华。 一时太认真,竟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她伸了伸懒腰,又活动了下脖子,才往地窖上面走。 倏忽,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登时,她停下即将迈出地窖的动作,收回了小腿。 默默蹲下,集中注意力听外面的动静。 “说,你们将涂橘,藏去哪了?若是不老实,雷夫人的命可就不保了!” “姓雷的,你要是卖了咱们儿子的救命恩人,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夫人……你恨我也罢,但我绝对无法不顾及你! 涂橘给我儿子接好断指那阵,本官正听到下人来禀,说什么嵇老夫人过来,然后她就从后面走了!” “撒谎,台城老巷的前门后门,都有我谈府的人,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不是后门,是后面的狗洞……” “闭嘴,姓雷的,我跟你恩断义绝!” 听到这些,藏匿于地窖里的涂橘,是半点都不敢动了。 因为她听出来雷夫人被谈氏等人给劫持了,雷指挥使不得已只能开始忽悠。 她这也算是因为品性良善,从而躲过一劫的幸运儿了。 还别说,这夫妻两的默契可真好,难怪能忽悠住谈氏。 若不是她没钻狗洞,怕是都会以为自己真的钻了狗洞呢! 正文 (75)鸡贼的小橘子 , 谈氏劫持了雷夫人,逼迫他们夫妻交代涂橘的下落。 她已经同流寇那头达成协议,只要将涂橘交过去,就能换得琅哥平安。 在她心里不说是涂橘这个继子媳,就是任何人都跨不过琅哥去。 待听说那鸡贼的小贱人刚刚从狗洞跑了,立刻遣一干小厮去追。 这些人刚翻墙出了宅院,就被弩箭给重伤了,轻则被扎伤脚,重则肠穿肚烂。 原来,嵇珹之前布置的阵法,除了从几个门光明正大的进入宅内,其余任何强入的法子,都会遇上机关,弓弩上不仅都是倒刺,还被淬了毒。 这些中招的小厮们无论轻伤,或是重伤,但凡中招的便失去了行动力。 隔着高高的院墙,谈氏看不到外面,却能听到惨叫连连,鼻尖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心中大呼不好,架在雷夫人手上的刀,不由都松了好些。 “雷大人啊!” 雷指挥使正要趁机上前,但还不待打下那刀子,就被嵇姑奶奶给喊了一嗓子。 他悻悻的收了动作,冲着对方咧嘴一笑,道“腿麻了,动动,麻了……” 是他的体型太魁梧,一动就很明显? 藏匿于地窖里的涂橘,偷偷顶开地窖的门,露出一条窄缝往外瞅,暗暗打量。 很快就摸清了外面的战况,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没见到涌泉寺那些师兄弟们的身影。 难道都被谈氏给收拾了? 不应该啊,这些师兄弟的武功很厉害的…… 她担心老实厚道的师兄弟,被谈氏用诡计给祸害了,飞快地配了一大包痒痒粉,又拔起插在下头照明的两个火把。 猫着身子凑近地窖口,待见那些会武的小厮翻墙而出,雷指挥使又吸引了嵇姑奶奶的注意力,她立刻找准时机偷袭。 她嫩白的小手里各握着一个大火把,迈着螃蟹般的步伐,双手挥舞着。 好家伙的,地窖视线受阻,只看到小一半的人! 这头还有嵇老夫人、许荟荟和她们的一群心腹婆子。 不管了,能阴一个算一个。 她将火把当做烧火棍的狠捅,一招出去,将靠得最近的许荟荟,疼得是哇哇直叫。 嵇姑奶奶忙让那些婆子们救下女儿。 涂橘再挥着火把,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不过无论她得手,或者不得手,腿上都赶紧奔着谈氏那头冲。 “低头!” 雷夫人心思玲珑,扯住了谈氏握刀的手,顺势蹲下。 雷指挥使终于逮到了机会,一把将媳妇拉到身后,同膀大腰圆的婆子们颤抖在一起。 “嗞啦!”涂橘将火把扫下。 瞬间,大火苗就将谈氏的青丝,烧了起来。 头皮连着面皮火烧火燎的疼,她吓得哇哇大叫。 “啊,救命啊!” “母亲,游廊下有水缸!”嵇珊抄起扫把,将涂橘给赶远了。 涂橘将火把一丢,扫把就烧了起来。 嵇珊收手不及,烫得玉手通红。 慌乱中,谈氏被嵇珊按着脖子扎进水缸里,这才灭了火,但脑袋跟鸡窝也差不离了。 这时,谈氏想再杀涂橘泄愤,也杀不了。 因为涂橘与雷夫人,都被雷指挥使与残虹、渊虹、墨眉,护在中间。 也不知是谈氏等人太蠢,还是涂橘实在太鸡贼了。 方才,被她那胡乱的一冲,竟救下了雷夫人,还闹得众人方寸大乱…… 正文 第76章 (76)祸水东引 嵇珹急火火的带人赶回自家院里,就见小橘子将火把挥的是虎虎生风,愣是使出了擂鼓甕金锤的威风。 这让他一愣,但转而脸色便沉了下来,阴云密布夹杂着戾气,浑身的冷冽。 明明安排了这么多护卫,怎么就轮上被保护的主子,亲自上阵动手? “谈夫人,好大的威风,竟打上门来了!” “夫君,你可来了,橘儿好害怕,继母来了就要捉我去流寇那头,做人质……” 涂橘一见给自己撑腰的小和尚回来了,眸子亮的惊人。 糟了,男人都喜欢弱柳扶风的娇弱女子,可不兴彪悍的那种! 她眸子滴溜溜一转,悄悄将火把丢掉,还用脚尖给扒拉远了些,撇清界限,似乎这样方才如螃蟹般打人的,便不是她了一样。 嵇珹的心里盛满了对小橘子的担虑,见她还能和他动心眼,便知她无恙。 从他揣测出这件事情起始,就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但他对上谈氏等人,仍然怒不可遏。 若是小橘子真的被流寇捉走做人质,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就算最后将人救出,对小橘子的名声也是大损,这辈子都会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一些刺痛人心的冷言冷语。 铺天盖地的后怕袭来,嵇珹冷冷的睨着谈氏,眸中的情绪翻滚,犹如暴风雨前苍穹之上翻腾的乌云,十分骇人。 涂橘敏锐的察觉到小和尚情绪不对,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 但又寻思着错的人不是自己,她便大着胆子伸出小爪子握住了嵇珹的大手。 “夫君……”她刚张口,就被打断。 嵇老夫人仗着自己年岁最长,大着胆子的抬头,对上了长孙的怒意。 “珹哥,女人如衣裳,兄弟如手足。 那头儿说了,只要将涂氏送过去,就能换回琅哥,你定也舍不得亲弟弟受苦吧!” 闻言,嵇珹微微眯起冷眸,眼底的冷然几乎都无法掩饰了。 嵇老夫人直对上长孙那慑人的眼神,心脏都忍不住颤了颤,可一想到珹哥八字不吉,而琅哥的八字旺家族,乃是福星,还是壮着胆子开口。 “珹哥,你这是什么眼神,要忤逆不孝?老身命你娘子为了家族,去换回琅哥!” 一旁的雷夫人与雷指挥使,倒是想帮涂橘说话,但碍于这是人家嵇家的私事,也不好明着干预。 嵇珹眼睛阴鸷冰冷,握紧了掌心中的小肉手。 涂橘小心翼翼地回握着他的大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莫名发慌。 这小和尚就是个黑心的汤圆,虽然眼下拿刀拿剑,但曾经也是捏着一串白玉佛珠的俗家弟子。 时间久了,她似乎都忘了他念经时的模样,唯独身上浸染多年的佛香犹在…… 嵇珹感受到小橘子的恐惧,冷然的目光一顿,随即侧目,紧紧地凝在了她嫩白的小脸上。 她一定是怕极了。 可若是他大开杀戒,她会怕了他吗? 如此,他又要如何才能安抚她的心? 也罢,杀人还是要留到夜黑风高。 他薄唇轻启,祸水东引,道“谈氏乃是谈瑾的堂妹,用她一样可以换回琅哥。” 正文 (77)反常的不像要剃度皈依的样子 “正是这个理儿,只要流寇不傻,稍微权衡一下,就知道谈氏不仅是琅哥与我夫君的母亲,还是谈瑾堂妹,绝对比我这个罪臣之女金贵的多。” 涂橘的眉眼间透着小得意,很好心的帮着解释了一下。 谈氏只觉得呼吸一窒。 原本稳操胜券的心,陡然慌乱。 她的五指死死地攥起,否认道“我身为母亲为了琅哥的安危,本是责无旁贷,可流寇那头是房清妍做主开口,要涂氏这个表妹的,我若去了反而容易激怒齐彦名……” “激怒与否口说无凭,不试试又如何知晓?”涂橘笑得肆意,呲着一口小白牙,道“难不成谈夫人对琅哥的爱护之心,只是口头说说?” 嵇珹下颚微抬,让人将谈氏送给起义军。 青金等人没有半分犹豫,拖着谈氏就往要大湖去。 嘿嘿,划船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栓根绳子。 “你们干什么……我乃是嵇家的当家主母,你们竟敢以下犯上!”谈氏整个人凌乱极了,疯狂的挣扎。 她还不忘对着嵇老夫人呼救,道“母亲救我,母亲……母亲……救我,唔唔!” “刮躁。”嵇珹慈目透戾气,温语藏机锋。 当即,青金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利索的脱了鞋塞进谈氏嘴里。 嵇老夫人见长孙同印象中的稚儿天差地别,连气场大了许多。 一时间,她的心也跟着紧了紧,不由得连后背都惊出一层的冷汗。 嵇珹牵着小橘子回到了屋里,安慰她不要害怕,一切有他。 涂橘见小和尚三下五除二就震慑住了这些长辈,不由得很是佩服。 堆起笑脸捧着茶汤过去,却迎上他投来的深邃目光。 心里毛毛的…… 嵇珹没有接过茶盏,抬起的指尖,落在了她粉嫩的唇瓣上,润泽绵软。 他的眸子,也越发的深邃。 见被小橘子察觉了他情绪,稍微将情绪收敛了一些。 嵇珹按捺下心底的波涛汹涌,将杯中的茶汤一饮而尽。 “今日娘子表现的极好,记住永远不要让自己受伤,伤了谁都无所谓。” 涂橘点点小脑袋,乖巧喜人,道“知道了,夫君!” “记得用膳,别饿着自己。”嵇珹又嘱咐了一句,仍旧不放心,转身往外走。 涂橘颠颠的将送人出去,道“放心吧!” 刚刚见了血腥,她有点儿没那个用膳的心情。 待饿了再说吧! 回到屋里,她摊手摊脚的躺在拔步床上。 “哎!”幽幽叹息后,她翻了个身趴着,用小胳膊撑着,托腮发呆。 她总感觉小和尚的眼里,有些莫名的情绪。 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感觉那种感觉……好像就是传说中男人对女人的样子。 这样杀伐果断的人,真能在功成名就后厌倦俗世,四大皆空? 怎样看都反常的不像要剃度皈依的样子。 嵇珹回到院里,嵇老夫人正准备拄着拐杖离开,嵇姑奶奶与许荟荟也紧随其后。 “祖母与姑姑来我府上做客,我这晚辈如何能不‘妥善’款待?” 他下令让人将她们请到外墙那头,亲眼看着残虹、渊虹与墨眉等人,给那些中了机关的小厮们补刀子。 寒光一闪,血雾弥漫。 嵇家的这些人不见血是不会收敛的,而他的手下们也需要多见见血,才能历练出来。 一举两得,不是吗? 正文 (78)送继母到敌营 西城的大湖之中,谈氏被五花大绑着,丢进水里。 陡然,水花四溅 青金手上拽着她的腰带,往对岸游去。 对于纤夫出身的他来说,游水好似回家一般轻成熟路。 然而,谈氏可就难挨了。 她被反绑着双手,在水中根本无法挣扎。 就这样在起起伏伏中,呛了好多的水,才趴在坚实的地面上,摔了个狗吃屎。 “叫你们头儿过来!”青金提着还在吐水的谈氏,交给驻守的起义军,道“你们要的人送来了,琅公子呢?” “马上就到……英雄……稍……稍等……” 驻守的几个起义军,一见来人连船都没有,直接从水中游来,感觉十分彪悍的模样,就不由得发怵,拔腿就往后面跑。 实在是昨日被打怕了…… 刘六听到禀告,一溜小跑的过来,见那地上的女子一身狼狈,头发怪怪的贴在脸上半遮五官,但好在细皮嫩肉,捯饰过后应该不丑。 可他根本未见过房清妍的表妹,也无法确认身份。 “这个……这个……我们需要验明正身……” “呵!”青金见一时半会也确认不了,干脆又入水游了回去。 昨天主子赏的大米,他还没煮呢! 这顿大白米饭他都惦记好久了,可不能耽搁…… 刘六见来人游来游去,连口气都不喘的心里更是忌惮。 这都是什么战斗力,也太强悍了吧? 不过他自认能征惯战,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对着手下,道“带走!” 谈氏由一个壮汉扛在肩头,被折腾的连胆汁都快吐了个干净。 待到了公议胡同,刘六还未进到大堂,就扯着嗓子,喊道“大统领,咱把嵇珹的媳妇给弄来了!” “哈哈,这谈氏还算本事!”齐彦名仰天大笑,搂着房清妍踏入花厅,赞叹道“美人真是好计策!” “都是托大统领的威风!”房清妍眉眼含笑。 此刻的谈氏仍旧被五花大绑着,头发烧焦参差不齐,衣衫湿透贴着身体的曲线。 就算是房清妍这个老熟人,都未能认出来人身份,道“将她松绑,头发也捋起来。” “清妍,是伯母,我是你谈伯母,嵇珹那逆子不愿用涂橘来换琅哥,就……就用我来……” 谈氏直面上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心里怕极了,卑微又讨好的开口。 齐彦名不待她话落,一脚踢在谈氏的胸口。 “蠢货!” 他要一个半老徐娘做什么? 他要的是涂橘,那个被嵇珹放在心尖上的小美人。 就算谈氏是谈瑾的堂妹,可堂妹也隔着一层,尤其是嵇珹会亲自命人送过来,可见又有多不待见谈氏。 一时间,齐彦名越想越气,心口气血翻涌,口中的腥甜直往外冲。 “噗!”一口鲜血喷出,人也往后直挺挺的躺下,重重的砸在地上。 刘六反应最快,道“大统领!” “大统领!”房清妍见齐彦名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心里暗道不好。 为什么涂橘的命这么好,总是能逢凶化吉! 而她明明才是重生的那个天选之人,不是吗? 谈氏瑟瑟发抖的爬到了角落,生怕被人想起。 方才,齐彦名给她的那一脚,可太疼了,她不敢想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正文 (79)流寇溃逃 青金自顾自的游回去后,便向主子如实禀报。 嵇珹指尖微捻袖口,道“辛苦了,先歇会,也不用再过去了。” “是!”青金乐得自在,回去煮大白米饭去了。 嵇珹之前就准备了很多孔明灯的材料,见时机已到便命人都组装好。 待到了夜里,刮起了东北风。 嵇珹让吃饱喝足的青金,对着棱堡下喊话。 “尔等听着,我们白日已经将谈督主的堂妹送了过去,尔等也应履行承诺,将掳掠来的老弱妇孺送还!” “拉屎坐回去的恶心玩意儿,我们大统领要的是嵇珹的娘子,哪里是那个半老徐娘?”刘六一想到谈氏那事,就恶心不行。 “他奶奶的,给脸不要是吧!”青金遥遥的啐了一口,回过身对着护卫们,吆喝道“弟兄们,黑火药准备起来!” 底下的起义军一听”火药“,也就想到菜桥子被炸飞的骑兵,那可真是心肝俱颤,连腿都发麻。 齐彦名昏死过去,当了甩手掌柜,刘六与刘七两兄弟也只能硬着头皮主事。 可他们面对黑火药,又能怎么办? 对了,他们还有护身符,那就是俘虏! 用俘虏当人肉盾牌! 当即,刘六下令将谈氏与嵇琅绑来,连着掳掠来的妇孺,也通通一起都驱赶到了城下。 然而,嵇珹等的就是这一时刻,薄唇轻启,道“点火,放灯!” 转眼间,数百盏的孔明灯几乎同时升天,顺着东南风直直地往起义军的那头深入。 “这孔明对吧,可是要做什么?” “为何要放孔明灯?” 刘六与刘七认识的字都不多,更是不懂排兵布阵,若不是齐彦名出招,他们咋能明白如何打仗,如何对敌? 房清妍也被外面的动静惊扰到,她忙披上衣裳出来,就看到满天的孔明灯飘到头顶,而且火焰越来越弱,有熄灭的趋势。 一旦里面的燃料烧尽,火苗就会灭掉,孔明灯也随之落下…… 难怪方才嵇珹让人恐吓他们,这摆明是算准了时间与风向,要将她们一网打尽。 房清妍心思百转,不过片刻,就近找了个地窖奔去。 同时,她扯着嗓子焦急开口,道“不要中计,通通都离孔明灯远些,快!” 说时迟,那时快。 还不待起义军反应,孔明灯就已簌簌落下,宛若流星。 “砰,轰隆……砰,砰,轰隆隆!” 深夜中,火光连成片,绚丽嗜血。 原来这些数百盏的孔明灯下,都缀着炸药包,在陨落的时候只要孔明灯稍微留点火星子就能引燃。 起义军群龙无首,刘六、刘七带着还能站起来的手下与部将们,连夜仓皇溃逃。 仓促间,不仅连抢掠来的米粮珠宝都顾不上收拾,甚至连昏死过去的齐彦名都给忘了,更不要说像房清妍这样单单只供享乐的美人了…… 棱堡下的老弱妇孺见到雷鸣伴着火光,冲天而起,以为是雷神降世,纷纷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求雷神老爷开恩!” “求雷神老爷开恩!” “求雷神老爷开恩,饶过吾等!” 唯独谈氏、嵇琅与一个半男不女的年轻人,怔怔的矗立在人群里,远远地望着这一幕…… 正文 (80)万千少女的人间理想 嵇珹在放完孔明灯后,这才安排护卫与民壮从大湖潜过去,趁乱将本就溃散而逃的起义军,打得是屁滚尿流,再无列阵反击的可能。 “穷寇莫追!”嵇珹单手负后立在棱堡之上,袍裾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自家队伍不过数百人,人家好歹有几千,用计巧胜也就罢了,又哪能直面对上? 接下来就是清理战场,收缴流寇的物资。 这些钱他没打算交给朝廷,而是准备归还给百姓,至于无主的自然由他家小橘子暂替保管。 青金带着兄弟们扯着嗓子大喊,道“胜了,我们胜利了,我们打跑了‘流里流气’,将流寇打得屁滚尿流!” “胜了!” “我们胜了!” 百姓连连欢呼,热泪盈眶,似乎要将曾经压抑在心底,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 嵇珹很好心的将嵇琅与谈氏,送回塘子胡同的嵇家,并让嵇老夫人照料。 嵇琅的耳根被割断一半,在两军对峙间当众沐浴,又惊又吓的连踹数脚,整个人都不好了。 谈氏就更不用说了,被齐彦名一脚踢在了心口,内伤不轻。 嵇老夫人自己还拄着拐杖,如何照顾旁人? 若是之前谈氏得势时,嵇姑奶奶定然是鞍前马后,但现在她连说句客气的话,都懒得张口。 是以,谈氏与嵇琅,根本得不到照顾。 然而,这就不是嵇珹考虑的事情了。 棱堡下还聚集着上千人,都是被流寇抢掠来的美人。 嵇珹准备让这些可怜的女子离开,但几个匪首的女人除外。 这便需要筛选了,要安排个胆大心细的心腹。 “夫君,这头忙完了吗?”涂橘提着食盒,颠颠的走过来。 一路走来,所有人都对她投来羡慕的眼神。 是了,小和尚不仅生的儒雅温润,却又能以少胜多保护百姓,还护得她平安。 如今,他可是峰芒外露,想让人不注意都难,简直就是万千少女的人间理想。 身为他的妻子,她与有荣焉,却也要将人看紧了,省的被小妖精们给勾搭走。 嵇珹一见小橘子心里就很充实,伸手接过她手上的食盒,勾唇笑道“怕不不怕黑? 其实,一会儿为夫忙完手上的琐事,也就回去了。” “比起怕黑,橘儿更担心夫君饿肚子。”涂橘才不会说自己是看天蒙蒙亮,才出来的。 她殷勤的将食盒打开,依次摆上,道“这是新磨的热豆浆,来润润口。” “娘子吃了没?” 嵇珹喝了口豆浆,就开始吃干的,煎饼里面的油条炸至金黄,入口酥脆,再配上面酱腐乳等调味料,十分美味。 涂橘对自己的手艺十分自信,见小和尚喜欢,险些翘起尾巴,道“吃了,放心。” 这个年头能吃饱已经算是奢侈,而涂橘的厨艺考究,就算是煎饼果子也十分精致,那香味顺着东南风飘到了城下,惹得众人的肚子咕咕直叫。 尤其那群被流寇糟蹋的俘虏,简直是饥肠辘辘。 “大人,我们饿,好饿……” “那群畜牲只顾着糟蹋我们,根本不给我们饱饭!” “是啊,大人,自我们被捉去后,这几个月里用过最好的伙食,也就是那残羹剩饭了……” 嵇珹这边清缴了不少粮食,很是富足。 何况,他在小橘子面前自然也不好太过吝啬,便下令给这些可怜的女子,施些粥水…… 正文 (81)橘婶子是他唯一的颜色 , 涂橘的视线扫过老弱妇孺,却没发现熟悉的身影,不由问道“夫君,房清妍如何了?” “还在搜寻,估计就藏在哪家的民宅里。”嵇珹亲眼看着匪寇抱头鼠窜,轻装逃走的,是以有八成的把握断言。 “橘婶子……” 涂橘这头正在小和尚跟前刷存在感,倏忽一道久违的声音涌入耳畔。 寻声望去。 那是一张半男不女的脸,有一丢丢的眼熟…… 当初,寿寿被流寇捉走时,身上披着涂橘的半旧斗篷,因为是女款便在营地里一直女扮男装。 侥幸他长的五大三粗,也没被哪个流寇给瞧上。 是以,混在女人堆里,身份也一直未曾暴露。 寿寿颇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意味,曾经那猛虎的气势似乎也被弱化成了病猫。 他嘴唇动了动,热泪止不住的往下淌,道“橘婶子,我是寿寿,是寿寿啊!” “噢……我……老身想起来了。”涂橘黑溜溜地眸子滴溜溜直转。 她在说“老身“那两个字的时候,完全背过嵇珹去,而且将声音放的很低。 她揣着小心脏,忐忑的转过身,重新对着小和尚堆起笑脸,道“你去忙吧!我这有个熟人要聊两句。” “为夫不忙,也一起聊聊可好?”嵇珹素来寡淡的脸上,难得划过一丝诧异。 他看出小橘子欲盖弥彰的动作,不是很配合。 “哎呀,您快走吧,别耽搁了,忙去吧!”涂橘连甜糯的“夫君”二字,都自顾自的省略了,且直接上手扒拉他。 她努力将小和尚打发走,好给自己腾开发挥的空间。 因为她怀疑寿寿来历不凡,只盼着能将曾经的谎话圆下去。 嵇珹面上郁郁,被她推着往前走了两步,虽是不情愿,却仍旧慢悠悠的给小橘子腾开地方。 他走得不慌不忙,如闲庭漫步,中途却一直竖着耳朵…… 寿寿并不懂橘婶子的窘迫,望着嵇珹远去的背影,高声赞叹道“您儿子可太优秀了,反转战局,以少胜多,乃是不世出的大才子。” “将来……我儿的确很是优秀,有家父之风。”涂橘硬着头皮拽词,将人拉到无人处坐下。 呵,已经给她将来还没影的儿子,都安排了戏份…… 她这个当娘的,也真是用心良苦! “不用将来,您儿子已经年轻有为,他父亲可还好?”寿寿没有听明白弦外之音。 他眼中的少年骨相极美,一袭白衣锁尽月华,风华绝代。 修长如青葱般的指尖握着大碗,含笑而坐比勋贵捻着茶盏更为矜贵。 只一个侧颜,就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寿寿直到再也看不见嵇珹的背影,才不舍的收回视线。 他寻思着橘婶子能得子如此,晚年定然有大福。 “呵呵,也就那样吧……”涂橘弱弱的回道,莫名心虚。 她赶紧收敛情绪,扯开话题。 方才,还清澈贼亮的眸光,忽而透着沧桑,道“寿寿这些日子,落入流寇手中可受苦了吧?” “他们太坏了……”寿寿从没见过流寇,被他们捉住的时候,那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只觉得世界都黑了。 涂橘素手往桌上一拍“走,橘婶子带你用膳去。” “能遇见橘婶子,真是太好了。”寿寿觉得这场噩梦里,橘婶子是他唯一的颜色…… 正文 第82章 (82)原女主被磕掉了门牙 涂橘一心二用的安慰着寿寿,眼神灵活的扫向嵇珹的位置。 见大约足有十余丈,才稍微踏实些。 但她忽略了习武之人的耳力。 嵇珹站在下风口,将飘来的话语一字不落的听个满耳。 身形半隐在月华照不到的阴暗处,眸色晦暗不明。 好家伙的,小橘子可真的占他大便宜了。 愣是把他从夫君降成了儿子!? 手心发痒,想使劲捏她小脸,捏到变形发红…… 不气! 不气! 毕竟,是自己好不容易娶来的小娇妻! 宠点怎么了? 人憨点怎么了? 狡黠一点儿又怎么了? 嵇珹心里这般自我安慰着,手上却将一块桌角生生地掰下,捻成木渣,随风飘散。 不过一会儿,昏死过去的齐彦名,便从谈瑾的别院里搜寻出来。 嵇珹摆摆手,没心情处理,道“绑了,交给雷指挥使,继续搜查房清妍。” “是!”青金亲手将人绑个结实,拖走了。 嵇珹再次陷入静默中,紧握的拳头逐渐松开。 微微垂下头,瞧着着地上被拖走的痕迹,好似能盯出一朵花来。 不行,他还是有些气! 一定要将那个小白眼狼儿揭穿,看她还怎么狡辩…… 主子们各有心思,护卫们则兴高采烈的规整战利品。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方地窖的木盖被从里缓缓推开。 里面的人,正是被嵇珹下令全力搜寻的房清妍。 房清妍见地窖上面的人挨家挨户的搜,心里乱的不行,又见齐彦名被五花大绑的拖走,就更怕了,生怕下一刻就找到了自己。 而且,她作为齐彦名的女人,那些俘虏们都认得自己,她也没少拿那些抢来的村姑撒气。 其实,她本意并非是拿那些村姑当撒气筒,而是为了更好的掳获齐彦名的心,让他觉得他们是一类人。 为此,她这才不得不同流合污。 可眼下齐彦名都被活捉了,又哪里还有她的好? 倏忽,她瞧见不远处的涂橘,正在和那个半男不女的俘虏说话。 有了…… 她有办法,全身而退了! 涂橘是嵇珹明媒正娶的妻子,只要她挟持了涂橘,就能逼迫嵇珹放她离开。 她谨慎的爬出地窖,猫着腰沿着墙角轻步走去…… 涂橘坐在长凳上,猛地只感觉后背的寒毛发炸。 瞳孔骤缩,本能的身子一侧,躲开房清妍伸来的手。 虽是半年未见,她却一眼就认出了女主。 涂橘暗道不好,连爬起身的功夫都没了,干脆就地打滚儿,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这可是女主,有光环的那种。 房清妍不再隐藏身形,讥讽道“表妹的身手可真不错!” “噹!”嵇珹本要过来教训小橘子的,却见小橘子受了欺负,长腿踢上一颗石子,打在房清妍的膝盖窝。 房清妍重重的摔倒在地,下巴磕在条凳上,被磕掉了门牙,一张嘴就是满口的血。 “啊……嵇珹……你居然为了涂橘伤我!”房清妍惨叫着吐出一口血水,眉梢眼角都透着不甘。 “我同你定亲了整整八年,嫁给你的人,本该也是我! 那个涂橘……才应是贼婆娘!” 她怒吼着,不顾身体的疼,就要在爬起来去挟持涂橘…… 正文 第83章 (83)尥蹶子闪了小蛮腰 涂橘这会儿还未来及起身,在感受到对方的爪子时,她直接回身一个侧踢,宛若尥蹶子的小马驹,踢在房清妍软软的胸部。 这个年岁的姑娘,胸部正是发育的时候,一碰都疼,更何况是被卯足了劲儿狠踹? 房清妍被涂橘这么一踢,吃了死孩子一般的嘴,疼得大张,在条件反射下狠狠撞在不远处的桌角上。 “噗!”她又是一口鲜血呕出,疼的直哆嗦。 寿寿本想上前帮橘婶子,但嵇珹长腿迈来,他担心自己碍事,特意往旁边挪了挪。 见橘婶子这般威武,他不由的热血沸腾。 没想到弱柳扶风的橘婶子,腿力竟这般慑人,要是他也能娶个这么帅的娘子就好了! “婶子好俊的功夫!这力道太靓啦!” 附近那些见着这一幕的人,也都瞪大眼看着这一幕,怔怔地站在原地,待反应过来,纷纷对房清妍唾骂起来。 “这房家大小姐仗着齐彦名女人的身份,肆无忌惮的欺负咱们,这下惹着硬茬子了吧?” “呸,活该!” 涂橘扶着小蛮腰,费劲的从地上坐起来,难得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猛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方才,求生的本能让她连吃奶的劲头儿,都一鼓脑的使了出来。 涂橘揉了揉腰,又动了动有些泛疼的脚踝,还真闪着了。 唉,老了,尥蹶子还能闪到小蛮腰…… 一双皂色大靴停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昂着小脑袋往上,视线中出现小和尚的身影。 她摊开双手,扯了扯嘴角,道“夫君,抱……” “自己站起来。”嵇珹差点就蹲下,将小橘子抱回家中,但想到她满口胡言,也就忍住极想要拥住她的动作。 涂橘可怜兮兮的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埃,撸起袖子,原本白皙的手肘都蹭破了。 她一墨玉般清澈的杏眸,带着弱弱地委屈看向小和尚。 “疼……”她瘪瘪嘴,声音娇软。 说罢,她再次张开小手臂,朝着小和尚展了展。 嵇珹见她的手肘,蹭破了皮,还渗出丝丝的鲜血,一股巨大的心疼,重击着他的心房。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忙展开有力的双臂,将娇娇软软的小橘子抱起。 众人只感觉眼前一晃,飓风骤起。 再抬头原本嵇秀才的位置,便已经空无一人了。 “将房清妍绑了,送到台城胡同。”嵇珹都走远了,还不忘那个欺负了小橘子的人。 众人忙寻声望去,发现嵇珹抱着涂橘的身影,都已经走到了街角。 “少年夫妻,可真是恩爱!” “我老伴要是有人家橘娘子一半的讨喜,我也愿意恩爱。” “你们说什么?他们是夫妻?”寿寿指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惊骇的问众人。 热心的百姓,打趣道“是呀,不然呢?总不能是母子吧?” 寿寿心里很受伤。 他明那么信任橘婶子,可她却骗了自己。 按照规矩,这是欺君之罪! 本来他还准备不顾年龄差,娶守寡的橘婶子,给少年俊材的嵇珹当父亲,把她的儿子当做自己儿子疼爱,许一世的荣华富贵呢! 可橘婶子夫妻共救了他两次,他不能做忘恩负义之辈…… 正文 (84)他怎么不知,她还有这一窝窝的优点? 台城老巷。 一双皂靴迈进门槛,步伐稳健落在地面,月白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 嵇珹将怀中的小橘子,轻轻放在圈椅上,转身又走向柜子,去里拿金疮药。 涂橘这会儿已经不疼了,双手支腮的欣赏美男。 少年身形修长,笔挺昂藏,俊容轮廓分明,五官深邃精致,一双剑眉斜飞入鬓。 灯火葳蕤,更衬得他俊美惊人。 可惜,小和尚终究是属于佛祖的…… 嵇珹似是察觉到小橘子投来的视线,侧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经验告诉他,这个小东西不知道又在编排他什么了。 陡然间,涂橘后脊发凉,仿若有一股阴冷之气从背脊蔓延。 她眨着无辜的水眸瞅着他,眨了又眨。 可他那一双深邃无底般的冷眸,依旧盯着她。 这场面.......莫名熟悉。 她得淡定,再淡定! “夫……夫君回眸,宛若敛尽人间英雄色。” “呵!”嵇珹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一声。 见她对他装傻充愣,无奈的摇了摇头,撸开她的衣袖,将金疮药给伤口敷上,又仔细地绑了绷带。 涂橘琢磨不明白小和尚的想法,就摸向旁边盘子里的鸭梨。 “咔嚓!”细甜多汁,好吃的不得了。 倏忽,她发现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是什么呢? “夫君……” “娘子……”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嵇珹自然不会与小橘子争先后,儒雅的勾起唇角,道“娘子先说。” “橘儿刚刚想起来,夫君之前不是探查到谈瑾来海津镇,是为了寻找贪玩的今上? 那个寿寿曾自称为‘大庆法王西天觉道圆明自在大定慧佛’,今上不就总是胡说八道?这种事挺像他能干出来的…… 而且,不仅性格如此,寿寿还操着一口正宗的官话,就连他的年纪与出现的时间,都同今上失踪的时间吻合。” 涂橘有模有样的推断着。 “既然如此,那娘子又在担心什么?”嵇珹眼神多锐利,一眼就看出小橘子仅仅说了冰山一角。 涂橘挺了挺才小笼包大的胸脯,道“哎,虽然不想承认,可橘儿是个极其漂亮的小姑娘,举手投举间风情无限。 且性格开朗讨喜,言谈风趣幽默,头脑聪慧,出口成章,抗压能力也强,颇有倾国倾城的潜质……” “请好好说话。”嵇珹素来寡淡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怔怔的瞅着“祸国妖姬”。 他怎么不知道,她还有这一窝窝的优点? 这些词用在她那身小排骨上,合适吗? 她可真有勇气张口! “咳咳,长话短说,若寿寿真是今上的话,那橘儿可就欺君了。 那日,风和日丽,阳光普照。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冰湖中捞出,担心寿寿迷上貌美如花,风情万种的橘儿,给夫君惹上麻烦,就忽悠他说我今年已经年岁很大了,让他叫我婶子。” 嵇珹沉着气,深呼吸,再呼吸,才维持住了险些皲裂的表情,问道“还有呢?” “真没了……”涂橘搓了搓小手,微微透着心虚。 嵇珹不欲多谈,起身道“那还是请倾国倾城,貌美如花,魅力无限的娘子,自己去解决吧!” “夫君……”涂橘白嫩的小爪子抓着他的衣袖,摇了摇,道“别走,夫君……” 正文 (86)给他怀里塞两个鸭梨 “那会儿夫君正好从菜桥子过来,我便指着夫君说,你是我儿子……”涂橘的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她一直信奉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可是,现在这个年头欺君是要砍头的重罪,她一人可摆不平。 “娘子,可真是语出惊人!”嵇珹怒极反笑。 涂橘耷拉着小肩膀,弱弱哀求,道“夫君,橘儿错了,真的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嵇珹攥了攥拳头,又松开。 他觉得自己一旦对上小橘子,就生不起什么气来。 虽然不想承认,可传说中的“耙耳朵”仿若就是给他准备的。 也罢,总归都娶进门了,日后再慢慢的教妻吧! “这会儿天都亮了,娘子也累了,还是先歇会吧!” “夫君都一夜没合眼了,要不要先补个觉?”涂橘欲言又止,白嫩的手指揪着他的衣袖,不安的绕了又绕。 嵇珹哪敢在留? 他怕自己手痒,想把她的橘子皮剥了。 随手扯回衣袖,道“我先去探探他的话,再说。” “夫君,把鸭梨带着路上吃,可甜了!”涂橘见他为自己受累,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忙追了两步,将小几上两个最大的鸭梨塞到他怀里,左右一边各一个。 嵇珹见小橘子很是关心自己,手心就更痒了,没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道“好,快歇息去吧!” “知道了,夫君!”涂橘脆生生的答道,对着他摆了摆小手。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 嵇珹走在街上,街道两旁的百姓都同他热切的打招呼,但转而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心中有事,也没有在意,径直来到城西的那几大排木屋前。 这原来是给城南那些紧急搬入城西的百姓住的,但这会儿百姓都回家了,木屋也就空了出来,正好挪给被流寇祸害的俘虏们暂住。 这些人大多是女子,是以寿寿是单间,混在期间也很明显。 嵇珹略略地扫了几眼,就发现了寿寿。 寿寿这会儿已经从昨日的恐惧中走出,正同几个姑娘们聊得热火朝天,不经意发现了那个险些成为他“儿子”的少年英雄。 他大度的放下伤心事,就要打个招呼,却发现嵇珹的胸口突出两大块,仿若女人鼓胀的胸脯。 “噗呲!”他没忍住,笑得是前扑后撅。 周围的几个姑娘也发现了嵇秀才饱满的胸部,捂着嘴痴痴的笑着。 嵇珹垂眸,视线朝下瞧着。 发现小橘子在他临走时,给自己塞两个鸭梨的位置,很是尴尬。 对此,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嵇珹不紧不慢的将鸭梨取出,若无其事的将一个丢给寿寿,一个他自己啃。 “这鸭梨是特意给你带的,可看你小日子过得这般滋润,一个也就够了。” “好甜!”寿寿已经好久没吃过甜味了,这会儿哪怕就是个寻常的鸭梨,他都觉得是极品美味。 嵇珹微微颔首,略微的炫耀,道“自家院里梨树结的果子,时不时的浇水自然甜。” “自家种梨树不吉利吧?”寿寿几口干掉手上的鸭梨,颇有些意犹未尽。 嵇珹微微敛眸,道“市井之家,哪有那些讲究?” 正文 (87)欲护心爱之人,手上怎可不掌权? 寿寿摆了摆手,道“哪有,我看珹哥比那仕宦勋贵都不差什么。” “不敢,不敢,我不过是辞归的状元之子,哪里能同贵人做比?”嵇珹将最后一口鸭梨吃完,用帕子拭去梨汁的同时,视线不经意落在对方身上。 寿寿哪里知道对方试探,不以为意的低声喃喃,道“他们算得什么贵人……” 嵇珹装作没听到,仍旧同对方谈天说地,态度不卑不亢,拿捏有度。 但心里却有已经有七八成的把握,眼前人便是谈瑾秘密寻找的少年天子…… 一场聊天下来,寿寿已经绝了让嵇珹做自己干儿子的心思,并对其敬佩不已,引为知己。 此人有大才,当浮一大白。 嵇珹打量了一眼木屋,道“这木屋太过简陋,本应请寿兄到家里小住,可内子调皮,很是不便。 寿兄不如来涌泉寺小住,那里每日都能看到我家师傅带领师兄弟们习武。” “真的,那也太好了!”寿寿欣喜若狂,又带着遗憾,道“我这辈子最崇拜的就是高手,小时候最想当将军。” 他这头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直接就跟着嵇珹过去了。 半路上就见护卫队,正在练习泅渡。 各个都水性极佳,跟鱼儿一般,在水里你追我赶,且还能在水下过招较量。 “好快的速度,难怪能以一敌百,将齐彦名打得落花流水!”寿寿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他作为俘虏只听流寇们骂城西的人,却极少能亲眼见识上,这会可是开眼了。 嵇珹很好心的提议,道“要不要也试试?” “我可以吗?”寿寿嘴上说着,手上却利落的脱下外衫。 “啪叽!” 青金他们如鱼儿入水,溅起的水花极小,而寿寿入水好似重石砸水,一浪三尺,涟漪持久不散。 待寿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游了一半的时候,青金等人都泅渡了一个来回了。 一尾鱼从他们跟前晃过,青金一把就扣住了鱼鳃,将鱼儿丢到了寿寿的裤裆里。 “啊!”寿寿吓得一个激灵,但转而却肆意的笑起来,将裤腿系紧,准备回去烤鱼。 青金见寿寿细皮嫩肉的像个娘们,本来还想排挤人家的,但碍于主子的面子不好太过,只能小小的恶作剧一下。 但见寿寿行为举止也不矫情,便也就不排斥了。 青松则没有青金的那些小心眼,见寿寿加入,就把对方当兄弟,很是照顾,还教寿寿很多泅水的技巧。 其他人也是如此,都是粗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男人们的友谊,便是在打打闹闹中建立的,没过多久,寿寿就同护卫队玩到了一起。 这回嵇珹没有同众人一起入水泅渡,在岸上看了一会儿,见他们玩得不错,一切都往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做不来谈瑾那样的恶心事,但对于结交帝王的机会,却不能放过。 欲护心爱之人,手上怎可不掌权? 随便嘱咐了一句,便自顾自的回家去了。 小橘子给他塞鸭梨的事情,他还记得真真的。 他寻思着,她真心是故意的,却没有证据…… 正文 (88)投其所好 台城老巷。 涂橘伸出嫩白的小手,摩挲着精致下巴,愣了会儿神。 恍惚间,察觉到在怀里塞了鸭梨后小和尚哪里怪怪的,却不大能说上来…… 倏忽,想起来她塞鸭梨的位置不大好。 抬步追了出去,小和尚早就走得远远的了。 街头巷尾全都是百姓,而且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涂橘脑子嗡的一下。 完了,这次她可能真的会被削。 她心里怕怕的,有些不想回家。 真的,不是吓得不敢回家…… 而是,她在努力想着将功补过的法子。 真真的,不骗人噢…… 对了,她可以帮小和尚讨好寿寿。 她可是救过圣驾的有功之臣,要个爵位什么的,不难吧? 不过,这些话总不能直说,否则就太掉价了。 既然如此,那就要投其所好。 哼,寿寿不是贪玩,好动,又爱武嘛? 她就不信见识多广的自己,还比不过谈瑾那死太监,会哄人开心! 涂橘到了李木匠那里,借来笔墨开始画图。 她将记忆中特种部队里,那些基础的训练设施几乎全部罗列出来。 涂涂改改,又删掉了许多,毕竟以大眀现在的工艺,有些难度的器材还造不出来。 “李师傅,您看看这些能做出来吗?”涂橘拿着图纸,给李木匠看。 她准备造个四百米障碍的场地。 深坑挖了就可以,但是桩子、矮板、高板凳、高低台、云梯、独木桥、高板墙、桥墩、矮板墙这些需要定制。 她的画图也很仔细,在各种设施,以及器械下面,都明确标示着不同的规格、材质,还有着详尽的描述。 李木匠后院囤的木材不少,看了后表示不难,但他人手不过,起码一个月才能完成。 涂橘财大气粗的掏出一张百两银票,豪气万丈的昂着小脑袋,道“三日!” “成,但今日过半,不算在三日里!”李木匠看了银子,眼睛一亮,决定将他家的叔侄全部找来,哪怕加班加点的彻夜不眠,也要将这银票赚到手。 “成交!”涂橘素手拍案而起,还细心的让李木匠给写了个收据。 一百两白银那可不是小数目,起码够一户农家生活半辈子了,她岂能马虎? 哎,为了哄小和尚开心,她可真是撒出血本了! 不心疼! 不心疼! 小和尚有了高官厚禄,她就能是诰命夫人了,而且程溁大大的文章里,明确的写着小和尚剃度出家了。 只待他皈依佛门,最大的受益人不就是她? 不错,一点都不亏,她这是投资…… “娘子!” 街上传来熟悉的声音,明明听着悦耳,她却听出了恼羞成怒的意味。 她快步跑出木匠铺,从门后探出个小脑袋,甜甜道“夫君,这呢!” “走了,回家了。” 方才,嵇珹回到家见她出门未归,还以为她畏罪潜逃了。 心里咯噔一下,那点火气比起失去她,也就不算什么了。 但发现卧房里的细软都未动过,深以为这不是自家娘子那贪财性子能做出来的。 回到街上,一路问了过来,见她同李木匠谈的热闹,不好打扰,待都谈妥才喊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真是越发体贴了,甚至他都有些唾弃自己了。 可当见到小橘子颠颠的向自己跑来,他心里就暖暖的,满满的,很充实。 大概,在爱情中,但凡谁先爱上了谁,那人就已经开始认输了…… 正文 第88章 (89)食言而肥的小骗子 涂橘颠颠的跟在小和尚后面,垂着小脑袋,时不时的偷瞄他。 一见他回头看她,嘴角立刻就扯出甜甜糯糯的笑容,狗腿的讨好着。 “呦,心情这般好?”嵇珹声音颇沉。 涂橘迎上了对方黑润润的淡漠眼眸,敏锐的察觉到他还在生气,且准备找茬。 赶紧闭上了小嘴,不再露出一口小白牙了。 这厮面上一副少年老成的做派,实则不仅得宠,还需哄。 面对长期饭票,她真心是敢怒不敢言。 暗搓搓的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以柔化刚,徐徐图之。 总之,坚决不给小和尚恼羞成怒,狗急跳墙之机。 当嵇珹再次回头时,却发现小橘子似乎有些不高兴了,素来淡漠的瞳孔微微的缩了缩。 他气还没消,她先使起小性子了? 看把她给能的! 涂橘被他的阴郁气势笼罩,浑身都僵了一下。 只盼日后她能如同唐僧一般,在历经各种波折后,依然能将自己的小命苟过各种艰难险阻,修成正果。 二人步子不慢,距离又近,很快就走到家里。 她颠颠地小跑几步,利落的推开门,请人进去,又殷勤的添茶倒水。 微微的歪了歪头,道“夫君,消消气吧,气大伤身。” 此刻,嵇珹的心情很是一言难尽。 水都凉了,还给他添茶呢! 但他要是直言不讳,还不知又要将小橘子吓成什么样子。 尴尬的气息肆意滋长,弥漫笼罩。 他捏了捏眉心,默默的捏起茶盏,将半冷不热的茶汤喝下去。 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为夫饿了。“ “橘儿早就和好了面,这就去给夫君下好热汤面。”涂橘十分有眼力见的点了点小脑袋,马不停蹄往厨房去了。 男人心海底针啊! 嵇珹望着小橘子逃离般的背影,大手不由得紧了紧,眼睛里的光逐渐暗下。 呼吸间,一张冷峻的面容又爬上柔情,眸底墨云翻涌。 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明明昔日里他教小橘子的本事,她通通都记得,可为何时却认不出自己? 其实,他也想不到一场坍塌事故,他居然和她一起穿来了。 前世,他与她是高中同桌,足足三载的朝夕相伴。 老师组织了一帮一小组,他自此就一直帮着她。 慢慢地帮她形成了习惯,愣是将她那缺根筋的脑子,帮成了重本。 填报志愿前,她答应报与自己同样的学校,同样的专业,可她却食言了…… 小橘子明明知道他心仪她的,却无声的拒绝了。 是他对她,哪里不好嘛? 后来,他希望用读书来麻痹自己,忘了那个食言而肥的小骗子,待他获得双博士学位留校,成为文学院最年轻的教授后,却仍旧忘不了她。 梦里是他,醒了也是她,他觉得自己离疯癫也不远了。 他相信爱一个人可以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为此,他用了自己不屑的手段。 其实,她功课不错,能力也不差,生得更是灵透绮丽,却一直没有男生追,投了几十份简历都石沉大海,通通都是他暗中做的手脚。 他期望她能来找自己帮忙,他再半推半就的将人安排在身边,可她就跟忘了自己一般…… 正文 第89章 (90)她在他心中,一直都在 嵇珹捏着茶盏,看得入神,眼神却格外空洞。 他与小橘子相处的时间比任何家人都要长,彼此也是最熟悉的,同学们也觉得他俩般配,还打趣让他们结婚呢! 她在他心中,一直都在…… 可想不到才没几年,她居然把他忘了! 他又气,又挫败,还很无力…… 可再气小橘子,见她遇上难事,仍旧忍不住心疼。 见她在面试途中自行车的车胎扎了,就特意掉头路过,减速让她发现自己,好被蹭了个车,不想途中却遇立交桥塌方。 此时,仍旧清晰记得,滚石不断砸向地面,击起巨大烟尘。 石块将路封堵,他们的车也被滚石砸中。 那时,他担心小橘子受伤,本能用身体护着她,没有半刻迟疑。 他的内脏被重石压住,口吐鲜血,却如何都舍不得放开紧拥她的双手。 他想,最后再抱她一次…… 当他再次清醒时,就到了渔阳镇的房府柴房。 事初,他压根没将居心叵测的小丫头往“小橘子”身上联想,但他对她的一言一行都那么熟悉,几番交谈下又如何会认不出? 如今算来,她与他应该都是八年前穿书来的。 昔日,他大概是魂魄被重伤,前世的记忆也尚未恢复,只是做着奇奇怪怪的梦。 孩童的世界单纯,分辨不出谈氏对他的是捧杀。 如实说了一些梦境中的诡异之言,例如飞机、电视那些。 谈氏凭着为他好的缘由,将他送到涌泉寺感受佛法,后又将他药晕卖给私牙,幸得一个同被拐的女童舍命搭救。 那女童面容精致,机智勇敢,寻到了逃脱的机会。 她本可以自己逃走,却为救他,被看守的拐子用长刀划伤手踝。 白皙的手腕上一道鲜红的血痕子,顺着手腕蜿蜒而下,地上积了一摊的血,触目惊心。 她明明疼得钻心,却不顾疼痛拉着他一起逃走,不仅唱着悦耳的曲儿来安慰愧疚的他,甚至还念苔的诗给他听,告诉做人要有苔藓精神。 没错,她当初念的也是《苔》那首。 嘀嗒,嘀嗒。 似乎,此刻他仍旧能听到鲜血往外淌的声音…… 他未曾亲口问过她的闺名,但却听她对拐子撂下狠话。 她说自己是蓟州渔阳镇的房家的千金房清妍,家中有万贯家财,有本事尽管来找她家麻烦,这些人若是不来,就不是男人。 寺中的师兄们得知他遇险尽数出动,他们亲自将女童送回房府。 他又亲眼见女童走进房府,也算是再次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给父亲写信,让人去房府提亲。 谈氏见他对身份低贱的商户女有意,便大力支持,麻利的提亲,纳采问名。 碍于男女大防,那八年来他从未再见过她,可女童的音容笑貌却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心底。 在房府那日,他见房清妍就觉得同印象中的少女不同,正欲借着她抬手的动作,确认她右手手踝是否有伤痕,还不待看清,就被人推入水中。 一阵天旋地转,仿若滑入无底的深渊。 求生的本能让他游上岸边,身体处于极度疲惫状态,脑海中一片囫囵,梦中的记忆也随之清晰起来,历历在目…… 正文 第90章 (91)她是哪里瞧不上他? 当他打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的笑脸。 准确说,他是被小橘子的叽叽喳喳给吵醒的。 自此,她每有机会就会来柴房,力所能及的给他塞了很多东西,不仅有吃食,也有御寒的衣物。 倘若,他真的是个少年郎,也许真会相信纯粹的善意,但经过沧海桑田的他,可不相信天底下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不由得多多思量。 那日夜里,他借着昏暗的光,将她的面容看得朦胧,却慢慢与记忆中八年前一同被拐的女童重合。 疑惑之际,出言试探,还险些惹恼了她。 原来,是他一腔热血地寻错了要报恩的少女,同他定亲的也应该是她,而并非是房清妍。 如今想来,聪明如她哪里会留真实名讳给拐子,难不成还等着小人报复? 定然是留个厌恶之人,让旁人去找麻烦了。 她不就是别有居心的亲近他? 可小橘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她不过是处境艰难,为了寻个生机,仅此而已。 不论其他,就冲着他们同桌的交情,他也要捞她一把,不能眼睁睁的看她沦为房家的垫脚石。 哪怕他处境也不如何,但至少也要养她到寿终正寝,努力让她快乐的度过余生。 可眼下的问题是,他明明那么在意她,却不知她是哪里瞧不上他? 难道是他太严厉了? 可严师出高徒,他不仔细地给小橘子补习,她能考上重本? 难道是因为,他不够温柔,不会甜言蜜语,又太直言不讳指出她的缺点了? 貌似,还真有点…… 怎么忽然间,他就发觉了自己这么多缺点,太可怕了…… 多想无益,不提那些的糟心事了,还是想想现在的自己,该如何徐徐图之吧! 大概,他要学学如何讨小橘子的欢心才好…… “夫君,热汤面好了!”涂橘习惯性的用脚踹开门扉,都踢完了才察觉到有些不妥帖,小眼神往小和尚脸上直瞟儿。 这回,嵇珹不仅没有指出什么毛病,且宛若根本未发现她不规矩一般似的,见她端着热腾腾的大碗,忙起身迎上,将大海碗接了过去。 他抿了抿嘴,面对小橘子时,心中隐隐地有了些许的忐忑。 “娘子,烫不烫?” “不……不烫……”涂橘不仅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反而有一丢丢地不安。 这是闹那样,别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可不兴这般玩的? 她扯开嘴角,露出一口小白牙,笑道“夫君等急了,快吃吧!” “来,娘子,张嘴……啊!”嵇珹之前是不屑情侣间喂饭那些的,以为太过矫揉造作,但他此刻决定,改变方针,走恶心……不……是,暖男路线。 他就不信,前后两辈子都讨不得小橘子的芳心。 当即,涂橘心里一揪,嘴角直抽抽。 好个黑心的小和尚,竟怀疑自己给他投毒! 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是那种谋害亲夫的人? 小嘴儿张得大大的,嗷呜一口就将荷包蛋啃掉一大半。 “呼……呼……烫!”溏心蛋外凉内热,这一大口下去连舌头都要烫坏了…… 正文 (91)要多陪小橘子,才能赢得芳心 喜嫁权臣正文卷要多陪小橘子,才能赢得芳心见小橘子被他喂的荷包蛋烫到,嵇珹暗骂自己疏忽,倾身过去就要用自己的嘴去接,她含在嘴里的荷包蛋。 他也是看过两眼偶像剧的…… 霎时,涂橘小脑袋一转,躲了过去。 好家伙的,这是要虎嘴夺食!? 见汤面里没毒,又饿极了,就想往人家嘴里去抢。 哼,美的要上天! 她干脆抢了他手上的筷箸,又将大海碗抱了过来。 吸溜吸溜大口朵颐,吃得额头都冒汗了。 嵇珹就见小橘子吃的小嘴油光,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转来转去的看,说不出的灵动,十分体贴的递上一方帕子,帮她拭去油污。 涂橘故意将小嘴上的油花蹭了个遍,让他好好地擦。 嵇珹宠溺的瞅着她,动作轻柔。 总算找对了追妻的方向,继续保持下去,定然未来可期。 他还要再加把劲才是。 记得杂志上说,女人是要男人花时间多陪,多哄的。 他最近却太忙,总是顾不上她。 又见她吃得盆干碗净,提议道“娘子吃得有点多,为夫带你去消消食。” 涂橘吃饱后,只想揉着圆滚滚的肚子眯一觉,却硬是被小和尚拉去遛马。 马厩里有几十匹马,都吃从起义军那里优中选优来的,各个威风凛凛。 嵇珹翻身上了一匹大黑马,又弯下腰来,一手拉着她的小肉手,一手揽着腋下,将人给提溜了上去,拢在身前。 二人同乘一骑,出了后门,一路到了大湖。 阳光下,绿树成荫,蓝天白云。 虽然,这里的尸首都烧了,但之前因为死人太多,除了来泅渡的时候,基本上人流稀少,胯下的骏马一下子就撒开蹄子跑开了。 少年身形修长,飞扬驰骋。 少女裙裾飞扬,似霞如云。 然而,面上驰骋恣意,涂橘却暗搓搓的咬牙切齿。 马鞍子都是单人的,她只能坐在马背上,别看毛茸茸的但一点不软,脚下悬空,也没有马镫可踩,只能两腿夹紧抱住马肚子,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保证这个动作本就很累,马儿却越跑越快,随着颠簸她的屁股几乎都快成四瓣了。 她仰望天空,俯视前路,骤然发现眼前美景是炸死好几千流寇的大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一时间,微风不再和煦,好似阴风阵阵。 枝桠晃动,树叶簌簌作响,好似冤魂咯咯的诡笑声,在风中玩转回荡。 涂橘被吹得后脊发凉,鸡皮疙瘩冒了一层。 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那些炸药,都她做的! 杀敌时还觉得大快人心,可这会儿却不由得发怯,生怕遇到索命的厉鬼…… 她吓得小心肝直哆嗦,下意识的往后面的发热元贴了贴。 呜呜,不想遛马了! 她想回家! 好想回家! 可看小和尚兴致勃勃的,她又哪里敢说什么? 长期饭票来之不易,不能没啊! 嵇珹感受到了怀中的柔软,拢着她的动作也更用力了些,零距离的依偎在一起。 他加速驰骋,皎月般的风姿嗖一下的冲了出去。 少年傲娇的一笑,神采奕奕。 果然,还是要多陪多哄小橘子,才能赢得芳心…… 正文 (92)屋顶赏月 喜嫁权臣正文卷屋顶赏月直到夕阳西下,嵇珹才驱马同小橘子往回走。 他笑着,发自内心的笑着,端的是月朗风清,芝兰玉树。 而他怀中的少女眉眼如画,灼灼风华。 远远看去,二人皆是超然脱俗,宛若俗世间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眷侣。 下马时,嵇珹一跃而下,之后又温柔的将小橘子抱了下来。 在众人此起彼伏的羡慕惊叹中,他将人抱了一路。 涂橘窝在小和尚的怀中,面对无数的惊诧声,没有半分挣扎。 累的…… 腿肚子直抽筋! 总算到了家,她摊手摊脚的横在八步床上,懒懒地扯过棉被给自己盖上。 窝在里面缓了缓,发觉肚子有点饿,想要去弄点吃的,却舍不得松软的被窝。 思想斗争了好久,都没有结果。 另一头,嵇珹已经沐浴更衣过了。 烛火下,越发的芝兰玉树,俊美无双。 他觉得气氛正好,小橘子也难得的没有叽叽喳喳。 脑子里努力回忆着某些泡沫剧的浪漫情节。 有了,看星星,看月亮! “今日夜色正好,还请娘子赏脸,陪为夫赏个月?” 涂橘:“……”她连饿了吃饭都懒得动弹,这厮竟要求她赏月? 温饱才能思**,她还没达到那个境界! 可面对饭票,她那叫一个敢怒不敢言。 扯了扯嘴角,甜甜地笑道“都听夫君的……” 紧接着,涂橘眼前一晃,就到了屋顶之上。 还没咋醒过味来,猛地往下看去。 脑袋一晕,忙抓紧了身旁的人。 嗷,这副身子有点恐高! 嵇珹猛地被投怀送抱,怎叫一个心花怒放? 泡沫剧诚不欺我! 果然,女孩子就是喜欢浪漫文雅的事。 他忙压下险些飞起的唇角,十分正经的脱下袍子,轻轻地披在小橘子身上,体贴道“娘子小心身子。” “夫君真好。”涂橘违心的不行,将袍子拢紧,终于又暖暖和和的了。 她这小身板,可禁不起折腾。 月朗星稀,喜鹊没有,猫头鹰倒是时不时吼两嗓子。 蚊虫嗅到肉味,嗡嗡地飞来。 寒光一闪,嵇珹挂在腰间的长剑出鞘。 随着破风的声音,蚊虫被一网打尽。 将军有剑,不斩苍蝇; 将军赶路,不追小兔。 小橘子见他如此体贴,一定感动极了…… “好功夫!”涂橘全程职业微笑。 有了小和尚,这个夏天再也不用担心被蚊子叮啦! 见灭了蚊虫的祖宗三代,她又仰着小脑袋,望向夜空中的那轮皎洁明月。 挺亮的,挺大的…… 等了又等,都未等到小和尚看够了月亮。 她就不明白月亮有啥好看的,不就是一个发光的小圆球? 比起望月,她更喜欢来盘大闸蟹,切点姜沫沫,再沾点醋,咔嚓咔嚓的啃。 想一想,都觉得流口水。 哎,作为文人她情操不够,还是当个没心没肺的吃货来得畅意…… 想着大闸蟹,她吧唧着小嘴儿慢慢地有了睡意。 嵇珹将她那往下一点一点的小脑袋接住,将手臂探出她的膝盖窝,轻轻地将人抱起,跃下屋顶。 今日见她这般开心,真好! 他想日后一定要抽空多陪陪小橘子,让她慢慢地感受到自己的好,把他当做习惯,离不开,甩不掉,逃不去…… 正文 (93)谈家罅隙 喜嫁权臣正文卷谈家罅隙燕京。 弃城而逃的谈瑾已经调来能调来的所有兵力,全部在京郊安营扎寨,只待齐彦名率起义军攻来。 不成想,等来的却是海津镇雷指挥使的急报。 他不识字,也厌恶文人那套,听谈玉宇念完,怕案而起。 简直,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撤离海津镇那阵,明摆着不日就要城破。 这会儿却告诉他,已经将齐彦名生擒? 而且,起义军折损过半,残兵溃散而逃? 让他下令去追击溃散流寇,以免再次形成气候为祸乡里? 就姓雷的那蠢货,要有这本事,还用得着他费心费力?! 哼,摆明了是要把自己诓去,再来个一网打尽,以报伤子之仇。 “这厮以为咱家傻不成? 传咱家的话,将那姓雷的一家子,就地砍了!” “叔父,恐怕海津镇早就是流寇的地盘,咱们如何派人过去?”谈玉宇一听海津镇,就想起兵临城下的那一幕,不由得发怵。 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嵇琅,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剥光了沐浴。 那般羞辱,他真的承受不来,想想都害怕。 谈瑾阅人无数,瞟了侄儿一眼,便将其贪生怕死的心思,揣测出了个七七八八。 近而又想到谈玉宇还没等救出嵇琅,就早巴巴的跑了。 如今,他的宝贝女儿还总是为此掉金豆子,这让他如何能不恼了谈玉宇? 他也算看明白了,侄儿始终比不得儿子,终归同自己隔了一层。 待他百年之后,如何能放心将佳佳交付这样毫无担当的过继子,给帮着撑腰? “自然是玉宇亲自过去,旁人叔父如何放心?” “是,玉宇明白!”谈玉宇倍感殊荣的接下任务。 出去后又同手下交代了一些,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周遭终于没人注意的时候,他今日一直悬于唇角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转而换上的是一副阴郁的脸孔。 自撤离海津镇后,叔父已经没有之前信任提拔的意思了,虽然隐晦,但他还是感觉到了。 而且,近日他听到消息,叔父从族中年纪尚幼的一批子侄中,挑选了一匹孩童陪着谈佳佳玩闹。 这哪里是看谈佳佳孤单,给找个伴玩? 谈瑾明明是欲要选个同谈佳佳关系亲近些的孩子,好收为继子,待日后给其撑腰庇护呢! 他是谈家最年轻的秀才,也这一辈中最努力的人,可那谈瑾却为了一个尚未确定的女婿,对他产生罅隙,甚至还记恨在心。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 无论谈玉宇心里如何的不甘心,收拾了一通,还是带领手下马不停蹄地前往海津镇。 路上并不太平,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事层次不穷。 不过,待见这一行人是手持利器的锦衣卫,那些人也都不敢触这霉头,纷纷避让。 倏忽,谈玉宇察觉出这些零散流寇,同齐彦名手下的悍匪气质重合,不由得多想了些。 按理说起义军占领了富庶的海津镇,就瞧不上郊外这些穷乡僻壤…… 难不成,海津镇真的反败为胜了? 就姓雷的那样,怎么可能…… 正文 (94)阶下囚 喜嫁权臣正文卷阶下囚待谈玉宇让人去打听明白,才恍恍惚惚的相信齐彦名折在了海津镇,一个小秀才手上。 而那个小秀才还是他的旧识,便是他在府学时的同窗嵇珹。 倘若这秀才是旁人他也许仍旧不会相信,但若放在嵇珹那个怪胎身上,忽然就觉得也并非不能成真。 若是早来几日,或是他没有被谈瑾扰乱了心神,大胜流寇的的功绩定能是自己的! 那时他身上也就有了军功,未来可期。 都怪谈瑾这个懦夫,腿跑的比谁都快,害得他也随之撤离了,生生地耽搁自己的仕途。 谈玉宇的眸光凝结起来,恨不能将那老乡抓起来,再盘问几遍细节,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操作的地方。 糟了! 那嵇家是谈氏的夫家,之前他为了给谈佳佳出气,将人给得罪了。 眼下,谈氏的继子,嵇珹护住了全成百姓,嵇家势头日益强大,谈瑾还不借此机会将他斩草除根? 理清利害关系,谈玉宇心神巨震。 虽仍旧骑着高头大马,可低垂着头却透出沮丧…… 海津镇,地牢。 阳光惨淡,笼罩着血腥味。 嵇珹一袭黑色劲装,干练简单,身影冷漠,如暗夜里索命的修罗。 薄唇轻启,道”弄醒!“ 这些日子齐彦名屡次被冷水泼醒,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落入敌手。 他不敢置信的再次昏死过去。 如今,他已经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数万万人的领袖,沦为任人宰割的阶下囚! 在面对高高在上的嵇珹时,他那惨白的脸上划过一道狠厉之色。 他这样的人,早已无路可退……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再挨一轮酷刑。 当即,他身侧的大手化掌,将周身内力灌注,朝着自己的天灵盖拍了下去。 嵇珹似乎早有预料,神色不变,仍旧不减一丝淡漠。 迅猛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拧。 “嘎!“ 齐彦名疼得闷哼,瞠目欲裂。 紧接着,又是一下子。 齐彦名两个臂膀,先后都被嵇珹卸下,无力的耷拉在两侧,晃晃悠悠。 他不想被嵇珹死死压制着,又意图咬舌自尽。 ”咔嚓……“ 齐彦名的下颚,被嵇珹毫不留情的卸下。 他疼得额头青筋毕露,口水横流。 ”面对这种人,懂了?“嵇珹动手干脆利落,顺手还有自己身后那些属下做了个示范榜样。 ”懂了!“青金带着寿寿与几个护卫,看得是瞠目结舌,得空还互相对视了几眼,眉目传情。 他们还寻思着为何不将齐彦名五花大绑,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好家伙的…… 可太爽了! 尤其是最新加入队伍的寿寿,简直是打开了世界的新大门,对一切新奇,都感到喜悦。 “给你们三日,审出匪寇不想让官府得知的诸事,如若问不出,单练!” 嵇珹略微颔首,眉目清冷,唯独如玉的手指在抚过腰间缀着的小荷包时,眸底流露出柔色。 忙完这头儿,他就可以回去陪小橘子了…… ”是!“ 待嵇珹一走,寿寿等人居高临下的睨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齐彦名,手中的小皮鞭跃跃欲试…… 正文 (95)老天爷,祸从天降啊! 喜嫁权臣正文卷老天爷,祸从天降啊!隔壁牢房。 房清妍蜷缩在一角,双臂环抱着自己,双手握拳,看着曾经说一不二的男人跌入尘埃,心中是五味杂陈。 方才,她没有错漏掉嵇珹抚摸腰间荷包的温柔动作。 一看就是涂橘那贱人送的! 同样是人,她却终究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为何比涂橘差了那么多? 涂橘从出生就是官家小姐,好不容易房秦氏将她们掉包,她终于比涂橘风光了,可不过数年这贱人便再次超越自己。 这就是命嘛? 难道,她真的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她好不甘心…… 台城老巷。 涂橘不意外的起晚了,熬了大半宿看月亮,她要是还能像小和尚那样早起就怪了。 然而,当她准备起身洗漱时,发现肋骨往下仿若都不是自己的了,肌肉发酸的那种疼。 嗷,昨个骑马过力了! 过大力了! 一动就疼! 不动就发麻! ”娘子,我昨夜做了个梦,梦中你乃是我前世魂牵梦遗,今生与我再续前缘的命定之妻……” 嵇珹从地牢踏出,担心自己沾染了晦气,仔细的沐浴后才过来,身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拉开床幔,发现小橘子状态有点不对,不仅没有他预料到的脸红心跳,似乎还气鼓鼓的…… “娘子,谁惹咱了?” “昨日,橘儿累过劲了,缓不过劲的全身疼,全身软,肋骨、腰腹、颈椎、屁股,都疼、感觉全身骨头疼,疼,疼!” 涂橘怨念的瞅着小和尚,发了一通牢骚。 嵇珹:“……” 他记得自己昨天表现挺好的,不是吗? 先不管对错,在家中总归不是讲究对错的地方。 “都是为夫的不是,这就给娘子赔罪。” 说着,嵇珹就对着小橘子就正儿八经的作揖讨饶。 涂橘一见长期饭票对自己道歉,身上也就不那么疼了,而且心中还升起一抹小小的得意。 然而,还不等她的小得意旭日东升,照耀万物。 嵇珹就撩开棉被,将人提溜出来。 她的小腿儿被嵇珹捏着举高,这样就牵扯到她那身酸疼的肌肉了。 紧接着,嵇珹再扯着她的小腿儿往后拉伸。 “嗷……嗷!”涂橘疼得直拍床板儿,鼻涕横流。 嵇珹见她这个样子,很是心疼,但为了长久考虑,手上动作还是未停。 他柔声细语的安慰,道“娘子,忍忍就过去了,这会儿化开了,明个就不疼了。” “橘儿忽然不疼了。”涂橘抹了把小脸儿,强颜欢笑。 真是谢谢你了! 嵇珹哪里会信? 他的大手扳着她的脚底板,继续往上,道“娘子放心,很快就好。” “嗷……夫君,橘儿真的没那么疼了,剩下那点儿就留着给身体自愈,可好……嗷!”涂橘疼得小脸皱成一团,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老天爷,祸从天降啊! 睡睡不安稳,又无端被小和尚从自己的壳里拔出来,连肌肉酸痛的按摩,都要牢牢管束着她。 疼的人都快傻掉了。 从她荒唐的求嫁后,遭遇的这些事儿完全是假剧本。 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且别说能不能过日子,她能活得下去,那绝对都算难事儿了…… 正文 (96)小橘子是心悦他的 喜嫁权臣正文卷小橘子是心悦他的涂橘一边腹诽,一边费力地扑腾着,想逃离开小和尚的魔爪。 可她在嵇珹手上,那叫一个坐不起来,躺不下去。 “嗷!”纤细的脚踝,被他的指腹存存摩挲。 若不是他一派正儿八经的英俊气质,她都怀疑自己被吃豆腐了! “娘子,很快就好,再忍忍。”嵇珹心知小橘子怕疼,不想让他给推拿,但他觉得自己是为她好,待她明个康复了,一定就会体谅自己的。 而且,小橘子的小胳膊、小腿儿软软乎乎的,摸起来就舍不得放下了。 抱着这种心态,他手上的动作不仅没有一丝放水,还十分的仔细。 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往上,触感越发绵软。 心里竟涌起了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滋味儿,竟让他的心渐渐凌乱。 虽说这个年代十五六岁的姑娘,都有做娘的了,可他却舍不得对小橘子动手。 何况她年岁尚小,明显未曾开窍,他也做不到强迫她的那些事儿…… 涂橘在自身坚强的求生意志下,艰难的翻滚着,累得直喘大气。 她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攒出一点力气了,准备了个回首掏,想偷袭小和尚。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身手,直接被抱了个满怀。 这一刻,嵇珹那些克制的念头烟消云散,对小橘子的投怀送抱,欣然受之。 涂橘将自己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小和尚的身上。 咦,咋感觉这个拥抱不大一样? 眼下,她仍然手软脚软,跪坐的姿态让她那酸疼的小腿儿雪上加霜,想换个动作。 探出小脚丫去够着脚踏,刚一挨上就疼得要命,撑不住的往下滑,整个人秤砣般往下坠。 嵇珹伸胳膊一捞,就将她倒栽葱的动作止住,幸免了用脸着地。 大手把小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道“可伤到了” “并未……”涂橘瞪大一双杏眸,带着一层盈盈泪光,那种美好激起少年内心深处的念头…… 嵇珹只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发痒。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起,狠狠欺负小橘子的画面。 他忍不住重新将小人儿拥进怀里,贴在她的耳畔,紧张问道“娘子,我可以吻你的额头嘛?” 闻言,涂橘脑中的无数画面,连成一条线。 所有莫名其妙的事,也都在此刻想通了。 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之前,她一直把他当个准和尚,根本没往旁的世俗方向琢磨,但眼下却明显感觉少年情窦初开。 原来,他那些奇奇怪怪,无法理解的举动,都是为了讨好她…… 他的心,为她而悸动。 这惹得她莫名惶恐,却并不讨厌。 又听他的要求很小,并不是难到要掉块肉的那种。 再瞧见他那张过分好看的俊脸,写满认真,她到底没忍心。 涂橘四下里扫了一眼,见门窗紧闭,才矜持的点了点小脑袋,羞涩的抿着粉唇,道“行吧……” 瞬间,嵇珹的唇角忍不住勾起,眼眸透着欣喜的同时,也变得幽深。 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好多。 小橘子不讨厌他的亲近,就证明她是心悦他的! 他缓缓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嫩白的小脸,近距离的凝望着,那个前世今生都烙印在他心底的少女…… 正文 (97)呵,少年同老娘玩套路 喜嫁权臣正文卷呵,少年同老娘玩套路少年的注视过于炙热,涂橘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有一丢丢的紧张…… 嵇珹强势的拥紧了她,不许小橘子退缩丝毫,道“为夫心悦娘子很久……很久了。” “……”涂橘惊了惊,小眼神对他瞄了一眼,又快速收回。 少年的眼睛里不仅有星火,且温度灼人,惹得她脸红心跳,在他怀里不安的扭来动去…… 嵇珹忍不住垂下头,奔着她娇软鲜嫩的唇瓣而去,但忽然想到他尚未得到她的许可,还是绕开了,蜻蜓点水般的轻触了她羊脂玉般的额头。 强压着恨不能将她一口吞了的渴望,道“为夫能吻娘子的鼻尖嘛?” “夫君,可以吻橘儿的唇。”涂橘暗暗翻了个白眼,险些陷入爱河的心,瞬间惊醒。 呵,这个少年同老娘玩套路! 别看老娘没谈过恋爱,但乱七八的书可读过不少。 某些男子贪花好色,行为狡猾。 明明是馋了肉,却不会直言。 而是,先提一个弱弱地小要求,例如:可否吻你的额头 额头什么的看似无足轻重。 但假如这个男子继续往下问。 可否吻你的挺鼻 可否吻你的唇 当再往下女子情动,自然而然就会跟着男子的节奏走。 这便是登门槛定律。 宛若,拾阶而上,步步往前。 嵇珹那越发燥热的身体,猛然一僵。 大手将她的小脑袋按住,往自己的胸膛一压。 他上辈子就听她的话,朝小橘子的粉唇吻了过去,不成想半路就挨了一个耳光。 然后,就再没然后了。 她对他几乎是冷若冰霜,时刻保持距离,连上下学的不让他送了,就算是帮她补课,小橘子都在同他虚与委蛇。 至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又是如何惹她动怒,但他知道这回自己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娘子,我心悦你,是真的心悦,你若不愿,我愿等到你愿意,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夫君少年俊秀,宛若天上皎月,而橘儿是罪臣之女,犹如地上沟渠,几乎不能相提并论,为何会心仪这样的我?”涂橘的杏眸清婉灵动。 方才,她已经做好拎着小包裹,逃到深山老林的准备了,但却被小和尚的珍重愉悦了。 若他只馋她的身子,她绝不是那种乖巧听话,任由他搓圆捏扁的脾性。 她要的婚姻是自尊的,他若想得到她的心,就得尊重她,用他的心来换她的心。 她若将心交给谁,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巴心巴肺的对他好,眼里心里,皆只唯他一人。 是以,她这种性格的人,很容易受情伤,必须守住本心…… 嵇珹勾唇一笑,风华艳艳。 “在娘子面前为夫只是个寻常男子,当遇上心仪的女子,那才是真正只可仰望的皎月,甚至连追慕都笨手笨脚,生怕惹恼了。“ ”橘儿品性纯良,情绪稳定。“涂橘捏了捏藏在衣袖中的小手,暗搓搓的心虚。 他这眼里是加了多少层滤镜,才有个皎月的她? 从她在房府的柴房给他送温暖起,便巴巴地盼着他快些皈依佛门。 现在想想,她似乎是那个先撩了人家,又不负责任的那个渣女…… 正文 (98)给夫君立规矩 喜嫁权臣正文卷给夫君立规矩”之前我虽很是没脸没皮,但对夫君只有相敬如宾的那份心,不敢有什么奢求,可却惹你动了心,是我不对……“ 涂橘甩甩头,决定不当渣女,可让她因此对他负责,却也做不到。 而且,从刚才他拒绝了吻,她感觉他对自己便不是那种走了肾的,而是走了心的那种。 这让她清晰的想起一句话。 男女之间的爱情,谁先动心,谁先输! 显然,是小和尚对她先动了心…… 须臾间,涂橘就从对待长期饭票的态度上,拧了个对折,不仅挺直了腰板,且地位得到了飞跃般的提升。 之前,那个“卑微”的她,不复存在。 她昂着小脑袋,端着气质,继续道“我的心很小,也很弱,你若日后移情别恋,我怕自己受不住……”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繁华三千,只为一人饮尽悲欢。娘子今生我只要你一个。“ 嵇珹一看这回未被小橘子拒绝,仿若吃了蜜糖,整个人从里到外甜滋滋的。 涂橘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连一丝一毫不情愿的微表情,都没有。 他认真的同她说话,也一直在盯着她。 那种眼神不是审视,也并非是对她的某种欲念…… 他的双眸是那么干净,那么认真,仿若他望着她的时候,再也看不到旁的任何事物。 她的小心脏,不可抑制的咚咚直跳。 脸颊也不由得发烫…… 也罢,总归都大婚了,这个年头和离二嫁,她都很难。 看在这个少年掏出真心的份上,日后她可以在行为上顺着他,哄着他。 但其它方面上,她要占上风,做他的主! ”橘儿素有洁癖,日后夫君若是留恋个勾栏院什么的,莫怪橘儿无情。“ ”刚好,为夫也是。“嵇珹以为,除了小橘子,旁的女子皆为庸脂俗粉,他连个眼神都欠奉。 涂橘挑挑漂亮的眉毛,得意的微微勾唇,道”无论夫君日后是位极人臣,还是落魄为贩夫走卒,但凡腻了橘儿,咱们就和离,家产平分。“ ”若真有那日,为夫情愿娘子一刀结果了我。“嵇珹一想到她又要离开自己,就恨不得给她栓条狗链子,纯金的那种,不过这他可不敢表露出来。 涂橘心里又给他加了一分,笑问道”若你父母,或者旁人硬塞给你美人呢?“ ”必须拒绝!“嵇珹觉得自己离着妻管严不远了,但也不要紧,至少,他的心是充盈的。 ”夫君太过激了也不好,容易得罪人,沦为旁人唾弃的对象。 这样吧……“涂橘给嵇珹使了个小眼神,又伸出白嫩的小手,指了指书房。 一时间,嵇珹没明白小橘子是什么意思。 但又,见她稍微往床榻外面挪的动作。 忽而,福至心灵。 好家伙的,这是要去书房动笔,给他立规矩。 他不表明心意还好,一袒露埋藏心里的微微一角情谊,就沦为供小橘子驱使的奴才了?! 嵇珹心里默默腹诽,身体却先一步将小橘子抱起,大步往书房迈。 呵呵,他这腿脚着实不争气,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正文 (99)小娘子写家规 喜嫁权臣正文卷小娘子写家规涂橘见小和尚很是乖巧,没有战场上那种打流寇时的威风,悄悄的松开袖袍里攥紧的小拳头。 不错,这厮没有大男子主义。 日后,她可以继续调教,俗称养成。 少女容颜绝美,手持狼毫笔,伏在大案前,青丝如墨,不染纤尘…… 不一会儿,生宣上就出现了满满一大张纸的簪花小楷,流畅瘦洁,清婉灵动。 不过内容,却格外的标新立异,惹人眼球…… 嵇珹一面给小橘子细细磨墨,一面瞧着那洋洋洒洒一大篇字。 纸上的那意思直白又详尽,大抵是对他的各项家规。 吾夫嵇珹,年少有为,文武双全。 可尚需戒躁戒躁,踏实行事。 昔日里,对夫君弃之如敝履的女子数不胜数,唯橘儿不嫌,悉心护之。 待日后其有所成,世间美人定会纷纷倒贴,犹如过江之鲫。 要知女色如狼似虎,连想都不准想。 否则,遭人利用,万劫不复。 夫若见之,需略一拱手,摆出口耳皆有疾的架势,迅速离去。 若是,有闺阁女子寻吾夫搭话,就装作嗓哑无言。 若是,请吾夫吃东西,便说辟谷。 若是她们不幸落水,更是要当做眼盲,当即远离…… 嵇珹是越往下看,身体越发僵。 活了这么多年,这一刻,却忽然觉得他爬进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还是个爬不出来的大深坑。 可貌似,他心里还挺美的…… 霎时,连作为男人的脸皮都有些发烫,道”若此家规面世,世人定会皆言娘子教夫有方。“ ”夫君客气了,橘儿这是随意发挥,若是真认真起来码个上万字都不带重样的。“ 涂橘对着他微微颔首,谦虚中透着小傲娇。 慢悠悠地起身,准备在墙上给新鲜出炉”家规“腾个好位置。 ”地上寒凉。“嵇珹心里还在感叹,却见她没穿鞋子,想也不想的将人抱了起来,道”娘子,这家规可不可以只当做闺房情趣,不贴墙上?“ ”夫君,橘儿以为还是一个人过日子省心,也清静些。“涂橘笑得腼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嵇珹认命的抱着她,任凭她贴的开心,道”为夫同娘子说笑呢,挂在正中好不好,一进门就能看见,够醒目?“ ”好的呀!“涂橘眸底透着小得意。 对,就是这样的! 别试图跟她提要求。 否则,连追慕她的时候都降低要求,待日后老夫老妻了,她岂不是成了他的老妈子? ”橘儿腿疼,劳烦夫君帮我梳妆吧!“ ”好嘞!“嵇珹没有问,为何明明是腿疼,又不是手,却要他给梳妆。 总归,他面对娇娇软软的小娘子,已经接受某些丧权辱国的条款了,这些枝梢末节都已经不算事了。 他将小橘子抱到梳妆的菱花镜前坐下,修长的大手拿起她的小发梳,轻轻地帮她梳头发,动作笨拙却仔细。 三千青丝被他捞在手里,折腾了好半天之后,才给她梳了一个道姑才梳的揪揪,再插上一根小叶紫檀的发簪,系上发带,妥妥的带发修行…… 正文 (100)是,皇爷! 喜嫁权臣正文卷是,皇爷!”真好看,清新脱俗。“嵇珹满意的点点头。 还打开柜子,挑了一套月白色的襦裙,帮着小橘子换上…… 涂橘面如金纸的盯着菱花镜,艰难扯了扯嘴角。 这厮明明风姿卓绝,睿智英明,令无数人倾其一生,也难以望其项背,审美却这般诡异…… 塘子胡同,嵇府。 谈玉宇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很是忐忑不安。 本以为要被为难,不成想嵇珊见他过来,冲上来就扑在了自己的怀里,哭得是我见犹怜,宛若挺立在雨中的梨花。 ”玉宇表哥,珊儿好想你,好想你!“ ”珊儿……你瘦了。“谈玉宇忍住推开对方的冲动,且将不知如何安放的双手,贴在了少女的双肩上,轻声安抚,道”谁欺负你了?“ ”没谁,没有……“ 嵇珊哪敢说,她母亲为了给嵇琅报仇,准备暗中将姿色姣好的她,给谈瑾为继室填房。 那个谈瑾位高权重又如何? 不还是个没根的死太监,让她花儿一般的年纪去守活寡,她如何能愿意? 凭什么让她为了嵇琅,就牺牲一辈子的幸福!? ”玉宇表哥,你娶珊儿好不好,珊儿并不想攀高枝,真的……我只想陪在玉宇表哥的身边。“嵇珊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后脖颈。 ”有表哥在,不怕,来,同我说说到底发生得了什么?“ 谈玉宇不是那种美人说两句,就被牵着走的人。 女人! 尤其是曾经他瞧上过的女人,想要得到他的怜惜,就该匍匐在他的脚边,向他彻底的臣服…… 嵇珊不知谈玉宇所想,以为他被自己挽了回来,将嵇琅受辱后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道来…… 她说的尽是自己的委屈,这样那样的煎熬苦痛,而谈玉宇却听出了很多嵇家内部的矛盾。 原来,他只知道嵇家不合,谈氏借着母族的势力,得利很多,可谁知谈氏私底下居然歹毒到买凶杀继子。 这要是杀成了,也就罢了,问题是连人家嵇珹的根毛,都没伤到,还被人凭白记恨上。 蠢货! 谈玉宇安慰了嵇珊几句,就将人打发了。 他随便找了家酒楼,招待手下,这也是他素来笼络人心的手法。 谈玉宇喝到一半,不经意的往留下瞟了一眼,忽然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不过十七八岁,身穿粗布短打,脚上蹬着草鞋,正与几个晒得面色发红粗人勾肩搭背,但他眉宇间的气质却与常人不同,那是与生俱来的皇族矜贵。 ”皇爷!“谈玉宇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见那人确实是失踪数月的少年天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疯了一般的冲了出去,口中高呼,道”皇爷,留步!“ ”快快,是皇爷!“锦衣卫吃到半截的饭菜也不吃了,乌泱泱的追了出来。 街上被叫的那人,正是寿寿与青金几个弟兄。 寿寿听到熟悉的称呼,本能的掉头就跑,却被早有预料的锦衣卫们堵了个正着。 寿寿忙后退,躲在青金的身后。 他才不要回去! 在海津镇的日子,比他活了十几年还要快活,每日都很充实…… 正文 (101)乐不思蜀的天子 喜嫁权臣正文卷乐不思蜀的天子青金与几个弟兄,见寿寿似乎受了欺负,也不管对方身份,利索地拔出跨在腰间的大刀,呵斥,道“你们做什么!” “天啊,我们做什么……分明是你们做什么!”谈玉宇脑子嗡嗡的,又惊又喜。 对几个粗人也没了脾气,若是依着他的性子,早就将这些粗人抓起来鞭挞了。 终于,找到天子了,不说宫中那头已经快隐瞒不住了,就是谈瑾弄丢了当今天子,他也会受株连的。 他瞧着寿寿的草鞋,道“这些日子,小的是日日担惊受怕……生怕皇爷在民间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委屈。” “你是个有心的。”寿寿说的很是敷衍,口不对心。 这些日子他听了民间很多对谈家的忌惮,已经没有曾经那么信任谈家叔侄了。 不过,情分还是有些的,毕竟谈瑾是看着他长起来的,对他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皇爷,咱们回宫吧,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诸位妃嫔娘娘们,也为您都哭了好几场了。” 寿寿原本准备死活也不回去,但想到母后,还有那些美人们,却有点动摇了。 一旁的青金怔怔地收了刀,脑子里一片恍惚。 缓了又缓,道“寿寿,你是……” “青金,弟兄们,对不起隐瞒了些事情,但我对你们是真心相交,日后咱们还是好兄弟,给你们封侯拜相,绝对不亏待。” “别了,我连字都不认识一箩筐,哪能当官?”青金憨憨的涨红了脸,头上如生了虱子般痒的直挠。 忽然,他想到了嵇珹,忙道“倒是我家主子,可是秀才中的佼佼者,还是案首呢,学富五车,功夫也好,不能埋没了。” “对呀,没有我家主子,咱们可都没有命活了。”旁边几个弟兄也帮着自家主子开口。 他们虽是粗人,却也懂得做人要知恩图报。 “大胆,竟敢同皇爷一口一个咱,还讨官,这是要造反吗!”谈玉宇没开口,却示意心腹开口。 “放肆,这都是朕在民间结交的兄弟,生死之交!”寿寿见自己人受欺负,不乐意了。 方才,弟兄们还举刀护着自己,他也要够义气! “微臣知错,请皇爷息怒!”谈玉宇面对乐不思蜀的天子,带头跪下告罪。 看来今上与嵇珹等人十分交好,暂且不是他可撼动的。 如此,他同嵇珹也只能交好,不能为敌。 “寿寿是皇爷!” “天啊,咱们见到龙颜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街道上的百姓也聚了过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但见,一干锦衣卫老爷们都跪下,才明白这些日子同他们有说有笑的嵇家护卫,竟是出了个天子……不,是天子微服私访,扮作了嵇家护卫。 当即,谈玉宇安排锦衣卫,护在了寿寿的身边,保护圣驾,道“皇爷,此地人多口杂,不能再留了,还请速速回京。” “朕知道,不用你教,我先同我兄弟们告个别,再说……”寿寿舍不得现在的生活,他觉得在这里吃糠咽菜,也比宫中的山珍海味幸福…… 正文 (102)机遇到了 喜嫁权臣正文卷机遇到了青松过来给嵇珹禀告的时候,涂橘正好也在。 果然,寿寿便是孝毅帝,那个最贪玩的少年天子。 嗷,自家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她杏眸睁得圆圆的,贼贼笑道“夫君,皇爷不是不愿意走,舍不得弟兄们么?咱们可以去送呀!” 嵇珹:“……” 这哪里是去送皇爷,分明是准备拖家带口的迁徙,明晃晃地讨要荣华富贵。 “娘子,为夫打算继续科举。” “可以呀,不耽搁。”涂橘对少年的自尊心有些了解,可某些便宜也并非不能占。道“咱们若是先混个爵位啥的,再继续举业,也不耽搁。” “目前史上未曾存在身有官职,却仍旧科举的先例。”嵇珹微微摇头。 “夫君,别的朝代没有,咱们这里可以有……” 说着,涂橘凑了过去,附在他的耳畔。 低声道“而且就算皇爷想赐个有实权的官位,朝臣也不会同意,顶多一个空爵,之后夫君若是要继续举业,不还是皇爷一句话的事?” “娘子所言有理。”嵇珹也不是那种死脑筋。 科举之路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时并非只看个人本事,还要看时运。 尤其,眼下谈瑾只手遮天,若是他不愿意卑躬屈膝,怕是一切还尚未可说。 涂橘这边刚说服了小和尚,寿寿就过来了。 她一个女眷不好出面,行礼后客气了几句就主动避开了。 谈玉宇倒是想凑过来,却被寿寿给轰走了,他与锦衣卫眼巴巴的给他们看家护院。 嵇珹、寿寿和几个护卫队的弟兄们,畅谈到深更半夜,才各自醉醺醺地回房。 院门打开,嵇珹披着夜色进来。 寝室内,灯火通明,烛光葳蕤。 涂橘心里有事,不敢睡的太实,见小和尚回来,殷勤的给他打兑好浴汤,还帮着给找好寝衣。 “夫君累了吧,快歇会儿!” “有劳娘子。”嵇珹酒量不错,却没敢多喝,主要是怕回家挨骂。 这会儿见小橘子伺候自己,心里特别的不踏实。 晌午她还给他立规矩来着…… 他战战兢兢的躺下,忽而怀里就多了一团娇软白嫩的手臂。 “夫君~”涂橘刻意穿身浅粉的寝衣,料子比较轻薄,映出曲线玲珑,连里边那红艳艳的肚兜儿都若隐若现。 “娘子,还小,为夫可以等。” 此刻,嵇珹是一点儿酒劲儿都没有了,心中格外警惕。 这个对他考验,肯定是! 一点汤汁与顿顿的大鱼大肉,他还是分的清利害关系,知道该如何取舍。 他目不斜视的伸出大手,捏着她的衣袖丢开。 涂橘的手臂被甩开,又将肉乎乎的小爪子,钻到他的大手里。 嵇珹十分的“坐怀不乱”。 他再次甩了甩,但没甩开。 涂橘的小爪子挠了挠他的手心,道“夫君……” “娘子,直说吧!”嵇珹干脆不反抗了,任凭小橘子吃他的豆腐。 肥水不流外人田,被自家小橘子吃,他也不亏。 涂橘不轻不重的拧了他一把,道“夫君说的什么话,咱们夫妻同为一体,共进共退。” “娘子说的是,那为夫有什么需要为‘自己’做的?”嵇珹觉得自己的性子有些直男,但可以努力改善。 正文 (103)罪臣之女 喜嫁权臣正文卷罪臣之女涂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收回小手,将他眉头抚平。 “橘儿虽已经出阁,但母族仍旧被谈瑾污蔑,日后夫君在庙堂上难免被人诟病。” “为夫明白了,近日找个机会同皇爷开口。”嵇珹这些日子早就安排百姓八卦议论谈瑾的是非,这会儿正是好时机。 翌日。 阳光透过枝桠,落下一片浅浅的暖意,美好静谧。 谈玉宇请求嵇珹与雷指挥使,率领手下队伍护送天子回京。 雷指挥使对谈家人那绝对是深仇大恨,就算他小儿子的断指接回去了,但那仇他还记得真切。 嵇珹碍于嵇大儒的颜面,倒是同谈玉宇客气了几句,毕竟曾经是同窗。 若是不能一招制敌,那还不如什么都不做,以免打草惊蛇。 五千余人的队伍,乌泱泱的往北走。 锦衣卫护在最外围,再里面的是雷指挥使的人,内层的则是嵇珹的护卫队。 最核心里的是涂橘与雷夫人,还有其他的一些家眷。 寿寿自是不愿做马车的,同嵇珹等人骑马走在最前。 嵇珹陪着对方说了些话,就开始闷闷不乐,甚至还有些唉声叹息的征兆。 “珹哥,咋滴了,舍不得我?”寿寿扯开大嘴,笑得是贼眉鼠眼。 青金在旁边搭话,道“咱们自是舍不得皇爷的。” “你家珹哥似乎心情不好。”寿寿悄悄的问道。 青金很是随意的开口,道“还不是因为我家夫人,哎……” “橘婶子咋了?”寿寿叫涂橘婶子已经习惯了,也就懒得改口了。 年纪好啊,还能多玩几年! 青金望着前面的路,似是回忆着什么。 “我家夫人本是官宦千金,奈何其父得罪了权贵,被冤死狱中,之后全族流放。” “橘婶子还真是罪臣之女?”寿寿印象中的涂橘总是乐观向上,完全没有什么阴郁之感,道“她父亲是谁?” “那可是曾经的大官呢!”青金将今早黎明那阵儿,主子嘱咐的那段话,在肚子里过了一遍,才缓缓背出。 “涂大人单名一个祯字,进士及第,初任江阴知县,有卓异绩,举天下第一,乃於是擢御史云。” “这么厉害,那犯啥事了?”寿寿对这个人名没什么印象。 其实,他对朝中大臣什么的都没啥印象,人生苦短,哪有记人名的功夫? 青金气哼哼的开口,道“涂大人发现谈瑾纵私人贩盐,又命其党毕真托取海物,侵夺高利,依法予以制裁。 谈瑾大怒,将涂祯逮捕入狱,惨死狱中后,全族获罪流放,若不是当年我家夫人年幼,这会儿是否活着都不好说。” “朕没下旨,他就将人抄家流放了?”寿寿已不似之前那般信任谈瑾了,但听了这些仍旧不敢置信。 “皇爷还是去查查吧,不过需要留个心眼,务必可别用锦衣卫、东厂那些人……”青金对着寿寿使了个你懂的眼神,就不再提这事了。 主子说了言多必失,让寿寿提起个兴趣,他们夫人就不再是罪臣之女了。 夫人多好的人,善良聪慧。 分饭时,只要夫人在,就会给他碗里的大白米饭,压的严丝合缝…… 正文 (104)仇人相见 喜嫁权臣正文卷仇人相见燕京,谈府。 谈瑾得到孝毅帝回宫的消息时,已经是夜里了。 海津镇到燕京不过一日路程,他却这么晚才知道消息! 若是没有人从中作梗,他是不信的。 霎时,他将谈玉宇恨得是牙根直痒儿。 可恶,这个小狼崽子,羽翼未丰就开始给他下套子了! 真以为同皇爷接触个几次,就能平步青云? 呵,要知道皇爷一旦玩儿起来,就能达到忘我境界。 待过一阵子找到了新的兴趣,怕是早就不记得谈玉宇是个什么玩意了。 想到自己养了一头狼崽子,他就恶心的不行,挑了几个奴才虐杀泄愤后,天才蒙蒙亮。 他干脆也不睡了,传令下去在宫中摆宴,再命文武百官去十里长亭,迎接孝毅帝。 不知过了多久,官道上隐约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等候多时的百官,也随之望去。 马蹄声仿若闷雷,震耳欲聋,越来越近,数万道目光齐齐地注视过去。 谈瑾坐在手下的后背上,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起身,缓步站到百官最前。 待见了那一抹明黄色,他忽而神色激动地往那头张望着,口中高呼,道“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 百官哪敢抢谈瑾的风头? 见谈瑾开口,才敢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无数道声音汇集在一起,响彻苍穹。 “平身!”寿寿几乎被簇拥的人潮淹没。 嵇珹等人护着寿寿出来。 虽他年少,但周身透着一股凌厉的锐气,让人不敢忽视,惹得谈瑾对其眯了眯混浊的眼。 这一眼,冰凉,阴冷,令人背脊发寒…… 一架不起眼的马车内,涂橘掀开车帏,偷偷的往外瞧。 对上外面炽热的阳光眼眶一酸,却仍旧看得仔细。 目光缓缓扫去,队伍前面的那一抹熟悉身影,一下子就撞入到她的眼底。 金色的阳光倾泻在身形修长的少年身上,他骑在一匹黑如绸缎的高头大马,风姿卓越长眉入鬓,目似朗星,鼻梁高挺。 哪怕在少年天子跟前,也未被夺去光彩,宛若皎皎冷月,清冷中微透几分矜贵,端的是俊美无俦,风华无双。 涂橘目不转睛地的欣赏着,周遭的一切皆好像为他失去了色彩。 这时就见一个身穿麒麟袍的中年上前,为寿寿牵马,百官们对其更是其毕恭毕敬,比对天子的敬畏更甚。 是谈瑾! 她的杀父仇人,谈瑾! 哪怕她从未见过谈瑾,但在心里却无数次的咒骂这个名字。 她收回偷窥的动作,闭上杏眸,将快要泄露出来的仇恨,强压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机,对付这种人必须一招杀死,否则必受其害。 他父亲便是例子…… 谈瑾并未注意到在自己忽略的角落,有人对他存着杀机,或者说就算有,他也不在乎。 谈玉宇面对谈瑾,脸色变的惨白。 他感觉到了杀机。 可皇爷率性而为,连回京的消息,他也是最后才得知的。 在他得到消息后,立刻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回,就是担心惹怒了谈瑾。 他的这个叔父心狠手辣,未必会因为叔侄的血缘,对他宽容…… 正文 (105)珹哥,朕要封尔为国公…… 喜嫁权臣正文卷珹哥,朕要封尔为国公……净水泼街,红毯铺路。 谈瑾做主办的宫宴,邀请的达官显贵数目自是庞大。 待嵇珹等人过来,宫门口也已经挤满了马车、轿撵。 官员的女眷们从马车、轿子里钻出来,各个都是盛装打扮,对着孝毅帝行礼问安。 涂橘这一行人,在贵妇千金们的眼中是极为粗鄙的存在。 虽未明说,但那种泾渭分明的态度,却摆在那了。 孝毅帝心思比较粗,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将嵇珹等一干弟兄们都奉为座上宾,请进了宫宴。 因为谈瑾让一家家的坐在一席上,涂橘也有幸参宴。 她同嵇珹坐在距离寿寿不远不近的位置上,雷指挥使与青金等人的席案,也在他们附近。 寿寿习以为常的接受了好一番跪拜,才开始动筷箸。 不过,吃却堵不住他的嘴。 他朝着下首穿红衣的女子,调侃笑道“佳佳,你又胖了!” 被说胖的女子,正是谈瑾的独女谈佳佳。 她穿着一身极为名贵的红色锦裙,领口、袖口绣着精致的如意纹,披帛飘扬,阳光下绯红如血,艳丽如霞。 但是,飘逸的面料却将她的水桶腰暴露的无所遁形,单单坐在那里,就像个大莲蓬,能生出莲花的那种。 谈佳佳最恨旁人谈论她的体型,尤其是这个“胖”字,简直是万恶的形容词。 奈何,孝毅帝每次见她,都要提一嘴“胖”。 谈瑾见女儿面色不虞,对着佳佳好一通哄。 朝臣们也帮着打圆场。 涂橘厌恶谈瑾,却有些羡慕这种被父亲保护极好的谈佳佳。 幼时过年她曾以表姑娘的身份,见过自己的生父。 涂祯是个清官,外面也穿着锦缎,但都是半新的,尤其里面的裤腿还打着补丁。 龙案上,寿寿又嘴贱的调侃了几句谈佳佳,直到将人气得快哭了,他才准备给兄弟们论功行赏。 “前些日子,朕落入流寇手中,几经生死,险些驾崩,幸得海津镇诸位英雄相助,不仅脱困,还将流寇杀的落花流水。” “吾皇洪福齐天,自有天佑!” 谈瑾见这大肆封赏的架势,哪里还坐得住? 见缝插针的往里插话。 经过这会儿功夫,他已经查清嵇珹的来历。 此人乃是谈氏的继子,嵇大儒的嫡长子,虽是个小秀才,但极难相与,他可不想给自己留个祸患。 当即,朝臣们参悟到了谈瑾的意思,也纷纷向上座的孝毅帝,一通夸赞。 寿寿微微一怔,愣了愣。 若是之前他也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此刻却感觉谈瑾把控了朝臣,而且在堵着自己的金口玉言。 “啪!”当即,他起身,砸了手上的玉尊,冷笑道“好!好!好得很啊!” 玉尊碎裂,酒酿喷溅。 谈瑾忽然发现,曾经那个信任依赖自己的小太子长大了,也有了帝王之气,虽有所不满,却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待过一阵儿,孝毅帝忘了嵇珹,他再寻个由头动手。 寿寿连说了三声好之后,毫不犹豫对着文武百官宣告,道“珹哥,朕要封尔为国公……” 正文 (106)大肆封赏 喜嫁权臣正文卷大肆封赏“圣上,嵇珹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少年才俊,可年纪尚轻不及弱冠,怕不好担任要职,不如先磨砺磨砺其心性,待他做出一番成就,再赐予高位?” 谈瑾哪能让一个潜在的对手,摇身一变成为国公爷? 于是,想也不想的就出口谏言。 群臣也跟着谈瑾的意思,随声附和。 “谈督主所言甚是,还请圣上三思!” “圣上不如赏赐个爵位,这般还能福泽子孙……” “圣上,学生志在举业。”嵇珹拉着小橘子,从席位上出列。 近些年来,谈瑾敛财、圈地、暗杀清官、排除异己,已然势大,并非孝毅帝一句话便能压制的。 “珹哥……”寿寿原本气的不行,觉得自己好歹是一国之君,封个国公什么的不在话下,可当面对这一窝的朝臣,才知道自己“人微言轻”。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二次感觉无力,第一次还是在面对流寇的时候。 万万想不到,当他面对曾经最贴心自己的老奴时,也会有这种无力之感。 他堂堂一国之君,给自己的救命恩人富贵怎么了? 然而,唯独珹哥为他着想,哪怕面对破天的富贵,也甘愿退步。 忽而,他又瞧见跪下珹哥旁的橘婶子,是那样诚惶诚恐。 她一定吓坏了…… “也罢,珹哥乃朕的救命恩人,封个侯爷总可以了吧?” “圣上英明!”方才,谈瑾一开口制止孝毅帝就后悔了,尤其后面还有一堆习惯性跟风的官员,孝毅帝唯吾独尊惯了,怕是会惹其不喜。 就在谈瑾不安之际,寿寿也不商讨了,直接开口封赏。 “海津镇嵇珹救朕于为难,孝友宽厚,温文肃敬,敏而好学,特封一品平津侯,掌金吾卫。” “平津侯之妻,涂氏阿橘,温婉良善,谦以持盈,贵而能俭,聪慧嘉敏,封一品诰命夫人,并封朝阳郡主,位同嫡公主! 经朕查证,其父涂祯之罪为莫须有,现朕为之平反,追封为安乐伯。” “平津侯之父,嵇华乃成化年间状元,为吾大眀教养出罕世才俊,良臣名将,于国有功,于民有恩。 朕心甚慰,封嵇华为国子监祭酒,原配妻云氏为从四品诰命夫人! 青金身负赤子之心,封三品虎牙将军,青松尽忠职守,封三品安众将军。 指挥使雷勇恪勤匪懈,国之栋梁,封武安伯……” 孝毅帝接二连三的封赏下来,整个大殿,变的落针可闻。 涂橘面上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弱女子模样,其实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嗷,父亲平反了! 她不再是罪臣之女,也不用担心给她补流放了,而且还混了个伯府千金! 原本,在谈瑾掌握锦衣卫后,将手又接连伸到了二十六卫,这回小和尚接手了金吾卫,不仅能拱卫皇城,还能遏制谈瑾。 与此同时,谈瑾闭了闭浑黄的眼珠子。 心里懊恼不已,很是后悔。 倘若,他方才不开口,孝毅帝定不会连入土的涂祯,都给挖出来封赏,而且跳过谈氏,直接封嵇大儒的原配云氏诰命。 这是摆明了,是要同他逆着来…… 正文 (107)谈佳佳触怒龙颜 喜嫁权臣正文卷谈佳佳触怒龙颜谈瑾能忍下不满,谈佳佳却忍不住了。 之前她父亲为她请封郡主,孝毅帝以她太胖为由拒绝了。 “你怎么能下这种旨? 你怎么能赐嵇珹这个丧门星满门荣贵?你封赏云氏,却把我姨母跳过,把我谈家的颜面放在何处?” 谈佳佳怕案而起,不甘心的大吼。 若是将这些赏赐都给琅哥,她不仅没意见,且还会举双手赞成。 可嵇珹是什么玩意? 不过是一个八字不吉的丧门星! 话落,她睨了涂橘一眼,冷笑道“哼,难不成是因为圣上瞧上丧门星的婆娘,那张狐媚子的脸了?” “锦衣卫何在,谈佳佳忤逆犯上,给朕拖出去砍了!” 寿寿与谈佳佳很熟,却从来都玩不到一块去。 这会儿更是脾气上来了,张口就要砍了她。 旁人觉得谈瑾独女高不可攀,但他眼里的谈佳佳粗鄙不堪,愚蠢荒唐,追着嵇琅就跟狗追骨头一样。 “圣上息怒,臣等惶恐!” 文武百官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跪下高呼。 这谈瑾之女是疯了吗? 竟敢当面直言一国之君的不是? 不过,且不说谈瑾的所作所为,谈佳佳的确是太嚣张了,连孝毅帝的脸面都敢打。 谈佳佳见气氛不对,不由得有些怕了,却仍旧低声抱怨,道“连佳佳都没有封号,凭什么封一个山野村姑为郡主?” “好呀一个个都反了!”寿寿见自己下令后,锦衣卫虽上前,却不曾拿下谈佳佳,而且全看谈瑾的眼色。 这一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早被一个老奴架空了! 寿寿的脸色刷的就黑了,道“金吾卫!” “微臣在!”嵇珹抱拳,上前一步。 “拿下谈佳佳!” “是!” 登时,嵇珹与青金等人就围了上去。 谈瑾的脸上阴云密布,眼底充满杀意。 “闭嘴!”谈瑾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再抬起头时便厉声斥责谈佳佳,道“子不教父之过,都是老奴管教无方,才致佳佳口不择言,请圣上责罚老奴!” “当着朕的面辱骂朕,质疑朕的圣旨,谈家是想抄家灭门了吗?”寿寿的视线落到谈瑾卑躬屈膝的身上,充斥恼意。 谈瑾承受不住谈佳佳触怒龙颜的祸事。 “圣上饶命,这个孽女是失心疯了,才会胡说。” 他重重地跪在了红毯上,一个劲儿的磕头,老泪众横,道“老臣只有佳佳一个女儿,这辈子也只有她一个女儿了!” 辱一国之君者,当满门抄斩,九族皆诛。 谈瑾倒是不在乎九族什么的,但他不想死,也舍不得女儿。 “那谈家的家风,可真是太差劲了。”寿寿想起谈瑾曾经照顾自己的诸多过往,又生出不忍。 他那想要杀人的心,也慢慢弱化,决定再给谈瑾一次机会。 “那你可要好好的管教管教,否则朕将你也一并砍了!” “是!是老奴管教不力,跪谢圣上不杀之恩,老奴这就去管教孽女!” 说着,谈瑾自顾自的从地上爬起来,冲到谈佳佳面前,一巴掌就甩在了她发面馒头一般的脸上。 “孽女!圣上宽厚,还不认错!” 正文 (108)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她藏起来 喜嫁权臣正文卷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她藏起来“父亲,你打佳佳……”谈佳佳没想到一直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父亲,会当众动手打自己。 谈瑾见女儿脸上红肿,也很是心疼,但仍旧戾色呵斥,道“你若再敢乱说一字,你就不再是我谈瑾的女儿!” “女儿知错……”谈佳佳红着眼眶,忍着泪意。 谈瑾心疼坏了,咬着后槽牙,道“孽女,对着圣上说!” “圣上,佳佳知错,再也不敢了……”谈佳佳好不委屈,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滚滚滚,别在朕跟前碍眼!”寿寿直接开轰。 “老奴告退。”谈瑾扯着女儿离宴。 谈佳佳体型过胖,一跑起来咚咚作响,连地砖都微颤。 “朕看他们真是越来越不顺眼了!”寿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愤愤道“都回席位,继续!” 嵇珹也带着小橘子回到席位上,继续宴饮。 这些事都不影响涂橘的食欲,且她还加快了下筷箸的速度。 还别说,御厨做得就是好吃,而且菜品都很贵,也很考究。 吃到一半,悄默默的往上座瞟了一眼,发现寿寿有些郁郁寡欢。 哎,何必呢! 谈瑾不仁不义,对寿寿只有算计利用。 明明是天家掌权,寿寿却为了旧情委屈了自己。 就他这样拖下去,一旦谈瑾掌握了军队,怕是就要出大事了。 嵇珹一面同孝毅帝谈天说地,一面注意着小橘子。 这个小东西操心的事,可真不少。 接下来,寿寿经过嵇珹的开解,心里舒服不少,将众人留在宫里小住。 并给众人各自赏赐了府邸。 嵇珹身边带着小橘子,便婉拒宫中小住。 自家小橘子生得惹眼,他可不想在旁人面前显呗,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她藏起来。 赐给他的府邸在内城西,是一所老臣致仕后还给朝廷的大宅院。 无论是位置,还是风水皆是极好的。 宫宴结束后,涂橘就迫不及待的扯着嵇珹去看新家。 皇城根下的大宅,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她们这所都是新修缮过的,直接可以拎包入住。 三进三出的大宅院,白墙红瓦,内院还有一所三层小楼,前是池塘,屋后是花园,四周樟树环绕,葱茏苍翠。 “好漂亮!”涂橘也不嫌累,围着新家溜了一圈,只觉得神清气爽。 这所院落若是放在现代,粗略估算都要十个亿了。 很快十二监就送来赏赐,成箱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看的人是眼花缭乱。 这一刻,涂橘终于明白谈瑾为什么要贪污受贿了。 穷人乍富面对诱惑,又有几人能守住本心? 心蓦地揪了一下,她可不能也沦为金钱的奴隶。 她默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才好了一些。 这才发现身旁的小和尚,似乎脸色不悦。 她伸出白嫩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问道“夫君,不开心?” “是为夫无能,让娘子跟着我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嵇珹瞧见小橘子在宴席上一直带着伪装的时候,不由的心有些酸。 涂橘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怎会?橘儿觉得一点都不苦,之前我在房家连麦糠的馍都吃不上,这半年哪怕流寇兵临城下,夫君都依然用细米白面养着我,橘儿觉得自己很幸福。” 正文 (109)他为了她,放弃了他的理想 喜嫁权臣正文卷他为了她,放弃了他的理想夕阳西下,天空中流动的白云被染成了橙红色,美不胜收。 嵇珹见暮色四起,便牵着小橘子的小肉手,踏上抄手游廊,往主院的方向走。 残虹与渊虹端着食盒过来,摆好晚膳。 自家的膳食肯定比不得宫中的精美,除了些开胃小菜还有一盘果木烤鸭,鸭子很肥,烤的火候也恰到好处。 “今儿也都累了,都下去歇着吧,不用伺候了。”待人退下,涂橘先舀了一碗汤,送到小和尚跟前。 “夫君,这汤熬得很白,上面的油花也都撇干净了,看着就好喝,你尝尝。” “府里的下人都是之前主子留下的老奴,大概是存了在新主子跟前露一手的准备。”嵇珹接过她手里的白瓷碗,喝了一口。 感觉这味道小橘子会喜欢,就要帮她布菜。 涂橘一把按住他修长的大手,杏眸亮亮的瞅着他,道“夫君,这顿饭让橘儿来照顾你。” 她纯粹是为了感谢嵇珹给他家沉冤昭雪,这会殷勤的像只小蜜蜂,又是舀汤,又是给他卷荷叶饼。 嵇珹颇为受宠若惊,但转而便明白了。 小橘子这是看他帮着岳父大人平反,投桃报李。 他心里忍不住犯甜,抬手揉了揉她如黑瀑的青丝,道“娘子也快吃,一会儿凉了口感就不好了。” 涂橘的肚子里没什么油腥,这会儿嗅着食香早就馋了,见小和尚这般为她着想,便也开始用膳。 浓汤这一入嘴,她就不由得惊叹,道“这厨艺真好,太正宗了,都赶上国宴的水准了!” “待会,我让人赏些银钱给厨子。”嵇珹看小橘子吃得开心,比他自己吃了心里还要愉悦。 他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白嫩的小脸,眉宇间的温柔如春风抚过远山一般。 涂橘眨了眨黑白分明的杏眸,心思一动,侧过头瞧他。 “等明个我先见见这些下人,感觉当着众人的面赏厨子,会更好一些。” “明个我就要去金吾卫点卯了,中午怕是回不来。”嵇珹有点舍不得和小橘子分开。 涂橘拍了拍小胸脯,道“不用担心家里,橘儿能应付,反而夫君那里要小心谈瑾给咱使绊子。” “绊子自然不会少,但为夫知难而退是不可能的。”嵇珹挑眉,灯火的光晕,映得他眼底氤氲如雾。 涂橘瞧着“神仙妃子”一般的小和尚,心里有些愧疚。 他为了她,放弃了他的举业,那是他一直的理想。 “对不起夫君,橘儿没想到圣上不仅赐了爵位,还会给让夫君掌管金吾卫。” 嵇珹想了会,道“若是前朝还好说,但如今的左右金吾卫上将军、大将军等官,皆无实职,为夫的差事应该很是清闲。” “什么,那谈瑾……”涂橘惊愕,眼睛忽闪忽闪,连嘴里的鸭腿都不香了。 这同她预想的威风,咋不一样呢! 嵇珹沉默了须臾,泓邃的眸子静静的凝视着小橘子。 忽而,勾唇一笑,伸手点了下她羊脂玉般的额头,道“估计圣上也不懂这些,不过为夫会让他懂……” 正文 (110)慈父之心 喜嫁权臣正文卷慈父之心与平津侯这头其乐融融不同是谈府。 谈瑾呵退了下人,面色铁青的砸了一套青花瓷,目光深沉看向女儿。 最近,佳佳被他惯得脾气很大,言行举止都有些肆意了。 “你还委屈上了?为了一个嵇琅,你看嵇珹不顺眼也就罢了,可怎能当众给圣上难堪?” 谈佳佳鼻涕横流,默不吭声的听着父亲的训斥。 不得不承认知女莫若父,父亲这几句话说到她的心坎里了。 她就是希望这些赐给嵇珹的荣耀,全都给嵇琅…… 谈瑾见女儿不争气,心里是又气又怒。 “也不知那嵇琅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为父金玉堆砌的养你十几年,都比不过人家的两句甜言蜜语。” “爹爹,女儿就是喜欢琅哥,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他。”谈佳佳哭得声嘶力竭,差点喘不过气来。 也顾不得不学着高门贵女叫父亲了,直接叫起了爹爹。 谈瑾对旁人心狠手辣,可对自家闺女却有这一颗慈父之心。 他一见女儿惨兮兮地叫自己爹爹,狠下的心再次软了。 他瘫坐在太师椅上,沉思了好久,最终有气无力的开口,道“罢了,罢了,为父去找嵇大儒说去……” “那爹爹给琅哥安排个什么爵位,他比嵇珹那个丧门星可本事多了。” 谈佳佳立刻喜笑颜开,连红肿的脸都掩不住的她的欣喜,还帮着嵇琅讨要官职。 谈瑾瞧着女儿三层的双下巴,水桶一般的粗腰,幽幽地叹息一声。 “我的女儿什么品行,为父了解,那嵇琅为何能娶佳佳,我也了解,既然如此还是让他做个寻常人,这样对佳佳才是最安全,最好的。” “父亲也觉得女儿丑?” “你是我的亲闺女,为父疼爱尚且来不及,又如何会嫌弃?” 说着,谈瑾话风一转,继续道“可佳佳……你要明白,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像爹爹这样疼你,宠你了……” “不,琅哥会的,他会比父亲对佳佳更好。”谈佳佳根本听不进去,拼命摇头。 “但愿吧……”谈瑾深深的看了女儿好一会儿,仍没能从她的眼里看出来对嵇琅的怀疑,道“佳佳脸上的伤,赶紧让太医给看看,别落下痕迹。” “放心吧,琅哥一定会对佳佳好的!”谈佳佳目的达到,脸上的伤也不疼了。 她草草的涂了药,就开始大口朵颐,一口气又吃了三盘对虾,两只烧鸡,一只烤鹅。 谈瑾望着女儿没心没肺的模样,右眼皮突突直跳。 霎时,一抹可怕的阴寒,出现在他的眼底。 “来人啊!”他叫来随从,连续几道秘令牌吩咐下去。 他的佳佳不过是想心爱的男子出类拔萃,这是世间所有女子都期盼的,又有何错? 要怪就怪嵇珹,给他的女儿添堵…… 一转眼大半月过去,嵇大儒收到圣旨后,辞了府学的差事,举家搬到燕京。 皇城根底下的地界寸土寸金,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住所,嵇大儒便带着家眷借住到了平津侯府。 眼下,朝中留下的言官,大都是谈瑾的爪牙。 各个都死死盯着新贵嵇珹的言行,就算嵇大儒与长子分家了,过来借住一段时日,也说得过去。 正文 (111)是时候来把狠的了 喜嫁权臣正文卷是时候来把狠的了碍于孝道,涂橘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将嵇家人都请进府…… 虽然,她很是年轻,可身为圣上亲封的郡主,侯府的女主人,身份却是极为贵重。 嵇姑奶奶与许荟荟都没有压制她的办法,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便是嵇老夫人。 嵇老夫人之前有多瞧不上嵇珹这个长孙,此时就有多高看。 她觉得涂橘根本配不上封侯的长孙,遂从入府的那日起,就开始给涂橘立规矩。 除了早中晚三趟的请安不说,每到用膳时还要她给长辈布菜。 涂橘不是吃亏的性子,特意在天不亮时就给嵇老夫人叫早。 连着几天,嵇老夫人眼下都是一层浮肿的黑青色。 老人家睡觉本就轻,刚睡着就被涂橘的请安声惊扰,几次下来都快心悸了。 每到用膳的时候,按照嵇老夫人的规矩,做人家孙媳妇的是不能吃的。 也就是说涂橘要给嵇老夫人、谈氏布菜,侍候在侧。 待到了她用膳的时候,饭菜都凉透了,再回锅热时,嵇老夫人就说她矫情。 涂橘不动声色的吃完冷饭,却在下次嵇老夫人吃到一半的时候,暗戳戳地给对方的碗里放小虫子,不咬人却膈应人。 嵇老夫人看着每日碗里不同的“小活物”,恶心的哇哇直吐,走起路来腿都发飘了。 可涂橘每次下手都极为利索,愣是一次都未能被逮个人赃并获。 如此,嵇老夫人看涂橘恨得是牙根直痒,可人家是圣上亲封的朝阳郡主,位同嫡公主,她又不能做得太过分。 只能免了涂橘的请安、布菜。 第一回合,涂橘完胜。 嵇老夫人养了些日子恢复了精神,就依着嵇姑奶奶的法子,让涂橘日日抄写经文,捡佛豆,稍有不如意就动用戒尺。 这日一早,嵇珹刚出门上职,涂橘就被嵇老夫人叫去抄佛经。 涂橘没搭理那头,不紧不慢的用完早膳,才慢悠悠的迈着四方步过去。 是时候来把狠的了。 不然,真把她当面人般拿捏了…… 丫鬟挑帘,涂橘缓缓踏入。 嵇老夫人给嵇姑奶奶使了个眼色,就要动戒尺。 “郡主,别怪你祖母严苛,你在房家当丫头般糙养大,大概是不懂规矩,可规矩就是规矩,违背了就要受惩罚。” 嵇姑奶奶双手捧着戒尺上前,示意涂橘受罚。 涂橘心知自己若是解释一句,人家就有一肚子的话来训斥她。 本来就是为了蹉跎她的,自然不会给她宽容的机会。 于是,她连解释都没有,就将白嫩过的小手举了上去。 模样乖巧,道“多谢祖母,姑母教诲!” 见此,嵇姑奶奶一愣。 感觉里面有猫腻,但一时又察觉不出什么缘由来。 主位上的嵇老夫人,看了涂橘一眼,越发觉得厌烦,催促着女儿快些动手。 嵇姑奶奶摇了摇头,甩掉诡异的感觉,执起戒尺就重重地挥下。 “咔嚓!”戒尺落下,瞬间断裂。 折断的半截在惯力的作用下,猛的反弹,奔着嵇姑奶奶的脸上去。 “啊,我的眼……”好巧不巧的半截戒尺,径直扎入嵇姑奶奶的眼皮。 她疼得瘫坐在地上直打哆嗦,死死地捂着眼部,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汹涌冒出…… 正文 (112)不怕她添乱,只怕委屈了她 喜嫁权臣正文卷不怕她添乱,只怕委屈了她“卉儿!”嵇老夫人蹭的冲了过去,大呼道“快请大夫,请大夫!” “母亲!”许荟荟也是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她…… 涂橘:“……” 她的神色依然淡然自若,唇边不由绽开一个笑来。 鄙人不才,数学不咋地,计算力的作用反射,却是最擅长的。 而且,她早预料到会是嵇姑奶奶亲自动手用戒尺抽自己,便提前给戒尺做了个二次加工。 外表不细看没啥不同,但只要一用力,那刁钻的角度定会尽数地反弹给施力者。 只不过,没想到会往人家的眼里去,还以为顶多破个相呢! 只能说,意外无处不在…… 呵,真以为她会活成旁人眼中的一个笑话,一个被人摆布的棋子? 也不想想,她若是真性子软绵,在房府早就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一时间,请大夫的请大夫,陪主子的陪主子,该哭的就哭。 总之,乱做一团。 涂橘趁着这会儿功夫,将断成两截的戒尺捡了回去,藏在袖管里。 她偷偷地来到厨房,把东西丢在灶台里,最后亲眼盯着烧成了灰烬。 她这手可不能让旁人学了,必须销毁证物。 涂橘忙完了这些,觉得堵在心口的那口憋屈算是出了,早上吃的早膳也都消耗干净了。 从灶台上找了些新鲜出炉的糕点,捧在手心里,一口一口吃得仔细。 方才没注意,待吃完才发现,方才戒尺的那一下子,她的手心也落了伤。 “娘子……娘子!”门外传来嵇珹的声音。 涂橘循声转身,道“这了,夫君!” “砰!”门扉被嵇珹门猛的推开,清旷绝秀的俊颜透着焦急。 方才,他听说府中有人的眼睛被戳瞎了,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生怕有人伤到自家娇娇软软的小橘子。 他在嵇老夫人那里,见到了受伤的嵇姑奶奶。 那些人对他的小橘子一通编排,将人描绘成十恶不赦的毒妇。 他在嘈杂的人群中,没有找到小橘子,这让他担心不已。 他满院子的寻她,终于在厨房找到了。 见她双眸炯炯有神,身体无恙,他将人紧紧的拥在怀中,心脏仍旧不安的狂跳。 “为什么受了委屈不同为夫说,我是你的夫君,你的依靠啊!” 若不是,方才他家那些所谓的长辈们,对他可劲的诋毁小橘子,他还不知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闻言,涂橘愣了愣,不知何时眸底涌上了一层酸涩的湿润,唇角却挑起了一个温暖的弧度。 “夫君在外面要应付很多事,已经很累了,橘儿不想给夫君添乱。” “我是你夫君,这辈子同你最亲的人。”嵇珹怕极了,怕再次的生离死别,怕再次护不得她周全。 他双臂用力,拢紧了怀中的人,掷地有声,道“不怕你添乱,只怕委屈了你!” 倏忽,他嗅到一淡淡的血腥味。 他忙将怀中的小橘子松开,紧张的打量她。 发现她的掌心与指腹间,渗着丝丝血痕。 嵇珹的眼瞬间冷如寒霜,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嵇氏用戒尺打的,对不对?” 正文 (113)骂名什么的她不在乎,反正也不能掉块肉 喜嫁权臣正文卷骂名什么的她不在乎,反正也不能掉块肉涂橘对于坏人的自食恶果,不免幸灾乐祸,她沾沾自喜说着,却发现小和尚的眼神越发不对劲儿。 “她是打了橘儿,可她却因此失了一只眼,很划算……” “傻!我那姑姑心比天高,又被教导出一身炉火纯青的伪善,哪里就值了?”嵇珹眸色越发冰冷,声音清寒,道“她不配!” 说着,他将小橘子一把抱起,迈步出了厨房,道“一切有我。” “那夫君接下来准备如何?”涂橘眯在他的怀里,糯糯地问道。 她这头刚开口,院子里就一群人涌了上来。 嵇老夫人泪痕未退,哑着嗓子,道“这涂氏心狠手辣,谋害嫡亲姑母,罪无可恕,珹哥是傻了嘛,竟还当做宝贝?” 一旁的许荟荟看着对涂橘维护的嵇珹,转眼怒瞪涂橘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恨不得一脚将涂橘踹死。 游廊之上,如玉的少年身姿挺拔,温柔拥着怀中的少女,宛若捧着金疙瘩般的小心翼翼。 “本侯八字不吉,自幼就与家族分开,寄养在涌泉寺,如今嵇氏刚刚住进侯府来,就瞎了眼,再住下去,怕是会殒命。” “你……你……你为了一个狐媚子,就这般不争气?” 嵇老夫人听长孙这般说,脸上早已没了半分血色。 就连许荟荟也被噎得哑口无言,脸色逐渐变白。 嵇珹平静而视,面无表情,道“最近谈夫人同谈督主往来甚密,相信琅哥即将大婚,老夫人是准备借住在本侯的府邸,给琅哥大婚?” “你在赶你的祖母姑姑离开?”嵇老夫人气得用拐杖猛砸地面。 许荟荟欲言又止,道“珹表哥……你知不知道涂氏有多……”歹毒。 “夫君,一切都是橘儿不是,是橘儿为祖母捡佛豆,抄经文,侍候在侧,都讨不得祖母的欢心,呜呜……橘儿好无能……” 涂橘抢在节骨眼上见缝插针的开口,捂着小脸嘤嘤的哭泣着,犹如风雨下的粉嫩娇荷,我见犹怜。 她不能让小和尚为了自己背上不孝的骂名,她好歹也是一品郡主,嵇老夫人让她伺候本就存了轻贱的心。 既然如此,就将婆媳不和摆在明面上,反正早就都分家了。 这样外人只能以为嵇珹夹在双方,日子难挨,这才不得已请出嵇老夫人。 骂名什么的她不在乎,反正也不能掉块肉…… “狐媚子……”嵇老夫人气得拄着拐杖的手,都在发抖。 许荟荟微微张开的嘴巴又是闭上了,最后暗骂一句“狐狸精”。 等大嵇大儒从国子监回府的时候,嵇老夫人与许荟荟就抢着告状,将涂橘骂的狗血淋头。 霎时,嵇大儒的心头,为之一颤。 果然,红颜祸水,蛊惑了长子的心。 原本,多上进的孩子,怎么就沉迷于温柔乡? 可他同珹哥虽是父子,感情却算不上亲,就算他用孝道去硬压,长子也未必会听。 一时间,心里是五味杂陈…… 与此同时,带着嵇琅、嵇珊,在谈府小住的谈氏,也听到了平津侯府闹出的乱子,忙差人过来,远接高迎的请嵇家人过去住…… 正文 (114)下马威 喜嫁权臣正文卷下马威嵇大儒并不想去谈府,奈何母亲一个劲的在他跟前游说。 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有了谈府这边的邀约,嵇老夫人二话不说,就带着嵇姑奶奶等人往谈府搬。 比起大孙子,还是在她膝下长起来的小孙子,更让自己喜欢。 待琅哥与谈瑾独女大婚,不说侯爵什么的,就是国公爷也担的…… 抱着这份心态,嵇老夫人让下人将能打包的全都打包走,几乎一件都不留下。 只一日的光景,众人就搬到了谈府。 如今谈府在燕京可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庭院很少气派。 高大的大理石台阶一层又一层,两旁的石狮子气势凛然。 守门的家丁穿着凌罗绸缎,脸上带着傲慢的神情,颇有宰相门前三品官的气势。 嵇家人本是兴高采烈而来,结果谈府连正门都没开,只留个侧门,除了嵇珊以外谈府的主子是一个没过来迎接。 “你母亲呢?”嵇老夫人的声色有些发涩,一双眼睛扫向旁处,见没有其他人来迎接,狠狠的剜了一眼嵇珊。 嵇珊袖子下的手指攥得发白,扯了扯唇角,道“祖母,姑母,表妹,母亲在里面恭候多时了,请!” 母亲的帖子是被谈瑾逼着递过去的,她也曾经以为祖母根本不会过来,不成想竟然随便一个招呼就上门了。 眼下,正是琅哥谈婚论嫁的时候,祖母拖家带口的过来住算什么? 入赘,打秋风?! “真是没有规矩……”嵇老夫人低着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她昂首挺胸的由嵇珊扶着,缓缓往里走。 后面的许荟荟扶着虚弱到不行的嵇姑奶奶,也是硬着头皮往里走。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嵇大儒见势头不对,将母亲与妹妹用的东西送上门后,就掉头回了平津侯府,连谈瑾都没见。 花厅。 谈瑾听小厮禀告,说嵇大儒离开,也乐得清闲,干脆就不过去了。 谈佳佳见嵇家人过来,坐在中间的主位上一动不动,自顾自的吃点心。 嵇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谈家父女是要给一个下马威。 谈氏看着婆母面色不虞,仍旧淡定的喝茶。 “给祖母请安!”嵇琅先给老夫人请安,又是温文尔雅的给嵇姑奶奶问安,最后才深深看向许荟荟。 荟荟表妹与谈佳佳相比,荟荟就是苍穹之上的皎洁明月,而谈佳佳就是粘在衣襟上的馊饭粒,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也曾为了他们的幸福争取过,可人又如何能同命争? 谈佳佳见琅哥对嵇家长辈恭敬,她才放下盘中的点心,漱了漱嘴,开口道“平津侯府的事情,本姑娘倒是也听闻了些,老夫人能弃暗投明也算是明智之举。” 嵇老夫人:“……”劳什子的弃暗投明! 这肥妮子一看就没读过书,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 同她家琅哥是半分不相配,可奈何人家有个权倾朝野的父亲? 也幸好谈佳佳是个年纪小,经历少的,待一过了门谈府的那些嫁妆,也就算易了主。 就算谈瑾的手伸得再长,也伸不到他们嵇家去,若是想独女过好日子,就要上赶着巴结她们,给他们高官厚禄。 也罢,暂且忍一忍…… “谈小姐果然生了个福相,日后我家琅哥可有大福气了。” 正文 (115)充盈的幸福感 喜嫁权臣正文卷充盈的幸福感“老夫人好眼力,家父也是这般说佳佳的。”谈佳佳得到赞美,心里还算舒坦,端着的架子自然也放下了。 又见老人家似乎红了眼眶,哽咽起来,便又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开心?” “谈小姐是个有福气的,可我这女儿的命却好苦……如今又被逮人弄瞎了眼,日后怕是……”嵇老夫人哽咽着,欲言又止。 见此,谈佳佳神色一阵为难,道“家父说那丧门星风头正劲,让佳佳避其风头,不要招惹。” 今早的时候,父亲还说只要她再敢招惹嵇珹,就不让她嫁给琅哥。 嵇老夫人不免有些失望,只能退而求其次,道“那可能劳烦谈小姐给我苦命的女儿,请个名医,老身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自然,您放心,我就这让人拿了帖子,去宫里请太医。”谈佳佳看在琅哥的面子上,不介意大方些。 嵇老夫人忙道谢,道“谈小姐可真是深明大义,老身代我女儿谢过了。” “多谢谈小姐。”嵇姑奶奶虚弱的开口。 方才,得知自己的眼睛瞎了一只,她杀了涂橘那个罪魁祸首的心都有,自然不会再同涂橘住在一个屋檐下。 可她也不愿来谈府,她家荟荟的心思,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再了解不过。 可她携女和离大归,又准备再嫁,没有靠山绝对没有出路。 唯有卑躬屈膝的抱上谈府的大腿,才有可能翻盘。 如此,只能暂且委屈了她的荟荟. 许荟荟望着众人虚假的表演,心里好像被扎了一刀。 原来,就算再美好的亲情爱情,都抵不过现实…… 月上中天,夜色入水。 平津侯府的庭院被笼罩在溶溶月色之中,周遭一片寂静。 嵇珹取来金创药,给小橘子手上的伤换药,一日两次,他侍候的兢兢业业。 涂橘担心再过几日,伤口上连痕迹都没了,影响小和尚发挥。 忽然,发现有点小饿,建议道“夫君,饿不饿,来碗佛豆粥?” “佛豆粥?”嵇珹表示没吃过这种豆子。 涂橘一脸笑意,道“就是老夫人让我拣的佛豆,借以积寿,可是拣了不少呢!” “何为佛豆?”嵇珹在涌泉寺那么多年都没捡过佛豆,平常多是习武练文,很少关心旁的。 涂橘傲然的昂着小脑袋,细细地讲解起来。 “这个可讲究了,要在捡佛豆前净手点上香,捧过一升豆子来,先静心念了佛偈,然后一个一个地拣在一个簸箩内,每拣一个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按理说应该待煮熟了,令人在十字街结寿缘,可老夫人走的急,根本没带走,橘儿就留下准备与夫君一起吃。” “娘子有心了。”嵇珹一听就觉得小橘子受苦了,心疼极了。 弯腰捡豆子,看似轻松,实则不仅乏味,又累腰身腿脚。 “夫君,不累的,只要一想到吃佛豆能延年益寿,橘儿就一点都不累,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涂橘见小和尚心疼她,还义无反顾的帮着她,心里就有种充盈的幸福感。 还偷偷地小小得意了一下,美的不行…… 正文 (116)给他吃红糖 喜嫁权臣正文卷给他吃红糖嵇珹连碗水都舍不得小橘子动手烧,可见她兴致勃勃的要亲自下厨房熬一盅佛豆粥,也不忍打消她的积极性,就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淘豆子,烧水,添火,几乎都被他一人包揽了。 涂橘插着小蛮腰,像模像样的指挥着小和尚。 合作愉快,浓粥顺利出锅。 她见他这般勤快,帮他盛了一碗豆多浓稠的粥,还不忘从壁橱里翻出一罐红糖。 按照她的口味,也给他加了一大勺红糖。 “红糖益气补血、健脾暖胃、缓中止痛、活血化瘀,夫君尝尝。” “好……”嵇珹盯着碗里堆成小山般的红糖,含笑接过,用白瓷勺缓缓的搅拌均匀,瞅着晕开的红糖,眼神不禁发愣。 据他所知,红糖可不仅能益气缓中、还能驱寒,对女子的经期、孕期、产期和哺乳期均极有益处。 可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吃红糖粥真的好吗? 涂橘很喜欢这种甜糯的感觉,一口气吃了小半碗,舒服眯着杏眸,一抬头见小和尚还在搅拌,似是要将红糖融入佛豆内。 为何这么好吃的东西,少年却那么抗拒? 她催促,道“夫君,怎么不喝,凉了就好吃了噢!” “这就吃。”嵇珹也不用勺子了,端起红糖佛豆粥,一仰脖全进了肚。 不就是红糖吗? 又吃不死人,小橘子亲自给他盛的呢! “别吃那么急,牛嚼牡丹,能品尝什么味道?”涂橘见他咕噜噜的干掉一碗,一脸的不赞同,道“来,这里还有,夫君好好品品味道。” 嵇珹:“……” 他怔怔地瞅着手中的大半碗红糖佛豆粥,那是她剩下的半碗。 扯了扯嘴角,道“谢谢……娘子……” “不谢!”涂橘摆了摆绑着厚厚绷带的小手,笑得十分大气,道“夫君对橘儿好,橘儿也会对夫君好。” 二人吃饱喝足了,便沐浴更衣。 涂橘已经习惯床榻的旁边多了个小和尚,睡姿也不再拘束,十分的放飞自我,怎么舒服便怎么躺。 嵇珹则不然,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用了浓郁的红糖后,感觉身上热乎乎的,总有一种想将小橘子拢入怀中的冲动。 这般想着,他也这般做了。 他的动作十分的小心翼翼,轻轻地凑过去,慢慢地将手伸到了她的颈下。 得偿所愿的他,唇角止不住的扬起。 不成想,他刚瞌上眼眸,就被怀里的小东西给反吃了豆腐。 她仍旧香甜的酣睡着,可白嫩小爪子却贴在他的心口,猫儿一般的挠了挠,惹得他眼神一片炽热。 见她没有苏醒的苗头,便悄悄地凑过去,准备偷香窃玉。 “嘶……” 毫无防备之下,胯中被一只白嫩的小脚丫踢中。 涂橘感觉脚丫被什么夹住,不舒服的拧起眉心,无意识的嘤嘤。 嵇珹疼得直抽抽,奈何有些做贼心虚,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生生地忍下。 将加紧的两腿松开,放了那作恶的小脚丫自由。 他前世今生都等了,眼下更是不急。 其实,就是着急也没用。 自家小橘子心眼多,戒心重,只能采取怀柔政策…… 正文 (117)纨绔哪有世俗之心 喜嫁权臣正文卷纨绔哪有世俗之心涂橘打了个滚,脱离了那温暖的怀抱,面朝墙继续睡。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她得意的勾起唇角。 其实,方才在他挪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不过是装作熟睡,看看小和尚究竟要做什么。 目前来看,他品性还是不错的,并非那种色令智昏的色狼。 这个年头好男人的标准,可不是以独宠妻为标准,既然等不到小和尚皈依佛门,那她只能多方位考察…… 嵇珹一夜“好眠”,天不亮就起身,到宫里当值。 金吾卫掌宫中及燕京日夜巡查警戒,名头还算威风,可是他手下的这帮子人,平时也就是站个岗,列个队罢了。 充其量也就是些样子货,不说遇到了艺高人胆大的刺客,就是遇到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都挺困难的。 至于上阵杀敌那些,就更不要想了。 嵇珹过来抽查这会儿,金吾卫们都在站岗,只不过却各个都在打瞌睡。 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他最初上任的那几天手底下的这些人,几乎都没在岗位上,不是扎堆的斗蛐蛐,就是在调戏小宫女。 然而,裁军是不可能的,都是祖上立过功的勋贵子弟,就算不顾着祖宗福荫,他们父亲祖父尚在,各个也都不是吃素的。 “侯爷!” “侯爷!” “侯爷!” 几个金吾卫听到脚步声,一见是头儿来了,立刻高声打招呼,倒不是有多敬爱嵇珹,而是以此警醒旁的弟兄们。 嵇珹淡漠的开口,道“倒是挺心齐的。” 很快到了换岗的时候,嵇珹没让这几个金吾卫回去,而是留下谈心。 先谈谈人生理想,再谈谈人生规划。 他好歹也是做过教授的,对待熊孩子自有一套激励方案。 金吾卫们在这个月已经轮番的被头儿留下谈心,一开始还比较忐忑,藏着掖着的说了点心声,但慢慢的也都习惯了,干脆将心事都坦言了。 同嵇珹所料不差,那些稍微有些本事的勋贵子弟都入了锦衣卫,而这些剩下进入金吾卫的人,都是被父辈安排来混日子的。 而且,大多是家族的庶子,在森严的礼教之下,基本上没什么上进的心。 呵,也是,纨绔又哪有世俗之心? 因为含着金汤勺出生,他们无需为生活奔波,就能过上富足安逸的生活。 大概,唯一的烦恼就是家中美妾争风吃醋了。 人生追求什么的都不存在,反正父辈能给他们安排好,大致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能看到百年后的死后哀荣。 嵇珹觉得再这样安逸下去,不说他改变他们,就连自己都快被他们给同化了。 经过一番观察,他终于扒拉出两个还算是可以打造出来的弱苗子,给这群行尸走肉起个模范带头作用。 不是庶子嘛? 那么,有压迫就有反抗。 其中一个叫宋仲才,生母是个姨娘,出身不光彩的那种,嫡母时不时就给立规矩。 还有一个叫顾约云,娇妻被嫡母呼来喝去,日子不过是表面风光。 家中都盼着分家后单过,可父母在不分家,但若是凭着功绩,也并非不能自立门户…… 正文 (118)就算是她家暴自己,他也会开心 喜嫁权臣正文卷就算是她家暴自己,他也会开心这回嵇珹留下宋仲才与顾约云后,没有再继续谈心,而是将他们领到了豹房。 这时,青金与青松正陪着寿寿在四百米障碍场上训练。 之前涂橘让李木匠打造的那套,让寿寿玩得不亦乐乎,便让人在豹房原样的新建了一套。 体型圆滚滚的肥豹子在一旁看得炯炯有神,它嗅到有生人味道,本打算虚张声势吓吓的。 但当它瞧见嵇珹那个煞星过来,转而讨好的摇了摇尾巴,宛若大猫般乖巧。 “大花,乖!”嵇珹从盘子里拿出一只鸡腿,丢给大肥豹。 “唧唧……”大花对鸡腿很满意,咔咔地就啃了起来。 独木桥、神坑、高板,矮墙,一道道障碍出现在眼前,宋仲才与顾约云都看懵了。 并非是怕大花咬人,而是对于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很是疑惑不解,因为他们根本没见过。 “吾皇万岁……”几人正准备行礼,却被寿寿给打断了。 “行了,行了,在这里咱们不讲究那些规矩。”寿寿摆了摆手,用帕子随意的抹了一把汗水,笑看着嵇珹,道“来,珹哥,给咱们再露一手。” “是,圣上。” 嵇珹将自己身上的官袍与官帽脱下,又简单收拾了一下。 就往前一俯身子,如同离弦之箭,向着前面窜了出去,速度快如鬼魅。 百米的快疾奔后绕过旗子,纵身跃上了三步桩。 从三步桩上跳下,就到了壕沟。 壕沟长宽深各是两米,嵇珹连停滞都没有,径直跳了过去。 待过了壕沟,便到了跳跃矮墙,紧接着就是高板跳台。 这时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累了。 然而,嵇珹从跳台上下来,脚步仍旧没有半分迟缓的通过了云梯。 再后面便是长近两丈独木桥,宽度不足一尺。 嵇珹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极速通过,又冲到两米高的高墙前。 他纵身一跃,单手撑在高墙之上,轻松地跨过,动作比大花这只花豹还要迅猛。 最后的障碍便是地桩网,这些铁丝网上,布满了倒钩,但凡有一丝一毫的疏忽,都会给身上了刮出一个血淋淋地大口子。 嵇珹上辈子因为忘不了涂橘,不仅疯狂读书,甚至入伍过,可这些都未能麻痹自己,反倒是学了一身本事。 这辈子之前他虽未能记起小橘子,但一见她就觉得亲切。 这让他清楚且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心爱的小橘子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妻,就算是她家暴自己,他也会开心,哪怕是妻管严了,他都会自豪。 他也恼怒自己的不争气,可那有如何? 一旁的青金与青松,早就见识过主子的厉害,满目的欣赏崇拜。 但宋仲才与顾约云,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能说还没看明白咋回事,平津侯就跨过诸多障碍了吗? “好样的!我那有几匹贡缎,珹哥拿去讨橘婶子欢心吧!”寿寿老大哥一般的拍了怕嵇珹的肩膀。 “谢圣上!”嵇珹抱拳。 小橘子惯爱臭美,一定会喜欢漂亮的锦缎。 通通都给她裁了做衣裙,她一定会喜笑颜开…… 正文 (119)棋盘已开,只待落子 喜嫁权臣正文卷棋盘已开,只待落子寿寿奖励完嵇珹,就对着那两个新来的人,指了指障碍场,问道“你俩谁先上?” 被孝毅帝这般一问,宋仲才与顾约云二人互看了一眼。 皆是,不情愿。 无奈,顾约云上前一步,道“微臣顾约云,想先试试。” “小云是吧!”寿寿笑得贼眉鼠眼,颇有看笑话的意味在里面,鼓励道“去吧!快去吧!朕看好你!” “是,微臣领命!”顾约云硬着头皮上前,没一会儿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在过矮墙的时候,过去了一条腿与一只胳膊,但头部却是没能顺利过去,狠狠的撞在了矮墙之上。 在全力奔跑时,惯力不算小,矮墙的撞击无异于撞墙自尽。 即便,顾约云年轻力壮,仍旧被撞得眼冒金星。 他捂着头瘫坐在地上,口中还嘶嘶的抽着凉气。 宋仲才一惊,连忙跑了出去,“怎么样,没事吧?” “还好……”顾约云撞得不轻,额头上青紫一片,连眼角都落下了淤青。 “不错,不错,小云很有潜质,再继续练习练习。” 寿寿的安慰情真意切,可若是没有那幸灾乐祸的小眼神,大概更能取信于旁人。 他初练习四百米障碍跑时,疼得都快哭爹喊娘了,幸好他凭着杰出的天赋,以及吃苦耐劳的本性,坚持下来了。 哪怕眼下他与珹哥相比还有差距,但他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想到这里,寿寿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继续障碍训练。 “唧唧!”大花摇了摇尾巴,似是在旁边附和着主人的勤奋,也似是在讥讽顾约云的狼狈。 青金与青松,二人对初学者的丑态都看多了,习以为常,继续陪着寿寿练习。 嵇珹静默的看着顾约云,微微敛目,隐去眸底的晦暗不明。 棋盘已开,只待落子。 宋仲才与顾约云也都是热血之人,只不过生活太过安逸,让他们丧失了原本的血性。 这会儿二人见孝毅帝与两位将军都这么努力,忽然发现自己好似是混吃等死的废物一般。 莫名的挫败感,让他们生出复杂的情绪,似埋怨,似难堪,似不甘,更似渴求着什么。 勋贵子弟大多好面子,哪怕是庶子也依然如此,对于眼下的丢人现眼,只想找回颜面。 于是,理所应当的将目光投向了平津侯。 这是他们金吾卫的头儿,应该对他们负责不是吗? 顾约云顾不得脑袋上的疼,膝行了两步,道“侯爷……请侯爷教席我等。” “请侯爷教导我们,我愿拜侯爷为师!”宋仲才也单膝跪地。 “也罢,你们从金吾卫里再找几个品性好的出来,若是能凑成十人的一队,本侯便教席尔等。” 嵇珹担心这俩人因为受不了苦,半途而废,不能成功竖起榜样,可他实在是从纨绔里头扒拉不出来了。 “这可是侯爷说的。”顾约云生怕嵇珹反悔。 嵇珹微微颔首,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顾约云忙将话接了下去。 宋仲才也笑的开心。 连身为一国之君的孝毅帝都在努力,他还有什么理由当混吃等死的废物? 正文 (120)无缝融入勋贵圈 喜嫁权臣正文卷无缝融入勋贵圈当下,宋仲才与顾约云就找来八个发小,这些也都是勋贵家的庶子,被弄来金吾卫混日子的,除了好逸恶劳以外,品性还是不错的。 八个人迷迷瞪瞪的就被宋仲才与顾约云给忽悠来了,然后见到一国之君孝毅帝在障碍场上挥汗如雨,旁边两个三品将军与平津侯也一起。 要是能同这些顶级权贵们玩在一起,一定很有面子。 可当他们也一起被平津侯训练时,才明白什么叫做苦日子,还是苦不堪言的那种。 连着几日下来,腿肚子抽筋,身上的肉疼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其中有几个打起了退堂鼓,但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心态,其余几人愣是将这几个从府邸里拖出来继续。 一个月下来,他们软豆腐般的小腹,生生地练出了肌肉块,原本拜拜肉的胳膊,也是肌肉虬结。 成就感顿生,借着天热上街几乎都不穿上衣,特意显呗着健硕的身材。 燕京街头多了一队骑马的膀爷,悠然自得的谈笑风生。 同时,对于嵇珹的印象也不再是地狱阎王,而是值得用心敬佩的师傅。 这种气氛也感染了孝毅帝,他也给珹哥敬了碗拜师茶。 他觉得自己完全是被帝位给耽搁的将军,若能上阵杀敌,他一人就能单挑十几个。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于是,包括寿寿在内的十个多个徒弟,时不时的就给平津侯府送礼。 这惹得金吾卫其余人,也生出靠拢嵇珹的心,纷纷前来拜师学艺。 很快整个朝堂皆知嵇珹不仅得了圣心,还同大半个勋贵圈交好。 谈瑾原本还存着看平津侯这个新贵,被勋贵排斥做冷灶呢! 不成想人家却能无缝融入,好到穿一条裤子。 这回,谈瑾是真的坐不住了。 自从接风宴谈佳佳口不择言,面上孝毅帝对他仍旧宠信,可见面的次数却大幅度减少,莫名就多了一层不可见的罅隙。 谈瑾倒是想让谈佳佳去给孝毅帝再好好地道歉,以此缓和冷淡的关系,可谈佳佳整颗心都扑在了嵇琅的身上。 并且,日日都陪在嵇琅身边,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为他寻遍天下名医,又花下重金给嵇琅医治割断了一半的耳朵。 谈瑾只想暗骂一句“女生外向”。 可谈佳佳总归是他的亲闺女,他这做父亲的不为她着想,世上也就没人疼她了。 哪怕他读书不多,可禁不住阅人无数,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明确察觉到嵇琅的野心极大。 而且,对谈佳佳隐隐地露出嫌恶,就算嵇琅隐藏的很好,但男人看男人总能看到些不同的地方。 他明白劝女儿是不可能劝得动的。 如此,就只能让嵇琅入赘他谈府,且将嵇老夫人以及谈氏,通通都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盯着,才能保证自家闺女不受委屈。 其实,他也在想,若佳佳瞧上的不是嵇琅,而是嵇珹该多好? 他冷眼旁观嵇珹这种品性,才是女子能托付终身的汉子,奈何女儿就跟被人下了蛊似的,眼睛里再看不见旁人…… 正文 (121)他陪她试衣 喜嫁权臣正文卷他陪她试新衣谈瑾急于重新在孝毅帝面前立功,就准备将那些零散的起义军灭干净了。 若是之前他定会选谈玉宇领兵过去,可如今他有了准女婿,就将重心转移了。 既然,嵇琅有野心,他又顾虑其脱离掌控,不能给对方特别大的官爵,倒是可以给些机遇。 让嵇琅尝到权势的味道,明明唾手可得,却又望尘莫及。 谈瑾打定了注意,就将嵇琅叫来书房,谈了将近一个时辰,便算是说定了。 嵇琅恨透了起义军,又见有机会施展才华,当即就极为迫切应下了,准备好号地大干一场。 谈佳佳舍不得同嵇琅分别,却被他一句好男儿志在四方给打发了,只能偷偷哭泣。 转日,谈瑾以御史宁杲为“捕盗御史”,嵇琅为幕僚,率兵到河北镇压起义军。 谈氏得知儿子得了天大的机遇,兴高采烈的帮着准备好行囊。 嵇老夫人与许荟荟也是好一通叮咛,各种嘱咐。 在嵇琅离开的时候,特意从平静侯府门前慢悠悠地“路过”。 哼,嵇珹不过是个八字不吉的丧门星,被他在嵇家压得都抬不起头,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只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他保证比嵇珹做得会更好。 在嵇琅斗志高昂的时候,嵇珹正在家里陪着小橘子试新衣裳。 堆成小山似的御赐好料子,都被他送给了小橘子,裁剪成各式新衣。 他很期待小橘子穿上自己送的衣裙,娇俏可人的模样。 难得的休沐,他才不要被某些不值得的人,影响了心情。 涂橘在几个丫头的服侍下,换好了繁琐的新衣裙。 她美滋滋地迈着小碎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挪出来,在嵇珹跟前臭美的转了好几圈,呲着小白牙,笑道“噹噹噹!美人出炉!” 她的外头罩了件孔雀妆窄锻镶边的玫红色绫褙子,里面的裙裾层层叠叠,青丝盘成灵蛇髻,用羊脂玉的发簪固定。 晨光之下,仿若瑶池仙姬,气质如莲,让人见了便再舍不得移开目光。 无意外的嵇珹也看得挪不动眼珠子,缓了缓,才赞叹,道“娘子本就是美人坯子,再这么稍稍地一打扮,怕是嫦娥都要羡慕了。” “油嘴滑舌!”涂橘被小和尚的话,逗得笑意盈盈。 随后又美美的换了十多身新衣裙,觉得都很衬她。 嵇珹也是大饱眼福。 看着小橘子开心,他就觉得好似吃了蜜糖一般,从里到外都泛着甜。 涂橘没想到素来直男的小和尚,还会耐心的看着她一件件的试新衣裙。 非但不催促,还是满目的欣赏。 这些日子她也听说他成功打入了勋贵圈。 是以,每日在他回家后,她都特意嗅上一嗅,未曾发现任何的脂粉香味,顶多有点酒气。 男人在外面免不了应酬,她可以体谅这份辛苦,却不能理解他们抱着美人寻欢作乐,哪怕是逢场作戏,她也觉得膈应。 想不到啊,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年头,还能有这样既洁身自好,又宠妻的好男人。 她感觉自己捡到金元宝了,不过却不想拾金不昧,打算暗搓搓的昧下…… 正文 (122)迎接长兄 喜嫁权臣正文卷迎接长兄涂橘曾经见过很多情侣,往往最后胜出的不是专情男人一生挚爱的那个女人,就是心机最重的那个女人。 她想做前者,躺赢的那种。 嵇珹对她不仅没有侯爷的架子,还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每日小礼物、大礼物不断。 她对小和尚越发满意,每日心情都不错。 恋爱的感觉,在不经意间滋生。 没过几日就传来消息,她的长兄涂朴即将抵达燕京。 在父亲获罪后,涂朴从衣食无忧的少年跌入尘埃,补伍,发肃州卫。 原本,是要永远充军的,但孝毅帝为之平反,追封涂祯为安乐伯,涂朴也就回燕京谢恩了。 涂橘得到消息时,嵇珹还在宫里不能抽身过来,她便穿的美美地,带着几个婢子和护卫出去,到城门口迎接长兄。 幼时的记忆还在,那时她被房秦氏换成了房家的姑娘,只能叫涂朴表哥。 涂朴与房清妍在一起说说笑笑,她却只能静静的做个背景板。 但现在她夫荣妻贵,不仅为父亲洗刷了冤情,且还荣耀母族,终于能挺起腰板做人了。 等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一辆蓝蓬马车停到了附近。 “请问可是平津侯夫人?”马夫抱拳,对着涂橘一行人问道。 “正是!”墨眉得了涂橘的指示,过来回话,道“来人可是涂家的?” 涂橘打量过去。 马车的窗牖被一帘蓝色的锦帘遮挡,两侧候着五位身穿黑衣腰挎大刀的护卫,他们身高体壮,一看就是练家子。 此话刚落,一只小麦色修长的手掀开车帘,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豁然露出。 这张脸的同涂橘有三四分相似,只不过阳刚气十足,青丝如墨,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 他轻提袍裾,也不踩着马凳,直接跳下马车。 修长的身形展露无遗,唇角勾着浅浅的笑容,眸光轻掠城门,而后落在涂橘这行人身上。 “这是橘儿吧?”他的语气似疑问,又似肯定,道“这些年来橘儿送到肃州的御寒衣物,长兄都收到了,可是顶了大用,长兄在这里多谢橘儿。” “不谢,都是橘儿攒的,虽是寒碜了些,但橘儿已经尽力了。”涂橘人缘还算可以,每年都会托去肃州做生意的车队,力所能及的给涂祯送些东西。 倒不是她对涂朴有多深厚的感情,而是她占了“小涂橘”的身子,自要近些义务。 兄妹二人正要再叙旧,就见马车里又钻出个姿容娇艳的女子。 “橘表妹,许久不见。” 涂橘:“……” 她一听这声音,就认出那人正是房清妍。 好家伙的,这个女主可真是阴魂不散。 “真是好久不见,对了听说清妍表姐因为被齐彦名抢走霸占,成了压寨夫人,待起义军大败后,就关在海津镇的牢房了?” 涂橘说这话的时候,视线瞧着涂朴。 别告诉她,涂朴是借了自己的风头,将房清妍弄出来的。 倘若,某些预想成真的话,她现在就绝对要同涂朴保持距离了。 哪怕没有母族给自己撑腰,她也要远着些…… 正文 (123)长兄,清妍只有你了 喜嫁权臣正文卷长兄,清妍只有你了“路上遇见个昏倒的姑娘,一见是清妍,就顺路捎回来了。”涂朴被妹妹犀利的小眼神,看得心里直打鼓。 房清妍怯怯的看向涂橘。 难道说对方已经知道,她被前来剿匪的嵇琅给欺负了。 然后,她又趁乱跑了? 不,不会的,没人知道…… 涂橘又匆匆扫了房清妍一眼,起伏的心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人家好歹做了七年的兄妹,感情肯定比对她的深。 她没娘家就没有吧,反正这些年再苦也过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再将人,送回渔阳镇的房府吧!” 话落,涂橘也不迎接涂朴了,扶着丫头直接回到马车里,冷声吩咐,道“回侯府!” “是!”护卫们二话不说的就翻身上马,丫鬟也利索的坐在车辕上。 一行人毫不停留,掉头就走。 涂朴都看愣了,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橘儿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但脾气可真冲,他好歹也是长兄,却连丁点颜面都不给留。 也不知平津侯怎么受得了。 他想了想渔阳距离燕京不过一日路程,便侧过身对着房清妍,道“我送你回渔阳镇吧?” “长兄也不要清妍……嫌弃清妍了?”房清妍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十分委屈。 她心里暗暗嫉妒着涂橘现在所拥有的一些,尤其那掉头就走的背影,更是刺得她眼睛疼。 曾经一个在房府捡剩饭吃的小可怜,如今也穿金戴银,奴仆成群了,而她的身上却烙下贼婆娘的脏印。 涂朴拧眉,道“你我虽不是亲兄妹,可我也是将清妍当亲妹妹疼爱过的,如今父母已经没了,我又如何会嫌弃你?” “长兄,清妍已经这样了……哪里还有家可以回?”房清妍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涂朴见她这般,也是不忍心再将人送到房府。 世上对女子本就苛刻,何况是做了匪首齐彦名的女人? 可他受了涂橘的大恩惠,惹其不快,他良心不安。 顿了顿,他还是决定,道“也罢,我先找个客栈,落脚再说。” “长兄,清妍只有你了!”房清妍感激涕零,扑在了对方的怀里…… 平津侯府,花园的池塘边,烧着一大盘驱蚊香,烟雾散开,蚊虫惜命都躲得远远。 涂橘梳洗过后,躺在摇摇椅上,闭目养神。 残虹坐在小杌子上,给夫人扇风, 渊虹跪坐在蒲团上,给夫人捏腿。 墨眉将剥好的鲜荔枝,一颗颗喂给夫人。 这荔枝可都有价无市的,也就是侯爷得圣心,从皇爷的嘴里给扣出来,特意送来讨夫人欢心的。 小厮过来禀告,道“夫人,已经得到消息,涂公子并未差人送回房清妍,而是一同在客栈落脚。” “知道了,下去吧!”涂橘连眼皮都懒得抬,继续享受腐朽的生活,脑中却一直在思索。 房清妍是女主,按照剧情文中发展,但凡有名有姓的男子,大半都爱慕她。 眼下,涂朴与房清妍是表兄妹的关系,日后说不好就要再进一步,亲上加亲。 她与房清妍已结下死仇,绝不能放其做大…… 正文 (124)同夫君告小状 喜嫁权臣正文卷同夫君告小状朝臣应卯,晨聚昏散,嵇珹一般是酉时才能回府。 嵇珹得知今日大舅哥会来,还特意早回来些,申时正就到了府门口。 除了一些递上请帖送礼的人,感觉自家也不像来客的模样。 他随便叫来个小厮询问了一句,听了个大概情况,立刻大步往里走。 这个时候,小橘子应该在花园晒太阳。 夕阳艳丽,晒在身上不冷不热。 涂橘一身月白色襦裙,冰清玉润,流光溢彩,单手撑着下颚,轻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怅然。 若是,小和尚在就好了。 有些想他…… 耳朵微动。 倏忽,听到了一阵熟悉脚步声传来,节奏沉稳。 如此一听,她竟也能分的出来,这是谁的脚步声了。 她唰的抬眸,炯炯有神的瞅了过去,正对上嵇珹那双墨玉般的眼眸。 他的眼底仿若盛着漫天星辰,却似乎只有她一人。 “噗!”涂橘吐出嘴里的荔枝核,微微探起身子,道“夫君!” “孩儿受委屈了。”嵇珹踏入凉亭,摊开双臂,将小橘子拢入怀中。 听罢,涂橘的心里微微发酸,歪了歪头,从他的怀抱中探出小脑袋,开始告小状。 “房清妍回来了,跟着涂朴一起,长兄不是橘儿一人的长兄,他同房清妍更亲,我都让她送房清妍回渔阳镇了,他却仍旧留下了她。” “这件事横向看是橘儿白白地为了涂朴费心,可纵向看却能借此了解他的品性,如此总比以后认人不清,来得损失要小,不是?” “反正心里不痛快。”涂橘轻哼出声,小奶狗般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嵇珹见她同自己无话不谈,心里泛着甜,不禁的勾起唇角,道“放心,都交给为夫吧。” “嗯呢!”涂橘自己都不知道,她对他愈发信任依赖。 暮色代替了夕阳,皓月的银光铺撒,笼罩万物。 翌日,六福客栈。 涂朴刚起身洗漱,房清妍就过来伺候,先是帮他准备好了衣物,又是帮他备上可口的早膳。 金黄的油条,浓白的豆浆,加了一小撮香菜的锅巴菜,还有一小碟红方腐乳。 房清妍摆上碗筷,道“大哥,这油条刚出锅,酥脆的很,豆浆也很浓。” “清妍有心了。”涂朴的视线扫过餐桌,见都是自己曾经爱吃的,不由得攥紧了筷箸,指节的发白。 九年了…… 整整九年,他没有再尝过这些熟悉的味道。 依稀记得那时父母还健在,都是母亲照顾他与清妍的。 母亲总是轻声细语,父亲则会时不时的插一句半句的话。 如今物是人非,餐桌上就只剩下他与清妍了。 这一刻,原本涂朴还要送房清妍回渔阳的心,再次摇摆。 虽然,这一顿早膳十分可口,但涂朴的心里却沉甸甸的。 一面是舍不得清妍与他的兄妹情,一面则是涂橘这个血亲妹妹的再造大恩。 用完早膳,他前去宫中谢恩,守门的金吾卫发现是平津侯的大舅哥,一开始都很亲切,还热情的给他去通禀。 然而,当金吾卫再回来时,却都冷着脸,就连看涂朴的眼神,也不是很友好…… 正文 (125)房家沦为阶下囚 喜嫁权臣正文卷房家沦为阶下囚如此这般,一连几日下来,涂朴不说谢恩,甚至连宫门都进不去。 他心知金吾卫归平津侯所管,而平津侯是出了名的宠妻,为了涂橘连祖母、继母,都给打包轰出去。 凭心说,他真的挺佩服这种纯粹到不顾一切的爱,可当用到了他身上却明白也不是那般好担着的。 涂朴了解到症由,继而登上平津侯的府门,无意外的又是一场闭门羹。 切身体会到了涂橘使起性子来六亲不认,连他这个唯一同她有血缘的长兄,都被穿小鞋,更何况旁人? 这会儿他才是明白,只要他不将房清妍送回渔阳镇,这种情况会一直继续。 这些年来在肃州卫的蹉跎,让他磨圆了棱角,对杀夫仇人谈瑾的仇恨,却时刻不忘。 眼下,他连权势的门槛都未迈过,又何谈复仇? 涂橘是他嫡亲的胞妹,又为父母洗刷冤屈,无论是从亲情,还是权势方面,他都不能舍弃。 如此,也只能先安顿了房清妍。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六福客栈,想着如何对房清妍开口。 房清妍一见长兄回来了,立刻堆起笑脸迎了出来,道“哥哥,累不累,来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不用忙,坐吧!”涂朴对上曾经自己真心疼爱过的妹妹,很是为难,看她的眼神很是纠结。 房清妍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舒服,眉头微蹙,率先开口。 “哥哥,橘儿是不是还在记恨清妍……她在房府的八年,的确是府上薄待了,可房家不过是商户,又哪敢同谈瑾对上?” “我在肃州卫也是如此,心中还算理解,可橘儿却放不下那段过往,”涂朴颔首。 “我不过是房府小姐,人微言轻。”说着,房清妍将脑袋低在胸口,似是有个地缝都能钻一钻的。 涂朴狠了狠心,道“我先送清妍回渔阳吧,之后由我从中说和,待橘儿放下了,我再让你们姐妹团聚可好?” “好,清妍听哥哥的……”房清妍僵直了身形,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如今,她落得一身狼狈不说,又让自己闹了这么大的笑话,简直难堪至极。 这头涂朴给房清妍收拾行囊,正准备送她回渔阳镇,就听外面的店小二过来禀报。 “公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渔阳房府被抄家,押送入京了。” “不,不可能……”房清妍不可置信。 小二也是个爱凑人闹的,他刚从街上回来。 “清妍姑娘,哪有什么不可能,外面一大队的囚车,足足数百号人,都是房府族人!” 听了这话,房清妍脚步凌乱的跑了出去。 只见,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中间身穿金甲的金吾卫骑着高头大马,押解着囚队缓缓走着。 “这是去大理寺的方向。”涂朴担心房清妍一个弱女子被歹人冲撞了,也忙跟了过来,护在一旁。 房清妍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面露狰狞,道“是金吾卫……一定是涂橘让嵇珹报复房府,就令整个房家沦为阶下囚,她怎么能这样……”心狠手辣,行事歹毒! 正文 (126)红颜祸水 喜嫁权臣正文卷红颜祸水涂朴被房清妍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恍若都不认识她了。 他印象中的清妍,是一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娇娇弱弱,连只鸟雀都舍不得猎杀的小姑娘。 房清妍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一瞬就恢复了之前的清纯模样。 她楚楚可怜,道“哥哥,你帮帮清妍,清妍不想重见九年前的悲剧,再次亲眼看着父母族人沦为阶下囚。” “眼下不是单单只顾虑房家人的时候,而是清妍要考虑自己……” 涂朴话音未落,青金就率领一队金吾卫过来。 房清妍忙躲在了涂朴身后。 青金将手中的黄金令牌,往前晃了晃,冷冷开口。 “房府当家人房良富,为富不仁,勾结流寇,图谋造反,金吾卫奉命缉拿房氏嫡长女房清妍。” “虎牙将军,家妹只是个弱女子,她管不了房府的生意,若是进了大理寺监牢,日后就算出来了又还有什么……”涂朴抱拳上前,还未说完就被青金打断。 “涂公子说话前,先想明白了谁是你的‘家妹’,我家夫人费心费力的为父平反,又给整个母族带来荣耀,可万万担不得涂公子这样拎不清的长兄。” 话落,青金将金牌收起,对着手下挥了挥手。 当即,金吾卫上前将涂朴拦住,顺利把房清妍拿下。 “涂公子,好自为之!”青金拍马而去,徒留一道背影。 若没他家主子,这位大舅哥怕是还在肃州卫饮风咽沙呢! 如今,好不容易能过些好日子了,却非要触主子的逆鳞,这脑子简直是小叶紫檀的,根本就不透气。 涂朴愣在原地,望着被拖入囚车里的房清妍。 一时间,再次被平津侯宠妻的程度惊叹。 这嵇珹是疯了,连名声都不要了? 就为了给涂橘出口气,竟迁怒整个房氏一族,且完全是奔着抄家流放的架势去的。 那谈瑾好歹还能做个假口供,伪证据,才敢掩耳盗铃的定案,而嵇珹完全是莫须有,空口白牙几句话就将人下狱。 朝堂之上倒是有些御史见不惯平津侯嚣张的作风,可谈瑾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于是,御史们在谈瑾的威压下,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那些勋贵们根本瞧不上房府这样的商户,而且自家子侄都在平津侯手下学艺,自然是要护着的。 谈瑾原本已经开始对嵇珹动手了,可见其稍稍获得盛宠,便肆无忌惮的拿人下狱,心中鄙夷的不行,自然也就收手了。 之前,他还以为嵇珹多有头脑手腕了,不成想是个色令智昏,肚子里没有二两油的蠢货。 果然是年轻人,人生经验不足。 他只需静静地看着嵇珹如何被自己膨胀死,还能落个干净。 嵇大儒从学生口中听到,长子将房府抄家,全族下狱的事。 霎时,吓得一激灵。 红颜祸水啊! 将他好好的儿子都给带坏了,枉费他辛苦教习了那么多年。 他的长子在未娶涂橘过门时,明明上进的不行,孜孜不倦的读书,连三九三伏天都不歇息…… 正文 (127)橘儿相信夫君 喜嫁权臣正文卷橘儿相信夫君平津侯府。 涂橘是最后才听说小和尚冲冠一怒为红颜,把房清妍连着其背后的房府给抄家下狱的事。 天爷啊! 老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小和尚为了她,居然真的疯狂了! 她在外担个红颜祸水,善妒的骂名也就罢了,对内她绝对是个贤内助,不能干那种杀鸡取卵的蠢事。 可她感觉哪怕小和尚年岁尚轻,但办事沉稳,素来老谋深算,走一步想百步,能快人好几个阶段。 按理说,他不应该那么冲动…… 难道是她魅力太大了,将他迷得失了神志,智商骤降? 涂橘度日如年的煎熬了大半天,才等到小和尚下衙。 这日,嵇珹似乎早就预料到家中有人翘首企盼,便再次提早回来了。 翘班什么的,有一就有二。 涂橘见他过来,咚咚地小跑了过去,忍着内心的慌乱,深深的吸口气,昂着小脑袋,瞅着他,道“夫君……” “娘子,为夫知道你要问什么,但请相信我好嘛?”嵇珹伸出食指,堵住了她的小嘴儿。 这一刻,涂橘一直提着的心,忽然因此放下。 她乖乖的颔首,道“好,橘儿相信夫君。” “多谢,娘子信任。”嵇珹稳如泰山地站在原地,清浅而笑,神色泰然的凝望着她。 旁人的心思,他自然是懂的。 可他要扳倒谈瑾这座大山,单凭自己眼前的势力还远远不够,唯有借着房府,给对方留下自己只有小聪明的印象,从而麻痹对方,给自己争取扩张势力的时间。 是以,他还要继续扮演出稍微掌握些权势,便肤浅膨胀,肆意而为的形象。 如此,便能为他多预留些成长的空间,增加必胜的把握。 而他不告诉小橘子,是因谈瑾的势力遍布燕京,就算现在侯府的人被他筛了又筛,也难免不会再有被谈瑾买通,为其办事的眼线。 是以,只能暂且先瞒着小橘子。 之前涂橘就感觉这种霸道的行事,不像小和尚的作风,如今见他讳莫如深,便明白此事里面有另有隐情,便也不再担心。 让墨眉摆膳,还特意加了几道嵇珹爱吃的,像是加了红糖的佛豆粥,添了银耳的燕窝这些,尽数摆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嵇珹见了这些个装满滋补汤水的小白瓷碗,险些没一口气憋死在喉咙里。 为何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要时不时的吃红糖,吃燕窝。 敢问,他补的哪门子血,又滋的哪门子阴? 涂橘将小白瓷勺塞到了他修长的大手里,眨了眨杏眸,问道“夫君,怎么了?” “都太喜欢了,不知该先吃哪个……”嵇珹的双眸带着一片受宠若惊的光芒,嘴角略微的上扬。 没错,他就是喜欢吃红糖,喜欢吃燕窝。 呵,这事吧,也他最近才知道的…… 真真的! 嵇珹用完晚膳,就回到书房加班加点的忙碌起来。 房府抄出来的银钱足足四十万两,这里面还不算那些商面,房产。 他昧下了一些黑账,用来养兵。 身为侯爷他可是能有府兵的…… 正文 (128)嵇琅大败 喜嫁权臣正文卷嵇琅大败嵇珹借着侯爷的名头,又招募了数千的纤夫,得亏了周边运河发达,不然这么多纤夫还真不好找。 其间的花费,便是用从房府抄家昧下的那部分银钱。 谈瑾牢牢地掌握厂卫,自然也探知了平津侯招兵买马一事,而且还稍微了解到对方黑了些房府资产。 想不到,他竟也有眼拙的时候,之前还以为遇到个一心为国的贤臣呢! 感情是人家藏得深,深到连他都几乎看走了眼。 亏他之前,还以为是嵇珹给他演戏呢! 谈瑾将嵇珹的罪证通通收录起来,只待对方犯到了自己手上,再咬伤七寸一击毙命。 这回倒是省的他脏了手,只需静观其变,待嵇珹自我膨胀作死,便彻底清除了隐患。 呵呵,年轻人…… 谈瑾能得到的消息,是因为他掌控厂卫,朝臣却根本探查不出平津侯的琐事,只以为他少年情浓,为女色所惑。 近日来,涂橘这头算是热闹了。 先是,嵇大儒过来送给她了几册女训,让她背诵。 后又,给她一摞女四书,继续让她背诵。 这还不算完,还要时不时的抽查她背诵理解的程度。 不就背诵嘛! 她好歹也是学医的,别的本事没有背诵的功底却是一等一。 就这薄薄的几本,还算个事? 涂橘这番背书的才能,惹得嵇大儒都想收他为弟子了,只可惜她不是个男儿身。 文人之间惜惜相惜,嵇大儒除了嫌弃儿媳妇面容太过姝丽,其余的还真是很满意,更挑不出什么错处。 尤其,他听说子嗣的记忆力,多数都遗传生母。 是以,愈发期待孙子的诞生,作为拿俸禄过活的文臣,鹿茸、灵芝什么的他买不起,但还是送了很多猪腰子。 嵇大儒几乎搜罗了整个集市上的猪腰子,通通都送到了平津侯府。 于是,侯府的伙食里面大多加了猪腰花,这味重量级的配菜。 嵇珹觉得自己再这样吃下去,就快流鼻血了。 消灭了一小部分,将大部分都赏给了下人,才算完事。 一月过去,燕京这边还算风平浪静,河北却出了大乱子。 嵇琅借着谈瑾准女婿的身份,给到河北镇压的捕盗御史宁杲,处处施压。 宁杲不得不采取高压手段,大肆屠杀起义军,以此镇压百姓。 奏立什伍连坐法,盗贼捕获无虚日,每械盗贼入真定,用鼓吹前导,金鼓之声弥日不绝。 如此,不仅没能平定局势,反而导致百姓越发的怨声载道,将百姓的反抗情绪激发到了极致。 之前,在海津镇被嵇珹打得溃逃的刘六、刘七死灰复燃,再次组织起义,将嵇琅的这一方,打得是节节败退。 战报抵达宫中的时候,孝毅帝正在豹房跟着嵇珹的号令训练。 通过这些时日的艰苦训练,他们这群人在四百米障碍场上健步如飞。 慢慢地,便开始骄傲自满,这并非是个案,连同寿寿这个一国之君,都有些飘飘然。 至于,宋仲才与顾约云这些个早拜师的人,简直是将尾巴都翘上天了…… 正文 (129)竹纸兄弟情,经不得水 喜嫁权臣正文卷竹纸兄弟情,经不得水众人里面尤其是顾约云,他稍微有些武功的功底。身体还算灵活,在嵇珹不在的时候,承担着副师傅职责,帮着金吾卫训练的重任。 众人正热火朝天的训练,就得到了一封八百里加急。 “什么!竟会被打得避城不出,做起了缩头乌龟?”寿寿英眉一横,将密函砸在地上,暴喝道“这蠢货,还把齐彦名给让人劫走了!” 他与齐彦名这厮有大仇! 奈何回京一高兴,就把这人给忘了…… “圣上息怒!”众人齐呼。 嵇珹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军情。 刘六、刘七在安素劫狱,救出齐彦名。 于是,三人再次发动起义,而在宁杲围剿下已经势弱的霸州杨虎,也领导手下义军同刘六、刘七等人合并。 义军迅速发展至数万之众…… 嵇琅急于求成,定会败给起义军,但没想到竟会败到这个地步。 要知道,江南之患粮为最,河北之患马为最。 朝廷为了满足战马供应,强令京畿等地的农户充当养马户。 但是,养马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不仅耽误农事,养不好的人还要承担赔偿与处罚,百姓因此卖田产、鬻男女,以充其数,日子过得苦不可言。 尤其,是河北这些距离京师极近的京畿一带,厂卫、官僚遍地,各级官员、权贵勋亲、宦官厂卫,等掌权者纷纷利用手中的特权,大肆兼并百姓手中农田。 几方压迫之下,又有齐彦名、刘六、刘七这样的匪寇引导,这才屡次爆发起义。 他之前在海津镇炸死的那些起义军精锐,大部分都是曾经为非作歹的土匪,不然寻常百姓的马术不会这般好。 这也是他为何没有乘胜追击的原因之一,不仅是他手上能用的弟兄少,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不想对被逼成匪的百姓痛下杀手。 嵇珹腹诽之际,寿寿与宋仲才和顾约云等人,已经热闹的探讨了一番。 寿寿瞅着嵇珹,道“此事,还需朕亲自过去定乾坤,救民于水火!” 闻言,嵇珹英眉微挑。 虽然,他心知孝毅帝执拗,但仍旧试着建议,道“圣上,御驾亲征不是小事。” “既然如此,那就由珹哥领兵,朕从旁辅佐好了……”寿寿迫不及待的要显摆自己的本事,好似即将要破笼而出的飞鸟。 稷澂:“……” 文字游戏? “敢问圣上,这前后两样,有何区别?” “前者朕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过去的,而后者朕是以平津侯徒儿的身份过去的,自然不一样!”寿寿说的斩钉截铁,就跟真事一般似的。 嵇珹俊美到不似凡人的俊颜,活色生香般的弯唇一笑,道“圣上若能说服满堂朝臣,微臣便应下。” “你们以为呢?”寿寿又问顾约云等人。 顾约云与一干锦衣卫,默默地垂下了脑袋,并不吭声。 寿寿恨铁不成钢的干瞪着眼,咬牙切齿,道,道“说好的兄弟呢!都是骗子,竹纸兄弟情,经不得水,没劲儿!” 众人吓得一缩脖子,心惊胆战的迈着小碎步往嵇珹身后挪…… 正文 (130)安化王起兵造反 喜嫁权臣正文卷安化王起兵造反虽然,孝毅帝尚未亲政,要事大都交给谈瑾处理,但是下定主意的事情,绝非旁人能左右的。 没过三日,孝毅帝便以嵇珹徒弟的身份混进了金吾卫。 除了金吾卫随着嵇珹,援助被困霸州的嵇琅等人,谈瑾也率领厂卫与锦衣卫倾巢而出。 这三日期间,嵇珹已有所感孝毅帝会随军出征,提前就对金吾卫做出了安排。 并且,将自己私募的府兵,也调了过来,前后凑了一万精锐。 涂橘听说小和尚要出征,也未闲着里里外外的帮着收拾行囊。 大善的极,泽披苍穹;大恶的极,屠戮天下。 小和尚保家卫国也罢,建功立业也罢,只盼着他不要忘了初心。 嵇珹扒拉着几个大包裹,见都是他的东西,道“娘子,别只收拾为夫的,你的那些也都收拾出来?” 涂橘:“……” 这是要她也随军出征? 她不像寿寿那样好战,真真的! 她一个弱女子,就不能安守后方嘛? 嵇珹捏了捏她粉白的脸蛋,随即凑了过去,拉近距离。 “世人皆知娘子是为夫的软肋,难免那些人动些阴险的心思,独留娘子在燕京,为夫心里不踏实。” “那成吧,减衣增福,减食增寿。我就带上些衣物,肉干什么的,在外不比在家,总不能事事都精致。”涂橘呆呆的坐在榻上,思索着开口。 完了,刚过几天好日子,又要吃糠咽菜了。 猪蹄,烤鸭,佛跳墙…… 嵇珹叹了口气,轻轻拉过她精致的皓腕。 “虽比不上家中,但也不会太差,有孝毅帝随军一起出征呢,伙食都是御膳,给他们的师娘蹭一些口粮,总不是什么难事。” “那橘儿岂不是要大饱口福?”涂橘吞了吞口水,一双小手苍蝇脚般的搓了搓,忽然有些期待。 大军开拔的同时,朝廷急调宣府、大同、延绥的边兵镇压起义军,并将平叛不利的都御史马中锡、山东巡抚都御史边宪等人撤职查办。 是的,没错! 被撤职的人中没有嵇琅与御史宁杲,这二人都被谈瑾给保下了。 依着孝毅帝的脾气,是要将这两个废物,砍了脑袋祭旗的,但归谈瑾掌控的厂卫与锦衣卫,也要参战,战前换将乃是大忌。 因此,哪怕尊贵如孝毅帝,也不得不忍下这口窝囊气。 不过,这回他与谈瑾的罅隙,再一步扩大。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这头刚出了燕京,又是一份八百里加急传来。 祸不单行,陕西宁夏的宗室安化王,朱寘鐇起兵造反了。 早在今年五月中旬,朱寘鐇听说寿寿失踪了,便再也按捺不住野心。 他邀请宁夏的一干官员来赴宴,待酒酣,让手下率人入内。 在座上斩杀赴宴的少监等人,又想方设法擒住了上百位官员,各用其短处相劝策反,其中有人奋起怒骂不屈,当即就被斩杀。 不仅如此,就连不愿随同作乱的百户们,也被斩杀,只有少半的官员被叛军擒住囚禁。 紧接着,朱寘鐇焚烧官府及文书,释放囚徒,抢劫库藏,撤掉黄河西岸的渡船…… 正文 (131)一块板砖飞过 喜嫁权臣正文卷一块板砖飞过孝毅帝一听寘借宴请之机,杀掉周东等官员们,夺其符印,传檄起兵,焚官府,释囚徒。 登时,大喜,仰天长笑。 他一展抱负的时机来了! 太平盛世的一国之君有什么意思? 要的就是战火四起…… 懒懒横在马车里的涂橘,距离这头不过一丈的距离,将寿寿那迫不及待一展抱负的神色尽收眼底。 天爷啊! 若是旁的帝王见战乱四起,哪个不要先怒,再反省一下自身? 再看寿寿,几乎没有身为帝王应有的觉悟。 经过短暂商议,寿寿就拍板定下行军方案。 谈瑾率领厂卫与锦衣卫去河北,支援嵇琅。 平津侯受命总制延绥、宁夏、甘肃三镇军务,率领金吾卫等,同御史杨一清与“八虎”之一的太监张永,前去平定安化王的叛乱。 寿寿为何这般做决定呢? 因为他觉得安化王好歹也是宗室,自家事还是要自家解决。 而且,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来看,不觉得谈瑾能把齐彦名给打垮,这样待他班师回朝仍旧有仗可打。 多么绝妙的安排? 漂亮! 便在大军一分二之际,涂朴在队伍的前面,高声请求面圣。 大庭广众之下,嵇珹便不好再动手阻拦。 寿寿听了禀报得知这是橘婶子的长兄,当即态度热络的召见。 二人商讨了一番战术,寿寿认为涂朴有大才,就让他继承涂祯的爵位,随大大军西讨。 涂朴趁机请孝毅帝大赦天下,以示皇威浩荡。 寿寿没有多想,话赶话的当场应下了。 一旁的嵇珹,面上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瞧了大舅哥一眼,指尖微捻。 这回房清妍连着房氏族人,都算是逃离了牢狱之灾。 “噹!”一块板砖横空出现,在砸到涂朴脑袋的时候。 寒光一闪,被涂朴用长刀一劈为二。 马车下头,涂橘拍了拍白嫩掌心上粘的砖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送上,转身便钻进了马车。 方才,就是她捡起一块垫车轮的板砖,朝那涂朴飞掷过去的。 可惜,没将对方的脑袋开了瓢。 “我是不是说错话,惹橘婶子不开心了?”寿寿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还瞟了涂朴一眼。 嵇珹微微挑眉,道“内子最近在练习臂力,偶尔手滑。” 寿寿嘴角抽了抽。 不要骗他…… 他又不傻! 之后,寿寿再对上涂朴时,嘴皮子就不敢这么快了,但凡再拿主意都要询问嵇珹。 然而,就算他知错了,橘婶子也对他没个好脸色,哪怕御膳什么的佳肴美食,他都分一份送过去,她仍旧老是避而不见,不过菜品却都留下了。 连寿寿这般认错态度良好的人,都遭了冷遇,更不要提罪魁祸首涂朴了。 涂朴这个新鲜出炉的安乐伯,算是坐上了冷灶。 不说平津侯府的人不搭理他,就连金吾卫也视他为空气。 涂朴吃得是残羹剩饭,睡的是木板,连骑来的骏马也拉肚子。 这一通把他折腾的简直快疯了。 那么长时间为何就不见她气消? 这个小丫头的脾气,怎么就那么大…… 正文 (132)妹妹打不得,也骂不得,哄又很难哄 喜嫁权臣正文卷妹妹打不得,也骂不得,哄又很难哄大军准备继续往西,涂橘这里是同孝毅帝一起,是最后才开拔的营帐。 她倒是提议不要鹤立独行,但被小和尚给否决了。 还不准她早起,告诉她赖床也没关系。 不是很早起的她,还能有梳妆的功夫。 化妆之前必先护肤,这个年代的护肤品比不得后世,但胜在皆是全天然无添加,当然那种铅粉不算在里。 她现在吃得好睡得香,养的是满满的胶原蛋白。 先敷了些灵芝水,指尖挑了些润肤的面脂,轻抹一层,拍至吸收。 又拍了一层薄薄的蚕丝粉,将肤色调成了冷白皮。 螺黛轻扫眉毛,使得眉色略深了一丢丢。 紧接着,螺黛稍稍地沾了点水,调成了液状,再用极细的狼毫沾上笔尖,描画出精致的眼线。 她这个年岁不适合浓妆,这种无妆感化的裸妆最是适合。 轻瞌着眼睛待眼线干透,又接着上胭脂、口脂。 揽镜自照,镜中的少女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清新可爱。 上完妆,她又用了御厨特意给自己开的小灶,吃得小嘴儿油乎乎的,滋润得不行。 她拾掇完自己,就准备要上马车上了。 不过,她在路过涂朴的马匹时,小手偷偷摸出提前准备好的巴豆,撒在那马儿的前蹄那块儿。 “橘儿,这小性子也闹得够久了吧?”涂祯抱臂站在营帐后面,侧身瞧着涂橘的小动作。 按理说给战马投放巴豆是大罪,若是放在旁人身上,砍头也是可以的。 但这是他嫡亲的胞妹,不说他舍不得,就是万一真的闹开,依着平津侯宠妻的性子,也会给帮着摆平。 这个妹妹打不得,也骂不得,哄又很难哄。 真是头疼…… “哼!”涂橘被逮个正着,略微心虚,脚尖微动,将马蹄下的巴豆捻进了泥土里。 马儿日日都能见到涂橘,双方也都熟悉了。 还以为这是给它喂饭的呢,对涂橘还摇了摇尾巴。 见此,涂橘心里忽而有些不忍,昂着小脑袋继续走。 她是因为憎恶涂朴帮了房清妍免罪,才连着这马儿也讨厌了,可其实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没必要恨屋及屋,牵连到马儿身上。 “房府的事已经过去了,橘儿就不能翻篇?”涂朴好不容才堵到妹妹,见她要走,一个空翻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涂橘被迫停下脚步,仰头看向比她高了一个脑袋的兄长。 眼底闪过一道讥诮,冷笑道“你没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也未吃过我吃的苦,更未受过我受的伤,如何能替我说过去?” “我在肃州卫吃的苦,也不比你的少!”涂朴瞧着她唇角的讥诮,额头青筋直跳。 “你是个男人,顶多受些累,算什么?” 涂橘梗着脖子,继续道“我在房家刷马桶,倒夜香就不说了,也就恶心了些。 可我不仅要干着比奴仆还多的脏活累活,更要担心成了房府攀附旁人的礼物。” 闻言,涂朴先是一愣,而后便反应过来,道“那些都房秦氏做下的,同清妍无关……” 正文 (133)无论何时,我都在你身边 喜嫁权臣正文卷无论何时,我都在你身边“房清妍在见我受辱时,只会壁上观,冷眼任由旁人欺辱于我!” 涂橘高高昂着小脑袋,十足骄傲的模样,可她说出的话,却是无比凄楚。 涂朴的胸口猛地起伏了几下,可见是真的动气了。 他不知胞妹在房府的日子,过得这般辛苦。 可好歹房府也收留了胞妹,这是恩情,不能恩将仇报。 他攥了攥拳头,试图开解,道“可如今橘儿过得很好,而清妍却……” “对了,你的好妹妹,房清妍曾要将我许给安化王为妾,安化王的年岁比父亲都大,如今还大逆不道的谋反。 房清芳知道吧? 待征西大军讨伐过去,应该还能见到房家庶女房清芳。 而房清芳的结局,也险些是我的下场。” 涂橘说道后面,深深吸了口气,转眸再看向涂朴之时,眼眶已微微泛红。 她真的好怕,好怕就算竭尽全力,仍旧没能改变注定悲剧的命运。 罢了,渣哥拎不清,她也无心再多做解释。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总归,她这辈子原谅房府是绝无可能的,今生今世她都不可能跟房清妍和解,哪怕对方是光芒万丈的女主。 涂朴张了张口,欲要再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哑然。 原来她的骄横无礼,牙尖嘴利都是被逼出来的…… “你我不合,日后少见面,不过若你再继续护着房清妍,就别怪我冷血薄情。” 涂橘的神色淡淡,似乎只是一句单纯的警告,可却让涂朴的心底感觉到她泛出的凉凉杀意。 貌似,这并非是小女孩使得小性子,而是刻骨铭心的恨,也并非是一两句话,说开就能化解的事。 话落,涂橘连一个眼神都不再给他,裙裾飞扬的离开。 “夫君!”她刚跑两步,就见嵇珹站在不远处,凝望着她。 “慢些跑,别摔了!” 嵇珹见小橘子未曾按时坐到马车里,立刻过来寻她,就见兄妹二人在马厩旁谈心。 于是,他也不好过来打扰,便静静地等着她。 见小橘子向他奔来,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怜爱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涂橘偏头看向他,问道“夫君都听到了?” “只听了一点。”嵇珹以手掩唇轻咳一声,拉着她的小手上走到了马车跟前,扶着她上车。 他在她旁边坐下,道“娘子,无论何时,我都在你身边。” “夫君……谢谢你!”给我救赎,帮我走出泥潭。 涂橘朝他笑了笑,然后亲昵的依偎在他的肩头,道“我们要一直好好的。” 这日除了没有眼力劲儿的寿寿,几次打扰了二人的马车,其余时间,嵇珹也不骑马了,而是留在小橘子的身旁,给他剥五香瓜子,剥糖炒栗子的壳。 这还不算完,她午睡时,他便是她的枕头,只要她一睁眼就能看见他。 嵇珹见小橘子一醒,就给她斟茶倒水,捏肩揉腿,服侍的好不体贴。 “朕个皇帝,当的真不如橘婶子的侯夫人过得舒坦。”这副景象被寿寿见了,险些酸的牙都掉了。 好嫉妒…… 正文 (134)换女溯源 喜嫁权臣正文卷换女溯源涂朴一直在寻机会过来同涂橘说一句对不起,可却被嵇珹让人强硬的拦在外圈。 小橘子面上笑呵呵的,其实心里的戒心很重。 他能走进她的心里还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涂朴却因为房清妍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开罪了小橘子,日后这兄妹关系没有意外的话,怕是再无法融洽。 不过,看在二人血脉亲近的情分上,还是将去年他被房清妍推入房府冰湖,又丢在柴房自生自灭的事情,告诉了涂朴。 不仅如此,并将金吾卫收集来的房府诸多罪证,摘要些重点,甩了过去。 他早就派人调查过涂朴,见过他在肃州卫的战绩,十战九赢,被涂祯教导的很好,算是文武全才。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错的人,却让小橘子堵心的不行。 这大概便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涂朴拿到一摞信函,是越看越心惊,双手颤抖的连纸张都握不住。 他素来疼爱的清妍妹妹竟与房秦氏蛇鼠一窝,为自家生意排除异己,杀人害命。 后又借着谈氏攀附上了谈瑾,之后更是沆瀣一气,陷害忠良,扰民侵利。 原来,在他不知的时候房清妍竟与杀父仇人,化干戈为玉帛! 那谈瑾将不依附他的官员尽数下狱冤死,在停殡下葬时将其尸身焚烧掉,再令罪眷中的寡妇再嫁。 这其中,也包括了他的父母。 房清妍是忘了祖宗不成? 不,人家哪里忘了祖宗,那房清妍本就姓“房”,而不姓“涂”。 当年,女婴抱错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他依稀记得那日房秦氏邀请身怀六甲的母亲,同去寺庙上香,为尚未出世的孩儿祈福,结果刚到寺庙母亲便胎动了。 不得已之下,只能就近借了个厢房产子,巧就巧在房秦氏也同时胎动,两人前后脚生了,且两个都是女儿。 因为父母的身份不同,房秦氏的女儿作为商户女,注定矮了身为官宦的涂家女一头,哪怕连将来的夫家也是如此。 日子便这样过着,两家关系也算不错,每年节礼不断,偶尔也能见面。 直到清妍快七岁的时候,父亲得罪了谈瑾,被下冤狱,惨死狱中,全族流放,母亲在被逼改嫁时,也自尽了。 突然之间,房秦氏就带着小橘儿找上门来。 阐明当年接生的稳婆,见两个产妇穿戴华贵,揣测出二人身份皆是不凡之辈,便起了仇富之心,恶作剧的将两名女婴调换。 所以,那房家的商户女才是涂家人,而房秦氏此刻寻上门来,则是要拨乱反正。 为此,还滴血验亲。 他那时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年,在经历过丧父丧母之痛,早已承受不住,紧接着又得知连妹妹都不是自己的亲人了,根本无法接受。 可谁人会管他的如何想法,直接就拉去肃州卫充军了。 是以,在他印象中的房清妍,才是自己乖巧可人的妹妹,也是他对曾经美好生活的慰籍。 他是长兄,本该护着橘儿的,却竟护向一个伤她至深的房清妍。 这些时日,她该是如何难过? 正文 (135)他不许任何人再伤她分毫 喜嫁权臣正文卷他不许任何人再伤她分毫涂朴被诸多的证据,砸的幡然醒悟。 急忙起身,去寻涂橘。 刚出了营帐,只见身着银色盔甲的嵇珹,背光走来。 他的肌肤细致如瓷,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宛若黑瀑,气质高贵儒雅。 即便是涂朴自己也是美男子,却也不由为妹夫的好皮相惊叹。 可就是这样温润如玉的气质,竟让人从骨子里感受到四溢的寒意。 想来也是,若妹夫真的是个温润君子,也不会在海津镇获得以少胜多的奇胜,还将匪首齐彦名生擒。 紧接着,又将金吾卫牢牢掌握在手上,并迅速打入勋贵圈,成为一国之君的左膀右臂。 在双方离着还有两三丈远的距离时,涂朴便抱拳行礼,道“见过侯爷。” 嵇珹缓步上前,伸手虚扶,优雅有度。 语声清冽的开口,道“伯爷与本侯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是,侯爷。” 妹夫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涂朴就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半步,又弯了弯腰,这才直起身。 若是真亲近,对方也不会自称本侯,更不会唤自己为伯爷。 嵇珹墨玉般的黑眸,静静地看着这个所谓的大舅哥,唇边露出一抹轻笑,淡淡开口。 “本侯初见内子时,她瘦弱的好似一根豆芽菜,小脸被北风吹得皲裂,冻德通红,双手布着冻疮,穿着下人都不穿的旧衣,缩在奴仆堆里,连句话都不敢多说半字。 而房清妍在婢子的簇拥下,光芒万丈。 她穿金戴银,满身珠翠不说,还有渔阳镇第一才女并第一美人的称号,若不是有婚约压着,怕是媒婆连房府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涂朴听妹夫这般说,目光先是一顿,连整个人也僵硬了一下,一股凉意从脚下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知道那时橘儿的日子很苦。” “不,你不知!” 嵇珹微微敛眉,直视着涂朴的双目,继续道“房秦氏当年换女,将房清妍送入涂府,打的是将亲生女儿取而代之的主意,更是恨透了岳母嫡出的身份。 在身世揭露后,房秦氏完全可以让橘儿彻底消失,可为何却当做猫狗般的养在房家?” 涂朴面对质问,头皮发麻。 某些答案呼之欲出…… 一时之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嵇珹想到小橘子在房府被苛责的八年,心痛的不能自抑。 他若是早些想起前世的记忆,或者发现“她”就是在人贩子手中,救下他的“她”,该多好? 是愧疚,是自责,更是深爱。 此刻,他不许任何人,再伤她分毫。 这其中便也包括小橘子今生的嫡亲长兄。 嵇珹收了面上的客套,步步逼近,停在了距涂朴的一尺的对面,冷眸微凝。 “因为房秦氏要将对岳母所有的妒恨,通通都发泄在橘儿身上,哪怕岳母被逼自缢,房秦氏仍要亲眼看着嫡姐的女儿落入尘埃,任人蹉跎作贱。 而你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揣测,可你却为了房清妍,全力忽视那抹直觉,更放弃了应尽的责任,你不配为人兄长,也不配为人子!” 正文 (136)宠妻之名远播 喜嫁权臣正文卷宠妻之名远播赤裸裸的训斥,将涂朴的潜意识层层剥开,鲜血淋淋。 然而,他却百口莫辩,只能低头不语,生生地抗着…… 嵇珹已不再维持方才那般和煦儒雅模样,眯了眯眸子,冷冷地直视着对方。 “无论是橘儿缺失的父爱,亦或是兄长的关爱,本侯通通都会加倍捧到橘儿跟前,是以,还请伯爷今后都离着橘儿远些。” 闻言,涂朴艰难抬起头来,迎上嵇珹冷冽的目光,深深朝对方拜了下去,恳声道“侯爷怪我是应该的,我会竭尽全力弥补橘儿的……” “伯爷尽管愧疚,但本侯不需要你泥补什么。 伯爷帮房清妍免了牢狱之灾的事,本侯看在仙逝的岳父岳母面子上,不与计较,但也不要再试图挑战本侯的底线。 否则,谁人的颜面,在本侯这里也不好用了。” 嵇珹无视涂朴放的极低的姿态,说完最后一句之后,大步离开,不再给对方一个眼神。 高高束起的马尾,在朔风中猎猎纷飞。 房家怎么放出来的,他便再怎么弄进去。 而且,他也不会要这些人速死解脱,小橘子在房家受的八年蹉跎,他会连本带利的偿还回去。 待嵇珹走后,涂朴望着对方背影,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错了…… 可是晚了。 嵇珹说这些话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众人,但顾约云作为“傅师傅”,十分勤快的巡视,正见师傅与新晋的安乐伯针尖对麦芒。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给师傅站脚助威,摇旗呐喊,师傅就已经完胜了。 这碾压来的很突然,完全不给他上场的机会。 顾约云别别扭扭的继续巡视,被孝毅帝发现他神色不对,在一通威逼利诱下,他原封不动的将二人的对话,给倒了个干净。 寿寿素来八卦,觉得师傅的话十分带劲儿,还有模有样的学了两句。 只不过他摇头晃脑的模样,失了嵇珹的气势。 一国之君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身边的记事史官真实地记录下来,这便是被称为实录的《起居注》。 不过几日间,平津侯宠妻一事,如火如荼的传扬开来,虽说尚未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但权贵们却都有所耳闻。 不意外的,远在宁夏的安化王,也得知了平津侯宠妻的诸多故事。 安化王府。 画栋雕梁,高楼邃阁,歌舞升平。 琵琶声停欲语迟,数十位体态婀娜的美人,在红毯上跳舞,好不妖娆。 安化王朱寘鐇身着明黄色龙袍,大马金刀地坐在新打造出的黄金龙椅之上,欣赏美色的眼神,十分露骨,透着锐利。 他年过五旬,须发仍旧乌黑,无一根银丝,只不过皱纹却不少,尤其凸出的大肚腩,尤其显出几分老态。 凭心说,近日来他也是挺愁的。 他下令以讨刘瑾为名起兵,又出金帛犒劳将士,可那些人听说了平津侯以少胜多的威名,纷纷发怵,甚至有了逃兵。 那平津侯不过是一个贪图美色的黄毛小子,竟也敢同他对上?! 奈何新收编的人心不齐,就算英明如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正文 (137)投其所好,送美人过去 喜嫁权臣正文卷投其所好,送美人过去忽而,朱寘鐇将视线挪到了殿中跳舞的领舞身上。 她身着大红色长裙,腰间鞶带束腰,双臂之上披帛飞扬,青丝如缎面披散在脑后,舞姿轻盈。 那是他半年前新纳的美妾,大晋商房家的庶女,叫什么来着,对了咏世德之骏烈诵先人之清芬。 美妾闺名清芳…… 她虽是低贱商户的庶女,但肤如凝脂,这会儿以红纱覆面,一双眼睛如雾如霜,似笑非笑,勾的人心直痒。 房清芳最后以一个探海动作为止,笑看主座上的安化王,眼尾轻微上挑之时,更是风情惑人。 “清芳,上前来。”朱寘鐇招招手,让她上前。 房清芳迈着一步三摇的小碎步,缓缓走过去,就在咫尺之间,朱寘鐇一伸手,就将人拉入怀中,亲昵着就要动手动脚。 “圣上……不行,奴家这个月的月信未至。”房清芳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推了推。 时刻不忘唤他,最爱听的称呼“圣上”。 她一直知晓妾侍要以色事人,可从未想到王府里的妾侍多如池塘里鲤鱼,就算她姿色上乘,也无法长时间笼络安化王的心。 而在这里一旦失宠,就要面临无止境的饥寒交迫与各种羞辱,比当初当做猫狗般养在房府的涂橘,还不如呢! 至少,那时涂橘尚未嫁人,心中多多少少还有个盼头,而她的生活,仿若一眼就能望到底儿。 她不甘心,便设法混在了舞姬中间,给安化王献舞。 果然,男人就是吃这一套。 几番宠信后,她有了身孕。 不过,女人永远都靠不住男人,唯有儿子傍身才能保年老色衰时的安稳。 “什么!”安化王一听就知道房清芳有了身孕,一把将人推开。 “啊……”房清芳摔在地上,滚下了台阶,幸好她动作灵敏的避开了要害,护住了肚子。 她顾不得摔疼的手脚,踉跄的爬起来,膝行上前,哭的梨花带雨。 “圣上息怒,奴家不知做错了什么,只希望圣上能给个改正的机会。”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同朕无缘,稍后来碗药送走了便是。”朱寘鐇见美人泫然欲泣,想起了她的风情,心里也跟着软了下来。 闻言,房清芳犹如五雷轰顶,心中悲楚不已,道“圣上,这是咱们的孩儿……” “朕要送你去个好去处,留着这块肉算什么?”朱寘鐇目露嫌恶,又见美人不识趣,脸色也冷了起来。 他起兵惹得关中大震,内外危惧。 小皇帝派官员去宗庙,革除他的王爵,削他的属籍。 又命平津侯节制京营及陕西、宁夏、延绥、甘凉各路军马来讨伐他。 若是他军心稳固倒也不惧什么,可平津侯那小子鬼的很,连用兵如神的齐彦名都折在对方手里,他就更不能轻敌了。 既然,平津侯贪花好色,那他就投其所好,送个顶级的大美人过去。 而这美人的人选,便是平津侯夫人的表妹房清妍,好歹二人闺中也是一起长大的,多少有些情分,总能为他做个说客…… 正文 (138)他吃她的剩饭 喜嫁权臣正文卷他吃她的剩饭“圣上,奴家的身孕不过将将一个月而已,只要尽快为圣上拢络了应该拢络人的心,让其为圣上养儿子不好吗?” 房清芳见已经有小厮端来了堕胎药,重重地磕头,出声恳求。 母以子贵,无论将来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总归是她的孩儿,小产伤身,一旦无法再孕,她就真的没什么盼头了。 朱寘鐇:“……” 这个主意真损,但也够劲儿。 少年便英名远播的平津侯,替他养了儿子…… 若是绿了嵇珹,定能最好的稳定军心! 他迫切的想要,将平津侯玩弄于鼓掌之间…… 二人各怀鬼胎,最终房清芳也未喝下这碗堕胎药。 想必美妾的肚子也禁不住月份再大了,何况那平津侯也并非傻子。 事不宜迟,安化王当晚就安排人将房清芳送走。 夜色之下,房清芳挑来车帏回头望向那一方角门。 她入王府时正巧也是一顶小粉轿,从这个角门抬进去的,想不到首次跨出府门,竟也是这里。 她的手抚在小腹上,唇角微微勾起。 那涂橘都嫁给嵇珹快一年了,竟也连个喜信儿都没有,可见是块不结瓜果的瘦田,这回她定然可以先声夺人,并母以子贵,将涂橘踩在脚下…… 另一头,嵇珹让金吾卫都躲远些,才钻进了小橘子的马车。 他前后两辈子见的八卦男人,都集中在了金吾卫,弄得他同小橘子说话,都有人远远地读唇语。 简直,够够的了! 涂橘见小和尚过来,忙将车帏拉严实。 她终于体会到了大明星遇见狗仔队,那种烦腻了。 这种窥探隐私的感觉,闹得心里略略发慌,她甚至都快怀疑自己在偷情了。 她甩了甩头,从折叠的小案上,将热腾腾地瓷盅打开,推到了他的跟前,道“夫君,来吃点佛跳墙,里面有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鱼唇……可贵可贵的呢!” “谢谢娘子。”嵇珹伸手接过。 见她面前正放着半碗沾着汤色的米饭,一瞧便是她刚用过的。 然而,嵇珹却好似未瞧见一般,径直端起小橘子剩下的碗底子,痛快地吃了起来。 涂橘抬眸看向他,杏眸瞪得溜圆,粉唇微张,满目惊讶。 这样也太亲密了吧? 别看小和尚习武,但可是个讲究人,像是旁人用的汗巾,装水的葫芦,他从不混用。 眼下,他竟吃起她的剩饭来? 不过,惊讶归惊讶,但心里却止不住的泛甜,小心脏也止不住的砰砰乱跳。 她感觉同他更近了些…… 涂橘微微敛眉,做出了一副拧眉苦恼的小模样,道“那是橘儿吃不下的剩饭,女子要以夫为天,夫君这般会不会有失身份?” “这是为夫的荣幸。”嵇珹笑得如沐春风。 涂橘低着小脑袋,偷偷地忍着笑意,见他似乎真饿了,捏起一只盘子里的大对虾,扯下虾皮,挤掉虾尾,仔细的虾壳。 将剥壳后红白相间的虾仁,又沾了些红色的酱汁,才放在他的碗里。 朝着他笑嘻嘻的开口,道“夫君,吃这个油焖大虾,也很贵的……” 正文 (139)房清芳前来投奔 喜嫁权臣正文卷房清芳前来投奔“虾壳硬,莫要扎了手,娘子要吃,为夫来剥虾壳就好,无需动手。”嵇珹制止她还要继续剥虾壳的动作。 “橘儿想给夫君亲手剥虾壳,不可以吗?”涂橘挪到挨着他地方坐下,一双白嫩的小手捏着虾剥壳,乖巧的不像话。 听小橘子那么说,嵇珹眼底溢出浓浓地柔色,宠溺道“那为夫真是太幸福了。” 涂橘知道他正是能吃的年纪,为了他吃个痛快,将一盘虾全给剥个干净,整齐地码放在他的白瓷碗里,道“夫君,吃。” “娘子真好。”嵇珹只感觉自己的心似乎浸在了蜜坛里,几近溺毙。 晕晕乎乎的用完午膳,正打算再聊会天,孝毅帝的人就又来唤他过去。 然而,他十分不想走…… 涂橘很是懂事的推了推他,道“夫君去忙吧,正事重要。” “为夫忙完就过来陪娘子。”嵇珹恋恋不舍的下了马车,临走时还回头瞅了小橘子好几眼。 涂橘见小和尚离开,便卸了妆,想了想又找外面侍候的墨眉,要了温水。 浸湿了丝帕,敷上一敷,趁着这会儿功夫从抽屉里摸出根黄瓜,用小匕首切成薄片,一片片地敷在脸上。 越往西走气候就越干燥。 她是个爱美的性子,为了保持肤如凝脂的状态,还需加强对肌肤的呵护。 将黄瓜片贴满了额头、脸颊,下颚,就开始闭目养神。 待过了一会儿,就又换了新的黄瓜片贴上。 让肌肤吃饱了水,才能水润有弹性。 大约两刻钟,涂橘才敷好了,揽镜自照,果然肌肤更为光滑细嫩,难怪勾的平津侯这样的清冷男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涂橘心里美滋滋臭着美,忽然马车外传来声音。 “夫人。”墨眉停在车窗旁,禀报道“前面的队伍发现一女子被歹人追赶,那女子倒在了金吾卫前头,说是夫人的表妹,闺名房清芳,前来投奔。” “快去告诉平津侯,安化王的小妾不知为何过来。”涂橘不仅腻味房清妍,而是对整个房家的人,都没什么情分。 再说,两军对垒之际,她这个主帅的夫人,却去与敌军的美妾叙旧,算怎么个意思? 何况,她在出嫁前夕已经去找过房清芳,且直言了很多。 是房清芳不信她的…… 到了傍晚大军驻扎的时候,墨眉又来禀告,道“夫人,圣上说侯爷让您过去看看,试试能不能试探出房清芳什么。” “这就过去。”涂橘整了整衣裳,下了马车。 肯定是寿寿让她过去的,而并非是小和尚,否则他一定会亲自来接她过去。 待到了帅帐,嵇珹一见小橘子过来了,忙起身过来,道“娘子怎么过来了。” “圣上借了夫君的名义,唤橘儿来的。”涂橘垫着脚尖,在他耳边低声喃喃。 孝毅帝并未坐在主位,而是以徒弟的身份坐在平津侯的下首,见被发现了,咧着嘴笑了笑。 “橘……橘表姐……清芳错了,当初不该遵从房秦氏的安排,去做一个老头子的玩物。” 蓬头垢面的妙龄女子,哭的是满脸泪痕,将一个被逼到绝路的弱女子,表现的淋漓尽致…… 正文 (140)嫁对人,与嫁错人的区别 喜嫁权臣正文卷嫁对人,与嫁错人的区别眼前的女子,同涂橘记忆中清秀的房清芳,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她还是认出了对方。 嵇珹让人拉住房清芳,省得被阿猫阿狗用脏手,污了自家小橘子的裙裾。 他扶着小橘子坐到了自己的主位上,用他的杯子亲自帮她添上热茶。 涂橘对小和尚回以一笑,动作自然的接过茶盏,轻咂了一口。 她感觉有种喧宾夺主,且当了皇太后的威风感觉,但这种被宠爱的滋味,还真挺舒坦的。 她居高临下地睨了跪在下面的房清芳一眼,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后悔了?” “自清芳被抬入安化王府为妾后,房秦氏不仅没有履行承诺,帮清芳照看弟弟与姨娘,还把我弟弟溺死在冰湖,他才六岁就夭折了。 如今想想,只觉得那时橘表姐说的极是,我那嫡母素来心狠手辣,如何能对庶出子女手软? 哪怕是房府唯一的庶子,她也不会放过的……” 房清芳满目悔恨与悲切,几乎是声嘶力竭。 如今的涂橘,早已不是房府的小可怜。 不仅是样貌,气质也有了很大的不同。 眼前的涂橘,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皮肤吹弹可破,细腻如剥了皮的鸡蛋,明眸善睐面颊红润。 仿若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般,连身上那股寒酸的味道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睥睨万物的气势。 再看看她,曾今身为房府庶女,不敢抢嫡姐房清妍的风头,后又为了得宠,连低贱舞女的活都做了。 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又被那老男人当细作般的送了过来。 这就是嫁对人,与嫁错人的区别。 涂橘听了房清芳的哭诉,在心头冷笑。 这人愚钝,难不成还以为她耳根子软,听了几句哭诉就当真生出同情心不成? 就算,暂且抛去朱寘鐇的别有居心,只论曾经。 房清芳也早该想到,待她被抬入安化王府的那一刻起,可利用的价值就已经所剩无几。 待其失宠的那日,便是其姨娘与弟弟的丧命之日,只不过房秦氏连等到那刻的耐心,都没有而已。 若不是房清芳长的清秀可人,房秦氏连同她虚与委蛇,都会觉得自降身份。 涂橘是个记仇的,并不打算一笑泯恩仇。 她清楚记得,那夜自己去找房清芳,人家险些喊婆子过去捉她,是她当机立断,迷晕了对方,才将计划正常进行下去。 “本夫人当初给你机会了,是你不珍惜,还险些将我暴露出去,置于险地。” “清芳当初未经世事,不能识得好人,有得罪橘表姐之处,还请橘表姐大人有大量,饶恕清芳一次。” 房清芳端正了跪姿,磕头赔礼。 有什么是比当初自己瞧不起的人,却成了必须仰望的存在,摇尾乞怜才能活下去,而更为尴尬难堪之事? 可是,她早就没有退路了,唯有获得旁人的怜惜,才能挣出个活路。 她磕头的动作很重,却没有出血,而是将额头上的污秽蹭到了毯子上,泪痕也将面颊上的泥污冲了个七七八八,露出原本的细嫩的肌肤…… 正文 (141)这戏要接下去,才有意思 喜嫁权臣正文卷这戏要接下去,才有意思倏忽,涂橘发现房清芳的额头,比脸上其它部分偏暗,略微发褐色。 她中西医都有涉猎,望闻问切这种吃饭的功底都不算弱。 又倚仗着女人的直觉,她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揣测。 跪在下面的房清芳,连续的磕头,让她有些轻微的恶心感。 这几日,她看到油腻、腥气的食物,都会有些想呕吐,她知道这是妊娠反应。 就在她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涂橘竟然起身,缓步走下主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她感觉到手腕,被握住的清晰触感,连忙起身,从涂橘的手中收回胳膊,且默默的后退一步,同涂橘拉开了些距离。 她知晓涂橘年岁不大,又被当做粗使下人糙养大,定然不会懂什么医术。 此举完全是下意识的谨慎。 大概是觉得有些失礼,她怯懦的开口,道“清芳身上污秽,恐橘表姐也沾染上了……” “嗯哼!”涂橘眨巴眨巴眼睛,含笑望着对方。 喜脉呀! 又滑,又流畅的,她一摸就感觉出来了! 不过,月份不大,这阵儿肚子也显不出来。 而且,看房清芳警惕的动作,完全是已经心知肚明了。 她不觉得房清芳一个弱女子,能从朱寘鐇的手上,一路跑到她的跟前,也就是说这是被特意送过来的。 这戏要接下去,才有意思,不是吗? “既然,清芳知错了,那表姐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多谢橘表姐……” “别谢的太早,表姐不仅是你的表姐,还是三军统帅的夫人,劳烦清芳发个毒誓。 像是若包藏祸心背叛好心相救的表姐,勾搭表姐夫,就万劫不复,一辈子生不出孩子,断子绝孙这类的誓言就成。 哎,表姐也有难处,总看到你的诚意,才好替你周全不是?” 涂橘沉吟片刻,笑着开口。 其实,将一个妙玲的美人,带着肚子送到敌营的心思,也就那几种,并不难猜测。 不是盯上了孝毅帝,就是三军统帅平津侯。 可房清芳为那尚未显怀的孩子,定然是要赶紧找个爹,给其戴上一顶碧绿的帽子,替她养孩子。 在这个重视子嗣的年代,完全可以母凭子贵,因此站稳脚跟。 虽然,她对小和尚很动心,可只要一想到位高权重的男人大多三妻四妾,而她也要成为他众多的女人之一,就打从心眼里感到排斥。 敢问世间哪个女子没有憧憬过爱情? 她前世就期盼着一场两情相悦,情到浓时谈婚论嫁的完美爱情。 可自从来了古代,她的底线一跌再跌,两情相悦不重要,只要活着,有尊严的活着就知足了…… 而现在她却无法再对小和尚,继续坚守那份合作关系了。 她的眼睛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不腻的那种。 她明白自己动心了,且随着他对她的好,也越发依赖。 可他若是纳妾,不能一世一双人,她情愿现在就快刀斩乱麻,麻溜的和离,抽身离开。 是以,用房清芳这种被调教过的妩媚熟女,来试探小和尚是否心智坚定,正正好好…… 正文 (142)天下唯有金刚石才能切割金刚石 喜嫁权臣正文卷天下唯有金刚石才能切割金刚石房清芳万万未想到涂橘会让自己发下毒誓,而且还是与子嗣相关的。 她若不是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极为隐蔽,甚至都要以为涂橘是冲她的肚子来的。 正要开口婉拒,她刚一抬头,就迎上了涂橘那清明透亮的眼神。 当下,心中大怔。 不得不放弃,拒绝的想法。 她举起手,竖起三根手指,缓缓开口道“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房氏清芳,若背叛橘表姐,包藏祸心,勾搭表姐夫,就让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哎呀,清芳这般认真做什么,表姐同你逗着玩的,不过你既然发誓了,想必诸天神佛也都知晓了,日后你可要守住本心才是!”涂橘马后炮的开口。 “今个儿清芳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待布好局,也就将人打发下去了。 寿寿见房清芳下去,才惋惜的咂咂嘴,开口道“橘婶子这表妹看着是个好的,倒也可惜了……” “有怜香惜玉的心是好,但也要吃的下去才行。”涂橘点了寿寿一句,就福了福身,道“臣妇不耽搁圣上的正事了,先行告退。” “我去送送。”嵇珹交代一句,就大步追了上去。 涂橘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他过来,有些惊讶,道“夫君去忙正事吧,不用管橘儿的。” “倘若深情被辜负……人生那该是多无趣……”嵇珹微微挑眉,略有深意望着她。 从小橘子一出现,他的视线便不由自主的紧紧跟随,将她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也许,她不算有多了解自己,而他却敢说是最了解她的人,没有之一。 是以,哪怕他一开始没瞧出房清芳的异常,却察觉到了小橘子用房清芳来试探他的意思。 闻言,涂橘神色一僵,看着他那略带笑意的眼神,有种被看穿一切,且还被莫名被纵容宠溺的感觉。 “咳咳!”她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慢悠悠的往马车那头走,忽而想到一句话。 “天下唯有金刚石才能切割金刚石,也唯有真心才能交换真心。” “娘子说的极是。”嵇珹唇角挂笑,垂在身侧修长的手,却握成了拳。 幼年的遭遇让小橘子极为没有安全感,那他就向她证明,他可以给她安全感。 是个值得信任,忠诚的夫君。 哪怕将后背交给他,内心仍旧可以毫无戒备的放松,踏实的男人。 嵇珹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下狂躁的心,仍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涂橘见小和尚神色忽然有些落寞,垂下眼眸,思考着该如何作答。 正欲为自己狡辩几句,就见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小和尚太过优秀,无疑是个英雄人物。 可爱慕英雄的美人太多了,英雄又如何爱的完? 先娶一个后,还能再接着纳几个,甚至还可以养在外面,同女校书、清倌人之流眉目传情,佳话不断。 男子固然可以风花雪月,可女子在短暂的风花雪月过后,就只剩下风雪了。 她怕,真的怕…… 正文 (143)埋藏在心底的隐痛 喜嫁权臣正文卷埋藏在心底的隐痛嵇珹将人送回来,就继续去忙了。 涂橘这一静下心来,就不由得想到前世自己的妈妈。 她的妈妈是低嫁给爸爸的,可是爸爸不仅没有珍惜,反而觉得是他魅力所在,并在功成名就后抛弃糟糠之妻,同她一般年纪的小姑娘勾勾搭搭。 妈妈忍无可忍要离婚,爸爸却不愿分一半家产出去。 最后,妈妈郁郁而终,她觉得那个家里肮脏不堪,不愿要任何资助与资产,便谎报了身份证上的年纪,勤工俭学筹集学费。 高中的学业正是紧张的时候,她的成绩也因此下滑,没多久就被老同桌逮个正着。 再后来,她发现钱包里的钱总是花不完,她日子过得糙,一开始也没大在意。 偶然间,瞧见老同桌给她钱包里塞钱,之后又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她这才默默地记下钱包的钱数,发现每天多的钞票,总是她钱包里最多的那一种。 例如,十块钱的有四张,转眼儿就能变成五六张,或者新发的工资一百元的最多,就能又多个几张百元大钞。 日日如此,金额不大,却总是够用。 老同桌总是这样默默无闻的帮她,却小心翼翼地顾及她的自尊心。 凭心说,她十分感动,觉得他不仅人长得帅气,人品也好,从不乱勾搭旁的女同学,还会每日送她回家,帮她捎早点。 知道她爱吃煎饼果子,他便总是绕路为她排队摊来,还假模假样的说是顺路,明明加了两个鸡蛋的,却只找她要一个鸡蛋的钱。 还说,老板见他是常客,便照顾老顾客,额外送了豆浆。 其实,那些日子,她一直都埋伏在附近,亲眼看见他是怎么买来的。 慢慢地,就算戒心如她一般的人,也越来越信任他。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她希望日子能一直这样甜蜜而温馨,妈妈在天之灵看到也会欣慰的。 可是,在高考后估分的那天,所有的美好都戛然而止。 她见到了老同桌的妈妈,带着他姐姐一起过来学校,与老师对答案估分。 他的姐姐不是别人,正是勾引了爸爸的那个小三,迫害了她幸福家庭的罪魁祸首。 她知道他是他,他姐是他姐,不能等同化一,可她却不知要如何再面对他了。 是以,她违背了曾经二人的承诺,填报志愿的时候,选择的学校通通都避开了他。 在他找来质问自己,又同她表白……要吻她额头之后,她一个巴掌了结彼此之间的情谊。 多年之后再相见,她也想开了很多。 为了生存腆着脸蹭个车,不想途中却遇立交桥塌方。 依稀记得,滚石不断砸向地面,击起巨大烟尘,转瞬之间石块将路封堵。 他们的车也被滚石砸中,老同桌想也不想的用身体护着她,没有半分迟疑。 他口吐鲜血,也仍旧将她护得牢牢的,背后是他的心跳。 老同桌素来品学兼优,那时已经被评为文学院教授,可谓是前程似锦,却舍命相救一事无成的她。 他不是他姐,他们姐弟是不一样的人。 那一刻,她曾对他所有的怨怼,也随之散了…… 正文 (144)小橘子吃醋 喜嫁权臣正文卷小橘子吃醋涂橘在房府的这八年里,午夜梦回之时她仍旧会梦见那一幕。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没有什么野心,只想做个有钱有闲的普通人。 但在房府她才明白,什么叫做吃穿用度皆要愁,想买什么都捉襟见肘的日子。 她知道自己是罪臣之女,只要上面一句话,她就要补个流放。 而在这个年代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她不想,也不敢嫁人,便准备逃到山林里,过野人的生活。 可就在这时遇见了小和尚,她觉得上天似乎给她开了一闪窗,只要依附上去便能看到衣食无忧的曙光。 大婚后,她睡眠质量极高,往日那些车祸的噩梦,都基本很少做了。 现在想想,小和尚有些时候真的很像老同桌,不仅五官越来越相似,就连那种看似温润如玉,实则腹黑的气质,也愈发如出一辙。 她甚至都怀疑老同桌,也一起穿书来了。 对了,她查阅了手上能翻越到的所有书籍,都未找到关于“虾滑”的明确记载。 这个“滑”是广东那边的叫法,其实就是肉泥,是把虾、鱼、牛肉加水按同一方向搅拌把水吃进去,上浆,这样的食材才会嫩。 然而,虾滑潮汕一带的东西,各地叫法也不一样,澳门类似于“豆捞里”,北方便叫汆丸子。 总归,她是费劲千辛万苦,也没找到虾滑。 而且,小和尚对她的宠溺,细想之下来得很是突然,几乎是予给予求。 某些答案,呼之欲出。 可他假如真的是老同桌,在她那般食言而肥,打了耳光过去,又为护她而死后,真能不怨恨她嘛? 万一,他是要将她的真心俘获之后,又再碾入尘埃呢? “夫人,侯爷说在主帐那头用晚饭,就不过来了,让夫人自行用膳……” 就在涂橘还在胡思乱想之际,马车外面传来墨眉的声音。 涂橘低下头,心中隐隐不是滋味,揉了揉眉心,问道“房清芳呢?” “清芳小姐说为感谢收留之恩,不敢吃白饭,便献舞给诸位将军助兴,圣人与侯爷都在呢!” “去透露下去,就说本夫人心情不好,晚膳连一粒饭都未用。”涂橘幽幽闭眼,暗暗磨牙。 “是,夫人!”墨眉就怕夫人同侯爷闹别扭,反到被某些小狐狸精钻了空子。 听到夫人斗志昂扬,她立即就小跑着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嵇珹就疾步过来,一头钻进马车里。 神似急切,道“娘子哪里不适,军医大多善于外伤,为夫让人去镇子上请个老大夫过来……” “哼,还知道回来,不看你的美人跳舞去了?” 涂橘这话一说出口,整个人都僵了僵。 顿时,心中是又气又恼,还带了莫名几分的“委屈”。 这话也太酸了,好没有面子。 嵇珹见小橘子吃醋,一双眸子似是带了钩子一般,在她的身前挑了挑,眉梢眼角都透着愉悦。 “为夫哪里是去看什么美人?分明是圣上非要拉着我,看他同房清芳舞剑,好生无趣,正想推脱回来陪娘子呢!” “油嘴滑舌!”涂橘的脸色倏然一红。 正文 (145)唯有在意,才会吃醋 喜嫁权臣正文卷唯有在意,才会吃醋营帐在日落前驻扎好,嵇珹抱着小橘子跃下马车,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子莫不是嫉妒那房清妍的婀娜舞姿?” “我嫉妒她,笑话!”涂橘呲牙,想咬人。瞪着小腿儿,不让他抱,道“怎么不信?” 涂橘扬了扬唇,意味不明的轻哼了一声,转而看着他,道“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舞艺!” 她好歹也是舞蹈特长生,前世的渣爸能歌善舞,她也被逼着从四岁就开始学跳舞。 直到妈妈去世,她这才停了下来。 可真正的“涂橘”自然没有机会学过舞。 此举,涂橘也存了一份试探的心。 当即,她挺直了腰背,抬眸朝嵇珹,道“那夫君可看好了。” 在现代,舞蹈五花八门,例如:钢管舞,肚皮舞、爵士舞,民族舞,古典舞这些。 涂橘不喜欢那种同男舞伴的肢体,有过多的接触,就选了华夏古典舞,很是讲究形、神、劲、律、气、意。 某些东西就算想忘,也似乎早已刻在灵魂之中。 她缓步走到了营帐中间,福身缓缓一礼。 无音伴奏,涂橘便清唱。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同时,起势开舞。 烛火摇曳,她一袭月白色长裙,肌肤如雪,墨发披肩,尺素纤腰,身形灵动。 纤纤细腰极致婉柔,宛若游龙。 披帛一甩,卷得灯火摇曳,忽明忽暗。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旋转跳跃之时,裙裾飞扬,墨发如瀑绽开。 当她跃起之时,脚尖绷直,与双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完成了飘逸地空中一字马。 落地之时,足尖一点,轻盈婉转。 涂橘的这副身子还是首次跳舞,根本没练习过什么,也幸好年纪小柔韧度高,某些动作不算吃力,也很流畅。 她停下之后,稍微有点喘,略略调整下呼吸,眼神便透着小得意的向嵇珹瞧去。 “夫君以为,比房清芳如何?” “云泥之别,娘子是云,她是泥,还是臭水沟里的。” 嵇珹将眼底险些流露出的汹涌,牢牢藏起。 小橘子五官精致,一双杏眸宛若沁了水,波光粼粼,明亮透彻,肌肤如嫩豆腐般细腻光滑,惹得人胡思乱想。 他以为只有经历、苦难、后悔与受伤,然后,才能更懂得理解与宽容,同时也会变得既绝情,又温柔。 可他在尝尽人世间的苦,熬过了人间的孤独,似乎一切都能看开,却唯独放不下她。 他寻思着自己大概是被俘获了心智…… 涂橘坐在他身侧,抬起小手轻轻摩挲了他英俊的面皮。 “我这个人惯爱穿自己的鞋子,走自己的路,从不去抢旁人的鞋子,如果别人非要来抢我的鞋子,橘儿便剁了那人的双脚,这是我的规矩。” “那为夫的规矩便是,娘子要剁了谁的脚,我就连着那人的双腿,也给砍了,看那人还敢不敢再惦记着专属娘子的鞋子。” 嵇珹见到小橘子这个吃醋的模样,扬起嘴角,心中颇为满足。 唯有在意,才会吃醋…… 正文 (146)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喜嫁权臣正文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嵇珹哄的小橘子眉开眼笑,后又伺候着添茶,上各式的点心,再或是给她跟前的宫灯添油。 见此,涂橘的眉心,又是微微一舒…… 嵇珹看着她开心,自己也就跟着开心,唇角轻轻地勾起,眸光亦暖,宛若春燕掠过湖面,泅开道道涟漪。 到了就寝的时间,他又帮她铺床。 其实,还是想帮小橘子暖床的,但担心过了她心中的界限,不敢造次。 他能感觉到,她是喜欢他的,但还远远不到要同他做更亲昵之事的程度。 她对他的喜欢,是那种小姑娘家偷偷藏在心里的悸动,萌生的爱意怕是连她自己都拿捏不清的。 仿若,是小姑娘家心中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小秘密,偷偷欢喜。 她就是太清楚自己出身单薄,所以才会想爱又不敢爱。 如此,他便同她好好地相处,才能更好的交心…… 是夜,他为小橘子对自己的醋意,欢喜的睡不着。 耳畔是她的轻鼾。 她阖眸熟睡的模样十分乖巧,纤长浓密的羽睫如小刷子一般,淡淡倾覆,一头浓密的青丝撩在荞麦枕头上,衬得肌肤莹白如玉。 他偷偷地将手臂搭在她的纤腰上,轻轻环紧,盈盈一握,柔软的不得了。 不知不觉,眼皮越来越沉,但意识却越发清明。 他俯身过去,轻凑上前,温柔触上小橘子的唇畔。 “橘儿,我爱慕你,很久很久了……” “橘儿也爱慕夫君……” 紧接着,她深情的凝望着他,轻轻地回吻。 再往后的画面,香艳旖旎,不可名状。 她身上的体香萦绕鼻尖,肌肤的温软,唇齿间的触感越发明显…… “夫君,夫君!你啃橘儿枕头做甚!” 涂橘一睁眼,只见小和尚抱着她的枕头啃的津津有味。 啃还不要紧,还把她从枕头上扒拉下去,独占她的枕头。 她伸出白嫩的小爪子,推了推他,却见他不仅没有从梦里醒过来的意思,还满脸的春意。 难道…… 做春梦了? 涂橘为了抢回枕头,只得硬着头皮再唤他。 紧接着,又见他将枕头抱起来,压在身下…… 涂橘:“……”果然是春梦。 “夫君……过分了啊!” 忍无可忍之下,她抬脚蹬去。 梦中的嵇珹,咧着嘴巴傻笑,兀得脸上一疼,睁开氤氲的睡眼,似是半梦半醒之间,一睁眼就见小橘子面色酡红的瞅着自己。 “娘子……我也……”爱你…… 他仍旧沉溺在方才的美梦中,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先前无比细致的滋味,惹得他此刻眸底溢着温柔。 涂橘:“……” 她挑挑漂亮的眉毛,看清了他的眼神,不由得又怔了怔。 原来,她是他梦中的女主角…… 只不过尺度看起来够大的! 她抬起精致的下巴,往沾染了口涎的枕头那头,努了努嘴。 枕头之上一片狼藉,牙印斑驳。 恍然间,嵇珹脑中猛然清明。 才想起刚刚的荒唐, 原来,那一室绮丽都是春梦一场。 难道,这就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 正文 (147)这鼻血怕是要每月都有那么几日 喜嫁权臣正文卷这鼻血怕是要每月都有那么几日嵇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脑海中却闪过梦中他拥着小橘子的画面。 她软软地偎在他怀中,呼吸靠在他耳畔。 似乎,指尖上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 他拥着着她,小橘子害羞的偷亲了她,触感如蜻蜓点水,他心里却波涛汹涌。 那滋味…… 很是上头。 倏忽,鼻尖微痒。 他身形一僵,全然愣住。 要崴儿! 他下意识想抬手,却没能及时挽救。 在他神色错愕中,两道鼻血急急地淌了下来。 尴尬、窘迫,无地自容。 但他为了维持在小橘子面前的颜面,扯了扯嘴角,从容开口,道“在圣上那吃了点鹿肉,之前就流了点鼻血,这回估计是又犯了,娘子别担心。” 涂橘:“……”她看起来是那种很好糊弄的傻子? 她爬下床榻,找到帕子与毛笔,用帕子给他将鼻孔堵上,再用毛笔夹在与他流鼻血同侧的耳朵上。 同时,小眼神里的笑意,几乎都要藏不住了。 她心情很好的揶揄,道“夫君年轻气盛,又遇上天干物燥的日子,这鼻血怕是要每月都有那么几日吧!” 嵇珹的耳朵上夹着毛笔,鼻孔塞着染红的手帕,鲜血凌乱的糊在脸上,就算再英俊的面容,也禁不住这种折腾,模样略显滑稽。 他再次发怔,眼神发愣。 这是将流鼻血比作了女子的小日子? 若是旁人口中,他定会觉得的是侮辱,可从小橘子的口中说出,他偏偏有种打情骂俏亲昵的感觉。 涂橘担心闹出动静后,引来外面的丫头,无声的咧开嘴,笑得见嘴不见眼。 众乐乐不如独乐乐,她自己笑话他就好了。 不过笑话归笑话,她还是记得扶着他靠着枕头半倚,仰首坐下。 之后,用水碗里剩下的凉白开,浸湿了一条新手帕,继续帮他擦拭。 嵇珹深感幸福,却又难掩窘迫。 他用嘴深吸一口气,道“娘子贤惠,这辈子能娶到橘儿真是三生有幸。” 涂橘挑挑眉,小眼神瞄了他一眼。 这是准备用甜言蜜语,哄得她守口如瓶? 同时,嵇珹也瞄了小橘子好几眼,道“幸好娘子没吃那鹿肉,不然怕是也要流鼻血。” “说谎的人鼻子会越变越长哦!”涂橘一个白眼送上。 孝毅帝那头的御膳顿顿都会分一份,送到她这里。 晚膳吃的什么,她会不知道? 绕是嵇珹再想描补,也一时词穷。 因为,他也想起御膳的事情了,貌似还是他亲自吩咐的。 不过,他素来会隐藏情绪,面色一如既往的冷静,道“这是典故?” 涂橘摇了摇小脑袋,又给他换了方新帕子,见他的血止住了,便将枕头翻了个摆好,拍了拍。 正面都是口涎,她没有洁癖,但还是避讳点好。 她从新钻进松软的被窝里,道“晚安!” 大半夜一通折腾,还笑得险些岔气了,也挺费体力的。 这回,嵇珹不敢继续盯着小橘子的睡颜瞧了,主要是怕鼻血再次不争气的流。 他便是传说中,情侣路坎坷的那类人吧! 这人生也没谁了…… 正文 (148)夫人,她瞪您! 喜嫁权臣正文卷夫人,她瞪您!涂橘因为睡眠的中途被意外打扰,她起的时候不算早了,嵇珹也已经出去了。 眼看着快到了大军开拔的时候,涂橘匆忙起身,让墨眉给她简单的梳洗好…… 当她过去马车的时候,房清芳也已经来到马车前等候。 一见涂橘过来,她忙迎上去,福身道“见过橘表姐。” 涂橘矜持的颔首,视线微微打量过去。 昨日的时候,房清芳一身褴褛,今日却打扮格外的“隐而不露”。 一身淡淡的水红色襦裙,发髻上插着珍珠步摇,峨眉轻扫,宛若青涩的小白花。 可房清芳的装扮乍一眼很美,但若是细看的话,却有些不协调。 因为她的眉眼间透着媚色,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熟女,却偏偏要打扮的这般无害。 分明是个少妇,却在这装青涩的小姑娘,这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涂橘看了一眼房清芳,便略了过去,懒得再看。 房清芳就见曾经房府的小可怜,也学会端着金贵无比的架子,脸色蓦地就青了几分。 只觉大半年未见,这个表姐与她记忆中的模样,竟已全然不同。 五官精致的不像话,尤其那一双水灵的杏眸,透着灵气,哪怕不施粉黛也让人惊艳。 尤其那一身气度,透着世家贵女的矜重。 一时间,她几乎都找不到曾经的影子了。 她拧了拧手中的绣帕,暗暗地剜了一眼涂橘。 “夫人,她瞪您!”服侍在侧的墨眉,一直注意着房清芳。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安好心。 果然,她正正瞧见这个女人不安好心的用眼瞪夫人! “我没有,你这个丫头不要胡说。”房清芳忙解释。 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会被旁人瞧见,飞快的低了头去。 涂橘站在马车上,目光落在房清芳的身上,眸中闪过了然。 “拿去买些零嘴儿,堵住你这小嘴儿!”说着,她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元宝,递给墨眉。 又侧过身,对着房清芳,莞尔一笑,道“我家墨眉性子直,出言爽利,清芳莫往心里去。” “是,橘表姐!”房清芳憋屈极了,险些咬断了压根。 这个涂橘是在打她的脸面,墨眉这个卑贱的丫鬟对她不敬后,还能得到赏银,她却被一句不上心的敷衍,给打发了。 她压下心中的不平,抬腿就要跟上马车,就听涂橘又开口了。 “清芳,表姐一人在马车里随意惯了,时而躺,时而坐,多了个人就不方便了。”涂橘背对着霞光,俯瞰对方。 从昨个她听说房清芳给众位将军们献舞,就不准备给对方好日子了。 “是圣上让清芳过来寻表姐一起的……”房清芳搬出孝毅帝,去压涂橘。 此刻,真的要被挤兑哭了。 不坐马车,难道让她靠双腿走嘛?! 这般折腾她的胎相,还能稳的了? 涂橘见对方委屈巴巴的要哭,才又接着开口,道“圣上体恤清芳,后面的那辆马车,清芳上去便好。” 她可不想弄脏了自己的安乐窝,自然早就给人家安排了好去处…… 正文 (149)送细作 喜嫁权臣正文卷送细作“橘表姐……”房清芳随着涂橘的视线往后瞧。 那是一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马车,而且里面已经挤着两个丫头,都是墨眉这样的婢女才坐的。 她好歹也是房府的小姐,哪怕是庶女也是小姐,后又被安化王纳为妾,好歹也算是同宗室有关系的…… 涂橘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没兴趣再看房清芳演戏。 有点困了,还是补个觉养精蓄锐,来得最实在。 万一,今夜小和尚又流鼻血,她还是要继续忙碌的呢! 就这样,当房清芳再抬头看的时候,涂橘已经在马车里,轻车熟路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打瞌睡了。 房清妍是敢怒不敢言,尤其有墨眉在,她连瞪眼都不敢了。 不远处,孝毅帝与嵇珹等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扯着脖子往这头看。 寿寿咂咂嘴,道“清芳好可怜,不如师傅邀她同乘一骑?” “这个怜香惜玉的机会,还是留给圣上吧!”嵇珹睨了孝毅帝一眼。 他若是邀请房清芳同乘,自家小橘子的醋坛子岂不是要炸了? 怕是夜里他还要再流鼻血,这回怕不是因为热血沸腾,而是被打得了…… 若是之前,寿寿一定不会察觉到房清芳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异常。 但这半年他同师傅学了很多,莫名其妙就觉得房清芳别有居心。 当傍晚,大军再次驻扎的时候。 坐了一天下人马车的房清妍,脸上阴沉可怕,似是整个人的脸色,都是铁青的,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了。 大概是过于颠簸,小腹隐隐坠疼。 她后悔了,早知道到了这头是这种情形,她一定会先用一碗药,送走这孩子。 明明在房府的时候,她并未明着欺负过涂橘,顶多瞧个几场热闹,看个好玩,可这涂橘竟然还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连个近身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难道,是她哪里露出了破绽? 倏忽,想到初见之时,涂橘扶她起身的那一刻,握在了她手腕的脉搏上。 眸间,眸子微微的滞了滞。 难道说,分开的这大半年里,涂橘还真学习了医术? 后面,并非是嵇珹为了造势,才说了些涂橘在海津镇救死扶伤的善事? 这么短的时间,涂橘学得一定很是粗浅,大概只是有这个感觉,并不能确认什么。 若是如此,涂橘是不能再留了。 亏得她之前还想多留涂橘个几年,当摆设用。 房清芳心里有了计划,在晚子时慢慢地走出营帐,避开众人,到了临时的茅房。 见四下无人,学了七声布谷鸟叫。 可她左等右等,都没等来人。 朱寘鐇不是说孝毅帝手上有他的人嘛,只待她暗号一亮,就能助她一臂之力? 这是诓骗她的话吧! 另一头,王帐里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几十个兵士被五花大绑的拖了进来,横七竖八的跪在地上。 “嚯,这回热闹了!”孝毅帝看着下面这些,混进自家大军的细作,心情十分的美好。 他兴奋的搓了搓手,道“师傅果然神机妙算,知道房清芳受不了苦,定会有所行动,给咱送情报,送细作。” 正文 (150)扎堆的叛徒 喜嫁权臣正文卷扎堆的叛徒“都是圣上福泽深厚。”嵇珹模式化的回了一句。 贵女之所以是贵女,除了血脉之外,更重要是后头的培养。 那才是眼界、见识、品味、德行、以及素日里的熏陶,日积月累慢慢堆砌出来的,而不是房清芳这种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便能逆袭的。 经由这么一对比,他更为小橘子而自豪。 在嫁给他之前,小橘子完全是靠着自身努力,坚韧不拔活着的。 此刻,他只恨不得立刻回营帐,将她拢在怀里亲昵,不过眼下手头的琐事,还未处理利索。 随着房清芳在茅房那头学布谷鸟叫,王帐这头的被五花大绑来的细作,也就越多,很快就要人满为患了。 孝毅帝从来不知道在他英明神武的谆谆教导下,还有这么多人生出异心。 简直,是瞎了狗眼! 幸好有师傅协助他,不然他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有这么多人不识好歹。 更不会派人暗中跟踪房清芳,又事先在茅房周围安排心爱人手,将这些叛徒们一网打尽。 嵇珹让顾约云将人都带下去秘密审讯,务必要这些一心二用的家伙们,将知道的都给吐出来。 大约过了一时辰,他这头正孝毅帝商议着接下里的计策,顾约云就过来禀告了。 顾约云抱拳上前,道“圣上,侯爷,又捉来一个细作,且还是我军的百户,姓任乃是逆臣朱寘鐇小妾的哥哥。” 这个任百户他还认识,不仅嘴甜,出手也挺大方的,人缘不错。 是以,他不敢私下做主…… “呦,又是一个吃着朕的俸禄,给叛军做事的小人。”说着,寿寿就起身,拉着嵇珹一起往审讯营帐走。 审讯营是临时腾出来的,一共十座,此刻灯火通明,关押了上百人。 嵇珹安抚了孝毅帝一句,让他坐在屏风后,自行出来。 银靴踩在泥土上,脚步声沉闷缓慢。 “任百户也算年轻有为,前途一片大好,却勾结逆臣,以下犯上,就算本侯一寸寸的剥了你的皮,又有谁敢质疑半句?” 这时,任百户已经受了刑法,但听说扒皮,仍旧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你没有任何证据,就要给我扣上细作的帽子?你平津侯的的声名,还要不要了?” “声名?本侯乃是奉皇命行事,名声又有何好在意的? 况且,你是死在战场之中,谁人知道任百户死前遭遇过什么? 呵,任百户从不会还还期待着那个做妾的妹妹? 一个妾侍允诺你的富贵,真能作数? 她能穿过千军万马,救你出这里?”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任百户不意外嵇珹能知道他的底细,因为之前圣上一句话,金吾卫就将锦衣卫的资料都给弄来了。 眼下的金吾卫,因为陪着圣上在豹房玩乐,仕途一片大好。 “毒酒、白绫、刎喉,五马分尸……不,这样的死法似乎有些太难看了,要不然就贴加官?” 嵇珹坐在木椅上,手指玩弄这烛火,将光线弄得忽明忽暗,脸上的神色依旧一如既往的淡漠,仿若在同旁人聊天一样闲适…… 正文 (151)耍花活 喜嫁权臣正文卷耍花活“只需用几张薄薄的桑皮纸,浸湿了贴在脸上,一层一层的盖住口鼻,任百户便会呼吸受阻,慢慢地窒息而亡。 整个过程不会留下任何伤痕,之后将你丢在战场上,让那个小妾妹妹,为兄长收尸。” 嵇珹并未起身,也未曾瞧对方一眼,仍低头沉声开口,没有任何威胁的语气,却处处杀机。 “待到那人窒息而亡后,只需将其脸上的桑皮纸轻轻地揭下,便会如同拓印了面容一般,留下一张活生生的面皮。 待时,便将这东西送到任府,也好让任家人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任百户这样英勇的子嗣。” “你好心狠手辣,行事歹毒!” 任百户心知自己这般墙头草的行事,犯了圣上的大忌。 可万万没想到,平津侯会连他的家人也不放过。 他们明明没有拿到任何证据,就因着他被布谷鸟的暗语吸引上套,就要弄死自己。 想他的朋友遍布军中,知道他遇难后,一定会有很多人为他奔波求情,助他脱罪,只要金吾卫肯查下去,他就能保证“清白”。 毕竟,他行事小心,将所有的来往的书信,在看过后就即刻焚毁。 “来人,上桑皮纸!”嵇珹连审问都没有,直接就下杀手。 一张桑皮纸贴在任百户的脸上,他拼命的吹了口气,艰难道“不……我要单独和你说,侯爷让这些人……都下去。” “可是……本侯不想听!”这倒不是嵇珹任性,而是他知道任百户在耍花活。 他一个人听,自然没人知道真假,人嘴两张皮,后面任百户完全可以翻供,反咬一口他。 又经眼下一事,八成会是厌恶军情的重罪,将自己彻底扳倒。 “唔唔……” “唔……” 金吾卫按住了他摆动的头,一张张桑皮纸贴在任百户的脸上,肺里面的空气已经不足,再也吹不开桑皮纸。 他拼命挣扎,却如何也挣脱不了束缚。 就在他以为死亡来临之际,他身下的十字架骤然断裂。 他整个人滚在地上,虽然手脚上的枷锁并未解开,他却用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将脸上的桑皮纸蹭掉。 纸张一开,露出下颚,他大口呼吸,犹如一条被丢在岸边张着大嘴的鱼。 他仿若一脚踏入鬼门关,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又元神附体,活了过来。 “这木架不牢固,换上结实的,再来!”嵇珹低眸,情绪掩在眸间,旁人看不清晰。 方才,是他估算着任百户的时候差不多了,便用铜板打在了十字架上,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 对付任百户这种人,寻常刑法是很难逼问出什么实话的,唯有让他以为真要被杀了才有用。 果不其言,任百户刚缓了一口气,听说又要弄死自己,生生将七尺男儿吓得腿脚发抖。 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更怕死,他刚刚同死过去,也没什么区别了。 任百户匍匐在地,道“侯爷,侯爷,我错了,我说我说,您宽宏大量,只求你留我一条狗命,我保证自此不会再做任何违背皇命的事了!” 正文 (152)口味再重,也下不去嘴 喜嫁权臣正文卷口味再重,也下不去嘴嵇珹让金吾卫执笔,将任百户的口供记录下来。 屏风后的孝毅帝也大步迈了出来,赞叹的话没说,却对师傅竖起了大拇指。 方才,任百户濒临死亡,没注意到细节,他却瞧见了那一枚打在木架上的铜板。 甚至,连他都以为师傅要将任百户给弄死。 倒不是心疼什么,而是担心错过了重要的军机。 不过他还是因为信任师傅,便一直没有出手阻止,直到见到那一枚铜板,又见经历过生死的任百户,当真吓得再也不敢动心眼,才明白了师傅的用意。 此刻,细作与叛徒都不重要了,他要学弹铜板。 这功夫太俊了,没有道理他这样集聪明与英俊为一体的徒弟不会。 嵇珹拿了任百户的口供,又同几个审出小细作的口供对照,慢慢地将朱寘鐇的计划猜了个十成有三四。 只不过,这里面还少了些重要环节。 他想房清芳也许能提供些什么。 但是,房清芳他不打算现在就动,还要再看看是否仍旧藏了什么底牌。 不过对付这种野心极大的女人,不宜用刑法,反而糖衣炮弹更为有效。 而且,说不定这枚棋子还能超常发挥,打朱寘鐇个措手不及。 但要他亲自上阵是不可能的,哪怕是想也不能想。 于是,便将计划打到了孝毅帝身上。 正好孝毅帝要学弹铜板,二人一拍即合。 先由,寿寿搞定房清芳。 然后,嵇珹教寿寿指尖上的功夫。 接下来,这些细作的审问也未停,从被送到审讯营里开始,待到了夜里驻扎的时候,就要受各种刑法伺候。 每日只给送一餐黑面粥,让这些人既饿不死,却也吃不饱,无力再谋划什么阴谋。 涂橘也听说他们这头的计划,心思一动,顺势加大了挤兑房清芳的各项力度,让对方恨自己恨的压根痒痒,却又不得不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于是,暗恨在心的房清芳,在学了一夜的布谷鸟暗语,没叫到一个帮手过来之后,仍旧不死心的又连叫了数日,每夜都换一个茅房。 一连数日,她浸泡在茅房的臭味之中,“布谷布谷”的叫到天色泛起鱼肚白,都没见到一个内应。 本就有些坠痛的小腹更加难受,迈着沉重的步伐,回了营帐继续睡。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刚躺下,就有一道黑影离开。 感谢房清芳夜以继日的诸多配合,嵇珹这些时日将叛徒几乎一网打尽。 等到这夜,真的再没有一个叛徒过来了,孝毅帝才开始对房清芳抛出美男计。 这几日他只是偶尔用眼神,稍稍勾搭一下,房清芳就巴巴地对他示好。 可是,他嫌弃她身上的那股子屎臭味,演技炸裂才勉强能装出满眼地深情。 是的,房清芳夜夜泡在茅房附近,险些被屎尿同化,双眼底下挂着黑眼圈就跟恶鬼一样。 寿寿觉得自己的口味再重,也下不去嘴啊! 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想他堂堂一国之君,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当然混在起义军里的那些日子不算,那是意外…… 正文 (153)清芳争宠 喜嫁权臣正文卷清芳争宠寿寿绞尽脑汁琢磨着要如何对房清芳下手。 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觉得要向师傅请教学习。 待到了用膳的时候,他便半推半就的邀请房清芳一起用膳。 不过,他并未独自应对,而是带着房清芳找师傅与橘婶子一起。 “师傅,橘婶子!”孝毅帝的声音响起。 这日阳光正好,午膳也未摆在马车里,而是将矮案、垫子,摆在地上,一面感受大自然的味道,一面用膳。 涂橘转过头去,就瞧见一身戎装的孝毅帝携房清芳过来。 寿寿同师傅自然也不生分,径直在嵇珹对面坐下,瞅着一桌的酒菜,顿时有了食欲,道“好香,怎的也不叫上我一起?” “怎敢让圣上屈尊?”嵇珹心里没好气,却礼貌开口。 他的眼神同寿寿在无形的空中交锋。 没看为师在陪娘子,搅和什么? 哼,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要请他吃饭,他主动过来还是看在授业恩师的份上呢! 真是……谢了啊! “呦?圣上还携美人同来?”涂橘好似才发现房清芳这个人,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下,拧眉道“真是如传言一般,将圣上迷得神魂颠倒,走到哪,就跟到哪,形影不离。” 当即,房清芳对着孝毅帝直嘟嘴,让他给她撑腰。 “哪有……”孝毅帝张口就要憋清关系,但想了想,违心道“我愿意!” “我瞧着圣上与清芳也不般配,也不知圣上瞧上了清芳哪点?难道真应了那句,进了兵营母猪也成了美人?” “涂橘!”房清芳满脸怒容。 “房清芳!”寿寿冷冷的吼了她一声,道“这是师母,对朕有救命之恩的橘婶子!休要不敬!” “好好好,橘表姐是圣上的恩人,也是师娘,清芳不敢多言,用膳总可以了吧?”房清芳小女儿般的嘟了嘟嘴,撒起娇来。 明明孝毅帝对涂橘的自称用“我”,对她却是用“朕”,明罢着更看重涂橘。 哼,有什么了不起。 日后,她一定会给孝毅帝吹枕边风,将平津侯抄家灭门。 有了这一闹,孝毅帝也不客气,径直向一旁丫头,道“墨眉,给朕添两副碗筷来!” 墨眉只认自己的衣食父母,也就是涂橘。 听了皇命,先看了涂橘一眼,见夫人点头,她这才去取了碗筷,帮着给布上。 孝毅帝笑着举箸夹了菜放入口中,嚼了嚼咽下,道“橘婶子这里养的丫头,都比旁人有灵气。” “圣上……”房清芳心中警铃大作。 就墨眉那种前后都干瘪的女人,能有什么嚼头? 她可要将圣心把持住了。 随着房清芳的落座,一股浓香里夹在的屎臭味散在席间。 御厨做的饭菜就是再美味,也压不住这股呛鼻的味道,尤其当房清芳甩帕子的动作时,涂橘只觉得味同嚼蜡。 幸好是在户外用膳,要是在马车里,她怕是要作呕了。 只要寿寿拢获了房清芳的心,他们就能大大地减少损伤的将士,从而又保护了好多的家庭。 也罢,为此忍一忍就过去了…… 正文 (154)他只想对天咆哮 喜嫁权臣正文卷他只想对天咆哮然而,始作俑者的房清芳就跟闻习惯了一般,是丁点儿都闻不见,还总是挑着话头,有一句没一句的活跃气氛。 但凡,她见嵇珹为涂橘多夹了哪道菜,必定会让寿寿也亲自为她夹上一箸。 莫说寿寿乃是一国之君,哪怕放在现代的富二代身上,这等做派也挺难为的。 寿寿很想拍案而起。 但想到了师傅弹铜板的秘技,只能耐着性子配合,笑得艰难。 房清芳见孝毅帝为她夹菜,满心欢喜。 要知道寿寿可是当今天子,且又是个相貌堂堂的俏郎君,再加上他极贵的身份,房清芳就是想不心动,都很难的。 她只感叹遇见寿寿晚了,若是早一些,就算自己身份卑微,坐不了中宫,但贵妃也是十拿九稳的。 涂橘见寿寿一脸便秘的表情,默默地为他默哀。 “娘子,可是不喜这菜色?”嵇珹悦耳的声音,在涂橘的身侧响起。 他不喜欢小橘子看旁人,尤其对方还是个男人。 涂橘的从思绪从寿寿身上回来,瞅了小和尚一眼,道“御厨的手艺天下无敌,自是精湛……” “是呀,为圣上随行的御厨,定然是一等一的本事。”房清芳将话接了过来,喜笑颜开的为孝毅帝也夹菜。 寿寿的嗅觉不弱,自然嗅到了房清芳身上那股自复杂的味道,表示不想吃她给夹的菜。 他扯了扯唇角,婉拒道“是不错,只不过有些凉了……” “来人啊,再添上些热菜!”房清芳十分贴心的吩咐下去。 宫人不知内情,只以为他们的圣上,对女色的口味有点重,但圣意难测,他们也不敢妄自揣测。 是以,俱是不敢怠慢圣上的新宠,很快就将新菜品端上来。 一队宫人拎着食盒上前,有条不济的将矮案上的剩菜换下,布好新菜。 红绫饼餤、灵消炙、红虬脯、驼峰炙,凤天鹅、锦缠鹅、锦缠鸡、暴腌鸡、川炒鸡、白炸鸡、烧肉、猪肉骨、荔枝猪肉,燥子肉、麦饼鮓、菱角鮓…… 热菜味道四溢,压过了房清芳身上的味道。 涂橘望着这些菜品,直吞口水。 御膳选料严格,馔品新奇。 也只有至高无上的皇权,才能役使世上各地各派的名厨,聚敛天下四方美食美饮,哪怕是行军途中也依旧豪奢精致。 方才,她才刚刚垫了个底儿,这会刚好继续。 不过,孝毅帝未先动筷箸,她不好先下手,这是规矩。 房清芳看着寿寿的眼神仿若流光溢彩,道“圣上不吃,清芳便不吃。” 寿寿捏着筷箸的指节发白。 他身为天子,什么拍马屁的话没听过,但却被这般肉麻的话引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啊,啊,啊! 他只想对天咆哮! 坐在寿寿旁白的嵇珹,含笑瞧着对方,道“都是圣上爱吃的。” “来,下筷箸吧,别拘了礼节!”寿寿咬牙切齿的笑着。 “谢圣上体恤。”嵇珹慢悠悠的执起筷箸,将小橘子盯着的几道菜品,夹到她跟前的小碗里。 涂橘的小嘴儿,忙得不亦乐乎,好似一只幸福的小松鼠…… 正文 (155)混进城 喜嫁权臣正文卷混进城清明过后,气候转暖,大地回舂,SXNX迎来了簌簌细雨,春雨贵如油,百姓都很开心。 然而,整个安化王府似被乌云笼罩,气氛沉重压抑。 朱寘鐇连着好久都没有个好脸色了,近身伺候的下人们不是掌掴、杖毙,就是被充当马前卒。 一时间,整个王府人心惶惶。 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安置在小皇帝身边的内应,就没有一个给他传递消息的。 按照以往的惯例,每月都会有密函过来。 他心中不安,派探子过去打探,却是各个都有去无回。 那个房清芳不是已经送过去了吗? 凭着她那一身舞艺与平津侯夫人自幼一起长大的交情,想必争宠绝不是问题。 按照孝毅帝那头的行军速度,应该已经到黄河了,差不多也该开战了。 可眼下他却半点战火的气息都未感觉到,而且自从断了消息,探子又接连失踪后,孝毅帝西征的大军就仿若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让他的心里,深深地发寒。 孝毅帝无德,识人不清,不配为君。 而他也不甘心一生平庸,便准备效仿成祖帝来一场“靖难之役”,从而登顶九五之尊。 眼见着机会到来,他又如何能按耐得住? 可此刻,他不知该如何安排,却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忽然,灵光一闪。 谈瑾! 是了,以诛瑾为名,必成大事。 他便让幕僚作檄文、命令,抄写数百份,批判谈瑾的贪腐之罪,传檄四方诸镇。 并称他作乱是要清君侧驱逐谈瑾,绝无不敬之心。 他这头前脚刚发出去檄文,后脚就被谈瑾得知。 出于畏惧,谈瑾当即命人藏匿其檄文,还将以檄文示人的指挥徐鲲问罪判斩刑、全家戍边;延绥屯田的左通政丛兰奏陈十事,也被厌恶严责。 眼下,不仅朱寘鐇无法探查到西征大军,就是连谈瑾也亦是不知。 谈瑾只盼着这檄文不要被孝毅帝给碰巧看见。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同一时间,NX城。 嵇珹一身蓝色棉布衣袍,赶着驴前行,旁边是女扮男装的小橘子,后面坐着女扮男装的孝毅帝。 四周的乞丐与流民,都是金吾卫扮的,高矮胖瘦具有。 之前,分守NX西路的参将冯祯,及协守广武营指挥佥事孙隆等骑马告变。SX总兵曹雄闻变,率兵沿黄河堵截,遣孙隆将大、小二坝柴草尽皆焚毁。 是以,流民与乞丐的数量暴增。 朱寘鐇便派遣指挥使黄正以三千兵进入夏州、镇守灵州,安定军心,发檄文要杨英督灵州兵防守黄河。 他们便是趁乱渡黄河,过来的。 之后,该分散的分散,该随行的随行,留守的留守。 嵇珹手上大部分的人,都是纤夫,对于这种事做回老本行就可以隐匿踪迹。 此战的关键,便是让这些叛军不战而降。 毕竟,按照孝毅帝的意思,兵士们都是听命行事,真想谋反的没几个。 并不想为了一个朱寘鐇与几个野心勃勃的逆臣,就顺带斩杀这么多兵士。 圣上觉得不忍,也不值得。 待之后按律法行事便可…… 正文 (156)缺少社会的毒打 喜嫁权臣正文卷缺少社会的毒打倏忽,只见百姓呼啦啦地都往一个方向跑。 嵇珹给“流民”使了个颜色,众人便随着人流过去。 目的地竟是一个高高大大的戏台子,乌泱泱人群围着,表情虔诚。 “入乡随俗……”涂橘低声嘱咐,也拉着小和尚与孝毅帝,一起神色虔诚起来。 孝毅帝低声喃喃,道“这是干什么呢?” “此时,不是打听的时机,慢慢地听着就好。”涂橘十分担心年轻气盛的孝毅帝惹祸。 是以,将这个问题少年,盯得死死的…… 不一会,身穿一身红袍的戏子,就拿出了讨贼檄文,站到戏台上开始声情并茂的表演。 咿咿呀呀的,涂橘听不大懂,但还是硬着头皮努力去听。 檄文中,朱寘鐇历数谈瑾的十七大罪行。 皆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大罪。 朱寘鐇又说自己身为皇族,理应忠君爱国,为年轻气盛,宠信奸宦的今上清君侧,除奸佞。 一篇激昂热烈的檄文,铿锵有力,气韵生动,再配上戏子壮怀激烈的动作,便让人热血沸腾,不由自主的恨谈瑾。 可惜行文措辞实在太古雅,让一众连字都不识的粗人去听,就如同鸡同鸭讲。 大概是这一出戏,已经上演了很久,百姓无论听懂听不懂,俱是鼓掌,紧接着便是大骂谈瑾。 整个期间,孝毅帝的脸色都不好,怔怔地不能回神。 他印象中的谈瑾,是一个老好人,对他照顾有加,陪他解闷的长辈。 只不过,近来得到权势飘了些,对独女谈佳佳也过分溺爱,这才惹得他有稍许不满。 可旁人眼中的谈瑾,怎么就成了无恶不作的奸佞小人了? 不行,他要问个明白! 他刚迈开步子,要上台同那戏子理论,就被橘婶子一把给拉了回来。 “不要命了!”涂橘一直盯着这个冲动的问题少年,没一会儿就见人不安分。 好家伙的,真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谚语,就没听过?! 在人家朱寘鐇的地盘上为谈瑾辩解,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待人群散了,他们一行人便也跟着出来。 寻到一所荒废的宅院入住。 这宅子之前都是官宅,但主人被朱寘鐇砍了,院子也随之荒废了,老百姓不敢过来,官员嫌晦气。 收拾收拾,正适合他们暂住。 寿寿跟了过来,急切的问道“橘婶子,朱寘鐇是为了给造反寻借口,才这么说谈瑾的对不对?” “圣上,不要只靠耳朵听,就信了所谓的真相,而是要看事实,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涂橘自然恨死谈瑾了,但她不会从自己的口中说什么。 君心素来难测,今日孝毅帝同她与小和尚交好,也许明日就变了。 孝毅帝拔腿就走,道“那我去问百姓。” “快跟过去保护!”涂橘怕寿寿暴露了身份,没先将朱寘鐇拿下,反倒成为人家的人质。 这孝毅帝看着一副聪明相,实则极为缺少社会的毒打。 当下,嵇珹与顾约云,忙跟了上去。 适时候添把火了…… 正文 (157)备受打击的寿寿 喜嫁权臣正文卷备受打击的寿寿寿寿要打听的事情,百姓知道的还真不少。 因为戏台子那头都给他们讲过,若是识文断字的话理解更容易,不过他们是粗人,只能理解表面上的。 早在去年的年底,谈瑾派以DL寺少卿周东为首的六人,安排到NX镇丈量土地,清算军田开始,边地军队就开始动荡。 军士们成天都在议论此事,以至人心浮动。 寿寿拧眉。 不,不是这样,明明是朱寘鐇早有异心,他的封地在QY,可王府却是在NX镇。 他在心中给谈瑾辩解。 又准备从新换几个人,再接着打探。 这回嵇珹没有让孝毅帝亲自动手,而是当着对方的面,拦了几个书生打扮的人。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这些读书人知道的东西,往往是百姓所不能及的。 这回的消息让孝毅帝更为震撼。 原来,自谈瑾开始掌权,便发起诸多的税收改革,以增加国库收入。 周东等一批朝廷的官员,被派到NX度田后,便开始实行谈瑾新设的军队税。 尤其,周东谄媚谈瑾,竟将五十顷当作一亩计算,故而敛财很多。 驻NX的士兵愤恨于谈瑾,也恨有关惩罚逃税者的命令。 还有,朝廷的巡抚都御史安惟学屡次杖责折辱士兵之妻,将士恨其入骨。 寿寿听了这些话,才随着嵇珹浑浑噩噩的往回走。 路过大柳树下,又听见一个说书的人在讲安化王的故事。 “孤不是造反,孤只不过是清君侧而已。一旦铲除了谈瑾,本王自缚双臂去万岁驾前请罪。 此事关系到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可惜本王势单力薄,还请各位将军助孤一臂之力。” 听到这里,寿寿只觉得双腿如同注了铅水一般,连抬起都艰难。 他可真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蠢货! 不仅一直以为谈瑾是个好的,竟还被糊弄了这么多年? 他真的好蠢。 好无能。 好昏庸…… “圣上,NX一乱有无数的戍边英雄,没有战死在沙场,却死于叛军之手,死得憋屈,圣上不打算为忠军良将报仇雪恨了?” 涂橘一直在门口张望,见人如意料之内,失魂落魄的回来,忙上前给鼓劲儿。 她真的是在鼓劲儿,绝对没有鄙视寿寿的意思。 她一番话,惹得寿寿一愣,自觉便要反驳回去,可张了口却又发现无从驳起。 寿寿缓了缓,脑子才开始思考。 没错,朱寘鐇是觊觎帝位,招募了一批忠诚支持者NX指挥、千户…… 可他也不是孤家寡人,在那场鸿门宴上,也有为他大骂朱寘鐇的忠臣,只不过俱是被杀了。 没错,他要为这些爱戴他的人报仇! “圣上,铜板多好的东西,可以想买什么买什么,可仍旧有人觉得铜臭味恶心,这难道是铜板的错吗?” 涂橘一面说,一面往院子里头踱步,回眸笑了笑,再次开口。 “不,是人的心不同,有黑有白,铜板便只能任人评说。” 寿寿目瞪口呆,眸间微微滞了滞。 转而,双目间的暖意,蔓延至心底。 原来,如此, 他就知道…… 正文 (158)江山永远比女人更重要 喜嫁权臣正文卷江山永远比女人更重要嵇珹见孝毅帝被安慰好后,又嘱咐了几人几句,便准备匆忙离开。 接下来他要安排的还很多,哪有功夫给寿寿做心理辅导? 幸好有小橘子这个贤内助。 涂橘担心小和尚路上太急,顾不得饿,忙将几个热锅魁与丁香肘子裹上油纸,给他带上路上吃。 这是她方才入城时,特意买的吃食,买的还不少,都放在驴车上了。 任何时候,唯有肚里有粮,心里才能不慌。 虽说,按照书中剧情,安化王不足为惧,但也不能大意。 只因剧情已经偏离了原著轨道太多,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嵇珹对小橘子的贴心,心里暖的不行。 接过油纸包的同时,不动生色地多拉了一会儿她的小肉手,面上一派正经,道“娘子放心,为夫忙完就回来。” “好,万事小心。”涂橘感觉自己好似被吃豆腐了,但她没有证据。 不过,心里却甜滋滋的。 她送走了嵇珹,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 这一行他们带的都是金吾卫与精兵,扫地、擦地的粗活都还能凑合,但细节什么的还需自己动手,自力更生。 隔壁的房清芳,在入城时扮作了乞丐,也一起混进来。 自进入宁夏城,她的心便一直静不下来。 因为自打她透露了安化王几个的消息,就明显感觉到孝毅帝对她的疏远冷淡。 且此行若不是她拼命争取,根本就不会带上她。 她不相信孝毅帝一直是同她是逢场作戏,甚至夜不敢去想如果她怀有身孕一事,真的被孝毅帝察觉出端倪,怕是将要万劫不复。 心中的忐忑,让她根本无法冷静。 毕竟,他对她宠信归宠信,却没有同她行周公之礼,随着月份增加,自己的肚子也快藏不住了。 明明孝毅帝比安化王对她好那么多,肯定是上了心的,可她却不敢去赌。 因为,她心里很明白,对于男子而言,江山永远比女人更重要。 倘若她没有可利用的价值,只怕待孝毅帝的新鲜劲过了,就会离她越来越远。 熬到夜里的时候,房清芳在脸上涂上胭脂,穿上轻薄的襦裙,敲了孝毅帝的房门。 巡视的金吾卫自然不会拦着圣上的新宠,不仅很有眼色的放行,甚至还互相转告离远些。 “圣上……”房清芳见里面没有人应声,又娇声轻唤。 孝毅帝正在与顾约云,聊谈瑾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忽而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他得将目光移向门扉,看清女子投在门扉上的倩影,不由眉心微皱。 他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了,而且还要按在他的头上,这让他连演戏都懒了。 这次待房清芳回宁夏城,也是为了将这女人原封不动的还给朱寘鐇。 眼下,他本欲直接将人打发了,但想了想还是让顾约云给开门。 “圣上……”房清芳见门扉打开,心下一喜,径直绕过了顾约云,快步踏入屋内。 “房清芳,朕在忙!”孝毅帝看着面前打扮妖娆妩媚的女子,甚至都不想再看第二眼,连声音都不由带上了一丝冷冽…… 正文 (159)这一生活得可悲 喜嫁权臣正文卷这一生活得可悲“圣上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惹恼了您?” 房清芳见孝毅帝对她的冷淡后,脸上刚浮起的笑容一滞,稳了稳心神再次娇娇弱弱的开口。 “可是清芳做错了什么?” 她眼圈微红,泫然欲泣。 之前,只要她露出委屈的神色,他便会上来哄她的。 “怎么?是觉得朕傻,活该被绿?”孝毅帝看着面前相貌姣好的女子,心头一阵冷笑。 霎时,质问如雷霆之音,将房清芳劈的外焦里嫩。 他知道了! 他竟真的知道了…… 房清芳大怔,心底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是否会被以欺君之罪论处。 她双眸微睁,充满迷茫与恐惧,抬头看到孝毅帝的眼神时,莫名不寒而栗。 不,不可能,孝毅帝一直对她情意绵绵,怎么会忽然转为厌恶? 难道因为她有了朱寘鐇的孩儿后,就不能追求幸福了? 她也是身不由己! 房清芳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心中无比惊恐。 就连她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泪珠,都忘了流下。 她想,若是涂橘被迫怀了旁人的孩子,在露出如此委屈的模样后,恐怕平津侯还会忍不住将人揽进怀里,好好地哄上一哄吧? 只可惜,她遇人不淑,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她付出过真心。 孝毅帝烦腻的不行,道“行了,你的伎俩还是都收起来吧,这场戏,该收场了!” “圣上,您可曾爱过我,哪怕只有一日,或是一时半刻?”房清芳的眸底浮现丝丝水光,拘在眼眶中,久久不能落下。 她生而富贵,衣食无忧,但在嫡母房秦氏的眼里,仅仅是个待价而沽的玩意儿。 当房家被抄家,失去了富可敌国的财富,她在朱寘鐇面前失去了供给大军粮饷的作用,就注定成为随意送人的礼物。 而她在对孝毅帝透露安化王计划的时候,在孝毅帝的心中,便也彻底失去了价值。 她这一生活得可悲…… 恍惚间,孝毅帝有种做了负心汉的感觉。 也罢,便按照计划退一步,也算放这个女人一条性命。 “你若还打算活着,待战事了结后,便隐姓埋名,莫要再做与虎谋皮的蠢事,否则你怕是被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孝毅帝便让人将房清芳关到了柴房。 房清芳在被人拖下去时,不哭不闹,一双泪眸死死地盯着孝毅帝,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后能见他的时候了。 就算事后她能侥幸活下去,也再无机会面对天颜了…… 宅院的隔音效果不大好,隔壁的涂橘,将屋里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房清芳这人固然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若是穿成了房清芳,而不是“涂橘”,在认清嫡母房秦氏的对庶女都当个玩意,只能作为房家攀附权贵的踏脚石后,定然会努力为自己寻找活路。 而不是,像房清芳这样先委身为妾,再带着肚子,胆大包天的给孝毅帝戴绿帽子。 女人唯有自己能养活自己,才不会对着男人摇尾乞怜,祈求怜爱…… 正文 (160)堕胎这玩意儿造孽 喜嫁权臣正文卷堕胎这玩意儿造孽涂橘闲来无事,便分了个注意力,关注了一下房清芳的状态。 其实,若是房清芳撒泼闹一闹,她也许还会趾高气昂的教训一通,但见房清芳不哭不闹的,心里反倒有些不适应。 听说一连三日房清芳滴水未进,她便举着大猪蹄便蹲在了柴房门口,吧唧着小嘴儿吃得津津有味。 她吐出一块小骨头,立刻就有一条瘦狗儿过来抱着啃。 不一会儿,就又过来好几条。 狗子们全都围着涂橘摇尾巴,好不谄媚。 它们都是附近的流浪狗,能从狗洞自由进出,是嗅着肉味儿过来的。 金吾卫要上来驱赶,但被涂橘拒绝了。 都是来讨要骨头的,又不抢猪蹄上的蹄筋。 再说,百姓过得尚且艰难,狗子们也就更不容易了。 是以,只要不咬她,就没必要驱赶。 “记得你我上次用膳,那是满桌的山珍海味,如今我却沦为阶下囚……” 房清芳从木板的缝隙,瞧着涂橘鼓着腮帮大口朵颐,无忧无虑的幸福模样,只觉得羡慕。 若是,换在前几日,她定会心生嫉妒,随即攀比。 可眼下,她却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有什么心愿吗?”涂橘又给几只对她摇尾巴的狗子,都分了些骨头,上面的蹄筋她特意没啃干净,让它们也尝尝肉味儿。 房清芳捂着小腹,闭了闭眼,道“我想要碗药,送走这个孩子。” “这是朱寘鐇的孩子?”涂橘有些犹豫。 听说帮人家堕胎是杀业,会遭报应的。 她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知足了,可不想再经什么风雨。 “当然,你以为我真是那种荡妇不成?”房清芳自嘲一笑,道“是了,在你们心中我可不就是荡妇……” “那药我准备不了,换些别的,例如送个猪蹄肘子,这些简单力所能及的事儿。”涂橘想了想,还是不能帮人家堕胎。 堕胎这玩意儿造孽,她不敢的。 “汪汪……” 还不待房清芳开口,狗子们就闹了起来。 它们都啃完了骨头,见涂橘只顾着说话,没空给它们骨头,非常自觉的催促着。 “这个年头的狗的智商都赶上小孩了吧,真是要成精了!”涂橘感叹了一声,就将剩下的猪蹄撕开,平均分发给狗子们。 她还不忘恐吓,道“都别抢,也别打架,否则就没有下次了!” 也不知狗子们是不是听懂了,还真的不打架,各自抱着自己的那块猪蹄吃。 “涂橘,你真幸福,你知道我曾经快嫉妒死你了吗?”房清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是五味杂陈。 “嫉妒我长的漂亮,还是嫁了个疼惜我的夫君,亦或是平津侯夫人的身份?” 涂橘说话的同时,将手上的油花抹在了馒头上,糊弄着狗子们,喂了过去。 果然,狗子们将馒头都给吃了,没有分出肉骨头与馒头的区别。 房清芳见狗子们满足的吐着舌头,心里发酸,道“都有吧!” “待战事了结,找个踏实的男人嫁了吧,哪怕身份低了些,只要有责任感,知道疼人就行。” 涂橘劝了一句,也就离开了。 房清芳此人缺爱,没有依靠怕是不好活…… 正文 (161)小橘子不用抱佛脚,抱他就够了 喜嫁权臣正文卷小橘子不用抱佛脚,抱他就够了清晨没有白日的喧闹气息,天边缓缓透出一丝鱼肚白。 晨风徐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顺着叶片滑下。 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阵阵传来,打破寂静。 来人正是嵇珹,他这一走便是足足五日。 风尘仆仆的归来,一身玄色衣袍发暗,但却格外有精气神。 “见过侯爷!” “见过师傅!” 众人齐齐冲着嵇珹行礼问安。 他特意同小橘子打了一声招呼,见她红光满面,一点不像思念他的样子,就先进了孝毅帝的屋子。 说了大概一整个上午,才从屋里出来。 若是多心的人见了,怕是会以为二人有断袖之癖呢! 涂橘坏坏的想着。 “想什么了?”嵇珹一出来就迎上小橘子贼眉鼠眼的笑容,心头一股诡异的感觉蔓延。 涂橘一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甜甜道“夫君可是累了,浴汤已经准备好,快去洗洗,换身干净衣裳。” “好,为夫先洗漱。”嵇珹担心身上的污秽弄脏了小橘子,快步走向净房。 涂橘想到他会饿肚子,又忙小跑两步,叫住他,道“夫君梳洗过后,可有什么想吃的?” 嵇珹被堵住去路,停下脚步,道“为夫并无什么特别想吃的,依着娘子的口味便好。” “那我在屋里等夫君,一同用膳。”涂橘突然拉着他的大手,笑得温柔可人。 “好。”嵇珹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沉闷的心底顿时有了暖意,但也没敢再多说什么,转身进到净房洗漱。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不知何时又停了。 待他再出来时,涂橘已经摆好了饭菜,坐在那里乖巧的等着他。 嵇珹入座,刚一抬头便见眼皮子底下的多了双黄杨木的筷箸,上头夹着一只已经剥好的糖醋虾。 “夫君,多吃点哦!” 涂橘只要一想到房清芳的遭遇,一对比就觉得自己很幸福。 是以,她要不遗余力的对小和尚好。 恋爱不能总一方付出,要有来有往不是? “为夫受宠若惊。”嵇珹见小橘子殷勤,很是不习惯。 而且,他已经习惯自己是剥虾的那个人了。 更何况,酸酸甜甜的糖醋虾是小橘子的最爱,她一顿就能吃一大盘,一般情况轮不上他吃。 可眼下,她却将最爱吃的虾仁,分享给他。 她对他这么好,他怕是没有办法再继续控制自己的心了。 也许,从未得到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最想得到的人,在得到之后又失去。 那种落差,怕是会将人逼得忧思成疾。 他顿了顿,觉得自己怕是自作多情了,小橘子应该对他别有所求,道“娘子需要为夫做什么,尽管说。” 就冲着小橘子给他剥她最爱吃的虾,他就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哪怕杀人放火,也不在乎。 涂橘瞟了他一眼,心底紧张了几分。 难道是被他发现,她要将他彻底拿下的计划了? 她矢口否认,道“多想了吧,橘儿是那种临时抱佛脚的人?” “当然不是,绝对不是。”嵇珹扯了扯唇角,违心的答道。 小橘子不用抱佛脚,抱他就够了…… 正文 (162)不能污了小橘子的耳朵 喜嫁权臣正文卷不能污了小橘子的耳朵除了糖醋虾,涂橘还准备了三菜一汤,虽比不得御厨做的佳肴,但作为吃货她将火候与咸淡,把握的都是恰达好处。 涂橘给小和尚不停的夹菜,直到将他的碗里都快码成了小山。 她这才捧着自己的小碗,一口菜一口白米饭的吃起来,中间还时不时的来口汤润润。 “对了,夫君,谈瑾那头又有动作了吗?” “也不算是什么事吧,嵇琅与谈佳佳在上月大婚了,场面很是盛大。”嵇珹吃着小橘子亲手做的饭菜,心里美滋滋的,有问必答。 闻言,涂橘陡然瞪圆了眸子,像极了炸毛的小兽。 她还以为孝毅帝要很快处理谈瑾呢! 不成想人家的动作更快,竟然将独女都嫁出去了。 那她岂不是与谈佳佳成了妯娌? 她幽幽叹息一声,整个人好似没骨头般的歪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嵇珹见小橘子这般模样,唇角微微勾起,眸光柔和,感觉有些好笑。 将嘴里的饭菜咽下,道“谈瑾眼线不少,怕是察觉到什么,提前为谈佳佳谋求一个好夫君,不过,我家那琅哥,可不是面上这般简单,小心思多着了呢!” “祸不及出嫁女,谈佳佳都出阁了,想必圣上看在夫君的面子上,也不会再追究谈佳佳的罪过吧?” 嵇珹快速的往嘴里扒饭,吃相却十分斯文,道“圣上是不会追究,咱们的面子也能有些,可那嵇琅定然是第一个休妻的。” “那他的名声还要吗?”涂橘莫名相信小和尚的推测,但是她听说这个年头和离、休妻都是很难的。 倘若,嵇琅前脚得到谈瑾的提携,后脚见妻族落魄就一脚踹了,那简直是将无情写在了脸上,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不提他们了,有夫君在,娘子不必操心这些琐事。”嵇珹微微挑眉,吃光自己碗里的,便继续给小橘子夹菜。 那嵇琅还有什么名声? 早在起义军阵前被扒光沐浴的那一刻起,便于小倌儿无异,只有嵇琅自己以为天下人不知道,活在自欺自人中。 而谈佳佳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是掩耳盗铃罢了! 这也是谈瑾同意让独女,嫁给嵇琅的原因之一。 基本没有仕途可言的女婿,就只能依靠妻族。 如此,嵇琅就只能一心的对谈佳佳好。 不过,这些话他只自己想想也就罢了,总不能污了小橘子的耳朵…… “汪……汪!”院子里的狗子们,鼻头微动,嗅着熟悉的味道,找到了涂橘。 这人不错,不仅没有打它们,更没有想把它们宰了吃肉的恶意。 是以,它们又来蹭饭了。 连狗洞也走的轻车熟路。 当即,涂橘懂了狗子们的意思,便问小和尚,道“夫君,可吃饱了?” “饱了。”嵇珹将她给他夹的菜,通通吃光,这会儿还稍稍地有些撑得慌。 “那剩下的这些,咱可不能浪费。”涂橘麻利的将几碟子剩菜,都堆放一个碟子里,又用米饭活在里面,抓成了一个个等大的饭团子…… 正文 (163)被囚禁的房清妍 喜嫁权臣正文卷被囚禁的房清妍“来狗子们,不要打架哦!”涂橘将饭团子一个个地朝着狗子们轻丢过去。 狗子们颠颠地凑过来,后腿一蹬完美跳跃,在般空中将饭团接个正着,连一粒米都未掉。 它们吃饱后,又殷勤地哄了涂橘好一阵。 狗子们大概是怕讨人嫌,又各自钻狗洞离开了。 嵇珹扶额。 忽而想到前世在他们同桌的时候,小橘子就会与食堂的阿姨们套近乎,然后将那些剩饭都喂给学校后门的流浪狗。 是以,小橘子的狗缘可好了,也从未被狗咬过…… 嵇珹最想不明白的是那些狗子们,瞧见他总是汪汪叫,但对小橘子却总是摇这尾巴,可劲而的讨好。 明明他们二人一起喂流浪狗来着…… 燕京。 辰时末,正是人们忙碌的时候。 然而,嵇琅却百无聊赖,他腻了同谈佳佳的虚以委蛇,便来到自己新买的私宅里。 这里面的地牢之内,囚禁着房清妍。 牢门打开。 “你们都去外面守着。”嵇琅打发了几个心腹,便独自走进地牢。 地牢的灯光昏暗,桌椅也格外简陋。 嵇琅面色阴郁,连原本俊朗的五官,都显得阴森可怖。 “琅哥,怎么是你?”房清妍惊诧。 原本,皇恩浩荡,她已经出了大理寺的监牢,可刚上街就被人套了麻袋,绑上马车。 那一刻,她以为是涂橘留在燕京的人手,要报复她,可待见了绑匪的主子才知道主谋是嵇琅。 她摊在地上,体态纤浓,凹凸有致,因剧烈地挣扎,衣领都松了一些,露出细白的锁骨。 嵇琅新婚,这月来一直在与谈佳佳如胶似漆,想起那母猪一样的身材,便恶心的不行。 他这会儿见了房清妍,只觉得有一股儿火气在自己的体内乱窜,激的血液都朝着某处去了。 他一手抓住了摊在地上的房清妍,将人狠狠地拽起来。 另一只手将桌面上的破碗,扫到地上。 紧接着,他将房清妍压到桌面上,俯身去啃咬她的颈部。 柔软又鲜嫩…… 这才是女人,不是嘛? 而他亲那谈佳佳的脖子,就像啃猪脖子上的槽头肉,可任凭如何恶心,却都无法拒绝,只因她父亲是谈瑾。 “刺拉!”他撕裂了房清妍身上的衣裙。 “不……不要,你放开我!”房清妍没想素来温润如玉的嵇琅,竟也会有禽兽的一面,比那匪首齐彦名也不差什么。 一时间,她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的自己处境。 房家被抄,家资冲公,她又也早就是残破之身,除了身体再无其它可利用的地方。 她主动将一双纤纤玉手,勾上了嵇琅的脖子,媚眼如丝的开口,道“琅哥,清妍早就心仪你,也想要你……啊!” “啪!”嵇琅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就凭你也配?你不过就是个贱奴,连通房都算不上!” 嵇琅恶狠狠的开口,动作粗鲁野蛮,全然不顾她的体面。 “疼……琅哥!” 房清妍就算在那齐彦名身边,都未被如此粗鄙的对待过。 憋屈的眼泪直往下涌…… 正文 (164)人面兽心 喜嫁权臣正文卷人面兽心嵇琅在被齐彦名捉住之前,人生最大的不顺,就是举业,这还是同长兄嵇珹比,若是与寻常人相比,他还是极为优秀的。 可当他在经历过匪寇的百般羞辱后,心性大变,心底充满了凶狠与暴戾。 连曾经放在心尖尖上的许荟荟,都可以为他的仕途让路。 当他在面对给齐彦名,专门出歹毒主意的房清妍时,就连装一装都很难了。 房清妍被迫接受嵇琅的摧残,绞尽脑汁的想让他怜惜,可无论她如何讨饶,都会被摧残的更狠,更重。 嵇琅尽兴后,又狠狠地抽了房清妍一顿鞭子。 一面低吼的辱骂,一面抽打,宛若对待牲畜那样。 “啊,不要打了,清妍会乖乖的,再也不敢逆了琅哥的心思!” 房清妍在遭受莫大的屈辱同时,仍旧不忘讨好。 嵇琅在面对世人的时候,不得不将自己的私欲层层伪装起来。 这会儿他将自己的残忍,暴戾宣泄而出,反倒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 他继续用鞭子抽打着,大喝道“晚了,一切都晚了,在我当众沐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受尽万民唾弃与辱骂,你接受不了屈打,我就能接受不成?” “琅哥!清妍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这一刻,房清妍特别想念涂朴。 就算涂朴性子温吞了些,但对她是极好的,见她受牢狱之灾,便舍了脸面求孝毅帝大赦天下。 她知道,他是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其次便是她的生母房秦氏。 天底下只有这两个人,对她是最真心的…… 嵇琅发泄到自己筋疲力尽,才离开地牢。 心情轻松之下,还从路过的点心铺子里,捎了好几样点心。 “夫君,你回来了!”谈佳佳听到丫头禀报嵇琅归家,兴冲冲的跑了出来,见他手中拎着油纸包,惊喜的问道“这是给佳佳买的吗?” “当然,除了佳佳我还能买给谁?”嵇琅如沐春风般的笑了笑,端的是君子如玉。 他抬手,将东西递过去,道“特意给你买的。” 谈佳佳接过点心,笑得格外开心,到“夫君真好,佳佳很喜欢!” “佳佳慢些用,我先去书房了。”嵇琅懒得看猪进食,大步往书房去了。 在他从她身边走过的瞬间,谈佳佳似乎嗅到了女人的脂粉味。 不,不可能! 琅哥最是君子端方,讲究仪态,绝对不会是那种在白日宣淫的人面兽心。 她摇摇头,甩开了这个诡异的想法…… 五月下旬,黄河渡口。 涂朴按照嵇珹的命令,率领两百名弓箭手与官军,同叛军大战。 他们夺取的黄河西岸船只,都停在东岸,在河东扎营。 出其不意,一招制敌,并秘密派青松让仇钺为内应。 仇钺还算是了解朱寘,见其无远略,自从军队被夺,就称病回家,秘密招募忠于皇帝的壮士。 朱寘鐇的幕僚与仇钺交好,时常问计。 后又因房清芳的配合,叛军收到的信息都是虚假的,是以几乎是不战而败。 经此一战,他们俘获了诸多船只与武器…… 正文 (165)色字头上一把刀 喜嫁权臣正文卷色字头上一把刀仇钺佯装推心置腹,后又故意派人出城,误报之前消失的官军,仅仅在一夜间就到了。 由此,误导了朱寘鐇等人, 几大幕僚出兵守渡口,防止官军渡河。 朱寘惜命,派手下幕僚指挥三千人,倾营而出守渡口大坝,留守人数极少。 后又出兵行祭旗礼,借此为名召仇钺。 仇钺早就被嵇珹收服,自然称病不出,待到了夜里与之交好的幕僚周昂,习惯性的来探病及问计。 仇钺出门迎接,后便按照计划,引周昂往卧房走。 周昂并不想进去,尤其卧房这种私密地方,护卫什么的肯定带不进去。 就在他犹豫之间。 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襦裙的少女,从芙蓉树下经过。 那少女如同一支六月里含苞待放的莲花,透着生人莫近的清傲。 回首间如兰如梅,流转出说不出的风华绝代,连月宫之上的嫦娥,比之都不及。 他这辈子都未见过如此绝世佳人。 他盯着她娇艳的面容,竟有种一眼入心的感觉。 少女正是涂橘。 他是陪着寿寿等人过来的,见周昂对仇钺似是存着戒心,便趁着小和尚在卧房埋伏,过来试试美人计。 涂橘稍稍地露了个脸后,便迎风离开,衣袂翩翩。 周昂想也不想的追了上去,脚步急切。 “都有些眼色吧!”仇钺顺势将对方的护卫们,通通拦住。 护卫们笑得别有深意,脚下也随之停下。 “大人跟着我做什么?”涂橘推开卧室的门,似是才发现后面有人追。 她拉着门扉,不让对方进来。 周昂见四下无人,可劲儿的往里挤,道“姑娘……在下……啊……” 门扉猛然一开,他径直砸了进去。 转而,他眼眸一沉,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上的小血珠。 医毒不分家,涂橘不仅医术好,毒也学得不错。 她使的可是美人计,怎能没有点儿自保的东西? 手上的银针,早就被她抹了一层好东西。 “你……你是什么人!” 周昂摔得匍匐在地,先是感觉到手背上一痛,紧接着发现整条手臂都麻了。 脸色大惊。 涂橘脸上的讽刺越发的明显,道“送大人一句话,色字头上一把刀,美人身上皆带刺!” “被坑了……我命休矣!”慢慢地,周昂的意识,都开始恍惚。 隐匿在卧室内的嵇珹见涂橘过来,先是一愣,后当即下令,道“保护夫人,速战速决。” 说着,嵇珹就将小橘子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又一刀将周昂毙命,顺便还瞪了小橘子一眼。 自家娘子,舍不得说,他只能用眼神来表示,她此举很危险。 周昂的那些护卫们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慢慢地就察觉到不对。 因为那少女太美了,而周昂不过一个幕僚,仇钺完全可以将美人献给他们的主子,又何必多这一遭,简直暴殄天物不是? 霎时,护卫队长就吹起几声长短不一哨子,像是暗号一般。 “冲上去!杀!一个不留!”埋伏在花园树上的寿寿见事情不好,立刻跳下来。 顾约云也大喝,道“杀!” “杀、杀!” 正文 (166)叛乱告终 喜嫁权臣正文卷叛乱告终当即,埋伏起来的金吾卫好似天神一般,纷纷从高树上跳下,个个手持长刀,刀刀见血。 护卫队的队长见这一群高手,心惴惴地往下沉,恐怕今日他们很难逃得出去,忙道“不要恋战,保命要紧,杀出去!” “这些人不是寻常刺客!” 贴身跟着周昂的都是身经百战的护卫,但此刻却同金吾卫过不上几招,身上就要挂彩。 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人的潜力几乎无限,护卫队拼了命的往外冲,很快就将金吾卫撕开了一个口子。 不过,刚冲出不过几丈,就被嵇珹等人堵住了。 “杀,不能放走一个!”当即,嵇珹朝着手下吩咐。 他并未直接加入厮杀,而是将身后的小橘子,护得严严实实。 涂橘跟着嵇珹,可以说是众人中最安全,但相对也是最危险的。 因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她是受到众人保护的那位,自然也就受到了敌人的注意。 “先擒住那个美人!” 陡然间,护卫队就专门奔着涂橘杀了过来,如狼似虎。 嵇珹这头接的是刺杀周昂的任务,是以人数相对较少。 一时间,拙形见肘。 “朕乃当今天子,来啊,都来杀朕啊!”寿寿见敌方全围着橘婶子,高声喊话。 然而,他只喊了个寂寞。 等待他的只是旁人的白眼儿。 谁信孝毅帝亲临?! 他自己傻冒也就罢了,当他们也傻不成? 那孝毅帝是闲的没事干,还是觉得命太长,才来宁夏城溜达? 涂橘直面上这些血腥味儿,只觉得头皮发麻,不断告诫自己要沉着冷静,不能拖后腿儿。 慌乱之际,她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在对方杀上来的时候,她冷不防出击,专找人身体的穴位。 连捅待砍的,嵇珹随即在一旁迅速补刀,二人配合默契,轻易就斩杀了数人。 接下来,继续这样配合着。 涂橘都是挑中适当的时机出手,不仅不会给嵇珹添乱,还能帮不少忙。 金吾卫趁着这会儿功夫,再次将敌方的护卫队包围。 方才,护卫队已经被杀的是强弩之末,哪里还受得了这些? 不过一刻,就尽数被击杀。 横尸凌乱,血流成河。 转过头,嵇珹一并割下周昂首级。 仇钺对着孝毅帝磕头,高呼万岁。 随即,同嵇珹等人一起披挂上马,冲向安化王府。 没了周昂,他们顺利击杀朱霞、孙景文、史连等十余人。 朱寘鐇见官军杀来,仓皇逃窜。 整个王府的出口,都有人把守,几乎无路可逃。 幸好他早有防范,在卧室的底下留下地道,但不知从哪里窜出几条大野狗,对着地道口就是一通猛挠。 他明明将地道藏的很隐秘! 这些狗找到朱寘鐇后,回头就对着涂橘摇着尾巴。 涂橘也不吝舍,将荷包里的肉干,都给小功臣们分了。 有了狗子的们协助,嵇珹顺利生缚朱寘鐇,及其子朱台溍、仪宾谢廷槐、韩廷璋及党羽李蕃、张会通等人。 叛军没了朱寘鐇的领导,迅速被平。 安化王之乱于月底,被彻底击溃。 叛乱告终…… 正文 (167)班师回朝 喜嫁权臣正文卷班师回朝仇钺大开城门,迎接官军。 百姓历经风霜,在不知来人是谁的情况,尽数藏于家中,闭门不出。 另一头,曹雄的军队在朱寘兵败后两日,才刚刚赶到。 曹雄尚不知孝毅帝已经入了宁夏城,贪欲之下奏捷冒功。 曹雄之子曹谧乃是谈瑾侄女婿,算是半个谈家人。 孝毅帝为便于行事,一直隐匿了行踪。 谈瑾私心作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功劳尽数归于曹雄。 并将曹雄进为左都督,侄女婿曹谧也得官为千户。 反而,真正立功的仇钺,并未得到特别的封赏,巡按御史阎睿为仇钺表功,反被指责越职上奏,遭夺俸三个月。 嵇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并不阻拦。 曹雄入了宁夏城后,发现仇钺身边多了好多护卫,心中越发不安。 同儿子商议后,干脆舍了功绩,引咎自劾,推功于诸将。 仇钺等人这才获赐黄金、彩锦若干。 其余协助平乱的功臣们,也均获得财物奖赏。 该承袭的承袭,该官复原职的就获准复官,且立功者皆被任为比原职上升一级的。 经此一遭,孝毅帝才切身体会到了谈瑾弄权的滋味,心中对谈瑾的厌恶更盛。 随后,众人奉命班师,解送朱寘等人到京师。 罪分主谋、胁从等,倘若一律解送,极有可能皆被处死,从而掩盖谈瑾的诸多罪行。 嵇珹便下令让这些人都囚禁在灵州,共被捕一千余人,释放了轻罪着一百余人,胁从作乱者都宽恕。 之后,继续护卫朱寘宫眷及械,何锦等家属到京。 谈瑾哪能放这些人入京? 欲延缓献俘日期,再借献俘之机擒拿一些人,而嵇珹早料到会有这一出,提前回京,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这一日,文武大臣候于桥东。 孝毅帝一身戎服,骑马走在最前,从东安门入内。 若是以往,他定会让谈瑾先起身,但此刻却是视而不见。 嵇珹并不抢风头,护送在马车左侧。 而朱寘及家属一十八人献俘,何锦及从乱者数百人,皆被反绑着,由东华门押送入内。 这回的庆功宴分十分盛大,分为男女两席。 嵇珹将送小橘子到了宫门,又嘱咐了她不要吃亏,才恋恋不舍的赴官员间的宫宴。 有些眼色的官员,皆知涂橘的夫君,乃是孝毅帝跟前的大红人,眼下的风头比谈瑾更盛,纷纷讨好。 涂橘是个健谈的,且长袖善舞,将套话的人不软不硬的应付过去,又对着一些想巴结的人,适度的受了些。 总之,不会冷场,也不会给人端着架子的孤傲之感,却又不会透着让人小瞧的小家子气。 一时间,她将平易近人四字,把握的恰到好处,得到了一应官眷的赞誉。 等到宫宴散了的时候,已经申时末了。 涂橘不动声色的将端上来的佳肴,各自都尝了一遍,足足百道菜品,各尝一口都已经饱了。 待听宫人禀告,男方那头散了,她才往外走。 要不她还要等着小和尚,有这功夫她肚子多消化些,还能再尝第二遍佳肴呢! 机不可失…… 正文 (168)她可是很得宠的 喜嫁权臣正文卷她可是很得宠的涂橘打算的很精细,但还不待走到宫门,就被谈玉宇拦住了。 “见过嫂夫人!” 涂橘认出是谈家的人,小腿儿敏捷的后退一步,机警的打量着周围,道“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让路。” “咱们两府乃是姻亲,男女之别的小事自是无碍。” 谈玉宇的话对着涂橘说的,但眼神却扫着不远处的凉亭,谈佳佳与婢女正等在里面。 他再次做了个请的动作,道“我已经备下热茶,还请嫂夫人移步。” 涂橘不想去,但四下无人,也无法拒绝。 只能选了凉亭中视线最好的位置坐下,同谈佳佳与谈玉宇,尽量隔的远远的。 谈佳佳坐在主位,下手是谈玉宇。 谈佳佳对着婢女,摆了摆手,道“给嫂子看茶!” “是!” 这凑近一看,这两个婢女也不是旁人,而是房府的丫头银杏与粉桃。 老熟人了! 银杏早有准备,招呼几个宫女进凉亭。 然后,她端起红漆描金牡丹花茶盘,莲步轻移的靠近石桌。 银杏从茶盘里取出一套牡丹纹亮瓷盅,素手翻飞,快速地将瓷盅用茶汤过了过,才给各盅里都添了半盏茶汤。 她躬身上前,将茶盘放在石桌上。 这时,粉桃也给涂橘端上了其中的一盏茶。 涂橘用手轻轻碰了碰青花云肩如意壶,浅浅而笑。 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是个心灵手巧的…… 就是心思太重,她受不起。 她用宽袖半遮面,稍稍抬起头,佯装喝了一口,其实不过空张嘴,唇瓣连杯壁都未曾碰到。 没办法,她惜命。 不管这些人是否做了手脚,她都不敢喝她们呈上的东西。 凡事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涂橘一面佯装“喝茶”,一面听这些人的谈话,揣测对方的来意。 原来,谈玉宇是为了给谈瑾探路来的。 哼,从小和尚那里探不出什么,就对貌美如花的她下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接下来,她又听了几耳朵,谈佳佳见她嘴严,又气哼哼地让身为嵇琅长兄的嵇珹,帮一下嵇琅的仕途。 并明确要求侯爷的爵位,必须来一个。 呵,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摆明了是要强人所难! 不过碍于对方人多势众的情况,涂橘也没有直接拒绝,万一被绑走就不好了。 她想小和尚见宫宴结束,却不见她过去,定会直接找过来。 她可是很得宠的…… “娘子!”嵇珹背光走来,一身戎装淡化了他儒雅的气息,英气十足,丰神俊朗。 “夫君……”涂橘一见他就觉得亲切,笑得格外灿烂。 嵇珹扫了眼石桌的摆设,就知道小橘子是被“硬请”过来的,因为她不爱喝茶,若是来盘猪蹄与糖醋虾,再配着酸梅汤,那还差不多是她主动过来的。 于是,他眼神冷厉的扫过谈玉宇,至于谈佳佳这种人,则被他理所应当的忽略了。 谈玉宇被嵇珹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起身道“大哥,来留下一起喝杯茶可好?” 然而,嵇珹连个眼神都未再给对方,牵起小橘子的手,就往外走…… 正文 (169)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却不常在 喜嫁权臣正文卷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却不常在谈佳佳从没见过嵇珹这样敢对她无视的人,气得肥腻的肉脸冒出一层汗珠,油油腻腻的。 这样的大油脸,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涂橘见有人给自己撑腰了,不再隐忍。 她插着小蛮腰,傲娇的昂着小脑袋,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拦一品侯夫人?” “你……你你!”谈佳佳被噎得咬牙切齿。 孝毅帝就是不给她诰命,她又有什么办法? 就在谈佳佳气得发愣之际,嵇珹便拉着小橘子继续离开。 “哼,不自量力!”涂橘还不忘落井下石,奚落一句,之后她才哼着不成曲调的小曲儿,屁颠屁颠的跟着小和尚离宫。 她被小和尚抱进了马车,乖乖地眯在他的怀中,圆润挺翘的鼻头动了动,嗅到一股子酒味。 大概因为是他身上的味道。 是以,并不觉得难闻。 她见他貌似也没有酒醉的意思,便低声问道“夫君,圣上为何还不处置谈瑾?” “在圣上眼里,谈瑾是陪着他长大成人的‘长辈’,比先皇陪伴的时间更长。” 嵇珹抱着娇娇软软的小橘子就舍不得放手,直到马车停在了侯府门前,他又将人抱了出来。 下人们自觉回避。 涂橘被放到了八步床上,才又耐不住性子,问道“那圣上还会处置谈瑾嘛?” “会,也就在这几日了!”嵇珹说完这句话,便让墨眉备了浴汤,独自沐浴去了。 身为平津侯宫宴上的庆功酒是避不开的,身上也沾染了些酒气,偶尔给小橘子嗅一下就算了,多了的话是会被嫌弃的。 在此战役中,嵇珹的功绩绝对算是顶尖的,但他却基本没要什么赏赐,而是将他的功劳都分给了手下。 如此,宋仲才被封伯爵,又赐了府邸,他的生母是个姨娘,嫡母时不时就给立规矩,这回便可以带着姨娘,名正言顺的分府单过了。 顾约云也被封了伯爵,他家的娇妻也终于免去被嫡母呼来喝去的日子,自家的日子关上门,怎么过都舒坦。 其余的金吾卫,虽然没有获得什么爵位,但官职上都连升三级,俸禄什么的全都涨了。 哪怕他们的手上不缺金银,但身为庶子,也终于能在嫡房面前挺直了腰板过日子。 众人在身兼数职的情况下,却没有一个忽略了在金吾卫的岗位。 这里不仅能靠近道仁帝,还有对他们恩重如山的师傅。 一时间,但凡朝中谁人的手上有点门路,都会往金吾卫扎。 嵇珹的眼光高,一般人还真瞧不上。 那些曾沾沾自喜入了锦衣卫的人,则是后悔的不行,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们若是早知道,情愿干几年闲职,再被提拔。 男人的仕途之中,最不能缺少的便是贵人。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却不常在。 天底下哪个男人没有些仕途之心,就真的甘愿做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有了这个对比,金吾卫的人走路都带着风,趁着天热还脱了上衣。 这回他们不仅是为了做膀爷,炫耀那一身健硕的肌肉,更多的则是炫耀那如同功勋般的伤疤…… 正文 (170)瑾尤狡狠,威福任情 喜嫁权臣正文卷瑾尤狡狠,威福任情翌日,本是嵇珹休沐的日子,却被孝毅帝唤来豹房。 先前嵇珹与杨一清,已商定将叛乱归咎于谈瑾之祸。 嵇珹将朱寘的檄文给孝毅帝看,并奏谈瑾不法行为十七件事。 孝毅帝不仅看过,且切身体会过,心中恼怒的同时,也很是失望,可对于那个曾经悉心照料自己的人,却仍旧有一丝不忍。 可方才负责星象观察的杨源来禀告星变预警,并说以谈瑾为首的几个太监罪孽深重,几乎到了遭天谴的地步。 如此,他又如何还能心慈手软? 嵇珹刚要行君臣之礼,就被孝毅帝拦住。 他拎着酒壶,笑了笑,道“师傅,咱们说说话吧!” “是,圣上。”嵇珹拱手。 “父皇还在世的的候,他犯了罪,被赦免后,就一直尽心尽力的侍奉我。 待我继位后,便命他执掌钟鼓司,群臣都劝朕读书,唯有他见我日子辛苦,就进献飞禽走兽,来让我开怀,之后他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对我就更是体贴。 我拿他当半个长辈,可他在民间却是权擅天下的‘八虎’之首。 他索贿、受贿、贪污,排斥异己,陷害忠良,大小官员稍有不从,无不遭打击迫害,甚至投狱冤死。 连橘婶子的父亲,也是因此……含冤而死,举家流放!” 这个时候嵇珹做个听众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却开口,道“瑾尤狡狠,威福任情,再任其作大,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眼底带着坚定,语气十分严肃。 “师傅若是只字不言,我怕是以为师傅,也学会了朝堂之上的趋利避害呢!” 寿寿倒是未怪嵇珹没眼色,反而觉得嵇珹同他说实话。 经过谈瑾一事,他感觉自己似乎活在谎言中,各种欺骗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幸好,还有师傅。 当即,孝毅帝下令,以“反逆”罪将谈瑾凌迟处死…… 谈府。 谈瑾的右眼皮跳的十分厉害,总感觉有事发生,可现在孝毅帝已经防着他了,有些事已经不是他能揣测出来的。 而且,昨日佳佳为嵇琅请封的事,也吃了个硬刀子,同他哭诉了好久。 他耐心的哄了大半天,才算是哄好了女儿,根本没有时间再去考虑旁的事。 这会儿静下心来想想,大概是他之前劝孝毅帝不要动辄便给文臣诰封,对文官要严加约束,才会惹得圣上疏远他。 可孝毅帝素来只喜欢舞刀弄枪,真的能同文官走的近? 要说嵇珹的话,他不觉得嵇珹会看着嵇琅这个亲弟弟的妻族落魄,而袖手旁观。 要知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哪怕嵇琅再宠爱涂橘,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致亲兄弟于不顾。 这还不说谈氏与嵇大儒,就是嵇家辈分最高的嵇家老太太,也段然不会同意。 对了,之前安化王叛乱时,宁王朱宸濠也顺势意图谋不轨,不仅对他贿赂了不少,还帮着打退了齐彦名的起义军,只请求他重给护卫。 反正孝毅帝又不知哪里逍遥去了,他看在银子与诚意之上,也就给了对方。 八成是…… 此事被孝毅帝发现了! 正文 (171)收押谈瑾 喜嫁权臣正文卷收押谈瑾“你们干什么,这是谈府!” “奉圣上皇命,前来捉拿谈瑾!” 顾约云率领金吾卫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包围了谈府,然后,强行破门而入。 将还在自己反醒的谈瑾,利索地套上了枷锁。 一些都是措手不及,谈瑾半刻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根本不信孝毅帝会下令捉拿他,将枷锁弄得吭吭作响,睚眦欲裂的呵斥,道“顾约云,你这般嚣张,你父亲知道吗,你祖父知道嘛!” 顾约云笑了笑,也不多耽搁,把对方的官服剥下,换上囚服。 让人推搡着谈瑾,就到了谈府的大门口。 “父亲,父亲!”谈佳佳听说娘家出了变故,立刻赶了过来。 只见父亲被押解上了囚车。 素来一身绫罗绸缎的父亲,被换上了白色囚服,脖子上套着陈旧的枷锁。 因束缚着不方便上囚车,还被顾约云踹了一脚。 谈佳佳见父亲受辱,推开前面围着的人群,冲了过去,道“顾约云,你敢打我父亲,我宰了你!” “滚开!”顾约云对谈佳佳的品性很是厌恶,见她没大没小的要伤自己,抬腿就将人给踹开。 奈何,谈佳佳两百多斤的体重,他这一用力差点将他的腰给闪了。 幸好,最近他并未荒废师傅教授的武艺,不然此刻出丑的就是他了。 “佳佳,佳佳快去找谈氏,让她请平津侯出面,唯有嵇珹才能保下为父!” 谈瑾见女儿摔在地上,又滚了好几个圈,心疼的无以复加,连忙嘱咐着。 眼下,只能求着嵇珹,看在同嵇琅血脉相连的面子上,救他一次。 否则,他获罪了,嵇珹同他也算沾亲带故,自然也无法全身而退。 “知道了父亲!佳佳一定救父亲!”谈佳佳抹了一把脸上尘埃,信誓旦旦的点头。 囚车前行,谈瑾最后望了女儿一眼,待终于瞧不见谈佳佳了,才收回扯着的脖子,对着骑马走在前面的金吾卫,狠狠地开口。 “顾约云,但凡今日我过了这一劫数,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呵!本将军等着谈督主!”顾约云嗤笑一声,瞅了对方一眼。 暗笑对方自不量力。 这谈瑾也真是傻透了,他家师傅绝对是舍了江山,去爱美人的那一种少数人。 至于,嵇琅这个兄弟…… 为博美人一笑,不多插上两刀都是好的! 另一头,谈佳佳连轿撵都顾不得坐了,一路狂奔的跑到了平津侯府,累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簪环跌落,发髻凌乱,衣衫因为跌倒,也污秽不堪。 她重重地拍着门,道“开门,开门!” “你谁?”门房表示阅人无数,但却未曾见过这样的疯婆子。 谈佳佳见大门开了一条缝,拼命往里挤去,道“我乃平津侯的弟妹谈氏佳佳,你快让我进去!” “不行,不……你不能进去,等奴才先禀告了再说!”门房死死地堵着门,单薄的小身板硬生生地抗住了对方两倍的体重。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给拱了出去,为防止谈佳佳不守规矩,还特意将大门给落了栓…… 正文 (172)夫君好棒,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喜嫁权臣正文卷夫君好棒,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卧房之内,珠帘轻挑。 嵇珹沐浴更衣后,坐在床榻的外侧,静静地凝视着午睡的小橘子。 老天垂怜,让他重来一世。 此生,他定不会再去给她补课,使她疲于学习,让她以对待老师那般敬爱的态度对他。 他不要她的尊敬,只要她的心里有他。 若是日后可以,他还想搞清楚前世的她,为何会拒绝自己。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涂橘才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眸。 这一睁眼,就见眼前有人,吓得心里咯噔一下。 待视线清晰,才看清是嵇珹含笑凝视着她。 “睡得可好?”嵇珹就这么守着她,听着她平稳她的呼吸声,便觉得格外安心。 但貌似……他好像吓到小橘子了…… 涂橘缓了缓,低声喃喃,道“夫君何时回来的?圣上召见完咱,也不留个饭……“ “圣上正堵心着呢,桌上只有酒,没有饭菜。”嵇珹自然看出小橘子想吃御膳的小心思,寻思着她大概是饿了。 “来,梳洗一下,为夫命人传膳,娘子可有什么想吃的?” 说着,嵇珹起身,在旁边的水盆里,将擦脸用的布巾浸湿,又拧干,又回到拔步床,自然而然的给她抹了抹小脸儿。 大概是用力过了些,将眉毛都擦掉了好几根。 他做贼心虚般的藏起了布巾。 “东坡肉,棒棒鸡,糖醋虾,白米饭。” 涂橘报菜名的同时,小眼神瞟了一眼过去,准确的发现了白布巾上粘着三根眉毛,抬起小手摸了摸,发觉掉了几根也不影响她姣好的形象。 她这才开始收拾自己,待妥当后,刚出内间,便见嵇珹已经命人传好了膳。 君子端方如玉,坐在那里耐心的等着她入席,顺手还剥了好几个完整的虾仁,整齐的码放在一个小白瓷碟里。 见她落座,他忙将小碟子推到她的跟前,道“娘子多吃点,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了,夫君。”涂橘执起筷箸一口一个,饱满的大虾仁占满了她的小嘴儿。 紧接着,嵇珹又给她喂了两个鸡腿,两个鸡翅,他自己则吃些边角肉。 涂橘觉得自己心里暖暖的,甜滋滋的,充实的不行。 门房见主子们在用膳自然不敢上前打扰,待二人用完,才过来禀告说谈佳佳过来求见。 闻言,涂橘双眸微睁。 就凭借谈佳佳的性子,绝对不会主动登门求见的,她敢打包票的,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那种。 看来谈瑾倒台了,小和尚居然也不告诉自己,让她开心一下。 她迟疑了片刻,便回过了神,激动的挑挑秀气的眉,幸灾乐祸,道“夫君,谈瑾要完了吧?” “就这几天的事了,不会远的。”嵇珹面上没有邀功的语气,但心里却盼着小橘子能夸夸他。 涂橘就是不听这话,都知道是小和尚做的无名英雄。 不然,谈瑾怕是还能再继续蹦哒个好几年。 她兴高采烈的拉着嵇珹的大手不放,又亲了亲,道“夫君好棒,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没有之一!” 正文 (173)划清界限 喜嫁权臣正文卷划清界限谈佳佳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形象狼狈了些,便回到轿撵等了又等,都不见嵇珹出来,或者请她进去。 气得在门口破口大骂,惹得左邻右舍与一群百姓围观。 “呦瞧见了嘛?这可是谈皇帝的闺女,独女呢!” “就她那个稳健的‘底盘’,谁人不认得?”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呀!” “说的好听是谈皇帝,其实不过一个臭太监,这太监的闺女又算什么凤凰?” “你们闭嘴,闭嘴,你们这群贱民,我要让我父亲砍了你们!”谈佳佳崩溃的大吼。 她这辈子除了幼时吃了些苦,但之后都是被人捧着哄着,那些素来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对她就跟供奉着神仙了一般恭敬。 然而,如今一群贱民竟也敢对她评头论足? 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大约到了傍晚的时候,谈氏与嵇琅才姗姗来迟。 “佳佳,你父亲出了什么事?”嵇琅不会告诉妻子,在他听说岳父出事的时候,心里愣是松了一口气。 那个阴阳怪气压迫他的岳父,终于被下狱了! 然而,等他兴奋过后,才想起若是把事闹大的话,怕是连自己也要被牵连进去。 这才携母亲过来看看情况,探探嵇珹的虚实再说。 嵇琅再次让下人过去叫门。 这回看门的小厮学乖了,并未莽撞的开个门缝,而是扯着嗓子在里面朝外喊话。 “等着,奴才这就去禀告!” 嵇珹在休沐的日子里,一般都会腻乎在小橘子身边,与她笑闹着喂鱼,就觉得这些俗世的富贵荣华,也有了用武之地。 涂橘伸出白嫩的小手儿,指着池塘,道“那个左面,大花鱼没抢到馒头,还有右面的小黑鱼!” “好嘞!”嵇珹赶紧将碎馒头,按照小橘子的指挥,往那头丢去。 涂橘见差不多了,咧开小嘴儿笑道“好了,一个馒头就够鱼儿们吃的了,它们都太肥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撑死的!” 门房缩在石子路旁的大树后,不敢打扰主子与夫人之间的美好气氛。 凭着直觉就能设想到,他一旦打扰了这份美好,离着苦日子也就不远了。 他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是走背运,不然也不会轮到在今日当值。 “出来吧!”嵇珹实在受不了自家小厮的窥探,从对方过来的时,他就察觉到了。 他是那种随便发脾气的人嘛? 尤其在自家的府邸,未免吓到小橘子,他才不会发脾气! 顶多让某些没眼色的人,静静地消失。 “侯爷,夫人,谈夫人与二爷一起过来了,就在门外等着求见。” “不必理会。”嵇珹薄唇轻启,又道“去,暗中请更多的人过来看。” “是……”小厮不明所以,但仍旧领命而去。 涂橘却明白了小和尚的意思。 如今,眼看着谈瑾要完蛋了,正好借着这个契机同谈家人彻底划开界限,省的待事发后,她家也因此惹上一身骚气。 让世人看看,他们平津侯府面对这些谈家人的求见,是如何闭门不见的。 宁可背上不敬继母的恶名声,也依然要忠君爱国,为民请命…… 正文 (174)姑娘,你眼皮抽筋? 喜嫁权臣正文卷姑娘,你眼皮抽筋?嵇琅与谈佳佳大婚时,为了讨好谈瑾,便在谈府大婚。 至于,谈氏与嵇老夫人等女眷,也被硬留在谈府小住。 在顾约云率领金吾卫包围的时候,谈氏与嵇琅刚好去了私宅,这才幸免于难。 然而,嵇老夫人等人却被谈瑾牵连,连谈府的大门都不能出。 谈府门前。 嵇老夫人身着绛红色福字团纹的锦衣,拄着海南黄花梨镶青金石的葫芦拐杖,身后跟着嵇姑奶奶与许荟荟,再后面是几个贴身婢女。 此刻,嵇老夫人面上气势凌人,居高临下的盯着门前的金吾卫,实则握着拐杖的手心都湿了。 嵇姑奶奶搀扶着母亲,暗暗使了眼色。 嵇老夫人微微颔首,底气十足的质问,道“你们做什么,老身又不是谈府的人,拦着我不让出府是什么意思,老身可是平津侯嫡亲的祖母!” “奉皇命看守谈府,任何人不得进出,请嵇老夫人见谅。”宋仲才听说师傅的祖母来叫门,亲自过来应对。 也幸好金吾卫知道嵇老夫人是平津侯嫡亲的祖母,并未多加为难。 不然,单单只冲着嵇老夫人叫门的错处,怕是一顿棍棒伺候,其余要吃的苦头也定然不会少。 见此,嵇姑奶奶在母亲的耳畔,又低喃了几句。 嵇老夫人心中豁然开朗,道“好,老身不出去,你们去传信给我长子国子监的嵇祭酒,再让我长子去寻我长孙平津侯过来。” 如今的金吾卫,岂是那种被人随意指使的人? 随便一个拉出去都是将军。 再说他们只知道嵇老夫人是师傅的祖母,而师傅除了师娘,很少提及旁的家人。 宋仲才正要开口婉拒,却见许荟荟对他“挤眉弄眼”。 他脱口问道“姑娘,你眼皮抽筋?” 霎时,许荟荟含情脉脉的眼神,呆滞了一瞬,紧接着整张脸都僵硬了起来。 这个宋仲才的生母是个姨娘,嫡母时不时就给立规矩,若是从前她段然是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的,但眼下宋仲才不仅成了前途可期的伯爷,还单独开了府邸。 放眼整个燕京,宋仲才也是数一数二的少年俊才,且他的生母是个姨娘,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压不住。 说不得,日后她还能给婆母立规矩呢! 这才对宋仲才动了心思,不成想刚一对了个眼神,就闹出笑话。 简直,将媚眼抛给了瞎子! 宋仲才见她不言语,摇了摇头,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快步离开。 哼,不就是想勾引他嘛…… 谁还不知道? 可他见了师傅对师娘那样纯粹的爱情,就也暗暗期许自己日后也能找到一个相濡以沫的妻子了。 对于狐狸精一般的女子,他又不是没见过,那房清芳不就是明摆着的例子? 至于,国子监祭酒什么的他也不熟,关于家族长辈的事,他还是去请示师傅的意思吧…… 嵇老夫人以为宋仲才按照她的意思去找长子,可等了又等都不见人回来,心里那点稳操胜券的感觉,随之荡然无存,慌的不行…… 正文 (175)根本就没当做是亲人 喜嫁权臣正文卷根本就没当做是亲人宋仲才一到平津侯府,见前门围着乌泱泱的人,吓得忙打马后退,绕到后门,轻轻地扣了门。 府里面的门房见是主子的徒弟,立刻将人请到了花厅,然后又去禀告主子。 嵇珹这会儿用完了晚膳,正在陪着小橘子喂狗。 没错,之前在宁夏城的那些狗子们被小橘子给喂熟了,千里迢迢的跟着来到了燕京。 狗子们的适应力极强,也没有任何的水土不服,各个都活蹦乱跳的,因为伙食好了还肥了一圈。 “小白,转个圈!”涂橘拎着五花肉,诱惑着那只纯白的狗子。 小白很是聪明,立刻就转了圈,还一口气多转了好几个。 “来吃吧,真乖!”涂橘将五花肉丢过去,对旁边因没吃到,情绪失落的黑狗,鼓励道“小黑,你也转个圈。” 小黑没有小花的聪明劲儿,不知道狗主子让它干啥,直接在地上打起了滚儿。 反正,狗主不给肉吃,它就不起来。 涂橘没办法,只能也给了小黑五花肉吃,无奈的拧着眉心,道“哎呀,你快起来,弄了一身的土!” 嵇珹见小橘子活灵活现的小模样,唇角不由得勾起。 若是日后每天都能这样该多好。 门房见花园里,主子与夫人在逗狗,硬着头皮上前禀告。 主子说过金吾卫的人上门,一定要及时禀告,不可耽搁。 是以,他不敢耽搁个正事。 嵇珹听小厮禀告,就让宋仲才过来。 芙蓉树下,石桌上摆着点心与茶盏。 嵇珹一身月白色的锦衣,端坐着喝茶,身边是言笑晏晏的少女,手中捏着肉块,旁边还有几条邀宠的狗子。 夫妻二人气场不同,却极为相配。 宋仲才见师娘也在,觉得不能有损他好徒弟的形象,还特意整了整衣裳,又正了正衣冠,这才快步上前。 他行礼道“给师傅,师娘请安。” “起吧,何事?”嵇珹故作疑问,抬手让对方落座。 这时候过来请示,肯定是同留在谈府的嵇家女眷有关。 宋仲才起身后,又微微躬身,道“在谈府小住的嵇老夫人与其女,外孙女,皆被困于谈府,不能外出,嵇老夫人要见师傅的父亲,再让祭酒大人请师傅过去。” “这次圣上是要拿谈瑾开刀,谈府所有的一切皆不能肆意而动。”嵇珹淡然的的抿了一口雨前龙井。 仿若,他对嵇老夫人这些血亲,根本就没当做是亲人。 宋仲才看明白了师傅的意思,起身告退,道“是,师傅,仲才明白了。” 嵇珹微微颔首,让准备人离去。 “这急匆匆而来,可有用晚膳?”涂橘见人家都喊她师娘了,便适当的表示关心,拿出长辈的气势,道“你也别糊弄师娘,肯定没吃吧?” “谢师娘关心,这一有事情忙,也就顾不得什么了。”宋仲才抬手挠了挠脑袋,憨憨地咧嘴笑。 “就知道,你们忙!”涂橘说着还瞥了小和尚一眼,又对着不远处的婢女,吩咐道“墨眉,去厨房打包些吃食,给伯爷打包带走。” 正文 (176)抄家 喜嫁权臣正文卷抄家因为涂橘是个贪嘴的,厨房几乎时时都准备着热腾腾的吃食,墨眉很快就打包好了。 她将食盒提过去,道“伯爷,请。” “谢师傅,谢师娘,也谢墨眉姑娘。”宋仲才拎着沉甸甸的食盒,心里暖融融的。 最后,还对着墨眉笑得呲出一口大白牙。 墨眉见他这个傻呵呵的蠢样儿,暗暗地翻白眼,表示鄙视。 正在石子路上玩闹的狗子们,还凑热闹般的,往食盒那嗅了嗅…… 翌日,因为谈瑾拒不认罪,且大呼冤枉,孝毅帝便亲自出马,去抄谈瑾的家。 只要从家里搜出什么,那就是证物,无论谈瑾认罪与否,谈瑾这罪也不得不认下。 谈佳佳担心父亲,一夜未睡,眼下一片乌青,但仍旧挤在门外打听情况。 谈府内的谈玉宇,见圣上亲临,就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了。 嵇老夫人、嵇姑奶奶与许荟荟等人,各个都吓得面如土色,满身发颤,却还是强打起精神,面如死灰的叠声喊道“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拿下谈家众人,嵇家女眷回避,开始查抄登账。”嵇珹身为寿寿的心灵寄托,自然也随同过来了。 金吾卫纷纷摩拳擦掌,开始挥汗如雨的大干一场。 挖造的人工大湖旁种着一对百年的桂花老树,此时花尚未开放,但树荫却像一张巨伞,遮阳蔽日。 随行的宫人在树下的白玉石桌上,摆上数碗冰镇酸梅汤。 两张白玉凳上,嵇珹与孝毅帝各坐一方,宫人为二人摇扇。 宋仲才与顾约云,青金与青松,各分为东南西北四方,纷纷率领手下的金吾卫翻箱倒柜。 报账的声音此起彼伏,寿寿好歹听了几耳朵就惊了起来。 他惊诧的开口,问道“师傅,我似乎听到玉玺了?” “不仅有玉玺,还有玉带。”嵇珹的耳力,明显比孝毅帝的厉害许多。 顿时,跪在下面的谈玉宇吓得是魂飞魄散,连手脚都开始发抖。 那些违禁的东西,不是在别院里面,怎么会自己生出腿儿跑回了府上? 不,一定是有人将东西,又拿了过来。 是谁? 嵇老夫人、谈氏、或者是嵇琅? “呵,做贼心虚了吧?”寿寿竖着耳朵又听了几句,不经意一瞥正正瞧见心神大乱的谈玉宇。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了这一出,孝毅帝将白玉桌上的酸梅汤一饮而尽,啪的将玉碗砸在地上,道“师傅,随我去瞧瞧!” “是,圣上!”嵇珹不爱喝酸梅汤这种,但想到小橘子喜欢,他便也觉得甘之如饴。 刚一碗下肚,孝毅帝就闹着要去看看,他便只能陪着过去。 一箱箱的财物,往院子里抬着,硕大的院子里都险些码放不开。 金银足足有数百万两,几乎是大眀一年的税收! 并有伪玺、玉带等违禁物。 这还不算什么,在谈瑾常用折扇的扇骨里,竟发现了两把薄如蝉翼,削铁如泥的匕首。 这折扇寿寿十分熟悉,谈瑾还时常用这把折扇为他扇风来着,想不到里面竟藏了杀人利器! 正文 (177)一见美人就觉得有缘 喜嫁权臣正文卷一见美人就觉得有缘谈瑾贪污的黄金多达二百五十万两,白银五千万余两,其他珍宝细软更是多到无法统计。 见状,孝毅帝大怒,终于认清了忠奸,也明白谈瑾谋反的事实。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将骨节捏的咔咔作响,道“传朕旨意,罪臣谈瑾收敛财产,利用权势,肆意贪污,凌迟处死!” “是,圣上!”嵇珹拱手领命,因为嵇家女眷也都在谈府,他为了避嫌就将事情都交给了下面的人办理。 院中被圈在一起的嵇家女眷,也神色惶恐,生怕给她们也惹了一身的骚气。 嵇老夫人与嵇姑奶奶,低声商讨了半天。 嵇老夫人才舍了脸面,哀求嵇珹,帮忙救出她们,道“珹哥儿……” “珹哥……” 此刻,明明而力非凡的嵇珹,仿若在耳朵里塞了棉花,怎么都听不见这些与之血脉相连亲人的呼唤。 不过一会儿,连孝毅帝都听见了。 “师傅,那边有人叫您。”寿寿好心的提醒,道“是不是找你求情的?要不就放了吧?” “有谈瑾的前车之鉴在此,微臣更要以身作则,不敢藏有半分私心。” 嵇珹在孝毅帝面前的面子是不小,想要放过嵇家女眷,也就是他提一句话的事情,但他就是不为了什么家族名声,也不想提这一嘴。 有一就有二,面对有些事,他是半步也不能退,不然这些人就能登鼻子上脸,对他家的小橘子指手画脚。 嵇老夫人见长孙这般绝情,强打起的精神一散,险些瘫倒在地,幸好许荟荟眼疾手快的给扶住了。 女眷中的许荟荟,见孝毅帝生的也是仪表堂堂,不由得心动。 宫中的妃嫔们锦衣玉食,却无一人诞下一儿半女,只要她有机会一举得男,那就是皇后见了她,都要对自己礼让三分。 她算好了角度,露出一节细白的颈部,泫然欲泣的垂首,道“珹表哥,祖母这些日子身子本就不好,您就不要再让外祖母殚精竭虑,着急上火了……” 孝毅帝是个惜花怜花的,一见美人就觉得有缘。 他正要开口,就听师傅先一步开口了。 “呦,看表妹这装扮,琅哥还没将表妹收了做妾室? 也是,琅哥做了谈瑾的乘龙快婿,怕是不敢再有旁的心思,与功名利禄相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嵇珹还煞有其事的颔首。 圣上的为人他太了解不过,说不得眉来眼去一番,今日就能将许荟荟给领进宫,云雨一番。 这种事男人又不吃亏,而且圣上又养的起三宫六院。 孝毅帝一听佳人还有个情人,当即掐断了那点旖旎的心思。 绿帽子什么的他有阴影,怕怕的…… 门口的谈佳佳,脸色灰败的听着这一切,正欲张口,却被伺候的婆子给捂住了嘴,硬拉下去。 低声规劝,道“小姐,您是老爷的独女,若是有个意外,怕是比老爷自己受罪还要难过呢!” “父亲要被凌迟了……夫君竟还藏了个青梅竹马……佳佳该怎么办?”谈佳佳神色惶恐,几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文 (178)说是养病,便是养病 喜嫁权臣正文卷说是养病,便是养病谈佳佳经过谈嬷嬷的劝说,面上被安抚下来,实则心里仍旧若有所感。 当回到嵇琅的私宅,就迫不及待的去书房见他,道“夫君,父亲要被圣上凌迟……” “什么?”嵇珹刚要开口询问,就听这个肥婆子告诉他了一个足以毁天灭地的噩耗。 杀人不过头点地,砍头都不行,圣上竟要把谈瑾凌迟!? 凌迟又称剐刑,足足的千刀万剐,共需要用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并且要在最后一刀将罪犯刺死,才能称为凌迟的成功。 这是多大的仇,又是多大的怨? “夫君……”谈佳佳见他发愣,抬手就要去拉对方的衣袖。 嵇琅一把扯回衣袖,眼底充斥着厌恶。 他娶的是谈佳佳这个一无是处的肥婆娘嘛? 不,他娶的是权倾天下的岳父谈瑾! 眼下,谈瑾惹怒了圣上,都要被活剐了,他还留着谈佳佳做甚? 难不成是添堵! 嵇琅眼底闪过杀意,对着外面喊话,道“来人啊,夫人为岳父大人神伤,忧思过度,从即日起闭门修养!” “是,老爷!”私宅的下人都是嵇琅一手置办的,卖身契也都在嵇琅手上,而且谈瑾一事被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想不知道都很困难。 他们这会儿得了主子的吩咐,立刻行动起来。 “夫君,你什么意思?佳佳没病的……”谈佳佳惊骇的同时,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仿若被抛弃了感觉。 谈嬷嬷见事态不好,忙上前,对着嵇琅福身,道“姑爷,谈督主是要没了,可曾经的旧部还在,若是见姑爷如此趋利避害,怕是会心寒!” “说是养病,便是养病,嬷嬷莫要多想,我作为佳佳的枕边人,还能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经过这一提醒,嵇琅也明白自己是太过心急了,转而换了个态度。 “姑爷说的极是。”谈嬷嬷躬身往后退,在请出被小厮拎着胳膊的谈佳佳时,狠狠瞪了那两人一眼,但却没说什么。 若是以往谈督主在的时候,她一句话就能将负心的姑爷,以及这些以下犯上的小厮们教训,可现在却是万万不能了。 “嬷嬷……”谈佳佳哽咽着,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淌,心中有种众叛亲离的个悲凉。 谈嬷嬷曾是谈家的寡妇,无儿无女,幸得幼时谈佳佳的眼缘,继而得了谈督主的提携。 面对如此大恩,她就是死,也要护住小姐。 “老奴在,小姐今儿也累了,我们回后院修养。” 谈佳佳硕大的身躯缩成一团,无力的依偎在谈嬷嬷的肩膀上,二人相携着往后院走。 嵇琅凝着二人的背影,眸子危险的眯了眯。 待谈瑾凌迟之后,谈佳佳就该病逝了。 书童伍岩将小厮都打发下去,关上门后,低声道“公子,那个谈嬷嬷怕是记恨上咱们了……” “一个奴才而已,除了便是。”嵇琅的眼里根本瞧不上一个奴才,哪怕那人是谈瑾放在谈佳佳身边的体面人,那也不过是一个伺候人的嬷嬷。 他现在最想的人是许荟荟…… 正文 (179)杀母之仇,从不敢忘 喜嫁权臣正文卷杀母之仇,从不敢忘大理寺的女牢数十人一间,嵇老夫人、谈姑奶奶,许荟荟都不在一间里。 牢狱里可没有什么尊贵低贱之分,大家都是阶下囚,谁也不比谁高一头。 但按照规矩牢里的老人是可以欺负新人的,像是嵇老夫人这个年纪的,大多动作缓慢,每到饭点根本就抢不到饭吃。 而许荟荟先是勾引宋仲才不成,后勾引孝毅帝又被嵇珹给拆砖,这会儿正被老鼠吓得嗷嗷直叫。 她对男人很是有一套,但对这些穿梭在干草中的老鼠,却怕的要死。 “老鼠,有老鼠!啊滚开,不要咬我!” 至于,身强力壮的嵇姑奶奶,倒是能抢到饭,也不怕老鼠,可是她瞎了一只眼,那些狱友们就将她的眼罩抢走,笑话她是独眼龙。 揭人不揭短,这可把嵇姑奶奶给恶心坏了,几乎将架是从早干到晚,狱友们使了坏偏偏在夜里闹醒独眼龙,不让她好好睡。 一来二去,将人也给折腾病了。 狱卒见这重点关注的三人,在不用刑法的前提下,都快被折腾的掉了半条命才去金吾卫打小报告。 宋仲才给了一锭银元宝的打赏,就同师傅如实禀告了。 方才,嵇珹奏请将谈瑾所办的事编成册,写进国家法令,并废除谈瑾变法时的一切举措。 听了禀告后,他薄唇轻启,道“继续,不用插手。” 这才哪到哪? 他的这些血脉至亲加注在他身上的苦痛,可远远不止如此。 既然,他今生占了这副身子,就要替自己报了杀母之仇。 当年他父亲上京赶考,母亲云氏怀着自己被同样有孕的谈氏砸上了门,又有嵇老夫人与嵇姑奶奶在旁拿腔作怪的帮腔,这才动了胎气。 他母亲明明胎相很好,却血崩而亡,这里面自然少不了谈氏的手笔。 但若是没有嵇老夫人与嵇姑奶奶的嫌贫爱富,为了攀高枝就不顾一切的凉薄,他的母亲也根本不会早亡,他也不会因此背负上刑克六亲的骂名。 若是她们以为时过境迁,世人都淡忘了真相。 谈瑾这个罪魁祸首倒台了,他还会傻傻地成为杀母仇人的帮凶,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没过几日,嵇大儒也听说大理寺牢房的母亲、妹妹与外甥女过得无比凄惨,再也按捺不住担心,在嵇珹回府的路上,苦苦地等着长子。 “珹哥……” 嵇珹逆光而来,一身玄色锦衣,骑着黑色的战马之上,仿若镀了一层金光,好不丰神俊朗。 他见嵇大儒拦路,跃下马背,袍裾飞扬。 直接直言不讳,道“父亲若是为了祖母、姑母的事情过来,就不要再开口了。” 他的意思很简单,开口了自己也不会同意。 嵇大儒又何尝不知这个结果? 却又不得不苦口婆心的劝道“为父知道你祖母与姑母,自小对你便疏于疼爱,可她们也是碍于谈瑾的权势,不得不委屈了珹哥。” “父亲,委屈什么的我从未在乎过,但是杀母之仇,我是从不敢忘的。”嵇珹神色清冷的凝着父亲…… 正文 (180)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喜嫁权臣正文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什么……杀母之仇?”嵇大儒神色大怔。 难道他心底的猜测,都是真的? 同他最亲的母亲与妹妹,都是杀害他原配嫡妻的帮凶? 他不可置信,道“珹哥,你无凭无据可莫要乱说。” “就当我乱说的好了。”嵇珹无所谓的勾起唇角,重新上马,往府上奔去。 小橘子还在家中等他呢! 他与她说好日后日日都要努力提早回家,同她一起用膳的。 平津侯府。 嵇珹将马的缰绳甩给身后的小厮,迫不及待的往府里进。 平常这会儿饭菜已经都摆上了,他净手后直接就能吃,可这会儿不仅饭菜未摆上,小橘子也未曾等在这里迎接他。 “娘子?” “夫君?夫君……”内室传来涂橘的声音,第一声是确认,第二声是急切的召唤。 嵇珹刚刚寻声回过身瞧去,就见小橘子赤脚跑来。 咚咚咚的砸进他的怀里。 嵇珹担心她足上受了寒气,大手探进她的膝盖窝,将人拦腰抱起,道“谁欺负咱了?” “夫君,橘儿午睡时,梦见有个婆子用阴险手段借了我的运与寿,我不给她,那人就硬抢。 之后……我还看见黑白无常就跟在我的身后,说我寿数将尽,没几日好活了,要押走我…… 我这才过了多久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涂橘抬起白嫩的小胳膊,紧紧地拦住了他的脖子,哪怕他将她放到了拔步床上,她都不放手。 嵇珹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是噩梦而已,娘子不怕……” “不……不是,特别清晰,借我寿的那人属羊的,是个女的,名字三个字,橘儿记不清了。 方才,橘儿也以为是自己梦魇了,可当我给狗子们喂点心时…… 它们极为反常的对着橘儿狂叫,仿若看到了什么陌生人,狗子们的眼睛可比人的尖! 还有,常言道:十羊九不全,那女人的父母,或者长辈什么的怕也是不全的,夫君去查一查,定能有线索。” 涂橘可怜巴巴的瞅着小和尚,模样乖巧极了。 嵇珹听了这么多,觉得不能不重视,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尤其,事关小橘子,他更是不敢疏忽大意。 再说,他都能穿书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信的?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尽量放缓了语气,道“还有什么别的线索?” “橘儿看不清那个梦中施法婆子的样貌,听声音应该在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杏色的马面裙,绣花鞋是绿底绣芍药花。 她说自己是为了报恩,也没有旁的办法什么的,但下起手来却狠的不行。” 涂橘努力回忆梦中的事情,总感觉那婆子似乎有些熟悉,可奈何就是看不清脸。 嵇珹将人放下,道“我去拿样东西给娘子。” “夫君,快些……”涂橘放开了揽着他的小胳膊,双手环抱在一起,努力创造着微弱的安全感。 梦里是事情,太过邪性了,总感觉她的身边真有黑白无常跟在身边,随时等待索命的那一刻。 她怕,好怕…… 正文 (181)这口味可真重 喜嫁权臣正文卷这口味可真重嵇珹担心她离开了自己害怕,干脆将整个箱子搬来,从里面翻出一个锦盒,是一道被红布包裹着的符咒。 “娘子,这是我师傅亲手画的灵符,可保佩戴者一年外邪不侵。” “就这一个灵符,真能镇住黑白无常?”涂橘感觉人家黑白无常,好歹也算是有名有姓的鬼仙了,一张纸真能庇佑的住自己? 嵇珹很是骄傲,道“我师傅可是涌泉寺的方丈,曾经好歹也是钦天监里有名有号的人物。” “行叭!对了,”涂橘一面将灵符塞进了怀里,贴身佩戴,一面瞄了一眼小和尚的手踝,道“橘儿记得夫君还有串白玉佛珠呢!” 嵇珹笑着摇了摇头,一圈圈的摘下一百零八念白玉佛珠,宠溺道“自然都给夫人。” “还别说,戴着灵符,再捻着佛珠,这心里的那种不安,就淡了很多。” “那就都戴上。”嵇珹听小橘子说“不安淡了”,就知道她还是有些不安,不过他不会再提这些,省得她害怕。 他帮着她转移注意力,道“现在饿了吧,可有什么想吃的?” “来碗长寿面,再来碗长生粥。”现在涂橘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不过却能有胃口用膳了,也算是往前跨出了一大步。 很快墨眉就将碗膳备好,请主子与夫人过来用膳。 嵇珹被小橘子哄着,也吃了一大碗面条。 没办法长寿面就是这样,一根就是一碗。 面长人寿,一根到头,面在人在,面断命忧。 涂橘惜命,吃得很小心,中间连说话分神都不敢,只专心的吸溜着面条,时不时地还用筷箸给借一下力。 待终于将长寿面从头吃到尾,她又将配着的汤与小青菜,都给吃个干净。 这回她能长命百岁了吧? 私宅。 嵇琅刚从地牢里出来,折磨了被关押的房清妍好事一通。 此刻,他身心舒畅,却有些疲惫。 忽而,瞧见坐在凉亭里的谈佳佳。 大概是月色太过迷人,竟将她那肥硕的身躯,映衬的韵味十足,很是有风韵。 “夫君……”谈佳佳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就见嵇琅一脸欣赏的瞧着她。 她几乎险些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在他心里,她从来都是上赶着他的那一位。 她福了福身,动作不标准,但也凑合。 这一幕看在嵇琅的眼里,只觉得谈佳佳也有柔弱的一面。 不知为何,心里还真的就软了软。 她不过是一个爱慕他的女子,他为何要去同她过不去? 就算她生的胖了些,可对他的心却是真的。 “佳佳更深雾重,也该去就寝了。”嵇琅本想虚扶一把,手却不由自主的握住她肉肉的大手。 他想曾经的杨贵妃,定也是如此。 世上并不是只有一种美,美有千千万,若是只执着于一种弱柳扶风的美,也太过乏味了。 之前,他真是错过了很多…… 这一夜,嵇琅不仅主动要求与谈佳佳同房,还拉着人缠绵了一整夜,要了七次浴汤。 负责换水的小厮,都惊骇了。 主子这口味可真重…… 正文 (182)房清妍逃跑 喜嫁权臣正文卷房清妍逃跑谈佳佳哪里知道素来温润尔雅的嵇琅,疯狂起来会如狼似虎? 一连几日,嵇琅与谈佳佳这对夫妻,几乎连屋子都不出,除了用膳与沐浴,几乎都不得闲。 就算谈佳佳的身子骨壮硕如牛,都有些撑不住了,可嵇琅不知为何,就是特别迷恋谈佳佳。 甚至,连他之前最厌恶谈佳佳身上的那股子油腻味儿,都觉得比世间最贵重的香料,更惹人着迷。 只要同谈佳佳在一起,他就觉得控住不住心底的燥热,恨不得时时刻刻的亲近。 他觉得自己不可自拔的坠入了爱河,沉浸其中。 地牢里。 房清妍终于短暂了摆脱了嵇琅的摧残,得以喘息。 她用身体讨好了看守,趁着对方疲惫小憩之际,偷走钥匙,跑了出去。 久违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 但她知道这个机会十分难得,不敢耽搁,她一路藏藏躲躲的从狗洞钻出。 到了街上,她随意拽了一个人,问道“大娘,安乐伯府怎么走?” “这是哪里跑出的疯婆子?”大娘见她衣衫褴褛,忙不跌的跑开,嘴里还嫌恶,道“疯里疯气,衣衫不整……有伤风化啊!” “大爷,安乐伯府怎么走?”房清妍也不耽搁,忙换了一个问路对象。 大爷蹭的一下跑开,还不忘回头解释,道“姑娘,老汉家中有妻小,可是正经人家的汉子……” “在那里,快追!”嵇琅听书童伍岩来禀告时,正在与谈佳佳你侬我侬的依偎在一起,准备再一次大战。 不过,房清妍事关重大,他一面穿衣裳,一面同谈佳佳解释了几句,就马不停蹄的追来。 刚追出了门前的这条街,就远远地瞧见了房清妍找人问路的场景,立刻打马而来。 房清妍听出嵇琅的声音,连头也不回,疯了一般的往外街上冲出去。 一路还损坏了无数的摊位,摊贩的东西凌乱散落一地,想找房清妍赔偿,可她却早就跑远了,只能找后面追来的嵇琅要赔偿。 一时间,嵇琅被牵绊住,甩了一锭又一锭的银元宝去了事儿。 不然,四条腿的马怎么也不可能就真追不上两条腿的弱女子,尤其还是一身狼狈的房清妍。 房清妍不知跑了多久,连鞋子都掉了,双脚血淋淋的,与灰尘融在一起,疼得都似乎让人感觉不到痛了。 终于,听不到后面的马蹄声,她刚要松一口气,就见自己被私宅的小厮们包围了。 “清妍,这是去哪?”人群分开,嵇琅从中间走出,明明俊朗的五官,脸色却格外阴狠。 这个贱人,可真狡诈,一点都没有佳佳惹人喜爱,也不知同为女子,怎么就天差地别呢? 房清妍步步后退,直到再无可退。 她贴墙而立,眼底的狠辣不再掩饰,道“嵇琅,你丧尽天良,比谈瑾都不如,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呵,总归你要死在我前面不是嘛?”嵇琅心里有了谈佳佳后,明显已经腻了对房清妍的折磨,打算彻底除干净…… 正文 (183)幸福来之不易 喜嫁权臣正文卷幸福来之不易说着,嵇琅就让人将房清妍拖走。 房清妍心存死志,也不再挣扎,待被拖到十字路口时,拼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束缚,对着墙角狠狠地撞去。 她在地牢里听看守说,谈瑾已经被抄家,不日就要凌迟处死。 这会儿,就算她是罪臣房家的女儿,也已经在大赦天下中被释放了,算是自由人。 如此莫名死在大街上,死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些言官定会趁机也弄死谈瑾的姑爷。 是以,就算嵇琅祸害了卑微如蜉蝣般的她,身处在风口浪尖上,也要付出几倍的代价。 就在房清妍孤注一掷,奔着墙角撞过去的时候,被一道黑影拦住。 在强大的惯力之下,二人又转了好几个圈圈,才缓缓停下。 那黑影不是旁人,正是下朝往府上走的涂朴,他见被嵇琅拖着的那女子,莫名有些熟悉,就多看了几眼。 她姿容狼狈,枯黄的头发贴在脸上,身上的衣裳污秽不堪,散发着恶臭,脚上的鞋子已经没了,露出的双脚也是血肉模糊。 他看了又看,险些都认不出来了,试着问道“清妍?” “长兄……”房清妍见救自己的人是涂朴,立刻就大哭了起来,不能自抑。 这一刻,就算涂朴知道房清妍的小心思多,在房府时又挤兑小橘子,但见她被折磨的几乎不成人形,那点恨意自然而言也就淡了。 “来人啊,谈瑾女婿,嵇琅当街强抢民女,现报到京兆府。” “是,伯爷……”手下们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大多听说过房家与平津侯夫人,那点不能说的恩恩怨怨。 想要劝自家伯爷不要多管闲事,但被瞪了一眼,还是硬着头皮去捉拿嵇琅等人。 小厮们对待房清妍有多凶残,在兵士们的手上就有多怂包。 一个个如同小鸡子般的被高大的兵士们,提着后衣襟就拎了起来,绑成了一串。 而嵇琅就是串串之首…… 另一头,私宅。 谈佳佳沐浴后,就去找了谈嬷嬷。 她虽然喜欢嵇琅,脑子也不爱多想,但最信任的人,还是陪自己长大的谈嬷嬷。 “嬷嬷,佳佳准备了燕窝粥……” 她推门而入,只见谈嬷嬷躺在架子床上,虚弱的咳嗽着。 明明几日前还面色红润的谈嬷嬷,此刻却行将就木,一副即将驾鹤西归的虚弱模样。 “嬷嬷,你病了……佳佳给您去请大夫!” “小姐……不用了,老奴大限将至……咳咳!”谈嬷嬷眼窝深陷,一睁开昏黄的眼珠子,好几层的双眼皮叠加在一起。 谈佳佳红着眼眶,道“父亲要走了,嬷嬷也要离开佳佳嘛?” “老奴能看着小姐幸福,心愿足以。”谈嬷嬷知道自己眼下不过是苟延残喘,努力的多看谈佳佳一眼,便是一眼。 忽而,谈佳佳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是什么都不懂。 她拧着眉心,问道“嬷嬷是怎么知道……夫君对佳佳好的?” “小姐要珍惜这份幸福,毕竟……来之不易……” 待谈嬷嬷说完这句话,就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快没了…… 正文 (184)怕是就要瞒不住了 喜嫁权臣正文卷怕是就要瞒不住了“嬷嬷,您是不是用了什么禁术帮了佳佳?”谈佳佳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谈嬷嬷的娘家懂得很多茅山术法。 谈嬷嬷不准备告诉对方什么。 以免给谈佳佳造成什么心理阴影,这份罪孽由她一人承担就好。 她无力的摆了摆手,道“莫要多问,嵇琅这辈子……只要还活着,就会对小姐好的。 老奴陪不了小姐几日了,督主不在您身边,您凡事记得要多思考,莫要再冲动行事。” “嬷嬷,佳佳不要嵇琅了,只要嬷嬷好起来,咱们带着我的嫁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 谈佳佳能感觉到,谈嬷嬷为她付出了很多,甚至是生命,她心里沉甸甸的。 谈嬷嬷舍不得她难过,又劝道“天底下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待督主一去,定要将小姐斩草除根,姑爷好歹也是平津侯的亲弟弟,小姐总归能借着这份庇佑,幸福一生。” “嬷嬷不要……佳佳要嬷嬷……” 谈佳佳哭的是泣不成声,连连摇头…… 平津侯府。 从小橘子那日的噩梦后,嵇珹就连着请了好几日的长假了。 无论朝中,或者是任何事儿,在他心中都比不得小橘子重要。 他拿起素面的小叶紫檀木梳,轻轻地帮她梳理秀发。 涂橘盯着地上那一堆落下的发丝,拧眉问道“夫君,橘儿这几日掉发怎么这么多?” “娘子这些日子总是躺着,自然掉的就多了。”嵇珹不动声色的调侃着。 “是吗?”涂橘表示质疑。 难道真的是因为后脑勺贴着枕头蹭了又蹭,才会增加掉发? 貌似,有一丢丢的道理。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从枕头下摸出掌镜,对着自己的脸与发缝处,瞅了又瞅,眼神一凝,道“夫君,这是白头发吧?” “橘儿这才及笄,如何会有白发?铜镜反光,看不真切。”嵇珹指尖微捻,笑着解释道。 “是吗?”涂橘越发疑惑,杏眸眨了眨,道“那夫君将这根拔下来,给橘儿瞅瞅。” “嘶……” “看,黑的吧?” 小手认真的指了指,道“不是那根,是这根!” “嘶!”她疼得直抽抽。 嵇珹将头发丝给她看,到“看,还是黑的!” “也不是那根,是这根!!”涂橘的小手自行摸去,却因为铜镜折射不好,摸不精准,道“嘶!” “还是黑的,绝对没错!”嵇珹的神色十分认真,动作也有板有眼。 “不要拔了,还没有掉光,就先斑秃了!” 涂橘险些被气炸了,气鼓鼓的如同河豚一般的盯着小和尚,还翻着白眼。 嵇珹见小橘子终于止了心思,才将提着的心放下。 他好歹也是习武之人,黑发白发还不至于分不清。 那掌镜之中不过只有一根白发,而他每日为小橘子梳发,几乎日日都能看到她与日俱增的白发。 不仅白发量暴增,就连脱发都成倍的掉。 再这样下去,他怕是就要瞒不住了。 他帮她编了一个大辫子,又哄她午睡。 见她呼吸平稳了,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寝室…… 正文 (185)儿媳不懂事 喜嫁权臣正文卷儿媳不懂事嵇珹大步前往书房。 寄给师傅的密函,如同石沉大海,他不仅日日都催促,还抽空同几个钦天监的术士探讨过。 他们说小橘子这是被人用了一种茅山禁术,强行借寿借运了。 是以,会迅速衰老。 幸好有师傅的灵符与他的白玉佛珠在,小橘子这才只损了些毛发,不然怕是五脏都要开始衰竭了。 他担心被小橘子察觉到异常,私底下将京畿一带的歪门邪道抓了个遍,但是都没审问出个所以然来。 而能进钦天监的术士,都是正派的,如何会解这些禁术? 他倒是能找到些茅山派的败类来,但能解不能解先放在一边,万一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可就真折腾不起了。 唯有师傅,他信得过。 师傅早年就喜好读书,可谓之博览群书,但正是因为读得荤素不忌,才会被驱逐出钦天监。 毕竟学得东西太广泛,本事太大了,就算人品过关,也挺吓人的。 若是三日之内再等不到师傅的回信,他只能亲自带着小橘子,去一趟海津镇了。 小橘子摊上的事,可拖不得,弄不好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他这头刚要吩咐厨子备上小橘子爱吃的几样东西,就见门房过来禀告。 “主子,安乐伯在街上遇见,被琅少爷追赶的房清妍,不仅顺手将人救出,还将琅少爷送到了京兆府,老爷过来请侯爷帮忙,希望能将人保出来。” 门房顶着主子寒冰一样的眼神,说完了这些话。 时运不济啊! 为啥只要他当值,就总能有些没眼色的人,登门来求见侯爷? 侯爷什么的最可怕了…… 嵇珹哪有心情去捞什么嵇琅? 小橘子的安危,他还忙不过来呢! 京畿一带的黑心术士,陆陆续续间几乎都被他关在了大牢里,审问出来杂七杂八的东西倒是不少,可根本没有害过小橘子的人。 是谁的本事这般大,能害人于无形? 正思索间,又听他父亲亲自登门过来,这心里就更是烦躁了。 他随口道“告诉本侯的父亲,本侯没空管什么嵇琅,让京兆府公事公办,谁说情都没用。” “是。”门房忙不跌的跑到了花厅,竟嵇珹的话,转告给嵇大儒。 嵇大儒心中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可当亲耳听到时,还是有些心凉。 涂橘这孩子是不错,可为了她一人长子连请了好久的长假,仍不见有复工的迹象。 他这心里,不免责怪儿媳不懂事。 眼下,再见嵇珹为了照顾涂橘,连亲弟弟下狱的大事都无动于衷,只觉得难成大器。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仍旧被孝毅帝天天记挂着,甚至觉得长子有旁人所没有的大才。 要假给假,要权给权。 他也是服了…… 京兆府。 嵇琅的身上没有官职,被安乐伯的人送来,本是要先打一通杀威棒的。 但京兆府尹是个会办事的。 他心知嵇琅与平津侯,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而安乐伯乃是平津侯夫人的长兄,也就是平津侯的大舅哥。 两边都沾亲带故的,也就是一家子闹别扭…… 正文 (186)人生又何尝有“如果”? 喜嫁权臣正文卷人生又何尝有“如果”?因此,京兆府尹将安乐伯手下递上状纸接下后,也没特别的苛责嵇琅。 就连杀威棒什么的也没有打,只将人关到了牢房里做个样子而已。 做完这些,京兆府尹只等着平津侯登门,他也好借坡下驴,卖给嵇珹个面子,日后若是打交道,他也能有话说。 可就在他美滋滋做梦的时候,得到了平津侯传来的信儿,说让他“秉公办案”。 懂…… 他太懂了! 平津侯不就是要法不容情的好名声吗? 给了! 就这样,待夜里嵇琅就被京兆府尹给放了。 作为被释放的本人,嵇琅都有些懵了。 他感觉单凭国子监祭酒的父亲,应该是没这么大的颜面,除非是嵇珹亲自出马。 然而,嵇珹能帮他? 作为同父异母的兄弟,他自是了解嵇珹,就算海枯石烂,嵇珹也不会出手把他捞出牢门的。 私宅的门一开,见是嵇琅回来了,且不说下人,哪怕是正在与嵇大儒痛哭流涕的谈氏,默默垂首而立的嵇珊,都皆是神色一怔。 谈氏抹了一把眼泪,视线才变得清晰,道“琅哥?” “哥哥……”嵇珊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透出淡淡地欣喜。 “父亲,母亲……儿子不孝。”嵇琅一撩袍裾,跪在地上。 嵇大儒将茶盏狠狠地掷了过去,大喝道“你个不孝子,竟将房清妍囚禁在地牢里,肆意凌辱,你的眼里还有王法吗?” 茶盏破碎,茶汤飞溅。 嵇琅被盖头淋了一身,被头发遮住的耳朵,也露出狰狞的疤痕。 然而,他却不敢躲避,依旧跪得背脊笔直。 一旁的嵇珊,又恢复了近日来,默默无闻的神游状态。 作为家族的女孩,她随时都是被牺牲的那个,几乎看不到希望。 见此,谈氏心疼坏了,将儿子紧紧地拥在怀中,哽咽道“夫君这是做什么,琅哥回来就好!”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嵇大儒仰天重复三遍,甩袖离开。 他在这个私宅里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在他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再次回头看了琅哥一眼。 明明幼时的琅哥聪颖上进,可随着年纪增加,就同他愈发离心,并且连行事上也沾染了谈氏嚣张跋扈的做派。 私自掳来房清妍,关入地牢,肆意侮辱欺凌,哪里还有半分君子的光明磊落? 是谈氏教坏了琅哥,可他又如何没有责任? 嵇大儒失望的摇了摇头,去了临近的酒家,自己灌了一整夜的酒。 他想她了…… 若是,云氏还在的话多好? 她最是懂他心思,总能先一步考虑到自己的前面。 云氏绝对不会同谈氏那般,眼里除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就再无旁人。 有时,他也在想,若是他没有上京赶考,或者带着原配云氏一起启程,是不是这些悲剧就不会发生? 也许那样的话,珹哥也根本不会被背上刑克六亲的骂名,又因此被送入涌泉寺,同他几乎没有什么父子之情。 可人生又何尝有“如果”? 失去了,便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正文 (187)果然是全民好皇帝 喜嫁权臣正文卷果然是全民好皇帝“伴你闲时立黄昏,躬身问你粥可温。 只求疼你一良人,独赏琴声浮或沉……” 涂橘躺在美人榻上,哼哼着曲子。 她唱完后,侧过头问小和尚,道“夫君,橘儿唱的好听吗?” “好听,娘子音色空灵,非常适合这样婉约味道。”嵇珹坐在她的身侧,为她捏着小腿而、小脚儿,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连都未停。 已经三日了! 然而,海津镇仍旧未传来师傅的准确讯息。 在等候的这几日里,小橘子不仅脱发增加,白发翻倍增长,而且也越发的嗜睡了。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好兆头。 他几乎都快疯了,可却不敢露出半分异色。 每日他为她梳发的时候,都要将小橘子一部分的落发藏起来,只露出应有的那寥寥几根。 暂时,先这般瞒住了,但小橘子素来激灵,若是发现真相可如何是好? 涂橘枕着自己的手臂,慢悠悠地翻了身,换了一条小腿儿搭在了嵇珹的膝盖上,道“换这面揉了。” “好嘞,主子!”嵇珹自嘲的调侃一下。 涂橘的小手顺势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手指稍微一钻,似乎都能摸到头皮了。 霎时,她板着小脸,很是严肃,道“夫君,橘儿为何感觉最近的头发……薄了许多?” “娘子之前的头发有些自来卷,这些日子总是压着,生生地给压平了,岂能不薄?” 嵇珹心里咯噔一下。 暗自庆幸自己读书多,不然怕是连借口都找不到了。 涂橘将信将疑,道“夫君,说谎鼻子会增长的哦!” “对了,娘子,燕京暑热,不如我们去海津镇避暑吧?”嵇珹心里琢磨着尽快带着小橘子离开,便试着提议道。 涂橘对小和尚的脑回路表示疑问,用看傻子一般的小眼神,瞄了他一眼,道“两地不过相距一百多里地,燕京炎热,海津镇就能凉快?” “娘子有所不知,蓟州都是山,凉快着呢!”嵇珹说的一板正经,完全没有任何忽悠的意味在里面。 涂橘是个夏日里贪凉的,顺着小和尚的提议,就开始思索这个可能性。 她跃跃欲试,眸子亮晶晶的问道“如今谈瑾没多久就要被凌迟处死了,圣上肯放夫君走?” “圣上那性子,最是贪玩。”嵇珹说的煞有其事,编排起旁人来那叫一个毫无负罪感。 涂橘颔首,想了想,道“也是,毕竟圣上都好些个日子未上朝了,要不我家夫君咋会这般清闲,寿寿果然是全民好皇帝。” “娘子说的,甚是有理。”嵇珹见她并没有多想什么,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幸好圣上素来贪玩,不然他连请假的借口,都不好找。 反正他是不会承认是自己请假的,没错就是圣上贪玩,才让他们这些大臣也赋闲在家的,绝对不是他强行请假…… “阿嚏!” “阿嚏!” “阿嚏!” 豹房里,孝毅帝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道“是谁念叨朕?胆儿肥了,连朕都敢编排!” 正文 (188)五十日不见,就如同跨越了千年 喜嫁权臣正文卷五十日不见,就如同跨越了千年“圣上,咱们师傅又来请假了。”宋仲才将嵇珹的亲笔手书,递到了孝毅帝的手边。 寿寿觉得自己的感冒了,大手正要伸过去拿锦帕,就摸到信函,险些就被他给糟蹋了。 他擤完了鼻涕,忙翻开看,发现这回不仅是一两天零抻的短假。 而是,五十日的长假! 这是闹哪样? 师傅已经半个月都没陪他了,再加这五十天,岂不是要两个月都不能一起玩耍了? 他认为皇后与母后,两个月不见没什么,但师傅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五十日不见,就如同跨越了千年! 这哪能忍? “摆驾,平津侯府!” 一国之君出行是大事,不过寿寿心急,只摆了半副仪仗。 但就算这样,也是净水泼街,一路铺上红毯,随行近千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姓跪在两旁,非但不敢抬头看,就是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上瞄。 天子威严,绝不是常人能肆意侵犯的…… 这头场面闹的如此盛大,嵇珹自然也听到了。 他以男女有别为由,便让小橘子处于内宅,自行去正门迎接天子銮驾。 寿寿挂念极了师傅,一见他迎了出来,忙从銮驾上跃下,道“师傅,不必多礼!” “多谢圣上体恤。”嵇珹将来人都请到花厅,又打发下人去招待那些随行的人吃茶。 原本,他不想小橘子的事情,惊动太多的人,但此刻连天子都惊动了,怕是不好再隐藏什么了。 在二人独处之际,寿寿上下打量着嵇珹,见他无碍,以为他同自己那般躲懒,贱兮兮的低声调侃,道“师傅说身上不舒坦,可是患了什么隐疾?” “不是微臣,是我家内子。”嵇珹用仅有二人能听到声音说道。 既然瞒不住了,只盼着凭借天子威严,能尽快找出解决之法。 “竟是……橘婶子?”寿寿惊骇。 不能吧?! 但依着师傅对橘婶子的看重,定不会舍得去咒她半句的…… 他印象中的橘婶子,那是能吃、能睡、能乐呵,牙口极好的小财迷。 就这样心宽体胖的脾性,还能患病不成? 尤其,看师傅这意思,怕还是什么不治之症! 这咋说的呢! 年纪轻轻生得倾国倾城不说,还有师傅巴心巴肺的疼爱,怎么就走上红颜薄命的那条路了? “师傅,您放宽心,那个长假……准了。”寿寿憋了千言万语,但考虑到师傅的心情,还是宽慰了一句。 五十日与五十年相比,他还是分的清的…… 嵇珹没想到素来唯我独尊的孝毅帝,也会有这般懂事的一面,道“多谢圣上体恤。” “师傅,陪着橘婶子多走走,多看看,争取不留遗憾。”寿寿想到了自己英年早逝的父皇,便道了这般一句。 随行的史官,没有得到允准不能进去,但在门外却听了几个耳朵。 里面的二人声音不大,但史官们前面猜猜,后面再琢磨一二,也就明白了。 原来,平津侯身患恶疾,还是不治之症的那种! 难怪连连请假,还劳圣上亲临探病…… 正文 (189)他只想说一句“君心难测” 喜嫁权臣正文卷他只想说一句“君心难测”史官们的这般揣测,自是不敢落笔在圣上的起居录上,但却记录在了“野史”上面。 无数达官贵人都靠着所谓的野史,一点点地揣摩圣意。 史官是除了宦官外,最靠近圣上的存在,极少有人会主动怀疑这上面的真假。 尤其,孝毅帝本就是亲自去看平津侯了。 他们心中曾经那些不明白的事,也完全都想通了。 天妒英才啊! 只可惜平津侯年轻,连个子嗣都未曾留下,若是留下个子嗣,圣上看在平津侯的情分山。 其子嗣定然荣华富贵到老,若是再有几分本事,得了圣上青眼,自小养在身边,几乎是前途不可限量。 也不知身患绝症的平津侯,是否还能人道? 若是还能的话,让“准外孙”帮同他们互为犄角,稍稍地几句的提点,就能让自家子孙少奋斗个几十年。 如此,就是族中女儿为平妻,或是为妾的名声不好听,也值了! 毕竟平津侯夫人再得夫君宠爱,成了寡妇后也要依靠儿子过活,哪怕不是亲生的…… 朝中人诡异的心思,涂橘尚且不知。 但她听说从天未亮,就有高门贵女来给她递帖子,邀请她去游湖赏花什么的。 这会才刚刚中午,请帖就已经堆满了桌案。 她打着哈欠,随手翻了几本帖子,略显疲惫,道“夫君在朝中的人缘这么好?” “哪里是为夫的人缘好?明明是看圣上亲临,这才追着递帖子的。”嵇珹也不知为何旁人看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遗憾与惋惜。 还有,昨日孝毅帝也没说要帮他找术士什么的,直接给了他一个紧紧地拥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此刻,他只想说一句“君心难测”。 涂橘也煞有其事的颔首,道“捧高踩低,世态炎凉啊!” 就说嘛,上到一国之君,下到文武大臣,一直都处于半自由的闲散状态,怎么就忽然让大半个燕京的贵女,都同她交好起来? 嘿嘿,若是嫉妒她的美貌,或者羡慕她的夫运好,也就罢了,可偏偏扎堆的要同她做姐妹,成为手帕交。 不知道的还以为,都要入府为妾呢! 幸好,她知道贵女有贵女的骄傲,没有足够的筹码是绝对不会委身为妾的,怕是都要误会了…… 私宅。 嵇琅曾有些狐朋狗友,没多久也听到了嵇珹身患恶疾的事情。 登时,心中大呼畅快。 平津侯战功赫赫算什么? 偏偏他的命就这般短,又有什么福气去享! 对了,嵇珹没有子嗣! 按理说他身为对方的同父异母弟,也算是嫡子,最先享有世袭平津侯爵位的机会。 这般说来,他岂不是没多久就能成为侯爷,继而也能入住侯府,享有嵇珹现有的一切? 甚至,连不可一世的涂橘,也要看他的脸色过活,艰难度日。 对了,包括为房清妍出头的涂祯,区区一个安乐伯,在他这个伯爷面前照样要行礼问安。 涂祯加注在他身上每一寸的耻辱,他都会加倍的还回去…… 正文 (190)等你被绿,再养个忘八端 喜嫁权臣正文卷等你被绿,再养个忘八端嵇琅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那可谓是笑得不可自制,发自心底的愉悦。 高兴的都多吃了两碗饭,迅速赶超谈佳佳的饭量。 甚至,嵇琅已经开始盘算,要如何将爵位弄到自己手里来,再将侯府的富贵收入囊中。 一时间,因嵇珹“病入膏肓”一事,闹得整个燕京城沸沸扬扬,整个金吾卫的气氛更是低迷到了谷底。 就连,原本粗略知道真相的青金、青松,也是阴沉个脸,气压低的不行。 因为,他们几乎捉拿了所有京畿一带的黑心术士,却仍未翻腾出那个藏匿于暗处使坏的人。 给他们愁的,也簌簌的掉头发。 嵇珹动作迅速,转日就已经让人收拾好行囊,去蓟州避暑。 他盘算的很好,既然都去了蓟州,那去海津镇也是顺路的事。 再说,他与小橘子在海津镇与渔阳镇,度过了最为艰难的时期,得空回来,自然要顺路看看。 嵇珹不习惯排场过大,安排的百人的车队,虽是轻装简从,但给小橘子的马车却别有洞天。 不仅能躺能坐,连冰盆也一应俱全,后面的一辆马车里还有个方便的小如意间,方便排泄,离着前面的马车不远不近,不会有任何令人尴尬的味道。 涂橘能出门还是很开心的,嵇珹扶着她上了马车。 “橘儿……” “橘妹妹……” 闻言,涂橘的笑容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很快又继续挂了起来,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在。 来人正是涂朴与房清妍,二人被侯府的护卫拦住,只能遥遥相望,听个声音而已。 房清妍对着涂橘,关心道“听说妹夫身子骨不大好……” “妹夫?”涂橘心里一动,微微眯了眯杏眸。 即使是之前,房清妍也不过唤小和尚一句“表妹夫”,要不是就是嵇家大公子,什么时候改成“妹夫”了? 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陡然而生…… 房清妍跟了涂朴,做个她的长嫂!!! 她本以为一个失了贞洁的女人,不用她亲自动手,满城的吐沫星子,都能将人给淹死…… 可谁能想到就真有傻子愿意接盘,女主光环吗?! “哼,等你被绿!再养个忘八端。” 涂橘远远的瞪了眼涂朴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若是她父亲涂祯听到长子要了一个这样的女人,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就是她母亲也要气得吐血三升,再死一次了。 嵇珹也未多言,一头钻进了马车里。 独留房清妍与涂朴,唱独角戏。 涂朴对房清妍的感觉,很是复杂。 救她回来那日,他不知怎么就喝多了,后来一睁眼他就发现自己做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他一直当房清妍是亲妹妹,自然不能同那些男人一般委屈了她,只能娶进门。 因为他觉得难堪,便也没有大办。 昨日,他听说妹夫重疾难医,忙不跌的赶过来,房清妍作为橘儿的嫂子,便也跟了过来。 他也盼着二人能冰释前嫌,就带着房清妍过来了。 不成想,却是弄巧成拙…… 正文 (191)他肾虚? 喜嫁权臣正文卷他肾虚?很快马车就行驶出了涂朴与房清芳的视线。 房清妍还准备奚落涂橘即将成了寡妇,待其回到伯府再嫁,便要处处看她这个长嫂的眼色过活。 就在她心中睚眦欲裂的之际,却发现涂朴的脸色不悦。 她绞着手帕,神色怯懦的开口,道“夫君……都是清妍的错……” “你我虽是夫妻,但还是唤我长兄吧!‘夫君’什么的称呼……我暂时还不大习惯。” 涂朴一见她这样就愁的慌,心中有些一言难尽。 其实,他不怪橘儿气自己,就是他也挺后悔的。 心好累…… 房清妍最会察言观色,见涂朴情绪不对,脸色微微一变。 “长兄,清妍哪里做错了,您就告诉我,清妍一定改,保证立刻就改,求您不要离开我,清妍已经没有家了,不能再没有长兄了!” “我不会离开清妍的,放心。”涂朴觉得自己的心思,太过小人了。 其实,房清妍不过是个弱女子,除了名声不好,也没什么了。 生活残忍,他不应对她继续残忍。 想通这点,涂朴脸色稍霁,嘱咐道“走,我送清妍回府,之后我再上衙门去看看。” 另一头,车队有平津侯的令牌在,出城时根本不用排队检查,就直接出了燕京城。 涂橘在车上盘着小腿,坐在小和尚的身侧,憋屈的直运气。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玄学的词汇,叫做“冤亲债主”,大概这是她同涂朴的关系,就当这个长兄是个败家子好了。 那么大的人了,又有腿有手的,绿了就绿了,总归要不了命不是? 各人有各人的缘***不上她操心。 但她以为某些事要防患于未然,便朝着小和尚,问道“方才,房清妍说夫君身体怎么了?” “不知怎的,最近总有些疲惫。”嵇珹接管金吾卫后眼线遍布,已经深刻了解到自己“病入膏肓”的那些事。 也罢…… 他病,总好过小橘子不舒服的好。 涂橘眸子滴溜溜一转,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小和尚,道“道友,邪淫多了引起肾精损伤,肾精损伤即八脉皆伤,而且损福报。” 嵇珹:“……” 听罢,他的眸子危险的微微眯起。 他肾虚? 呵,笑话…… 会有机会告诉小橘子,他是不是肾虚的!!! 早晚会有机会,一定…… 嵇珹沉默了一息,君子端方的点点头,道“娘子说的极是。” “夫君年纪尚小,不适合想些有的没的。”涂橘见人家没有刻意藏起什么隐晦,反而倒是显得她心思不纯洁。 她老气横秋的轻叹一口气,恢复了半躺着,懒洋洋的慵懒状态,隐藏起那些尴尬,又聊了些路旁的景色与山野情趣。 车外的田地里,农妇正在给除草的农夫送水,笑容满面,温馨融洽。 不知过了多久,涂橘就又开始犯困,这才起来没多久呢! 若不是房清妍直言不讳的说是小和尚身子骨不好,她都要以为是自己病入膏肓了呢! 她甩甩小脑袋,甩开那荒谬无厘头的念头,开始继续打瞌睡…… 正文 (192)刺杀 喜嫁权臣正文卷刺杀官路上,悠悠地掠过一队线条冷硬,普通中却透着威严的马车长队。 马车四周用蓝色粗布包裹,毫无装饰,车厢两侧挂着雕刻“平津”二字的长方挂牌。 就算他们刻意低调了,但上百人的队伍,还是很惹人注意的。 尤其,马车里的少女,时不时的撩开车帏,往外好奇的瞧两眼。 少女的小脸如羊脂玉般白净,细腻非常,连毛孔都好似都忘了生。 特别是那一双清澈明亮双眸的美眸,透着灵气,让人见了便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涂橘也注意到了外面人看来的惊艳目光,便不好再继续看什么。 她只喜欢看风景,却不想成为风景。 就在涂橘自我感觉良好之际,外面的车夫大喝一声,道“有刺客,保护主子!” 紧接着,外面又是一阵混乱的踢踏声,还有马匹受惊的嘶鸣声。 涂橘那点儿瞌睡也被吓醒了,忙问道“夫君,是哪一方的人?谈瑾的余党?” “谈瑾的余党面大。”嵇珹薄唇轻启。 如今,最盼着他死的人,应该就是嵇琅了。 毕竟,他没有子嗣,按照规矩,嵇琅是有资格继承侯府爵位的。 而且,据他所知,谈佳佳已经将谈瑾培养的那些人手,通通都给了嵇琅。 “铛……铛铛铛!” 外面的车厢上,发出凌乱嘈杂的声音。 若是谈瑾培养的死士里面,有弓箭手也就不奇怪了。 幸好,他们的马车外面是蓝色粗布,里面却是精钢所造,只要拉下流苏绳,里面的铁板就会撩下来。 多亏车内有夜明珠照明,不然还真不好视物。 嵇珹按动机关,软塌下面便出现了武器,有长刀、弓箭,吹箭,甚至连毒粉都有。 他将毒粉与吹箭,都交给了小橘子,自己拎起弓箭,靠近了车厢的门处,从门缝处往外面瞧去。 护卫以马车队列做方阵,分为五组。 二十人为一组同刺客交战,又一组负责替补接应伤者,时刻顶替位置,又二十人为弓箭手,给自己人打掩护,其余两组护卫在方阵之内,保护主子。 “视角有限,对方人数目测约为两百!”嵇珹拧眉,看着战局,指尖微微捻动,冷冷下令,道“尽数杀光,不留活口!” 同时,他拉开门缝,一连射出数箭,箭箭致命。 “是!”得令后,负责防御的那两组,也迅速加入战斗。 嵇珹的手下全都是用现代训练特种兵的手法,精心训练出来的,而且他带出来的这一百人,各个都能以一当十。 大约一刻钟后,就将刺客杀个精光。 以完全碾压的势头,大获全胜。 “禀告侯爷,敌方二百五十人,尽数歼灭,收缴弓弩五十架,弓二百,余两千箭矢…… 我们伤了六人,皆是轻伤。” “留几个人去报官,大张旗鼓的去,再令伤者上马车,车队继续前行。”嵇珹吩咐道。 一场刺杀谋划了不知多少功夫,但结束前后不过才两刻钟的事。 甚至,身为被刺杀的主角,嵇珹与涂橘都未曾露过面…… 正文 (193)避而不见 喜嫁权臣正文卷避而不见“夫君,方才为何不留活口,趁机审问出主谋?”涂橘将马车上的武器,重新收纳入暗格。 不知为何,她见了这些武器,就头晕眼花。 尤其,在她嗅到血腥味的时候,更是感觉浑身无力。 明明之前,她见敌人倒在脚下,都没有任何感觉的。 如今想来,她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小姑娘,怎么会被这点血腥味给吓到? 完全是,百思不得其解…… 嵇珹一看那些刺客的武功招式,便知是死士。 总归死士的话很难问,还不如直接算在嵇琅身上来的省事呢! “主谋就那几个,没必要查,而且若是一会儿刺客再来一波,用火油的呢?” “夫君说的极是。”涂橘连连点着小脑袋。 她可不想变成烤乳猪。 这个年头都爱弄那些陷阱,或者火攻什么的,还是赶紧进镇子好了。 在这一波刺杀后,后面还有几次小打小闹,但对于嵇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儿。 这日夜里,小橘子在睡觉时,总是时不时地打着寒颤,还闹着冷。 她是最怕热的,马车里的消暑纳凉的冰盆与酸梅汤,几乎就没断过,可一旦到了夜里,她就会闹着冷。 凭心说一句,他夜里还觉得热呢! 尤其,是小橘子在侧,他还想证明自己并非肾虚,那就更热了! 他们行程不算快,但也不慢,转日就到了海津镇。 让护卫将东西,都搬到了台城老巷的宅子里。 宅子里留着看门的老伯与婆子,屋里都提前打扫的很干净,直接就可以入住。 涂橘很是满意,给了赏银后,就由小和尚牵着她的小手,往涌泉寺溜达着走,故地重游。 涌泉寺的师兄们,得知嵇珹来了,都很高兴。 若不是他们守着清规戒律,还能整几坛子女儿红,畅饮一番。 嵇珹心里担心小橘子,干脆单刀直入,问道“师兄、师弟,师傅他老人家去哪了?” “师傅在珹哥离开海津镇后便已离开,说当年的恩情他老人家报过了,之后咱们与珹哥的缘分,也不剩什么了。” 新接任方丈之位的师兄静心, 他的脸皮有些薄,说起这些话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旧直言了。 “我这有性命攸关的事情,寻师傅帮忙,师傅那里真的没有留下其他方式?”这些近况嵇珹在密函中,早已经得知。 但他感觉师傅不会离开海津镇太远,或者师傅就是不想被他找到,才隐藏了行踪。 记得师傅说过,当年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偶遇落难的师傅。 师傅曾受过母亲的一水之恩。 当初许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是以,后来师傅将他教导的很好,不仅读书识字,还让他同武僧一起练功,可以说是文武兼备。 说句僭越的事情,他是多么希望师傅就是他的父亲,从而他也不是嵇家的子嗣? 是什么理由能让对他恩重如山的师傅,避而不见? 他揉了揉,眉心道“我让人买了些粮食给咱寺里,师兄去清点一下,我去师傅房里看看。” 正文 (194)今儿跟大地有缘 喜嫁权臣正文卷今儿跟大地有缘释老方丈昔日所居的禅房,被师兄弟们打扫的很干净。 禅房坐南朝北,东、南的两面墙上铺了满满的书册。 除了师傅亲自做的一些注解旧书,还收纳着他们这些师兄弟们曾经的得意文章。 其中,这里面他的文章,占了一大半,从笔迹青涩,到写出自己特有的风骨。 依着嵇珹如今的权势,就是将整个大眀翻个底朝天,闹得鸡犬不宁,孝毅帝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他如何忍心,辜负一个疼爱自己的老人家…… 他大部分的本事都是师傅教的,难道要用自己所学的一切,去逼迫师傅就范? 然而,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小橘子,一点点的耗尽元气,死在阴损的借寿之术上,是万万不能的。 “师傅,我做不到……抱歉……” 这一生他所求不多,小橘子却是最重要的,比他的命还重要。 老天说缘分尽了,便是尽了? 他不准! 无论,碧落黄泉,小橘子永远都是他的…… 嵇珹闭了闭眸子,当再次睁开眼眸时,眼底透着坚决。 “夫君……”涂橘同交好的邻居们唠了会嗑儿,再一抬头身边只剩下几个侍卫与婢女,小和尚竟不知何时溜了? 传说中,男人最怕八卦…… 她问了师兄们才知道,他在老方丈的禅房里,这才一路找了过来。 “娘子……”嵇珹听到小橘子的声音,冷硬的眉目转瞬变得温润。 她一身月白色齐腰襦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挽着半梳双垂髻,不大的发髻上簪着粉色珠花。 巴掌大的小脸淡抹胭脂,白中透红,杏眸水润清澈。 门栓未落,涂橘得了应允,推门进来,小跑到他的身边。 陡然间,只觉得被一种无形的强压笼罩。 右腿自足下发麻,连最基本的支撑都困难。 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一道黑影夹杂着劲风袭来。 嵇珹将她拥住,神色担忧,道“娘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没事……可能是这两天有点累,腿都发麻了。”涂橘若不是知道自己十分年轻,险些还以为她这是要中风的前兆呢! 她缓了缓,那股子麻劲儿,也就过去了。 嵇珹将人抱到禅房里面,扶她坐在软垫上,道“天干物燥,为夫让人上茶,寺里有口井,那水可甜了。” “好嘞,橘儿正口渴呢!”涂橘听他这一说,还真有些口渴。 待小和尚走后,她瞧见书架上的书册,都很有历史的味道,便站起来,走过去。 不成想,她还没走几步,右腿就不争气的再次发麻。 她直接滚在了矮案底下。 “未老先衰啊!”她摔得结结实实的,抱着右腿疼得泪花直冒,道“今儿跟大地有缘是咋地?” “娘子,可摔疼了?为夫让人去请大夫!”嵇珹正在吩咐墨眉上茶,本就没走远,听到禅房里的动静不对,立刻过来查看。 就见,小橘子蜷缩在矮案底下,娇俏的小脸委屈巴巴地皱成一团,纤长的睫毛被水雾打湿。 明显是又摔了。 且还给摔疼了…… 正文 (195)浪费属于造恶业,必然得恶果 喜嫁权臣正文卷浪费属于造恶业,必然得恶果“不用请大夫,就是坐麻了,啊……嘶嘶……”涂橘摆了摆小手,从矮案下钻出来,因为矮案过分的矮,就算她很小心,还是磕到了头。 倏忽,她发现有一封信,贴在了矮案板的下面…… 连浆糊都没用,而是用好几个米粒粘的,很简陋的模样。 “有密函?看看,看看,这也就是福大命大的橘儿,连摔跤都能捡漏!”她随手给扣了下来,表功一般的笑道“逆徒亲启,师傅的逆徒……是谁?” “娘子真棒!”嵇珹一眼就认出是师傅的笔迹,眸子一紧,抢一般的夺来,道“这是本门秘辛,娘子……” “好,不看,不看。”涂橘不是那种旁人不让看,她还非要任性的脾性,眸子滴溜溜一转,道“橘儿要奖励!” “想吃什么?”嵇珹一看就知道小橘子嘴馋了,想要好吃的。 涂橘早有打算,道“糖葫芦,海津镇的糖葫芦,比燕京的甜!” 嵇珹将密函,贴身收在怀中,才拉着小橘子的小肉手,上了菜桥子。 之前炸了的菜桥子,已经被重新建造好,又是一副繁荣景象。 卖糖葫芦的老汉肩膀上扛着个棍子,上边裹着稻草,插着一串串红灯笼般的糖葫芦,走街串巷的叫卖。 “都要了。”嵇珹直接了给了一锭银元宝,将所有的糖葫芦全都包圆了。 见此,涂橘心里笑开了花。 哈哈哈哈……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挑糖最多的那几个吃了! “糖葫芦一定要选糖最多的,不然就很酸,在房府的时候那些人就先将糖葫芦上的糖吃了,将山楂留给我。 橘儿一个巴掌,扇过去! 然后,通通地都塞进了那些人的嘴里,看他们酸得口涎直冒的模样,我就开心。” 涂橘炫耀着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表情里已经不见了曾经的谨小慎微,反而透着浓郁的自信。 然而,嵇珹一听小橘子曾经受的那些委屈,心里就发紧。 他安慰,道“为夫爱吃那种有一层薄薄的糖,那种糖多一点都不爱吃,太甜。” ”那正好,橘儿只啃糖就好,那夫君买了给我,待我啃嗦完糖,再给夫君吃。”涂橘觉得自己真是太体贴了。 嵇珹:“……”谢谢啊! 涂橘连啃了三串糖葫芦的糖壳子,将它们整齐的摆在油纸上,仿若本来就是如此。 不过,她还是按照小和尚的口味,给他留了那么薄薄一层的糖壳子,省得太酸他不喜欢。 嵇珹如何都能将小橘子啃过的东西,留给旁人? 至于,浪费更是不能的。 浪费属于造恶业,必然得恶果,福气也就会被慢慢消耗掉。 小橘子就是他最大的福报,段然经不得半分浪费。 嵇珹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下去,再自己埋上的郁闷感觉。 就这样,他咬着后槽牙,将三串几乎没有多少糖的糖葫芦,吃得是干干净净。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酸的了。 “夫君,可是意犹未尽?”涂橘见他吃得欢快,心底很是愉悦…… 嵇珹:“……”不,他没有。 正文 (196)逆徒亲启 喜嫁权臣正文卷逆徒亲启涂橘与小和尚闹了一通,就又开始犯累。 嵇珹让墨眉几个丫头备好了浴汤,服侍小橘子沐浴。 他则趁机打开师傅留下来的密函。 不意外的,“逆徒亲启”中的逆徒,应该就是指的他。 不愧是看他长起来的师傅,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执念。 然而,接下里的内容,却让他的脸色不那么好看了。 信中描写了师傅的一个梦境,这个梦里不仅有他,还有小橘子。 皓月当空,眼之所见尽是白雪皑皑。 他背着病重的小橘子,去寻师傅问诊。 他求师傅救救病重的小橘子。 然而,师傅却对他的祈求,恍若未闻。 而且,随着他的恳求,师傅仿若距离他越来越远。 他背起小橘子追了上去,可那条路似乎变得没有尽头,且冰天雪地的路也化作了冰面,脚下的河流即将破冰。 同时,几声犬吠,传入耳畔,似是在说它们能救小橘子,但是要金山银山。 那是小橘子从宁夏城就喂的狗子们,大白,小黑脚下站的冰块很滑,随时会掉入水中。 他顾不得危险,匆忙上前。 又走了很远的路,师傅在一座崭新的宅院中出现,身上穿的不是袈裟,而是道衣,还歪歪扭扭的披着八卦袍,手拿着算盘,拨动着算盘珠,嘴里叨叨有词。 “九乘九加九减九。”嵇珹重复着信中最后一句话,拧眉深思。 “何意?师傅特被指出的是九,还是八十一?究竟在暗示什么?” “夫君,念叨什么呢?”涂橘用干棉布裹着头发进来,就见小和尚神神叨叨的在嘀咕着什么。 门扉处,几个丫头互相对视,悄悄的退了下去。 嵇珹望着她清澈明亮双眸的美眸,深吸一口气,将密函递给了她,道“娘子,也看看吧!” “夫君,不要被局限住,你看师傅明明遁入空门,却将道袍穿得歪歪扭扭,师傅又不是佛道双修,橘儿斗胆猜测,师傅是不是想说歪门邪道什么的? 当然,道家博大精深,群英荟萃,可人一多就难免出些败类,不是?” 论起编故事联想的资质,涂橘要比小和尚好太多。 毕竟,她早年间好歹也是话本子不离手的…… 嵇珹定定地看着她,突然笑了,道“娘子,继续分析。” 涂橘挑眉,收敛了笑容,认真分析起来。 “白雪皑皑那些,估计是要表示艰苦的意味,后面狗子们站在冰面上,随着犬吠声即将破冰,也就是说即将找到出路。” “娘子说的在理。”嵇珹随着小橘子的分析,忽然神色微动,脑中灵光一闪。 没错,狗子能帮他们破冰。 “至于,梦中那个崭新的宅子,未必指新盖的房屋,也可以是新入住的,新修缮的。 还有那些要救梦中病重的小橘子,就要用金山银山什么的,估计是师傅在吓唬夫君的吧?” 涂橘娓娓道来的同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觉得自己挺皮实的,不似旁人家的小娇娘子,给她一个糖葫芦,她就能开心好久,很好养活的…… 正文 (197)天底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喜嫁权臣正文卷天底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嵇珹有了小橘子的提醒,便开始给京中递话过去,让人仔细照料那些狗子们。 这次他们轻车简从,并未带狗子们过来。 此刻,却有些后悔了。 接下来嵇珹便开始在京畿一带寻找崭新,新修缮,或者新入住的宅院,但凡发现可疑人等一律下了大狱,严查不待。 尤其,这些人的门派号带九,或者年岁中带着九的,乃至家中有九人、八十一人的,都要格外关注。 如今,金吾卫的办事效率可比厂卫要强大数倍,哪怕不知道平津侯要做什么,但仍旧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 没多久,嵇珹的案头上就多了份,筛选出上百户的可疑人选。 其中,有一户人家格外引起了嵇珹的注意。 嵇琅私宅,朱雀大街九号,家中共有奴仆八十一人。 谈佳佳短期间暴瘦,减重过百斤,而伺候谈佳佳的老嬷嬷年三十六岁,一项健硕的身子,在谈佳佳掳获嵇琅的心后,陡然病重,如今药石无医,无几日寿数。 嵇珹来来回回,将这几行字看了个仔细。 这宅子是谈瑾之前送给嵇琅这个女婿的,位置什么的都极好。 按理说,一个伺候人的婆子,无论是死是活都不值得他去关注,可因为这个梦境,却让他在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朱雀八卦为离,于五行主火,同白雪皑皑的梦境,不正是相对的? 还有这一连串与九相关的数字,简直是过分的巧合。 呵,天底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嵇珹未免打草惊蛇,即刻差人去探查谈嬷嬷的身份,要求越详细越好…… 燕京,嵇琅私宅。 谈佳佳在短期内体重骤减,不仅身形变得轻盈,就连面容也娇媚了很多,同之前简直般若两日。 嵇琅对谈佳佳的喜爱,越发的不能自抑,甚至连母亲要给妻子立规矩,他都舍不得。 这一下子,闹得连最宠儿子的谈氏,都觉得匪夷所思。 可奈何这是她的亲儿子,就是再不满,也要忍着。 她寻思着大概是儿子受了些什么刺激,慢慢的就能恢复,可看着二人越发的如胶似漆,谈氏这心里就酸的厉害。 干脆,眼不见心为净。 谈氏搬到了嵇大儒的宅院里,只等儿子来劝自己,她再高调的回去。 然而,这份等待只能石沉大海。 没有了谈氏指手画脚,嵇琅与谈佳佳过着神仙眷侣般的小日子。 谈佳佳享受着这一切,可心里却愈发地空落落的。 她总感觉这一切都不属于自己,而是偷来,抢来的…… 这日,谈佳佳趁着嵇琅被嵇大儒叫过去问话,来到了谈嬷嬷的住处。 她见对方虽然面色灰败,但眼里稍微有些神采,便笑问道“嬷嬷,可好些了?” “多谢小姐关心,老奴好多了。”谈嬷嬷还不到四十岁,之前也算风韵犹存,然而这些日子里却是日益苍老,满脸褶皱。 唯独,在她看见谈佳佳时,目露慈爱。 她听说平津侯带着夫人离京了,阵法随着距离越远,效力也随之退化。 是以,她这两日才反噬的轻了些…… 正文 (198)果然,是那个谈嬷嬷! 喜嫁权臣正文卷果然,是那个谈嬷嬷!谈佳佳的眼神流露出几分探知欲,道“嬷嬷,佳佳这些日子总感觉太顺了,顺到曾经只敢想想的事情,竟会梦想成真……” “噤声!” 自昨夜起,谈嬷嬷便莫名感觉心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是早年间,她还能起卦占卜吉凶,可自从她做下那件恶事后,连着那些本事也悉数被老天收回。 尤其,眼下她强行为小姐逆天改命,已经耗尽自身所有福报,乃至寿数,业障袭来,迅速衰老。 现在业障太大了,若是谈佳佳在得知之后,也会共业,如果未能甄选远离,定然后患无穷。 “小姐……一定要珍惜福报。” “嬷嬷,佳佳知道了……”谈佳佳眼圈一红,低着头一时说不出话。 若是父亲还未出事,该有多好? 父亲看到她幸福,一定会很开心的,而且父亲本事大,总能寻来能人异士救下嬷嬷的。 她又陪了谈嬷嬷一会儿,就听丫鬟禀报说,嵇琅回来了。 她不敢再多留,匆匆的嘱咐下人好好照料谈嬷嬷后,就快步离开…… 海津镇。 涌泉寺因为平津侯年少时,曾带发修行过,如今威名大涨,香客不断。 涂橘作为平津侯夫人,自然也要给小和尚撑场面,尽可能的帮寺里多攒些香油钱。 这些丰厚的香油钱并非是寺院自用,他们吃用不过数担粮而已,香油钱大多用来造桥铺路,救济孤寡,造福乡里。 新接任方丈之位的师兄静心,说起话来总是害羞,但一讲起佛法来,却是口若悬河。 涂橘面上一直认真的在听,但实则已经是昏头昏脑。 师兄讲授的枯燥经法,简直堪比催眠。 她努力保持虔诚的姿态,端坐如钟,只要困意来袭,她就偷偷拧一把大腿上的肉。 屡次三番下来,这才熬过了困顿。 待巳时末,静心师兄仍旧是讲的意犹未尽,不过碍于到了用素斋的时辰,也很体贴,并未拖堂。 这一刻,涂橘浑身轻松,满血复活,就像前世放学回家时的愉悦心态。 她想吃炸酱面,多放点糖调成甜甜的味儿,再多放些五花肉的那种。 这个时候,想必小和尚也该饿了。 她摸了摸小荷包,决定这顿由自己请客…… 台城老巷。 嵇珹的案头再次收到了鸿雁传书,因为资料过于细腻,足足一摞的纸张,飞鸽传书已经不成了,便只能由鸿雁过来。 此刻,他看完了密函,面上仍旧冷静自持,实则只觉的心口堵了一块石头,上不去下不来。 果然,是那个谈嬷嬷! 那个老虔婆的母亲便是出马弟子,后来相传因为利益熏心,气走了堂口的仙家,看事点事也就不准了,全靠一张嘴忽悠。 谈嬷嬷在耳濡目染下,也学会了一些,因生得貌美,又名声不佳,便嫁到谈家,因无子被自家男人蹉跎,时常挨骂被打。 后来不知怎么,那谈家的男人就暴毙了,当年谈嬷嬷还很年轻,几乎没人怀疑什么。 但此刻再看,怕是那时谈嬷嬷就已经背上人命了…… 正文 (199)她好歹也是吃得起肉的人 喜嫁权臣正文卷她好歹也是吃得起肉的人既然,找到了根源,又要如何破局呢? 直接杀了谈嬷嬷,或者是连着谈佳佳与嵇琅,也一起灭了? 倏忽,嵇珹耳朵一动,听到屋外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小橘子来了,忙将案头的密函收纳起来。 似平日一般,拿起一本书册,平静的阅读着。 “夫君!”涂橘踮着脚尖,轻轻的上前,猛地推开门,想要吓他一吓的,却见人家眉目不变。 闹得就跟她自娱自乐似的。 她瘪瘪嘴,不满道“夫君,橘儿特意没让人禀报,你懂的?” “啊……娘子什么时候过来的,吓得为夫猝不及防!”嵇珹很是配合,做出了惊吓的动作。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不像是装的,但涂橘就是知道他在哄她开心。 “哼,看夫君这般乖,橘儿便慰劳慰劳你吧!” “有劳娘子了!”嵇珹作揖,表示受之不恭。 二人褪去锦衣华饰,各自穿了一身之前的旧布衣,就像之前未获得爵位一样,自在走在街上,从菜桥子绕过,上了南大街,到了鼓楼下的面摊。 “老板,来两碗炸酱面,口味甜一些,要五花肉的,剩下的不用找了,给老板买酒吃。” 涂橘豪气的在桌案子上,拍了一角碎银子。 一碗面是十文钱,既然她要求了多加肉,总不能让小摊子吃了亏。 她好歹也是吃得起肉的人,占这便宜不好!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老板觉得来人面善,但碍于旁边有个冰块般的男人,他也不敢多看一眼。 他将银子塞紧袖兜里,又捂了捂,知道她们爱吃甜口的,特意将最好的五花肉丁及糖、葱姜等放在油里炒热,再加入黄豆制作甜面酱炸炒。 待面下水后,问道“客官,要锅儿挑,还是过水的?” “热天当然是要吃过水面,但汤要篦尽。”涂橘是个会吃的,又懂吃的。 “好嘞!”老板不仅尽心尽力的准备了两碗面,还送了几样菜码,豆芽、青豆、黄豆。 五花肉丁被黄酱浸透,肉色红亮,香味四溢,大碗中间盘放奶白色的面条。 涂橘将浇上的炸酱与菜码拌匀,推到小和尚跟前,道“夫君,吃吧!” “多谢娘子!”嵇珹含笑望着小橘子,只盼着这一刻永恒。 涂橘也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跟前的炸酱面,用筷箸拌好,卷起来几根成了一团,张开小嘴一股脑的塞入,道“好好吃!” “吃点菜。”嵇珹见她最近肉吃的太多,便给她夹了几筷箸的豆芽、青豆。 他想自己若是也这样吃的话,怕是肠胃都消化不了。 二人吃完了午膳,又从街头逛到了街尾,买了不少小玩意儿。 因为行事过分低调,也未被人发现身份,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海津镇的达官贵人都以为平津侯与夫人,还在涌泉寺。 是以,都涌在那头儿,借口则也是现成,感谢当初平津侯大战流寇的救命之恩。 如今,平津侯将谈瑾撸下去,一跃成为今上跟前的第一大红人。 简直,就是赤手可热…… 正文 (200)谁人不想飞黄腾达? 喜嫁权臣正文卷谁人不想飞黄腾达?然而,快乐总是短暂的,二人刚回到府里,嵇珹就被请去处理公务了。 墨眉也让人抬着一大箱子的帖子,过来找涂橘。 “夫人,这些请帖都已经是挑过的了,您抽个空瞅瞅。” 见此,涂橘只觉得浑身没劲、头脑昏沉、心脏压气、身体累、后背压、心烦,反正浑身没有舒服的地方。 她试图挣扎着,开口道“好墨眉,你就再辛苦辛苦,替你家夫人回了吧!” “夫人,这里还有霍家女眷呢,其余的同咱家也是世代交好,或者是侯爷的同窗家里的女眷。” “霍家?”提的太突然,涂橘一时都没想起来是谁。 墨眉笑了笑,提醒道“就是当初被老爷拉去渔阳房家,打房秦氏耳光的霍府尹。” “霍家的女眷,总是要见的。”涂橘也回想起来了。 那时她还是房府的小可怜,人人可欺的表小姐,给小和尚送温暖后,就引来了嵇大儒与霍府尹,给他们撑腰。 若是没有霍府尹,她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嫁给小和尚。 如今,这个面子也是要还回去的。 还有那些他的同窗们,当初也都是给她们出过头的,这个交情不能忘。 真心不是她懒惰,而是她真的感觉最近很疲惫,总是提不起劲头来,真怕在宴会上打哈欠,失态什么的。 可这要是打起清神来去一个个的见,她又哪里见的过来? 有了! 办个宴席不就可以了? 但是,她府上的下人太过精简,也没有办宴席的经验。 既然如此,那就…… 她对着墨眉勾了勾白嫩的手指,笑得贼贼的,道“告诉霍家办个赏花宴,本郡主也会过去。” 墨眉也被夫人机智,所震撼折服。 另一头,掌管京畿一带的霍府尹,接到好友嵇大儒的信函,得知嵇珹身患恶疾,怕是时日无多。 当即,心里咯噔一下。 可紧接着,又是一阵暗喜。 也许这是机遇! 谁人不想飞黄腾达? 他当初能在谈瑾手上护得家族平安,已经是天大的本事,像是涂祯那些人,就连坟墓上的草,都生了一人高呢! 便在这时,霍夫人拿着刚刚收到的侯府帖子亲自过来,将平津侯夫人的意思告知了霍府尹。 “这是人家侯府给咱们霍府的脸面,必须将宴席办好,办漂亮。” 霍府尹捋着胡子笑了笑,继续道“将咱家几个适龄的姑娘,都带去宴上,招待各家女眷,锻炼锻炼姑娘们的能力。” “夫君的意思是?”霍夫人秀眉微挑,有些发怔。 霍府尹摇了摇头,道“夫人,人家嵇珹十六岁封侯,十七岁灭了安化王之乱,同今上又是过命的交情,掌管整个金吾卫,是咱们的女儿高攀了。” “可人家有明媒正娶的夫人,十分恩爱……”霍夫人脸色泛白,有些不情愿。 她怎么能送自己的女儿为妾? 做妾的姨娘,一辈子都要矮嫡妻一头。 甚至,日后诞下的孩儿,都不能唤之为母亲,只能称呼为“姨娘”,这是何等的可悲…… 正文 (201)命格被夺 喜嫁权臣正文卷命格被夺“莫要妇人之仁,自古红颜多薄命,那侯夫人生得太过娇媚,定然不是个有福气的。” 霍府尹自觉他比霍夫人看的透彻。 再说,男人三妻四妾本就不算什么。 更何况待嵇珹英年早逝后,一旦他的女儿能一举得男,他的外孙定然能继承爵位,女儿也会母凭子贵,荣耀母族。 霍夫人不敢忤逆夫君,只能忍着委屈,将适龄的嫡女与庶女都叫过来,告知一二。 她想的很明白,只要人家平津侯瞧不上她家姑娘,老爷也就没有办法了。 可她却低估了少女在面对爱情时,各种的头昏脑胀了。 三日后,就到了赏花宴开席的日子。 涂橘晨起后,却感到项背,明显酸痛,右面的脖子,根本弯不下去了。 没事,落枕是很常见的病…… 她好歹也是学医的,忍着痛掰掰就能好。 不成想,动作太大,一头撞在了小和尚的后背上,鼻子痛的涌起一阵酸涩,眸子里泛起氤氲水汽。 她疼得皱起了眉心,抬起一双含烟笼雾的杏眸,瓮声瓮气的抱怨,道“夫君,你撞到橘儿了!” “为夫给娘子揉揉。”嵇珹在她动弹时,就已经醒了。 侧过身瞧着她,只见她一双墨玉般的杏眸,像是擒住了一汪水,宛若天上的星碎落满她的眼中。 他心疼的将小人儿拥在怀里,用温热的掌心轻轻地推拿。 小橘子命格被夺,阳气不足,这才总是病病歪歪的…… 前个儿他已经找到懂得化解借寿一事的出马仙了。 既然,谈嬷嬷归属于出马仙,那就要找本家去化解,省得旁人弄巧成拙。 他花下重金,那人才透露了一些本门秘辛。 原来,借寿借运这种有违天道的事,一旦遇到真高手,不需要准确的八字,只知道年月日三柱,就能借成功,若是有着亲戚关系,那就更容易了。 若要预防被借,就要在枕头下放一把小桃木剑,但若是已经深受其害,就没这么简单了。 而小橘子这种被借的方式,则是最阴损的,由术士堵上一切为之逆天改命,完全是不要命的做法。 并且,一旦谈佳佳有什么不测,小橘子被夺的东西,则再也追讨不回来。 知道这些缘故的时候,他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在一怒之下,将谈佳佳与谈嬷嬷给砍了。 面对这些卑劣做法,他心里除了厌恶,更感到恶心。 想要积福延寿,就去修桥铺路,施粥布施,日行一善啊! 弄这些阴损做法,抢了旁人的运道与寿数,真能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 “夫君,已经不痛了。”涂橘借着他的手劲儿,又掰了掰,脖子已经能动了。 嵇珹知道她要选衣裳了,便给她腾开地方,道“好,为夫去洗漱,一会等娘子一起用早膳。” 涂橘见他一走,就喊来墨眉服侍她更衣。 墨眉让婆子抬着两个大箱子过来,里面是新制的锦衣华服。 通通都是京畿一带顶级的裁缝连夜赶工制作出来的,做工精致,用料考究…… 正文 (202)一旦算计不慎,就要万劫不复 喜嫁权臣正文卷一旦算计不慎,就要万劫不复黎明破晓,朝阳初升。 霍府借着平津侯的荣光,登门的宾朋无数。 前院后院,厢房庭园,皆是云香鬓影,人影幢幢。 连原本没什么攀附之心的霍夫人,都体会到了平津侯的威风。 她的嫡女霍舒舒,亦是被众多手帕交恭维着,露出发自肺腑的荣耀之感。 她虽是官眷贵女,但父亲不过是府尹,尤其在京畿一带贵人云集,她也要处处小心,四下逢迎。 可眼下原本由她恭维的那些高门贵女们,却纷纷来讨好她! 只因父亲与平津侯的父亲是故交挚友,而平津侯又对他们霍府另眼相待,她就能扬眉吐气。 若是,她真能成为平津侯的女人,再为其诞下一儿半女,怕是有滔天的富贵等着她享了…… 没多久霍舒舒身边的丫鬟便进来通传,说是平津侯与平津侯夫人已经到门口了。 涂橘在下马车之前,又摸出小掌镜,简单的描眉画唇,稍微的补补胭脂,打扮了一番,才由嵇珹扶下了马车。 她感觉自己最近少了之前的那种惊艳之感,曾经她容色恢复的那阵,她都能被自己给惊艳醒呢! 霍夫人带着自家闺女候在门口,见平津侯与侯夫人下来,一齐对着涂橘请了安,又对嵇珹见礼。 双方简单的寒暄了一番,嵇珹又嘱咐了小橘子几句,便要去男席。 但他到底担心小橘子吃了亏,又惦记她的身体,心里隐约的不踏实,便令墨眉几个会武的丫头,贴身伺候着她。 这才同霍府尹一起前往前院。 霍舒舒身为闺阁女子,一直不敢抬头直视嵇珹,在他转身的时候,才耐不住抬头看去。 天边霞光万丈,虚笼着他的身影,衬得他宛若不染纤尘的神仙。 此刻的他,再也不见曾经孱弱的身影,好似脱胎换骨。 他一双浓眉斜飞入鬓,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身上显露的尽是气宇轩昂的英姿。 这令霍舒舒心中惊讶不已,她们霍府与嵇家也算世交,她不是没见过嵇珹这个刑克六亲的灾星。 昨夜,她听了母亲说父亲让自己讨好嵇珹,本是满心的不愿意。 凭什么她堂堂的府尹嫡女,要去给一个灾星做妾,还要曲意逢迎? 可今日见了这些手帕交对她的讨好,她心里那点儿郁气也就淡了。 此刻,再见嵇珹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的飒爽英姿,反而有些生怯。 一时间,霍舒舒神色呆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涂橘本能的感觉到这些和颜悦色的奉承,让人有些心神不安。 又见,霍舒舒睁大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小和尚的背影,那眼神好似要将人给生吞活嚼了一般……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毕竟,她又不瞎。 然而,看似温润如玉的小和尚,实则心眼贼多,比马蜂窝都只多不少,绝非涂朴那种绿帽男能比的。 一旦算计不慎,就要万劫不复。 姑娘们,越俊俏的美男,刺儿就越多,同美人都是一个道理。 尤其,是小和尚这种腹黑男,更是如此。 多吓人啊…… 正文 (203)欠缺社会的毒打 喜嫁权臣正文卷欠缺社会的毒打涂橘真闹不明白这些娇养的贵女是怎么想的,就不怕上赶着做妾让人戳脊梁骨? 尤其霍舒舒这种高门嫡女,只要不惹事不作死,在父母庇佑下定能后半生无虞。 然而,若是自甘下贱,为避开某些丑事,不是铰了头发去做姑子,就是要远嫁异乡。 大概是她们自幼就过着舒服的日子,早就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失去了自律的能力。 哎,欠缺社会的毒打…… 霍夫人没想到自己娇养大的女儿会这般失态,在一旁忍不住用帕子掩着嘴,轻咳着提醒。 “不怪舒舒惊诧,好像都认不得侯爷了,之前我与我家老爷,见了侯爷也都大吃一惊呢! 这才一年来的功夫,侯爷不仅身姿挺拔了,而且也更俊朗了呢!” “姐姐……真是对不住,舒舒失礼了。”霍舒舒听到母亲给她解围,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涂橘福身一礼,向她道歉。 “霍姑娘真客气,方才,已经问过安了……”涂橘怼的不动声色。 就算她很放心小和尚,但对于觊觎她家男人的女人,也是本能的排斥。 再说,人家生得樱桃小口,桃腮杏脸,也算亭亭玉立的小美人,她是要多心宽,才能和小三一起玩的起来? “侯夫人教训的是……”霍舒舒听出对方话中的冷意,也不敢叫姐姐了。 碍于身份悬殊,她不敢回嘴,只能心情不佳的鼓着嘴,勉强维持闺秀的仪容。 “不敢!”涂橘遥遥对着霍夫人笑了笑,微微颔首,便继续往前走。 话不投机半句多,若不是看在当初霍府尹在房府给小和尚撑腰,她有的是难听的话送上。 宴席临水而摆,巧诡于林,清雅幽曲。 八角凉亭内引水蜿蜒流过,茶水糕点摆在其上,曲水流觞好不雅致。 官眷们在亭内落座,品茶闲话,可谓是真正的悠哉。 霍夫人引荐,道“这时平津侯夫人!” 当众人见到涂橘生得蛾眉螓首,容色倾国之时,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便忙起身相迎,对其见礼。 “免礼。”涂橘的目光扫了眼众人,微微敛眸,掩去那一丝不快。 貌似,都是准备做她姐妹的姑娘们…… 她算是这里面年轻的,但身份却最高,自然坐在上座。 “谢郡主!”众人起身。 涂橘的样貌姝丽,但气质却温婉,不过这温婉的气质中,也透着一抹坚韧。 能坐在这里的官眷们皆出自书香门第,但被涂橘的视线扫过时,却有种被看透的感觉,只好顶着压力闲言碎语拉家常。 涂橘并未摆脸色,还偶尔附和一句,只不过吃点心的动作,一直未停。 她一直以为御厨的手艺天下第一,但吃了这里的点心才发现,别有滋味。 这个年代位高权重的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 她在私下里如何要求嵇珹都不叫事儿,可若是摆在明面上,便是犯了七出之一的善妒,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既然,交不到朋友,她总要吃个够本,才算不白白地起个大早,又化了美美的妆,急吼吼地赶过来…… 正文 (204)情敌难过,她就舒服 喜嫁权臣正文卷情敌难过,她就舒服霍舒舒见涂橘话不多,就开始主导宴席节奏,提议玩些雅趣。 水里的小吃碟子停在谁跟前,谁就要表演一个节目,优秀者得首饰,输了就要自罚三杯。 众人附和,纷纷应下。 涂橘暗暗翻了个白眼儿送上。 老掉牙的游戏了! 看吧,一会儿曲水里的小吃碟,定然停在她跟前。 涂橘一面吃点心,一面盯着水流,还真就被她发现藏在里面的猫腻了。 曲水流觞里的水都是引流过来的,外面池塘那里有架小水车,正在慢悠悠的加速。 随即,凉亭里面的流水就缓缓增多,鹅卵石里的小水路深浅不同,因此里面小吃碟卡住的位置,也就随之而变。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 涂橘数学不算差,几何学得就更好了,毕竟有老同桌那样的人盯着她读书,她不敢偷懒的。 默默无声的心算,指尖微微掐动。 待下一局要卡到她跟前时,她提前起身离席,道“本郡主先去更衣,稍后过来。” “郡主请便。”众人只敢私底下对她羡慕嫉妒恨,面上却没人敢露出半分不恭敬。 谁让人家极得平津侯的宠爱,又被圣上封为朝阳郡主? 涂橘在走出凉亭前,还留下墨眉看看情况。 果不其然,这一圈下来,小吃碟还真在主位的面前打起了旋,被下面的鹅卵石卡住了。 霍舒舒身为东道主,主位不在,她只能顶上。 这涂橘的运气,也好的太诡异了吧? 见此,墨眉偷偷窃喜,还想算计她们夫人? 做梦去吧! 堂堂郡主给尔等表演? 好大的脸…… 涂橘也是真的想如厕了,毕竟点心太好吃了。 她方便过后,觉得还能再吃两三斤的量,便又与残虹、渊虹往凉亭走,还不忘嘱咐她们也多吃些。 几人正说着,就同来禀告情况的墨眉,走了个对脸。 墨眉压低嗓音,道“夫人料事如神,那小吃碟果然停在主位前了,那霍舒舒脸色别提多别扭了!” “不错,一会儿到席上咱们再多吃点,嘴里别停,知道吗?”涂橘见“情敌”们心里难过,她就舒服多了。 她想到自身的颜面,还笑魇如花的解释,道“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咱们多省下些钱,就能多帮助一些百姓。” 几个丫头都是穷苦人出身,自然知道粮食的可贵。 忙不跌的点头,道“明白,夫人,咱们一定吃到扶墙走!” “注意仪态,也不能太那啥……懂?”涂橘挑眉,含笑提醒。 “懂!”几个丫头表示,今日吃饱喝足了,明天就能省下了好些的口粮呢! 她们回到席位的时候,霍夫人正将一个木匣子,递到霍舒舒的面前,道“这些首饰拿去,给你们小姐妹们分了,戴着玩儿。” “是,母亲。”霍舒舒强颜欢笑的接过首饰盒,心里很是不情愿。 按理说,这是要身份最高的涂橘去赏赐的,结果对方跑了,只能她们霍家顶上。 尤其,这个时候她只能让旁人先挑拣最好、最漂亮的首饰,而自己唯有拿那些剩下的…… 正文 (205)娘子,为夫冤枉 喜嫁权臣正文卷娘子,为夫冤枉霍舒舒心里万分不舍,咬着牙将首饰盒递给了手帕交们,道“你们先挑吧,都挑好了我再挑。” “却之不恭了!”贵女们的年纪都在十四、十五上下,正是爱美的年岁…… 小路上,涂橘缓缓走来。 她早就想到这一出,对于被逼着出钱的事情,着实叫人讨厌,若不是看着霍府尹同嵇家的交情,她真不会顾念什么。 朝霞透过云翳,虚笼着她的身影,衬得她本就姣好的面容,更是又娇又美,令周围的景致,皆化作了背影。 “娘子。”熟悉好听的声音传来。 涂橘侧过身瞧去,通往外院的岔路上,嵇珹一身皂玄锦袍,立在那里。 男要俏,一身皂。 涂橘看惯了他一身银色盔甲,或者是月白色直缀的书生打扮,此刻再见他皂色如墨的装束,只觉得衬得那张俊颜愈发清冷。 明明是深沉冷酷的打扮,却对她温柔似水。 这种反差,谁扛得住? 反正,她的心不争气的小鹿乱撞着。 她缓了缓心神,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便问道“怎么换衣裳了?” “早上那身被上茶的丫鬟,给打湿了,方才便换了一身。”嵇珹很享受被小橘子盯着看的感觉,心里酥酥甜甜的,好似吃了蜜糖。 涂橘扫了一眼曲水流觞,见里面的闺秀没少,眨了眨杏眸,挑眉问道“呦,夫君艳福不浅,这是哪家闺秀的丫头,这么放得开?” 嵇珹心里咯噔一下,道“娘子,为夫冤枉,再说都看出问题了,我还往上冲?” “真的?”涂橘迈着小四方步上前,雄赳赳气昂昂的昂着小脑袋,抬手拂了拂他的衣襟。 嵇珹被她撩拨的耳垂泛红,轻咳后,低声道“灼灼霞光败骄阳,不及佳人淡红妆。为夫见了比霞光更美的人儿,那些庸脂俗粉又要如何入眼?” 涂橘听了情话,忙羞涩的背过去,又忍不住回眸对他一笑。 杏眸含笑,莫名添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儿。 “哼!”她傲娇的哼了一声,虚眯着一双眸子,直勾勾地往他心里面瞅。 嵇珹是真的怕小橘子醋劲儿上来,又不理他了。 这个小东西看似温柔,实则气性大的很呢!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好似一道极光,穿透无边的寂寥,化开他对世界的厌弃,驱散他心中无尽的极夜,映照出夺目的七彩之光。 二人在这头低声打情骂俏,凉亭中的闺秀们看着英俊潇洒的平津侯,结结实实地满足了她们对男人的期待。 原来,传说中战无不胜,用兵诡道的战神,笑起来是那么清朗好看。 他看妻子的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一举一动都透着宠溺与包容。 这一刻,她们对心中未来夫婿的理想,似乎也因此而具体起来。 能当这样男人的女人,哪怕是为妾室,只要能被其宠爱也是荣幸啊! 这一刻,若不是她们身边的婆子们提醒,要保持大家闺秀的矜持,压制了某些人蠢蠢欲动的念头。 怕是眼下这些闺秀们,就真的要失态了…… 正文 (206)娘子,为夫好委屈…… 喜嫁权臣正文卷娘子,为夫好委屈……嵇珹这头哄好了小橘子,就准备同霍夫人交代一句,然后便领着小橘子归家。 凉亭中的闺阁千金们,见平津侯侧过身看来,只觉得心底有不可抑制的雀跃涌动。 算起来平津侯夫人嫁入嵇家已经快两年了,但却仍旧无子,可见是个福薄的。 霍舒舒也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扯着脖子,目光灼灼的抬头望去。 然而,嵇珹根本没看这些闺阁千金,直接同霍夫人叙礼说话。 有些事情就如同牛不吃水,偏偏要强按头,注定要徒劳无功。 涂橘却未闲着,她将美人们看了个仔仔细细。 一群千金贵女深深埋首,一步一蹭地挪到距小和尚三尺内停下。 霍夫人命人给平津侯看座。 嵇珹言语客气疏离。 然后,千金们僵硬地屈身行万福礼,在他说免礼后,她们的脚丫子就长在那里一样,死活不肯再往后挪半步,更不要说是坐回各自的座位去了。 明明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见礼,由闺秀门做来,便如流水行云,遍身风情,偏偏她们的气质端雅,举动贵介,又不像是勾引。 涂橘端量着众人一圈,又环视周遭,越发受不起这样的“重礼”。 她按捺着即将爆发的小宇宙,又在她们莹白细嫩的纤颈上盯了一会儿。 “噹!”她骤然按下手中的茶盏。 这一声脆响,在静谧气氛中颇为扎耳。 哼,当老娘是空气不成! 这些姑娘们看也不看她,只忙着偷窥小和尚…… 嵇珹见她心情不好,都有些后悔过来见礼了。 倏忽,他脑中灵光微闪,瞄了小橘子一眼。 这是吃醋了? 不由得暗暗窃喜,心生雀跃。 他压下勾起的唇角,明知故问道“娘子可是哪里不舒坦?” “夫君,橘儿有些疲了……”涂橘凑近了他一步的距离,亲昵地挽起他的手臂,慵懒的打了一个小哈欠。 谁说红颜祸水来着? 蓝颜同样祸水,好不好? “好,咱们这就走。”嵇珹也明显感受到了小橘子的怨念,担心再次将人惹毛了,干脆闲言少叙,牵着她的小肉手离了凉亭。 涂橘见看不到那些人了,一把抽出被他握着的小手,用言行表示出疏离。“夫君可真是桃花不断,艳福不浅!” “为夫可没看她们一眼。”嵇珹手心空落落的,再抓过去,却又被她躲开,道“娘子,为夫好委屈……” 他可是清楚记得,方才她还吃醋来着,在他身边温声软语呢! 这会儿没了那些莺莺燕燕,她反倒是炸毛了? 他还以为她能多对哄哄自己。 然后,他再亲亲抱抱,举高高…… 也许,在爱情面前谁先动真心,谁就输了。 从前世起,他在小橘子面前便是小心翼翼,唯恐她见到他不刮胡子,没洗头,衣领发黄的邋遢模样。 唯恐,他给她买的早点,不合她的胃口,被她嫌弃,或者是补课的时机不对,惹了她休息不好。 更是唯恐,他动情时想亲近她,被她以为他是登徒子,对她不尊敬,不礼貌…… 正文 (207)不能因为我喜欢你,你就欺负我 喜嫁权臣正文卷不能因为我喜欢你,你就欺负我“娘子,我好委屈……”嵇珹越想越失落,不知不觉的上了马车。 车窗外的风景宜人,他却是视而不见。 他连小橘子梳何发型,做何装束,甚至吃饭动筷的次数,都记得清楚。 诸如此类,他感觉自己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的暗恋,时不时的患得患失。 待到毕业,他终于憋不住心底的秘密了,寻她小心翼翼的表白,却被生生地打脸。 原来,他连患得患失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一切通通都是他的痴心妄想! 她根本不在意他,哪怕一分一毫都没有过。 涂橘见他神色不对劲儿,将车帏拉严实,就准备训夫。 她拧着小眉头,问道“你委屈啥?” “你不能因为我喜欢你,你就欺负我。”嵇珹挺直脊背,目光倏然锐利幽幽的凝视着她。 终于,说出心底话,可真是遍体畅快! 涂橘:“……”有些意外。 她插着小蛮腰,目光上移,道“就是欺负你了,怎么啦?” “也不是……不能欺负,谁让我是你夫君,但是……”嵇珹嘴唇翕动几下,耳垂染上绯红色。 涂橘敏锐的察觉到接下来的话,怕是不能被旁人知晓,又将车帏拉严实了一些,挑眉问道“但是什么?” “娘子,你亲亲我,为夫就让你欺负……欺负一辈子!”嵇珹望着她的目光里满是情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想得到她的回应。 很想…… 很想! 都想了前后两辈子了…… 涂橘心头一震,轻抿着唇角,思索着献吻的可能性,道“若是旁人也想欺负你呢?” “只允许橘儿一人欺负。”嵇珹察觉到她的意动,忽地连耳尖也红了。 涂橘只是个纸老虎,一听这话,心里就紧张,但想到这个男人喜欢她,她也喜欢她。 而且,他长得好看,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只要他愿意,随时随地都能成为妇女之友。 她略一迟疑,狠狠绞了一下自己的小手帕,把心一横。 眼神飘忽的吞了吞口水,假模假样的板着小脸,道“你是男子,你主动些比较好……” “娘子,失礼了!”嵇珹作揖,猛地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将小橘子按倒在车板上,犹如饿虎扑食。 不过,他怕将人压坏,也不敢用力,轻轻地覆在她的身上,一双狭长的眼眸定定凝着她。 眸中惊涛湍转,巨浪翻覆。 涂橘原本以为他性子害羞,又比较保守,顶多轻轻地碰个额头脸颊那种,不知为何她骤然就感觉到了危险。 明明上一回他做春梦时,还流鼻血来着。 她甚至被他吹拂在脸颊上的灼热气息,惹得小心脏凌乱跳动。 二人,紧密相贴…… “橘儿……橘儿……”他一面在她的耳畔低喃,一面胡乱亲吮额头、脸侧、眼眸、鼻尖。 用唇品尝特属于她的味道…… 霎时,涂橘的身子僵住,脑中猛的放空,什么也听不到。 “嘶……是吻,不是咬……松嘴!”她被小和尚咬住了脖子,疼得倒抽凉气。 并且,爪子有点痒儿,想挠人…… 正文 (208)不主动,不拒绝! 喜嫁权臣正文卷不主动,不拒绝!嵇珹听到小橘子痛呼,神色恍惚地睁开魅惑的眼眸,道“为夫第一次吻,有些生疏,既然娘子不满意,那我重来……” “唔……”涂橘正要再说什么,却又被堵住了唇。 不过,他这回不敢像狗一样,将她当骨头啃了。 不过吧,也感觉还凑合,能接受…… “娘子……” “嘶……” “别走神……” 舌尖被擒住,她怕一不小心就被咬舌自尽了,只能认怂。 明明是女色不沾的小和尚,一个吻就好似帮他开了窍。 然后,就无师自通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食髓知味了…… 倏忽,她感觉放在自己腰带上的大手。 这是要再进一步的趋势! 那样会有小宝宝的,她才十五岁半,还是个宝宝呢! “打住,那样不行!”她抬手拍开他的大手。 骨节分明美玉般的修长大手,猛然被打红,但他却没有被推开。 他英眉微蹙,道“哪样不行?橘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 “现在不行,起码等我满十八岁了!”涂橘说话间,瞄了眼从发间散落的金簪,那金簪的尖尖闪着寒光,很尖的。 转而,她又瞄了眼,角落里的茶壶。 准备选一个当做防身武器。 同时,她心中估算着如何破开他对自己的钳制。 嵇珹眼力不错,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 见小橘子真的不愿,并非是害羞腼腆,才欲拒还迎,这才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他不想强迫她,也舍不得强迫她。 更不想,看她谋杀亲夫。 他又留恋的亲了亲她的唇角,道“为夫也不是急色之人,等到娘子十八岁也并非不行,但我要橘儿每日早晚都亲为夫一下。” “不主动,不拒绝!”涂橘推了推他,仍旧未能推开,只能昂着小脑袋,傲娇许诺。 嵇珹本就是这个目的,见她愿意坦诚相待,心里简直笑开了花。 这辈子可比他上辈子强多了,也总算是得到回应,而且还亲亲了。 方才,他能感觉到她生疏的回应,明白她不排斥他,稍微还有点沉醉,心里就充盈的不行,仿若春泥中生出了嫩芽,即将长成参天大树。 他觉得自己再努力努力,似乎人生就圆满了。 不过,他失败的经验太多,不敢掉以轻心。 是以,他面上却仍旧略有幽怨,道“那也成,为夫主动,娘子不拒绝就好……” 嵇珹扶她起身,帮她梳妆。 涂橘红唇微肿,原本想漱簌口的,但在他的注视中,只简单的用凉茶浸了浸。 她寻思着自己若是当他的面漱口的话,也许会伤了人家的自尊心,毕竟小和尚又没有狂犬病。 嵇珹盯着她将茶盏放下,才继续帮她整理衣衫。 他都想好了,只要她漱口,就是嫌弃他。 那他就会让她,更嫌弃他…… 涂橘感觉那大手不安分的吃她豆腐,暗暗瞥了他好几眼,却见人家目不斜视,根本没有什么坏心思。 莫名气闷,咋就显得她好像不正经呢? 说话间,一阵凉风夹着雨点,灌入车帏…… 正文 (209)对贵客招待不周? 喜嫁权臣正文卷对贵客招待不周?雨势渐疾,原本慢悠悠拉车的马儿,也加速奔跑,四个马蹄子都不落地般的狂奔。 马车一快,也就不那么平稳了,嵇珹将小橘子紧紧地拥在怀里,道“娘子,不怕,很快就到家了,淋不了雨。” 涂橘暗暗的翻个白眼。 她怀疑,小和尚在吃她的豆腐,并且已经掌握了证据。 门房见主子回来了,立刻将门槛拆了,请马车直接进了院子。 马车停在抄手游廊下。 “娘子身子弱,地上阴湿,恐浸了寒气,为夫帮你。”嵇珹直接将人抱了下来,又一路抱到了主院。 涂橘确实有些畏寒,而且近期尤甚。 之前,她无论冬夏吃冰,肚子都不会痛的,可现在稍微吹点冷风,都冻的打寒颤。 嵇珹回来后,便命墨眉备上浴汤,再煮了浓浓地姜汤给小橘子喝。 方才,他感觉到怀中的小人儿,打了三个寒颤。 小橘子现在阳气弱,受不得定点儿寒气。 涂橘泡了个热水澡,又被小和尚喂了姜汤,捂着被子出了一身汗,才觉得舒服些。 嵇珹见她身子不舒坦,也无心其它,挥退了伺候的丫头,亲自为她侍候在侧。 也不知,燕京城那头的阵法破了没有,还需要多久…… 霍府。 嵇珹这头离开的突然,霍夫人担心惹恼了平津侯,便想法子弥补。 霍舒舒便在旁给母亲出注意。 若论什么赔罪最快,最有效,自然是送美人。 而她,正是最合适的人选,身为府尹嫡女,做正妻都是绰绰有余,又何尝是个妾? 霍夫人心知女儿生得不丑,甚至还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但女儿与平津侯夫人相比,就算她想违心,都说不出女儿比人家强。 毕竟,那样的差距,绝非一件衣裳,一匣子首饰,就能追上的。 霍夫人语重心长的劝了劝,但女儿却犹如魔障了一般,什么都听不进去。 前院的霍府尹,尚不知后院的破涛汹涌。 这日摆宴,宾客就没有空手来的,库房都险些塞不下了。 因为平津侯的关系,人头来得也齐整,给足了霍府颜面。 毕竟,人人皆知平津侯极少参加应酬,连谈瑾极盛之时都请不动的人,却给了他这个颜面,不论是谁得知后都要琢磨些许。 就连他的上峰们,都开始主动与自己攀交,行事间也很是照顾。 霍府尹此番只觉得自己日后不仅前途无量,必定还能带领整个家族走向昌盛。 霍府尹敬了一圈酒后,不由的微醺,正准备更衣小憩一会儿。 忽然,霍夫人就脸色灰败的进来,道“老爷,平津侯走了。” “可是哪里……对贵客招待不周?”霍府尹心里咯噔一下,一点盹都没有了。 霍夫人忙不跌的解释,道“妾身哪敢慢待了平津侯,是平津侯夫人见了那些闺秀千金们,面色不悦的重放了茶盏,惹得平津侯连多坐片刻都不敢。” “她一个当做婢女般贱养大的罪臣之女,谁给得这么大的脸?”霍府尊仍旧记得那个豆芽菜般的房府表小姐…… 正文 (210)没错,就是娘子想的那样 喜嫁权臣正文卷没错,就是娘子想的那样“夫人,那涂橘真敢给平津侯甩脸子?” 霍府尹怎么都不敢相信,一切富贵都来源于嵇珹的涂橘,竟敢当众给嵇珹难堪! 而且,嵇珹为了涂橘不顾嵇琅的关系,也要为涂家平反昭雪,说是恩重如山都不为过吧? 那涂橘能嫁给平津侯,那得感谢祖上积德,祖坟冒青烟! 何况,嵇珹那举手投足间的气度,皆透着雅人深致,也不像是畏妻惧内的人。 霍夫人以为他不信自己,先怔了一下,又点头回话。 “那侯夫人的架子端得足足的,哪里是什么小可怜?而且那一身气度,寻常人家都养不出来,更何况是当做婢女糙养大的?” 霍府尹朝窗牖望着,眸光微动。 如今,平津侯位高权重,何必非要在涂橘一个小妮子的身上吊死? 横竖想讨好平津侯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论起家室出身,学识修养,绝对不比涂橘差。 可当年嵇大儒就是个痴情的,对原配云氏念念不忘,若是嵇珹也随了嵇大儒一般,那旁的姑娘怕是还真斗不过涂橘了。 不仅斗不过,而且还会因此断了他与平津侯的旧日情分。 想到这里,霍府尹垂眸,看向手中茶盏里碧澄澄的茶汤,道“明日本府去探探消息,若是不成……也不用让姑娘们再凑过去了。” 风停雨住,霍夫人与他轻声叙话,之后霍府尹也没去姨娘那里,直接让霍夫人留宿了。 霍府这头的叙话,前脚落下,后脚就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嵇珹的耳中。 他听了禀告,不紧不慢的对着暗卫,吩咐道“明日,本侯没空。” 也就是一个不见的意思。 嵇珹对于那些迫不及待要探消息,同时又有些交情的人,一律都推拒了。 他做的事,一般都不会刻意瞒着小橘子。 涂橘听完之后,垂着小脑袋偷笑。 小和尚表现的不错,给加分! 奔波一日,她疲惫的紧,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夫君,橘儿有些困倦了,咱们就寝吧?” 嵇珹瞧见身侧那只偷笑的小仓鼠,出言提醒,道“娘子可还记得,答应了为夫何事?” “什么事?”涂橘的小眼神一阵飘忽,想到某些画面,小脸不由得泛红。 难道,他是在说一早一晚,都要亲亲的事? 她貌似还说了“不主动,不拒绝”那些作死的话…… 嵇珹将暗卫都打发出去后,将人拦腰抱起,勾起唇角,在她耳畔低喃,道“没错,就是娘子想的那样。” 涂橘:“……”她有一瞬,竟有些无措,还有些小期待。 她身体僵硬,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没有挣扎,乖乖地由他抱着往拔步床走去。 眼看着,他人就要扑了过来,她一把撩开锦被,将自己藏了起来,嗡嗡道“把灯吹了,不要看我……” 涂橘觉得之前睡在一起时,她就像抱了个大娃娃,但此刻却感觉旁边睡了一头猛虎,能吃人的那种。 至于,她的那些窘态,还是想隐瞒一下,暂且不能露怯。 嵇珹宽袖一甩,一道劲风便将烛火幻灭。 夜色漆黑,但对于习武之人,却不会形成什么视线阻碍…… 正文 (211)本侯不会公报私仇 喜嫁权臣正文卷本侯不会公报私仇翌日,霍府尹携重礼登门,不意外的被平津侯府给拒了。 这一刻,他有些失魂落魄。 甚至,连心头涌上一股恐惧,有种要冲进侯府与嵇珹解释的冲动,但思及方才侯府下人的态度,继而又有些无力。 明明昨日他们还言谈甚欢,今日却对他态度大变。 若是猜的没有错的话,定是因为涂橘了…… 那嵇珹定然是爱极了涂橘,不然也不会连两府的情谊,都不顾了。 想通这些事,霍府尹不顾身份走到侯府门房跟前,先是作揖哈腰,后又塞了银子,再三赔笑说昨日皆是误会云云。 总之,希望侯爷能看在嵇大儒的颜面上,再给他个机会。 门房只感觉手上的银子,如同烫手的肉饼,虽然香喷喷的,却不能吃。 又听,这位府尹大人说同嵇大儒,也就是侯爷亲爹各种的情分,不由一顿,想了想还是去禀报了。 “让来人放心,就说本侯不会公报私仇!”嵇珹这时正在哄小橘子亲亲他,眼看就要成了,那没眼色的门房就过来了。 他指尖轻捻,觉得门房也许要换换了…… 门房被主子的眼神差点给吓死了,忙就将一大包银子呈上,支支吾吾说了些自己,是被强迫收银子的话。 涂橘的小眼神,盯着钱袋子,暗自估计里面有多少两,是白银,还是黄金。 嵇珹瞧见了小橘子又犯财迷了,摆了摆手,道“银子分给夫人一半,其余的你就拿着吧!” “谢侯爷,谢夫人!”门房一再作揖。 幸好,夫人厚道,不然他怕是要被无声息的发卖了。 门房回到大门处,同霍府尹低语几句,作辞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霍府尹向门房道谢,又在原地立了半晌,直到门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回身离去。 不公报私仇就好。 这一点,嵇珹就比谈瑾强多了,若是放在谈瑾身上,怕是会将他抄家流放。 晚夕,霍夫人与霍舒舒正要一起用膳,霍府尹就回来了。 母女两个心中都在担心平津侯府的事,前者是担心女儿为妾后受了委屈,而后者是在担心没有入侯府的机会。 是以,二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哄着霍府尹说了好多。 霍舒舒的心里是越听越是难过。 父亲的意思是要……将她尽快嫁人? 见了神仙般的平津侯,她同任何男人过日子,都不会快乐的…… 霍夫人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在霍舒舒盥洗后,准备安歇时,又过来劝导她。 “舒舒,咱们安心嫁人吧,没必要非要给一个心里没有你的男人做妾不是?” “父亲同嵇伯父交好,平津侯再厉害还能不听嵇伯父的话?”霍舒舒对平津侯芳心暗许,早就将自己当做了侯府的女人,哪里还听得了旁的? “人家做父亲的,还能将手伸到长子的房中?”霍夫人语重心长。 霍舒舒辩驳,道“纵真是那样又如何,长者赐,不可辞!反正舒舒不要嫁给寻常人家。 母亲看谈瑾,在区区的太监眼里那些言官的性命,简直贱如草芥,咱们府上也是任人欺凌,舒舒再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正文 (212)善妒 喜嫁权臣正文卷善妒“固然背倚大树好乘凉,但舒舒的这棵大树,不可能是平津侯!”霍夫人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失望。 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她仍旧掰开揉碎,道“你父亲同嵇大儒感情笃厚,可平津侯连你父亲去亲自拜谒,都避而不见,就可见了态度。” 霍舒舒看也不看母亲,道“女儿就是喜欢平津侯!” 霍夫人算是自讨了个没趣,嘴唇翕动半晌,却再也劝不出什么。 而且,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惹得女儿更加执拗了。 霍舒舒见母亲走了,剜其背影一眼。 连母亲都不帮她! 如今,有那么多名门千金都盯上了平津侯府的后院,她若不是不加紧些,一旦错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怕是这辈子就要与他错过了。 可要如何,才能让她顺利成为平津侯的女人呢? 有了! 霍舒舒身为霍府嫡女,很是得宠,最善于仿笔迹。 她借着夜色去了霍府尹的书房,偷用印鉴,给远在燕京城的嵇大儒去了密函。 信中的大概意思就是,涂橘伤了身子,这辈子怕是都不能有孕,而平津侯为顾及涂橘的名声,便对外说是他身患隐疾。 在信尾,霍舒舒又宽慰了几句,还提出要将自家嫡女许配的意思…… 燕京。 嵇大儒接到“同窗好友”的飞鸽传书,当即回到书房打开。 这一看脑子阵阵的发晕,眼睛前都快冒金星了。 原来,病重的是涂橘,而不是长子! 就说他家单手都能打死虎的长子,怎么会忽然身患恶疾!? 竟是,为了涂橘…… 他那儿媳妇生得过于美貌,看着就像个能招祸的,被人害了也属正常,可长子为了她竟心甘情愿,担下这样的恶名! 简直,是太糊涂了…… 大好的仕途不知珍惜,请了长假就为了陪涂橘故地重游? 她连伤了身子生不出孩子后,竟还善妒的要长子独宠她一人! 他原本看在涂橘才思敏捷的份上,就睁一只眼算了,可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红颜祸水! 还是他的老同窗好,第一时间探知了真相,就告知了自己。 否则,他还要继续被瞒在鼓里。 如同,好友说的这样,涂橘这种娘家靠不住的姑娘为妾还好说,但作为掌握中馈的当家大娘子,绝对是万万不能的。 那霍家嫡女,他也见过,品性样貌都是个极好的,不仅知书达礼,识文断字,还得了霍夫人亲自教导。 若是将霍舒舒给了长子,定能将侯府的后宅管理得当,而不是像涂橘这样善妒成性,且还死死的霸占着长子。 可涂橘是圣上亲封的朝阳郡主,还有他嵇家的门风,也做不出贬妻为妾的事情。 如此,暂且就只能委屈了霍家嫡女。 因为嵇大儒管着国子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就耽搁了学生们,只能给海津镇去信。 一封是给霍府的,另外一封则是给长子的。 内容相近,都是要将霍家嫡女聘为嵇珹的平妻,娶进门后身份同涂橘不相上下,中馈也要交给霍家嫡女…… 正文 (213)有他,陪着她 喜嫁权臣正文卷有他,陪着她嵇珹收到父亲的信函时,根本没顾得上看,直接放在书案上。 因为,他请的出马仙从燕京那头赶过来了,正在给涂橘点事儿。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 急急如律令,敕!” 出马弟子的身高不高,大约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夫家姓阎。 她身穿道袍,一通游走后,烧了灵符水,递给涂橘。 “谢谢……”涂橘有些不敢喝,但想到自己总是犯困的身体,还是咬着牙喝了。 符水入口,有些像大麦茶的味道,没有想象的那样难入口。 她品了一品,在阎师傅的视线下,干脆一口闷干净。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当即,涂橘就感觉眼皮发沉,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眸子。 慢慢地,她只觉得手脚冰冷,那种寒意好似来自心底,冻的人直打哆嗦。 忽而,一双温暖的大手撑住了她,她知道那是嵇珹的。 有他,陪着她。 随之,她便也不那么怕了…… 眼前,出现了谈嬷嬷点燃香烛做法事的画面。 谈嬷嬷用她的八字与谈佳佳的八字,绑在了一起,之后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语言,又烧了很多的东西。 视线往上,发现那神案上面,不仅有她的八字,还有嵇珹的八字。 再旁边是…… 是,是嵇琅的,还有谈瑾! “夫人,将您看到的都描述出来,越详细越好。”阎师傅出声问道。 涂橘将看到的都说了出来,还重点说了神案上嵇珹八字的事情。 她感觉谈嬷嬷,也用了小和尚的八字做坏事了。 她很担心他…… “黄色的纸,红色的线,绑在了嵇琅与谈佳佳的八字上面…… 没了,看不见其它什么了。” “夫人,可以睁开眼睛了。” 阎师傅收起桃木剑,开始在火盆里烧一个黄色长方体的疏文筒表,上面有着用朱砂写的红色符文,这便是传说中的道宗门下表文筒。 涂橘一睁眼就看见嵇珹担心的眸子,拍了怕他的大手,朝阎师傅,问道“谈嬷嬷用我的八字是借寿借运,那用我夫君的八字在做什么?” “也是借寿,但侯爷八字特殊,未能借动,后面又借了运,因为侯爷是佛门弟子,也没能成功。” “谈嬷嬷会遭报应吧?”涂橘是个记仇的,听说这种事情反噬很严重的。 阎师傅一言难尽,有些惋惜,道“万事万物都有因果一说,越是修行之人,越不可沾因果,谈嬷嬷的这种做法完完全全是要坏道果的。” 涂橘感觉自己没什么感觉,有些担心,道“我的寿数与大运,可都追回来了?” “夫人放心,都处理妥当。”阎师傅神色恭敬道。 涂橘拧眉,疑惑道“为什么我的八字一借就成,我夫君的她们却劫不动?因为菩萨保佑吗?” “夫人的八字弱,而侯爷则不同。”阎师傅见涂橘还要再问,婉拒道“事关道门,夫人非道门之人,恕民妇不能过多言明。” 正文 (214)清晦气 喜嫁权臣正文卷清晦气涂橘见人家不说,也不再多问,给了一袋银子,道“有劳师傅了。” “夫人言重了,都是民妇力所能及之事。”阎师傅接过报酬,又朝平津侯,问道“侯爷此事已了,我夫君何时才能放出来?” “本侯若是现在将嵇家私宅抄了,我家夫人可会受影响?” 嵇珹握着小橘子冰凉的小手,心疼到难以复加,恨不得即刻,就将谈嬷嬷碎尸万段,再连着谈佳佳与嵇琅,也一起给砍了。 阎师傅同旁的女子不同,她能清楚看到平津侯身上的紫气,就算她有仙家护着,面对他的时候仍旧头皮发麻。 “夫人的大运与寿数都已追回,但毕竟伤了身子,若要完全恢复还需大半年。” “待我家夫人彻底康复,本侯便放你夫君离去。” 嵇珹的言外之意,就是小橘子未好,他就不放人。 阎师傅心中叫苦不迭,可面对嵇珹根本就没办法。 任凭她就是道术再高,也不敢动人家堂堂的侯爷,尤其是带着天命来的人,更是惹不得。 否则,一旦沾染了因果,她就是第二个谈嬷嬷。 “夫君,留下阎师傅也没什么要人家做的……”涂橘觉得自己刚被阎师傅救了,小和尚却要强留人家夫妻,感觉有些不大好,便出言相劝。 嵇珹宠溺的瞧着她。 就算小橘子驳了他的面子,他仍旧温柔的不行,捏着她的小肉手,道“娘子,为夫不放心你。” “要不这样……夫君让人家阎师傅夫妻住在一起?” 涂橘早前听说阎师傅夫君的身子骨不大好,与其让人家两地分居,还不如都请进府里来小住。 总归,她们府上不会差了人家那双碗筷。 嵇珹只要小橘子开心,他多养一个门客也无所谓,道“好,就依娘子的。” “多谢,夫人!”阎师傅郑重的对着涂橘,行了一个到家的礼。 心中对涂橘的观感非常不错。 果然,是个可人疼的小姑娘,不仅生得漂亮,心地也善良,也是个知道惜福的,难怪会得这样人人羡慕的天定良缘。 阎师傅告退后,就被墨眉请到了外院,同她的夫婿相见。 她能卜出自家夫君未被苛责,可心中知道与亲眼所见是两回事,这一刻见到面色红润,还稍微胖了些的夫君,心里才总算是踏实了。 她知道平津侯才不会关心他们这些小人物,都是平津侯夫人吩咐下去,下人才会照顾她夫君的,心中对涂橘的观感,更是好到不行…… 涂橘这头做完了法事,就用桃木枝煮的水沐浴,这桃木枝也是有讲究的,非寻常的桃木,而是生在东南方位的。 东南枝是整个挑树中最先得到阳光,也是生得最为出类拨瘁的,因此这种德天独后的东南桃木枝,具有镇灾辟邪等诸多威力,最适合涂橘这时候沐浴了。 嵇珹趁着小橘子去净房的功夫,让人将整个屋子都过了一遍粗盐水,又在几个方位上撒了些粗盐。 粗盐可化解煞气,如此行事便可将晦气清出门…… 正文 (215)上辈子……为什么拒绝我 喜嫁权臣正文卷上辈子……为什么拒绝我涂橘沐浴更衣后,就觉得浑身轻松。 她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归是没有那种疲惫的感觉了。 而且,美美地睡了一觉后,心里还有种特别通畅的感觉。 整个人神采奕奕的,再没有那种明明刚起,却疲惫到一夜未睡的状态了。 嵇珹一直默默地关注小橘子,见她真的神采奕奕,心里也跟着开心,比他自己不药而愈还要开心。 然而,他的开心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小橘子嗷的一嗓子,给吓得肝颤。 涂橘觉得自己犯懒了那么久,便准备收拾一下梳妆台。 忽而,发现一封密函,那是嵇大儒的亲笔信。 随手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完,从漫不经心变得脸色黑沉,风雨欲来。 “夫君要娶平妻?娶了平妻后,再掌中馈!!!” “没有的事!”嵇珹冷汗直冒,一直在回忆。 然而,哪怕他挖空了记忆,也没找到自己要娶平妻的心思,连做梦都不敢想的那种。 “还敢狡辩!”涂橘气得小脸红彤彤的,犹如笑河豚,一甩笑手,直接将信函砸到他的身上,道“你个骗子!大骗子!” 她一边伸出白嫩的小手挠她,一面红了眼眶,泪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她上辈子的爸爸便是如此,同一个比她这个女儿都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谈起了恋爱。 后又抛弃了妈妈和她,害得她家破人亡。 嵇珹被她哭的心都乱了,欲要安抚情绪激动的她,却舍不得弄疼了她,生生的被小爪子挠了好几下子。 “橘儿,橘儿,你听我解释,我什么都不知道……” “解释就能娶平妻,甩开干系了?”涂橘发起狠来那是手脚并用,连嘴都动了,咔咔地咬了他好几口。 这一刻,嵇珹是真心不知自己哪里惹了小橘子,狂乱之下才想起那封密函。 在她的暴击之下,他勉强将密函看完。 霎时,他的脸色从白到青,几乎都没了血色。 这是嵇大儒的亲笔信,就连下面的印章,也都没错。 而且,信尾还说已经给霍府下聘了。 霍舒舒成为他的平妻后,还要接下中馈…… 嵇珹的脑中犹如挨了晴空霹雳,被劈的外焦里嫩,都快冒烟了。 他缓了缓心神,道“橘儿,我没有,我真没有……” “骗子,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就像你姐姐那个小三一样!”这一刻,涂橘哭得不能自抑。 她想到了妈妈,也想到了那个小三。 那个小三,也就是嵇珹的姐姐。 她不应该相信一个小三的弟弟,她们一家子都是蛇鼠一窝的脏东西…… “原来……娘子早就认出我了?!”嵇珹从她歇斯底里的话中,抓出了重点,神色大怔,问道“从什么时候起的?” “你我同桌三载,只有你认出我,我却不能认出你?”涂橘嗤笑一声,唇角紧紧抿着,咬的下唇都渗出了血珠。 嵇珹紧紧攥着拳头,眸底墨云翻涌,道“上辈子……为什么拒绝我,将我的真心狠狠践踏?” 正文 (216)老同桌也是受害者 喜嫁权臣正文卷老同桌也是受害者“为什么?因为……你姐姐是杀人凶手! 她是人人唾弃的小三! 她害的我,家、破、人、亡!” 涂橘几乎是吼了出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淌。 嵇珹神色大怔,被这话惊骇的连退数步。 脑海中对前世的家庭,也随即回忆起来。 “娘子,等等,我没有亲姐姐,我是孤儿! 我自前世起便父母缘浅,在我八岁时亲生父母遭遇车祸双双身亡,家中亲戚领养了我这个孤儿。 她们对外说我是亲儿子,我也很少叫她们,旁人便误以为我们是一家人。 实则,她们面上对我,比对亲生的还好,实则只是贪图我爸妈留下的巨额财产。 领养我的这个姑母,家里倒是有个女儿,应该是比我大五岁。 那姐姐素来眼高手低,我们说不上来,后来还擅自挪用我父母留下的钱去做生意,但是全都赔了。 转年,不知怎么就遇上个贵人,那贵人是个大金主,好像姓‘涂’。 你知道我的,我租了学校附近的公寓,极少回去,也不关心姑母她们,知道事的并不多。” 嵇珹满脸都写着无辜,说的比黄金还真。 涂橘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狐疑问道“真的是姑母,不是妈妈?那女的也是表姐,而不是亲姐?” 嵇珹举起左手,对着天竖起三根,郑重道“我嵇珹若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夫君,你疼吗?不疼吧?”涂橘怒气顿然收,赶紧用小帕子擤鼻涕,恢复了以往娇滴滴的面貌。 原来,老同桌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何必为难受害者? 嵇珹瞧着那炸毛的小猫儿,一下子乖顺起来,他提着的心也瞬时放下。 紧接着,他哎呦呦的喊疼,神色幽怨的开口。 “疼,可疼了,为夫好歹也是侯爷啊,这脸都这样了,一看就是被家中夫人给挠的……被同僚见了要多没面子,还不知会被笑话成什么样子……” “夫君,你别说是橘儿弄得,就说你夜里上茅房,一时没注意,遇上了野猫,这般面子不就保住了?” “为夫堂堂平津侯,夜里还独自去茅房?”嵇珹表示拒绝。 涂橘一想也是,夜里都有值夜的下人,都在外面伺候着,就算是主子闹肚子,也是在屋里拉屎,再由下人给收拾干净的。 她脑筋转的飞快,道“夫君就说是骑马太快,被林子里的树枝给剐蹭的,不就行了?” “天下谁人不知平津侯文武双全?会脑子进水骑马往林子里钻,这是私会谁呢?” 嵇珹明确的表示不想吃这个闷亏,小橘子必须要好好哄他才可以。 涂橘本来还有些气虚的,但见他逗弄她,便吼道“你够了嵇珹,你平妻的事,还没解决了!” “好叭,是为夫骑了疯马在林子里剐的一脸伤,同娘子是,半、分,干系也没有,一点也没有!”嵇珹见小橘子又要炸毛,赶紧顺毛捋。 自家的娘子发起脾气来,不打他这个夫君,又能怎么办呢? 打了旁人,他岂不是成了吃白饭的那种…… 正文 (217)拒要平妻 喜嫁权臣正文卷拒要平妻“打是亲,骂是爱,喜欢起来拿脚踹。” 涂橘让下人打水进来,又拿了金创药过来,亲自给他抹药膏,动作轻柔。 嵇珹对这点儿小伤根本没放在心里,但仍旧拧眉,痛呼道“嘶……疼……若是留疤破相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伤的很浅显,养养就能好,昂~”涂橘白嫩的指尖,挑着淡褐色的药膏,厚厚地涂在血痕上,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了她的罪行。 嵇珹微微的勾起了唇角。 原来,小橘子从前世就喜欢他,因为误会小三是他姐,这才同他划开距离。 他就说嘛,她是喜欢自己的…… 外面的下人们,听到寝室里面夫人与主子闹了起来,不,是主子单方面被揍,吓得瑟瑟发抖。 夫人这脾气,也太大了! 看看将主子给挠的,都衣衫不整、面目全非了。 然而,更刺激还在后面,主子说他是被林子里的树枝给弄伤的。 一定是那树上的枝桠成了精儿,才能剐蹭成如此模样…… 即使,嵇珹一脸的伤,也不耽搁他处理平妻的那些糟心事。 这种事情段然耽搁不得。 但凡,稍微一耽搁小橘子就会炸毛,玩命挠他。 他对于皮相什么的倒是不在意,但小橘子稀罕他这张脸。 如此,就不能毁了,而且还要好好地珍惜。 嵇珹先是给燕京的嵇大儒去密函,表示拒要平妻。 且又言辞凿凿的令金吾卫,给大理寺牢房里嵇家的那几个女眷,一些厉害瞧瞧。 他的逆鳞被动,这些人还想好? 做梦! 嵇姑奶奶与许荟荟都被上了刑,脏到发灰的身上囚衣,透出斑斓血迹,连起身都不能了。 嵇老夫人自然也没有被放过,她已年过半百,没有拐杖的情况下,连走路都不稳。 可就算她这样,还是被上了夹棍,又打了板子。 狱卒下手很有准,疼却不伤,顺便按照上面的吩咐,透露给嵇老夫人受苦的缘由。 这一顿刑法,是因为嵇大儒多管了平津侯的私事。 并且,这个私事若是不解决,她们隔三岔五的就要来上这么一遭。 之后,在嵇大儒来探监的时候,嵇老夫人对着嵇大儒那是一个怒目横对,破口大骂。 “逆子,你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走路掉进泥沟,偏要去管侯爷府上的事情,是看你老子娘活的太长了是吗?” “母亲,儿子知错!”嵇大儒跪在地上磕头。 天底下哪家儿女的婚姻,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到了他这里,给长子娶一个平妻,就闹成了这个样子? 嵇老夫人十月怀胎生的嵇大儒,很是了解他的脾性。 她一见儿子这样,便知他仍旧没有退亲的意思。 “呸!”她啐了他一口,到“你还不知错?是想看着你老子娘、胞妹,侄女惨死监牢不成?” “珹哥不会的……”嵇大儒对霍府的印象很好,是以舍不得给长子退亲。 霎时,嵇老夫人被儿子气得,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她趴在干草上,用力拍着地面,问道“不会什么?是不会将我这个祖母下大狱,还是不会用私刑?” 正文 (218)悔不当初 喜嫁权臣正文卷悔不当初嵇大儒听母亲这样说,也不敢再低估长子的暴脾气。 若是,真给长子逼急了,说不得真会寻个借口让嵇家万劫不复。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从探视监走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书房写信,告诉霍府尹他之前给长子定下的婚约,通通都不作数。 并再三向霍府尹道歉,言辞恳切…… 另一头,霍府尹前几日收到了嵇大儒的来信,看的是直挠头。 因为,他感觉平津侯不是那种让人拿捏的好性子,哪怕是对嵇大儒这个生父,也不会听之任之。 就在霍府尹还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时,继而又收到嵇大儒追加的信函。 他自认还是很了解嵇大儒性子的,若是不发生个什么大事,好友绝对不会变卦。 多年来为官的直觉告诉他,应该是平津侯的缘故。 他即刻派人打听,这才得知大理寺对嵇家女眷动刑法的事。 用这种狠辣手段去逼迫,难怪素来执拗的嵇大儒会立刻食言。 经过此番交锋,嵇大儒面对长子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敢再吱声…… 不好! 平津侯对嵇家都如此狠辣,对旁人又会如何? 他可不认为自己的颜面,比嵇家人更大…… 嵇珹自然没有放过始作俑者的霍家。 自他被小橘子挠伤,又舍不得生她的气后,便派暗卫在霍府蹲守。 不仅查探出当日真相,还发现了霍家的诸多隐晦。 例如,从京畿一带的漕运抽成,其中牵涉谈瑾。 尤其上个月,霍家还收了豪富缙绅那头的重金,而重金的背后是宁王。 宁王养私兵的事情,已经被金吾卫探查出,只不过现在双方还在虚以委蛇,不愿撕开那层伪装。 既然,霍家做下这种事仍旧不知韬光养晦,还偏偏不长眼的惹了小橘子。 他不介意利用这些把柄,将事情闹大。 很快,霍家的那些事就呈到了龙案之上。 孝毅帝一见霍府尹在谈瑾掌权时,也一起贪污受贿,当即就震怒了,要求大理寺严查。 还是师傅好,就算不在他身边也为朝廷肃清蛀虫,不像那些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们,一面吃着皇粮,还一面剥削着民脂民膏,可耻,可恶。 孝毅帝越发的思念师傅,写下亲笔信慰问橘婶子的病情,并且希望师傅尽快回京。 若是可以,他愿意下一道悬赏令,征集天下的能人异士,为橘婶子问诊。 就这样,霍府尹被停职,一干女眷也被圈禁在府中,等候审讯。 霍舒舒不知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心中是五味杂陈。 她明明是奔着富贵与真爱去的,不成想却连已经拥有的都丢失了。 直到这个时候,霍府尹才刚刚得知是她挪用自己的印章,做下给嵇大儒去信的蠢事。 他气得将巴掌打在嫡女的脸上,可无论再如何恼怒,却也无济于事。 只盼着那平津侯念在曾经的交情上,留他们霍家一条生路…… 霍夫人独自垂泪,险些哭瞎了眼睛。 终归是她的溺爱,毁了女儿,毁了整个家。 心中悔不当初…… 正文 (220)夫人息怒! 喜嫁权臣正文卷夫人息怒!涂橘是浅睡着进的燕京,待回到了侯府。 墨眉等人谢将她带来的那些包裹,都放在了后院的库房里。 几个贴身丫头井然有序的将东西,都给安置了进去。 等收拾好时,已是金乌西坠,落霞满天。 涂橘这会儿也醒了,将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通通都召集了过来,列了个整齐的方阵,站在了主院中。 她立在正屋房门前的台阶上,肃着一张花容月貌,打量着众人。 别看她睡着,但她其实没睡死,百姓一见平津侯府的马车,就在旁边嘀咕,说什么平津侯惧内,畏妻如虎,连个妾室都不敢纳进门。 这种话可不是什么好话! 没有内贼,她是不信的…… 她冷笑着开口,道“本郡主听说了很多关于平津侯府的传说,真是好生热闹,不知是哪位艺高人胆大的壮士,给传出去的?” “请夫人息怒!”众人跪了一地,阵型不乱。 “你们记着早在去年,嵇家便已分家。 侯府这所宅邸里的主子,只有本郡主与侯爷,便是父亲,祖母也不能将手伸过来。 你们谁与二房的交情深,本郡主心里俱是知晓,今儿给你们个机会。 有哪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现在站出来,本郡主放了卖身契,送去二房。” 其实,这些家奴在来侯府之前,都是宫里的人,孝毅帝厚爱嵇珹,这才拨了人过来。 但他们却自作聪明的以为嵇家一家亲,甚至那时就在暗中攀附了谈瑾,这两条绝对是犯了她的忌讳。 涂橘一番话下去,底下就没有一个人敢应声的。 如今的嵇家,唯有侯府风光无限,而那谈瑾却成了阶下囚,没有多久就要被凌迟处死了。 他们自然是想留在长房伺候,又不是疯了谁会去二房伺候个罪臣之女,罪臣女婿? 但前些日子,侯爷去了海津镇,他们便也放松了警惕,从而嘴碎了几句。 “既然没有动弹的,那本郡主可要发话了。”涂橘居高临下,视线很好,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往下走了两步台阶,板着一张小脸,道“杨家的,你既然不珍惜侯府的这个立身之处,那就去二房吧!” 杨家媳妇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在府上还算体面,专门负责打扫主院。 她身上穿得锦缎,头上戴的也是赤金发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夫人。 杨家媳妇跪下,磕头如捣蒜,瑟瑟发抖的苦苦讨饶,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奴婢只是与谈嬷嬷是同乡…… 后来,就只说过几句话,绝对没有出卖侯府,出卖夫人……” “是没说什么出卖的话,但你却将本郡主掉下的头发,收集起来给了谈嬷嬷!” 涂橘是个心大的,从没关心过自己梳头发时掉了的那些头发,这才被别有居心的杨家媳妇给窃得。 她也万万没想到,就因为自己掉了的那些头发,就险些要了她的小命。 杨家媳妇真是没想到,涂橘连这些都查到了。 她的眼神一阵飘忽,再次重重地磕头,道“夫人,饶命,饶命啊!” 正文 (221)自寻苦吃 喜嫁权臣正文卷自寻苦吃“本郡主心地善良,见不了血,又怎会杀人?”涂橘嗤笑,摆了摆手,道“来人啊,将杨家的头发,全都拔了,再送去给二房!” 没错,她就是要明确的告诉谈嬷嬷,那个该死的阴损法子,被人给破了。 她将自己的时运与寿数,通通都追了回来。 谈嬷嬷为谈佳佳抢来的那一切,通通都是徒劳无功! “啊……不要!” 随着涂橘一声令下,杨家媳妇被侍卫拖了下去,一把把的薅头发。 不过一会儿功夫,头皮就被薅秃了,高肿起来,渗出点点血迹。 随后,涂橘又点了几个人出列,各自打了十个板子,同杨家媳妇一起送到了嵇琅的私宅。 众人都被涂橘的手段,给吓得瑟瑟发抖。 心里庆幸,没有做过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 转而,又为之前的小错误,各自忏悔着…… 私宅里,谈佳佳与嵇琅,同之前如胶似漆的气氛,大相径庭。 嵇琅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对着肥腻如猪头一般的胖子,大口下嘴的。 而且,他还同她日日在寝室里缠绵,不分昼夜。 如今,一想到某些画面他都恶心的不行,连着一个月都没吃什么饭了。 身体也因此日渐消瘦,那衣裳穿在身上就跟套在竹竿上似的,走起路来犹如穿衣的螳螂,迎风摇曳。 而谈佳佳自上月起,不知怎么就低烧起来,连着一个月的低烧,她几乎都未进食,但之前瘦下来的体重,却继而又蹭蹭的往上涨。 凭心说,比她之前都还要胖了好几圈,而且头发簌簌的往下掉,脸色也蜡黄,整个人都憔悴的不行。 不仅如此,她还莫名被嵇琅厌弃了。 谈佳佳预感到,这是谈嬷嬷为她做的那事被反噬了,她很担心谈嬷嬷。 她扶着墙,来到后罩房,只见谈嬷嬷的身上爬满了老鼠。 那些老鼠正在啃噬着谈嬷嬷。 皮肉被啃咬了大半,连肠子都流了出来。 原来,不知何时,谈嬷嬷已经去了,就连尸首都未留下完整的…… “嬷嬷……嬷嬷!”谈佳佳不顾虚弱的身体,挥舞着棍棒,将那些老鼠赶走。 再私宅里没有人会管她,包括谈氏与嵇琅,这些人得眼里只有利益得失。 谈佳佳没有办法,只能将当掉几件首饰,才将谈嬷嬷给安葬了。 大概是她因此受了惊吓,更是一病不起。 之前,还有谈嬷嬷照顾她,但现在想喝杯水,都没有丫头过来照顾。 谈佳佳想起自己曾经被嵇琅迷了心窍,以为只要自己的一颗真心的对他好,他早晚能喜欢她。 可如今,她才知道什么叫做自寻苦吃。 她不应该只看到嵇琅的好皮相,就芳心暗许。 更不应该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嵇琅身上。 她想父亲,想谈嬷嬷。 然而,谈佳佳以为最苦的时候,却并非是最苦的。 杨家媳妇等人被平津侯府送来后,谈氏都安排到了谈佳佳这里。 这些人都是各有小心思的,不然也不会因利而背叛侯府。 几人见谈佳佳病体沉疴,不仅不照顾,还将她的首饰偷走…… 正文 (222)在地上捡东西吃 喜嫁权臣正文卷在地上捡东西吃平津侯府。 秋日的阳光不冷不热,洒在身上暖意洋洋,池塘里的鲤鱼,扎堆的抢着碎馒头,水面潋滟。 “鱼儿呀,鱼儿呀,慢些吃……咿咿呀呀……” 涂橘坐在摇摇椅上翘着二郎腿,时不时往往池塘里丢一把碎馒头,口中哼着小曲儿,无比的惬意。 晒完了一面太阳,她将椅子侧过来,去晒另一面。 少女正值芳华佳龄,一袭珍珠白罗裙衬的气质恬静如水,阵风袭来,衣袂飘起,宛若误闯人间的仙子。 不一会馒头就喂光了,不是何时后面又冒出几条狗。 正是大黑、大白,它们到了饭点儿便来蹭饭。 老同桌要忙着仕途,天不亮就上朝去了,而涂橘习惯了睡懒觉,就是回笼觉也香的不行。 她早上起的晚,用膳的时辰也晚,这会儿还不饿,但见狗子们来了,仍旧让墨眉去厨房要了些剩菜剩饭,给它们吃。 见它们吃的欢实,涂橘原本不饿的,嘴却有点馋了。 忽然,瞧见了墙角的那一排向日葵。 这个年代的向日葵才刚传入,只作为观赏用,他们府上有几株的瓜子已经成熟了,正沉甸甸的挂在枝头。 园子里的阳光好,这些向日葵足足有大半丈高。 向日葵为一年生,只开花一次。 此时,正是收获的季节。 她摆了摆小手,道“墨眉,找人将那几株成熟的砍了,花盘子留下。” “是,夫人。”墨眉忙去找人。 不一会负责园艺的婆子们,就拿着镰刀过来,先给涂橘请安,后又开始卖力气的干活。 涂橘瞅的很是认真,见砍完了,便吩咐道“记得把那几个花盘,给我拿过来,再拿个簸萁过来。” “是。”墨眉将花盘呈上,又拿了个精致的簸萁过来。 “墨眉你跟着本夫人这样动手。”说着,涂橘就将花盘里面葵花籽剥出来,放到簸萁里。 墨眉也学着涂橘的动作,拿起旁边的花盘仔细的剥着。 “这花里面小仁,炒着吃容易上火,先煮了入味,既不上火,还香的不行。” 涂橘是个贪吃,如今命数追回来了,浑身松快,看见什么都想吃。 旁边的几个婆子也过来帮忙,人多力量大,很快就剥好了。 涂橘将方法一步步的说给墨眉听,然后让她监督厨子去做。 人都走了后,她便继续晒太阳,瞧见几颗散落下的鲜瓜子,她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剥开皮,放小嘴里尝了尝。 刚摘下来的瓜子水嫩嫩的,入口有一股清甜。 嵇珹一回府,问了下人得知夫人在花园“赏花”,没有多想,就大步走来。 不成想,就见小橘子在地上捡东西吃。 地上的东西哪能吃,多脏! “这东西掉在地上就不要捡了,脏!吃了会拉肚子的……” 他三步并做两步,疾步而来,一把拍掉涂橘正继续准备往小嘴里送的瓜子。 “不脏,无污染呢!”涂橘不觉得脏,梗着脖子反驳。 她在现代那会儿,哪样蔬菜是没有农药的? 且添加剂无数,她不照样活的好好地…… 正文 (223)他为她下厨 喜嫁权臣正文卷他为她下厨夕阳笼罩之下,仿佛给周遭景物都镀了一层光。 嵇珹对于小橘子的狡辩,无从辩解。 因为,他也是吃防腐剂长大的。 他又见小橘子对着地上那几颗落地的瓜子,一副肉疼的小模样,干脆捡了起来,让人洗干净,再送过来。 涂橘吃到瓜子,才勉强高兴了一些,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满,道“夫君,橘儿要吃糖葫芦!” “这个时辰哪有卖糖葫芦的?”嵇珹是从街上策马回来的,还特意注意了一下街边小吃。 时候不算早,人家大多都收摊了,糖葫芦这种更是不愁卖,早早地就卖光了。 涂橘仗着他宠自己,拉着他的衣袖摇了又摇,道“橘儿就要吃,就要吃!” “好,好,好,夫君亲自给娘子做。”嵇珹见她,俨然一副吃不到就要撒泼打滚的姿态,完全是没有办法,让厨房将鲜山楂准备出来。 得亏了厨房将世面上的食材,都会备着一些,不然这会儿嵇珹还要找旁的府上借一些果子来…… 他先将山楂仔细洗净,一个都不曾马虎。 这是给小橘子吃的,绝对不能不干净。 再把山楂捞出来沥干水分,待山楂表面干燥,就开始去掉两头的蒂,紧接着,便是去核。 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小刀围着山楂两头切一圈儿,然后用手拿着转一圈。 一个个红彤彤的山楂,在嵇珹的指间灵活跃出,内籽一个不落的挑干净。 因为府上没有竹签,嵇珹就用牙签做,一根牙签上串了一个山楂。 待处理完这些,他便开始熬糖。 熬糖是个技术活,糖与水等比例,放入铁锅中。 他用得乃是御用的冰糖,全都是孝毅帝赏赐的御用贡品,相对街上那些,绝对算是稀罕东西。 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熬,熬至微微变黄,撒上白芝麻,放入串好的山楂,均匀的打个滚儿。 想到她爱吃甜,便将糖浆蘸的厚一些。 最后,放在江米纸上晾凉。 如此,冰糖葫芦也就做成了。 红彤彤的山楂,包着晶莹的糖衣壳,圆润可爱。 涂橘用白嫩的小手戳了戳,见糖壳硬了,就一口入嘴。 酥脆的外皮,包裹着赤红色的果肉,咬起来外脆内绵,口感甜中带酸。 她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夫君好手艺,比外面卖的那些糖葫芦,要好吃太多了!” “娘子喜欢就好。”嵇珹见小橘子一口接着一口,几乎停不下来,觉得他以后可以考虑自制糖葫芦了。 此刻,在他眼里,好似再大的事,在小橘子面前,都不值一提,唯有她的音容笑貌,才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他数着小橘子吃了八个,就不让她再吃了,让她留点胃口稍后用晚膳。 又见,她的小眼神直往剩下的那几个糖葫芦上瞟,似乎随时都能馋的流口水。 嵇珹没办法,只能拉着人去书房练字。 他担心她再留在厨房,连盘子都能给啃了…… 涂橘知道练字能静心,但她却更喜欢吃好吃的。 不过,她在嵇珹的督促下,还是摆开了写字的架势。 一番笔走龙蛇…… 正文 (234)这谁能把持的住? 喜嫁权臣正文卷这谁能把持的住?小橘子端正的坐姿,十分好看。 嵇珹静静地在一旁督促小橘子,让她用心,且要认真。 少女脊背笔直,脖颈白皙。 嵇珹看她的眼神,也越发的温柔。 若是让旁人见了素来以冷面著称,睥睨沙场的谪仙,在清隽皮囊下有这样一副宠妻的架势,定会惊得连下巴都掉了。 涂橘练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字,就有开始闹着喊饿。 嵇珹默默的放下手中狼毫笔,合上公文,让人摆上饭。 小橘子本就是个贪嘴的性子,还吃了那么多开胃的山楂,能不饿? 晚膳无疑又都是涂橘爱吃的饭菜,但算不得丰盛,不过四菜一汤,三荤一素而已。 涂橘掌管自家中馈,勤俭惯了的性子,让她相对的节衣缩食。 嵇珹曾经的遭遇,让他没有什么口腹之欲。 但是看她吃的欢快,他就能跟着吃抢食。 这不,二人又在为了一只鸡腿打架。 最后,以嵇珹失败告终。 涂橘吃着抢来的鸡腿,只觉得嘴里的肉,更香了,连骨头都嗦了…… 又是一夜好眠,阳光从窗棱外,透过床幔。 嵇珹休沐的日子里,便安心的陪着小橘子睡懒觉。 虽然,他的人醒了,但直到日上三竿,才缓缓地睁开眸子。 秋日的夜里微微凉,小橘子睡前还好,但睡着了就会跟着热源走。 此刻,正蜷缩在他的怀中,手脚纠缠。 那“温香软玉”动了一下,睁开睡得迷离朦胧的杏眸,正对上他投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一股暧昧的气息,无声蔓延。 嵇珹拢紧了怀里香软的小娘子,只见她墨玉般的杏眼里满是氤氲水汽,小脸红润,粉唇诱人。 他的呼吸,都因此变得灼热,修长的指尖,抬起她缩在他怀里的小脸。 “娘子,昨夜睡得早,欠了为夫一个吻,今个儿要加倍……” 话音落下,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尖。 最后,吻上那让他朝思暮想的柔软上,比樱桃更甜美,比朝露更可口。 涂橘这几日总是被他打个措手不及,有时她都准备好了,他却不下嘴。 而她根本没想什么的时候,他又想入非非的,同她勾勾搭搭。 这谁能把持的住? 尤其,他长得还那么好看,对她还这么温柔…… 反正,她是顶不住了! 惹得她春心萌动,真是过分…… 总归,她也不想挣扎了,干脆顺从的闭上眸子。 反正,自家夫君亲的,又不是外人。 其实吧,若是先不要孩子的话,某些羞羞的事情,也不是不行…… 嵇珹感觉小橘子渐渐适应了自己,便准备再进一步,道“娘子,夫妻伦常,乃是理所当然。” 涂橘羞涩的垂着小脑袋,并不作答。 “侯爷,老爷过来了,要请您过去。”门外,墨眉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好家伙的,公爹来了! 闻言,涂橘吓得将嵇珹一把推开,用小眼神告诉他要自重。 嵇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郁闷。 继而,又安抚了小橘子几句,就起身穿衣,去见嵇大儒…… 正文 (235)我这里过不去,永远! 喜嫁权臣正文卷我这里过不去,永远!嵇珹横穿花园,风声潇潇,偶有鸟雀掠过,都是被小橘子喂肥的鸟儿,留在侯府这里不肯走了。 想起少女甜软的声音,笑靥如花的模样,他这心里就暖暖的,很是充盈。 待过了内院的石桥,就见嵇大儒负手而立在花厅的门口。 他一身石青色的长袍,外面是同色的大氅,衣裳映照霞光之下,身形样貌同嵇珹有三四分相似。 只不过数月不见,嵇大儒憔悴了些许。 嵇珹恭敬的作揖行礼,道“父亲。” “珹哥,为父有话便直言了,你祖母自从在牢里受了刑法,身子骨就越发不好,怕是撑不过多久了……” 嵇大儒见越发气势凌然的长子走来,都险些认不出了。 不过,这种血脉的亲近,不是距离就能拉开的。 “为父知道,某些事是她们咎由自取,可就算她们都去了,也换不回你母亲的性命了。” “既然父亲开口了,那我也不好为难。”嵇珹将人请进花厅,让人上了六安瓜片。 姿态闲逸地捏着青花瓷的茶盖,慢悠悠拨动着茶叶。 正要入口之际,却想到他还未漱口。 而且,空腹饮茶,对胃也不好。 这辈子他要好好的活着,长长久久地陪着小橘子。 嵇大儒可不信长子有这么好说话,怕是后面还有什么话,等着他呢! 果然,嵇珹放下茶盏后,又再次薄唇轻启,道“儿子只有一个要求,让姑母撕毁和离书,带着她的女儿回许府去。” “当初你姑母携女和离大归,是准备再嫁的,是以将许家那头得罪的死死的,如今又瞎了一只眼,还入了大理寺监牢,再回许家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嵇大儒神色不悦。 他就差明说,只要嵇姑奶奶回了许府,怕是离死不远了。 哪怕是身为许家人的许荟荟,也落不得什么好。 “过好日子?”无论前世今生,嵇珹对“姑母”这个名讳,都没什么好印象。 他眼底透着寒意,道“父亲,母亲连坏日子,都过不得了!” 听长子这么说,嵇大儒又是一声叹气。 恩怨纠缠,事情太多,竟让他一时不知从哪件说起,顿了顿才,道“都过去了。” “在父亲那里固然可以过去,但在我这里过不去,永远!”嵇珹眯了眯眸子,神色危险淡漠。 嵇大儒闭了闭眼,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他努力挣扎着求生。 “好,长兄如父,为父乃是她的长兄,便去许家走一遭。” “好,什么时候父亲谈妥了,她们就会从牢房里出来。”嵇珹十分坦荡的说出自己安排。 嵇大儒面对这样优秀的儿子,固然骄傲,可心中却也忌惮,更担心他误入歧途,又嘱咐了长子几句…… 许府是商户,见嵇大儒亲自登门,自然远接高迎。 这可是那个在朝中赤手可热平津侯的父亲,谁敢怠慢? 对于来者的要求,也无不应允,哪怕是将一个并不光彩的女人,再次迎进来,只要能同平津侯攀上关系,这点名誉上的损失,根本不算什么…… 正文 (236)许家 喜嫁权臣正文卷许家嵇大儒在许家这头商量好了,就忙给长子那头递话过去。 嵇珹也如约点头,让大理寺放人。 原本,嵇姑奶奶出狱还是很开心的,但一听要送她回许府,哭得是格外凄惨。 曾经,她借着谈氏的光,同许家可是恩断义绝,如今她瞎了一只眼,且生着病,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许家发现她没有利用价值,就会要了她的命。 许荟荟也脸色铁青,不愿回许家,在她记忆里的许家,绝对算不得美好。 面对几乎能一眼看到底的悲剧,母女二人抱头痛哭,想找嵇老夫人说说的情。 但嵇老夫人在牢里胆战心惊,又缺衣少食的,身子骨亏损的本就厉害,待受了刑后,连胆子都快被吓破了。 眼下,不要说让嵇老夫人对着嵇珹求情了,就是见了人都怕打哆嗦。 至于,嵇大儒更是指望不上了,人家还因为原配云氏的死,记恨她们呢! 就这样,嵇姑奶奶与许荟荟只能住回了许府。 许府的当家人许炎,便是许荟荟的父亲。 此人生得身形修长,肤色青白,就算人到中年也格外清瘦,虽是出身商户,但看起来却有些文人雅士的气度。 其实,若不是许炎生得一副好皮相,当年也不会勾得嵇姑奶奶倒贴,嫁过来后又用嵇家的人脉,帮许炎扩大了数倍产业。 然而,还不待嵇姑奶奶坐享许府大娘子的威风,府里的小娘们却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嵇姑奶奶哪里忍得了? 于是,直接同许炎动起手来。 最初,许炎还忍耐一二,可一来二去那本就不牢靠的感情,变得越发岌岌可危。 有一次,嵇姑奶奶被许炎打得鼻青脸肿的跑回嵇家,谈氏身为长嫂自然要为小姑子撑腰。 许府不敢招惹谈家人,只能同嵇姑奶奶和离,不仅将那些嫁妆送回,还被带走了许荟荟,甚至又把许府的半副家资送上赔礼。 许炎算是将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 商人重利,眼看着家资被夺,他将嵇姑奶奶可算是恨透了,只不过碍于谈府的威名,敢怒不敢言而已。 嵇姑奶奶与许荟荟都做好被刁难的准备了,不成想许府对她们母女的态度却还不错,没有预料到的那些刁难。 是夜,许炎披着月色来到主院,随手挥退了下人。 “卉儿,近来可好?”许炎瞧着那个瞎眼的女人,从她的脸上找到了几分素日的模样。 嵇姑奶奶听他柔声唤着自己的闺名,陡然打了一个激灵。 曾经几时,她就是被他这份儒雅的面具,给欺骗个彻底。 许炎见她不言语,嗤笑道“是了,怎么会好呢?卉儿可是从大理寺那里刚出来的呢!” “许炎,你如何对我,我无怨无悔,但荟荟是你嫡亲的女儿,你不要为难她,荟荟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找个老实的后生,打发她出阁便是。” 嵇姑奶奶低下傲娇的头颅,诚心恳求着。 许炎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眉目阴沉,道“我们这种商户人家的子女,又能许到什么好人家?” 正文 (237)他是有家室的男人 喜嫁权臣正文卷他是有家室的男人嵇姑奶奶听出许炎口中的威胁,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淌,那只瞎了的眼疼得更是难挨。 “你要我做什么,直说吧!” “卉儿还真是识趣。”许炎抬手拍了拍她消瘦的脸颊,道“我要我同平津侯府联姻,许府的姑娘随便挑,只要能入得平津侯的眼皆可。” “好大的胃口……啪!”不待,嵇姑奶奶话音落下,就被一巴掌扇在脸上,将牙齿都打松了。 她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心里既压抑,又恐惧。 “卉儿真是不乖。”许炎抬脚踩在她的手指上,一点点压下捻动,道“记住,在我面前,你没有资格说‘不’懂了?” 许炎说完这些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嵇姑奶奶望着这个男人离去背影,只觉得自己是眼瞎心盲,才会爱上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可她没有任何办法拒绝反抗,若是不按照他说的做,她的女儿怕是要万劫不复了…… 平津侯府。 嵇珹早早地就去上朝了,涂橘刚睡饱了回笼觉,就听墨眉来禀报,说嵇姑奶奶携重礼登门。 “礼留下,人不见!”涂橘对镜梳妆,挑挑秀气的眉毛。 这是服软来的? 还真是……没必要。 墨眉忙应声,道“是,夫人!” 涂橘在残虹与渊虹的巧手下梳好妆,便去用膳。 小日子舒坦极了。 一连几日,嵇姑奶奶就跟点卯一般,自早上就带着重礼过来,无论如何哄也不走,待坐做到午膳前才离开。 事出反常,必有妖。 涂橘并不怕这些人的诡计,但她不喜欢这种被算计的感觉。 她让暗卫跟着嵇姑奶奶,去查查对方的来意。 原来,嵇姑奶奶每次过来,都带着许荟荟坐在花厅里,旁的许家下人都被留在外院。 至于,独自坐到午膳前才走,这是为了留给许府个假象,让人以为嵇家再怎么闹也是一家人。 从而,对她们母女也高看一眼。 涂橘笑了笑,继续陪着嵇姑奶奶演戏。 如今,她养着千八百口的人,每日挑费都不少,对于收礼不干活的事情,完全没有负罪感。 这日,嵇珹休沐,正准备带着小橘子去京郊走走看看,赏一赏秋色。 嵇姑奶奶便再次登门,这回她不仅带着许荟荟,还把家中那几个姿色出挑的庶女,给带了过来。 “大表嫂又美了,荟荟可想死你了!” 涂橘:“……”别在是,想你死吧!? 二人从门出来时,被许家姑娘们给堵了个正着。 “见过侯爷,见过郡主!”庶女们纷纷行礼问安,体态婀娜。 来人为首的是许荟荟,后面还跟着几个许家姑娘。 都是妙龄女子,一见了矜贵的侯爷,万民敬仰的少年英雄,连眼神都发直。 姐妹们不错眼珠的盯上去,好似密蜂见了花,苍蝇见了肉。 涂橘眼明心亮,知道这些小妖精们要勾到自家老同桌,干脆双臂环抱,好暇以整的看着他的应对。 嵇珹哪敢多看这些莺莺燕燕一眼? 他可是有家室的男人,同那些光棍们可不一样! 正文 (238)她家珹哥是天上云 喜嫁权臣正文卷她家珹哥是天上云嵇珹不给她们一个眼神,拉着看戏的小橘子就要走,却被微服私访的孝毅帝给堵上了。 “呦,这么多漂亮妹妹……”孝毅帝不同于嵇珹,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他喜欢被美人簇拥的感觉。 尤其,这些姑娘们胆子很大,见了外男也不害羞,还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此举放在寿寿的眼里,便是他生得英俊潇洒,惹得大姑娘小媳妇春心萌动,这让他更加引以为傲。 许荟荟也在众姐妹的目光中,打量来人的穿着,估摸其身份。 来人看起来十七八的模样,生得不如嵇珹俊俏,但他穿得是缂丝。 能穿缂丝的人非富即贵……不,富贵人家可穿不了这个,只能是顶级勋贵。 她笑了笑,眸底清明,不动神色地透出自己的与众不同,道“公子也是来找我嵇表哥的吗?” “正是,秋高气爽,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寿寿认为师傅的表妹,自然也是他表妹。 这样,他就同师傅平辈了。 于是,他呲着一口大白牙,笑道“你也别见外,叫什么公子了,叫我寿哥便可。” “那寿哥……可介意荟荟同游?”许荟荟一听这人的口气,更加肯定他的身份,怕是比嵇珹都只高不低。 寿寿自认是个风流才子,佳人主动相邀,他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道“有美同游,人生之幸!” “寿哥,那我们呢?”旁边的几个庶女,仗着美貌也纷纷抛媚眼,娇滴滴的开口。 寿寿觉得自己的魅力又双叒叕上升了,大手一挥,道“同去,同去!” 一旁的嵇珹,面色不变的望着这一切。 简直,心力交瘁。 这人可真是没脑子,也不想想人家姑娘为什么会放弃女儿家的矜持,上赶着倒贴? 他侧过头,瞧着自家小橘子,觉得这才是能过日子的女子,应有的态度。 要知道,某些时候,你瞧上了对方的美色,而人家却盯上了你的身家性命,真情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但凡有点脑子的男子,定然是不会上钩的。 就依着许家姑娘这副自轻自贱的模样,日后她们这些姊妹若是想嫁个清白家的男子,做个正头大娘子,可都是难事了。 涂橘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 不怕货比货,就怕不识货。 老同桌与寿寿这样的人比起来,简直就天差地别。 她家珹哥是天上云。 而寿寿,呵…… 京郊一带,落叶纷纷,一片秋色。 青龙寺后山坡有温泉流过,鸟语花香,清溪潺潺,水光潋滟。 桂花随风落下,香气扑鼻,黄色的菊花,铺满幽静小径。 孝毅帝在众美人面前诗兴大发,一首接着一首的咏菊、咏桂的“佳句”,不断的往外冒。 就是涂橘这个不大懂古诗的人,都感觉寿寿这水平勉强押韵,顶多是打油诗的水准。 可如此档次的诗文,放在许荟荟等人的耳朵里,仿若比诗仙都要本事呢!? 服! 服了! 真心诚实的佩服! 做狐狸精不止需要美貌,还需要脸皮厚,演技高,非常人可及也…… 正文 (239)遇狼 喜嫁权臣正文卷遇狼许荟荟觉得已经同寿寿很熟了,便准备进一步发展。 她的时间不多了,机不可失。 她表现出对山寺没什么意思的乏味表情,建议道“从这后山下去,就能看到我们许府的庄子,寿哥哥赏个脸,一起去玩呗?” “怕是不安全……”嵇珹正要出言阻止,却被孝毅帝拦住。 “师傅,莫要扫了美人的兴致。” 此刻,寿寿已经有拥美人入怀的冲动了。 他不是师傅,有橘身子那样的红颜知己相伴,无需守身如玉,这些佳人们姿色也不错,他不想错过。 他色心大起,连师傅的话都不想听了,便继续开口“我心知师傅担忧什么,派两队侍卫提前过去开路,不就成了?” 嵇珹见无法违抗皇命,干脆让寿寿去吩咐,他陪着小橘子赏花。 难得休沐一日,他可不想在这些人的身上浪费时间。 在那几队侍卫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嵇珹陡然察觉到周遭有杀气在涌动,耳朵一动,运着内力听去,远处有微弱的窸窣声。 他锐利的目光透过草丛,投在那血腥味之上。 只见,一具孤狼的尸体。 那狼的身上有无数的伤痕,血迹斑斑。 因为,孝毅帝的关系,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一个阴谋,是致他与孝毅帝于死地的阴谋。 闻言,孝毅帝身子一震,道“有何危险?” 青龙寺香火鼎盛,就算后山靠近山野,也是浅林。 再说此番他们过来前,树林中的野兽都早被侍卫驱赶干净。 他们在侍卫的护卫下,刚走几步,就被许荟荟给缠住。 “寿哥哥,奴家怕怕……” “铮……”嵇珹感受到周遭的杀气越聚重,直接拔出马背上的九尺陌刀。 这次出行因为在郊外,他顺手将武器也都带上了。 一旁的涂橘,被嵇珹护着后退,心情十分紧张。 待她听了许荟荟一句“奴家”自称,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这许荟荟的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她刚过门那阵对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此时见了有权势的男子,恨不得直接粘上去。 而且这位,还用这种自以为风情万种的调调,去同外男说话! 真心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不干不净的地方出来的! 许荟荟自己丢人也就罢了,能不能为她们这些亲戚们,稍稍地考虑一下? 就在涂橘腹诽之间,周遭的树丛被扒开,一群猩红着眼的恶狼,出现在他们身后,朝着露出森森白牙…… “嗷……嗷……嗷!”紧接着,从密林的四面八方传来狼嚎声。 “嗷……嗷!” 这一声声地嚎叫响彻云霄,震的整个山林都动起来。 骤然,惊起了林中的鸟儿,林中的小兽,或飞,或逃。 涂橘正要怼许荟荟两句的,但想到会引来狼群,还是没有出声。 嵇珹眼里露出戾气。 今日是他疏忽了,本想同小橘子郊游,未曾想到却被许家姐妹拖住了脚步,给了宵小可乘之机…… 狼越聚越多,“嗷”的一声怒吼,就对着人扑了上去…… 正文 (240)涂橘觉得自己英勇非常 喜嫁权臣正文卷涂橘觉得自己英勇非常闻声,涂橘忍不住转过身,只见身后那片的侍卫已经同狼群厮杀起来。 一匹匹的大灰狼凶猛异常,且各个都很肥壮,两条腿站立时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出半头。 野兽的攻击都是根据本能走,大多先奔着软柿子下手。 她们这几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明显成了最先被攻击的目标。 涂橘不仅在护卫的内圈,还被嵇珹护在身后,相对是最安全的。 而许家姑娘便没这般好运的了。 许荟荟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连身子都僵住了。 继而,又见狼扑了过去,她想都未想,直接拉着离她最近的庶妹许茶茶挡过。 “啊!”许茶茶自脸至胸口被锋利的狼爪,挠的血肉模糊。 许荟荟没有为庶妹的鲜血,停留一分,拼命往孝毅帝的身边冲过去。 孝毅帝立在侍卫保护圈的最中心,同涂橘都是重点保护对象。 可被许荟荟这样一冲,护卫也不能拦着人家姑娘,在给她让开身的时候,后面的狼群便紧随而至。 涂橘看着近在咫尺的恶狼张着血盆大口,冲着自己扑来,似是要一口咬死人。 她侧摔避开,身子一翻,灵活的避开这个袭击。 “呛!”嵇珹迅速回挡,刀锋锐利,寒光一闪,狼血四溅。 涂橘也顺势捡起侍卫落在脚边的绣春刀,快速出鞘,刺了过去,将那头恶狼彻底断了气。 朝着姑娘们逼近的几头狼见涂橘出手狠辣,骤然减缓了攻势。 顿时,涂橘觉得自己英勇非常,似乎天下无敌了。 她握着绣春刀对着扒在许茶茶身上的恶狼,一刀横劈。 绣春刀非同凡响,狼头陡然落地。 前世,涂橘被老同桌屡次嫌弃弱不禁风,被单练了无数次,就算不会武功,可花拳绣腿却也难不倒她。 尤其是摆摆造型这种,她绝对够唬人。 不过,她终究有些吃力,几招过去额头就溢出汗水。 许茶茶眼前一片血红,只见那个十分瞧不上她的侯夫人,为她斩杀恶狼,浑身浴血…… “涂橘,你给我回来!”嵇珹见涂橘奋勇杀狼,眼眸一缩,压低了嗓子叫她。 他有些后悔亲自教她武艺了…… 孝毅帝也忍不住也看过去,发现威武的橘婶子,眼底充斥着惊愕,但继而又嘴贱,道“好俊的功夫……啧啧……就是后劲差些!” “小心!”嵇珹瞧见她后面,藏着一头正欲要偷袭的大灰狼,忙出声提醒。 涂橘用余光去看,只见那大灰狼已经扑了上来,它猩红着眼,仿若发了狂了,来势凶猛,似是要一口拧下她的头颅。 涂橘为了躲避这一攻击,身子倒地,整个人极其的狼狈,看着近在咫尺的尖锐獠牙,好像已经嗅到死亡的味道。 难道,这一次老天又要亡她? “嗡!”九尺陌刀自那血盆大口直接插入,豁开大灰狼的肚皮,深深钉入泥土,因为用力迅猛,刀柄翁鸣。 “谢了,夫君!” 刹那间,涂橘几乎将前世与今生混淆。 似乎看见,身穿白衬衫的他,在巨石坠落的瞬间,想也不想的护住她…… 正文 (241)几乎用出了吃奶的劲头儿 喜嫁权臣正文卷几乎用出了吃奶的劲头儿嵇珹驰骋沙场,所向披靡,但这一刻却手脚冰凉,纯属被小橘子给吓的。 比他杀狼时,更血脉喷张。 涂橘正要扯一扯嘴角,却见后侧面又是一头狼。 她豁然开口,道“小心!” 几乎同时,嵇珹感受到身后空气的波动,可手中的陌刀却被他掷了出去。 随即,涂橘奋力跃起,用尽全力将他扑倒在草丛里。 嵇珹后背贴着青草,前面贴着她。 二人离得很近,她身上的甜香味就笼罩在嵇珹的周围,直往他的鼻尖里钻。 嵇珹本能的僵住,耳根也泛着红。 小橘子不顾一切救了他,几乎用出了吃奶的劲头儿…… 这是否代表她很喜欢他,就像他中意她一般? 他瞄了一眼她放在自己胸口,幼白的小肉手,却意外看见了她微微张开的领口。 因为她之前动作,衣裳口有些松散。 她趴在他怀里,露出贴身的小衣,素白色的绣着小花,还有一小块玉肩…… 嵇珹无措的移开目光,忍着鼻尖发痒的难堪,将她的衣衫拢好。 涂橘见危机重重,连呼吸都轻了不少,一动不动的半趴在人肉垫子上,从草丛缝隙仰视着发疯的狼群,一双杏眸滴溜溜地转动。 她在他的动作下,才知道自己走光了。 幸好她们滚在草丛里,不然可就真的春光外泄了。 孝毅帝这头也带着侍卫保护过来。 嵇珹连忙起身,伸出大手要拉小橘子一把。 涂橘偏过头,昂着小脑袋,见他不仅脸色红彤彤的,还从鼻孔处沿出一条血痕。 “夫君,你受内伤了?” “方才被撞了一下,无碍!”嵇珹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的悸动。 转眼间,他便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一双眸子仿若变得毫无波澜,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 微风吹落红色枫叶,阳光透过枝桠,斑斓落下,铺散在嵇珹周身。 他走向那头死得不能再死的狼,抽下陌刀,足间轻点,一个飞跃纵身直上,直接将旁边那几匹狼抹了脖子。 手起刀落干净利索,陵劲淬砺。 群狼也畏惧死亡,开始胡乱冲撞。 一时间,沙尘漫天。 “嗖!嗖!嗖!” “嗖!嗖!嗖!” 落叶随风,一支支羽箭猛地窜出,从狼群的嘴里斜着射过,从上膛直穿在了它的上脑。 “砰!”狼群的鲜血喷涌而出,倒地抽搐,慢慢地挣扎的动作减缓了。 面对训练有素的队伍,狼群似乎不堪一击,就像绵羊般没了生息。 “属下救驾来迟!”青金与青松,率领手下的金吾卫赶来,各个手持弓箭。 众人见到主子,单膝跪地。 嵇珹侧了侧身,给后面的孝毅帝让开位置。 “不迟,不迟,幸好你们来了!”寿寿将几个弟兄扶起,激动的问道“对了,今个而你俩不是休沐?” “是侯爷在出门前,让人给末将传信,说圣上临时起意,怕是会惹得有心人意动。”青金说话时,还瞄了那几个许家姑娘。 休沐的他,正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就被青松豪横的破门而入。 天知道,他会不会就此不举…… 正文 (242)怕是不好善了 喜嫁权臣正文卷怕是不好善了闻言,孝毅帝的心头一颤,眸中溢出深浓黯色。 他今日出宫不过是临时起意,完全是因为听到师傅要带着橘婶子踏青,他才会掺合进来的。 若不是许荟荟邀请他去山脚下许家的庄子,他们也不会走后山。 而且,师傅明显提醒过他,是他自己被美色迷了心智。 一时纰漏,竟遇到了狼群,险象环生。 这也太巧合了…… 寿寿盯着许荟荟质问,道“是你们许家的安排?” “寿哥哥……你在说什么,荟荟不懂……”许荟荟的嗓音婉转多娇,像仲夏那股最甘冽的清泉,沁得人心舒坦滋润。 若是方才,孝毅帝也许还不会觉得一个少女会有什么复杂心思。 但当想到她方才拉过庶妹挡恶狼的那一幕,便觉得这个少女不简单。 想他好歹也算是一国之君,就算不提那些大家闺秀,他的见识也不算少,什么异域风情,教坊花魁,小家碧玉,他的后宫都有…… 素日里,这些旁人眼里的佳丽,他都不曾多瞧上一眼,今日却为一个商户女屡次失神,且连最为敬重师傅的话,他都听不进去。 这不是太奇怪了? 简直,细思极恐。 “师傅,这事要怎么处理?” “谋害一国之君,就是诛九族也不为过,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待查清后便按律判,该抄家流放的一样也不能少。” 嵇珹语气不紧不慢,似乎在说天气很好一般。 寿寿眯着一只眼睛,瞪了眼旁边瑟瑟发抖的许家姑娘,对着金吾卫,吩咐道“都去吧,按照师傅说的做。” “寿哥哥……”许荟荟刚喊了个开头,就被金吾卫捂住嘴拖走。 她怔怔的看着寿寿,才明白他就是一国之君。 今日之事,确实是有许家的手笔,但都是针对平津侯一人的。 而且,她也不知道后山会有狼群出没,否则她又怎会以身涉险? 那几个许家庶女得知寿寿便是当今圣上,想到什么满脸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跳。 但这一刻,没人会听许家女的任何解释。 紧接着,寿寿又开始同嵇珹探讨一些问题,难得的十分好学。 涂橘跟在老同桌的旁边,听得嘴角直抽抽。 目光在几个被拖走的许家女身影上,略略停留。 她别的不想多问,只想问一句嵇家算不算九族里面的,她们平津侯府算不算九族里面的。 这个年头的律法实在是太可怕了,要是真查出许府存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怕是不好善了。 他们一行人卡在半山腰,回头是不可能的,只能继续往山下走。 走了大约两三刻钟,便到了许家的庄子。 庄子里面有个大水塘,水塘里满是枯败的荷叶。 不远处是一座白墙黑瓦的三进大院,建在北方的江南小院,飞檐翘壁,精致秀气,看起来别有韵味。 他们这队人马过来,早就惊动了里面的人。 才到门口,就见里面的庄头,带着一些家眷与行囊,气喘吁吁的准备跑路。 若是这时寿寿还看不出什么异常,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来人啊,将庄子围了!” 正文 (243)鬼心眼这般多 喜嫁权臣正文卷鬼心眼这般多金吾卫动作起来都是极迅速了,不过转眼间就将庄子里的那些人,给连成串的绑了起来。 庄子将近有两百口人,田地大约七百亩的样子,三进的院子,前院有马棚,还有一溜倒坐房,沿着院墙栽了几片果蔬。 抄手游廊连接着正房厢房,从垂花门进去,便是主院,布置的十分精致。 院子中央一块人高的太湖石,四下种着花草,直对的那一排为正房,两边都是厢房,并着一个小厨房。 所有的门窗都是红木雕花的,糊着干净的白窗纸,窗明几净。 “外头审讯可能要用一个时辰左右,娘子可以趁着这会儿洗漱更衣。”嵇珹亲自将马车驾到主院,又提了水,在小厨房烧上。 “还是夫君体贴,这身狼血粘粘糊糊的,可难受死了。” 涂橘瞅了眼血迹斑斓的衣裙,心里十分嫌弃,但出门在外她没得挑,只能暂且忍耐,不成想老同桌都替她想到了。 “好好的踏青被破坏,为夫这心里只觉得愧对娘子。” 嵇珹办事利落,说话都不耽搁他的动作。 将浴桶刷洗干净,就往里倒热水,待温度兑得适宜,又将马车上备着的干净衣裳搭到屏风上。 “多谢夫君,橘儿很快就能洗好。” 涂橘知道他的时间紧迫,不好耽搁功夫。 颠颠地跑进去,几乎没有停顿的就开始脱衣裳。 整个人没在浴桶里,闭着气在浴汤里揉搓。 身上凝固的狼血,沾了水就慢慢化开,好歹搓搓就能下去,只不过有些血腥味,还要好好地洗一洗。 嵇珹知道孝毅帝在外面过着“包青天”的瘾,他也懒得去看,便在这里给小橘子放哨。 忽然,瞧见窗台上晒的澡豆,转身就给里面的小橘子送去。 他以为她动作没这么快,可直到了屏风后,才不得不止步。 因为,他见到她出水换气的美人图了…… 涂橘憋足了气,才出的水,这一出来就是小半个身子。 恰巧那时,他正跨过屏风。 水汽氤氲,水波晃动,折射在她的瞳孔里,宛若晶莹剔透的琥珀,美得令人窒息。 羊脂玉般的手臂护在身前,肩头落着墨发也羞涩的帮忙遮挡着。 可他眼力不错,虽只是刹那一眼,还是看见了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再次不争气的流下。 涂橘羞臊的缩在浴汤中,小脸通红,道“夫君,这是做甚?” “送……送澡澡豆……”嵇珹只觉得舌头不听话,连嘴皮子也发飘。 “澡豆留下,你出去!”涂橘都被他给气笑了。 送澡豆前就不知道在外面,提前问一句吗? 哼,就是馋她的身子! 总归,那鼻血不会胡诌骗人。 之前,她怎么就觉得老同桌是个厚道的老实孩子呢!? 明明鬼心眼这般多,还知道给他自己找个理所应当的借口。 “我不是故意的……” 嵇珹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出去,但他的腿不听话,就跟种在地里似的,仿若生根发芽,拔不动的那种…… 正文 (244)他真是来送澡豆的 喜嫁权臣正文卷他真是来送澡豆的嵇珹的手垂于腿侧,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小橘子,眼珠子几乎都拔不出来了。 涂橘抬头,正对上他那双既深邃又炽热的眼眸,老脸一红,小手立马将胸口捂得更严实了。 “我……我真的是来送澡豆的……”嵇珹感受到自己越发躁动不安的心,支支吾吾地朝小橘子解释,还不忘将手里的澡豆递过去。 涂橘小脸涨红,挑起一边眉毛,眸子里隐隐泛着恼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慌乱的心,将身子往浴汤里又沉了些,只露出个小脑袋,凝神瞪着他,伸出小手,道“好,我拿了,你出去!” 小手伸过来的瞬间,嵇珹只感觉掌心一阵酥麻,葱白修长的大手似乎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本能地把即将抽回的小手握住。 霎时,涂橘的脑子猛然炸裂开来,道“你你……你撒手!” 眼前的少年,剑眉入鬓,额角垂下一缕不羁的墨发,身上的狼血衬得他透出一股邪魅。 嵇珹只感觉他的手不听话,总是能先一步动手。 他不舍得将那小肉手放开,怕小橘子不信,又解释道“我真是来送澡豆的……” “知、道、了!”涂橘一字字的挤出牙缝。 嵇珹垂下眼帘,浓密睫毛像是蝴蝶翅膀般忽闪忽闪地动着。 大概,他是真的怕小橘子生气,又因此不理他了,这才艰难往外挪着步子,不情不愿的离开。 中途也忍着磁石般的吸引力,未曾回头。 涂橘竖着耳朵静听他离开的脚步声,直到那关门声入耳,她才开始继续沐浴。 她日日都沐浴,身上本就不脏,只是沾染了狼血,粘腻非常,这会儿搓了搓澡豆,也就没什么味道了。 她迅速洗干净,狠狠地擦干水,穿好了衣裳,这才走出小厨房。 嵇珹一直守在门外,寸步不离,十分敬业。 小橘子一出来,他紧张的瞄了一眼,本想扫一眼就收回目光,不成想又被黏住了视线。 她穿了件月白色的齐腰襦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外面披着件绣着莲花的白色斗篷,一支白玉发簪随意地挽着滴水的乌发。 美人出浴,比九天玄女还要美上几分。 “咳咳……”涂橘假咳的清了清嗓子,瞥了一眼小色狼,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莫名,心情有些小激动。 本来她还有点小恼火的,但见他为自己丢魂的模样,不知怎么心里就泛着甜。 哎,少年情难自控,谁让老娘魅力无限? 嵇珹反应过来后,也觉得自己有些丢人,便扯开话题,道“咱们去前院看看审的如何了?” “走吧!”涂橘板着小脸,端着架子,一派正经,不苟言笑的很是严肃。 待他的视线一挪开,她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室外的新鲜空气。 方才,老同桌的那眼神犹如要把她生吞,连骨头都啃了似的,可吓死个人了。 虽然,她没吃过“猪肉”,但好歹也是见过猪跑的,某些事她懂得不少,但一想到要设身处地的经历一遭,又本能的胆怯…… 正文 (245)罪无可恕的重罪 喜嫁权臣正文卷罪无可恕的重罪嵇珹在前面引路,可心思却系于后面的小橘子身上。 相传沦陷爱河中的女子,智商基本都为零,至于那些事业心,理智头脑,统统不见。 可为何当他面对小橘子时,反而脑子发锈? 他为了她,可以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前世,他发现失去了她后,那是一种噬骨削肉的痛,难以忍受。 他好似再次回到了童年,父母车祸双亡,他成了旁人逐利的商品,再无人关爱,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周遭凄风苦雨,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 原来,他们之间那种润物细无声的陪伴,就是他心中最深的向往…… 嵇珹过来的时候,孝毅帝已经审问的差不多了,待过足了青天大老爷的瘾头,便起驾回宫。 其实,审问许家庄子里的人,又能问出什么? 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知道的定然极少。 嵇珹早就派青松去了许家,将许府团团包围,捉拿许炎等几个主子,其余人等通通都下了大狱。 因为,许家同嵇家沾亲,嵇珹主动提出避嫌,只要这头案子未完结,他便休沐。 孝毅帝一听大怔。 当即,就明白师傅又要偷懒,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只给准了三天。 嵇珹觉得三日太短,但有总比没有强。 由于,踏青遇到狼群,涂橘也不想再出门了,她惜命。 嵇珹便陪着小橘子在府上腻乎,时不时的偷香窃玉,但大动作的也不敢,毕竟小橘子还小。 最后,为难的还是他自己。 涂橘对他的浅尝辄止,还是能接受的。 而且,心中还有些小兴奋。 同平津侯府里蜜里调油的二人不同的是许家与嵇家。 嵇姑奶奶与许荟荟刚回了许家没几日,许家就被抄家,家主与女眷尽数下狱,岂不是太巧合了? 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巧合的事情,大多人为而已。 但凡朝中有些脑子的人,都寻思着里面会有平津侯的手笔,这里面也包括嵇家人。 嵇府,慈悲院中。 黄杨木的拔步床上,嵇老夫人披着香色如意纹的大氅,虚弱地倚在枕头上。 入狱的短短数月间,她整个人就瘦得脱了形,两颊凹陷,颧骨突出,手背布着青筋,手腕间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划破出一条口子,结着暗红色的痂。 一头银色长发半披在脑后,嘴唇干裂没有血色,双眼黯淡,犹如蒙上了一层灰色。 旁边服侍的嬷嬷,福身禀告,道“老夫人,祭酒大人过来了。” “快,让华儿进来……”嵇老夫人一听儿子来了,灰蒙蒙的眼珠子才绽出一丝光,一见嵇大儒进屋,忙问道“你妹妹如何了?” “母亲,卉儿又被下狱了,但这回并未受什么刑法。”嵇大儒挥退了下人,坐在母亲的身边,脸色不悦。 母亲,糊涂…… 这回许家预谋行刺国君,哪怕未成,也是罪无可恕的重罪。 史上有哪家谋杀皇帝的人,能全身而退? 不要说许家人捞不出来,就是作为姻亲的嵇家,怕是也要被牵连其中。 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正文 (236)嵇大儒的委屈 喜嫁权臣正文卷嵇大儒的委屈嵇老夫人一听自己女儿再次下了大狱,心里就疼的厉害。 这会儿得知人捞不出来,哭的是老泪纵横。 她死死地抓着嵇大儒的衣襟,道“你去求嵇珹,嵇珹同你还有几分薄面,只要你去求,他一定会放了你妹妹的……” “母亲也说是几分薄面了,这些薄面如今薄得好似春日化冻的冰层,稍微一戳就能裂成碎片。” 嵇大儒的衣领,被她抓的勒紧了颈部,但他也不挣扎。 他也算看明白了,母亲这几日出了狱,认为珹哥不会再有借口抓她进去,就又开始闹幺蛾子。 他真想问一句母亲,可是忘了被下大狱时的恐惧,才敢对珹哥再提要求的? 嵇老夫人扯着他的衣襟,狠狠的摇了摇,道“好个没良心的,你忘了你妹妹小时候,替你罚抄佛经,跪祠堂的事情了? 她将你当长兄,你却不把她当妹妹!” “当初,她说亲时眼光高,嫌弃这个矮了,那个丑了,不看品性,只看那些肤浅的东西,被许炎几句甜言蜜语,就勾搭的连祖宗都不认了。 若不是,我这个当哥哥,强压下去,她那婚前苟且的名声,早就臭遍街了!” 嵇大儒那点耐性,被磨得不剩什么。 而且,想到往事,他也觉得委屈。 嵇老夫人听到长子的嘶吼,才反应过来儿女间的兄妹情,早就淡了。 她怔怔地松开抓住他衣襟的枯槁老手,哽咽道“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眼下她有难你如何能袖手旁观?” “袖手旁观?”嵇大儒嗤笑一声,道“金吾卫已经问出来了,那许家被谈瑾拿捏住了把柄,这才被威胁着刺杀一国之君。 此乃,大不逆! 抄家灭门的重罪,一旦诛九族,咱们嵇家也跑不了!” “不……不会,不会诛九族的,嵇珹也是嵇家人,九族里面也会有他的……” 嵇老夫人惶恐不已,昏黄的眼珠子四下打量长子,似是要抓住什么。 嵇大儒的心里也憋了口恶气,直截了当,道“早就分家了,分家文书都老的发黄了!” “不,嵇珹不会那么心狠手辣的,嵇家是他的根,你是他父亲,我是他嫡亲的祖母。” 嵇老夫人是真的怕了,也不敢继续为女儿求情了。 她只担心自己会再次被下大狱,那种被老鼠啃咬,日日提心吊胆的滋味,她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 “母亲以为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咱们还能比卉儿好到哪里去?”嵇大儒见母亲吓成这样,心里不禁发软,语气也缓和了很多。 他安慰了母亲几句,便出了门,前往平津侯府。 其实,最后他们嵇家会不会被诛九族,他的心里也没底。 毕竟,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而珹哥的行事也素来不按常理走。 他真的后悔,因当初一时善念救下谈氏。 若他没有救下谈氏,就不会认得谈氏,后面更不会情难自禁。 云氏也不会发生意外,母亲与妹妹更不会被谈家的权势迷了眼,被欲望驱使。 他们一家人,也都会好好的…… 正文 (237)小橘子是无价的 喜嫁权臣正文卷小橘子是无价的涂橘觉得自己就算能恃宠而骄,也不能真的靠男人养。 她要发家致富,做个富婆。 唯有,有独立的事业,才能又独立的人格。 香皂、豆芽菜,猪下水什么的都已经有人做了,而且盈利也相对较少。 至于,军火炸药那些,更不是她能参与的。 她想发财,横财的那种。 愁了好久,都没想到路子,豁然发库房里的一斛珍珠。 对了,这个年头的珍珠十分贵重! 她可以养珍珠。 诸暨珍珠天下闻名,可他们这边的水质也不知怎么样,不过这个年头没有污染,想必水质也干净。 她让嵇珹帮着去寻珠蚌,还画了些工具,交给下人去打造。 平津侯要用得东西,很快就送来了。 镊子,剪子,小刀,长针,木楔子,还有一小盒子,小盒里面是一颗颗的小蚌蛤,这便是准备植入的珠核,培育珍珠的载体。 只有植入这圆圆的小蚌蛤,珍珠才更容易长得圆润。 涂橘让墨眉将珠蚌清洗干净,便开始准备亲自上手。 首先,便是将小蚌蛤植入母贝的外套膜内。 为避免珠蚌感染,必须卫生,且动作要利索,尽可能的让珠蚌少受伤害。 为此,她特意提纯出了酒精,并事先将工具通通泡到酒精里面消毒。 “娘子,动刀子的事情,都交给为夫吧!”嵇珹看小橘子要摸刀子,生怕她割伤了小手。 “也成吧!”说着,涂橘给倒嵇珹的手上,也倒了些酒精。 嵇珹搓了搓,又甩了甩,就拿起一个蚌壳放在小桌案,拿刀子在蚌壳的边缘撬。 他担心用劲过大,把壳子给撬碎了,只能慢慢的撬。 待把珠蚌掰开,将蚌壳边缘的一层肉膜取下。 涂橘的杏眸睁得溜圆,看的很认真。 见此,忙配合着将小桌案的小盘,也用酒精擦了擦。 嵇珹将膜,放到小盘里。 涂橘趁着他这会儿占着手,利索的拿起小刀子,将那膜切成条,再切成小块。 嵇珹用木楔子卡在蚌壳边缘,利索的取了一小片膜包裹小珠核,然后拿长针顶着,准确的植入珠蚌体内,弄好后便取下木楔。 二人配合默契,一个接着一个弄好,将五十多个珠蚌都做好了植入。 涂橘看着这些码放整齐的珠蚌,满满的成就感滋生。 珍珠根据色泽、大小与形状,规定价格,越大越圆润的珍珠品相越好,价值也就更高。 眼前,似乎冒出了好多金元宝。 她吞了吞口水,道“插核一般一年就能看到成果,咱们这也是初次尝试,希望能成功。” “若是成功,便多养殖几年再收获,为夫看过那些养了七八年的珍珠,又多又大,质量上乘,到时候给娘子做成首饰。” 在嵇珹的心里,小橘子是无价的,只要她能陪在他身边,他什么都愿意做。 涂橘也很喜欢老同桌这点,总是陪着她笑,陪着她闹,似乎一点都不觉烦腻。 她羞臊着小脸,甜糯的笑道“夫君,你会将橘儿宠坏了的~” 嵇珹含笑,道“如此,甚好……” 那样,就没人与他争夺了。 正文 (238)夫君傻笑什么呢? 喜嫁权臣正文卷夫君傻笑什么呢?嵇珹一想到他将小橘子宠到无法无天,万人嫌恶的地步,就再也没人同他争夺了,心里就止不住的开心。 前世,小橘子就生得好看,又嘴甜会说话,惹得篮球场的学长们惦记,他一见到苗头不对,就一个个的掐灭,将她的烂桃花纷纷消灭于无形。 没错,烂桃花留而无用,只留下他这朵正桃花就足够了。 感谢上苍给了他机会,让他娶了她,而且还能将人圈于府邸,杜绝旁人窥探的视线。 “夫君傻笑什么呢?”涂橘一抬头就见老同桌笑得瘆人,她小心脏猛地一缩。 闻言,嵇珹略路心虚了一下,不过转而便恢复了君子如玉的模样。 他转移话题,道“娘子,晚膳可有什么想吃的?” “四喜丸子,梗米饭。”涂橘想到四喜丸子与梗米拌在一起,扒饭的味道,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自从身体恢复后,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力气,胃口也越发的好,完全不差一个后生的饭量。 若不是现在不缺钱,她都怕把自己给吃穷了。 嵇珹喊来墨眉,让人将珠蚌搬走,又把小橘子想吃的四喜丸子吩咐下去,并嘱咐梗米要稍微硬一些,又加了个冰糖肘子,其余的菜肴让厨子自己做主再添上几道。 记得他们高三那年,一不留神读书到了很晚,街边只剩一家盖浇饭还有些饭菜,那米饭有些软了。 小橘子随口说了一句,她不爱吃软饭,就爱吃些口感硬的,而且啃肘子里面的大骨头更是最爱。 如今,虽她没说,可他却仍旧记忆犹新。 “谢谢夫君,还能记得。”涂橘在他吩咐那句话的时候,也想到了同一件事,心里止不住的泛甜。 那时,他是她心中唯一的温暖,就算她活的再累,过得再辛苦,只要见到他心情也会变好。 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暧昧气息飙升。 “侯爷,夫人,祭酒大人求见。”门房过来禀告后,才发现自己好像又惹祸了。 嵇珹的指尖捻过左腕间的白玉佛珠,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要计较这些。 他在小橘子面前,可是君子,不能做那些与下人计较,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门房被主子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 每次他过来,总感觉自己小命不保,但却依然活到如今。 难道,是他想多了? “夫君,你去忙吧,橘儿先回房去了。”涂橘一听嵇大儒来了,觉得她应该避一避。 她不傻,知道嵇大儒认为是她这个小妖精,勾的人家的长子同家族离心,屡次对嵇姑奶奶等人下手。 其实吧! 她真的很冤枉…… 毕竟,她从未让嵇珹对嵇家下黑手,就算自己被借运借寿的事与嵇琅有关,她都没要求老同桌去报复他们。 倒也不是她多善良,而是担心她追讨的那些寿数尚未回来干净,谈佳佳那头就灭门了,剩下的那部分也就没人偿还了。 这种傻事,她还是知道深浅的,不敢轻易报复,影响了因果。 只不过,对于嵇琅那些人,她真是腻味透了…… 正文 (239)人死不能复生 喜嫁权臣正文卷人死不能复生“好,那我很快回来,稍后陪娘子用晚膳。” 嵇珹不喜欢休沐的日子被琐事打扰,但嵇大儒是整个嵇家唯一对他还有些善意的人,他不好做的太过。 涂橘知道他爱与自己腻乎,摆了摆小手,先行离开。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睡时间,也没有睡意。 寻思着闲着也是闲着,便翻出针线盒,扒拉出一卷丝线打络子。 绣花什么的她不大会,但是编络子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自认为心灵手巧的她,编了好久能没弄出如意的造型。 蚕丝的丝线过于柔软,不想她现代用得中国结的手感。 她拧眉深思,最后还是叫来残虹与渊虹,教她打络子。 别看两个丫头都是女纤夫,但是真的手巧,听说夫人要学打络子,当即施展出十八翻武艺来教导。 涂橘本就有点底子,这会儿得名师指点,比她自己琢磨的要快多了。 赤橙黄绿青蓝紫,各打了一条,中间还配上美玉,造型比绣娘打得还要精美。 涂橘寻了个精美的小叶紫檀盒子,将七个络子摆放在里面,待老同桌回来一定会惊喜万分…… 花厅。 嵇大儒说了一堆,都有些口干舌燥了。 然而,嵇珹却只默默的品茶,并不言语。 那些大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充耳不闻。 再说,从他放嵇姑奶奶出狱的那一刻起,就是准备将整个许家拉下水的。 母亲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蓄谋已久。 那许炎早就想攀附谈府,奈何没有门路,刚巧谈氏就撞了进来,迫切的要成为嵇姑奶奶的嫂子。 许炎哪有不应之理? 不仅应了,还买通了产婆与大夫,连着嵇老夫人都参与其中。 若不是他命大侥幸活下来,那就是一尸两命! 母亲死的冤枉,他身为人子如何能不报仇? 那些人欠了他的命,自然要用命来偿还。 如今,一通牢狱之灾只是开胃菜而已。 “珹哥,为父知道你不容易,可人死不能复生,过去了就让她过去吧!” 嵇大儒说得自己也有些心虚,可不能为了一个已死的人,就将他的母亲与妹妹,全都砍了吧? 嵇珹放下茶盏,让小厮给连着嵇大儒也一起给添上茶水。 他凝着碧绿的茶汤,冷冷的开口,道“也许在父亲心里早就过去了,但在我这里却过不去。” “那珹哥要怎样?你母亲只有一条命,总不能要用上百条人命偿还吧?”嵇大儒心里止不住后怕,只怕长子真要来把狠的,大开杀戒。 嵇珹微微勾唇,透着一股子邪魅,道“父亲,不是我不放过许家,不放过姑母与表妹,而是大眀的律法不放过她们。” “你也别同为父扯那些有的没的,说是诛九族,其实完全可以诛主谋的九族,也就是谈家,而珹哥却揪着许家不放,难道真未存了公报私仇的心?” 嵇大儒好歹也是状元出身,脑子不仅不笨,而且极为聪慧,悟性极高。 只不过,人生路平坦,连朝堂的那些腌臜事都忍受不了,才辞官教书的。 如今接手了国子监,更是顺心…… 正文 (240)白来一趟 喜嫁权臣正文卷白来一趟是以,嵇大儒根本无法设身处地的去理解,长子所受的那些苦痛。 嵇珹也不盼着旁人理解自己,碍于生恩与曾经的疼爱在,他对嵇大儒也还算恭敬,但要他按照嵇大儒的想法行事,那是不可能的。 嵇大儒见长子再次回绝,心里急得直冒火。 依着长子现在皇爷跟前的颜面,不说放过嵇姑奶奶与许荟荟,就是放过整个许家也不无不可。 他捂着抽疼的心口,道“不过一句话的事,你怎么就偏要袖手旁观?” “父亲以为刺杀真的是巧合吗?”嵇珹抬手挥了挥,让下人都退下才开口。 倏忽,嵇大儒想到什么,一脸惊恐,道“刺杀和你有关?” “儿子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若是有这本事,干脆去摆摊子算命好了。”嵇珹垂着眼眸,继续盯着茶汤,一副给了对方耳朵兑付的姿态。 他的确是知道许家成为了谈瑾的钱袋子,而且谈瑾有一部分的暗卫,也养在许家。 甚至,他的人得知许家面上要同他联姻,实则是要借机刺杀圣上,也都知晓。 可唯独未曾预料到圣上会出宫,跑来同他与小橘子一起踏青,许家又安排驯兽人,号令狼群刺杀。 不然,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小橘子身陷险境。 许家也算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口气他可咽不下! 近些时日他午夜梦回,都是小橘子砍掉狼头的画面。 那大灰狼多凶猛啊! 万一伤到小橘子该如何? 他这辈子只有她了。 他真的承受不了再次失去她…… 是以,他知道许家刺杀圣上是真,记恨许家也是真,唯独刺杀的时机出乎预料了。 “卉儿也是你嫡亲的姑母,难道她诛九族不会连累你的名声吗?”嵇大儒执起茶盏猛地灌进嘴里,却因为茶汤滚烫,烫了舌头。 仪态不能有失,他愣是忍着痛吞了下去。 这一刻真是五脏俱焚。 嵇珹就跟没看到父亲的窘迫一般,淡漠开口,道“她算什么玩意儿,也能代表本侯?” “珹哥,你如何会变成了这般冷血模样?”嵇大儒闭了闭眼眸,胃口烫的很痛,但心里却很痛。 这个儿子养的简直成了白眼狼,连家族都丝毫不顾念。 怕是除了娶进门的媳妇,也不认旁人了。 嵇珹心中毫不在意,随口道“父亲,我生而母亡,灾星十五年,这样的血如何能暖?” 闻言,嵇大儒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又该如何为妹妹辩解。 他喘了好一会儿的粗气,才怔怔起身,浑浑噩噩的往外走。 “罢了,罢了……” 他早该知道,今日此行白来一趟的…… 嵇珹无论心中如何想,在外人面前却仍旧恭敬的送走父亲。 待他送走嵇大儒后,就忙不跌的回到主院,来陪小橘子。 只见,她正与几个丫头八卦什么,笑问道“忙什么了,怎么不歇会?” “在等夫君!”涂橘一见他回来,当即颠颠的过去迎接。 她走了两步,又将小叶紫檀的木匣子抱了起来,道“送给夫君的,看看喜不喜欢。” 正文 (241)我要你…… 喜嫁权臣正文卷我要你……“但凡娘子送的,为夫都喜欢。”嵇珹听说是小橘子送给他的礼物,心里一阵狂喜,唇角不能自抑的朝上勾。 他按捺着小激动,轻轻地打开木匣子,见是七条各色的精美络子。 英眉挑起,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道“真好看,都是娘子亲自打的?” “那是,橘儿的心意绝对妥妥的。”涂橘略有些小骄傲的点了点下颚,小表情眉飞色舞着。 嵇珹修长的大手,捏出一条赤红色的络子,在腰身处比了比,笑得合不拢嘴,道“为夫很喜欢,可娘子也不要累到自己,我会心疼的。” “打个络子算什么,橘儿心灵手巧,一转眼的功夫就都打出来了。”涂橘见他这般喜欢,十分豪气表示日后他的络子,她都给包了。 男子的荷包与络子,一般都是与之最亲近的女子送的,嵇珹不好意思麻烦小橘子,但旁人做的他又不愿佩戴,腰间便一直空着。 这回有了小橘子亲手为他打得各色络子,他感觉人生都似乎为之圆满了。 涂橘见他这般稀罕她送的东西,心里开心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他是有多缺爱,才会这样? 方才,嵇大儒过来肯定给他气受了,人家是长辈,肯定要敬着的。 这一刻,她只觉得说不出的心酸。 老同桌前世是孤儿,虽父母留下的遗产丰厚,却寄人篱下的长大,今生他的父母缘分也浅薄,还被继母扣上灾星的帽子。 日后,她一定要多多疼他,好好的对他。 她仰着嫩白的小脸,拉着他的大手,郑重的开口,道“夫君,日后要什么尽管同橘儿说,但凡橘儿能办到的一定会做到。” “我要你……”嵇珹感受到小橘子的心意,开心的几乎要连翻几十个跟头,可他刚一开口,还不待话落,就见她直瞪眼,紧接着就是一通粉拳。 “噼里啪啦!” 涂橘一面挥舞着小拳头,一面骂道“一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老娘才十五岁半,你怎么就能下得去口?” “娘子,你听我解释。”嵇珹不敢躲避,硬生生的挨着粉拳,幸好这力度对他来说不算疼,不然就要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容去上朝了。 涂橘跳着小脚丫,手舞足蹈的挥着小拳头,道“解释个屁! 禽兽! 登徒子!” 嵇珹抽空解释,道“娘子,为夫要说的是,我要你……的心。” “呵,夫君,方才的按摩如何?”涂橘尴尬的笑了笑。 小拳头停在半空,墨玉般的眼眸滴溜溜直转,借口也是灵机一动。 嵇珹嘴角一抽,道“不如何,有点疼。” “打是亲,骂是爱,喜欢起来拿脚踹……方才,橘儿便是在表达我对夫君的喜爱之情。” 涂橘微微颤抖,并非吓的,而是再憋笑。 这样的借口,大概也只有她才能想的出吧? 嵇珹在她的眼前,捏了捏大拳头,道“娘子可真是太爱我了,为夫是不是还要表示一下感激之情,再说一句谢谢?” “不用客气……”涂橘怂怂的缩着脖子。 正文 (242)疗效甚好 喜嫁权臣正文卷疗效甚好嵇珹笑了,笑得明媚,眼眸潋滟。 他伸手,要招她靠近些。 涂橘却蹭的跳得老远,动若脱兔。 她怕他抽自己来着…… 嵇珹温润如玉的望着她,道“橘儿过来,为夫不会打回来的,我保证!” 涂橘犹犹豫豫的挪着小步子,凑了过去。 他果然没动手,不过未免她再跑,就拉着她的小手,在她的脑袋上撸了两把。 涂橘精美的发髻,都被撸的炸毛了。 她觉得自己理亏,没有挣扎,不过白嫩的小脸却写满不情愿。 “娘子的脑子里,每日都在想些什么?”嵇珹玩味的睨着小橘子,挑起她的下颚,勾唇浅笑,道“难不成同为夫一般……万分期待?” “你……你过分了!”涂橘听明白他的暗喻,小脸再次涨红,一双杏眸瞪得溜圆。 “为夫怜惜娘子年幼,甘愿等着。”嵇珹看着她染了胭脂般的耳垂,眼底闪过促狭的光,故意贴在她的耳边。 连眼神都不加掩饰地从她的小脸,扫到了胸口,又从胸口扫到她那颤颤巍巍的小腿儿。 他薄唇轻启,纠结又暧昧的开口,道“可自家明媒正娶的娘子,碰碰不得,摸摸不得,眼下连嘴上花两句,也不成了?” “你你……”涂橘嘴角抽搐,喉咙一阵哑言,板着小脸不说话。 素来秉承君子之风的人,也会这样耍流氓? 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被登徒子带颜色的荤话,给吓得惊呆了。 嵇珹最近听金吾卫那些纨绔们的八卦,暗搓搓的学会了几句荤话,这会儿他被小橘子欺负了,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只能嘴上占些便宜。 眼下看来,疗效甚好。 涂橘恼羞成怒,想抽回小手,不让他拉,却未曾拉动,他拉的太紧了。 嵇珹才不松手呢! 一松手他肯定又要挨打。 “侯爷,夫人,到用膳的时辰了。”二人正在拉扯,雕花门扉外的墨眉就往里询问。 涂橘抢在他之前,开口道“摆膳!” 嵇珹见丫头们进来,这才松开了那小爪子。 他将自己收到的络子,从新清点了一番,还细心地将络子都仔细的登记造册,才放心下来。 这头丫鬟收拾了好了餐桌,就开始摆盘子。 嵇珹担心将小橘子给吓坏了,软声道“娘子饿了吧?先用饭。” 原本,涂橘因为太过紧张,还有些没胃口,但食盒一打开,那食香就往鼻子串,可又担心老同桌再次调戏她,便不敢离他太近。 嵇珹拉着她入座,将一个四喜丸子夹起来,放进她跟前的小碗里,又夹了一块肘子喂了她一口。 涂橘已经习惯被他喂饭,看见递上来的肘子,本能的张开小嘴儿。 紧接着,才想起她还在闹脾气,就微微的蹙起了眉头。 嵇珹也不着急,勾唇笑问道“娘子,好吃吗?” “食不言,寝不语。”涂橘见他开口说话,就有点发毛,便歇下了听他较真的念头。 细嚼慢咽地吃下口中的饭菜,又快速瞟了他一眼,发现人家依旧一派谪仙模样。 仿若,之前的事,完全是她的癔症…… 正文 (243)可喜可贺 喜嫁权臣正文卷可喜可贺嵇珹与涂橘,二人打情骂俏的用完晚膳,又闹了一会儿,便沐浴更衣。 涂橘已经做足了准备。 她都想好了,一旦他要是再得寸进尺,她要如何应对,一连想出了甲乙丙丁四个方策。 然而,他却安安静静睡在了她的旁边。 因为某些前车之签,天一亮她便早早地醒了,就担心他一时意乱情迷,把她给那啥了。 她的第六感很强,明显感觉到最近老同桌似乎发春了,就跟那找伴的大白狗似的。 她前世这个年岁,还是学生呢! 早恋不好,影响身体发育。 不过,她担心的某些事情,仍旧没有发生。 嵇珹起来后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去院子里打拳了。 动作虎虎生风,她隔着门窗都能听见掌风破空的声音。 呵,虚惊一场。 涂橘呼出一口浊气,翻了个身,继续睡回笼觉。 就在她打起轻鼾的瞬间,院中原本打拳打得正起劲的少年,忽而收了动作。 轻轻地推开门扉,褪掉外衣,继续与她同榻而眠。 小橘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连猜都不用猜。 他爱她,自然会疼惜她,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强迫什么…… 安乐伯府。 伯府是曾经涂家的老宅,比不得御赐的平津侯府,没有雕梁画栋,雕栏玉砌,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然而,房清妍对这一切却不满意。 她前世好歹也是凭借美貌与手段,做了皇妃的人,就算一生无子,也是数一数二的宠妃。 如今,她先是被匪寇欺负了,后又被嵇琅囚禁,名声尽毁,选秀是不可能的了,涂朴是她最好的选择。 起码也是正妻不是? 何况看在曾经的亲情上,涂朴也不会委屈了她。 可是,涂朴从那次酒后乱性,对她负责后,就再也未曾碰过她。 她前世今生,都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期盼着只属于自己一人的爱情,还有那让万人仰慕的权势。 照这样下去,就算她重生,也岂不是又不能如愿? 日子就这样平淡过着,而房清妍的心,却越发的不平静。 尤其,在她听到平津侯宠妻的时候,简直都快妒恨疯了。 为何她明明是重生的,却混得还不如前世? 嵇珹明明是走得文官之路,这辈子却成了勋贵? 几乎是拔地而起的新贵,锐不可当。 只要一想到嵇珹本应是她的夫婿,涂橘所拥有的一切,也都应该是她的。 她在心里将涂橘几番剁成肉酱,犹不解恨。 奈何身份悬殊,她连见涂橘一面都很困难,更不要说什么报复了。 这日,她听说许家被抄家,刚出大狱的嵇姑奶奶,再次被下了大狱。 还是因许家犯了谋逆大罪,被牵连里面的。 不想也知道,这回即便不砍头,定然也是万劫不复,再没有什么出头之日了。 前世,许荟荟借着谈瑾的路子选秀,成为美人,同她可没少争宠,想不到这回人还没出阁,就断送了前程。 可真是……可喜可贺! 难得有些事情,能让她开心一些了…… 正文 (244)与虎谋皮 喜嫁权臣正文卷与虎谋皮房清妍开心了一阵儿,就想着将平津侯也牵涉到许家一案里面。 她得不到便毁掉,没什么好惋惜的。 但要如何才能将孝毅帝跟前的第一红人,牵涉其中呢? 有了。 谈佳佳! 谈佳佳可是谈瑾的独女,哪怕是祸不及出嫁女,可谈佳佳若是知道些谈家的内幕,也再合适不过了。 想要拿捏谈佳佳,那就要对嵇琅下手。 虽然,她也恨嵇琅,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但并非不能忍着恨意,去利用嵇琅。 只要先毁了涂橘的幸福,后面再慢慢解决了嵇琅,也不打紧的。 房清妍有了想法,就开始约见嵇琅。 然而,嵇琅自从月前,发现他对谈佳佳那头肥猪一样的女人巴心巴肝的啃,就恶心的不行。 哪怕近些日子他连饭菜都未用多少,却仍旧时不时呕吐,吃什么吐什么,一到夜里胃里还反酸水。 根本就吃不下什么,人瘦的几乎都不像样子了。 是以,他根本没有什么心情去见无关紧要的房清妍。 房清妍等了好几日,也未曾收到嵇琅的回信,眼看着金吾卫从许家审问出的东西越来越多,想要将平津侯也牵扯进去的难度也在增加,她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这日夜里,她干脆趁着涂朴在外应酬,偷偷的来到私宅,同嵇琅面谈。 房清妍一见嵇琅,险些都认不出来了。 拔步床上,嵇琅费力的起身,倚靠在枕头上,眼窝脸颊全都深深地凹陷着,唇色干裂,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房清妍以为,若是这一刻烛火熄灭,她怕是都要以为见到鬼了。 嵇琅身体虚弱,眼神却没什么毛病,将房清妍的鄙夷尽收眼底,道“怎么涂朴满足不了你,就想到我这个老情人了?” “你这个样子……怕是有心无力吧!”房清妍嫌恶的翻了翻白眼。 她敢说,嵇琅现在绝对连男人都做不了。 活该,缺德缺的,遭报应了! “我的力气都使在你身上了,如今力不从心,但手上还是有好些威武雄壮的下人,能满足清妍的。”嵇琅眼底透着冷意,对着门外,道“来人啊!” 这个小娘们不识趣,敢独自登门,他不介意让手下享受一下。 屋外的小厮都是嵇琅的心腹,一听召唤,立刻进屋。 “嵇琅,你脑子是发锈了嘛?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那些人步步逼近,房清妍慌了。 嵇琅势微,也算是忌惮涂朴的权势,但房清妍是在深夜里独自过来的,就算他做了什么,料想她也不敢向涂朴告状。 他狰狞一笑,摆了摆手,道“动手,赏你们的伯夫人,尝尝味道。” “放开,你们放开!”房清妍吓得花容失色,撕心裂肺的大吼。 她没想到自己都是伯夫人了,嵇琅竟还敢对她动手。 她真是疏忽了,只想着利用嵇琅,却未想到与虎谋皮的危险。 房清妍一个弱女子,哪里挣扎开几个青壮年的小厮? 没几下她就被几人给制服了。 某些早已淡化的记忆,再次凸现出来。 她的内心,几乎绝望了…… 正文 (245)放心,一切有我 喜嫁权臣正文卷放心,一切有我在那些人撕开房清妍的衣裙时,她额上青筋暴突,不甘心的嘶吼,道“嵇琅,您恨嵇珹吧!我有办法让你报仇,让嵇珹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万劫不复!” 嵇琅听到“嵇珹”的名字,眉心一拧,但却仍旧不阻止手下的动作。 果然,房清妍吓坏了,直接将她的计划说了出来。 “许炎乃是许家的家主,嵇珹嫡亲的姑父,只要许炎要拉嵇珹下水,嵇珹就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房清妍了解孝毅帝的性子。 别看孝毅帝看起来孩子气,也重感情,但他最讨厌背叛。 爱之深,责之切。 眼下,孝毅帝越看重嵇珹,待后面得知背叛也会越发的不可收拾。 闻言,嵇琅凝神深思。 许炎也曾算是他的姑父,对他面上疼爱,实则充满的利用之心。 他不喜欢这个姑父,能利用对方将嵇珹给拖下水,也算物尽其用。 他看着被手下撕开裙摆,露出雪白皮肉的女人,淡淡道“许炎不是那么听话的人,他都已经知道自己快死了,又何如甘愿被我利用?” “谈佳佳,让谈佳佳透露些什么,激化许炎与嵇珹的矛盾!” 说着,房清妍就被小厮撕开了衣襟,露出里面雪青色的肚兜,一对玉兔若隐若现。 她哀呼,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呵,放了你?”嵇琅从不是个仁善的人,再经几番打击,他的心比刀子还要更狠。 他面色阴沉地欣赏着手下的粗暴动作,道“清妍同我说的这些,不过是想利用我除掉嵇琅,你当我傻,不知你妒恨涂橘的幸福?” 嵇琅可不是涂朴,他早就看透了房清妍,在他眼里这个女人就是个腌臜货,满肚子的糟粕。 之前,她依仗那好姿色,还能提起他的几分兴趣,可如今他身体抱恙,心里烦腻的紧,也就腻了她的身子。 想利用他,给她报仇? 算盘打得响,但也不看他是个什么性子? 就这样,房清妍春光外泄。 一个小厮按着她的双臂,两个小厮按着腿,轮番的玩弄…… 屋顶之上。 嵇珹将方才掀开的瓦片从新盖上,掩掉了那肮脏的一幕。 涂橘依偎在他的旁边,缩着小脑袋,手脚冰冷。 若不是老同桌提前在私宅安排了暗卫,他们根本想不到房清妍会歹毒到这个地步。 都已经嫁给涂朴了,就安生的过日子不行吗,为何偏偏就要同她过不去? 嵇珹面色淡漠的揽着小橘子离开,道“娘子有什么感触?” “房清妍够狠,嵇琅也不遑多让……”涂橘想到方才听见屋里面的撕扯声,唇角抽搐。 这大概就是说的与虎谋皮吧? 嵇琅固然会给谈佳佳施压,但房清妍被小厮轮番侮辱,心里就不会造成点什么阴影? 她觉得女主果然是女主,心理素质真心是过分强大。 涂橘缓了缓,呼出一口浊气,道“夫君,那谈佳佳若是牵扯咱们谋逆,可如何是好?” “放心,一切有我。”嵇珹垂眸凝着她,勾唇浅笑。 正文 (246)夫人不见了 喜嫁权臣正文卷夫人不见了涂橘抬着小脑袋瞅着嵇珹,眨了眨眸子。 少年容貌清俊不凡,气息冷清出尘,宛若山间松竹,清风明月。 除了对她有些急色以外,其余时候还是挺靠得住的。 “夫君,有你真好。” “娘子果然心明眼亮。”嵇珹被小橘子夸赞,不由的咧嘴笑,他以为傻笑有损自己俊朗的形象,便努力往下压,可却如何都按捺不住那向上翘的唇瓣。 他的这副想笑不笑的模样,落在涂橘眼里,好似一只憨憨地土拨鼠,完全没了那高华清冷的气质。 她默默地将老同桌的这一面记在心里,待日后调笑他便拿来用。 嵇珹将小橘子送回府上后,便嘱咐了她几句。 总之,是让她好好休息,万事有他,不要忧思多虑。 涂橘觉得自己还没有干预朝政的本事,在他的安抚下,还真就没心没肺的歇息了。 嵇珹看着她睡着了后,才出了主院,去到书房,对着暗卫吩咐了很多事项,又让人传信给青松、青金…… 一番布置后,天色都露出了鱼肚白。 嵇珹熬了一夜倒也不算疲惫,但想到眯在被窝里香香软软的小橘子,还是沐浴更衣,去陪着她睡了个回笼觉…… 另一头,房清妍浑身狼狈地走出嵇琅的私宅,一身青青紫紫,就连脸上与颈部,也是一片片的斑斓。 昨夜,那是一场炼狱般的噩梦,嵇琅让他的那几个心腹糟蹋她完后,又找了几个街头乞丐轮番凌辱她。 那些人浑身都是厚重的污垢,连喘息也都散发着恶臭味。 满是黑泥的指甲缝,就那样死死地扣在她的腰身上…… 嵇琅的身体很是虚弱,但却撑着精神“欣赏”。 这些人足足折腾了一夜。 嵇琅对他们的表现还算满意,便打发人离开。 他对谈佳佳的是恶心,而对房清妍的是恨。 他恨房清妍给齐彦名出的那些主意,若不是有她从中作梗,他也不会在两军对阵时被剥光衣裳,当众羞辱,还割了半个耳朵。 现在,蜈蚣般的伤痕犹在,若不是用头发遮住,他几乎都不敢照镜子。 这一切通通都是房清妍造成的! 是以,就算他妒恨嵇珹,也同让恨透了这个毒妇。 她本就不干净,让她人尽可夫,岂不是更好? 安乐伯府。 房清妍的丫头们根本不知主母半夜离去,且几个人在夜里睡得还格外的沉,连起夜都没起来。 早上挣扎着醒来,发现主母竟然不见了,并且被褥之间没有半点儿余温,可见是离开很久了。 她们将府里都找遍了,也未曾寻到房清妍。 要知道伯爷每日都要与夫人,一起用膳的! 事情太大,她们根本藏不住。 这时,睡在书房的涂朴,从走廊过来。 按例要准备同房清妍一起用早膳,却发现几个丫头的脸色都不大对,便问道“出了何事?” “伯爷,夫人不见了……”当即,几个丫头吓得魂不附体,也没有了什么主意,只能实话实说。 涂朴拧眉,道“什么叫不见了?” 正文 (247)他不希望小橘子看旁人 喜嫁权臣正文卷他不希望小橘子看旁人丫鬟们跪了一地,将她们能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就连夜里睡得很沉,一觉到天亮的事情也都吐露个干净。 涂朴意识到不对,忙让人请来大夫,给几个丫头诊脉…… 原来,这些丫头不是偷懒,而是中了迷香。 能在伯府公然用迷香的人,绝对是本事非凡,涂朴本能想到的是位高权重的平津侯,因要给涂橘出气,就派人掳走了房清妍。 不过,这只是他的怀疑,没有任何证据。 可除了平津侯,他再也想不到旁人还会有这个本事,即便是真有那个本事的人,想必也不会同房清妍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恩怨。 涂朴担心涂橘生起气来对房清妍下狠手,思来想去的还是登了侯府的大门。 他过来时,嵇珹与涂橘正在教导大厨做早膳。 散发着淡淡绿豆香的面糊糊,用石磨细细地磨过几遍,在大圆铁片上成型后,香味四溢。 热腾腾的鸡蛋粘黏在薄薄地饼皮上,将刚出锅的油条烘衬的更香。 再涂抹上面酱、腐乳,等几味酱料,煎饼果子便出炉了。 加了双鸡蛋的煎饼,配上酥脆的油条,再搭配上浓郁的豆浆,啃上一大口嚼在嘴里,又香又脆,绿豆皮还有点弹性。 简直,是既抗饿,又美味,一举两得。 这是涂橘交给大厨改良的方子,她是会做,可却懒得下厨,便将做法传授给了自家大厨。 大厨姓豆,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乃是祖传的厨艺,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 他见主子亲自教导,本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水平,可碍于身份,他只能认头听着吩咐。 不成想,里面却包含了至简的美味。 当即,豆大厨对夫人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涂橘善于观察,知道豆大厨有些恃才傲物,但也不至于计较什么,总归人家确实有真材实料,做饭很对她的胃口。 后面,又见豆大厨虚心受教,她更是心宽地又教导了几样海津镇的小吃。 一番下来,豆大厨都快拜涂橘为师了。 还是嵇珹亲自下令,打发豆大厨下去,涂橘才止了教导。 她美美地咂了一口豆浆,想到自己的好歹也是学医的,便笑道“一会儿我给写几个药膳的方子,让豆大厨学一学。” “娘子不要宠着他们,多歇会比什么都强。”嵇珹不希望小橘子看旁人,尤其是男人。 哪怕是年过半百,又生得肥头大耳的豆大厨,他看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涂橘的心眼大,没想那么多。 她以为老同桌真的是在担心累着自己,还咧开小嘴儿,得意道“豆大厨一家都是卖身的,橘儿教会了他,日后有口福的不还是咱们? 再说,这些所谓的教导,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也不算什么累事儿。” “娘子说的在理。”嵇珹被小橘子那句“咱们”取悦,心里的那点酸劲儿也散了。 脑海中还因此绘出很多二人亲密的画面。 就算头发花白,牙齿掉光,也仍旧手牵着手,一起并肩看日升月潜…… 正文 (248)她真心什么坏事都没做 喜嫁权臣正文卷她真心什么坏事都没做嵇珹与涂橘,二人间的气氛正好,门房便又来禀告了。 “侯爷,夫人,安乐伯前来拜见,”门房硬着头皮禀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道“说是有了新鲜的笋子,特意给夫人送来。” “笋子?”涂橘的眸子滴溜溜一转。 “笋”与“损”同音,难道是在暗喻她太损了,或是损害了什么? 不能吧,她最近一直乖乖的,除了欺负几回老同桌以外,真心什么坏事都没做。 嵇珹抬手,将她额头上翘气的呆毛压了压,道“娘子,这大舅哥八成是为了房清妍过来的。” 涂橘:“……”难道被发现她见死不救了? 虽然,房清妍是她名义上的长嫂,但是她心里可是不认的。 便当做是看了一场热闹。 而且现在想想,涂朴的脑袋上怕是绿的够可以了。 她握紧了小拳头,略微有些心虚,道“难道是涂朴发现咱们,昨夜在屋顶上看热闹了?” “非也,暗卫来报,房清妍天明后才出了嵇琅的私宅,大舅哥这时候过来,怕是以为咱们派人掳走了人家呢!” 虽然,嵇珹的人一直陪在小橘子身边,但他的眼线却放出去了。 是以,很是了解事情的走向,猜个进展什么的也不算什么。 涂橘听明白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嗷……”她拍案而起,却将小爪子给怕疼了。 她捂着发红的小手,道“橘儿是那种卑劣的人?我的品性高华着呢!” “快让为夫看看,可有伤到了,这是海南黄花梨的桌案,多硬啊!”嵇珹连忙将她的小爪子捉了过来,放在大手上吹了吹。 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未伤的筋骨,只是雪白的皮肉发红,才将提着的心放下。 他黑着脸,道“为了不想干的人,哪里值当就伤了自己?” “这不是没控制住嘛?”涂橘的小爪子很痛,心里也发堵。 孝毅帝明明是因为她救驾有功,才给涂家平反,又赐下爵位,可获利最大的涂朴不仅未曾给她撑腰过,还屡次三番的拖她的后腿! 可气死个人了!!! 嵇珹给她吹了吹,又揉了揉。 他这才顾得上劝慰,道“俩个厚道人相处,情义越走越深,俩个无耻的人也能揍合着玩,各自互扒互踩,最后一堆烂泥。唯有一忠一奸永远到不了一起,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想同涂朴玩到一块去,就是他老跑过来给我添堵!”涂橘也很委屈,她感觉自己有些招黑体质,在心里大呼冤枉。 “放心,这口气为夫帮着娘子出。”嵇珹说完这句,便对着门扉外等候命令的门房,道“去告诉安乐伯,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人还要懂得感恩。 既然,他遇到了困难,咱们平津侯府作为姻亲,自然是到了鼎力相助的时候了!” “是……”门房脑子有限,没听太懂,执着的追问道“那侯爷,还见伯爷吗?” 嵇珹觉得这人有点傻,干脆直截了当,道“不见,让府里的人协助伯爷,去街道上找人!” 正文 (249)止不住的八卦 喜嫁权臣正文卷止不住的八卦侯府上的侍卫加上小厮与婆子们,足足有五百六的人数,那是乌泱泱的一片。 墨眉几个得脸的丫头,也被涂橘派过来镇场子。 在墨眉心里,涂橘不仅是她的主子,还是她的恩人。 倘若,没有夫人赏识她,如今她不说穿金戴银,就是衣食无忧都不可能,她家里的父母重男轻女,眼里只有弟弟,不然也不会让她一个姑娘去做女纤夫,养活家里。 她不怕累,也不怕苦,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赚钱就脱光了上衣,拉着小儿手臂粗的纤绳挥汗前行,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难看,多煎熬。 是以,在她成为夫人的丫头后,便将卖身银子给了父母,偿还了生恩,之后再不联系。 她没有父母,没有家人,夫人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涂朴是什么伯爷的她不懂,但是她知道这个男人欺负了她的夫人。 她觉得自己出门就代表了夫人的,忍着想动手的冲动,福了福身。 “伯爷,侯爷说了,咱们府上不缺笋子,便不收了,不过,听闻伯夫人失踪了,彻夜未归,咱们便帮着找一找人。” “本伯的府上,没有人丢……”涂朴暗道不好,怕是惹怒了平津侯,连忙拒绝。 他本想隐晦的上门要人,不想过于招摇。 墨眉笑了,笑得白牙森森,道“您别客气,我家侯爷说了,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人还要懂得感恩。 既然,伯府遇到了困难,咱们平津侯府作为姻亲,自然是到了鼎力相助的时候了!” “不用……”涂朴再次拒绝。 然而,平津侯府的热心肠,不是那种想推辞就能推辞掉的。 墨眉几个大丫头各领了一队人马,专门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搜寻房清妍。 她们一路敲锣打鼓,还不忘喊话,道“安乐伯夫人,您去哪了?您彻夜未归,伯爷都快担心死了!” “安乐伯夫人,伯夫人啊,您去哪啦?快快回府吧,伯爷都担心了一整个晚上了!” 百姓见了如此大阵仗,纷纷打探安乐伯夫人的身份。 人堆里还真有几个知道房清妍来历的。 原来,是去年获罪的那个晋商房家嫡长女…… 可真是好命,入狱出来后,还能做伯夫人! 毕竟是平津侯府的姻亲,百姓也很好奇,各个都竖着耳朵听。 这一听,那就更是止不住的八卦上了。 这些话听在涂朴的耳朵里,就跟要丢了魂似的。 他浑浑噩噩地跟在队伍的尾巴上,脑子里翁鸣不断。 涂橘是对他,对整个涂家有恩,可她不也是涂家女? 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丁,是她唯一的长兄。 夫妻本为一体,涂橘这样败坏房清妍,同样也是在败坏他的名声。 他自问是有些对不起涂橘的地方,但却从未想过要害她。 可她却要来害他,害他的家人…… 真的就放不过房清妍,不能给她留一条活路? 女子擅自彻夜未归,放在民间是要被浸猪笼的,可就算放在贵女身上,最起码也是要将人送家庙清修的…… 正文 (250)怎么会是她? 喜嫁权臣正文卷怎么会是她?墨眉在这头呼喊着让房清妍快些回家,并特别强调对方彻夜未归。 涂朴倒是想上前阻拦,但却被侯府侍卫给强硬的隔开,让他只能看,不动手。 待闹得差不多了,那些乔装成百姓的暗卫,就将躲在犄角旮旯里不敢露身的房清妍给找到了。 “这人是谁啊?好生狼狈!” “看她身上的青青紫紫……怕是比楼子里的姑娘,还下贱呢!” 原本,房清妍被乞丐轮番侮辱,便是大受打击,可她除了伯府又无处可去。 她身上的首饰又都被乞丐抢走,身无分文之下根本无法雇人 只能努力避开行人,偷偷的往伯府走,可经过昨夜一遭,她的身子实在难受,走几步就要歇息一会儿。 万万想不到,刚走到半路就发现涂朴跟着平津侯府的人,在满大街的寻她。 如今,她满身狼狈,如何能见人? 她慌乱之下,藏在街角的箩筐之下,却仍旧被人发现,推搡出来走到大庭广众之下。 众人的眼神,仿若刀子一般,将她凌迟…… 她以后还要怎么活? 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多她? 在众人嫌恶的眼神之下,她只觉得自己跌进了炼狱,业火焚身,脚下踩着刀山火海,每一刻皆是煎熬。 眼之所见,尽是讥讽与嫌恶。 她能预料到自己将成为旁人口中茶余饭后的笑料,讥讽的对象。 不仅,要时不时的遭人唾弃,还成了世人眼中那肮脏的存在。 她素来心高气傲,这些对她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 她曾以为落入流寇手中,做了齐彦名的女人,便已经是身处地狱。 原来,那还不是绝境。 如今,才是…… “哈哈哈哈!”房清妍悲切到了极点,仰天长笑。 大约是身子虚弱,再加上怒气攻心,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清妍……”方才,涂朴被这一幕惊呆,这会儿见她吐血才反应过来。 他拨开人群,冲上去问道“清妍,你怎么样?我去请大夫。” “哥哥,清妍是被人害的……”房清妍虚弱非常,连夫君都不喊了,直接叫哥哥。 她依偎在他宽阔的胸怀里,潸然泪下。 当年,涂家尚未获罪之际的,她足足唤了他七年的哥哥。 涂朴将自己大氅脱下,披在她的身上,遮住一身狼狈。 之前那些恩恩怨怨,也因她的难堪,转瞬化为乌有。 这一刻,他眼里只有曾经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唤着他哥哥小女孩。 他满眼心疼道“被谁害的?” “是,涂橘……是涂橘她邀我出去,之后……”房清妍说到这里几乎是泣不成声。 她不能说是自己主动去找嵇琅合作,去坑害平津侯,反而被摆一道。 否则,她连涂朴的疼惜都会失去。 大概,嵇琅也是料定了她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的折磨她的吧? “是橘儿?怎么会是她?”虽然,涂朴心中早有预感,也登了侯府的大门去要人,但听到真相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涂橘是他嫡亲的胞妹,自幼遭房秦氏虐待,房府是欠了她一个交代,可清妍却是身不由己,同是有苦难言的可怜人…… 正文 (251)幸灾乐祸 喜嫁权臣正文卷幸灾乐祸墨眉可听不得旁人污蔑自家夫人。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房清妍,戾色道“少污蔑我家夫人,伯夫人自己做的那些脏事,真的以为旁人不知道?” “哥哥……”房清妍又往涂朴的怀里缩了缩,似乎受了惊吓。 涂朴将人拢再怀里,呵斥道“你一个奴籍的丫头,如何能对伯府夫人颐指气使?”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墨眉也不同他怼。 而是,按照嵇珹的吩咐,继续开口,道“昨夜伯夫人自己跑到了嵇琅的私宅,同其再续前缘,谁知人家根本瞧不上她。 她一番自荐枕席,简直是自取其辱!” “你……你污蔑我……”房清妍被对方道出真相,吓得都打起了寒颤。 怎么可能? 她做的那些事,都是背着旁人的,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你个丫头好生狂妄,张口闭口就是要给伯府夫人扣屎盆子?” 此刻,涂朴信了房清妍话,不由得对涂橘心生怨怼。 他知道墨眉是涂橘贴身丫头,在侯府也很是得脸,起了打压的心思,干脆直接不给留了脸面。 那嵇琅是什么人? 疯子一个! 而且,曾经那么欺辱清妍,给她造成了无法愈合的伤。 如此,她又怎会主动去寻嵇琅? 他才不会信墨眉的这些鬼话。 “那就报官吧,要京兆府尹来断一断这个案子,看看孰是孰非!” 墨眉的眼里只有夫人,有时连侯爷的话都不听,对于一个与她家夫人不亲的大舅哥,她还真不怕。 “你……”涂朴张了张嘴,一时哑言。 嚣张,赤裸裸的嚣张! 这种事儿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又如何能报官? 而且,他与平津侯打官司,京兆府尹是疯了才会给他主持公道。 “小人得志!”他甩下一句话,拦腰抱起房清妍,便疾步离开。 墨眉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嗤笑一声,又对着百姓,将昨夜的事情高声讲了个清楚明白。 原本,百姓心中生出千千万万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开口问。 这会儿他们听了墨眉的这番解说,转瞬疑惑顿解。 好家伙的,感情房家这个嫡女,这般有手腕,搅和的涂家兄妹失和,还登堂入室做了伯府夫人。 如此,她还不甘心,因妒恨平津侯夫人竟然还与虎谋皮,只不过女人对上男人,再多的计谋与算计,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这才有了今日这一遭。 众人纷纷骂房清妍不要脸,心机深沉,而嵇琅则是手段狠辣。 连着涂朴的八卦,也没放过。 毕竟,天底下这么绿的人,真心极为罕见,尤其是顶着一片草原,还不自知的这种,更是少之又少。 众人纷纷为之感叹…… 茶楼之上。 嵇珹一袭玄色直缀,映照在炉火之上,风光霁月,不染纤尘。 他撩起衣袖净了手,而后开始烫茶盏,动作行云流水。 转瞬间,茶香四溢。 涂橘接过茶盏扬了扬,十分豪气,道“干杯!” 天底下再没有比看着憎恶之人倒霉,更让人幸灾乐祸的事情了…… 正文 (252)敷衍的道歉,是最无用的话 喜嫁权臣正文卷敷衍的道歉,是最无用的话微风徐徐,茶香悠淡。 坐在二楼上品着茶,听着下面的喧哗,涂橘享受的眯起眸子,连每个毛孔都透着舒坦。 “夫君,这头的事儿可算了结啦?” “大舅哥可不是个吃素的,他没对咱们动手,那是念着血亲的关系。”嵇珹早就将涂朴流放的那八年的事情打探清楚,一点儿都未曾遗漏。 涂橘双手支颔,晃着小腿儿,道“想来也是,在肃州那种地方,若是没点本事还真活不下来。” “是以,咱们适可而止,让大舅哥既恨,又下不去手。”嵇珹勾起唇角,又给她添了一盏茶。 涂橘思索着,点了点小脑袋。 没错,在涂朴的底线上反复横跳,让他有火撒不出,只能憋着。 哈哈,这可比直接弄出人命强。 毕竟杀兄弑父这种罪过她不想担,也不能担。 嵇珹见小橘子想通透了,便问道“娘子中午想吃什么?” “想吃肉。”涂橘一听要吃饭了,一双杏眸亮晶晶的,吧唧了一下小嘴,道“东坡肉,红烧猪蹄,果木烤鸭,冰糖肘子,油焖大虾,再来两个白面大馒头……” “好,咱们先逛街,之后便去酒楼用膳。” 嵇珹一面领着她下楼,一面让护卫去燕京最有名的酒楼订上一个大包厢,再将她说的那几个菜名报上,省得到时候没有相应的食材,影响小橘子用膳。 这是他最后一日休沐了,三日假期转眼就要过去了,他感觉自己还没有好好地陪着小橘子玩呢! 二人上了闹市,繁华的街道上充斥着八卦的话语,房清妍几乎占据了所有人的话题。 涂橘不动声色的听着,按捺住眉飞色舞的小心情,将一些看得顺眼的东西,通通买了个遍…… 天色微暗,安乐伯府。 涂朴迈着沉重的脚步穿过后蜿蜒的青石小路,大步一跨拦住房清妍的去路。 “我知道你怪我,可我也是身不由己,涂橘是我胞妹,我父母唯一的女儿,我对她下不去手。” 这话听得房清妍想吐。 不过,她明白人家是风头正劲的平津侯,而她则沦落成被人随意送人的玩意儿。 根本就得罪不起,也无从报复!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憋住想破口大骂的冲动。 “清妍最后再叫哥哥一声夫君。 夫君,我知道你不容易,所以清妍不怪你,也祝你早日遇到能携手一生的良善好姑娘。 清妍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后面,她说不下去了。 本就红肿未消退的双眼,再次涌出泪珠,哽咽着继续,道“清妍不干净而来,名声毁尽,再无颜面对夫君了,这就自请下堂,绞了头发做姑子。” “对不起……对不起……”涂朴没想到她这般理解自己,感动的红了眼眶,道“清妍,你怪我,恨我吧,这样我会好受些!” 房清妍扯了扯嘴角,生生地将讥讽的弧度变成苦笑。 这种敷衍的道歉,是最无用的话。 她抹了一把哭花的伤脸,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笑道“其实,没什么恨不恨的,这都是命,谁让我命苦,就当清妍替房家还债了……” 正文 (253)哎呀,她要守寡了! 喜嫁权臣正文卷哎呀,她要守寡了!房清妍红着眼眶,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好不可怜,道“夫君,我收拾收拾,明日便剃度皈依,为你与爹娘祈福。” 涂朴知道她口中的爹娘指的是涂祯夫妇,心里更是疼的厉害。 爹娘在世时,最疼的就是清妍这个女儿,就是他都要靠边站,他还为此吃味过。 如今,想来那时才是人生最快里,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二人久久无言,最后涂朴摇了摇头,道“清妍去庙里避一避风头也好,但也无需剃度,待过了这个风头,我便接你回来,待时换个身份便可。” “多谢哥哥……天底下只有哥哥对清妍最好了。”房清妍知道他喜欢听什么,便又唤起了哥哥。 平侯府,祠堂前白烛火焰摇曳,香火弥漫。 体态纤细的少女身着缟衣素服,跪在空荡的灵位前,往火盆中续上纸钱,神色虔诚的。 涂橘对着灵位,低声道“我不知该称呼二老什么,但占了您女儿的身体,我却对二老的长子下手,确实不大好。 可涂朴无视我是他嫡亲胞妹的事情,对房清妍那个西贝货却异常疼爱,屡次拖我后腿,我实在是气不过才会如此行事,盼二老理解。 若是,您二老在天有灵,就保佑涂朴早些看清房清妍的嘴脸吧! 我怕在再这样下去,我会继续迁怒涂朴,生气起来对他再做些不好的事情。” 涂橘以为自己占了人家身子,就应该替人家履行应尽的责任。 是以,她吃饱喝足后,对涂朴的那点气也消了些,便来到祠堂给涂祯夫妇烧写纸钱,再念叨些心里话。 “岳父岳母都听到了,一定会理解娘子的。”嵇珹在旁边陪着她给烧纸钱,时不时还将折好金元宝,丢到火盆里面。 他同小橘子能一起来到异世,某些玄门之事就不能不敬畏,做事周全些总没错。 二人烧了七把刀的纸钱,见火灭了才离开。 暗卫见主子从祠堂出来,忙上前禀报,将涂朴与房清妍的对话的重点都给复述一遍。 涂橘听得认真,待暗卫禀报完,怔怔的眨了眨杏眸,道“我这个长兄便是传说中武大郎啊!早晚让房清妍这个潘金莲给害死。” “谁说不是呢?”嵇珹见暗卫禀告完,便让人下去。 如今,他让暗卫一日十二个时辰都盯着伯府,而且是倒班盯着,中间无空隙。 他心知涂朴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无害,他在肃州那阵大概是没有什么牵挂,无论是上阵杀敌,还是对待那些欺负他的人,都会想办法战胜。 是以,哪怕是他的大舅哥,自己也不能不防。 他牵着小橘子的小手,缓缓地往前走。 池塘的流水潺潺,吹来的风也透着淡淡凉意。 他凝着她,道“娘子,无论何时,记得有为夫在,我是你倚靠,永远。” “可若是待你我年老,你走在我前面呢?”涂橘歪着小脑袋想了想。 听说男人的寿数普遍比女子短,老同桌本就比她大一点,这样一算岂不是要比她死得早? 哎呀,她要守寡了! 正文 (254)包容她的小性子 喜嫁权臣正文卷包容她的小性子嵇珹:“……” 为了他不走在她前面,那他在去世之前,要不要干脆先将小橘子给宰了? 如此,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待喝了孟婆汤一起投胎,他们来世还能再续前缘!!! 他心里已经有了某个朦胧的概念…… 稍许,他轻声笑开,温声道“只要保证娘子走在我的前面,为夫便能护你一生周全。” 闻言,涂橘踉跄一步险些吓得摔了一个跟头,墨玉似的眼眸惊得亮如繁星。 什么意思? 如何能保证她走在他前面? 除非,他在死之前,亲手宰杀了她! 嵇珹揽紧她,下颚抵在她头顶,轻声憧憬道“为夫一定会护娘子周全,来世我们再继续做夫妻。” “其实做寡妇也挺好的……”涂橘眸间微微滞了滞,低声喃喃。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嵇珹耳力过人,听了个清楚明白。 他低眉笑笑,伸手从她的身后绾过她耳发,唇角柔和的勾起,道“为夫会永远陪着娘子的……” 涂橘:“……” 谢了,可她真不需要,真的! 她能自立自强,不需旁人保护。 思绪间,嵇珹已经拉着她的小手回到了主院寝室。 这一夜,素来吃得饱睡得香的涂橘,反复做着噩梦。 梦中嵇珹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可他却不咽气,愣是撑着一口气睁开眼,握着利剑对她刺来。 他语气冰冷,道“娘子,为夫答应护你一世的,如今我们生死相依……” “啊……”涂橘从梦魇中惊醒,浑身冷汗直冒。 “娘子,可是做噩梦了?”嵇珹睡得浅,感觉到她这头的动静,便睁开眸子,因为刚醒,声音透着微微的沙哑,问道“梦到了什么,竟吓成这样?” 涂橘:“……”梦到的你啊! 她瑟瑟发抖的缩着脖子,将锦被拉得盖住了半个小脑袋,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滴溜溜乱转。 面对噩梦中对她挥剑的杀人凶手,她心有余悸。 不过,毕竟他不似梦中那凶残模样,她这一醒劲儿来也不怕他了。 她的小腿儿钻出锦被,对着他的大腿踹去。 看老娘的连环腿! 嵇珹被踹也不恼。 他身形纹丝不动,宛若一座小山。 她的小脚牙白白嫩嫩地,就连踹然也软乎乎的,就跟按摩一般。 不过,他见她这般,岂能揣测不出她畸梦的情形? 八成是被他的那些话给吓到了…… 然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估算了一下时辰,道“娘子,快睡吧,再折腾也就不用睡了。” “好梦,夫君!”涂橘将小腿儿又缩了回去,子时已过,没多久就要到他入宫点卯的时辰了。 梦境并非现实,她稍微使个小性子也就罢了,但不能真的玩命作妖。 小作怡情,大作伤身。 “娘子,好梦。”嵇珹心底澄澈,也不戳破,嘴角勾起,笑着帮她压了压被角,轻吻上她嘴角。 涂橘抬着小脑袋看去,只见他一脸的温柔,没有一点怒意,那是极致的宠溺与包容。 放眼整个天下大概也只有他,会不在意她的小性子…… 正文 (255)可真是孽缘 喜嫁权臣正文卷可真是孽缘平津侯府的涂橘与嵇珹是打情骂俏,但安乐伯府的涂朴,则是几乎彻夜未眠。 刚一睡着,就梦见父母来找他,质问自己为何对胞妹这般无情。 醒来后,他想了很多。 有他在肃州卫的勾心斗角,排除异己。 也有儿时的快乐时光。 那时的涂橘是商户女,而清妍则是官宦家的嫡千金。 他能见涂橘的几乎不多,只要见到这个“表妹”,她仿若小透明一般,怯生生的不敢多行半步,多说一言。 而清妍自记事起就跟着母亲学习琴棋书画,养的才华横溢,性子也大方。 曾经,他认为那是因为官宦与商户身份悬殊造成的。 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们之前的差距,那是不可僭越的沟壑。 如今,想来怕是房秦氏这个庶姨母,从小就对涂橘疾言厉色,过分苛责,才会导致涂橘畏畏缩缩。 他身为长兄,对涂橘是愧疚,却没有什么亲情积淀。 是以,总是用对陌生人的眼光去看,冷静的评估。 而他与清妍是一起长起来的,那感情自然不一般,是以总是包容,选择原谅,主动去忽视她的那些不足。 人心总是跟着情绪走的,他就算是想一碗水端平,却无法忽视内心的偏颇。 眼下,涂橘与清妍早已是水火不容,根本不能和睦相处。 那他只能站在一个人身后,不能再去试图缓和双方的关系。 涂橘是圣上亲封的郡主,又极得平津侯的喜爱,这一辈子注定不会像清妍这样孤苦无依。 他已经取乐清妍,是他的夫,也是她的兄,早就绑在了一起,涂橘已经有了那么多幸福,应该也不会在意他这个长兄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继续护着清妍好了。 心里下了这般决定,可却十分压抑。 终究,是他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嫡亲的胞妹…… 涂朴打定主意后,一面当众将房清妍送到尼姑庵里,让她清修,给百姓的八卦做个终结。 另一面他又利用人脉,给房清妍造一个新的身份,让她忘掉过往,重新做人。 是以,这个身份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更不能有哪些脑子不清楚的拖了放房清妍的后腿, 他从那些人选里扒拉了很久,才选定了几家人品过硬的…… 房清妍知道涂朴为她的诸多谋划,心中大为感动,又要了好几个婆子留在尼姑庵里侍候她,不仅要为她洗衣做饭,还有很多其余活计。 如此,她清修的日子里,仍旧双手不沾阳春水,好不自在。 甚至,比在伯府里调养更好。 另一头,被嵇珹派出的暗卫得知了这几户人家后,便通通禀告给了嵇珹。 嵇珹觉得自己这个大舅哥,似乎对房清妍有某种执念,看似并非爱情,却又超乎了亲情。 那是一种不能砍断的羁绊,怕是连涂朴本人都不得而知。 呵,可真是孽缘…… 不过,他才不管这二人是亲情,还是爱情,房清妍既然不知悔改,胆敢同嵇琅谋划迫害他与小橘子,那他自然不会放过房清妍…… 正文 (256)谈佳佳对嵇琅由爱生恨 喜嫁权臣正文卷谈佳佳对嵇琅由爱生恨嵇琅自从那日熬夜,身体越发的虚了,连床都下不来了。 不过,他只要一想到房清妍那卑贱的丑陋姿态,心里就痛快。 他还年轻,身体养一养,总能养回来,但报复的机会,却十分难得。 嵇琅让婢子为他收拾好仪容,就去后院寻谈佳佳。 他可时时刻刻记得要借着许家的事,顺便将嵇珹落下水呢! 今时不同往日,谈佳佳不仅没有细心谈嬷嬷照顾,还有那些从平津侯送过的叛徒们。 其中以杨家媳妇为首,她三十多岁看起来风韵犹存,在侯府时也还算体面,专门负责打扫主院。 来到谈佳佳身边后,虽是什么财物都未曾带来,可耐不住谈佳佳剩下的那些嫁妆金贵。 是以,如今她身上仍旧穿得锦缎,头上戴的也是赤金发簪,比谈佳佳这个主子更是富贵。 谈佳佳躺在病榻上,每日都是吃几个下人的剩菜剩饭,她是谈瑾的独女,是吃惯了精致佳肴的千金小姐,自然觉得剩菜剩饭恶心。 她一开始还硬扛着不吃,但后来实在是饿得不行,连残羹剩饭都吃的津津有味。 她大概是犯贱,才会嫁给人面兽心的嵇琅。 就这样,她日日为自己的罪行忏悔,对嵇琅也是由爱生恨。 “佳佳,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嵇琅坐着滑杆过来,小厮将他扶到了床榻的外沿坐下,又让他斜斜地靠在墙壁上。 他垂首睨着她,她那油腻的脸,积着一层层厚厚的泥污,令人不由得作呕。 嵇琅还知道自己过来的目的,并未露出心里的想法,还关心问道“是不是下人怠慢了?”浑浑噩噩,就仅剩房秦氏一人主事, 好熟悉的台词…… 是传说中亦正亦邪的守仁大禅师?! 他度化善男信女的同时,也送歹人去西方极乐,忏悔罪孽。 不过眼下,将来的守仁大禅师,还是俗家弟子,法号守仁。 他本姓柏,因八字不吉被家族所厌,随师傅姓释,在山中禅院长大,远离世俗,不染尘埃。 年满十二岁后下山,成了才英的同窗,二人同年中举。 去年殿试,才英落第,而嵇珹经礼部会试、殿试,擢进士第一,赐状元及第,授翰林编修,观政工部。 然而,时值阉党谈瑾把持朝政,正直之士不为其所容。 适逢西夏扰乱边境,嵇珹上疏请今上入宫御经筳,亲理政事,却遭谈瑾嫉恨,遂隐退回乡,准备遁入空门。 谈瑾权擅天下,收敛巨财,利用权势,肆意贪污,民间称为“土皇帝”,一时间,风头无量。 可状元就是状元,就算离开庙堂剃度出家,仍令谈瑾事败,被千刀凌迟。 转瞬间,失重感传来。 她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已经穿越到了五百年前的大眀,成为文中的女配“涂橘”。 在半月前,传来涂橘之父才宽战死沙场的死讯。 才宽进士及第,多异政,决疑狱如神,转任工部尚书,因不依附于把控朝政的大权宦谈瑾,被派出京总制陕北三边军务,历副都御史抚甘肃,军民悦,西夷服。 可就是这样的久经沙场的能臣,如何会看不出虏犯边徉败的算计? 躬擐甲胄战虏,督军搜山,伏超遇害,乱箭穿身!? 正文 (257)没有爱,哪来的恨? 喜嫁权臣正文卷没有爱,哪来的恨?这话听得涂橘想吐。 不过,她明白人家是风头正劲的千户大人,是大反派的准侄女婿,而她则沦落成被人随意送人的玩意儿。 忍住,不能硬碰硬!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憋住打人的冲动。 暗戳戳地将自己的态度来了个急转弯,道“小橘子最后再叫你一声,谧哥哥。 谧哥哥,我知道你不容易,所以小橘子不怪你,也祝你同谈姑娘百年好合……” 后面,她说不下去了。 再说,她怕是就绷不住小绿茶善解人意的表情了。 小橘子扯了扯嘴角,生生地将讥讽的弧度变成苦笑。 她艰难的笑了笑,道“罢了,没什么恨不恨的。” 没有爱,哪来的恨? 再说,一个大渣子还不配被她记住。 她犯不上费这份心力,自己可是很忙的! 对了,她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找大渣子要点银子做为补偿? 眼下,她可是被婢子们收刮干净,荷包比脸都干净。 房秦氏给她送的膳食,她不敢吃,若是有了银子就能买着吃了。 完了,不能想,越想越饿。 她还在守孝,不能沾荤腥,才宽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能为之守孝是她荣耀。 身为英雄的爱女,她不能丢了这份颜面,为了果腹就找大渣子讨要银钱。 对待这种人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否则一旦纠缠怕是会惹上一身的骚气。 没错,她绝不能弯了脊梁。 “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涂橘福了福身,甩下一句话就小跑着走远了。 独留谈玉宇一人,望着她远处的背影,久久不能释怀。 他爱她,怜惜她。 之前在才宽面前的誓言,也是出于本心,可他身为嫡子,身后还有整个谈家需要他。 三弟同他关系亲香,看出他的烦忧,便主动帮他。 说让他借着三弟的名号,纳涂橘为妾室。 如此,既能瞒得住谈家,又能聊解他的相思之苦。 瓜子脸,柳叶眉,樱唇不点而朱,笑起来格外有亲和力。 “小橘子,住口……”房秦氏忙出言制止,露出愕然的神色。 涂橘一直防着她们呢,连鹅如意小筑的门都不让这些莺莺燕燕进来。 一开始银杏与粉桃这些大丫头,还帮着给开门,她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呵斥,说急了她还亲自上手掌掴呢!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她在严防死守的同时,顺手也将昔日里受气的那些气给出了。 总之,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们留。 院子里的下人们那叫一个敢怒不敢言,毕竟涂橘是主子,她们就算再不服,也不敢动手,只能在涂橘的饭菜里吐口水,偷偷地发泄怨气。 涂橘才不吃这套,她发现茶汤上面多了一排不明小气泡,直接将原汁原味的茶汤赏给了银杏几个。 银杏谢恩的同时,喝得都快哭了。 几个回合下来,涂橘完胜。 不过她仍旧不敢大意,未免小河沟翻船但凡是她们过手的饭食她一律不沾,至于烫水那些,也是待晾凉后浇花。 不出几日,那些花花草草就病蔫蔫的了。 涂橘期间还特意用银簪试了试饭菜,也未曾能变黑,她感觉对方手段挺高的,哪怕面上一派直率模样,但实则凡事都三思而后行。 正文 (258)他咋这样不讲究 喜嫁权臣正文卷他咋这样不讲究无一例外,嵇琅的这些宝贝都到了嵇珹手里,他又将宝贝都捧到了小橘子跟前。 能让谈瑾看上眼的东西,都是稀罕的物件,何况是优中选优挑出来给谈佳佳做嫁妆的? 原本,涂橘以为自己好歹也是见过圣上赏赐开过眼界的人,但但见了这些才明白,她太单纯了。 能落到孝毅帝手上的东西,那都谈瑾挑剩下的。 这一箱箱的黄金都是最便宜的东西,翡翠、白玉、點翠、珊瑚、珍珠、寶石、水晶、玳瑁……通通都是极品的,而且数不胜数。 这一刻,涂橘忽然觉得谈瑾对旁人,也许是个大奸宦,但对他的独女绝对是巴心巴肺的疼爱。 她忽然有些羡慕谈佳佳有一个真心疼爱自己好父亲。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缺少父爱,也很羡慕那些被父亲疼爱的孩子。 “娘子,为夫可以给你当爹……”嵇珹见小橘子先是满眼欣喜,转而又露出感伤,便猜到了她的小心思。 涂橘翻上一个大大白眼送上,道“原来夫君娶妻是因为缺个闺女?” “为夫的确缺个娘子生的小闺女,最好像娘子一般冰雪可爱。” 说着,嵇珹饮下半盏苦丁茶,噙起浅淡的笑容,道“但是即便是你我的子嗣,也越不过她们的娘去,在为夫心中娘子最重。” 他的这番说辞,涂橘听得很是顺耳,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少女肌如凝脂,水晶耳坠轻轻摇曳,闪出七彩的胶花,衬得她的愈发凝白剔透,也增了一股仙气。 嵇珹凝着她,只觉得她的笑容有毒,勾的他心里痒的不行。 小脸白嫩娇美,宛如将绽未绽的荷花。 他倾下身子凑近了些,能闻到她自带的体香,是那些人工香料不可比拟的。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少女的肌肤又滑又软,透着特有的香甜。 涂橘羞涩,想躲却被强硬拉回,因为近在咫尺,她能清晰的嗅到他呼吸时散发出清冽的味道。 他那张翩若惊鸿的脸,如谪仙般矜贵优雅。 这让她的小心脏狂跳不已,都做好被吻的准备了,他却只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便撤回了那修长身形倾斜的动作。 嗷! 她还等着被吻呢! 明明气氛很好的,他咋这样不讲究? “娘子……”嵇珹就是故意勾引她的,看着她捉耳挠腮的小模样,他就开心。 不过,未免追妻路漫漫其修远兮。他还是开口,道“这次换娘子吻我可好!” “不好!”涂橘咬着唇瓣,表示拒绝。 她是不会认为自己怂的,而是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矜持些好。 即使想要,也不能那样…… “那还是为夫来吧!”他微微叹息一声,又贪恋地深嗅一口她的味道。 涂橘见他这般温柔,鼓舞出一腔孤勇。 她轻轻闭上眼,踮起脚尖,双手绕到他的脖颈后,紧紧地环住。 然后,将他头往下拉扯,抬头便贴住了他的唇。 蜻蜓点水般的触碰,稍触即离。 她慢慢地睁开双眸,眸光也渐渐恢复清明。 她想自己偶尔也可以不怂,对吧? 正文 (259)她暗恋他 喜嫁权臣正文卷她暗恋他嵇珹受宠若惊,一双墨玉般的眸子陡然睁大。 一时间,宛若被施了定身术,僵滞良久,才抬手轻抚着自己的唇瓣,心底泛起一阵汹涌澎湃的悸动。 微顿,只觉得他的心里那叫一个欢天喜地,无形中多了一种直觉,就是小橘子也是心悦他的。 也许,她暗恋他…… 然后,他在小橘子逃跑之际,立刻将人拢住,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涂橘都快窒息了,他才停下…… 瞅着小橘子羞臊的模样,他欣喜若狂,却不好给她留下好色的印象,便扯开话题,下颚朝着一箱箱的珠宝。 “这些首饰都是谈瑾搜刮来的,为夫让人融了,给娘子重新打首饰如何?” “没事,没事,橘儿不在意。”涂橘就算没见过这些罕见的顶级珠宝,但也知道都是顶级大匠的工艺。 若是融了,岂不是糟蹋了? 哪怕是二手物品,她也不在意。 毕竟,死物不同于二手男人? 嵇珹只想给小橘子最好的东西,见她开心就比什么都好,自然依着她的心思。 他们这头照例只收钱不办事,后面嵇珹还挑些看不上眼的俗物分给了大理寺的官员,连狱卒都有红包,整个大理寺从上至下,都肥得流油。 嵇琅大把的东西送完,都快倾家荡产的,可那大理寺似乎就疏通不完了,所有的金贵物件皆是石沉大海。 他为了能拉嵇珹下水,就算倾家荡产也甘愿,可这钱财也不能白白地打了水漂。 便又开始寻旁人打探大理寺的事情。 不打听不知道,这一打探给他愣是气得吐血。 孝毅帝竟让嵇珹在暗中打理大理寺的诸多事项,并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也就是说,他送的钱起码有很大的一部分,都落进了嵇珹的口袋里。 这让他如何能懊恼? 嵇大儒听说琅哥吐血,忙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与御医不同,御医是有正八品品阶在身的太医,而太医却不一定是有品阶的。 像是食粮医士、冠带医士、支杂职俸医士与支品级俸医士,等诸多的太医便都是无品级的。 嵇大儒虽是官身,却请不来御医,只能腆着脸请个医术相对较高的李太医,过来给琅哥问诊,就这还是拖了他是平津侯生父的颜面呢! 傍晚前后,李太医就登门了。 他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宜,看起来仍旧气质高华,他的妻子早亡,也没给家中留下子嗣。 他倒是想过再娶,但因为太医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便就一个人过着。 他一番问诊后,让药童写好方子。 李太医拿过来粗鲁的扫了一眼,便将讲日常服药与静养时的诸多注意事项告知。 谈氏虽是女眷,却因为担心儿子,也忙凑上去听,遇到不明白的还出言提问。 李太医也是事无巨细的回答,见谈氏认真,将他能想到的也都讲了个明白。 谈氏为了自己的亲儿子,听得很是认真,又拧眉问道“请问李太医,我家琅哥的身子,可能养回来?若是养不好……往后可会影响寿数?” 正文 (260)谈氏的桃花 喜嫁权臣正文卷谈氏的桃花“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令郎的身子骨已然伤了底子,若是不悉心调养定然会有损寿数。” 李太医实话实说,可他一侧过身,对上谈氏那满满关切与紧张的目光,才恍然觉得自己的话重了。 谈氏微微红了眼眶,道“这孩子命苦,李太医可一定要将他的身子骨,给调理好才是……” “公子久咳不愈,牵扯的肺也不好,何况上月忧思多虑,如今又怒火攻心吐了血。 眼下,不过是仗着年轻,一旦长久下去,这人可就受罪了。“ “会何如受罪?”谈氏紧紧地捏住了手帕,提着的心后怕不已。 李太医拧眉,道“公子久咳不止,定会夜里难眠,着人一旦睡不踏实,那各种各样的病,也都要跟着来了,何况公子习惯性的忧思多虑?” “还请李太医,救救我儿。”谈氏吓坏了,就要给对方跪下了。 李太医忙将人拉起,直言道“我身为医者,定然会尽心尽力,不过,也要看令郎配不配合,暂且看来哪怕养的很费劲,但也并非就来不及。” “多谢李太医,多谢李太医!”谈氏长长松了一口气,满目的感激。 李太医抽回扶谈氏起身的手,只觉得掌心发烫。 方才,他并未细看谈氏,如今着一打量,倒是发现她生得不俗。 她梳整洁优雅的元宝髻,身穿缂丝的襦裙,行走间压裙的禁步巍然不动,礼仪得体,一看就是能持家的。 不过碍于男女大防,他没有久坐,又嘱咐了几句,定下隔日问诊的事项,也主动就告辞了。 谈氏对李太医的印象极好,不仅是因为对方体型保养的好,还因为他对她的那种专注,让她看了便心生好感。 嵇大儒是个心粗,并未发现暗流涌动。 他见谈氏一脸感激李太医的样子,还觉得她知恩图报,良心未泯。 嵇大儒身为国子监祭酒,就算担心嵇琅的身子,也不能长时间的陪同照顾,便嘱咐了李太医,让其能者多劳。 于是,李太医在为嵇琅复诊之际,同谈氏便再次见面了。 他也不知自己生了什么心思,总之这次他连药童都未带,只身前来。 二人都有种心跳的感觉。 嵇琅的身子骨不好,李太医过来时他仍旧昏昏欲睡,并非发现母亲生了旁的心思。 李太医稍微改动了方子,就让下人去煎药。 谈氏却说她不放心丫头婆子们,便亲自为儿子煎药煎药。 李太医对谈氏的观感更好,更认为她是居家过日子的一把好手,至于外面的那些谣言,他也并不放在心里。 谣言止于智者,既然都说是谣言了,他自然不信。 于是,他便亲自教习谈氏煎药。 二人年纪相当,从谈论医术,又谈到了年轻时的趣事。 总是,谈氏都熬好药了,他们的话题都未停过,也并未遇到一刻的冷场,只觉得相见恨晚。 这一刻,谈氏觉得自己仿若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浑身都充满干劲儿。 那是嵇大儒从未给过她的…… 正文 (261)偷情 喜嫁权臣正文卷偷情嵇琅的身体不是一天能养好的,随之谈氏见李太医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二人从相谈甚欢到了互相欣赏。 谈氏只后悔没有早些遇见李太医,当年依着谈瑾的权势,就算李太医是个太医,也照样不耽搁飞黄腾达。 而且,若是她跟李太医在一起,也不用一进门就给人家的孩子当继母,又因此落了一身骂名。 她曾一直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但此刻见了李太医,她才明白什么叫做惋惜。 若是她和离后,是不是就能嫁给李太医,一起过琴瑟和鸣的日子? 不,她不能和离,自己还有一双儿女,需要照顾呢! 可她又不想放弃那唾手可得的幸福…… 别看李太医在家中原配亡故后,一直没有继娶,但他烟花柳巷的可没有少去。 男人嘛,顶天立地,哪能委屈了自己? 他也算情场老手,心知谈氏对他也点儿意思,因为不反感,甚至还有些欣赏她,便来者不拒。 一来二去,谈氏本就不坚定的心,就被勾走了。 虽然,为了儿女她不能和离,但是她却有了蓝颜知己。 二人开始偷情。 可后来师傅却告诉他,小橘子早已投胎转世。 当时,他万念俱灰,苦求师傅帮他完成唯一的夙愿。 师傅久久无言,最后摇了摇头,道了一声痴儿…… 祠堂前白烛火焰摇曳,香火弥漫。 体态纤细的少女身着缟衣素服,跪在空荡的灵案前,往火盆中续上纸钱。 倘若忽视掉她偷吃掉的贡品,还是十分虔诚的。 涂橘对着灵位,低声道“父亲, 眼见才府大厦将倾,她还要依靠母族过活,如何能见小姑子惹怒了自家嫡亲的胞妹? 涂橘冷着小脸,质问道“长嫂,季家姐姐说您的公公是罪臣,不仅小橘子是罪臣之女,那你便亦是罪臣家的儿媳。” “都是自家人,何必出口伤人……”房秦氏本来就底气不足,再被涂橘这么一盯,越发有些心虚。 可一想到日后小姑子还要靠她讨生活,底气就又足了。 然而,众人眼中那个一辈子顺风顺水,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却意外的挺直了脊梁。 “长嫂自出阁的那一日起,便是才家妇,后面才是季家女!” 房秦氏神情高傲,眼睛中是毫不掩饰的锐利,不甚友善地打量着涂橘。 她嗤笑,道“呵,真是孝道人家,这半月来,才大姑娘与姑爷倒是做了个甩手掌柜,直接睡了就好,可苦了我们季家这些外人,里里外外的操持。”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便不劳烦史夫人,之前的操持事项,也通通记录在册,待日后小橘子禀明长兄,定然双倍奉还……” 涂橘寻思着,先将这些人都请走,自己再细细地捋顺,不然人员这般繁杂,不说不好给仍旧昏迷的才英诊治,连给嵇珹看右臂的伤都不方便…… “夫人,姑娘,谈二少爷来祭奠老尚书了。”季家的婆子低声在史夫人跟前禀报。 房秦氏忙道“快请!” 如今的谈二公子可是谈瑾的准侄女婿,被封为千户,连其父谈景祥也因而被晋升为左都督,并征西将军,风头正盛。 正文 (262)撞见丑事 喜嫁权臣正文卷撞见丑事谈氏与李太医的事,已经被嵇珊与嵇珹得知,但嵇大儒却不知。 他只感觉每日从国子监回来后,连个热汤热饭都没有了。 而且,不仅他这里如此,嵇老夫人的院子里也更是如此。 他呵斥了那些下人,但貌似也都被当做耳旁风,该如何散漫,还是如何散漫。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嵇大儒就是再好的修养,也忍无可忍了。 下人德行皆是后院主母应该管的事情,可他在去找谈氏说时,她却不在主院,问了她的奶嬷嬷,与几个侍候的婆子,只说去了小花园。 然而,小花园里却连人都找不到。 胡嬷嬷略微感觉到谈氏与李太医有些隐晦,但是作为奴才她也不好打听什么,便装聋作哑。 这会儿,她见嵇大儒找人,忙让人去寻谈氏,又在这安抚嵇大儒。 偏僻的空院之中,全部修葺了一番,看起来比主院还要精致,就连布置的也格外温馨,还挂着大红色的灯笼。 粉红色床幔微透,谈氏与李太医两人一通酣战,皆是精疲力尽,便睡了过去,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直到了嵇大儒回府的酉时末,都未起身,而且睡得还很香。 平津侯的暗卫都得过嵇珹的吩咐,难得寻到捉奸在床的好机会。 他们见有人过来叫谈氏,当即就将几个下人打晕。 为免被发现,还特意将几个下人扛到背人的假山后面,藏了起来。 嵇大儒耐着性子等了又等,都未能等来谈氏,至于下人他又使唤不动,就只能挨个院子去翻腾。 他倒是要看看谈氏在忙些什么…… “李郎,明日再来我这儿,奴家给你熬鸡汤,老母鸡一炖整日,再加老山参的,你肯定爱吃,还能补补身子。” “好好好,吃饱喝足了……我继续伺候你这个小妖精!” “你个不正经的,讨厌死了!” 嵇大儒见这头布置的好似新婚一般,心中纳闷,便过来看看。 之前,他一般不会注意这般多,可今日右眼皮却跳动的厉害。 正走到空院的屋檐下,就听到里面的声音。 他神色大怔,一脚踹开雕花门扉,又疾步往内屋闯。 手推了一下,内室的门从里面落栓。 大约是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嬉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嵇大儒直接退后两步,拎起旁边圈椅,重重地砸在门上,雕花镂空的木门自然禁不起这样砸,直接裂成几份倒下。 霎时,屋内的场景,显露在眼前。 只见,谈氏与李太医正从床榻上爬起来,慌乱的穿着衣裳,那床榻上凌乱不堪。 瞬间,嵇大儒怒气填胸,连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额上青筋密布。 他的神色恨到了极点,指着二人,骂道“狗男女!奸夫**!” 这时李太医只穿了一件大氅,连里面的里衣与裤子都未顾上,见势头不好捡起裤头,就往外跑。 捉奸在床可不是小事儿,先跑了再说。 嵇大儒抬手就要给奸夫一个拳头,因为他是文人,力度不算大。 李太医挨了一拳头后,仍旧跑掉了…… 正文 (263)逼得老实人发飙 喜嫁权臣正文卷逼得老实人发飙谈氏见嵇大儒闯进来,吓得脸色煞白,赤身裸体摔在地上,连小衣都没穿好。 嵇大儒拧着眉,嫌恶的避过视线。 原本,正在闺房用夕食的嵇珊,听到这头的动静,也连忙赶过来,只盼着能来得及阻止些什么。 嵇大儒就算再气,也不希望这些丑事被女儿知晓。 “嵇珊,你怎么没经允许就闯进来了?还懂些礼仪吗?”他趁着嵇珊不明所以,就怒吼着骂道“滚!” 嵇珊见父亲暴怒,惊愕的收回脚步,却已是来不及了,刚好看见谈氏狼狈的那一幕。 登时,娇俏的脸上血色全无。 某些事情,不言而喻。 她怕极了,死死的捂住了口鼻,没敢再多说一句,回过身匆忙跑开,连头也不回。 她以有这样的母亲,为人生的最大耻辱…… “夫君,这都是意外,我真的是被人算计的!”谈氏见女儿跑开也顾不上,忙着推卸责任,可一张口就是娇滴滴中透着妩媚的韵味。 嵇大儒只觉得气冲天灵盖,可多年来的素养,不允许他做出莽夫一般的举动。 他紧紧地皱起眉心,凉凉地瞪着对方。 谈氏胡乱的将衣裳穿上,却被裙裾绊倒在地,踉跄的跌坐在地上。 她心知坏了事,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嵇大儒消气。 “夫君,有人害我!你要明察秋毫啊!” 只一眼,嵇大儒就看出来谈氏眼神闪烁,定然是言不由衷。 原来他背叛原配嫡妻娶进门的女人,也在背着自己同奸夫苟且。 果然,因果报应! 他想到这里,也懒得理会对方的狡辩,抬腿就往外走。 谈氏膝行上前,紧紧地抱住他的腿,哀嚎道“夫君你不能不信我啊,我真是是被奸人所害,你要相信我啊……” “放开!”嵇大儒厌恶极了,只觉得她脏。 “夫君,我真的冤枉的,是被贱人害的!”谈氏的一双手死命的掐着他的大腿,拖住她不让她走。 撕心裂肺的大吼道“一定是嵇珹,一定是他见不得我这个继母过好日子,暗中用了手段来害我,如此我的儿女,就不能同他再挣什么了! 你个不要脸的灾星!是想要逼死我们娘三嘛?” 闻言,嵇大儒面无表情的走大外屋的们,抬手将门扉关上。 有弯腰从地上捡起门栓,握在手里,狠狠往她的身上挥去,冷声道“你真当我是个傻子,任由你玩弄鼓掌?” 谈氏从没见过嵇大儒这般暴戾过,见这番架势被吓了一跳,忙躲开他砸来的门栓。 “再躲,今日我就休了你!”嵇大儒一击未中,转过头来,继续发泄。 大步走到了她的跟前,揪着她的头发往地上砸去,然后又是抬脚狠踹。 谈氏自记事以来,就从未被人打过,这会儿都被打懵了。 身上很疼,特被的疼。 她吓得魂飞魄散,鼻涕恒流。 眼见着那拳头又砸了过来,她尖叫着逃开,不敢置信的看着记忆中儒雅的男人,道“嵇华,你可是朝廷命官,怎么能打老婆!” 正文 (264)“公务”,岂能带到家中? 喜嫁权臣正文卷“公务”,岂能带到家中?“打老婆?你都脱了衣裳跟奸夫睡在一起,把我绿了,我还不能打你了?”嵇大儒已经快被她给逼疯了。 绿了他不说,还要接着给长子扣上屎盆子…… 他真的是忍无可忍! 谈氏万万没想到,素来举止雅致的嵇大儒,疯狂起来同旁的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她惊恐万分,爬起来就跑。 再不跑就要被打死了…… 嵇大儒脱力的站在原地,脑中放空,不知该何去何从。 如今,谈氏失去了谈瑾这座靠山,生死都握在了他的手上。 可那个奸夫李太医他却不好处置,也没有权利去将人如何了。 人家好歹也是太医院有名有号的太医,他的手根本伸不过去。 否则,当日给嵇琅请来的也会是御医,而不是太医了。 脑中一阵恍惚,他想到了长子。 依着平津侯的权势,处置一个小小的太医,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某些事情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有无数人去帮着做。 平津侯府。 嵇珹这头已经第一时间得到了暗卫的禀告,他还高兴了好一会,同小橘子也分享了一下喜悦。 这会儿听到门房的禀报,其实不太想过去。 嵇大儒连夜过来找他,总不会有什么好事,他还想陪着小橘子,哄她开心呢! 涂橘见他不愿意动弹,就开口劝他。 这样不好,定然会落人话柄,被人说三道四的。 如此,嵇珹又磨蹭稍许,才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过去了。 走到花厅,就见嵇大儒翘首企盼的望着门口处。 嵇大儒见长子来了,不由得松了口气,道“为父这会儿过来不打扰吧?” “儿子自然是公务繁忙,但孝道也不容懈怠。”嵇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那些都是“公务”,岂能带到家中? “为父知道父亲曾经亏欠你良多,珹哥之前在嵇家受了好些的委屈,可为父也是身不由己。” 嵇大儒在长子的冷眸之下,有些话都快说不下去了。 心中的挫败感升腾。 他只想着自己的那些难处,要让长子多体谅他,可稚儿又何尝不无辜? 过了半晌,他才自我开解起来。 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 嵇珹也不言语,就这样在花厅静静的坐下。 本想喝茶的,但担心夜里影响了睡眠,便将茶盏放下。 嵇大儒看着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长子,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为父对不起你生母,也对不起你。” 嵇珹早就过了稀罕父爱的年纪,就算听了他的道歉心里也没什么感觉。 人总会偏心,就像他偏爱小橘子一般。 再说,他也没有那么在意嵇大儒,只能说父子之间也是需要缘分的。 哪怕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嵇大儒却与嵇琅更有父子缘分。 这怪不了谁。 只是,他也不会多期待什么…… 屋子里侍候的下人们,见主子要说些私事,十分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嵇大儒与长子紧邻而坐,他红着眼眶,到“为父真是老糊涂了,竟为了谈氏那毒妇,伤了你生母,那时她一定是恨死我了,我好悔啊!” 正文 (265)拒绝 喜嫁权臣正文卷拒绝嵇大儒越想起贤惠端庄的原配妻子,也就越难过。 没一会儿,他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这一刻,嵇珹也不知父亲是在为了自身哭,还是为了惋惜他的生母哭,亦或是娶谈氏的悔恨。 但无论如何,总归不是为了他这个长子。 父亲此行便是想让他帮着处理了那个奸夫,也就是李太医。 他若是同父亲感情深厚,自然会护短。 可眼下他只觉得谈氏绿的甚好,反正他见了父亲如此,心里总是能偷偷的开心。 但他还是问道“父亲有何让儿子做的?” 嵇大儒苦笑,原本想说谈氏与奸夫丑事,但话到了嘴里又说不出。 他顿了顿,压下心头的委屈,道“你弟弟病重,那些太医比不得御医,为父想让你请个御医给琅哥。” “琅哥的事,儿子不想插手。”嵇珹指尖捻动着白玉佛珠。 不静心,他怕一不小心说秃噜嘴。 他敢说,之前父亲肯定是让他来处理李太医来的,只不过人家不愿意开那个口,这才改成为了嵇琅求医而来。 “你们兄弟之前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何况之前他也还小,能懂些什么?都是谈氏教坏了他,让你们兄弟产生了隔阂。” 嵇大儒见长子一副对琅哥划清界限的姿态,就觉得心口一阵绞痛。 心中对谈氏也更为恼怒,只恨他带坏了两个儿子,闹得兄弟失和。 “珹哥儿,你们年幼时关系还不错,后来又一起在海津镇的府学读书,你们之间肯定有不少交情在。 眼下他这般可怜,你便替他寻个御医,好不好?” “父亲,还是放宽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谈氏请来的大师可是亲口说琅哥是个有福气的,是天生的福命,而我这个人八字不吉,注定是个灾星。 若是琅哥用了我给请的太医,怕是也沾染了晦气,若是克了琅哥,可就不美了。” 嵇珹才不会答应,若是请了御医过去,嵇琅指不定会以为他没安好心呢! 虽然,他本就对这个弟弟没什么好心,但也不想自讨没趣。 嵇大儒拍了拍长子的肩头,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你就替你弟弟请个御医吧,你是做长兄的,怎么能看着他年纪轻轻地就缠绵病榻,这不是让等死?” “儿子一个灾星,请来的御医定然不会有什么好运道,不如父亲去民间多走走看看,说不定就能遇到高人,自然也就不会坚持请御医了。” 嵇珹不动如山,委婉又明确的拒绝。 嵇大儒目露哀怨,道“父亲入京的时间尚短,如何能寻到不世出的高人?” “那父亲便亲自去太医院请,御医见父亲爱子心切,也许会过去给嵇琅看看呢?”嵇珹的话说的格外认真。 嵇大儒若不是知道太医院的规矩,险些都要当真了。 “为父在太医院哪里会有什么人脉?他们一听谈氏是谈瑾的堂妹,各个都是摇头…” 嵇琅眼看着同嵇大儒说不通,便有些不耐烦了。 小橘子还在等他就寝呢! 他认真的凝着父亲,道“我同他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一些,十几年来皆是如此。” 正文 (266)偷吃 喜嫁权臣正文卷偷吃话落,嵇珹就起身,大步离开了。 无论,后面的嵇大儒怎么唤,他拒之不理。 嵇大儒望着长子离来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 颓废地瘫坐在圈椅上,捂着心口,久久不能言语。 也许,他不该在开口时因为难堪就换了请求,若是将那些丑事实话实说,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总觉得他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呵,也许他早就失去了…… 涂橘见嵇珹走后,就在卧房里,鼓着腮帮子啃点心,又将温热的奶茶一仰而尽。 既而,又啃了大半个猪蹄,骨头码成一一小堆儿。 没有老同桌盯着她就是舒坦,要不晚上总不让自己多吃夜宵,惦记着也怪难受的。 她幸福的笑笑,用余光往窗边瞧,见他还没个人影,又继续吃了点甜甜的葡萄。 “夫人,侯爷往这头过来了!”负责放哨的墨眉,疾步过来通风报信。 涂橘立刻把葡萄咽下去,将东西拢了拢,交给了墨眉,催促道“快,快,赶紧都收走!” “放心,夫人。”墨眉郑重承诺,端着托盘翻窗而出。 涂橘利索的蹬掉鞋子,爬回了榻上,觉得这样不大完美,为防止露馅,又摸出一本游记,无聊地看着,眼神却时不时的悄悄往外瞄。 嵇珹推门而入,又将门扉落栓,慢慢走到了拔步床前。 乌发雪肤的少女轻轻地抿着唇,似乎没瞧见他一般,只专心的看游记。 涂橘“面色平静”的趴着,几乎没什么表情的继续阅着手里游记,不紧不慢的翻了一页。 嵇珹见小橘子对他视而不见,干脆俯下身,直白又认真地盯着她。 她固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小橘子,但贪吃也的确却是一流。 他回来前特意放慢了步子,顺便还听了女暗卫的禀告。 派女暗卫守着小橘子,到也不是为了监事她的一举一动,而是担心朝廷里某些别有居心的人要害她。 不成想,害她的人没有,反倒是她的那些小机灵被他先发现了。 不算她晚膳用的那些鸡鸭鱼肉与大馒头,仅仅一个夜宵就吃了一只猪蹄,四块绿豆饼,三块红豆酥,一大壶奶茶,还有一盘玫瑰葡萄。 他见了她才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牙好胃口更好。 涂橘视线盯着游记,却用余光瞄着他。 少年生得体态优越,身材修长,下颚线条优美流畅,气质内敛而又微微霸道。 尤其,那清凌凌的眼神,专注的落到她的身上,更是让人不能忽视。 好俊啊! 惹的人心潮澎湃! 老娘的少女心,又不可控的乱跳着…… 涂橘就这样看着游记,悄悄地红了面颊,尤其那玉珠般的耳垂好似要滴出血。 嵇珹见小橘子的小眼神实在是勾人,随手将她的游记给合上。 “啊……夫君,你回来了……一时入神,没发现……”涂橘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微怔,好似真的是才发现他一样。 那双乌溜溜的杏眸惊讶的与他对视,青丝铺散在肩背上,笑容也格外甜美。 正文 第267章 (267)将欲歙之,必固张之 见此,嵇珹勾唇笑了笑,将游记随手放在一旁,道“为夫不在这里监督,娘子有没有偷用了一点儿夜宵?” “怎么会……”她明明吃的很多呢! 涂橘理直气壮的摇摇头,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心虚的神色。 嵇珹见她拒不承认,低头看着她,气质中带着股逼人的锋利,叫人不敢直视他的面容。 语气很淡的开口,道“真的吗?可娘子油滋滋的唇瓣,是怎么回事?” 涂橘忙伸出小爪儿,抹了一把嘴角。 果然,手心上多了一抹油渍,同她白嫩的皮肤泾渭分明。 稳住,不能慌! 淡定…… 她灵机一动,道“好像……是沐浴时忘了漱口了。” 嵇珹:“……”哪是没漱口,怕是连脸都没洗吧! 编吧,接着编! 他玉雕的面容中,透出一股冷硬的俊美来。 涂橘伸出白嫩的小爪子,轻轻揪住了他的袍裾摇了摇,问道“夫君,你父亲那头如何了?是不是来让你揍那奸夫的?” “不是。”嵇珹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衣裳,态度却一成不变的冷淡。 狗男人,老娘就是嘴馋儿咋地啦! 吃点东西闹得就跟做贼似的,她容易嘛? 她的胃口好着呢! 就算冬日里啃口雪,都不叫事儿,管得那么宽做甚?! 涂橘心里暗暗腹诽,面上却不敢显露。 她歪着小脑袋,白嫩的手指顺着他袍裾的纹路往上,正要坏心的将那抹油渍抹上,就被他擒住了贼爪儿。 嵇珹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侧坐在她的身边,捏着帕子将那小贼爪擦拭干净。 少年生得高大,涂橘窝在他的怀里,侧过身子扭着小脑袋瞅着他。 温暖的大手隔着层锦帕,抚上她的小肉手。 虽说不知他是否发现自己偷吃,但这种被疼宠的感觉可真好。 嵇珹摸了摸她的脸颊,搂了她一会。 他垂着眸子,没什么表情,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日后想吃夜宵便吃,只要胃口不难受,身体无恙便好。” “真的?” 闻言,涂橘悄悄的瞅着他,见他不似开玩笑,双眸陡然亮了起来,炯炯有神。 嵇珹虽然心知小橘子偷吃了很多,暗搓搓地违背了自己的话,并不觉得恼怒,更多的是心疼。 他又不是不了解她的性子? 明知道她贪吃,还要试图控制她的本性,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家? 也不知之前的日日夜夜,她该如何捉耳挠腮的惦记着吃夜宵…… 涂橘因祸得福,高兴的不行,撅着小嘴亲了亲他的脸颊,又用力的回抱着他,将小脸贴在嵇珹的怀里。 瞬间,心中闪过了好多夜宵,汤圆、锅魁、炒田螺,还有各种烧烤与粥品。 太好了,又能加餐了! 她吞了吞口水,甜糯的开口,道“夫君,真好” 嵇珹勾唇,宠溺的望着她,心里软的不行。 小橘子的要求这么小,又这么低,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若是管的太严格,万一闹出什么逆反心理,同那些出轨的女人学坏了,他岂不是要伤心死?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 自家的小橘子可万万不能丢了…… 正文 第268章 (268)她也是心悦他的 涂橘被他抱得有些热了,不舒服的扭了扭,从嵇珹的怀中鼓秋出来。 不知是热的,还是羞涩的,她小脸发红,越发显得面若桃花。 她一想到能加顿夜宵,开心的在床榻上直打滚。 后知后觉的发现,嵇珹还在旁边,她停下动作,呆呆地趴在榻上。 原本,寝衣的胸口也因为一通乱滚儿,微微松开,露出白净莹润的锁骨。 嵇珹瞧着这样的画面,下颚线略显紧绷。 某些躁动,被她勾的心猿意马。 他掌风扫去,将烛光熄灭。 瞬间,卧房变得昏暗,隐去了他的异常。 涂橘已经想好了大半个月的夜宵菜谱,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当反应过来时视线已经被被黑暗所阻。 她想爬起来,白嫩的小手一扶正好在他的大腿上按下。 嵇珹喉咙发紧,声音微哑,道“娘子……这是在邀请为夫?” “巧合,真的是巧合……”涂橘也感觉小爪子放的位置不对,羞涩的不行。 手指往下撤回,又巧合的放进了他灼热的掌心。 真是巧合,她没那么爱吃人家的豆腐…… “娘子邀请,莫有不从……”嵇珹扼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大手顺着她的小手轻柔地往上抚摸。 肌肤细腻白皙犹如极品的羊脂美玉,好似有磁性似的,吸附着自己,让他无法放开,并且迫切的想一点一点揉抚上去。霸占更多。 涂橘的手腕陡然被他握住,想要缩回去,却没能拔出来。 少年的掌心越发灼热,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屋内的光线昏暗,几乎是一片漆黑,,涂橘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愈发不安分的大手。 尤其那英隽的轮廓,离着自己越来越近,侵略的气息也越来越强。 “夫君,这样不好……橘儿还小呢!” “为夫知道!”若是小橘子年满十八岁,他还用忍耐的这般辛苦? 黑暗中,嵇珹的眼角泛起潮红,修长的身形,微微地往前伏低。 将那个惹了火,却装鹌鹑的小东西拉到自己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将她的小手放到他发烫的胸膛。 涂橘缩着小脖子正襟危坐,浑身发僵硬,因为她明显感觉到他某处的隆起。 嵇珹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小脸上,又贴面蹭了蹭,道“这样……没什么不好,我们两情相悦,有什么不可以?” “不行……”涂橘被他的气息吹得从脸颊麻到脑后,羞涩地不行。 真是……惹人脸红心跳的直白暗示。 她若不是考虑到自己的年纪太小,吃不下这唐僧肉,怕是会直接扑过去。 嵇珹能感觉到,她也是心悦他的。 其实,他也并非要现在就同小橘子做些什么,只是很想再次确定她的心意。 只要,确认她也是喜欢她的,那便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抬手摸了摸她软乎乎的面颊,那种美好的触感顺着掌心钻到骨子里,蔓延四肢百骸。 他留恋的又多摸了摸,在她耳畔低喃,道“既然娘子觉得自己还小,那便是……还小吧!” 正文 第269章 (269)娘子永远是我的唯一 最终,他将人放开,铺好床榻,道“娘子,睡吧!” “橘儿是愿意同夫君亲亲的,只是现在做再多的也不合适。”涂橘低喃,吐字也含糊不清。 紧接着,她就撩开被子钻进被窝里,还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闻言,嵇珹愣愣地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就见她仰着粉嫩的面颊,睁着乌溜溜的眸子偷瞄着他,怯怯的又透着期待。 嵇珹的大手抚过她的小脸,刮了刮他的鼻梁,道“为夫很欢喜。” 涂橘的眼眸慢慢地适应了黑暗,隐约能在黑暗中看出他的轮廓来。 英隽清俊的少年,欣喜若狂的咧嘴笑着,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平静些。 真是个闷骚少年! 见此,她笑得将半边脸颊埋进锦被里,偷偷的开心着。 嵇珹的夜视能力很强,几乎不用适应,就能看清黑暗的东西。 知道她在笑他,便一手从锦被里摸出她一条白藕似的玉臂,一手托着的腋下将人拉出锦被。 涂橘趁机枕在他肩头,还故意在他肩上蹭了蹭,道“夫君,橘儿有些疲了,要睡觉啦!” “我喜欢你,这辈子我都最喜欢娘子,娘子永远是我的唯一。” “橘儿也是……”涂橘听他这般说,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但依旧被他灌出好一会儿的头晕目眩。 甜言蜜语的杀伤力太大了! 薅不住啊! 涂橘趴在他的胸膛,仰着头望着他,模样乖巧可人,宛若一只软乎乎的小奶狗。 嵇珹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欺身而上,将她压在榻上。 就这样静静地覆着她,将她整个人抵在身下。 他低下头,垂眸凝着她,温热的气息洒在她面颊上,抬手为她捋了捋额上的呆毛,描绘着她的五官轮廓。 涂橘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又给他惹出火气了。 好不容易才刚消下去呢! 一时间,她心如擂鼓,似乎连耳垂都能红的滴出血。 她垂着一双氤氲的杏眸,不敢同他对视,紧张地连脚趾都羞地蜷缩着。 “睡吧,娘子,好梦!” 终究,嵇珹仍旧舍不得伤她分毫。 他翻身下床,去净房冲凉。 涂橘素来是没心没肺的,听着净房的水声,愣是给睡着了。 嵇珹回来后,无奈的摇摇头。 撩开一角锦被,轻轻地上了床榻。 将小人儿拢在怀里,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窗外,蝉鸣声连连,本应惹人烦躁,这会儿听了却格外悦耳…… 另一头,嵇大儒离开平津侯府时,天色已晚,街上基本已经没什么人了。 原本,他来找长子是为了处理奸夫的事,觉得有些难堪,便也没带着随从。 胯下骑着高头马,本想找个酒家借酒消愁,却在街角下马时,被人打了闷棍。 嵇大儒暗道不好,却为时已晚,被人打晕。 那人又给他套上麻袋,由马车拉走了。 连夜将人送到荒废已久的破院子里,待明日开城门便出城。 几人因为过程顺利,很是开心,小声议论起来。 “得手了,这可是平津侯的父亲,比什么嵇琅这种同父异母的兄弟,有份量多了!” “有了平津侯的爹,咱们还怕什么官军?” 正文 (270)无妄之灾 , 第270章 (270)无妄之灾 几人将嵇大儒掳走后,就按照计划天色亮了后就出城。 同嵇大儒亲近的几人都隐约知道他被戴了绿帽子,寻思着他要借酒消愁,见他入夜不归家,便也没人去寻。 至于,谈氏更是盼着他永远不回来才好。 而嵇琅与嵇珊因为母亲的事,自身名誉都难保,又哪有心思去打探嵇大儒的行踪? 嵇珹是真的不关心嵇大儒,但涂橘还是比较八卦的,也爱听那些乱子。 一大早就打听嵇大儒有没有怒火攻心,去揍李太医什么的。 这一打听不要紧,险些吓得直打激灵。 根据暗卫调查,嵇大儒被地痞掳走,不知所终。 这好歹也是老同桌的生父,这不是赤裸裸地打平津侯府的脸面? 涂橘忙将调查来的事情,告诉正准备上朝去的嵇珹。 且不说他暗中把控的大理寺,就是整个金吾卫都在平津侯手中。 嵇珹查几个地痞,便如同切菜煮饭般简单。 就在地痞驾着马车出城门之际,就被顾约云给逮住了。 几个地痞都下了大牢,严加审问。 嵇大儒则被请到了平津侯府。 他整个脑子都是懵的,昨夜挨的闷棍,这会儿还疼着呢! 涂橘偷偷在旁边瞅着这个倒霉蛋,为之默哀了一柱香的功夫,又帮着请来大夫给他看伤。 大夫一番问诊后,让嵇大儒放宽心,又给上了金创药。 待都收拾好了,嵇珹才问话。 然而,嵇大儒却一问三不知。 他自认为自己为人中正,又不爱占便宜,不会有什么仇家。 尤其是地痞这种市井小民,他更是都接触不上。 嵇珹听父亲这么说,便让人准备轿撵送人回嵇家。 涂橘劝了嵇大儒几句,还提到国子监的差事,让嵇珹帮着请个假,让公爹不要担心,安心养伤便好。 嵇大儒受了无妄之灾,心里是既憋屈又委屈。 素日里,他最疼爱谈氏的那一双儿女,眼下就跟白养的一样,对他漠不关心,唯独他很少顾念的长子与长媳来关心自己。 这一刻,他为自己之前嫌弃涂橘是红颜祸水的事情,感到深深的愧疚。 同时,也为他当初护不住年幼的长子,感到无比的难过。 “对不起……”嵇大儒说完这几个字就上了轿撵,不敢再看长子长媳的神色。 他怕他们小夫妻不原谅自己…… 嵇珹对嵇大儒没有多孺慕之情,但也没多少恨意,顶多对其事不冷不热的淡漠。 这会儿听他这般道歉,觉得他的生母云氏应该死而瞑目了。 涂橘扯了扯他的宽袖,道“夫君,对方敢掳走嵇大儒,这是没将咱们放在眼里。” “娘子放心,既然是冲着为夫来的,咱们也不会置之不理。” 嵇珹也认为嵇大儒的确没什么值得被绑的,唯独用生父来威胁自己这个长子,才是最切实有效的。 涂橘见他心里有数,便不在多言。 开开心心拉着他去用午膳,因为嵇大儒的事,老同桌没能去上朝,连她也没顾得上用早膳。 必须,二加一补回来! (本章完) 正文 (271)长兄,清妍真的是身不由己 , 第271章 (271)长兄,清妍真的是身不由己 嵇珹在给嵇大儒请假的时候,也给自己请了假,理由是父亲受惊,他要孝敬父亲,随侍在侧。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孝毅帝都没有办法拒绝。 就这样嵇珹便蹭假陪小橘子,并将手上的事情,通通都吩咐下去。 与此同时,顾约云审问地痞的时候,眼看着人就要吐露了,却都意外死掉。 没错,几个地痞全都死了。 线索就此断了。 顾约云办案不利,急吼吼的去同师傅告罪。 嵇珹本就没想从几个地痞口中,探知什么重要信息。 对方给银子传话定然是让下人过去,并且为避人耳目,定要乔装打扮,几个地痞还没有这个眼力看出什么。 至于,审案不过是为了钓大鱼上钩。 经过筛查,地痞死的这一日,涂朴手下小妾的婆家人来过大牢。 而且,这几个地痞曾经还是齐彦名的手下,在海津镇一战失败后便回到繁华的燕京讨生活。 嵇珹就算没有证据,思路也陡然清晰。 十成有八成,是房清妍在庵堂里也不安分,联系了越狱出来的齐彦名,然后准备利用嵇大儒来威胁他,就像用嵇琅扣城门一般,故技重施。 房清妍大约是觉得嵇大儒在城门被救走后,那几个地痞也入狱了,担心他们吐露出什么,便求了涂朴给帮着扫尾。 这个大舅哥,越发糊涂了啊! 静心庵。 涂朴一脸怒意,抬手揉了揉眉心,压着怒气,道“清妍,你为何同那匪首仍有联系,齐彦名那就是个贼寇!” “我也不想的……”房清妍哭的是梨花带雨,将责任推卸的是干干净净。 涂朴不傻,否则在流放肃州时,怕是死了十几次了。 他儿时是真心将清妍当亲妹妹,小小的人儿牵着他的手,仰着圆嘟嘟的小脸,眼巴巴地望着他的时候,满是依赖。 就算现在他只要一想起来,那磨硬的心也为之柔软。 此刻,他顶着平津侯的压力,也依然在为她谋划出路。 哪怕明知她与涂橘不能和解,他也选择护着她。 也不知道这样的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长兄,清妍真的是身不由己……”房清妍见他脸色不好看,怕他真的不管自己,忙温柔小意的解释着。 涂朴微微叹息一声,道“那几个地痞我已经让人处理干净了,可越是干净,那平津侯就越会起疑,难免会寻到你我身上来。” “怕什么,嵇珹是平津侯,长兄还是安乐伯,他还能跃过圣上做什么?”房清妍见事情的尾巴断干净,心头一松。 涂朴见她如此,心中莫名有些失望,道“平津侯的确不会要了我的命,但绝非因为我身上的爵位,而是因为我是橘儿的胞兄,涂家唯一的男丁。” “长兄,你是我夫君,一定会成为最强的男人,比那嵇珹强百倍!” 房清妍觉得自己前世好歹也是做过皇妃的女子,是以,自视甚高。 闻言,涂朴自嘲的笑了笑,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他不知道若不是仗着自己这层身份在,他会不会仍旧义无反顾的护着房清妍。 毕竟,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她了。 (本章完) 正文 (272)对涂朴心生埋怨 , 第272章 (272)对涂朴心生埋怨 涂朴睨着房清妍,并不言语。 他不想用恶意去揣测她,可却不得不多想些。 仅此一事,他也算看个七七八八了。 怕是她对他的利用比真心更多些,不然也不会暗中联系匪首齐彦名。 齐彦名是什么人? 那是夺了她贞操的匪首,她居然可以同这样的人,继续谈笑风生? 他真的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涂朴将荷包摘下,递过给她。 “清妍是去是留,我不会多过问,但希望你不要再对平津侯府动手,那是我血亲的胞妹,我这个长兄没有做到保护她的责任,但也不想害了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清妍横眉怒对的开口,察觉自己的神色不好,既而又换作一张苦笑的脸,难过道“长兄,这是不要清妍了?可我只有你了!” “我已经从橘儿与你,选择了你,可你却丝毫不顾念我,但凡顾念我一分,也不会用匪首的人去绑了嵇大儒。” 涂朴的心里发苦。 他在肃州打仗是常事,太明白用嵇大儒能做什么了。 然而,她却用他妻子的身份去残害他的胞妹,真是又绿了他,又害了他。 房清妍从没见过他这般生气,心里有些害怕,便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袖,仿若这样就能抓住什么。 她哽咽道“清妍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给平津侯个教训,真的没有要害橘儿。” “清妍敢说这般做……不是因为嫉妒橘儿?”涂朴质问完,见她脸色一白,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将她抓着他衣袖的纤纤玉手一把甩开,掉头就走。 他感觉再这样下去,他不仅有愧涂橘,更无颜面对早逝的父母。 这些日子,他午夜梦回都是母亲质问自己,为何明知亲妹是谁,却仍旧执迷不悟,简直眼瞎心盲。 就连从不动怒的父亲,也骂他是不孝子。 便在他新生悔意,又偏偏相信房清妍的时候,她却明明晃晃的给了他一巴掌。 将他的那些心意,糟蹋的几乎不剩什么…… “长兄,长兄,清妍知错了……”房清妍喊了好久,可他就是不回头,她追了两步,他的步子很大,她根本追不上。 一时间,她对涂朴也心生埋怨。 涂橘那个贱人有什么好,自幼养在房家那种商户门下,能有什么见识? 而她则不同,自幼被嫁到涂家的秦家嫡女,涂秦氏亲自教导琴棋书画,三岁就能背诵唐诗宋词,连插画香道也是有所涉猎。 至于,涂橘三岁时,怕是连话还说不利索呢! 待涂府落魄,她回到房家后也都是按照官宦人家嫡女的娇养继续培养的,而那涂橘则是被当做粗使丫头糙养大的。 她用牛奶沐浴,浑身的肌肤吹弹可破,而涂橘不说被打得青青紫紫,就连女儿家最金贵的脸上皮肤,都糙的能当搓衣板。 她每日吃的是珍馐佳肴,涂橘好的时候吃得是主子们的剩菜剩饭,但大多数时候吃的都是牲口才吃的麦麸馍。 就是这样卑贱的贱人,有什么资格成为尊贵的平津侯夫人,高高在上的看着她? (本章完) 正文 (273)咸猪手 , 第273章 (273)咸猪手 平津侯府。 自从嵇珹猜到背后的人是房清妍,就开始派暗卫过去。 他之前以为房清妍入了静心庵,真能静静心。 然后,待她让涂朴重新弄个身份,关明正大的归来,便没有过多关注,不成想人家还是个有大志向的女人。 同自家如花似玉的小橘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幸好,他爱上的是小橘子,若是他同涂朴这样被绿,干脆先杀了对方,再自裁好了。 待吃完午膳,涂橘就粘在了老同桌身边,时不时摸摸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又蹭一下他的俊颜。 嵇珹无视自己被吃豆腐,或者他也在自食其乐。 但无论他心里如何雀跃,面上他仍旧端方君子似的阅着文书。 涂橘喜欢做事认真的男人。 忽而,被他迷了眼,就忘了继续吃豆腐。 她双手撑着下巴,在一旁欣赏着他的美色。 少女凑的很近,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好闻的。 嵇珹并不拒绝她的觊觎,又见她对他四下挨挨碰碰,反而觉得很可人疼爱。 就拉着她往他腿上按,希望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这样距离更近些,也好让她看的更加仔细。 登时,涂橘如同做贼的小老鼠一般,扯着小脖子往窗棂那头扫视。 见窗棂有缝隙,颠颠的跑过去,将窗户关了个严严实实。 墨眉正在院子里,一面打络子,一面等夫人的吩咐。 见到夫人亲自关窗户,就想上前侍候。 然而,还不等她放下手里的络子,夫人就已经关好窗棂,又咚咚地跑远了。 她的眼皮子,跳了跳。 难道,她这是要失宠了? 屋子里头,涂橘侧坐在少年修长的大腿上,不知想到什么小脸泛着可疑的红晕,道“夫君累不累?橘儿给你按按?” “按哪处?”嵇珹担心她不自在,视线看着手里的文书,用余光去瞧她。 涂橘歪了歪小脑袋,道“难道不是肩膀吗?” “也行……”嵇珹假咳一声,提笔入墨,在文书上写了一行小字。 平静的语气掩饰了很多的不平静。 他还以为小橘子背着他看了避火图,就算不能圆房,也要变着法子的补偿他呢! 她滋溜一下从他的怀中站起来,嵇珹空着的那只大手扶她起来,顺势抚了抚她的脊背。 “不准多想!”涂橘比较敏感,感觉到了那只咸猪手,直起身子后,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薄唇,小脸红扑扑的,写满亢奋。 臭男人,竟然偷吃老娘豆腐! 不知道她是那种喜欢吃别人的嘛? 嵇珹笑了笑,侧过头看她一会儿,并不答话。 凭心说,原本他真的没有多想什么,可她这么一说,他反而倒是多想了。 想她再多亲亲他。 还有,再多吃些他的豆腐。 或者,让他吃她的豆腐,也行…… “舒服嘛?”涂橘白嫩的小爪子给他揉捏着肩膀,感觉上面肌肉的手感真的很不错。 不仅两侧的肌肉很有弹性,就是皮肤也白皙细腻。 她不动声色的扩大面积…… “娘子手法不错。”嵇珹勾唇笑了笑,感觉她那双小爪子不大安分,也不阻止…… (本章完) 正文 (274)以形补形,吃腿长腿 , 第274章 (274)以形补形,吃腿长腿 涂橘叫他看得害羞了,便从他的怀里拱出来,道“夫君让尚衣监帮我做的衣裳都已经送来了,橘儿穿给夫君看可好?” “甚好。”嵇珹很享受小橘子为他打扮的感觉。 女为悦己者容,这是她稀罕他的表现。 衣裙繁复,涂橘在墨眉的帮忙下很快梳妆好。 她小脸堆笑,颠颠地跑出来,给他欣赏。 看吧!看吧! 迷死在老娘的石榴裙下…… 青丝盘成精致的飞天髻,脂粉薄涂,肤白似雪,一袭大红色的广袖长摆裙,走起路来仿若乘云而来。 上身束紧,勾勒出纤腰,下衣是仿若睡莲花瓣般的大裙摆,袖子宽大,配着长长的披帛,美的简直是惨绝人寰。 涂橘喜欢这种显瘦,又凸出她身材优势的衣裙,美滋滋地绕着嵇珹转了好几圈。 她还特意深吸了一口气,越发显露出腰肢的美感。 一双墨玉般的杏眸仿佛会说话,小脸嫩生生地好似水中沾着露珠的莲花。 “娘子长高了,越发窈窕。”嵇珹看的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几乎快要色令智昏了,越发的移不开眼。 嵇珹静静地欣赏,目测少女大约长高了小两寸。 可是之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他抬起大手,将少女拉入怀中。 涂橘在惯力的作用下,直接砸在他的怀里。 “讨厌……”涂橘闷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开口。 这个坏人,都将她的仪容给弄乱了! 她撑着小胳膊站好,整理着装。 “娘子长高了。”嵇珹又专注地打量了一会儿。 “真的?”涂橘欣喜若狂。 果然,她的饭没有白吃,不仅没有往横了长,还大大地抽条了。 嗷嗷,好开心! 嵇珹点点头,又坏心的开口,道“不过没有为夫长的快,长的高,是以,我便一直没有发现。” 听他这般说,涂橘笑容僵硬,一口气哽在胸口。 明明长高了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可偏偏被嵇珹说的她好像是落后他一步似的。 她深吸一口气,拧眉道“你这厮,怎么就这般讨人厌?” “那娘子可要加把劲多吃饭,超过为夫不是?”嵇珹眉的毛都没动一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看她发火,自己就有些开心。 待到了晚膳的时候,涂橘气哼哼的率先动筷子,将小嘴儿里塞得满满地。 嵇珹给那个自顾自用膳的小人儿,夹了个大鸡腿放到她的小碗里。 “我爱吃鸡翅!”涂橘表示拒绝。 哼,区区一个鸡腿就能哄好她嘛? 只见,嵇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以形补形,吃腿长腿。” 涂橘正要用筷子夹到他的碗里,动作就被他给吓停了。 《黄帝内经·五常政大论篇》对“以形补形”也有所记载,俗语说:猪腰煲杜仲…… 是以,老同桌也不算吓唬她。 好像也有点道理是吧? 她若是鸡翅吃多了,会不会长成长臂猿猴? 嵇珹见自己说的话又用,又是一番窃喜。 他压下上勾的唇角,夹起鸡翅放到自己的碗里,道“为夫不怕长丑了,这些鸡腿什么的都留给娘子……” (本章完) 正文 (275)用她当苦力 , 第275章 (275)用她当苦力 涂橘看他碗里的鸡翅,有些馋的慌。 嗷呜一口的咬着鸡腿,生生的吃出了鸡翅的味道。 豆大厨做的鸡都是提前风干的,鸡腿吃在嘴里也很有嚼头,而且就算肉多里面也十分入味。 关键是吃腿长腿,趁着还能长高吃出双大长腿,那简直太幸福了。 涂橘开始小口小口的品了起来。 嵇珹与小橘子用膳时,总是将她爱吃的东西通通都让给她,但她却从不吃自己爱吃的。 这回儿能让小橘子也吃他爱吃的鸡腿,他就觉得自己好似取得了革命性的胜利。 待用晚膳,嵇珹见她吃的过多,也不让她眯着小憩,拉着人到了他的书房。 书房被收拾的窗明几净,多宝格上摆着各种精美的玉器。 不知何时,他的大条案下还添置了一张小条案。 涂橘的小眼神瞟了他一眼。 添置小桌案做甚? 总不能是给她准备的,她就算脑子不错,可又不爱读书练字…… “这是给娘子准备的?” 嵇珹的一句话就打破了小橘子的幻想。 但她仍旧试图挣扎,道“夫君的书房里,摆放的都是重要文书,橘儿素来迷糊,还是不用了吧?” “这是府中的账册,这是各府的请柬,这是……”嵇珹将小案子旁的箱子依次打开。 涂橘看着那一摞摞的东西,只觉得日后自己偷懒怕是很难了。 天啊,侯府这才获封了多久?居然都有一大箱子账册了。 她感觉老同桌就是在用苦力啊! 日后,岂不是更是麻烦…… 她心底一阵抵触,皱着小眉头,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橘儿嫁了夫君是为了吃香喝辣的,不是为了来当苦力的……” “娘子吃得不香,喝的不美?”嵇珹对于一顿能干掉三碗饭的小东西,表示不信她会委屈了自己。 涂橘吃人嘴软,但仍旧不服,低声喃喃,道“橘儿吃的那是我的俸禄……” 嵇珹根本不搭理她,下颚微抬,示意她好好地干活。 涂橘早就被他宠的懒散惯了,这些日子又过着万事不愁的日子,手上根本不缺钱,只顾着养珍珠等开源的事情,后面这些琐碎也就懒得管了。 不过她被老同桌这样死盯着,也没法偷懒,只能硬着头皮干活。 红木箱子里摆放着各府的请柬,足足有数百份。 她以为现在的侯府看似花团锦簇,但也要预防烈火亨油的那些苗头。 是以,那些官夫人的社交她不能去,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懒得早起应酬。 但更多的则是因为在那种场合她说多错多,无论她努力做得多完美,总能被找出些不足来,说不定还会被各种设计。 毕竟,平津侯府夫人的位置,可太过惹人眼热了。 还不如她直接保持神秘,连个头都不露呢! 如此,她顶多被说些不合群,性情孤傲什么的。 自家夫君好歹也是孝毅帝跟前的第一大红人,她骄傲些,又不合群怎么了? 然后,她又开始查账册。 一本本寸厚的册子看完,她的眼珠子险些都成了斗鸡眼…… (本章完) 正文 (276)她洗手作羹汤,还红袖添香? , 第276章 (276)她洗手作羹汤,还红袖添香? 涂橘觉得自己再这样被奴役下去,就要成了第一个被累死的侯夫人了。 哎,还是英年早逝的那种。 给她累得倒头就睡,翌日一早就开始培训几个大丫头。 “夫人,我们不成的,那种精细的活计,就是下辈子也学不来。”残虹、渊虹、墨眉被叫过来后,一听要学看账本,就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涂橘早有预料。 她将准备好的说词悠悠道来…… 既而,又总结道“要知道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你们都是侯府出来的,绝对是最优秀的存在。 你们要相信自己,既然别人能会你们为何不能?咱们又不比那些账房先生少了腿脚? 而且你们已经认字了,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都能算的利索,基础已经很好了,只要用心学,总能学会,至于技巧什么的那些慢慢悟,不着急。” 涂橘一通忽悠,将几个大丫头都说懵了。 原来,账房先生的活计这般简单啊! 谁说女纤夫不好嫁人的? 夫人说了,待她们学了本事比小家碧玉更好嫁人呢! 于是,各个都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番。 涂橘对自己的口才很满意,耐心的教导起来,记账方法也是借贷记账法,表格做的清楚明了。 三个丫头能从男人中脱颖而出,也绝非庸才,虽然暂时还不大会用,但慢慢的就能咂摸过味道来。 涂橘有了帮手后,日子又恢复了轻松惬意。 这日,她正美滋滋的喝着热豆浆,就听墨眉得知外头有些关于她的传言,不知道该不该同夫人说。 “说罢,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她摆了摆小手,十分大气。 之前,京中就有传言说,嵇珹身患顽疾,命不久已,可都过去那么久了,老同桌还活的劲劲的呢! 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既然人死不了,后院的女人就更不能少了。 这些日子老同桌的差使办的好,又得了很多孝毅帝的赏赐,想必那些惦记登堂入室的女子不会少。 不过,她预料的那些,外面都没有提到,反而各种赞美她好的词语,不要钱的往外冒。 “那些人说夫人不仅生得倾国倾城,还心地善良,那些流浪猫狗的都喜欢过来找夫人讨些吃的。 虽然,夫人深得侯爷宠爱,却没有恃宠而骄,更是对侯爷温柔体贴,日日洗手作羹汤,温柔贤惠。 侯爷处理公文,夫人便红袖添香,事必躬亲,同侯爷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咳咳,别这样说本夫人会骄傲的……”涂橘被说的老脸一红,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若不是她没掏钱在外买名声,都怀疑这些在外头传话的人,都收了她的重金呢! 呵,她洗手作羹汤,还红袖添香? 不是她自夸,自己的厨艺是不错,但她下厨的次数不多。 而且,她就算下厨也是为了教习豆大厨的厨艺,然后,让人家更好的做给她吃。 还有,貌似她不爱练字,每次都要嵇珹盯着,她才练习书法。 是以,她用的墨汁还都是老同桌给磨的呢! (本章完) 正文 (277)同嵇珹“告小状” , 第277章 (277)同嵇珹“告小状” 涂橘从自恋中走出,顺手还自我反省了一下。 感觉她离着民间的传闻相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呢! 若是有一日被外人得知了她的“真面目”,岂不是坐实了她买名声的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定有鬼。 她同老同桌告了小状,准备让嵇珹去查。 嵇珹好歹也是掌管金吾卫的,而且自从谈瑾被抓了,他连锦衣卫都暂代了,如今锦衣卫的人,也算是捋顺了,掌握了情报网。 他早就听到民间赞美小橘子的那些事。 就算他带着十层美图滤镜,也知道小橘子不是什么勤快的性子,小鞭子抽一下她才懒懒的动弹那么一下,又怎么可能会事必躬亲? 于是,便派人查探。 追根溯源,居然是从宋仲才嫡母那头传出来的。 要知道宋母可不是宋仲才的生母,而且还比较善妒,在宋仲才还未立功荣耀宋府前,她时常欺压宋仲才的姨娘。 如今,孝毅帝御赐了有功之臣的府邸,宋仲才这才与姨娘分了出来。 依着宋母的性子不嫉妒发疯,那才叫怪了。 这会儿恨得牙根直痒痒,还能同无数的亲朋好友去赞美庶子上官的夫人? 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因为涉及到宋仲才的家事,嵇珹就让他本人去调查。 宋仲才听说嫡母竟然别有居心的对平津侯府的当家大娘子下黑手,吓得冷汗直冒。 那是他恩重如山的师傅,最为珍视的师娘啊! 岂容旁人算计? 他愧疚万分,对着嵇珹跪地直磕响头,并保证会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宋仲才正着手查探,涂橘便发觉了异样,过来同嵇珹“告小状”来了。 涂橘身为女子,心思比男子细腻,脑中灵光一闪。 “夫君,宋仲才的嫡母可有适龄的貌美嫡女,亲女那种,不是庶女。” “还真有……”嵇珹微微挑眉。 他素来过目不忘,曾对宋仲才的家世背景调查过,不然之前也不会先找上他们几个去打头阵了。 有矛盾才好激发上进心,不然家里和和睦睦的,也没什么需要忧愁的事,这人就该懈怠了。 “哎,蓝颜祸水啊!”涂橘捂着心,对着他哀叹着,道“无妄之灾!” “今个儿给娘子加个干锅肥肠。”嵇珹笑了笑,哄的得心应手。 涂橘嗜辣,这个年代已经初步传来辣椒了,但并未普及,她便哀求老同桌让人去寻。 她眸子亮晶晶的,吞了吞口水,问道“找到辣椒了嘛?” “偶然找到几株,本来打算送娘子个惊喜的,但现在赔罪最重要,也只能先拿来顶上用用。” 嵇珹抬手,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摸着她白嫩的小手,温柔的哄着。 涂橘眉飞色舞的笑着,道“那惊喜呢?” “待寻到旁的再给娘子补上,”嵇珹很有眼色的借坡就下。 给她的礼物,他都攒了好多,但凡逢年过节都会送上,除了清明那种…… 接下来,宋仲才的目标就小了很多,派人跟踪嫡妹,又买通了她院子里的丫头通风报信…… (本章完) 正文 (278)讹人也没这般讹的 , 第278章 (278)讹人也没这般讹的 因为宋母的大力推动,涂橘在民间的名声也越来越好,几乎比当今皇后的名声还要响亮。 别人提皇后也许都不知道姓什么,但一提涂橘连她幼时被房府换掉,都能脱口而出。 夏皇后作为中宫,却没有皇嗣傍身,根基不稳。 而孝毅帝又是个贪玩的,她就是想强硬起来都很困难,曾经对涂橘是羡慕,感叹对方的好命,但这回则是变成了嫉妒。 可奈何平津侯在孝毅帝面前,比她这个皇后说话还管用,她想吹枕边风都吹不起来。 夏皇后就准备了宫宴,客客气气请涂橘过来,然后趁机出气。 涂橘寻思着自己大约已经成为旁人嫉妒的那类女子,作为极为惜命之人,便拒绝了一切的帖子,连中宫都一起拒了。 理由也简单,只说身子不适,不宜出行,万一过了病气给皇后娘娘,那可是大罪过了。 没错,夏皇后的面子她也不给,这是老同桌给她底气。 涂橘不出屋,夏皇后拿涂橘是半分办法都没有,听说她身子不适,还赐了好多的药材。 虽然,夏皇后知道涂橘是不愿意过来,而并非身子骨真的不好,但她若是做事不周到,孝毅帝那关她就过不去。 灵芝、人参的这些稀有药材,涂橘并不缺,但她也不嫌多。 人参切成薄片,煮粥吃。 这个年头的药材都是野生的,不像现代养殖的药材,药效十分好。 她用量不敢过多,不过一天薄薄一小片,但气色却更好了,不施脂粉都是满面红光的。 薄参片熬了粥后,她还让嵇珹将煮过的参片嚼了,是丁点儿都不浪费。 嵇珹觉得自己这个年纪不大合适吃人参,但毕竟他同小橘子吃的是一个锅里熬出的浓粥,他又舍不得分开吃,便都依着她的心思。 而且,他的心里还有种甜滋滋地感觉。 这日晌午,涂橘正在花园里喂大白它们,就听墨眉过来禀报说外面有人开始埋怨涂橘了。 “说说吧,咋回事?”涂橘挑眉。 她以为还能再多享受几日被捧在云端的滋味呢! 结果人家现在就憋不住动手了。 可惜了…… 墨眉气得不行,深吸几口气才压住火气,道“那些人简直有毛病,说夫人为众女子楷模,便也学着喂流浪的猫狗,结果有的贵女就被狗给咬了,然后就赖到了夫人身上。” “呵,碰瓷,又不是我咬的人,讹人也没这般讹的……”涂橘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枉呢! “就是说嘛,要说真是夫人咬的也就算了……”墨眉被夫人的话题带偏了,又忽然醒过味儿,啐了一口,道“啊呸,夫人才不会咬那些个傻冒呢!” “连人都分善恶,更何况是猫狗?”涂橘没有怪罪自家丫头,决定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她的小厨房一般除了烧水,基本都空着,但调料什么也都备着。 她让墨眉去大厨房拿了五只洗清摘净细毛的三黄鸡。 这些鸡都已经悬挂在当风处晾干了,她拿来直接就能用的…… (本章完) 正文 (279)做烧鸡 , 第279章 (279)做烧鸡 墨眉按照涂橘的指点,将姜磨成茸,榨出汁液,又将葱剥去皮,切得细碎。 再用大碗将姜汁、葱头盛好,并将砂糖、精盐、酱油都加入搅拌调匀,她口味嗜甜,又多夹了几勺砂糖,作为涂搽鸡腹腔内的用料。 将融化的饴糖与白醋加入酒调合,待鸡身晾至半透便涂搽鸡皮的用料。 之后,再悬挂当风处,吹至涂料干透。 接下来便是烧的过程了,这里面也有技巧。 炭炉内一定要加足够的炭料,待烧至炽红没有烟气发出,在用铁插住鸡身,置炉火上约大半尺左右烧烘。 期间需要不停转动,至全身烧至金黄色…… 涂橘觉得豆大厨做的饭菜固然好吃,但总是严格按照菜谱做,像是她特别嗜甜,顶多给加小半勺的砂糖,这还是看在她是主子的份上呢! 是以,她还是趁着自己有功夫,将方子教给墨眉好了。 墨眉如同一张白纸,又唯她之命是从,若是教会了墨眉,她岂不是大有口福了? 墨眉不知夫人的想法,只觉得夫人看重自己,学得格外认真,还将步骤反复的记下来。 她觉得但凡夫人教的,一定是最正宗的方子,非豆大厨能比。 主仆二人正在等着烧鸡,门外的渊虹就来禀告说宋仲才的嫡母登门来了。 并未,来势汹汹,已经在门口闹起来了。 说是因为她宋家姑娘因为同平津侯夫人学习善举,被流浪猫挠花了脸。 “呦,破相了?”涂橘不紧不慢的净手,眸底闪过一道辛灾乐祸的光。 宋仲才身为侯府庶子,其嫡母也有一品浩命,族中有三座贞节牌坊,连夏皇后见了都要给三分颜面。 涂橘作为新贵府上的大娘子,自然也要给留些颜面,但非要碰瓷说是同她学的喂流浪猫狗,她是万万不能认的。 尤其现在,整个京城的贵女也闻风而动,甚至有不少人家都搜罗流浪的猫狗,专门借此表示善心。 渊虹跺跺脚,道“夫人,不仅如此,那宋母因为自家姑娘被猫挠破相了,就说畜牲终归是畜牲,就算给了温饱也不会讲忠义,只要有肉味那就要扑上去,干脆……” “干脆什么?”涂橘凝神问道。 渊虹捏着手帕,道“干脆……干脆都打杀了干净。” 这话听着格外刺耳,涂橘心里的火气一下就窜起来了。 她根本不在乎旁人说自己什么,但是那些被遗弃的流浪猫狗已经很可怜了,不能因为宋母几句话,就要被跌入更大的深渊。 再说,宋母本就别有居心,红白牙的说哪样就哪样了? 几个丫头都很喜欢大白大黑那些狗子们,就连自己的零食都要喂些给它们。 这会儿同夫人一起同仇敌忾。 “给本郡主更衣!”涂橘决定盛装出席,艳压群芳。 笑话,真以为她闭门不出,是怕了这些人的算计? 女人间是拼父母,拼出身,但同样在出嫁后也更要拼夫君,不巧她的夫君就是比宋家那种仕宦勋贵要出色很多。 (本章完) 正文 (280)拖下去杖责五十 , 第280章 (280)拖下去杖责五十 平津侯府大门外。 宋母携其女宋嫦,带人大闹,乌泱泱的围了一大片人。 “我苦命的姑娘啊!女儿家最金贵的相貌,竟然……” 婆子哭完,紧接着宋母就也跟着哭自己的女儿命苦。 她哽咽着道“以往清秀可人的品貌,终究是毁了啊,这是在挖我的心,我的儿啊……” “母亲,都是女儿命苦……不怨旁人,呜呜!”侯门嫡女宋嫦,穿着一身霜色的长裙,柔柔地劝了母亲几句。 下头的那些婆子们,则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抢先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着。 “真是可怜了咱们姑娘啊!若不是平津侯府的涂氏,带起这股子邪风,咱们好好的姑娘如何会遭此大难?” “还以为平津侯夫人是个人美心善的活菩萨呢!如今看来也就是个虚有其表的……” “吱呀……”侯府的正门大开。 涂橘身穿一品浩命的朝服,头戴金冠,阳光下璀璨夺目,在一干丫鬟的簇拥下缓缓而至。 她下颚微微一点,墨眉就心领神会。 当即,墨眉戾色上前,道“来人啊,将这个几个非议朝阳郡主的老货,拖下去杖责五十!” “你们做什么,你们是侯府,我们也是侯府,凭什么打我们府上的人!”宋母身边的嬷嬷,被涂橘这一手给打的措手不及。 宋母这会儿更是气白了脸,抖着唇说不出完整的话来,道“你……你欺人太甚……” “我们夫人的确是侯夫人,但也是圣上亲封的朝阳郡主,金口玉言认下的义妹。” “因宋府的下人,涉嫌讥讽皇族,本是死罪,但因其是宋府的奴才,我家郡主这才心善免其一死,这还不够宽厚?” 有了墨眉带头,残虹与渊虹也都上阵,几个大丫头在海津镇一战里,手上都是见过血的,眼珠子一瞪,那气势足足的,带出去都能辟邪。 涂橘作为主子不好亲自上场撕战,但她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便已经是默许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棍棒打肉,那可是很疼的…… 而且,打人还是她们仁厚,毕竟她们可以要了这些犯口舌下人的脑袋呢! 宋母几乎都没接触过涂橘,没想到相似的门楣之下,小小年纪的涂橘一出场就能压她们一头。 完全不似糙养大的罪臣之女,反而像是个后宅老手。 这一刻,她甚至都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自家的嫦儿年纪同涂橘相仿,但无论是样貌还是手段,都相差甚远,这要是在对方的手底下过活,怕是要被欺负死。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闺女刚刚及笄,婆家都没许……这样嫩的面皮,叫那野猫抓得鲜血淋淋,太医说了,这辈子都要留下疤痕……呜呜……” 宋母再次哭了起来,红着眼眶要涂橘给个说法出来。 “郡主,我一个姑娘面容有瑕,日后可要如何是好?若是连累家族蒙羞,我还不如就死了干净……” 宋嫦也开始哭闹不休。 “郡主,您可要给我们宋府个说法,我庶兄还是平津侯的左膀右臂呢!” (本章完) 正文 (281)好厉害的一张嘴 , 第281章 (281)好厉害的一张嘴 见此,宋府的那些下人们也要配合着制造气氛,但墨眉几个大丫头瞪着眼珠子,吓得那些人直缩脖子。 自家主子可护不住他们,那头墙角下婆子们受的五十棍子,可还没停了…… 有了墨眉唱白脸,涂橘就准备唱红脸。 她语气轻柔的开口,道“一个妙龄少女遭此大难,贵府定然是心绪难平,本郡主自然理解,可宋夫人不该找到本郡主这里来。 而是,宋夫人现下该是陪着宋姑娘好好的养伤,这么一通哭,就是寻常人也要伤了元气,何况叫泪水泡了伤痕,岂不是又给伤痕造成第二次伤害?” 宋母乃至整个宋府的人,都被涂橘这番话说的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极了。 一时间,哑言。 但看热闹的百姓,却对涂橘的印象好了起来。 方才,涂橘一出场就由着大丫头喊打喊杀的,这会儿她温温柔柔地说理解,还很为宋家着想,反而让人觉得她大方懂事。 这就像是一个人做惯了二流子,忽然做了一件好事,旁人便会说他浪子回头金不换。 相反的,一个行善积德的大善人,稍微做了点错事,就会被人说三道四。 之前,涂橘美名扩张之际就像是个那大善人,而此刻反而成了回头的浪子,让人对她的容忍度大幅度提升了。 宋母咬着后槽牙,道“我这女儿无论品性,或是出身,都是一等一的好,本该嫁个好人家的,如今因为学习郡主的善举,才落的这般模样,你平津侯府就该负责任!” “宋夫人是打算送女儿来我府上做妾?”涂橘神色惊骇,好似才发现了什么。 嘿嘿,其实她早就明白宋家的那点儿心思了。 不就是盯上了她身后的嵇珹,上赶着入她家的后院嘛? 想想也就算了,她作为老同桌的原配正妻,令其成真是万万不可能的…… 宋夫人:“……”这话能对外说嘛? 她本是想先站住了理,在平津侯府门前将事情闹开,然后涂橘为了名声定会请她们入府商谈,她便顺势再提女儿的婚事。 不成想,涂橘直接大咧咧的当众喊了出来。 这让她们府上的颜面,往哪里放? 闻言,宋嫦的泪珠都忘了往下淌,眼睛四下扫去,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笑话自己。 “没有,没有,我没有要做妾……我要……”她要做侧室的。 涂橘不待对方话落,便淡然的浅笑,打断道“宋府果然是品性高洁,不会自甘下贱的做妾,毕竟妾通买卖,是个供男人消遣的玩意,上不得台面。” 宋母险些被涂橘给活活地气死。 她若是承认让闺女做妾,岂不是也要承认整个宋府都自甘下贱,上赶着做那供男人消遣的玩意? 且不说她们自己还要不要脸面了,就是整个宋家已经嫁出去的姑奶奶们,都会被婆家嫌弃,那些未嫁的姑娘们,更不要再想说个好人家了。 这个小妮子的一句话,就把她的前路后路通通都给堵死了,好毒的心,好厉害的一张嘴…… 红脸代表好人,白脸代表坏人。 红脸和白脸出自京剧脸谱,一般把忠臣或好人扮成红脸,把奸臣或坏人扮成白脸。 表示在做一件事时,两人合作,一人充当友善或令人喜爱的角色,另一人充当严厉或令人讨厌的角色。 (本章完) 正文 (282)难道,是他多想了? , 第282章 (282)难道,是他多想了? “人在做,天在看,郡主好自为之!” 宋母甩下一句话,就大步离开。 宋嫦也不得不跟上,后面的下人也是灰溜溜的跑了…… “反之亦然!”涂橘扫了一眼宋家众人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唇角。 切,就这点道行,还敢同她斗? 这头儿人刚走,就听一阵铁蹄声由远而近。 涂橘转身,掀起了微垂的眼睑,侧眸寻声远眺,只见嵇珹率领一队人马奔来。 他身披墨色狐皮斗篷,里面是月白色大氅,肤色白皙,墨发金冠,眉如墨染,目若朗星。 简直,帅的一塌糊涂…… 她眉头微挑,那双杏眸灼灼生辉,神采奕奕。 这是担心她应对不好,给她撑腰来的? 可惜,她速战速决,已经将宋家以碾压之势,给打跑了。 她白嫩的小肉手摩挲着腰间禁步,等着同他大肆炫耀自己的功绩。 原本,嵇珹担心自家娇娇软软的小橘子,受了那些歹人的欺负,但此刻正好与她目光相对。 见那双小鹿般的杏眸里不见一丝怨愤,反而多了几分内敛,还隐隐地透着几分小得意。 这是准备同他表功来着…… 看热闹的人可不敢对上杀气腾腾地嵇珹,一见人家正主来了,纷纷跑的比兔子还快。 转眼间,就一个都不剩了。 嵇珹将缰绳甩给门房,眸色缱绻旖旎的拉着小橘子进了府内。 “娘子,辛苦了,都是为夫保护不利,才让那些人闹上府门。” “橘儿又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哪里能怨怪夫君呢?都是这些人想倒贴夫君。就如同狗见了屎,总想啃那么一口。” 涂橘对于自己的丰功伟绩正得意着,对他更是随口做比喻,根本没有多想。 嵇珹对小橘子的比喻,敬谢不敏。 那些人可以是狗,但他表示自己不是“屎”。 话落,涂橘察觉到老同桌整个人的气场,瞬间清明冷凛了起来。 她定定地瞅了他片刻,才明白这男人又多想了。 她的眸光闪了一下,随即心虚的错开,拉着他的大手到了小厨房,让他看她做的烧鸡。 嵇珹同小橘子走出了好几步,突地开口。 “娘子,宋仲才让为夫转告他师娘,说他宋家的事都是那宋母始作俑者,同他没有半分干系,让他师娘不要因此同他生了隔阂。” “怕不止是宋母,还有人家宋嫦吧?”涂橘瞄了他那俊颜一眼。 转瞬间,心中已经上演了一出,一见钟情的大戏。 未出阁的娇弱少女对足智多谋的俊朗侯爷芳心暗许,奈何家中有一头母老虎,连个做妾的机会,都不给俊侯爷留。 于是,少女苦苦哀求母亲,哪怕自毁容颜也要一偿夙愿。 不成想,侯府的母老虎尖酸刻薄,带领能辟邪的丫头们,仅凭借一张利嘴就将她们给赶走了。 将少女的一腔热血,化作狗血泼出去…… 涂橘以为自己这头母老虎,还是一头膘膘超肥的大白虎,一屁股能坐死人的那种。 哼,臭男人! 总是给她惹麻烦,幸好老娘智多又貌美,超级能应对…… 溁溁家在天津红桥区的邵公庄街道,不远处就是仁爱小区,极目远眺能看到那头的屋顶。 不过亲亲们放心,溁溁已经做了四次核检啦,都是阴性。 由于有时核检需要排队什么的,心里总是惦记着,更新文章的时间可能不会太固定了,这里求书友们稍稍的体谅一下哈。 书友们也记得出门戴口罩,保护好自己,酒精湿巾那些放在包包里,时不时的擦擦手。 (本章完) 正文 (283)侯爷的确见过宋嫦,还不止一次 , 第283章 (283)侯爷的确见过宋嫦,还不止一次 嵇珹:“……” 他怎么觉得小橘子的眼神,如同探照灯一般,看的人心里发慌呢? 难道,是他多想了? 他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自己的行为举止,终于找到了一项错处。 便忙着解释,道“娘子,为夫一得到消息立刻就赶过来了,真的不是有心慢了半拍的……” “夫君应该见过宋嫦吧?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为何橘儿就丁点口风都不知?”涂橘倒不是生气什么,而是觉得男人在外,她心里也要有个数。 不然,一个疏忽,就打她个措手不及。 嵇珹根本想不出来自己在何时何地见过对方,被问的是一头雾水,否认道“没有,我哪里认得什么宋嫦,张嫦,王嫦!?” “夫君也别忙着撇清干系,人家没见过你断然不会蓄谋这一出戏,眼下摆明了夫君惹得人家侯门嫡女芳心暗许了。” 方才,涂橘可是看出了宋嫦那妒忌自己的神色,那是女子看情敌的眼神。 不是她自吹,自己的直觉绝对真心神准。 嵇珹:“……” 他素来对她温和的目光略显沉寂。 那双温柔的眸底里像是盛着一池幽深的潭水,让人见了便会有一种莫名的悲凉。 “橘儿……不信我……” “没有,我信你,绝对信你,这不过是问问!”涂橘被他看的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恶事一般。 她挺了挺小胸脯,道“橘儿身为妻子,难道不能过问自家丈夫的行踪?” 为什么她明明占理的,对上他怎么就成了缺理的那一方呢? 嵇珹一听小橘子是用妻子的身份关心丈夫的行踪,而并非是怀疑,心里的那点苍凉之感,也就散了大半。 可是,他绞尽脑汁想了又想,都未想出来私会宋嫦的画面。 “我真想不起来了。” “夫君的暗卫呢,叫出来!”涂橘见他不似作假,而她也不是那种乱吃醋的人,便决定好好的查问。 嗖嗖嗖,几道黑影从树上窜了下了,身姿矫健如何猎豹,动作轻盈如猫儿。 “你们几个将知道的都说出来,对夫人不得有半分隐瞒。”嵇珹迫不及待的要洗清自己。 然而,四个暗卫以为主子在说反话,纷纷摇头,表示他们啥也不知道。 “呵呵!”涂橘翻了个白眼送上。 嵇珹若不是清楚知道自己什么事都没做,都感觉自己真的背着小橘子去同旁的女子幽会了…… 他抬了抬眼,骨节修长的手将掌风打了出去,几乎是吼了出来,道“本侯让你们实话实说。” 他的掌风凌厉,幸亏四个暗卫都是高手,若是旁人八成会被打得吐血,但就算他们也被跌倒在地,喉中涌着血腥味。 暗卫顾不得自己的身体,齐齐地跪下地上,请罪道“主子恕罪!” 几个暗卫挤眉弄眼,最后将暗一推出。 暗一硬着头皮,道“夫人,侯爷的确见过宋嫦,还不止一次,且同其他府上的千金也……” “也什么?”涂橘的笑容亲和力极强。 她面色平静的睨着嵇珹,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本章完) 正文 (284)娘子这都是误会 , 第284章 (284)娘子这都是误会 嵇珹:“……” 霎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道“你不要信口雌黄,污蔑本侯!” “趁着能狡辩的时候,继续狡辩吧!”涂橘双臂环抱,脚尖百无聊赖的搓着地面,好似一只伺机而动要咬人的小奶狗。 暗卫们以为主子让他们说实话,便说了实话,可貌似他们又领悟错了。 暗一觉得自己是个忠诚的暗卫,便贴心的帮着主子回忆,试着开口道“侯爷您忘了,就昨个……” “好啊,昨个还见了面,夫君可真是够忙的!”涂橘锐利的小眼神扫了嵇珹一眼,勾唇冷笑。 “娘子这都是误会了,没有的事情。” 嵇珹的眼皮子一跳,连忙解释。 “对了,昨日我休沐,一整日都同娘子在一起,除了沐浴与如厕的功夫,连书房都是在一起的!” 他瞪着暗一,似乎在说你个挑拨离间的细作,给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由他这般一说,涂橘也想起来的了,朝着暗一,问道“你别怕,接着说昨个什么?” “昨个宋嫦写给侯爷的诗文,还送到了咱们府上,请侯爷给品鉴一下。” 暗一觉得人家夫妻闹别扭,他不好掺乎,但主子让他说了,干脆他就说个彻底好了,不成想他刚一开头,夫人与主子便都能接连抢答。 涂橘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但她仍旧气势十足的对着墨眉,吩咐道“去拿来。” “夫人,拿过来了,您看。”墨眉去取诗文的时候,发现还堆着好多旁的府上千金的文字,干脆拢了一箱子都给抱来。 “哼!”涂橘比较懒,这些东西几乎从没看过,这一看居然竟都是旁的女子写给她夫君的文字。 她随手撕开几封,朗声念诵起来。 “君自淡然,吾已情深,情已独钟,且是钟情……”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涂橘见这些信封都有火漆封缄,便知道老同桌没看过,随意的念了几封,心里涌起无名火。 又对着暗一问道“你是个老实人,将你们主子何时见了宋嫦等人的事情,如实招来,晚上给你们加鸡腿吃。” 暗一没什么心眼,不知道夫人的意思,便如实道“侯爷喜欢骑马,每当他下朝往府中赶时,就会有很多闺阁千金闯过来一睹风采。 大约上个月的中下旬,街道空旷,侯爷的马快了些,就险些撞到宋嫦,还是侯爷伸手一捞,将宋嫦给救下,不然她就是不残也伤。” “还有嘛?继续。”涂橘挑眉,心里暗道一声英雄救美,偷偷的记下了一笔。 暗一身为暗卫记忆力极好,道“宋嫦为了感谢侯爷,日日都等在侯爷下朝的路上,只不过期间不曾说过话。 便在上个月的月末,宋嫦提着食盒送过来,说是给庶兄宋仲才的,请侯爷给转交。” (本章完) 正文 (285)唯娘子只命是从 , 第285章 (285)唯娘子只命是从 涂橘轻哼一声,道“原来人家宋姑娘倾慕夫君已久了?” “我都没看过她。”嵇珹一口气哽在胸口,缄默不语的听着暗一说的混账话,背后都是虚汗。 慢慢地,脑中终于对宋嫦有了模糊印象。 他觉得自己很冤枉,他真的特别洁身自好。 “那次食盒我都是让护卫接手的,谁知道随手一个小事,还能引出这么多糟心事?” “如今夫君可是香饽饽,谁让你生得一副少女梦中人的模样?”涂橘见他狡辩,又送了个大大的白眼上去。 嵇珹见小橘子的气还不消,心里一咯噔,道“娘子,这回都是为夫的不是,咱们不气了好不好?” “之前咱们怎么说的?”涂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嵇珹让暗卫与丫头们都退下,自行上前哄着小橘子。 “娘子说,美色如狼似虎,连想都不准想,若是遇到我便要摆出口耳皆有疾的架势,飞快的溜走。 若是,有闺阁女子寻我搭话,就装作嗓哑无言。 若是,请我吃东西,便说辟谷。 若是,她们不幸落水,我更是要当做眼盲,当即远离……” “橘儿早就预料到这一日了,不是?”涂橘微微颔首,笑得腼腆,眸底透着小得意。 看吧,还是女人更懂女人。 嵇珹见她没有怪罪自己,心里好受了很多。 果然,小橘子是相信他的。 他不遗余力的吹捧,道“娘子高瞻远瞩,是为夫万万及不上的,拍马不及。” “以后呢?要如何做?”涂橘的眼睛很是清明,略有攻击性地打量着他。 嵇珹举着修长的大手,竖起三根手指,道“唯娘子只命是从,不然天打五雷轰!” “此话出你口,入我耳,神明皆知。”涂橘与他都能穿书,自然对玄门充满敬畏之心。 嵇珹郑重颔首,将人拢在怀里,道“日后娘子让我往西,为夫绝对不往东。” 涂橘缩在他的怀里,小脸红扑扑的十分可人疼爱。 嵇珹轻笑一声,小橘子就又把小脸埋在他的怀里,抬手端着她的下巴,道“让为夫好好看看娘子?”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涂橘从他的怀里仰起头,侧了侧小脑袋,避开他的动作。 刚刚还梳得规整的发髻,都乱糟糟的成了一窝。 “侯爷,夫人,嵇家那头来人传信了,说嵇老爷被送回府后,身子骨就不大好,这会儿发热,人都快烧糊涂了。” 墨眉见侯爷与夫人再次如胶似漆,才过来禀告。 方才,她一直都没有进来打扰。 嵇珹心里见小橘子不气他了,自己的心也跟着舒坦,道“拿我的帖子,进宫请个当值的御医过去看诊。” “嵇家那头的意思,是希望侯爷与夫人能一起去看看。”墨眉不似暗一那慢吞吞的品性,她喜欢将话一次性说利索。 涂橘知道这个年头孝道大于天,略微想了想,便道“那就过去一趟吧!” 而嵇珹无所谓想不想去,他都听小橘子的。 二人简单的更衣,便起身前往嵇家…… (本章完) 正文 (286)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势利眼 , 第286章 (286)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势利眼 嵇家的小厮引着平津侯的马车入了嵇家。 门槛一道道的拆去,缓缓驶入后院,停在抄手游廊的前面。 嵇珹扶着小橘子下了马车。 “见过长兄,见过长嫂。”嵇珊一直恭候在这里,一见嵇珹真的被请来了,忙上前请安。 她的生母那个样子,嫡亲的次兄又不成器,由于那件事父亲的身子骨也不大好了,她若是能攀上长兄,日后的姻缘也就不愁了。 “起吧,客气了。”涂橘站稳后才不紧不慢的看过去。 嵇珊穿了身浅粉色的百褶襦裙,腰肢掐的极细,福身问安间聘聘婷婷,露出的脖颈宛如凝脂。 看得出是个娇俏的小娘子。 可姿容再娇俏,心眼不好,又有什么用? 她还记得自己刚嫁入嵇家认亲的那日,嵇珊在后面用许荟荟与嵇姑奶奶当刀子使,可劲的欺负她来着呢! 别以为她站在了高处,就能将那些曾经忘了。 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记性好。 涂橘披着白狐兜帽,衬得她更是眉如远山,面若芙蓉,哪怕面容不施粉黛,仍旧月中嫦娥。 她的美天然去雕饰,比起嵇珊那种刻意表现的美,不仅仅是更胜一筹,而是不在一个层次上。 嵇珊不动声色地将涂橘打量一遍,心中暗暗比较。 觉得涂橘若不是仗着一张好皮相,品味什么的根本就没法同她比。 可人比人气死人,她如何才能嫁给个年轻有为的侯爷,而且还是这种既情深,又知道疼人的? 嵇珊让小厮请嵇珹去看嵇大儒,她则引着涂橘先去看嵇老夫人。 涂橘很快就到了地方,却不是正堂,而是后院的小佛堂。 站在门前的丫鬟对着二人请安,之后恭敬地掀起门帘。 一股浓郁的檀香味,从里边散出。 涂橘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用手帕擦了擦口鼻。 稍微的缓了缓,这才踏入了小佛堂。 佛堂面积不算大,一进去就有股子阴凉往上冒,让人不寒而栗。 堂上奉着泥塑的菩萨,涂橘不大认识,便没有多看。 菩萨的下面还摆着一块黑色的牌位,用深刻的刀锋刻着嵇华之妻云氏。 这是她婆母的灵牌? 涂橘看得心里一跳,匆匆收回了视线。 本能的不大喜欢这个小佛堂,总觉得阴阳怪气的,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好…… 嵇老夫人盘膝坐在菩萨前的软垫上,闭着眼睛转着手中的檀木佛珠。 她猛然睁开昏黄的眼珠,点了点头,道“涂氏,先给菩萨上香吧!” 旁边的嬷嬷上前,递上三柱香。 “老夫人这里若是没事,本郡主便去看父亲了!”涂橘扫了一眼那线香,并未伸手接过来。 她凭什么要听嵇老夫人的话? 人家让她做,她就非要照做? 在她心里,嵇老夫人就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势利眼。 是以,这个面子她就是不想给。 嵇老夫人抬起头来,凝视着对方,见涂橘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听话,训斥的话却不敢张口就来。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主要是怕嵇珹为了给涂橘撑腰,就找自己的麻烦…… (本章完) 正文 (287)本郡主旺夫 , 第287章 (287)本郡主旺夫 涂橘总感觉嵇老夫人面上的神色,有些叫人琢磨不透。 敌不动,我不动。 于是,她也不着急撤退,打算先看看再说。 嵇老夫人转着手里的佛珠,道“你是个有福气的,珹哥那孩子,各个地方都出挑。” “是呀,夫君也总说本郡主旺夫。”涂橘不厚道的笑了笑,小小地自夸了一下。 嵇老夫人加快捻动佛珠的动作,明显是神色不悦。 旁边的嬷嬷撤回呈上线香的动作,又给涂橘奉茶。 “不用了……”涂橘可不敢吃外面的东西,尤其这种茶水往里放点无色无味的药粉,根本察觉不出来。 就在那嬷嬷收回奉茶的手时,手上一个不稳,将茶汤撒了出来,眼看着就要倒在涂橘的裙裾上,她忙用自己的宽袖遮挡,护下了涂橘。 涂橘还以为人家要给她弄湿衣裙,借口让她更衣,之后就开始涉及她名誉受损的那些腌臜事儿呢! 不成想人家根本没有这个意思,竟用自己的胳膊护着她。 她也不是铁石心肠,就将手中的丝帕递了出去。 那个嬷嬷诚惶诚恐,道“污了郡主手帕,待洗干净再给您送回可好?” “不用了,送给你吧!” 涂橘见多了用手帕这种贴身小物件,害人名声的事情。 是以,她从不在丝帕上留下私人痕迹。 素净的丝帕,滚个小边儿,就算完事了,至于绣花刺字,一律都没有。 “行了,行了,拿一条老身的新帕子,赔给她就是了!”嵇老夫人似是不耐烦了,打发人去拿她的新手帕给涂橘。 涂橘不想要,但手上没有干净的帕子,也不大习惯,就顺手接过。 这才发现新帕子挺素净的,而且是粗麻的。 这嵇老夫人竟有这般节俭? 她正要开口拒了,就见嵇老夫人打发她去看嵇大儒。 也行吧! 涂橘也懒的在这里再呆着,干脆就去了主院。 另一头,嵇大儒脸色泛着不健康的黄色,半支起身子,同嵇珹在说着什么。 他见长媳来了,缓缓抬抬眼神,扯开嘴角笑了笑。 涂橘并不插话,静静地听着他们父子二人的对话。 没一会儿御医就被请来了。 今个胡御医正好当值,正闲着就见平津侯府来请,便过来了。 双方一番客气。 胡御医就开始给嵇大儒问诊。 “祭酒大人之前怒火攻心,又受了些外伤,幸好底子好,养养便无碍了。”他把脉后,拧眉写下药方子。 涂橘也懂医术,这个论断同她的看法,不谋而合。 然而,嵇大儒这个不大的问题,却如同得了重病似的,明显透着反常。 她想了想,便建议胡太医给看看是否是中毒,某些慢性毒的初期是看不出来的,必须细细的诊治。 胡太医知道这是平津侯捧在手心里的夫人,必须恭敬。 而且,他也觉得这嵇大儒的脉象里,似乎少了一抹生机。 他便再次给嵇大儒细细的诊脉,期间还用了好几根银针。 良久,胡太医摇了摇头,表示并未有中毒的任何迹象…… (本章完) 正文 (288)有一种称谓叫做“丧偶” , 第288章 (288)有一种称谓叫做“丧偶” 最后,他们也未能查出嵇大儒的病因,便先按照胡太医的方子让下人熬了药,给嵇大儒喝。 很快药效上来,嵇大儒的眼皮子越来越沉,就睡了过去。 嵇珹谢过胡太医,便让人送走。 之后,他也牵着小橘子准备离开。 嵇家不似侯府的面积那么大,走起来也不累。 就他们走过小花园的时候,正正就撞见了谈氏。 谈氏见人过来,忙藏在假山后。 她好不容易砸晕了看守婆子,才趁机跑出来的。 怎就又能撞上嵇珹这个灾星? “来人啊,将那疯女人抓起来!”嵇珹眼力过人,哪怕那妇人蓬头垢面,他仍旧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谈氏在侯府侍卫的手上,根本过不了什么招式,如同小鸡崽般的被提了过来。 她发髻凌乱,与疯婆子几乎无差,口中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嵇珹,你个灾星,跑到我们府上做什么?” “呵,不好意思,我们是被请来的!”涂橘是个爱看坏人倒霉的,尤其是曾经欺负她的那些坏人倒霉,她见了更是幸灾乐祸。 谈氏双腿乱蹬,满目狰狞,道“贱人!灾星!你们放开我!我是你们的母亲,继母也是母亲,我要去官府告你们忤逆不孝!” “你没机会了!”嵇珹低声喃喃,旁人几乎都听不到。 他也算看明白了,嵇大儒优柔寡断,就算有心休了谈氏,也会因为嵇琅与嵇珊着一双儿女,顾虑重重。 这种类型的人,一旦心存顾虑是真的做不成什么事情的。 还不如,他直接替嵇大儒拿了主意。 但他们身为晚辈,自然不能在父亲还在世的情况下,就代父休妻,但也不一定要休掉。 有一种称谓叫做“丧偶”! 反正,马上就要到了谈瑾凌迟处死的日子了,干脆送这堂兄妹去地下做伴好了…… “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放开,都放开!”涂橘看出嵇珹的心思,摆了摆小手帕,虎着小脸出言调侃。 “这可是谈夫人,是正儿八百的长辈,虽然品性不咋地,习惯性不守妇道,又刻薄继子,不敬公婆,但毕竟同父亲有那一纸婚书在呢!” “是,夫人。” 侯府的人都知道,侯爷听夫人的。 是以,他们这些侍卫,也都要先听夫人的话,再听侯爷的命令。 之后,涂橘牵着嵇珹的大手,就往外走,不再给谈氏一个眼神,仿若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 侍卫也齐刷刷的跟上…… 就在涂橘经过谈氏之际。 谈氏瞧见涂橘捏在手里的白色麻布手帕,先是一怔,后她又大笑,道“眼下尊贵不过昙花一现,可惜命短啊!” 嵇珹侧头瞧去,眸底闪过一道狠辣。 对藏在树上的暗卫,打了几个手势。 示意待谈氏一走出嵇家的大门,便立刻除掉! 涂橘拉了拉他的大手,继续往前走。 她明白谈氏在挖苦自己,但她却不明白,谈氏为何要这般说。 难道,是她有什么疏忽? 总感觉自己似乎落下了什么…… (本章完) 正文 (289)夫人别怕,有为夫在 , 第289章 (289)夫人别怕,有为夫在 平津侯府。 涂橘与嵇珹回来后,就在自家的小池塘边喂锦鲤。 她伸出白嫩的手指,指着那尾抢食最欢实的大鱼,道“夫君,你看那贪吃的大红鱼,是不是又肥了?” “是肥了。”嵇珹坏心的逗小橘子,道“待过年时,就可以宰了当道主菜。” “你敢!这是我养的,但从不是为了宰掉吃!”涂橘瘪瘪嘴,气哼哼的用手里的馒头渣子砸他。 嵇珹被砸了也不恼,抖了抖,将馒头渣子抖在小池塘里,喂给了鱼儿们。 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小渣子,鸟雀则抢着过来进食,是丁点儿都不怕人。 因为,它们早就吃惯了这家的饭,知道他们不会伤害它们的,也没有恶意。 “夫人,侯爷!”不远处阎师傅与夫婿正站在那里,笑看着打情骂俏的小夫妻。 阎师傅与她的夫婿,从海津镇过来后就也住进了侯府,但因为她的夫婿自幼体弱,便很少出来。 这日阳光正好,才一起出来走走。 阎师傅走近后,原本对着涂橘笑得格外温和,忽然眸子一凝。 涂橘也发现了对方神色忽然之间的变换,小心肝一抖,问道“阎师傅,您看见了什么?” “我若说了夫人可别害怕。”阎师傅瞧了一眼,在侯府将身体养的越来越好的夫婿,才缓缓开口。 “咱们也都是老熟人了,有啥撑不住的?”涂橘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她心理素质很好。 阎师傅叹息一声,道“夫人的右肩上背着一个老太太,那人正在吃夫人的寿数。” “啊……”涂橘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对着自己的右肩是又拍又捶。 “夫人别怕,有为夫在。”嵇珹将小橘子按在自己的怀里固定住,不让她上蹿下跳。 既而,他又对着阎师傅,问道“那老太太生得什么模样?” “圆脸盘子,脸上皱纹很多,头发全都是白的,看起来很老,拄着拐杖。”阎师傅说的时候,就凝神盯着涂橘的右肩膀。 嵇珹以为这些都不算是具体的特征,不能说服他,便又追问道“还有别的什么特征?” “穿着一身寿字纹的袄裙,头上带着镶翠玉的抹额,两面的眼角下有斑。”阎师傅说着,又发现了什么。 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麻布帕子,拧眉问道“夫人这是哪里来的?” “这是老夫人给的帕子。” 方才,涂橘被吓得嗷嗷直叫,胡乱跳着,袖口里手帕就掉了下去。 “就是刚才,我被请到老夫人小佛堂,她让我给菩萨上香,我没有上香,她又让人给我上茶,她那的茶水橘儿哪里敢喝?顺手就拒了。 然后,那嬷嬷不小心将茶水撒下,险些撒到我身上,我见人家帮我挡了热茶汤,就用自己帕子给她擦。 那嬷嬷见弄脏了我的帕子,就说要洗净还我,一方帕子而已,我当然就没要,说给她了,紧接着老夫人就说替嬷嬷赔给橘儿一条新帕子。 我当时还寻思着,怎么就赔了一条麻布的帕子呢?” 多说一句,这章灵感来源于溁溁的闺蜜说的一件诡异事情。 我闺蜜的男朋友的爸爸生病了,本来身体都已经好了,后来一个亲戚过来住了一阵,他爸爸就走的很突然。 后来,偶然清扫的时候,在家中发现了一块寿衣。 具体咱就不讲了,挺吓人的。 某些事吧,多存着些敬畏之心,总是好的。 (本章完) 正文 (290)钻进他的怀里 , 第290章 (290)钻进他的怀里 嵇珹听小橘子那般说,心里气极。 恨不得直接将这些肮脏的人,通通都给砍了。 他接过帕子细细的看着,道“夫人好好看看,这哪里是帕子,明明是剪了一块寿衣,滚了个边,当做帕子了而已。” “当时哪里能想到这些……”涂橘被吓得手脚冰凉,小腿儿发软,无力的依偎在老同桌的怀里。 阎师傅知道涂橘品性好,也很是心疼她,到“夫人贴身用的物件,也不应该随手给了旁人。” “我就觉得那帕子上又没有什么绣的名字,就算给了也不会有人能害我,谁知道还有这一出?” 涂橘觉得自己很是冤枉。 她又不动玄门的那是事情,怎么就总是被人惦记着呢? 她弱弱的解释,道“而且,我在枕头下放了桃木剑,以为能避开这些的。” “天下就没有万无一失的法子,夫人日后还是多谨慎些的好。”嵇珹不信这些,但确实是担心极了小橘子,是以无论任何法子,只要能护着小橘子,他都愿意尝试。 “知道了。”涂橘乖巧的称是,又对着阎师傅,道“阎师傅既然给点出来,可能帮我避开这一劫数?事成之后,报酬绝对不会少。” 她现在是花钱买命。 幸好,她有足够的银子,不然这条命被这么多人惦记着,岂不是早就被瓜分的什么都不剩了? “我与夫君多受夫人照顾,既然遇见,就没有不帮之理。”阎师傅还是很讲义气的,道“今夜我便是嵇府。” “可需要我做什么吗?”涂橘心有惶惶。 显然,阎师傅除了认钱以外,还是比较有本事的,道“夫人什么都不用做,只管放心便是。” “那就都交给阎师傅了。”涂橘让墨眉拿了一百两银票给对方,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是夜。 涂橘只要想到自己的右肩膀上还驮着一个老太太,连沐浴都不能自己一个人。 嵇珹守在屏风后,三个大丫头在里面伺候着。 之前,涂橘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洗澡的,不习惯旁人在侧。 但是,这回她却不嫌弃了,而且心里一紧张,嘴里的话就不停,同她们不住的闲聊。 她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都惦记着她的命? 难道她是唐僧不成? 哎,大概是她太有福气,惹人嫉妒了…… 她出浴后自己擦干水分,就让丫头睡在外屋。 她则热切地拉着老同桌,躺在拔步床上面。 这回也不分两床被子,都挤在一床锦被里面。 嵇珹觉得只有小橘子胆小害怕时,他的作用才能凸出体现,不然他就是那个被她欺负的老实孩子。 他习惯性的拿着一本,看了起来。 涂橘把他手里的书拿掉,丢在一旁,钻进他的怀里,瓮声瓮气,道“夫君,橘儿冷,你搂着我。” “不怕,不怕,夫君在。”嵇珹侧过身双手揽着小橘子。 就算她现在需要他,自己也舍不得吓唬她。 至于,那些惹到他家小橘子的人,也该处理干净了…… (本章完) 正文 (291)不安之夜 , 第291章 (291)不安之夜 涂橘喜欢老同桌怀抱的温暖,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但她却一梦一惊,根本睡不踏实。 嵇珹早早的给孝毅帝递上了请假折子,理由仍旧是为了侍候病重的嵇大儒。 这个理由用得很烂,但却十分管用。 毕竟,他总不能说是为了陪受惊的娘子,连差都不当了吧? 他倒是不在乎什么名声,可那岂不是置小橘子于红颜祸水之地? 而且,在白日的时候,他还给嵇大儒请了当值的胡太医过去看诊呢! 是以足见,嵇珹赤诚的孝心。 子时。 涂橘骤然从梦中惊醒,心口一阵绞痛。 那时她发不出声,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 嵇珹睡得浅,感觉怀中的人发僵,忙问道“娘子,怎么了?” “不知怎么的心口一阵疼。”涂橘在早上还满面红光的脸,这会儿已经白的没有什么血色了。 嵇珹叫来守夜的墨眉,让她多点几盏灯,将屋里照的通红。 又让残虹煮了碗安神茶过来。 嵇珹在睡前,就嘱咐了小厨房备着安神茶,是以都是现成的。 他将安神茶从丫头的手上接过来,舀了一勺,吹了吹,才放到小橘子的嘴边,道“来娘子,加了红糖的,甜滋滋的好喝极了。” “谢谢夫君。”涂橘乖乖张嘴。 他喂一勺,她就喝一勺,模样乖巧的好似一只小奶狗,惹人怜爱。 嵇珹见小橘子缓的差不多了,就让丫鬟们继续回到外间侍候。 涂橘又有些犯困,睡了还没一会儿,就被尿意憋醒。 之前的安神汤味道不错,她一不小心就给喝多了,这会儿刚好排了下来。 平常没事,但这会儿的净房,她可不敢自己去。 但让旁人陪着小解多尴尬啊! 她怎么能尿的出来? 涂橘给自己催眠,告诉自己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憋的慌了。 然而,越是想忽视,却又更是不得不在意。 嵇珹抬手,拍了拍锦被下正翻滚的大团子,问道“可是要小解?” “不是……”涂橘很违心的拒绝。 嵇珹的视线透过昏暗的烛光,落在她纠结的小脸上,勾唇笑了笑,道“为夫要小解,娘子陪着可好,我一个人害怕,不敢去,劳烦娘子作陪可好?” “行吧!”涂橘知道他在照顾自己的颜面,羞臊的连耳垂都红了。 真是一个不安之夜。 涂橘有了她作陪,心里总算有了安慰,也就不那么怕了。 二人隔着屏风小解好,又净了手,才重新回到拔步床上继续躺着。 涂橘打着哈欠,道“夫君,好梦哦!” “若是遇到什么一定第一时间喊我,为夫一直会在娘子身边的。”嵇珹重新将人拥在怀中,隔着锦被轻轻地拍着她的小屁屁。 口中轻轻地哼哼,道“睡吧,睡吧,我的宝贝…… 夫君的双手轻轻拥着你。 拍啊拍啊! 快快安睡 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 “夫君唱的摇篮曲,太生硬了,你要轻轻地唱,找那种哄宝宝睡觉的感觉。” 涂橘被他的催眠曲,愣是给唱的不困了,精神头足足的…… (本章完) 正文 (292)他的确不能让小橘子守寡 , 第292章 (292)他的确不能让小橘子守寡 涂橘听着老同桌的催眠曲,眯在被窝里咯咯直笑。 这一开心那点儿对嵇老夫人手段的恐惧,也随之淡化。 嵇珹盯着怀里被逗笑的小东西,嘴角的浅笑也溢来,伸手给她理了理鬓间的散发,宠溺的继续哼唱着。 慢慢地,涂橘也笑累了,不知不觉的进入梦乡,这回梦里再无恐怖,而且尽是欢声笑语。 灯烛闪烁了一夜,黎明才灭。 涂橘还在赖床之际,就传来了嵇老夫人暴毙的消息。 嵇珹习惯性的早起,在院子里打拳,听到禀报后眸色晦暗不明。 不一会儿,阎师傅也回来了,她并未受伤,但似乎却格外疲惫。 “多谢了!”嵇珹给了她重金,并表示感谢。 阎师傅接过银票的同时,瞧了他一眼,道“侯爷今日有血光之灾,万事小心。” “多谢提醒。”嵇珹挑眉,又给了一张银票。 这回,阎师傅并未接,而是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道“不是为了侯爷,我是心疼夫人。” 嵇珹矗立在庭院中,然后转身去了库房,找出压箱底的金丝软甲。 他的确不能让小橘子守寡…… 涂橘一睁眼,就见嵇珹守在床边,猛地一下子,吓了她一跳。 “老夫人去了,娘子准备准备,咱们要去奔丧了。” “人没了……这么突然?”涂橘心中大惊。 早就听说有一种老人,偷自家子孙的寿数为己用,不成想还愣是被她给遇见了! 难道,因为她是穿书来的,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以就特别容易被人惦记嘛?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才不要将自己的命数,给旁人呢! 墨眉已经让针线房做好了白色麻衣,见夫人起身,便伺候她换上。 作为长孙媳,按照规制涂橘的身上,是一点儿颜色都不能有,连翠玉那些首饰都不行。 她一身白色麻衣,发间插着白珍珠的银钗,双耳戴了对黄豆大小的白珍珠耳坠。 若是寻常人这般打扮,定要损了颜色,可她天生丽质,就算穿着粗布麻衣整个人仍旧清新素雅,宛若一只出尘白莲,气质高华。 嵇珹也是一身白色孝衣,端的是君子如玉。 二人走在一起,十分般配。 他扶着小橘子上了马车,将点心盒子打开,摆在小木碟里,道“来,娘子吃些点心,到了那里怕是顾不上这些了。” “夫君也吃。”涂橘捏起一块枣泥酥,轻轻地啃了一口。 枣泥香在口腔中散开,馥郁芬芳,口齿留香。 嵇珹看着她那小嘴动的越来越快,便也有了食欲,但却不想吃,道“这是红糖做的红枣泥,有养血养神的功效,最适合女孩子吃了。” “吃啊,夫君在橘儿心里,也是女孩子,要娇养。”涂橘给他扒拉出一块绿豆饼,白嫩的小手举到他的唇畔。 嵇珹无所谓被小橘子怎么说,借着她的小手啃了起来,道“夫人之命,莫有不从。” “对了夫君,老夫人这一没了,你是不是也要丁忧……丁忧守制?”涂橘脑中忽然闪过官员居丧的那些事情…… (本章完) 正文 (293)量身定做的刺杀 , 第293章 (293)量身定做的刺杀 嵇珹觉得小橘子反应萌萌的,心里喜欢的紧,面色仍旧维持着儒雅有度 “是,丁忧里不仅有父母,也包括祖父母这些直系亲属之死。” “一年,还是三年来着?”涂橘嘴里的点心都没有味道了。 为什么一个借她寿的人,明明是死的罪有应得,还要影响老同桌的仕途? 嵇珹不知她心中所想。 他早就将手上掌握的那些事情捋顺了,且牢牢掌握在手中,就算丁忧三年也是不怕的,而且正好歇一歇,借此多陪陪小橘子。 “长孙可三年,也可一年,具体要按照长辈的意思。” “到时候看看吧!”涂橘已经想好如何找嵇大儒开口了。 在她心里嵇老夫人真的不值得子孙为之守孝三载,就算一年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漫天的纸钱被抛向空中,飘飘荡荡的落了一地。 等嵇珹的马车到嵇府时,已经是辰时初了。 大门上已经挂上了素彩。 来祭拜的人不少,但涂橘却没一个认识的,小厮更是忙的找不到人。 嵇珹身为长孙肯定要去前院,涂橘则带着几个丫头,顺着记忆找去了内宅。 虽然,她知道嵇大儒就算病榻缠身,应该也要做那孝子贤孙,在前面的灵堂忙着,但她还是先找到主院,想碰一碰运气。 寻思着,万一嵇大儒歇口气给她碰上了呢? 这样她也能帮嵇珹求个一年丁忧,而不是居丧三年。 然而,她大约是运气不好,非但嵇大儒没碰见,却遇见了昨日在佛堂遇见的那个嬷嬷。 她是心粗,但这张脸却记住了,利用她的善良,骗了自己的手帕,若不是机缘巧合被阎师傅给发现,这会儿死的也许就是她了。 墨眉见夫人眼神不对,低声问道“夫人,那婆子得罪您了?” “可不是,大大的得罪我了!”涂橘连连颔首。 墨眉毫无心理负担的决定以多欺少,道“夫人放心,交给咱们。” 几个人跟着那个嬷嬷到了偏僻的空院,这会儿宾客都在前头,这里非常安静。 “保护夫人!”墨眉忽然嗅到了杀机。 霎时,几个丫头就将涂橘护在的中间。 “嗖嗖嗖!”箭雨纵横而下。 墨眉等人拔出盘在腰间的软剑,利落回挡。 转眼间,那些暗伏在屋顶与树上的刺客,有的就中箭受伤落在地上。 满地都是血,足足数十个哀嚎的黑衣人,还有几具尸体…… 墨眉几人身手不凡,但毕竟也是人,并不能同嵇珹那种类型的天才般以一敌百。 这一波的冲击,几个丫头拼尽全力才挡下。 尤其,墨眉感觉敌人还有后招,道“护着夫人后撤!” “嗖嗖嗖!” 又是一阵羽箭,墨眉继续回挡,但明显体力不支,连反应都变慢了。 涂橘手上倒是有些暗器与毒粉,可对方都是远距离的弓箭,一时间也派不上用场。 她感觉这些刺客很了解自己一般,从选择“鱼饵”到后面的刺杀,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到底是谁,要这般设计于她? (本章完) 正文 (294)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 第294章 (294)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黑衣人不给涂橘等人丝毫休息的机会,剩下的人再次用弓箭猛攻。 同一时间,在前院给长辈们鞠躬的嵇珹,左眼皮猛的跳了跳。 他得个空就出来,正遇见他放在小橘子身边的女暗卫。 “主子,夫人遇到刺客了。” 登时,嵇珹心里咯噔一下,道“在哪?” “后院西北角的空院。”女暗卫一面引路,一面禀告。 当她在一抬眼,主子已经嗖的一下窜了出去,仿若离弦的箭。 嵇珹越靠近西北角,血腥味就越重。 他纵身跃起,奔驰的速度如同化作一道黑影。 加速,再加速 只见,箭雨骤停。 屋顶上的两个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而后突然袭击。 两个黑衣人同时握住锋利的长刀偷袭墨眉。 墨眉并不惊慌,一个横扫,手中的软剑,直接朝着他们咽喉扫去。 然而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人放出暗器,墨眉忙后撤,其中一个人趁空袭击涂橘,一个人绊住了墨眉。 其余两个大丫头,也被刺客牵制住,根本来不及救助涂橘。 涂橘握紧手中的药粉,正准备要一把撒下。 下一瞬,一柄锋利的绣春刀就将那人的拦腰折断。 “噗呲……”鲜血喷射了一地,死的不能再死了。 “娘子不怕,我来了!”嵇珹险些被方才的画面给吓死,那素来温热的手心都凉了。 他微微一用力便将柔软白皙的小手拉了过来,让涂橘跟着他的步法,慢慢往后撤。 涂橘距离他不过半步左右的距离,这才发现他的后腰哪里插着一块银色的飞镖。 那是方才嵇珹为了救她,便顾不得防守,才受的伤。 “嵇珹受伤了,中了咱们的暗器,快冲上去!”那些藏匿起来的刺客见了嵇珹只身过来,几乎是疯了一般的往上冲。 一时间,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嵇珹的动作,越发狠辣,一点都没因为受伤而变。 他有结果了一个刺客,道“娘子跟紧我,什么都不要怕。” “有夫君在,橘儿什么都不怕!”涂橘这话倒不是怕马屁,而是真心的。 刚才,她真的好害怕,那种直面死亡的感觉,真的太可怕…… 有了嵇珹加入战斗,因为出手狠辣,就算被人围攻也能斩杀刺客,给几个丫头减轻了极大的压力,又重新聚拢过来,护着涂橘一步步地往外撤。 便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侧面几步远的屋顶上,又冒出一点寒光。 那是一个手执着弓弩的黑衣人! “夫君,小心上面!” 涂橘提醒的瞬间,那刺客的弩箭便下来了。 弩箭不同于弓箭,力道起码要翻双倍。 箭射来的速度,也快的吓人。 眼看着嵇珹被好几个刺客绊住,无法挡住这一下,涂橘想也不想上前,希望用自己的身体为肉盾,护他一护。 “夫人!”墨眉想护下涂橘也因为稷步的距离,努力也够不上。 见此,嵇珹几乎用尽全力,扬起手中的绣春刀,刺向眼前的刺客。 而那刺客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就算绣春刀没入心肺,他口吐血泡,仍旧拼尽全力死死抓住嵇珹,不让对方脱身…… (本章完) 正文 (295)幸亏穿了金丝软甲 , 霎时,仿若时空静止。 嵇珹眼看着小橘子要替他挡下弩箭,自己又被刺客抱住,他连手中的兵器都顾不得了。 他一个翻身,就将涂橘压在身下。 只听,他闷哼一声…… 涂橘惊吼,道“夫君……嵇珹!” “没事,娘子,不要担心为夫。”嵇珹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随手捡起一把长刀,再次开始战斗。 这些刺客就像不怕死一般,拼尽全力的围攻。 哪怕,看见同伴倒下,仍旧不管不顾。 嵇珹不停地收割众人的性命,双眸透着冷厉,叫人看了便会胆寒。 转眼间,刀锋沾满了鲜血,顺着刀尖滴落在青石上,仿若绽放的朵朵红莲。 几个刺客被嵇珹刺中了身体的要害,抽搐了两下,就没了生的气息。 “有刺客,有刺客,保护侯爷!” 嵇珹身边的那些暗卫最先赶到,后面紧跟着的则是侯府侍卫。 有了他们的加入,那些刺客们见没有了生机,干脆咬破了藏在后槽牙里的毒囊,口吐黑血而死。 粗略打量地上倒了的黑衣人,大约有八九十个人的样子。 “这是死士!”嵇珹因为金丝软甲的保护作用,就算后背被弩箭伤到,也只是内伤,并未有表面上的血洞。 可是此刻,他身上穿得白色孝服都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了。 也不知道这上面的血,有没有他的,但孝衣愣是被鲜血染红,好似新郎官的婚服一般的赤红。 经过统计,这次的刺客总共出动了整整一百人,却没有一个活口,宁愿死也不愿被活捉。 在燕京城的城墙根底下,发生这样有计划性的大规模的刺杀,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 很快就传到了宫中。 ... ... 295幸亏穿了金丝软甲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孝毅帝听说民间有了刺杀,首先不是害怕,而是兴奋。www.七 多好啊,这可是刺杀,又能玩……不,是又要忙碌起来了! 后面,寿寿一听是师傅与橘婶子遭到刺杀,这才动怒。 天底下谁不知道他对师傅是什么心思? 敢动他的师傅,这是不给他这个一国之君的面子啊! 他要亲自查清,才能给师傅与橘婶子讨一个公道。 当即,他就让人准备龙撵出宫了。 这会儿嵇珹还在嵇家,不过因为刺杀,没继续留在前面的灵堂,而是在厢房,由着涂橘给他看伤。 涂橘让他脱光,只剩下亵裤。 她看着他这一身的青青紫紫,唏嘘不已。 “幸亏穿了金丝软甲,不然夫君这身上可要添上好几个血洞了,简直吓死个人了!” “你才吓死我了,那弓弩能用身体挡? 连这个心口,都能给你射透了! 就算侥幸未被射中要害,倘若未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怕是也会造成残疾!” 嵇珹觉得自己才是真的被险些吓死的那个。 可当他亲眼看见小橘子,想也不想的用身体护着他的那一刻…… 这会儿静下来想想,感动的都险些热泪盈眶了。 他的眼光,果然不错。 虽然,她懒惰了一些,但对他的真心,怕是也只有他才能与之媲美了。 不由得,他的心里泛着甜,还有些美滋滋的…… 正文 (296)故人作案 , 第296章 (296)故人作案 就在刚刚,嵇珹已经让侍卫将佛堂里的东西,通通都查抄了。 果然,发现一方丝帕。 这会儿,他将丝帕从他换下的那堆血衣中翻出来,道“这是在老夫人的佛堂里发现的手帕,娘子看看是不是咱的?” “应该是吧!”涂橘拿着左右瞧着。 她的那些丝帕大多一样,连布料都类似。 古人都喜欢在手帕、香袋,这类贴身物品上绣出自己的名字,彰显自己的所有权,或者喜爱。 她却不以为然,世人对女子本就苛刻,贴身之物一旦落入有心人之手,等同于失节。 她本就活的糙,说不定一个不留神,就能被人给偷了手帕、香囊这些小东西。 她明明知道自己粗心,还将自己的名字绣上去? 那她的脑子,绝对是被雷给劈了! “什么都不绣的素面也不错,倘若一时不慎,被外人捡到,也不会有什么纠葛。” 嵇珹知道她的贴身物件,一直都是素面的,只不过他曾以为小橘子是怕绣的花,磨伤了她那脸上娇嫩的肌肤,才会如此。 想不到,自家的懒橘子也有未雨绸缪的一面。 “小瞧人了吧?”涂橘一见老同桌那眼神,就知道自己被鄙视了。 她将那些血衣与丝帕,一件件地都投到火盆里烧掉。 炭火有了助燃物,火苗蹭的就冒了出来。 瞬间,屋里变得烟熏火燎。 嵇珹被她的恶作剧,给呛得直咳嗽。 他表面上因为金丝软甲的保护顶多是一身青紫,可内里的冲击并不少。 他拉着她出了屋子,讨扰道“娘子,谋杀亲夫!” “再敢鄙视老娘,就真的谋杀给你看!”涂橘插着小蛮腰,故作凶狠的瞪着他。 这一幕落在嵇珹眼里,只觉得小橘子奶凶奶凶的,讨人喜欢极了。 他觉得自己的审美,可能有些病态…… 不然,如何被骂,还觉得舒坦? “哎呀呀!”孝毅帝亲临,却特意没有让人通传,并未惊动后院里面打情骂俏的小夫妻。 他一见师傅被骂的很舒服,就知道这人的身子骨没大事。 否则,师傅也就不会被橘婶子骂了。 他疾步走到嵇珹跟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问道“师傅你又惹橘婶子不开心了?!” “见过圣上……”嵇珹与涂橘正要行礼,就被孝毅帝给拉了起来。 寿寿心里想着刺客,眼睛惊喜的都冒光了。 天气晴好,微风拂面,正是被刺杀的好日子。 若不是碍于受害者就在眼前,他怕是会笑出声。 他压着嘴角的笑,很接地气的说着海津镇味道的方言,问道“咱们就别见外了,有啥说啥呗,今个咋回事?” “已经派人去查探了,估计是个故人作案。”嵇珹感觉寿寿是专程看乐子来的,真心不是为了他。 “既然如此,那朕……我这个大将军,也不能看着师傅被人家欺负了!”寿寿说得义愤填膺,若是忽略那扬起来的嘴角,其实也还是挺真心的…… 同时,涂橘也与老同桌心有灵犀。 圣上亲自过来,就是莫大的殊荣 至于,其它就不要多期待了…… (本章完) 正文 (297)只盼着能减轻一些罪孽 , 第297章 (297)只盼着能减轻一些罪孽 大理寺,牢房。 谈瑾身着白色囚服,盘膝坐在干草堆上,发髻凌乱,脸上的皱纹深刻。 短短数月,比入狱之前老了近十岁。 他听着铁窗外的低声禀告,紧紧的抿着唇角,表情有点狰狞。 他已经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是被嵇珹给揭发的了。 亏得他曾以为嵇珹会看在与嵇琅的兄弟情上,对他谈家出手相助呢! 他心中大恨,便同旁人合作。 足足派出一百个死士! 却杀不了一个平津侯…… 通通都是废物! 错过他精心的谋划,良机已失,怕是日后再难寻这样的机会了。 他沉寂了半响,才缓缓挑起眼角,看向铁牢外的狱卒,道“去告诉你们主子,只要她保佳佳一生平安,我谈瑾手上的东西,便都是她的了。” “我家主子良策百出,定不会辜负督主看重。”狱卒隐藏在黑暗中,低声开口。 谈瑾想到独女谈佳佳,独卧在病榻无人照看,叹息一声,幽幽开口。 “再告诉你们主子,再好的智谋,也得静候时机,为今平津侯定会万分警醒,尔等必须耐心等待,再做打算。 否则,即使是将我的人手收入囊中,也不是那嵇珹的对手。” “本以为督主残暴无情,不成想却有一颗慈父之心。”狱卒明白谈瑾并不关心他们,而是担心他们被平津侯给一网打尽,谈佳佳也因此无人看护了,才会这般费心提点。 “哼,滚吧!” 话落,谈瑾重新闭上了眸子,再也不看外面的人。 他的这条命是保不住了,只盼着佳佳能好好的活着,哪怕做个富贵闲人,也是极好的…… 私宅。 自从谈佳佳再次被嵇琅发现仍有可利用的价值后,她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虽然,比起谈瑾当权时,肯定是天差地别,但至少饭菜都是温热的。 谈佳佳本就肥胖的身体,变得加倍发福,这样的身体走几步就喘。 因为无人疼惜,她也学会了自己坚强。 她身为次孙媳妇,在嵇老夫人白事的时候,本应该跪在灵堂尽最后的孝道,但却被嵇琅有意无意的给忽略掉了。 而嵇大儒的身子骨本就不好,后院长子长媳还遭遇了刺杀,他更是顾不上这个二儿媳了。 谈佳佳经历过人情冷暖,早就看透了嵇琅乃至嵇家人。 是以,他们不请自己过去,她也懒得去倒贴。 她在屋里供了一个巴掌大的观音菩萨,日日吃斋念佛,只盼着能为自己与父亲减轻一些罪孽。 其实,之前她想建个佛堂,早晚香烛不断,但谈氏觉得花销过大,她这才退而求其次。 这日,谈佳佳正在念佛,却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佳佳,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房清妍让护着她的侍卫候在一旁,独自进屋。 谈佳佳对房家的印象不多,但这个女人她却认得。 她本能的不喜,道“你来做甚?” “督主用他手上最后的东西,换你的平安……我感念他的慈父之心,便亲自过来接你。” 房清妍打量着对方比猪还肥硕的身材,不由得目露轻视…… (本章完) 正文 (298)熊孩子不听话 , 第298章 (298)熊孩子不听话 “你走,我哪里也不去!”谈佳佳除了见到谈瑾本人过来以外,否则谁的话也不信。 此刻,她见了房清妍,更是警惕的后退。 “由不得你!”房清妍勾唇笑了笑。 就算,谈佳佳蠢笨如猪,可奈何是谈瑾的独女,没有谈佳佳在她手上,谈瑾手上的那些旧部,也不会踏实听她的话。 就这样,谈佳佳被人打晕,由两个人一起给扛走了…… 因谈佳佳过胖,目标太明显,房清妍在日落那阵儿要关城门的时候,才将人用拉送菜的牛车,给拉出去。 她自以为小心翼翼。 其实,房清妍所有的行事,都未曾瞒过平津侯府的暗卫。 嵇珹对于刺客的怀疑,统共就那么几个目标,屈指可数。 而在此其中,最了解小橘子的人,也唯有房清妍一人。 是以,就算房清妍没有直接参与刺杀,这场刺杀也同她脱不开关系,而且极有可能这个女人还是主谋。 一个商户女如何会驱使得动死士? 要知道能养起死士的人,不仅要有钱,还要有通天的权势。 而且,他不觉得凭着房清妍一人,就能避开他安排在暗卫,谋划这一场刺杀…… 原来,房清妍与谈瑾联手了。 中间的那些手下,也都是齐彦名手上的流寇。 至于,大理寺的监牢房清妍自然也进不去,甚至连牢房的大门都摸不到,可奈何有涂朴这个傻子,被利用了,仍旧不自知。 未免逮捕时惊扰到了百姓,或者造成无辜者的伤亡,嵇珹将地点选在十里长亭。 嵇珹准备亲自领兵过去,孝毅帝却说他要去亲自给师傅报仇,那些人已经被他给盯死了。 寿寿多任性啊! 曾经就是先皇的独子,一出了宫,那更是放飞自我。 嵇珹好说歹说,才终于将人给劝动了。 然而,就在临门一脚,孝毅帝先了嵇珹一步,亲自领着金吾卫过去逞威风了。 而且,还骗嵇珹说他是回宫了。 待嵇珹意识到不对,率人赶到的时候,只留下满地凌乱的马蹄印,还有人仰马翻的牛车。 至于,主犯房清妍与那个自告奋勇的孝毅帝,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嵇珹气的想骂娘! 说好的君王都要金口玉言呢? 为什么孝毅帝就如同熊孩子似的,根本不听话呢! 他指了几个稳重的手下,道“你们几个各带着一路人马过去,逮捕刺客立功皆为次要,首要是要保证圣上的安危!” “是,侯爷,属下明白!”几人各自领了一队人马按照痕迹去追。 很快,涂橘这头也听说了逮捕房清妍时发生了意外,而且孝毅帝怕是中计了,都这会儿了,人还没找到呢! 圣上是在嵇珹的眼皮子底下丢的…… 若是有个万一的话,那些老臣怕是要将她们平津侯府灭了九族。 大理寺的官员,听说嵇珹弄丢了圣上后,一个个如同都打了鸡血,憋着一股劲要为嵇珹鞍前马后,替他收集各路的信息与证据。 嵇珹留在大理寺坐镇,没有去亲自寻人,仍是异常忙碌…… (本章完) 正文 (299)都是这个狗皇帝害的 , 大理寺的烛火,亮了整夜。 涂橘也不敢上前添乱,便让厨子炖好一锅又一锅的饭菜,装进食盒里送进大理寺,犒劳这些为他们侯府辛苦的官员们。 涂朴听说圣上丢失的事情,同房清妍还有很深的关系,便也过来录口供。 嵇珹知道小橘子心里担心,便也让她过来旁听。 涂橘知道眼下是真要紧的时候,见老同桌彻夜不眠的,便在一旁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涂朴见到这一幕只觉得有些刺目。 橘儿分明是他的胞妹,他们有最亲近的血缘关系,而她却同嵇珹更为亲密。 甚至,直至今日,他都未曾听过橘儿真心的唤过他一声长兄。 嵇珹问完涂朴的话,便懒得再打理对方,淡淡瞥了他一眼,让人退下。 涂橘见他皱眉,就一起帮着想办法,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夫君,橘儿的素描功底还在,不如画个房清妍的通缉令?” “已经画了。”嵇珹倒是让画师给房清妍画了通缉令,但他却并不满意。 可又舍不得累着小橘子,便一直没有要求她为他们做什么。 涂橘对自己能帮上忙,感到很开心,直接从火盆里扒拉出取暖的木炭,用匕首削起来。 “来人啊,帮夫人削木炭!”嵇珹哪里敢让她玩火,忙让几个打杂的人过来。 涂橘也不拒绝,直接给他们做起了示范,道“来,你们都跟我学,这样轻轻地削尖……” 之后,她捡起一张废纸,包裹着削好的木炭,在竹宣上开始写写画画。 房清妍好歹也是女主,那张脸早早地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大约一刻钟,她就画了好了。 素描的头像十分立体,似是捕捉到了房清妍神色里的慌张。#... ... 299都是这个狗皇帝害的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想,若是房清妍见到有人找来,一定会是这个神色。 嘿嘿,房清妍了解她,同样的她也了解房清妍。 好歹也是一起长起来的,谁还比谁缺心眼不成? “行了,将这张给他们吧!”嵇珹将手上的密函烧掉,瞟了一眼下手的位置,暗暗颔首,对小橘子的笔力很满意。 他以为拿着这样的图,若是仍旧找不到人,那金吾卫也就不用干了。 “一张哪里够?”涂橘再次坐到书案前,开始埋头作画。 这回她的速度更快了一些,每当她画完一张,嵇珹就让人拿走一张,送过去给外面寻人的金吾卫。 待涂橘画了十多张房清妍,就开始画谈佳佳的素描头像。 她寻思着胖人的目标,总是比瘦人大一些。 如此,也能明显些。 说不定比找到伪装后的房清妍,还要容易一些呢! 天亮之前,必须寻到孝毅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头,京郊一所废弃的寺庙里。 孝毅帝脸色苍白的摊在地上,大腿与胳膊都被鲜血染红,看起来狼狈不堪虚弱极了。 一旁的炭盆前,坐着的人正是谈佳佳。 她瞅着孝毅帝,眸底闪过怨怼。 若不是,这个狗皇帝亲自下的圣旨,她父亲绝不会被判凌迟,谈家也不会被抄家。www.七 都是这个狗皇帝害的…… 正文 (300)完了,瘪犊子啦! , 一时间,谈佳佳恶从胆边生。 四下打量,见房清妍那些人都在外面,她便摸起一大块碎石握在手里。 孝毅帝之前被打晕后,并非完全没有意识。 此刻,他感到一阵杀意后,又听到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暗道不好。 拼尽全力苏醒。 猛地睁开眼睛,就见谈佳佳那张无限放大的大饼脸,眼底透着凶狠的杀意。 他眼见对方要弑君,后背直冒冷汗,声音带着嘶哑,呵斥道“谈佳佳,你做什么?” 谈佳佳因刚刚做的事,实在是心虚,被质问后吓得停下手中的动作。 弑君的事也是她一腔孤勇,这会儿被发现后那点劲头也就散的差不多了。 只见,孝毅帝睁开了那双熟悉的眼睛,正板着脸死死地盯着她。 她微微一愣,缩了缩脑袋,手中的碎石就落了地,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孝毅帝也再刺激她什么。 他在谈佳佳低着头说话的时候,便已经慢慢地坐起来。 动了动肩膀…… 疏忽,他发现反绑的双臂,根本无法动弹。 这些人居然将他的双臂卸了!? 想站起来,大腿又钻心的疼,使不上力…… “来人……”他一张口就顿住了。 对了,他的那些弟兄们呢? 完了,瘪犊子啦! 怕是都中计了,这会儿能否活着都不好说了…… 这回他算是栽了,只能等着师傅来救他了。 不然,落在这些人手上,他怕是要被剁成肉泥了。 可他要如何才能给师傅报信呢? 想到这里,孝毅帝四下打量,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荒废的破庙之中。 ... ... 300完了瘪犊子啦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与谈佳佳在里面的小内间,外面的房清妍正在与一些黑衣人说着什么。 静下心来,竖着耳朵听了听。 “那头儿都通知到了没有?怎么还不过来接应咱们?” “探子回来说,京畿一带都被金吾卫给封了,并且四下都是搜寻的锦衣卫,而且咱们这头也快被搜到了。” “这可怎么办?” “怕什么,狗皇帝在咱们手上,大不了还有一国之君给咱们陪葬,这辈子值了!” “都住嘴,现在乔装打扮,去之前接头的客栈,忍过了风头再说!” 房清妍听得心乱,最后一锤定音。 她是齐彦名的女人,是以这些匪寇哪怕不服一个女人,但还是会给她几分颜面。 而且,谈瑾的那些人手,也都在她的手上。 于是,众人不情不愿的开始乔装…… 登时,孝毅帝的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乱臣贼子,一个个的都没安好心。 还有谈家人,真是辜负了他的曾经的看重…… 谈佳佳被他看的心里发毛,瑟瑟发抖的团在一旁,不想再引起孝毅帝的注意力。 房清妍让几个人都乔装成猎户,自己也扮作山民,可是谈佳佳却不好处理,毕竟山民连饭都吃不饱,又如何能养成这般的膘肥体壮? 可这人是谈瑾的独女,她又没有办法舍弃,干脆让其男扮女装,这样还顺点眼。 至于,孝毅帝则是在外出打猎时,不慎被野兽伤了的兄长…… 正文 (301)正面迎敌 , 黎明时分,嵇珹这头拿着素描画像,很快就找到了谈佳佳,虽然性别不一样,可是肥胖的特征过于明显,并不难找。 而后,又拿出房清妍的素描画像,果然又是极为相似,连神色动作都与素描相符。 不仅如此,这一波山民里还有一个被野兽重伤的兄长。 一切的巧合点,通通都对上了。 嵇珹送小橘子回府后,又马不停蹄的率人去营救。 大丰客栈。 之前,齐彦名被刘六刘七从嵇琅的手中救出,已经重新收拢了队伍。 他避开金吾卫的搜寻终于赶到,顺利同房清妍等人汇合。 “大当家的,有金吾卫过来了!”放哨的见到有人过来,忙过来禀告。 “来的好,就怕他们不来!”齐彦名满脸阴鸷,嗤笑一声,道“清妍,去通知各路弟兄做好埋伏,将金吾卫都给灭了!” “大当家的威武!”几个流寇头子都十分推崇他。 齐彦名想到即将能洗刷前耻,只觉得热血沸腾,道“传令下去,杀敌一人赏十两白银,杀嵇珹者便是咱们的二当家的!” 霎时,房清妍的右眼皮直跳。 她感觉齐彦名比去年那阵初见时,更加偏执。 而且,有种为了除掉死对头嵇珹,不顾一切的苗头。 只盼着他不要再意气用事了…… “噹!”客栈的大门,被从外面劈开。 嵇珹与金吾卫并不急着入内,眸光犀利地看向柜台后的掌柜。 那个掌柜的身材高大,先是一惊,后又笑着迎了出来。 他点头哈腰,道“官爷消消火气,请进,请进……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人这里还有几间上好的客房。” 然而,不待这掌柜的话音落下,嵇珹手中的绣春刀就... ... 301正面迎敌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已经刺了过去。 那掌柜的一改狗腿子的模样,利索地闪开,躲过这一招。 嵇珹的招式又快又狠,非久经沙场的高手绝对避不开。 那位掌柜在避开的同时,便大喝道“杀,不留活口!” 登时,门口那些埋伏的流寇们,就堵住了嵇珹的来路。 不仅如此,就连客栈里面也有很多埋伏的黑衣人现身。 转眼间,那些伙计们都抽出藏在桌底的长刀,加入了战斗。 既然嵇珹敢带人过来,自然就有安排,他同孝毅帝那冒进的性子,可完全不一样。 而且,他亲自带人过来从正面迎敌,也是为了引开对方的主力,好让人从后面去营救孝毅帝。 侯府的护卫与他带来的金吾卫,这些人都曾是在海津镇与流寇真刀真枪干过的。 功夫经过嵇珹的指导,又得到战场的洗礼,手头上快很准,几乎没有一点花架子。 而流寇就算是战场的老手,也未曾经过专业的训练,大多都是靠自己的悟性。 平津侯的名声在外,越来越响亮,连齐彦名都时刻挂在嘴上,当他们直对上嵇珹就莫名发怵。 而且,又见嵇珹的功夫居然这么厉害,出手果断狠辣。 那些想要冲上来杀他领赏的人,几招之内就被解决掉了,其余人也就更想跑了…… 正文 (302)既生瑜,何生亮 , 大约半刻钟,客栈里埋伏的这些黑衣人,就已经死伤过半。 如果,再持续战斗的话,他们怕是就要被嵇珹给灭了,几乎没有一成赢的可能。 那掌柜的见情况不妙,就让手下顶上,自己拼死杀了出去,向齐彦名禀告。 “大当家了,嵇珹的武功高强,带来的人手也都是硬茬子,咱们的人已经死伤过半!!!” 后方,齐彦名与房清妍都在看守孝毅帝,听到客栈大堂的战况不容乐观,第一时间就想用孝毅帝作为人质。 但是,房清妍却不同意,道“大当家的,不到最后一刻,狗皇帝绝对不能用!这是咱最后的护身符啊!” 齐彦名将身形隐藏在黑暗里,眸色晦暗。 他想了想,捏紧拳头,道“清妍你留下看着狗皇帝,我去支援,就算不计代价,我也定要杀了嵇珹,不然我连睡觉都不安稳!” “好……”房清妍眉心紧蹙,心中有很多顾虑,却不好违抗齐彦名的话。 这个男人最看重颜面…… 此刻,正是他急眼的时候,绝对不会听她的规劝。 其实,他们这头在今年重新积聚的人手不少,但齐彦名却太过冲动,为了嵇珹一个仇家,就非要在这里死磕,将最精锐的队伍折损在此,真的是得不偿失。 原本,看守孝毅帝的百余人,被齐彦名带走了足足八十人。 一群人直接奔着大堂杀了过去。 大堂那些残存的流寇几乎都已经受伤了,就算勉强能全乎的老手,那也精疲力尽了。 流寇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没多久剩下的人也就三四十个的样子,而且个个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势。 而嵇珹这头的人,讲究阵法与协调作战,但在浴血奋战中汗水也浸湿了后背的衣衫,相对比... ... 302既生瑜何生亮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流寇一方也好很多 不得不承认,这些对手强劲,也就是他们了,若是换作旁人怕是早就被包饺子了。 那剩下的流寇,眼看着快支撑不住了,就听到后山的地方,传来的喊杀声。 “是大当家的来救咱们了!” 眼下,他们已经消耗了嵇珹这头的体力,只要齐彦名带的来人比嵇珹这头的人多。 想必哪怕是凭着车轮站,也能将嵇珹的人给活活地累死。 齐彦名加入战斗后,就急着同嵇珹交手,没过几招他就发现嵇珹的功夫,要比他高上很多,十几招下来,他就挂了彩,而对方依然脸不红心不跳。 他也不是那种讲究道义品性的人,立即唤来几个弟兄,一部分隔开那些金吾卫,留下五六个高手一起围攻嵇珹一人。 就算嵇珹的武功再好,在昨日的战斗中受了内伤,又在彻夜不眠的寻人,方才还消耗掉了很多体力后,应对众人的围攻,也有些吃力。 不过,他昨个身上的金丝软甲,还未顾得上脱掉。 是以,身上尚未挂彩。 否则,怕是要失血过多,成为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齐彦名感觉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智谋与武功,通通都是一等一的水准,可每当他对上嵇珹的时候,都会很无力。 既生瑜,何生亮…… 正文 (303)人质 , 嵇珹与这些流寇过招的同时,也算估算对方的实力。 他能感觉到,这些人起码都是以一当十的老手,齐彦名在他们的身上,应该都没少下功夫。 哪怕他是为了牵制敌方的主力,也不敢小看对方。 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一旦逃走,简直就是祸害乡里的恶霸,绝对是后患无穷。 嵇珹估算着自己这头牵制的功夫,应该差不多了,便不在恋战。 他手上的绣春刀一挑,骤然就划破了齐彦名的手臂,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登时,鲜血四溅,伤处皮肉外翻,鲜血从伤口涌出,顺着手指哗啦啦的滴落在地,迅速积出一小滩。 齐彦名本来就有些露出颓势,这会儿被重伤,手臂几乎都使不上力了。 情急之下,他只能将手中的大刀换到了左手,拼尽全力的抵抗。 嵇珹乘胜追击,再次冲杀上去。 几个回合下来,齐彦名险些被废了,身上的新伤堆叠,连站立都困难,好不狼狈。 齐彦名把长刀拄在地上,视线扫过周围。 这次,他带来的人手折损了七八成,且剩下的也个个身受重伤。 形势几乎是一边倒…… 他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饶是齐彦名的心理素质过硬,在面对嵇珹这么训练有素的敌人时,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只能溃败。 “噹!” 齐彦名手里的长刀,被嵇珹挑开。 然后,整个人又被一脚踢飞,从墙壁上滑下。 “拿下!” 旁边的几个侯府侍卫正好腾开手,去捉拿齐彦名。 齐彦名的双手,被侍卫从后掣住,他的整个身体也随之僵硬。 成王败寇…… 嵇珹不... ... 303人质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习惯留个尾巴,造成隐患。 寒光一闪,他手中的绣春刀从齐彦名的头顶劈下。 眼看着,那柄冒着寒气的利器越来越近,被制住的齐彦名,也只能闭上眼睛等死。 “狗皇帝在这里,识相的放掉我们大当家的!”房清妍让人压着孝毅帝赶到。 嵇珹眉头一拧,后面的营救计划失败了? 他的计划很缜密,怎么可能会有意外…… “是谈佳佳在最后一刻……”孝毅帝看清了师傅眼中的疑问,心中很憋屈。 方才,眼看着青松与青金就要将他救走了,谈佳佳却嗷的一嗓子,将房清妍给喊了出来。 这个女人的手下有个善于用毒的,一把药粉撒下去,青松他们能自保离去,已经算是走大运,表现不错了。 之后,他就被五花大绑的送到了阵前。 这一刻,他想起来了那个在逼迫下,当众沐浴更衣的嵇琅。 同样的双方阵前,同样都有人质。 他真的不想,被当众撕开衣裳沐浴。 嵇珹最担心的就是孝毅帝落入敌手,然后受尽屈辱,以至于心里变态。 不过,见他神色如常,似乎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沦为人质,心里还好一些。 国家可以有个无能的君主,但却不需要一个变态。 只盼着孝毅帝日后依然能继续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为国为民,勤勤恳恳…… 正文 (304)别来无恙! , 第304章 (304)别来无恙! 房清妍不知道为什么嵇珹来的这么快,而且她明明已经乔装打扮,却仍旧能被找出。 这会儿他们仓促迎敌,眼看着己方的人手就越来越少,而嵇珹完全占据了上风。 倘若再这样继续下去,齐彦名就算是不死也会被活捉。 大当家的被活捉,那好不容易重新聚拢起来的人手,定然又成了一片散沙。 是以,她想明白后,决定不能放弃齐彦名,这才挟持孝毅帝过来。 嵇珹让侍卫挟持着齐彦名,未免对方想自尽还顺手卸掉了下巴。 他朝着孝毅帝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见孝毅帝双手被反绑,且似乎被卸,就连大腿上也有伤。 他眼睛微眯,攥了攥手中的绣春刀。 心中疑惑,房清妍如何认得孝毅帝的? 区区一个商户,就算在海津镇见过一国之君,那时的孝毅帝还是女扮男装,怕是不好一眼认出龙颜。 “你如何确定,你手中的人质是今上?” “少来,这人绝对是狗皇帝!”房清妍嗤笑一声,她前世好歹也是一国宠妃,如何连枕边人都人不出? 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 她旁边的几个手下,本来也都不确定人质的真实身份,但见房清妍这般有底气,心中便也随之确信了。 “房清妍,别来无恙!” 嵇珹见无法引着对方怀疑孝毅帝的身份,就引诱房清妍多说话。 虽然她乔装了,又用面巾蒙着面,但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却因为否定时情绪的得意,露出了本声。 房清妍被揭露出身份,心里一怔,也不否认,直接道“少废话,放了我们大当家的,留狗皇帝一命!” “房清妍身为涂朴的妻子,安乐伯府的当家大娘子,居然同流寇为伍,可真是值得敬佩!”嵇珹不管对方说什么,只管尽情的讥讽。 房清妍还想给自己留条退路,但被嵇珹这般戳破,不仅没了退路,还连累了涂朴。 曾经的情分,让她对涂朴不忍,可她有孝毅帝当人质,还怕嵇珹他们不成? 房清妍本就是胆儿大的主儿,否则被流寇占了身子后,也不会为了报仇就又同对方暗中联系上。 嵇珹出言惹得房清妍出神后,就在侧面朝着孝毅帝做了个手势。 孝毅帝知道那是蹲下的动作,于是用力朝身后的房清妍扑上去。 嵇珹趁着这个空子,将地上的一把大刀,踢了过去,将孝毅帝身边的那个大汉给一击毙命。 孝毅帝腿疼的厉害,也使不上劲,但也知道他不能待在对方手上。 唯有师傅的身边安全。 他跑不动就滚着,大约滚了个几圈被卸去的胳膊就又疼得受不了。 房清妍太知道孝毅帝的重要性了,不顾身上的疼,拼了命追了上来。 同时,嵇珹抽出盘在腰间的长鞭,用力朝孝毅帝的方向卷去。 长鞭准确抽在房清妍的胸口,将人弹开,既而长鞭又捆在了孝毅帝的腰上。 嵇珹劲瘦的腰身使力,长臂用巧劲一抖。 当下,孝毅帝随着力度就腾空,朝着嵇珹的方向重重地摔了过去…… (本章完) 正文 (305)破相的同时,也露出真容 , 第305章 (305)破相的同时,也露出真容 后面的金吾卫,忙将圣上给接住。 孝毅帝:“……”公主抱?!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房清妍,气的是目恣欲裂,恨不得将嵇珹千刀万剐。 那头的齐彦名被擒获后他也在拼命挣扎,可惜被金吾卫看的很紧,钳制的动弹不得。 他也明白眼下的挣扎,只是徒劳。 还不如暂且保存些体力,待到离开了嵇珹的眼皮子底下,再想办法。 上次他不就是从嵇琅的手下逃走的? “放下武器,饶过你们的匪首!”嵇珹手中的绣春刀,横在了齐彦名的脖颈前。 房清妍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将到手的孝毅帝给丢了,连着齐彦名都被对方给擒获,还当成了人质。 眼见敌不过,她想也不想的就要撤退了。 嵇珹救了圣上,也没心情同这些人再斗下去。 他将视线停在散落在地上的一把大刀上,脚尖一点,朝着房清妍的胸膛而去。 旁边的人将她推开,那只匕首就从她的脸颊擦了过去,锋利的刀刃将她面巾割掉,也蹭掉一层皮肉,鲜血四溅。 她脸上破相的同时,也露出真容。 房清妍在直面生死时,整个人都怔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脸上火辣辣的疼,双手紧张的攥紧。 完了,身份彻底暴露,彻底没有退路了…… “撤退!” 霎时,剩下的这些人手互相看了一眼,拔腿就朝着旁边的山林里奔去。 山林属于京畿一带,再里面就是深山,荒草就有一人高,杂树遍地。 平津侯与官军想骑马追进来,是不可能的,唯有靠着一双腿。 金吾卫倒是想追,可圣上怎么办? 他们若是将圣上交给旁人,那就是将功劳往外推,而且怕还会承担昨日保护不利的责任,不仅无法将功补过,甚至还要牵连家族。 “弓弩准备!”嵇珹眼看着房清妍带领一干残匪钻入大山,朝着旁边的人,冷着脸吩咐道“放!” “嗖嗖嗖!” “嗖嗖嗖!” 哪怕是房清妍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但仍旧察觉到箭矢的杀气。 “快……快撤退!” 箭矢如暴风雨一般落在他们刚刚跑过的浅林子,箭箭都入土三分。 即使,他们跑得还算快,可那箭矢仍旧将十多个稍慢的人身体穿透。 “从外围包抄,之后派人留守,一个人都不准放出来!”嵇珹再次下令。 这处客栈建在山脚下,一面是官路,一面通往后山,再继续走便是深山,那里面可都是野兽。 房清妍带着浑身是血的残匪逃进去,便不要再想着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嵇珹这才腾开手看看孝毅帝,质问的话,卡在胸腔,道“圣上……”下次还敢诓骗…… “师傅,我疼!好疼啊!胳膊好像断了……呜呜!”孝毅帝也不要面子了,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嵇珹拿他没办法,只当是个叛逆的学生了。 “没断,就是被卸了……”说着,他蹲下身,摸了摸对方的胳膊,将那反绑的绳子割开。 紧接着,随手两下,就给那两条胳膊接好了…… (本章完) 正文 (306)丁忧夺情 , 第306章 (306)丁忧夺情 “啊啊……”惨叫声响彻山林。 孝毅帝疼得直翻白眼,道“师傅……你……你”绝对是惩罚他来着,没跑! “得罪了,圣上!”嵇珹差点被孝毅帝连累的抄家灭门了,他能不小惩大诫一下? 他也是有家室的人,而且是努力了两辈子才娶进门的! 嵇珹简单的给孝毅帝处理好,就亲自将人送回宫中。 当今圣上自在惯了,哪里受过着种大亏? 整个太医院都被请来了,给孝毅帝看诊。 夏皇后与一干妃嫔,也都问询过来了,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就连张太后都给惊动了,看着半死不活的儿子,红了眼眶。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将保护不利的责任都推到了嵇珹身上,总之圣上都是对了,全都是臣子保护不利。 那些嫉妒嵇珹权势的大臣,也都趁机将水搅混,准备趁机捞一把从中获利。 嵇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直接将丁忧的奏章,换成了请求辞官的。 他这招也算是以退为进,孝毅帝当时就不乐意了,连着夏皇后的面子都不给了,更不要说那些臣子的谏言了。 他们知道平津侯深得圣上宠爱,但嵇珹的确是保护不利。 圣上何等尊贵? 那是天下之主子,如何能直面匪寇?! 可是要如何惩罚嵇珹却拿捏不好。 反正,稍微重了人家就辞官,可处罚轻了那不痛不痒的又没什么意思。 便在这时传来了八百里加急。 南方夏季发生大水患,当地的官员瞒报,直到现在才刚传入京中。 朝臣心中一动,干脆将嵇珹的丁忧夺情处理,打发他去南方处理水患去,救黎民于水火。 虽然,孝毅帝贪玩但对百姓还是很好的,他觉得整个朝堂里师傅是最有本事的人,便暂时割爱,待师傅处理完便回京来。 嵇珹在接管锦衣卫的时候,就开始监管全国的政绩,就连那道白百里加急他都先比孝毅帝先得知。 可以说,若不是他接管了锦衣卫,南方水患的事情现在还传不到京中。 当时,谈瑾权倾天下,只手遮天,只要给他送足了财物,便能将各种政绩上的疏漏瞒天过海。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为了嵇老夫人丁忧,便准备利用这些时间,去为百姓谋利。 涂橘听说嵇珹要去赈灾,就开始给他收拾行囊。 考虑到旅途不方便,她还找人订制了很多旅行用力,例如:睡袋,帐篷,热水壶,小铁锅、小炉子。 有了用的东西,还需要有吃的。 既然,是去赈灾的,吃食上肯定有亏。 她要给他准备,却更要低调。 于是,就将方便面、脱水蔬菜,肉干肉脯,腊肉,这些的方子都写好了给豆大厨,又亲自指点了一番。 见做的差不多了,才放下这头。 她来到书房,见他十分忙碌,静静地等了会儿。 终于,见他不忙了,她才颠颠的小跑进去,笑问道“夫君,筹的款项都如何了?” “差不多了,三日后就能启程了。”嵇珹勾唇笑了笑,姿态撩人。 (本章完) 正文 (307)拴在裤腰带上 , 第307章 (307)拴在裤腰带上 涂橘有些舍不得他,但她自认为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不能影响了他做大事…… “那夫君有何需要交代的吗?但凡橘儿能做到的事,都能尽全力去做的……” “怎么说的好似要为夫交代遗言?”嵇珹听她这话有些皱巴,就故意调侃。 涂橘板着小脸儿,很是严肃,道“呸!胡说!” “那娘子让为夫交代什么?总不能我这头嘱咐娘子要为我传宗接代,待为夫一回来,刚好就喜当爹?” 嵇珹修长的大手一拉,就将人扯到了怀里,亲昵的蹭着。 涂橘听他越说越不成样子,心里那点伤感的感觉也都没了,将白嫩的小手支棱在他的怀里,将二人隔开距离,道“滚,没个正形!” “世人皆知为夫疼爱娘子,是个地地道道的惧内货,是以这次为夫也准备带着娘子。” 嵇珹将她的小爪子扒拉开,紧紧地拢在怀里,故意蹭乱她的发髻,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涂橘:“……”真的,假的? 逗她玩的吧! 赈灾的地方可都是水,带着她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当拖油瓶不成? 她发顶的呆毛竖起来好几缕,显得模样呆呆的,转而又呲牙咧嘴,道“说正事呢,别逗!” “哎,为夫说的假的吧,娘子以为是真的,改说真的了吧,娘子又不信了。”嵇珹摇摇头,神色似乎是十分难过,道“哎,我太难了!” “朝堂中那些出去赈灾的大臣,不是要将一家老小都留在京城作为质子,以防他们不尽心,中饱私囊?”涂橘也摸不准他的心思,干脆直接问了。 嵇珹眼神深邃的凝着小橘子,道“我父亲,继母,同母异父的弟妹们,不都在燕京?” “也对……”涂橘想了想,父母与弟弟妹妹们都算是直系亲属,自然也能作为质子。 但她感觉自己才是分量最重的那一个,所以老同桌要将她拴在裤腰带上,时时刻刻的盯着…… 嵇珹实在舍不得小橘子,而且京中随着谈瑾被凌迟的日子越近,事情就会越乱。 他舍不得小橘子被任何势力,当做棋子利用,带在自己的身边看似是涉险,实则比留在京中可安全多了。 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娘子,这一路辛苦,怕不怕累?” “橘儿,岂是那吃亏的人?”涂橘翻了大大地白眼送上。 既然,她要跟着那帐篷什么的,都要加大的,老同桌一去赈灾肯定忙,需要各种体察民情,待时不在的时候,她就能独占一个大帐篷。 涂橘想了想,又让针线房给她准备了几套棉布的衣裳,都是她与嵇珹两人的,至于锦缎的衣裳,她则是各带了两套,待时用来撑场面就够了,棉布的衣裳才是最实用的。 眼看着天气就要转冷了,她又要了几套棉衣与被褥,以防万一。 对了,大灾过后,有可能还要伴着大疫…… 药材什么的也不能少。 她手上倒是有些银子,百蓝根、大青叶,柴胡,这些种的药材先都备着些…… (本章完) 正文 (308)前往救灾 , 第308章 (308)前往救灾 洪水恐怖,水灾乃四灾之首,爆发时基本上历来都是要自然解除,而且长江、黄河泛滥决口、改道是常有之事。 纵贯南北的京杭大运河因要借助于黄河进行漕运,所以黄河下游的状况决定着运河是否畅通,漕粮能否运往京城。 以至于,百姓不堪其扰,多迁之高土之地。 若是水患过后再遇上疫病,那简直是不要人活了…… 因为,孝毅帝催得紧,户部的筹备以最快的速度将物资备齐,嵇珹也以都御史加工部侍郎职衔的前往灾区。 三品虎牙将军青金,三品安众将军青松,从四品金吾卫果毅都尉宋仲才等人,一同前往。 动身这日,嵇珹习惯性的早起,见身边的涂橘还在酣睡中,轻轻地将被角给她压了压,才轻手轻脚起身,去往外间洗漱更衣。 小橘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多睡会儿就让她多睡会儿…… 这时,青金等人已经候在外院,他们都是跟着嵇珹混出来的,来到侯府就像回家一样亲切,还顺便看了看几个老熟人。 见老主子一出来,忙恭敬将上前。 嵇珹见人都到齐了,便开始将自己计划阐明,之前担心横生枝节,是以在出行的这一刻才说。 如今的黄河斗水七沙,几乎是无岁不灾。 而治理黄河的关键是治沙,特别是在上、中游黄土高原地区。即宣府镇、大同镇、偏头关、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甘肃镇。 需要大力控制水土流失,减少泥沙下泄。 不然,一味地束水攻沙,或是宽河滞沙,仍旧会造成河床宽坦,水流缓慢,泥沙大量淤积,使河床抬高。 由青金与青松前去治沙,二人都是纤夫出身,对水有极深的感情,当即就干劲十足的领命而去。 嵇珹则率领其余众人,准备前往淮河南北的高、宝、兴、盐、山、清、桃、宿等处。 那里田庐荡溺,正河浅涸,转运艰辛,需要开浚引河,筑堤防洪,开挖沟洫…… 待涂橘睡醒的时候,嵇珹这头几乎都分派利索了。 几个丫头进来伺候,涂橘让她们帮自己换了身棉布的家常衣裙,一头顺滑的青丝也不用金玉的发簪了,而是改用发带,束成高马尾,这样更利索,显得英气。 豆大厨也给主子备好了早膳,是海津镇风味的锅巴菜与油条,外加浓郁的豆浆。 涂橘知道有舟车劳顿等着自己,将胃口装得满满的才停在。 她寻思着,这顿起码也能抵到午膳了。 嵇珹回来时本要唤她起床,就见小橘子已经乖乖地吃饱喝足了。 他借着她的碗筷,将桌上剩的东西,风卷残云般吃个干净。 之后,嵇珹带着小橘子又检查了一遍行囊,才将她抱到了马车上。 “娘子,坐稳了!” “好的,夫君。”涂橘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挑开车帏,对他露出一个大大地笑脸。 瞟了一眼天色,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苍穹之上的月亮尚未褪去。 她许久都未曾起那么早了…… 偏头关:位于偏关县黄河边。与宁武关、雁门关合称“三关”。偏头关东连丫角山,西濒黄河,因东仰西伏,故名偏头。 (本章完) 正文 (309)舳舻千里 , 第309章 (309)舳舻千里 很快,马蹄的声音,哒哒的响起。 两大队护卫前行,护卫在马车两侧。 另一头,宋仲才则带领剩下的几队金吾卫,从户部衙门的库房,领走了前往黄淮的物资。 双方在城门口汇合。 城门之上,孝毅帝坐着上面,对着下面的兄弟们点头。 不用怀疑,虽然他双臂的脱臼就已经按上,但还是有些伤了底子,而腿上的刀伤更重,也就只有脑袋还能动动。 也难为他整个人包的像粽子,还能坐着龙撵过来送行。 不过,孝毅帝是偷偷过来的,身为一国之君他也是要面子的,不想被朝堂上的文武大臣看到他这个狼狈模样。 涂橘看的直偷笑。 准备偷偷的画下来,待回来送给寿寿。 视线扫过后面的队伍,发现不止她这一辆马车。 后面,除了朝廷派遣的金吾卫,还有百十来名锦衣卫护送。 在这里面还有去黄淮安抚的随行官员,有礼部,也有工部的,不过看起来这些官员官职都不大高,但年岁却不小。是以,各位大人们都坐着马车。 不过,感觉能代表朝廷的人,也只有平津侯了。 想到这里,涂橘的腰板也就挺直了些。 曾经,她在房府为了生存卑躬屈膝,实在是印象深刻,这辈子也不想再体验第二回了。 “乖,马上就要直下去黄淮,待过去这阵儿再看。”说着,嵇珹大手一扯,将车帏给重新拉上,阻止她继续偷看。 小橘子这张小脸儿太过惹眼,就算不施粉黛也仍旧引人注目。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旁边的那些人,都在偷看自家小橘子。 一行人到了通州,就上了准备好的官船,虽然水位上涨,但京杭大运河的漕运未停过,走水路更为便捷。 舳舻千里,旌旗蔽空。 涂橘只在前世的电视上,见过这样的画面。 眼下,亲眼所见,只觉得震撼。 尤其领头的那大船,上面还带着楼,船柱雕梁画凤,后面的船队虽然没有这艘那么高大,但也很气派。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妞,看什么都好奇,恨不得多看两眼,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她还是目不斜视的走进船舱。 嵇珹将她的寝仓安置在二楼,嘱咐了几句,就下去忙了。 涂橘让服侍的丫头都下去,然后自己在寝仓里东瞅瞅西看看,只觉得新奇的不行。 她以为救灾便是要与老同桌过苦日子呢! 参观完了这头,她又推开雕花窗棂,往外面瞧。 大概有成百上千的船夫,将麻袋抗进后面的船舱里,仓门大敞,露出里面堆叠的大麻袋。 船舱很大,可麻袋也多,几乎都堵到了库房门口。 一艘又一艘的船舱,被整整齐齐的装满。 旁边还有金吾卫与锦衣卫给盘数,然后再报给负责登记的文书。 嵇珹也未闲着,同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大人在说着什么。 然后,他就随手抽查了几个大麻袋。 距离太远,里面的东西她看不清,但他们似是对这批物资很满意,还时不时的点头…… (本章完) 正文 (310)这个男人好奸诈! , 第310章 (310)这个男人好奸诈! 嵇珹大约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还对小橘子投去温柔的凝视,无声的笑了笑,便继续忙碌起来。 涂橘倒是想给他帮忙,但考虑到那些老大人们也许会迂腐,便也没有自讨没趣。 让丫头打来温水,洗了把脸,又净了手,就抱着点心吃。 豆大厨也跟着来了,但这会儿还不到午膳的时辰,厨房也要整理一下,她便拿出从侯府带过来的点心啃。 吃饱喝足她就开始犯困,干脆撩开锦被,钻进了被窝,寻了个舒服的睡姿,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 丫头们都是墨眉调教出来的,知道夫人性子虽好,但人比较懒,见夫人睡着了,便守在外间。 “要是墨眉姐姐也在就好了,第一次贴身伺候夫人,总担心惹夫人不开心。”包子脸的丫头是二等婢女豆包,她看起来很圆润,是个讨喜的性子。 豆包的下手处坐着另外一个丫头水饺,一张瓜子脸,五官也精致,但眉眼间却透着微微的刻薄。 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要是墨眉不受伤,哪里有咱们贴身伺候的机会?” “夫人还在里面小憩呢,你们都别闹腾,不然惹怒了夫人,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话的丫头是云吞,素日里最得墨眉看重,是以,时常管束着其余的二等丫头。 众人听云吞开口,其余的几个丫头便不敢再说话了。 大约午时,船队才正式启航。 嵇珹忙完手上的琐事,就急着回来看看小橘子,本来还担心她晕船,或者有不舒服什么的地方。 不成想,他一进寝仓,就听见她呼吸绵长,还打着小呼噜,那是完全沉浸在睡梦中的声音。 步子停了停,先往里面看了一眼,摆了摆手,让外间的丫头都退下。 他轻步走进来,床帏一掀开,就暗香阵阵。 床里侧的少女将锦被盖到了腰上,侧着身子枕着大枕头,白嫩地小手搭在纤细的腰肢上,从肩头到小腿,曲线凹凸。 嵇珹喉头滚动,眼神炽热。 他怀疑小橘子在撩自己…… 而且,已经掌握了证据。 也罢,为了不辜负小橘子的心意,他俯下身亲了亲,浅尝辄止。 之后,他到了外间的小案上,手中毫笔画了一副她的小像,那是少女在酣睡中流口水的模样。 里面包含了他自由发挥的想象力。 留着待小橘子醒了,就逗逗她。 大约到了午时末,涂橘才悠悠转醒。 她正伸着大大地懒腰,就见那长身玉立的老同桌从外间走进来,手中还捏着一张纸。 嵇珹缓步走近,抬手帮她揉了揉小脸上压出的睡痕,道“娘子,你又有流口涎了。” “怎会?”涂橘表示疑惑。 她忙抬手摸了摸,咋没感觉到湿漉漉呢? 一定是诈她的对不对? 这个男人好奸诈! 嵇珹似是丧气的摇了摇头,将那张纸摊开给小橘子看,道“就知道娘子不会承认,为夫都给记录下来了。” 涂橘:“……” 那个小像有点眼熟来着,好像是她? 嗷,这不能吧! (本章完) 正文 (311)流口涎的小像 第311章 (311)流口涎的小像 涂橘眸子滴溜溜一转,抬手就要抢走。 然而,却被少年先了一步收走。 嵇珹勾起唇角,笑得格外慵懒,道“这是证据,娘子打算销毁?” “没有,哪能?橘儿是那种人?”涂橘骇了一跳,拒不承认,连忙收手收脚乖乖地坐好。 嵇珹似是信了她的鬼话,便问道“既然如此,那娘子还抢什么?” “咳咳,我那不是想看的再仔细点嘛?”涂橘瘪瘪小嘴,说的跟真事一般似的,道“真的就看看。” “噢……原是如此,那娘子就坐在床榻上看好了。”说着,嵇珹就再次将纸张打开,还在她的眼皮子前面,嘚瑟的晃了晃。 方才,那一下老同桌收的动作太快,直到这一刻,涂橘才正式看清。 小像是用墨笔勾勒,线条简洁,但却将她给勾画的很是形象,尤其鼻尖上的那个大鼻涕泡,还有从那微启的小嘴里流出的一滩口涎。 不仅如此,在小像的左上方还提着两行小字。 正德五年秋,前往黄淮途中午时前后,嵇珹之妻小憩时过分酣甜,特此留念。 “你你你……过分了啊!”涂橘伸出白嫩的小手指着他,气得都快跳脚了。 这样的闺房秘事,能标注姓甚名谁嘛? 万一被哪个整理书房的人看见了,又机缘巧合的流传了出去,那她才叫出了名,怕还是会千古留名的那种!!! 她恶从胆边生,如灵活的猫儿一般跳了起来,欲要夺走他手中的罪证。 嵇珹身形修长,长臂一抬走,就避开了小橘子的突袭,道“还说不准备毁尸灭迹?” “夫君,您行行好成吗?”求求你做个人吧! 为何他生得人模狗样的,却总是不办人事呢? 这是病,得治啊! 她不甘心,又试着硬抢了几次,但嵇珹一系列的反应动作很快,她一下子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人属狐狸的,格外狡诈! “不给!”嵇珹见她横眉怒对,往她跟前凑了凑,挑眉问道“娘子在心中骂为夫了,对不对?” “夫君,把那小像销毁了好不好!”涂橘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拜。 他都就这样不干人事了,她还不能腹诽几句? 没指着鼻子怼他,那都是她素质高尚了! “就不,为夫还要再亲自画个十份八份的贴满书房,日日欣赏!” 嵇珹好似忽然叛逆了一般,无论涂橘怎么说,他就是不给。 见此,涂橘深吸了口气,压下暴怒的小心脏,坐回还未凉的床榻上。 随后,自己脱了绣鞋,掀开锦被躺了回去,还顺手将窗帷放下来,隔绝了外面的嵇珹。 嵇珹见小橘子似是不高兴了,挑开窗帷,撩开一角,道“娘子?到了午膳时间了……” 涂橘闭着眸子,根本不搭理对方。 她也算看出来了,这老同桌是重新走了一遍少年的叛逆期,她越说什么,他就越要拧着干。 简直,气死个人了! “娘子……吃饭饭了……”嵇珹一见小橘子真生气了,又抬起青葱般的指尖,戳了戳她白嫩的小脸蛋…… (本章完) 正文 (312)狗男人故意馋她 第314章 (314)真人不露相 夜风袭来,吹散了云层,将月光透了进来。 岸边尽是层层叠叠的茂密高树,十分适合掩护。 一旦,由着水贼上了岸,那可就不好追了。 金吾卫们直到水贼待离开了弓箭的射程,才不舍的停下。 “投!”嵇珹薄唇轻启,再次打下手势。 明知道由他这个平津侯去赈灾,还敢打他的主意? 既然如此,那就做好失败的准备! “轰隆隆……” 一颗颗点燃引信的手雷,往岸边投去,宛若流星,绽放的那一刻极尽灿烂,却透着血腥味。 与此同时,船上的那些船夫们也都见识了平津侯的手段,被吓得更是不敢生出任何异心。 之前,他们见了平津侯那温润如玉的气质,根本想象不到他在战场上的模样,只以为那些战神的名声大多都是吹嘘的成分。 直到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做真人不露相。 幸好,那些收买他们获取行船路线时间的事情,还都没来及做。 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派小船下去统计。”嵇珹见战事差不多了结,说话也不压着声音了,道“无需留活口。” 青风看着这些水贼的水性,有些惜才,道“侯爷,这些水贼下水几乎都没声音,就算是浮在水面换气,也只露出个鱼儿般的小涟漪。” “咱们的船队太过惹眼,首次不将场面镇住了,后面的宵小之辈只会更多。” 嵇珹哪里不知道这些水贼的实力? 可眼下并非是能收为己用的时候,南方水患严重,只要见到稍微一点希望,怕是就会出大乱子。 待时,不要说赈灾了,就是他们怕是都不够人吃的。 “是,属下明白了。”青风领人下到小船去, 几十艘小船散下,融入浪花滚滚的水中。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传来刀剑相抵的声响。 一具具尸首被拖上了岸,那些没咽气也被护卫补了刀子…… 待到天色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小船才回来。 嵇珹也是彻夜未眠,扫了一眼岸边的尸首,问道“情况如何?” “回侯爷,对方一共出了五百名水贼,有附近的老匪寇,也有新加入的流民,其中四百六十三名已经就地绞杀,剩下的三十七命水贼侥幸跑了。” 青风觉得凭着他们的势头,应该给水贼尽数剿灭的,但见跑了那么多,心中不由有些挫败感。 “天色太黑,水贼熟知地形,就算有些漏网之鱼,本侯也不怪你们,你继续说,咱们的人情况如何了?” “咱们的物资一样未少,有六人受了轻伤,有三名被水贼砍伤中,无人有性命之忧。” 青风将统计报了上去。 若不是这几个人都是后来才加进来镀金公子哥们,根本就不会有人受伤。 嵇珹如何不知道自己手下,多了那些靠关系安插进来的? 可人家的爹娘,又给他额外准备了许多救灾物资。 他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又吩咐了一些东西。 最后,他又道“行了,让他们好好养伤,重新打乱巡逻的小队,进行交叉巡逻,不准有丝毫懈怠……” (本章完) 正文 (313)水贼 第313章 (313)水贼 涂橘摆了摆小手,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感觉吃到嘴里的葡萄都不甜了。 凭心说,他真的对她不错,也算是掏心掏肺的好了,就是总爱欺负她,不知道怜香惜玉。 方才,她那一拉扯,正好看见他袖口藏的小像了。 狗男人都学会偷龙转凤了…… 哎,人无完人吧! 她就知足吧…… 一连数日都很平静,但船队越往南走越寂寥,嵇珹将弟兄们分成五组,交叉巡视。 而且,将负责暗卫的青风,也给转到了明处。 像是青松与青金这些青字辈的人,机遇好的都当上三品将军了,而其余青字辈的人本事也都不差,青风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尤其身手极好,在武艺上宛若鬼魅。 到了闹灾的时候,官船上拉的物资比真金白银更贵重,势必会惹人眼热,他们有一部分都是纤夫出身,比较了解水贼的伎俩手段。 是以,他们越到里夜巡视的也越严谨。 这夜静谧的可怕,大约子夜前后,护卫们换岗。 疏忽,黑暗处一团稍微大点儿的水花翻腾上来。 青风半瞌着眼神陡然锐利,对着旁边的手下低语几句。 很快嵇珹就听到了禀告,连忙起身,见身侧的小橘子睡得酣甜,也不打扰,直接将身边的暗卫都留下保护她。 与此同时,几道黑影顺着船舷,利索的攀了上来,仿若灵猴。 就在这些黑影两只滴水的胳膊,扣在扶杆上即将越到甲板上的那一刻,就被隐匿在暗中的护卫送上了手刀。 他们在水上混的时候,还没这些兔崽子们的事呢! 黑影根本没发现这些守株待兔的侍卫们,只觉得后脖颈上一疼,就浑身软倒,失去了意识。 因为护卫的动作极轻,又身手灵敏,将接二连三上来的黑影,都悄无声息的给劈晕了。 嵇珹隐匿于阴影处,眼神清冷的扫过水面。 他的夜视力极好,瞧见不远处越来越多的浮木靠近,每块浮木之下怕是不下于十名水贼。 他们的官船处于河心,那些准备夜间偷袭的人,多会借助浮木等物的遮挡,在水中有个喘息。 而眼前这些看似十分不经意的浮木周围,都有稍微大的水花,好似鱼儿探头换气那般。 能打上官船主意的水贼,绝对势力不小。 对方有备而来,说和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对着青风,吩咐道“不必留活口。” “是,侯爷!”青风领命下去。 不时,上百名金吾卫举着弓弩,隐匿到了甲板上的阴影里。 他们的角度很刁钻,纷纷站在避光处,在水中向船上看,很难看到暗影里的弓箭手。 嵇珹瞧着距离差不多了,手势挥下。 “嗖嗖嗖!”破空之声,一声连一声。 霎时,平静的河面中传来哀嚎声,水面也动荡起来,浮上暗红色的血迹。 “快撤,有埋伏!快撤!” 大概是几个水贼的头子,开始发号施令。 一道道的黑影顾不上隐匿身形,拼命往运河的岸边游去,血迹散了一大片水域,眼看着就爬上了岸…… (本章完) 正文 (314)真人不露相 第314章 (314)真人不露相 夜风袭来,吹散了云层,将月光透了进来。 岸边尽是层层叠叠的茂密高树,十分适合掩护。 一旦,由着水贼上了岸,那可就不好追了。 金吾卫们直到水贼待离开了弓箭的射程,才不舍的停下。 “投!”嵇珹薄唇轻启,再次打下手势。 明知道由他这个平津侯去赈灾,还敢打他的主意? 既然如此,那就做好失败的准备! “轰隆隆……” 一颗颗点燃引信的手雷,往岸边投去,宛若流星,绽放的那一刻极尽灿烂,却透着血腥味。 与此同时,船上的那些船夫们也都见识了平津侯的手段,被吓得更是不敢生出任何异心。 之前,他们见了平津侯那温润如玉的气质,根本想象不到他在战场上的模样,只以为那些战神的名声大多都是吹嘘的成分。 直到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做真人不露相。 幸好,那些收买他们获取行船路线时间的事情,还都没来及做。 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派小船下去统计。”嵇珹见战事差不多了结,说话也不压着声音了,道“无需留活口。” 青风看着这些水贼的水性,有些惜才,道“侯爷,这些水贼下水几乎都没声音,就算是浮在水面换气,也只露出个鱼儿般的小涟漪。” “咱们的船队太过惹眼,首次不将场面镇住了,后面的宵小之辈只会更多。” 嵇珹哪里不知道这些水贼的实力? 可眼下并非是能收为己用的时候,南方水患严重,只要见到稍微一点希望,怕是就会出大乱子。 待时,不要说赈灾了,就是他们怕是都不够人吃的。 “是,属下明白了。”青风领人下到小船去, 几十艘小船散下,融入浪花滚滚的水中。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传来刀剑相抵的声响。 一具具尸首被拖上了岸,那些没咽气也被护卫补了刀子…… 待到天色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小船才回来。 嵇珹也是彻夜未眠,扫了一眼岸边的尸首,问道“情况如何?” “回侯爷,对方一共出了五百名水贼,有附近的老匪寇,也有新加入的流民,其中四百六十三名已经就地绞杀,剩下的三十七命水贼侥幸跑了。” 青风觉得凭着他们的势头,应该给水贼尽数剿灭的,但见跑了那么多,心中不由有些挫败感。 “天色太黑,水贼熟知地形,就算有些漏网之鱼,本侯也不怪你们,你继续说,咱们的人情况如何了?” “咱们的物资一样未少,有六人受了轻伤,有三名被水贼砍伤中,无人有性命之忧。” 青风将统计报了上去。 若不是这几个人都是后来才加进来镀金公子哥们,根本就不会有人受伤。 嵇珹如何不知道自己手下,多了那些靠关系安插进来的? 可人家的爹娘,又给他额外准备了许多救灾物资。 他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又吩咐了一些东西。 最后,他又道“行了,让他们好好养伤,重新打乱巡逻的小队,进行交叉巡逻,不准有丝毫懈怠……” (本章完) 正文 (315)心里怕怕 第315章 (315)心里怕怕 二楼寝仓密封的效果极佳,嵇珹处理完事情,担心沾染了血腥气,沐浴更衣后才回来。 这会儿涂橘还在睡着,她的睡眠质量本就好,沿途又能吃到很多地方的特产,外加大船平稳,睡得就更香甜了。 嵇珹也不吵她,陪着她睡到自然醒,才跟着起身。 涂橘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发现他还在寝仓。 记得,他最近可是很忙的,除了用饭时过来,偶尔连她夜里睡觉都见不到人呢! 她打着哈欠问道“今个夫君怎么没去忙?” “夜里水贼准备杀人越货,那些老大人们都被惊扰到了,这会儿喝了安神茶,还在小憩呢!”嵇珹语气平淡,说到水贼时,如同再说天气很好一般。 涂橘:“……” 如果,他没在逗她玩的话,那昨晚睡好的人,可能整个船队里只有她一个了。 “那后面的几日里,还会遇到水贼嘛?” “为夫也不知道后面还会迎到多少波水贼的抢劫,不过无论有几波,有为夫在,咱们也都能扛得住,不怕……” “别这般淡定成吗?什么叫做阴沟里翻船?人家灾区都快饿蓝眼了,一旦出了大乱子,就咱船队的这些官兵能护得住?怕是连船都要给抢走!” 涂橘是挨过饿的人,她在房府时也见过流民。 知道人性到了那时候,会变成豺狼。 是以,心里还是怕怕的…… 嵇珹微微弯腰,直视着小橘子,道“放心,为夫知道这些水贼是避无可避的,只有让他们一提平津侯就吓破胆了,咱们才能安全抵达淮南。” “行叭,夫君心里有数就行,记得万万不可大意,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恶葛亮呢! 咱们胜不骄败不馁,再说也许惦记咱们物资的人,不仅只有匪寇,还有……利益熏心的达官贵人!” 涂橘不担心嵇珹的智商问题,但是她担心他疏忽。 “知道了,我的小唠叨。”嵇珹对于小橘子的嘱咐非但不觉得烦腻,还觉很享受她的关心。 二人一起用完了早膳,后面船队里的那些老大人们,便也休整的差不多了。 嵇珹便又去忙碌去了。 涂橘站在门扉前,目送他去到一楼的大仓。 这几日她一直再回忆书中剧情,终于让她想出来了。 原著中这次洪灾也是瞒报了数月才抵达燕京城,这时女主已经到了孝毅帝的身边,并深得盛宠,时常为孝毅帝批阅奏章。 这次是由嵇琅驯治理黄河,而不是嵇珹。 前世嵇琅初中进士,就入了工部,在这次历练中暂时扭转了黄河河道不断改变的混乱情况,但并没有改变黄河对黄淮流域肆虐的局面。 可就算这样也是扬名立万了,可谓是一路高升,试图得意。 待后来她记不大清具体的事情了,反正南方水患过后,时疫又爆发了,被派去了好多的太医,但都没能研制出治疗时疫的方子。 最后,还是由房清妍这个女主查阅尘封已久的古籍,才把方子给弄出来的。 可这个方子,具体都有什么来着…… (本章完) 正文 (316)夫君秀色可餐 第316章 (316)夫君秀色可餐 涂橘一面思索着,一面走到外间的大书案前坐下,提笔入墨。 荆芥穗、柴胡、桔梗、金盏银盘、紫苏叶、防风、野菊花、岗梅、芦根…… 还有什么来着? 时疫需要归肺、肝经的药材…… 对了,还有治疗咽喉肿痛的三叉苦,解表散风,透疹,消疮的荆芥穗。 她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才将这几味药都给回忆起来。 后面,便是配比了,她还需再斟酌些时日。 幸好她也是学医的,不然还真不会因为看了原著,就顺便记下了药方子。 “呼!”她吹干了墨迹,就又开始思索这次南方灾情的诸多情况。 记得原著中嵇琅从黄淮回来后,收了一个平妻,将原本对青梅竹马许荟荟的感情,都分了一大半过去。 可惜时间太长,她具体的真心记不清了。 貌似,是这个平妻是哪个官宦家的千金,因为父亲手脚不干净,便对年轻有为的嵇琅投怀送抱。 别看现在嵇琅是瘦脱相了,但在其姿容鼎盛那阵与嵇珹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而且嵇琅又是个能沾花惹草的,要是不妻妾成群就怪了…… 待到了用膳得时候,菜刚摆上餐案,嵇珹就如约到了。 他净手后走过来,瞅着四菜一汤,觉得委屈了小橘子,道“娘子有什么想吃的,一定要告诉为夫,不要将就。” 涂橘听他这般说,猛地抬头,仔细地瞅了他几眼,见他坐姿挺拔稳重,举止自然,不像是说什么反话。 登时,她的心里如同吹过春风,万物滋长。 他的这份心意,比给她吃了山珍海味还要更满足。 她笑了笑,她“如今黄淮几地田庐荡溺,正河浅涸,转运艰辛。橘儿又如何能穷奢极欲,造成浪费?” “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娘子,再说咱们吃剩的不是还有下人?既然有人能吃,自然算不得是浪费。”嵇珹说的理所应当。 在他心里,小橘子值得最好的。 “不委屈……毕竟夫君秀色可餐……看一眼就能顶上一顿饭。”涂橘被他哄的晕晕乎乎,笑得将小嘴儿都咧到了后槽牙。 她知道这个年头不同于现代,主子将剩菜剩饭赏赐给下人,非但不是看不起,还是莫大的尊荣,可她仍旧不愿意剩饭。 他再这般宠她,自己怕是都快长歪了。 嵇珹感觉小橘子在撩自己,勾唇笑问,道“为夫怎么个秀色可餐的法儿?” “这样~”涂橘拉着椅子凑近他一些,又将小脑袋钻进他臂圈里,双手托腮认认真真的看着他,连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嵇珹被看的有些脸红心跳,却又不想轻易输下阵,便调侃道“娘子,注意口涎。” “啧……溜!”涂橘被提醒后,本能的吸溜了一口哈喇子。 原本,以为他在诈她…… 然而,抬起手背抹了抹唇角,确确实实的有一抹湿润。 转眼间,她的小脸儿以眼见的速度涨红。 她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羞恼的咬牙切齿,道“说出来做什么?会不会聊天?” (本章完) 正文 (317)有人疼惜的感觉,真好 第317章 (317)有人疼惜的感觉,真好 嵇珹认错态度良好,道“说出来娘子可能不信,其实为夫在娘子面前嘴比脑子快,方才的话根本没过脑子。” “哼!”涂橘将小脑袋扭过去,只留个后脑勺给他。 其实,嵇珹还想补上一句:流口涎也没什么,他又不是没吃过…… 但一想到此话一出口,怕是又会将人给惹急眼了。 于是,他话风一改,道“娘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可好?” 涂橘不知他心中所想,见那在敌人面前凶悍如同豺狼般的男子,在她面前好似却乖巧如小奶狗。 她忍不住心尖一软,还暗搓搓的有些小得意,那点儿羞恼也随之散了。 但为了表示她不是好欺负的,还是攥着小拳头,锤了他硬梆梆的胸膛一下子。 她鼓着小脸,又放了一句狠话,道“以后再敢这样欺负人,就再也不理你了!” “那娘子是怎么个不理法?是吃饭时不理为夫,还是睡觉时不理为夫呢?”嵇珹没忍住嘴贱,还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软软嫩嫩的,真是太好捏了! 越捏,越上瘾…… 涂橘挣扎着,却被他紧紧地拢住,根本挣脱不了。 她板着小脸叫嚣,道“不理,通通都不理!” “好好好,我的好娘子,快继续看为夫吧,要不也怪饿的,咱好歹也是秀色可餐呢!”嵇珹将她的小身子拢住,轻轻地香了一下,让她直视着他。 涂橘的小脸都被捏变形了,口齿不清,道“谁要看你,我要吃饭!” “对了娘子,这是黄河鲤鱼,豆大厨推荐的,史书上曾写:黄河之尺鲤,本在虞津居,娘子快趁热尝尝,听说味道不错!” 嵇珹将剔好鱼刺的鱼肉,夹到她跟前的小碗里。 涂橘没有与美食过不去,鱼肉一入口,眼神一亮,利索的吃干净。 “这个我也知道,黄河鲤鱼体侧鳞片金黄色,背部稍暗,腹部色淡而白。臀鳍、尾柄下叶呈橙红色,胸鳍、腹鳍呈桔红色。 活力好,体态匀称,无畸形,无脱鳞,无出血、无异味者为上品。 咱吃的这尾鱼,也是上品嘛?” “给娘子吃的,就是最好的。”嵇珹见她喜欢,就又给她夹了好些剔了刺的鱼肉。 他没有告诉她,那些鲜鱼捞上甲板的时候,还是他亲自给选的这尾鱼,就等着与小橘子一起分享呢! 至于其余的那些鱼虾,他都给下属们分了,特别小的还顺手又放回河里,养养再说。 涂橘是肉食动物,瞅着桌上其它看起来很精致的菜,问道“这几道菜又有什么讲究吗?” “这是淮阳七根芯的黄花菜,东湖的蒲菜与莲藕,也都是特产,想来娘子应该会喜欢,为夫便让豆大厨给娘子做了。” 嵇珹一直在吩咐嵇大儒给小橘子做特产,船队行驶到哪里,就让小快船过去采买,到了她面前的都是最好最新鲜的食材。 “夫君,费心了。”涂橘尝了几口,感觉很是爽口。 她对他的细心体贴很是受用,心里美滋滋的。 有人疼惜的感觉,真好…… (本章完) 正文 (320)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无情赚的多 喜嫁权臣正文卷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无情赚的多“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无情赚的多!”涂橘思及那些贪官的丑陋吃相不由得感慨。 听小橘子这般说,嵇珹脸上的笑一僵,担心她学坏了,连忙开口。 “德不到,得不到 德到了,得到了。” 涂橘忽然心领神会。 转而,她又瞅着他俊美的侧颜,眼睫如羽,忍不住为那些可预知的小妖精们担忧…… 某些画面,几乎都可以预料到。 “夫君,待到了晚上便是接风宴了吧?那些千金们十成有九会往你怀里贴,待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为夫是个怕麻烦的,有娘子一个就好。” 嵇珹本就不是个花心之人,再说他早就答应过小橘子,任凭弱水三千,他也只饮一瓢,哪怕她这个瓢漏水。 甚至,连鱼刺都不会挑,但不是还有他在嘛? 他愿意她无忧无虑,且为之乐此不疲。 涂橘心里还有些小嘀咕,试探的问道“那若是那些千金的才华美貌,皆极为出众,夫君是否会愿意担着这份麻烦?”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娘子处理如何?”嵇珹被怀疑忠诚也不气,反而对她的机警有些窃喜。 知道吃醋,便是稀罕他。 “那橘儿可就随意发挥了?”涂橘扬起嘴角,模样狡黠地挑了挑秀气的眉毛。 嵇珹眼中的光不由的柔了几分,道“依你,总归有为夫给你托底儿。” 傍晚时起了风,院里的树叶随风而动发出刷刷声响。 星辰与月亮浅浅地挂上了天。 晚宴开始之际,嵇珹与涂橘是最后压轴来的,二人肩并肩男子俊朗,女子娇俏,十分般配。 不知道是考虑到平津侯带着女眷,还是当地的官员别有居心,男女并未分席。 那些官宦夫人们都带着自家千金。 有几个坐在靠前位置的,一见了嵇珹就两眼发光。 而看到他身侧的平津侯夫人时,那眼神则暗暗透着比较,恨不得将人给里里外外的给透视个干净。 然而,虽然涂橘年纪小,可身份却是她们之中最高的。 纷纷同她见礼问安。 有个带头的夫人,是费知州的嫡妻,看起来在三十多岁的样子,笑得十分热情。 “侯夫人风华绝代,咱们同侯夫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伺候的老妈子一般。” 瞬间,涂橘就听出了夹枪带棒的味道来。 涂橘落座后,挺直了腰板,浅笑道“费夫人这话说的,仿若将本郡主架到了火上烤,完了,这次又交不到朋友了。” 直隶州知州地位与知府平行,散州知州地位相当于知县。 这个费知州相当于这片的土皇帝,想必没有费知州的干预,那些民房与做戏的百姓也找不齐全。 她心里正憋着火呢! 还指望她给留面子不成? 登时,费夫人呼吸一滞,尴尬不已,神色不自然地立在那里。 若是这位不是什么得宠的侯夫人,她真是恨不得将这人的嘴给撕了。 她身边的女儿也愣住,想来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种冷待,不知该如何是好。 旁边的几个夫人见涂橘毫不客气的话,猛地瞪大眼睛,十分惊诧。 一时间,连表情都来不及遮掩…… 正文 (321)穿得可真是……清凉呢 喜嫁权臣正文卷穿得可真是……清凉呢通判府上的杨夫人,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走过来拉着涂橘的小手,笑着道“郡主娘娘莫要打趣咱们了,她们脸皮薄的很呢!” “是呀,侯夫人……不,郡主娘娘,咱们年纪都大了不敢同小姑娘那样戏耍了。”费夫人也赶紧接话,摆明自己年长的优势。 “几位夫人说的极是!”涂橘杏眸一扫,将众人的神色看得是一清二楚,既而又看了眼立在她们身侧的千金们,淡然笑道“年纪不同,穿着打扮也不同,都入秋了,几位千金穿得可真是……清凉呢!” 原本,几个还在恼怒涂橘无理的几个千金,被这样讥讽,身体陡然发僵,唇瓣轻抿,就连胭脂都掩盖不住她们发白的脸色。 费夫人与杨夫人都被涂橘的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 都入秋了,她们的女儿们却仍旧穿得清凉夏装,这是在暗喻什么? 涂橘抬了抬手,让随侍的云吞,给她斟上热茶。 她执起茶盏,学着老同桌的那股子淡漠的劲头,不紧不慢地扒拉着浮起的茶叶。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掀起眼皮,道“夫人们的脸色怎么看起来不大好呢?开个玩笑而已,诸位又不是指着女儿攀高枝,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那种人?” 一时间,众人不知所措,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除了赔笑还是赔笑。 入秋后的早晚已经有了凉意,夜风这般一吹就感觉很凉。 那几个别有心思的千金们,在外头多站一会儿就忍不住打哆嗦。 而涂橘却端着热茶,笑容满面。 嵇珹觉得这戏看的差不多了,才招呼众人落坐。 小橘子好凶! 但是,他好喜欢。 而且,他感觉他们两个越发的有夫妻相了。 看她那小肉手拿起杯盖,扒拉茶叶的动作。 简直,同他如出一辙。 尤其那小眼神,还学他瞪人呢! 涂橘早就自顾自的坐下了,比宴会的主办方摆的谱儿还足。 她对于这些上赶着讨自己厌恶的人,原本还寻思着不理会,冷着也就罢了。 可这些人明显是准备欺负她来着。 她会给她们这个脸? 做梦! 这些所谓的千金贵女与那些待价而沽的花魁,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贪官家哪里有好东西? 费知州被涂橘的下马威,气得脸都黑了,却神色不变。 杨通判也被气得眼睛里直冒火,恨不得把涂橘与嵇珹,都给烧个灰烬。 又恨他身份卑微,连说个场面话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连自家妻女也是蠢笨的,只得连累他也硬着头皮顶着。 杨通判府上的千金杨妡被涂橘挤兑的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在黄淮还没有人对她这般不敬过! 只要有她出现,哪个不是捧着她,对自己万般讨好? 她就是瞧上平津侯怎么了? 再说,天底下哪个侯府只有一个正妻,没有其她的女子? 而且,那涂橘自嫁入侯府一直无子! “听闻郡主娘娘是寄养在姨母家长的的,想必那晋商比不得官宦府邸的教养,没有教导郡主娘娘三从四德,以至于您不懂正室嫡妻的风度……” 正文 (322)掌掴 喜嫁权臣正文卷掌掴“掌嘴!”嵇珹沉着脸,薄唇轻启。 青风正要上前,却见涂橘摆了摆小手,对着嵇珹温声劝道“侯爷,给那闺阁千金留点颜面。” 就在众人都以为平津侯夫妻要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唱一出时,就听那个笑魇如花,温润无害的少女再次开口。 涂橘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婢女,下颚微点,勾唇浅笑,道“云吞,你去,人家毕竟是女子,就算当众不敬本郡主,也总不能坏了闺誉。” 众人纷纷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那个生得倾国倾城的妙龄少妇,居然面不改色的让婢女当众掌掴通判府上的千金。 杨妡看着步步靠近的婢女云吞,双腿步步后退,吓得直打颤。 涂橘后头未尽之言分明是就算打了她,也不准备让平津侯为她负责,更不会让她进侯府的大门…… 那她方才为嵇珹开口的话,岂不是自取其辱? “啪!”杨夫人狠了狠心,上去就给了女儿一个耳光,道“素日里为娘是如何教导你的?还不给侯爷郡主娘娘道歉!” “妡儿……妡儿知错了,请侯爷,请郡主娘娘息怒!”杨妡捂着被母亲打疼的脸,跪在地上。 杨通判脑子嗡嗡的,觉得自己的脸面,被嵇珹摔在了地上,颜面无存,却又不得不连忙为女儿求情。 “侯爷,郡主,小女被内子宠坏了,性子不讨喜,行事也不知轻重,请您大人有大量,宽恕这次,待下官将小女领回去,定会严加管教……” “是啊,侯爷,郡主娘娘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过错,求您看在小女年幼,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就给她留一份体面吧!” 杨夫人也吓得战战兢兢,看着花容失色的女儿,十分心疼,将平津侯夫妻从头骂到了脚丫子,却忍下了所有难堪与怒火,道“还请侯爷,郡主娘娘恕罪!” 云吞作为二等丫头还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了,她回过头打量着主子的眼色。 涂橘静静地盯着手中的茶盏,似乎能看出一朵花来。 而嵇珹就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红毯上跪着的杨通判一家,几乎不见丝毫的喜怒。 云吞伺候夫人与侯爷有段日子了,知道这是主子仍旧让她掌杨妡的嘴。 于是,她昂首挺胸的上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颐指气使,道“杨姑娘,得罪了。” 杨夫人哪里想到平津侯一点颜面都不给他们通判府上留? 一时间,怒气填胸,就准备让身侧的嬷嬷拉云吞。 几乎同时,站在嵇珹身后的青风,大手摸上了腰间的绣春刀上,眼神冷凝,与嵇珹身上的杀气如出一辙。 杨妡一个闺阁千金哪里比得过丫鬟的力气? 很快,她就被按住了。 她歇斯底里的高声呼救,道“母亲救妡儿,父亲救我……啊!” “啪……啪……啪!” “啪……啪……啪!” 云吞知道自己要守好了奴婢的本分。 于是,她抡圆了巴掌,每一巴掌都结结实实地落在杨妡娇嫩的脸上。 杨夫人再也忍不住红着眼眶,哽咽道“我的儿啊!” 正文 (323)触了平津侯的逆鳞 喜嫁权臣正文卷触了平津侯的逆鳞有了杨通判这一出事儿,旁的官员都被嵇珹的手段震慑到。 知道这是敲山震虎,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之前,他们那点瞧不上嵇珹,认为他面嫩的心思是丁点都不敢再有了。 这平津侯夫人太过恃宠而骄,比谈瑾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通判觉得颜面扫地,带着自家女眷灰溜溜的告退。离席之际就算心里的不满几乎要破土而出,态度也仍旧恭恭敬敬,不敢再被平津侯挑出错来。 嵇珹知道小橘子一顿都不能少,便下令让夜宴继续。 能在官场上混的人,比戏子更有演技,每个人都仿若遗忘了杨通判家的乱子。 嵇珹夹了一筷箸的青菜,放到她跟前的小碗里,低声笑问道“为夫今个的表现,娘子可还满意?” “还可以……”涂橘瘪瘪小嘴,盯着碗里的青菜,很是不情愿。 她要吃肉肉,或者河鲜也可以! 像是青菜这种便宜的东西,为啥还要占她胃口里的地方? “这青菜很爽口,精工细作真心不比荤腥便宜。”嵇珹扫了一眼她那不情愿吃菜的小脸,将她的心思猜了个分明,又继续哄道“娘子,就给个为夫个面子吧?” “好叭!”涂橘又夹了块东坡肉,才混着碗里的青菜给嚼了。 他是侯爷,要树威风,若是她不吃他给自己布的菜,他会很没面子的。 看在他今夜给她撑腰的份上,她就捧个场好了。 嵇珹见小橘子这般乖巧,不由得勾起唇角。 他心情很好的举起酒觞,对着周围高声道“从明个就开始赈灾了,诸位同僚要齐心协力协助本侯才是!” 平津侯这一笑,那股子杀伐果断的戾气,愣是化作风光霁月的雅致,与方才狠辣的手段气质格格不入。 费知州见状心底寒意更甚。 他不明白明明尚不及冠的黄毛小子,却能端着温润模样,将狠事儿给做绝了。 还有,他似乎感觉到平津侯在看他们这些人的时候,那眼中仿若在看死物一般。 就好像,他们不是官员,而是案板上待宰的鲜鱼儿一般…… 待接风宴散去。 杨通判就找到了费知州,询问夜宴情况。 费府,书房灯火通明。 “令媛怕是触了平津侯的逆鳞!”费知州想了想,又道“少年情浓,再被那枕边风一吹,自身又位高权重,哪里还能管得了旁的什么大局?” 杨通判仍旧不甘心的,道“费兄也说了,平津侯位高权重,若是不变成自己人,岂不是惹人忌惮?” “不行就试试从旁的地方下手吧!”费知州也惦记将自家的女儿送到侯府,只不过他行事谨慎,打算先看看同僚们的意思,他再试着下手。 杨通判越说就越气,拍着大腿,低吼起来。 “可那涂橘不过侥幸才嫁给了平津侯,至今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居然还敢站着茅坑不拉屎!” “想个办法……将人给毁了。”费知州靠在太师椅上,指尖轻点茶案。 杨通判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道“为何不直接……” 正文 (328)哪怕日子再难,都不能委屈了小橘子 喜嫁权臣正文卷哪怕日子再难,都不能委屈了小橘子话落,嵇珹还趁空对着云吞摆了摆手,催促婢子们赶紧上饭。 很快四菜一汤端了上来,羊方藏鱼、白袍虾仁、樱桃肉、大煮干丝、上汤狮子头。 嵇珹殷勤的帮她舀了一小碗热汤,道“来,娘子先喝汤养胃。” “这清蒸后再煮汤的狮子头,很是鲜嫩,比长时间在汤里滚的肉质要鲜嫩很多,也不会散开。” 涂橘之前吃过蟹粉狮子头,而这个上汤狮子头还是第一次,尝了一口就忍不住再吃第二口。 嵇珹看小橘子吃饭,就觉得比自己吃还开心,道“来娘子,这大煮干丝可是淮扬菜系中的看家菜,绝对是席上美馔。” “鲜香味经过烹调,融合到豆腐的干丝里,吃起来爽口开胃。”涂橘吃的两腮鼓鼓的,好似一只偷吃的小仓鼠。 嵇珹担心羊方藏鱼里面有刺,还特意仔细的看了看,之后才夹到她的小碗里。 “再试试这个,做的时候将鱼置于割开的大块羊肉中,再加上调料同烹令鱼鲜羊鲜合成一体,其味更鲜。” “羊肉酥烂味香,内藏鱼肉鲜嫩,果然鲜美无比。”涂橘一面吃一面点着小脑袋,十分满意。 嵇珹又给她夹了一筷箸颜色白莹的白袍虾仁,问道“这个呢,味道可喜欢?” “好吃,非常的鲜嫩,齿颊留香,回味无穷!”涂橘觉得满口留香,实在是太幸福了。 南方菜精致,甜口清淡居多,皆是她所爱…… 之后,她又将小手伸向了樱桃肉,色泽樱红,光亮悦目,入口酥烂肥美。 “实在是太好吃了!”她享受的眯着眸子。 既而,她肚子里有了个底儿,想着侯爷还没吃了,便又帮他布菜,道“夫君别总是顾着橘儿,你也吃呀!” “娘子贤惠。”嵇珹累了一个早上,这会儿早就腹中空空,不过他还是喜欢看着小橘子先吃,待她吃得差不多了,他再来扫荡。 忽而,涂橘想到了受苦的万千百姓,瞧着自己桌上的美味佳饶,连嘴里的狮子头都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放下筷箸,问道“夫君,大粥棚那头儿百姓都得到粥水了?” “娘子吃的这些都是我的俸禄,也是我这个做夫君的心甘情愿宠爱娘子情谊。”嵇珹心思通透,只瞧见她投来的一个小眼神,他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他家小橘子吃的四菜一汤,才能花几个钱,怕是连杨通判的一壶酒钱都不够呢! 哪怕日子再难,都不能委屈了小橘子不是? 二人这头刚用完膳,正准备去小花园消食,就见暗二过来禀报。 “说。”嵇珹摆了摆手,没有让暗卫避讳小橘子。 暗二抱拳,躬身道“属下跟踪的灾民,名为余大贵,他原是崔镇莲藕村的富户。 因春末夏初雨水频繁,黄河在南直隶的宿迁与桃源之间崔镇决口,以至于宿、沛、清、桃两岸多坏,黄河日淤垫。 现如同余大贵这般,富户变佃户的人不计其数,杨通判便将他们分散各地,只留有一小部分在新建的村中寄身,生活皆是贫困异常。” 正文 (329)从富户变成佃户 喜嫁权臣正文卷从富户变成佃户涂橘哪怕没能亲眼看见洪水的杀伤力,但却能感觉到百姓在经历生死时的恐慌,那种家破人亡的绝望,简直让人窒息。 “如何从富户变成佃户的?那家中积蓄与产业,都葬送在洪涝中了,还是说这里面夹杂着人祸?” “回夫人的话,据属下探知,的确有百姓死于洪水之中,不过大多数能侥幸存活,而杨通判担心会影响自己的政绩,便花下重金贿赂罪臣谈瑾。 之后,他们见灾情真的没有抵达圣听,更是发起了国难财,将五谷存于仓库,只兜售大豆,且价格一日两涨,大豆从五十文一石,涨至五百两白银一石。” “五斗为一斛,十斗为一石。按一日两餐,一家三口计算,一石勉强可吃一个季度。 但这种天价粮食,让富户都承担不气,更何况是本就受灾贫苦的百姓? 如此,百姓哪里还能吃得起饭?”涂橘细思极恐,道“百姓怕是卖儿卖女了吧?” 暗二正要开口,却见到主子制止的眼神。 立刻,他改口道“夫人说得极是。” “辛苦你这一趟了,赶紧去吃点东西,再歇息会儿吧!”涂橘感觉到嵇珹不想让暗二再多说什么,便也不再多问。 她仰着小脸,咧嘴笑了笑,道“夫君,你去忙吧,百姓需要你,橘儿自己能照顾自己。” “那娘子有事就让侍卫来找为夫,他们知道如何能联系上我。”嵇珹寻思着暗二怕是还查出什么了,也不能再多耽搁。 涂橘推着他往外走,送到垂花门处,摆了摆白嫩的小肉手,道“知道,快去吧!” “我晚上也许会晚些回来,娘子若是觉得困倦,便先睡,不用特意等我了。” “好的呀!”涂橘见他又要唠叨,又推着他往前走了几步。 之后,她头也不回的跑掉了,直到听见后面离开的脚步声,才回过头,望向他的背影。 方才,暗二想说的…… 也许,还有易子而食与诸多惨无人道的恶事,怕是与人间炼狱,都没甚区别…… 她目送嵇珹离开后,转身回了院子,对着服侍在一旁的云吞吩咐起来。 “日后将四菜一汤缩减成一菜一汤一饭,也不拘着食材多么精良,量足一些够我与侯爷吃饱的就好。” “如此薄待了夫人,侯爷会怪罪奴婢的……”云吞一听,惊恐的连两腿都险些打起摆子。 之前,侯爷就觉得四菜一汤委屈了夫人,这回直接缩减成这般,怕是要气得打人了。 “放心,你们侯爷听我的,也会理解的,再吩咐下去咱们的人吃饱就好,不准浪费,否则杖责伺候。” 涂橘知道老同桌舍不得委屈了自己,心里暖的不行,不由得笑了笑。 不过,她也了解嵇珹的性子,顶多埋怨自己几句,她还能撑得住。 “都吩咐下去吧!” “是,夫人。”云吞躬身告退,又对着旁的丫头,道“你们也都下去,在外面侍候!” 几个丫头不敢不长眼色,也都纷纷退下…… 正文 (330)眼之所见,尽是泥沼 第330章 (330)眼之所见,尽是泥沼 寝室中,窗明几净。 鸟雀隔着窗扉叽叽喳喳,跳来跳去。 涂橘见它们可爱,撒了一把麦麸过去。 听着它们啾啾的叫,又心累的闭上了眸子。 若是灾情真的在细细隐藏后,又再被连根挖出来,其中怕是牵连甚广,就算将证据传回燕京,怕也不是一两个月就能解决的。 然而,秋天来了,冬日还会远嘛? 船队拉来的这些物资,根本不够! 她的脑海中,出现百姓在寒冬腊月冻死街头的场景…… 另一头,嵇珹听了暗二私下的禀告后,就带着青风等护卫,骑上了快马,一起出了别院的大门。 暗二也再次隐藏在了暗处。 杨通判倒是派乔装的小厮,盯着别院的动静了,但他的那些手下根本就跟不上嵇珹的速度,拐了几条弯就把人给跟丢了。 小厮们一见了嵇珹就直挠头,他们是侥幸没有在上午冒充灾民人数的,要不然现在早就挨了侯爷的板子了。 他们杨府就算最下等的仆人,吃的也是细米白面,就大粥棚里那种谷糠稻壳谁咽的下去? 不过,他们今日没能完成任务,回去怕是也要挨上一顿惩罚了…… 嵇珹骑马赶到崔镇的莲藕村时,金乌已经有了下坠的趋势,放出淡淡的红霞。 眼之所见,尽是泥沼,宽二里许,居河下流,曾经漫上来的水面早就下去了,徒留一地的淤泥。 他继续驱马前行,又看到第二处决堤口,这里几乎涸为平地,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但却勘察出那些在仓促中,被人为收拾好的诸多痕迹。 这里居河上流,淤泥大约宽一里余,当破堤之时水势定然极猛。 勘察的这两口相距三十余里,按照留下的淤泥,推断出走向,大约至大堤之外,便可合为一流。 决一大口,直冲城镇而去,水声如数万钟齐鸣。 按照方位,南门先坏,北门冲开,至夜西门、东门相继沦没。 仅仅一夜满城俱成河洪,举目汪洋,抬头触浪,民居低矮,只存钟鼓两楼及各高门府邸的屋脊。 及至夜半,水深数丈,浮尸如鱼…… 思及至此,嵇珹心里沉重。 只盼着那些死于夜中沉睡的百姓,少些苦痛。 他揉了揉眉心,道“青风,去查,附近所有的城镇户籍,本侯要知道,究竟有多少百姓死在这场洪灾中,又有多少百姓死于人祸!” “是,主子!”青风领命而去,一骑绝尘。 他也是从底层的纤夫中,得到机遇才爬上来的。 是以,他深知老百姓在当权者心里,有多么的卑微。 这一刻,他再次为自己投身到平津侯门下,而感到幸运。 嵇珹继续往前勘察,这回倒是没有寻到什么决堤的旧口子,但是却找到了几个身披兽皮的小少年。 看他们的打扮如同山民,可山民居于深山,以打猎为生,一般只需要换些盐巴,布匹,都能自给自足。 可这些小少年看起来不仅不健硕,还又黑又瘦,若不是身上背着弓箭,倒也不像山民,而更像是灾民…… (本章完) 正文 (331)天下乌鸦一般黑 , 晚霞缤纷,同赤红色的落日呼应,璀璨夺目。 嵇珹披着晚霞,扯住手中的缰绳,示意手下问话。 青字辈的青水,主动上前,询问道“你们是哪个地方过来的?” 少年们抬头望着嵇珹,纷纷为他的俊颜惊艳。 他们根本就从没见过生得这般好看的人,如同从壁画走出的神仙一般。 于是,纷纷跪下,磕头道“求神仙救命,救命啊!” “我们侯爷不是神仙,但若是有什么冤情,也不防说来听听。” 青水的悟性也一般,功夫不如青风厉害,嘴也不如青金会说,办事也不如青松沉稳,可他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力气大,性子也比较老实。 是以,嵇珹也喜欢将青水带在身边,毕竟谁还不需要个干力气活的人? 闻言,几个小少年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能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绝对是高门大户。 然后,都站了起来,还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不是神仙,那就是当官的了?自古官官相护,没有一个好东西。” “对,天下乌鸦一般黑,都是狗娘养的杂种!”旁边的几个小少年也出口帮腔。 似乎,他们不怕嵇珹手中的长刀,将人血溅当场一般…… “呵!”嵇珹原本还想问问的,但一见这些小孩子个各都跟倔驴似的,也懒得再多言,直接招呼青水等人离开。 “那什么猴子的,怎么就走了?” “咱们刚才还骂他们来着,若是那个姓杨的话,怕是要打死咱们了吧?” “也许……猴子是个好人?” “还不赶紧,追上去!” 几个小少年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就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猴子!”一边追,还一面高声喊... ... 331天下乌鸦1般黑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道“猴子,猴子!你等等啊!” 闻言,青水瞟了前侧的“猴子”一眼。 见主子依旧冷静如斯,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不由得疑惑。 主子那么冷清的性格,居然没有生气嘛? “吁!”嵇珹闭了闭眼,拉紧缰绳,让胯下的马停下。 这个蠢货,什么都写在脸上,他还不至于与几个熊孩子较真! 青水等人也都停下马,护卫在主子身侧。 “猴子,你没什么话要问我们?”方才,那个带头啐口水的小少年,跑得是最快的,昂着脑袋问道。 青水觉得自己要纠正一下,义正言辞的朗声道“我们侯爷乃是平津侯,不是什么猴子!” “哦,那侯爷……你认识杨通判那个大坏蛋?”小少年心中的疑心未退。 “念在你们年少无知,本侯不同你们计较,但求人办事也要有个信任的态度。”嵇珹若不是碍于他们身上有难事,才懒得多废话。 他望着西面那愈发暗淡的晚霞,心里有些着急。 就算他现在赶着入城,也错过了与小橘子一起用晚膳的时辰了。kánδんu5.ζáwww.kanδhu五.lá 虽然,嘴上说着不让小橘子等他,但他心里还是期待能一起用膳的…… 他的冷眸淡漠地扫过那些小少年,薄唇轻启,道“本侯忙的很,没有功夫同你们折腾!” 正文 (332)有人问我粥可温,有人为我立黄昏 喜嫁权臣正文卷有人问我粥可温,有人为我立黄昏“我是崔镇商户的独子李元宝,这个是莲藕村乡绅的二儿子张进财,这个是秀才家的小公子谢长生……” 李元宝一见那什么侯爷,真要不管他们了,忙给他们做着自我介绍,生怕晚一刻侯爷就走了。 其实,他也不傻。 人家骑着高头大马,他们靠着两条腿根本就追不上。 “继续。”嵇珹薄唇轻启,眸底淡漠。 李元宝想到那些贪官的恶行,满眼愤恨。 “那杨的通判就是个畜牲,他先是以赈灾、修河堤巧立名目,再让他治下的大户带头出钱,甚至连贫苦百姓的血汗钱也不放过,几乎挖空了我们这些人家的口袋……” “行了,都跟本侯回别院,这一路也好好想想你们究竟知道些什么。” 晚霞下的嵇珹俊朗如玉,眉眼淡然,任凭身边那些小少年如何滔滔不绝,从他喉咙里不过溢出寥寥数字。 再不回城,城门就关了。 他倒是能凭着令牌叫开城门,但却不想让小橘子担心他。 思及至此,他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就驱马前行。 青水招呼手下,将六个小少年拉上各自的马背,追随主子往城里奔驰。 “哒哒哒……”马蹄声疾,耳边风急,追星赶月。 就算路上被小少年耽搁了一会儿,也比出去时将近快了小半个时辰。 涂橘见天色都大暗了,老同桌也未曾回来,不由有些担心,她便一直等在二门。 耳朵一动,听到疾踏的马蹄声。 她知道是嵇珹回来了,忙迎了出去。 刚要开口,就见他后面那些护卫的身边,多了几个半大的孩子。 他们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模样,皆是又黑又瘦。 嵇珹见她一直在等自己,似乎心里所有的焦躁,在转瞬只间都被抚平。 他还不待她走近,便大步迎了过去,道“娘子夜色深了,怎么还不歇息?” “没有夫君在,橘儿这心里如何能踏实?”涂橘颠颠的小跑上前,拉着他的大手,又问道“在外面可用膳了,粥还在灶台上温着,端来就能用呢!” “都依着娘子的。”嵇珹一见她,连眼神都温柔不行,这会儿又被她关心他,心里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有人问我粥可温,有人为我立黄昏。 他不再是那个有人生,却没人爱的人了。 他也是有家的,更有家人关心自己…… 旁的那六个小少年听他们提起热粥,肚子就不由自主的咕咕叫了起来。 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尝过粮食的味道了,自从逃出魔爪,一直靠着树皮草根,才侥幸活到了现在。 “大伙也都饿了是吧?”涂橘没有错过那饥饿的鸣叫,温和的笑了笑,道“云吞,去吧,让厨房多准备些吃食。” “是,夫人。”云吞躬身告退,迈着小碎步离开。 李元宝本来觉得尴尬,但见那神仙妃子般的美人,对他们眼底没有一丝讥讽,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难得有礼,道“多谢,夫人。” “无需客气。”涂橘对贫苦百姓很是温和,不像对贪官那般疾言厉色…… 正文 (333)仁慈堂的黑幕 喜嫁权臣正文卷仁慈堂的黑幕李元宝被涂橘的善意关怀,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走起路来,连腿都有些发飘。 当用粥水的时候,脑子里都还在发懵,稀了糊涂的就用完膳。 嵇珹不喜小橘子同旁的人亲近,哪怕对方是个半大的少年,待他在用夜宵时,就同她略微的简述了几句,之后就急吼吼的开始查问。 涂橘自然不会被避开,同他一起他坐在主位上。 青水坐在小案子后,摊开竹纸,准备做笔录。 他也是最近才把三字经学会的,勉强能做个笔录。 “将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 “洪灾过后,粮食价格暴涨,我们这些人本就是小户人家,捐了银子后,就算将银钱花尽,也不能果腹,作为父母的自然就可着我们这些人吃饭。 而家父家母慢慢的就饿出病来,缺医少药之下几乎油尽灯枯。 杨通判就组织起了仁慈堂,收留我们这些沦为贫苦人家,无力抚养的孩子们。 其实呢,待我们的父母死后,就待人牙子来挑一些品相好的小女孩,卖到烟花之地。 待时挣了钱后,他们就将这钱子三七分账。” “那你们这些男童呢?”涂橘听后心中激荡。 李元宝在众人面前,揭发杨通判手上这一骇人听闻的暴行,就连青风等人也无不义愤填膺。 李元宝攥紧了拳头,脸上尽是难堪,却忍下了所有的不堪,开口道“我们这些男童,年纪大就送到矿山,或者他的私田里,没日没夜的劳作。 有些长相好的,也是……沦为玩物……” “仁慈堂在何处,建与何时,里面又有多少人?至上而下如何运作?” “仁慈堂在八月最先建于崔镇,随后又在旁的几处新建,里面的钱,都来源于收纳的百姓,以此供应堂内的各种日常支出。 但是,名义上却是官府出钱,皂隶出力,是功德无量的大善事。 其实,私底下则是招募了各地的贼寇与地痞,对我们这些灾民可劲的糟蹋百人进去,一人能给活就不错了。” “百人活一,这个死亡率也太吓人了,绝对存在虐待与暴行!”涂橘听只觉得发指,后背发凉。 嵇珹修长的大手将她的发凉小手牢牢地握住,又对着李元宝,问道“那你们如何会从山上下来?” “我们是逃出仁慈堂的,自然不忍旁的灾民在入那魔窟,便将仁慈堂的腌臜事奔向告知。 没多久,仁慈堂的脏事就不胫而走。 堂内听说后,对外说进了仁慈堂的灾民本就身体不好,才会导致死亡。 同时,还派地痞追杀,我们不得已只能藏身在深山,最近山里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下山。” 李元宝说到这里,已经满眼通红,却倔强的不让眼泪留下。 他下手的那些几个小少年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谢长生对着嵇珹磕了个响头,哽咽道“姓杨的狗官收了我们的仅存的家财后,不仅没有收容我们,甚至,还将我们亡故的父母,以感染恶疾为由烧掉……挫骨扬灰!” 正文 (334)贪污民脂民膏 喜嫁权臣正文卷贪污民脂民膏“我们也不知仁慈堂有收容多少人,只知道有很多很多,不计其数……”李元宝的膝盖重重跪下,恳求,道“求侯爷给我们做主!” 涂橘听了这些小少年的遭遇,心里很是同情。 按照规矩,人死后的礼法可不比婚娶少,报丧吊孝、设灵堂、孝子贤孙披麻戴孝、送路引魂、元宝纸钱纸房纸人、棺木白衣、定穴抬棺送殡。 少了一样都是不体面,更何况是杨通判将人挫骨扬灰? 嵇珹对旁人早就冷了心,同情心什么的也都随之淡化,但除了对小橘子的偏爱以外,行事还算公允公证。 又见小橘子想管,他看了看时辰,都到晚子时了。 他想了想便许诺,道“你们的诉状本侯接了,若是属实,便有昭雪的一日。” “多谢侯爷!”李元宝带头跪下磕头,这是他最真心的一次感谢嵇珹。 其他几个小少年也是感激涕零,似乎已经看到为枉死的父母,沉冤昭雪的那一日。 涂橘见老同桌打发走了小少年们,就想再问几句,却被嵇珹堵了回去。 他嗅到了她身上的皂角味道,知道她已经洗漱过了,便道“这些事情白天再做,为夫先去洗漱,娘子也不要多想,都交给为夫就是。” “快去吧,小厨房的热水一直给夫君备着呢!”涂橘知道他从早忙到了晚,很是心疼,憋下了一肚子的话,忙推着他去洗漱。 待听见了净房的水声,才自顾自的躺在了拔步床上。 她望着玫红色的福字暗纹床帐,没有一丝睡意。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若有一个不慎非但不能帮助灾民沉冤昭雪,还会将她们夫妻二人,以至于众多手下的命都搭进去…… 嵇珹沐浴后,将事情都吩咐下去,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被窗外的暗卫叫醒。 他瞧着身侧连在熟睡中都拧眉的小橘子,轻轻地将锦被的被角压了压,又压着嗓子,低声道“马上就来。” “侯爷,经过属下查探,昨夜那些小少年们说的事情皆为真。”暗一远远地立在门扉之外,双手捧着一摞密函,其中还有两本账册。 嵇珹接过账册,一目十行的翻阅着,脚下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暗一跟在主子身后,一起踏入书房,道“侯爷,这都是属下临摹的副本,正本在咱们的人偷到后,又从新放了回去。” “做的好,暂且不要打草惊蛇。”嵇珹在掌握决定性的证据之前,不准备让那些贪官污吏知晓自己的手段。 就让旁人自作聪明的以为他是个色令智昏的妻管严,也没什么不好…… “唰唰……”账册一页页的翻阅过去,嵇珹眉目越愈发的冷凝。 至今,仁慈堂一共开设了十座,珠宝首饰的价值暂且无法预估,但银子却足足有百万两之多。 洪灾至今,这才小半年而已,就贪污了百万的民脂民膏。 简直,令人发指。 之后,嵇珹又依次翻开那一摞的密函,虽然仍旧是一目十行,但却十分仔细的查阅,不错漏一字…… 正文 (335)本侯要你们刀刀见血 喜嫁权臣正文卷本侯要你们刀刀见血“啪!”在嵇珹看到杨通判吩咐那些地痞,要趁着他去大粥棚施粥之际,便按照计划强入别院,欲要欺辱小橘子时,他修长的大手,直接将桌案拦腰拍断。 桌案上的东西,也随之散落一地。 暗一并未看过密函,并不知里面写了什么,但见主子发怒,连忙单膝跪地,道“侯爷,息怒!” “本侯不气……”嵇珹面色冷凝,眼睫低垂,隐去眼底波涛汹涌的杀气。 桌案被毁掉,他蹲下身,继续阅览着那份密函,不紧不慢的掀开第一张,看向第二张…… 杨通判记恨于涂橘在夜宴羞辱杨妡,要那些地痞侵入别院后,将人打晕,套上麻袋送到酒楼,先供费知州享用,之后送到勾栏院,任凭千人骑,万人品尝…… “呵!”嵇珹勾唇浅笑,却比提刀杀人更惹人恐惧,那是惹人自心底发寒的笑容。 “去将杨通判与费知州的家眷,通通都给本侯请来,就说本侯素日里公务繁忙,没有时间作陪夫人,她一人太过孤单,要寻人解闷!” 说着,他指尖抚过密函,薄唇轻启,继续道“日后你与旁的几个暗卫,无论男女,也通通都护在夫人身边。 一日十二个时辰,不得松懈! 若发现有歹人,本侯要你们刀刀见血!” “是,侯爷。”暗一离开后,将事情都交给了明面上做事的青水与青风,他便再次隐匿于暗处,按照主子的吩咐让几个弟兄们,也一起保护涂橘的安危。 感觉,有人要伤害夫人了…… 不然,依着生性淡漠的主子,也不会暴怒,还气得连桌子都给砸了。 其余,几个暗卫也不敢懈怠,男子负责东南西北四处。 而女暗卫则有了性别优势,可以近距离的保护夫人,有的藏匿在屋顶,有的干脆直接藏在了屋内的大梁上。 早上,涂橘一醒,就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还是好多人的感觉。 别院的侍卫不少,按理说不会进来外人…… 难道,是她太敏感了嘛? 她遥遥脑袋,甩掉脑中纷乱的想法,让云吞伺候她洗漱,问道“侯爷已经去大粥棚了?” “侯爷一早就先去了书房,之后又看过了熟睡的夫人,才恋恋不舍的去了大粥棚。”云吞早就了解到夫人的习惯,是以多观察了些。 不过,这些都是嵇珹想让她知道,她才能知道的,不想让她知道,例如打烂了桌案,她便不知道。 “打探的不错,给你加鸡腿!”涂橘对丫头越发的满意,一想到老同桌对她爱的不能自拔,心里就更是甜滋滋的。 云吞作为二等丫头,吃的还是不错的,但如今灾情严重,她也不是顿顿都能吃上鸡腿的,忙谢道“多谢,夫人。” “那六个少年的伙食也别吝啬,按照你们的份例给饭菜就好,若是他们觉得吃白食不好,也可以给他们安排些力所能及的活计,例如劈柴、浣纱这些。” 涂橘望着菱花镜中的倩影,左右扭了扭。 感觉不胖,才放心下来。 云吞帮涂橘系上最后一根发带,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正文 (336)贪官的精湛演技 喜嫁权臣正文卷贪官的精湛演技大粥棚。 天还未亮,大锅里的麦麸与黑豆就已经滚滚沸腾起来,很多灾民过来领粗粥。 金吾卫让众人排好队,不准插队,也不准乱哄哄的吵闹。 嵇珹过来的时候,杨通判已经早早地等候在此。 昨夜,他的探子未能跟上平津侯,有一人过来给他报信,其余的几个就只能继续守着别院的前后门,伺机而动。 不意外的,探子们瞧见了那几个从仁慈堂逃出去的小崽子。 那几个小崽子鬼心眼贼多,他之前派人去斩草除根,却刹羽而归。 如今,这些小崽子遇见了平津侯,也不知道都说了什么,惹得他几乎是彻夜未眠。 他一见平津侯过来,当即前恭后倨的迎了上去。 顶着一双黑眼圈过来,却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口,道“侯爷……” 嵇珹神色冷俊,连个眼神都不给杨通判,一如既往的巡视着。 杨通判心里咯噔一下,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一时间,他对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平津侯,态度格外恭顺,因为他是半点都猜不到对方的心思,心里发毛的紧。 这一刻他深切的感受到什么是度日如年,还没一会儿豆大的汗珠就往下嘀嗒。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顶不住这份凌厉的威压。 待嵇珹巡视到人少的地方,他率先开口,道“侯爷明查秋毫,那仁慈堂的事情大概已经听说了,可事实真心不似那几个半大孩子以为的那样。” 嵇珹仍旧不搭理对方,单手附后继续缓步巡视。 眼下,是心里素质的较量,就看谁先扛不住开口了。 “那些半大的孩子,怕是与侯爷说,有无数的灾民,在仁慈堂缺衣少食,待饿死后,大部分都被挫骨扬灰…… 其实,早在这些灾民入仁慈堂的时候,身子骨已经基本上都糟蹋的不大好了,再加上大夫与药材紧缺,能全须全尾活下来,真是极难的事。 民间倒是重男轻女,有将生下来的女孩直接溺死,再挖个坑埋了,或者干脆抛尸,可仁慈堂做不出将人撵出去的凉薄事,更不能将这些濒临死亡的苦命人,扔出去任其自生自灭。 那些灾民大多死于疾病,也不知是不是时疫,下官不忍他们的尸首在埋了后被野狗分食,便干脆下令焚烧,如此也落得干净不是? 如此一来,仁慈堂的名声也就差了,官府也落得浑身的不是。” 嵇珹对杨通判唱念做打的精湛演技,不予置否。 若不是,他提前让手下调查过,这会儿怕是都要怀疑那些小少年的供词参了个人情绪,以至于说的时候,故意添油加醋了。 他侧过身睨着对方,道“仁慈堂总共收容的了多少灾民?” “从今年六月至如今,共收进四万多人。”其实,杨通判也不知道具体的人数,大概的报了一个数字出来。 在他心里,百姓的命犹如蝼蚁,根本不值得他去关注。 嵇珹眉目不变,又继续问道“那现在活下来的共有多少人?” 正文 (337)她是不是要赶紧收拾细软 喜嫁权臣正文卷她是不是要赶紧收拾细软这回,杨通判连大概的数字,都不知道了。 “下……下官……也不知活……活下来……多少,这就回去问问,再报给侯爷可好?” “可以。”嵇珹下颚微点。 对方不知道活下来多少,他却知道。 只有五百多人还活着,也许那也不能叫活着,而是苟延残喘。 杨通判不知平津侯已经查到了自己的底细,还以为被他给顺利遮掩过去。 果然,只要听费知州的话,他就能挺过这个关卡。 他又将肚中打好的腹稿,再次捋了一遍,将落下的话补了上去。 “多谢侯爷体谅,人心都是肉长的,能进仁慈堂当差的,都是良善之辈,绝对不会亏待了灾民。 但若非要说如同对自家人那般,去对待旁人,也确实有些差距,毕竟每人每日需要做那么多活计,照顾那么多灾民,能够尽到照看的责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嵇珹懒得继续听对方废话,摆了摆手,打发他赶紧滚。 杨通判才不愿在嵇珹面前多做停留。 立刻,麻利的滚了。 嵇珹瞧着那几乎好似逃跑一般离开的黑心贪官,眸色变得晦暗不明,隐藏着浓重的杀机。 这会儿,杨通判跑得那么快,一定是寻费知州给出主意去了。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他安排的戏,这些人是否也会唱的那么卖力? 真是,好生期待! 嵇珹见杨通判走远后,嘱咐了金吾卫与锦衣卫几句,就带着侍卫去查看河道。 其实,明面上他是去查看河道,安排人手清理淤泥,实则他与青风互换了衣裳,让青水陪着青风,代替他巡视,自己则回了别院。 那些人惦记着自家小橘子,就算他已经有了安排,也不放心让她一人应对。 嵇珹赶回别院的时候,涂橘正在用早膳,恍惚瞧见“青风”落在院中的树上,袍裾飞扬,如同鬼魅。 她不由得一愣。 幸好她心理素质好,不然若是旁的闺阁女子,非要吓出个别的毛病来。 不过,她似乎眼睛不大好,竟看见老同桌穿着侍卫的衣裳。 待人走近,她捂着小嘴,低声惊呼,道“夫……夫君,你咋回来了?”还穿成这样,不是被通缉了吧? 特意过来带着她跑路的? 那她是不是要赶紧收拾细软……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罪无可恕。” 说着,嵇珹跃下高树,窜到窗棂前,单手撑住窗台,跳窗而入。 他大摇大摆的坐在餐桌前,借着小橘子剩下的饭菜,吃了起来。 涂橘记得昨夜他们还同床共枕来着,翻了个小白眼,道“才个把的时辰不见而已吧?” 嵇珹吃了几个口,忽而发现桌上没有茶鸡蛋,也没有鸡蛋壳,若是吃了鸡蛋,总不会没有鸡蛋壳不是? 而且,盘子的油渍,看起来要只有一根油条。 这可不是小橘子的饭量,难道她在节衣缩食? 想到她为他这般尽心尽力,他心里就难受,朝她问道“怎么只有一碗锅巴菜,一根油条,连个茶鸡蛋都没有?” 正文 (338)看戏 喜嫁权臣正文卷看戏“就橘儿一个人,还能吃的了多少?”涂橘脑筋转的飞快,都已经设想好要携带什么东西跑了。 只待,老同桌一声令下,她就麻溜的跑路了。 然而,却见他还有心思问她的早膳,便寻思着应该没有那么着急。 又见他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也不好多做解释,否则越苗越黑。 她真是感谢如今自己年轻,怎么胡吃海塞都不会胖,否则她无论他如何要求,她也都要瘦身。 嵇珹很是了解小橘子,一见她眼珠子直转悠,就知道她想的什么。 放下筷箸,握住她的小肉手,道“灾民的粮食都在那些贪官污吏手上,咱们的救济粮用不了多久就能得到补充,娘子不用从自己这里省口粮。” “没省,就是夫君不在,橘儿就不觉得饿。”涂橘弱弱地狡辩着。 顿了顿,她又扯开话题,道“夫君可想到办法,将杨通判绳之以法了?” “自然。”嵇珹从窗棂看着外面日头,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就给小橘子戴上帷帽,走上了街头。 这日上街属于临时起意,不同于他们入城的那日,此刻街上的商贩不算多,稀稀疏疏的很是零散。 涂橘扫了眼过去,都是些粗糙的小玩意,感觉没什么想买的,便问道“夫君怎么有空带着橘儿上街?” “看戏。”嵇珹牵着小橘子的手,上了茶楼。 对面乍看之下是个酒楼,但里面还有些唱曲的莺莺燕燕。 涂橘莫名感觉,应该不是酒楼那么简单。 嵇珹寻了个二楼僻静的屋子进去,坐在靠近窗棂的位置,问道“娘子,喝什么茶?” “六安瓜片。”涂橘几乎想都没想的说道。 她最喜欢这种绿茶了。 茶博士很有眼色,手脚麻利的取来茶叶与干净的茶具。 嵇珹给了碎银,打发茶博士下去,便仔细净手,亲自动手泡茶。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尤其是他这样的美男做起来,更是赏心悦目。 嵇珹很快就煮好了茶,拎起茶壶,给小橘子斟上碧绿的茶汤,笑着道“娘子尝尝,可还能入口?” 六安瓜片又称片茶,经扳片、剔去嫩芽及茶梗,制成的形似瓜子的片形茶叶。 经过热水的洗礼,绿了茶汤,清香扑鼻。 涂橘见老同桌亲自为自己泡茶,连忙端起茶盏,吹了吹,稍微凉了些,就饮尽了盏中热茶。 饮完茶,她还咧开小嘴儿笑了笑,道“夫君好本事,能嫁给夫君是橘儿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能娶到娘子,也是为夫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嵇珹勾唇一笑,犹如千树万树梨花开,风华绝代,勾的人心直痒痒。 就在这时,街上一阵嘈杂。 细听之下,还有些耳熟。 寻声望去,只见昨日还哭哭啼啼的那六个小少年,已经邀集了二三十人,停在街头,堵住了街道。 他们拦截住了几个推着独轮车的汉子。 独轮车上都盖着破旧的草席,如同赶集卖菜的一般,但因为草席的遮挡,却没人知道草席下面具体放的是什么种类的菜…… 正文 (339)生而为人,各有各的苦 喜嫁权臣正文卷生而为人,各有各的苦很快街上的人就围了上去,但来人却不是帮助李元宝的,而是要将他们给拉扯开。 涂橘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都是被安排来的假摊贩。 有哪个做生意的摊贩,不是和气生财,反而专门欺负这些半大的孩子? 生而为人,各有各的苦,有的人苦一分,有的人苦十分。 “这些摊贩……都是杨通判安排的?” “娘子聪慧,这些都是杨通判安排在咱们别院附近的探子,乔装打扮为摊贩的。”嵇珹微微颔首,又将她空了的茶盏添上。 涂橘黑溜溜地眸子滴溜溜一转,想到方才的画面。 转瞬间,恍然大悟,道“就说嘛,他们卖的什么玩意,糖人做的跟大饼子似的,做工粗糙的要命,连看第二眼都不想,更没有食欲吃。” 二人说话间,就又瞧见一群人过来。 目测大约有五十人左右,这些都是那些推独轮车的帮手,长得流里流气的,带头那人的额头上,还有一刀疤痕。 这一下子,人数就比李元宝他们多了两倍有余。 “爷们还找你们几个兔崽子呢,感情竟在这里猫着,等着自投罗网!”那个刀疤脸满目凶狠,就直接招呼弟兄们上手。 众人本以为对付几个半大的孩子,不过是手到擒来的简单事。 然而,那些小兔崽子们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帮手,不过区区二三十人的样子,而他们足足双倍的人数,竟然都打不过!? 一时间,双方胶着起来。 李元宝他们不过六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自然不是这些打手的对手。 可昨夜平津侯借给了他二十个人,这些人看起同他们的气质差不多,都透着底层百姓那种竭尽全力奋斗的味道,让他见了便觉得亲近。 今日这一场闹,也是按照平津侯的吩咐行事。 他不知道要做什么,但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是自己报仇的药引子。 是以,格外的拼命。 眼看着他们干翻了多于自身两倍人数,顿时士气大涨。 他停在手中粗棍,看了看对面的刀疤男,又看了看那些站在独轮车前面的人,再看向周围…… 右手边的茶楼,有一处不起眼的茶室。 里面坐着的人,正是平津侯与侯夫人。 李元宝脸上的神情,陡然震惊…… 然后,笑了笑。 只有经历、吃苦、后悔和受伤……然后,才能更懂得理解别人,变得绝情又温柔。 很快他们就将独轮车上的草席给挨个揭开,露出下面那些骨瘦如柴的干巴巴的尸首。 二楼,茶楼。 涂橘隔窗而望。 她站的高,看的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后背莫名发麻,连心里也发凉。 一个独轮车便是三具尸首! 要知道这些独轮车一共有十多驾,几乎每日都要从街上过去。 从街头向西城门,到西北郊的山上去。 一日复一日,这是要了多少人的性命? 而且,她好歹也是学医的,一看这些尸首就知道是生生饿死的。 明明已经施粥了,为何还会被饿死? 这些人的恶行,令人发指…… 简直,太可怕了! 正文 (340)贫者无立锥之地 , 就在那些地痞流氓被李元宝等人压制的时候,从对面的酒楼冲出一队壮汉。 虽然,这些人外面都穿着寻常布衣,可里面却露出皂衣的领口。 一看就是差役们在匆忙间乔装打扮的,几乎连走心都没有。 简直,拿百姓当瞎子愚弄。 这些差异们动起手来同地痞流氓如出一辙,没一会儿就将街头砸的一片狼藉,连着那些在张望的百姓,都给殃及进去,稀了糊涂的挨了揍。 “这是要疯……”涂橘刚一张嘴,话音还未落下,从下面迎面就飞来几根竹签子。 涂橘瞪圆的杏眸,惊恐的蹲下。 这都是那些糖人用得竹签对吧? 说时迟,那时快,嵇珹掌风扫去,将竹签原路返回。 “嗖嗖嗖!” 同时,底下传来痛苦的哀嚎声,那是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是谁,是哪个,龟孙子敢伤了咱们的人?” “龟孙子,我看见你了!” 涂橘未免自己被殃及池鱼,贴着外墙壁蹲着,听到有人骂老同桌是龟孙子,冲着他呲了呲小白牙,无声地张了张嘴比了个“龟孙子”的口型。 “小没良心的……”嵇珹扯了扯嘴角。 小东西又拿他打趣,方才是谁救她来着? 二人眉来眼去之间,就听楼下传来咆哮的声音。 “二楼的哪个屋里有人?” “梅兰竹菊,牡丹、芍药、芙蓉,绿萼都有人……”茶博士与掌柜的都缩在角落里,甚至连句求情的话都不敢多说。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砰!”雕花的门扉被从外一脚踹开, 刀疤男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珠,咆哮道“龟孙子,给爷站出来!” 一连踹了好几道门,很快就到了涂橘这边的牡丹雅间。 涂橘知道他身边有好多的暗卫,以为会叫暗卫将人打发了。 不成想,嵇珹也不待对方踹上门来,直接迎了出去。 眉目利索抬脚,袍裾飞扬。 他本想让这些人将事情能闹多大,就闹多大,可眼下为了男人的尊然,他也不想再纵容什么了…… “咚!”身材高大的刀疤男足足有两百来斤的份量,被嵇珹这一脚成抛物线飞了出去。 哄的一声,刀疤男将桌案砸的粉碎,口吐鲜血。 他的那些手下都围了过去,道“刀哥,刀哥……怎么样,要不要紧?” “给……给我宰了他!”刀疤男的嘴里呼呼的冒着血泡,艰难的说着支离破碎的话。 但凡是人,大都会畏惧生死,眼看着他们的头目被人家废了,他们又怎么敢硬碰? 而且人家可不是那些蜉蝣般的灾民,没看见那人穿着平津侯府上侍卫的衣裳? 虽然,只是个平津侯的侍卫,也是个奴才种,可宰相门前还三品官呢! 是以,他们只敢嘴上耍威风,却围而不攻。 “告诉你识相的,赶紧给我们刀哥跪下请罪,不然将你千刀万剐!” “对,千刀万剐!” 涂橘担心破坏了老同桌的安排,没有直接露面,听着这人的叫嚣,从窗外看到那一片狼藉,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贫者无立锥之地…… 正文 (341)连为夫的热闹,都看上瘾了? , 涂橘望着那些被殃及的百姓,喉咙微酸,陷入沉默。 他们纷纷抱头鼠窜,有的还被打伤了,却只能忍着痛离开。 百姓又被称为庶民,寒门好歹带个门,关键这些百姓连门都没有,更没有跟一些氏族有亲戚关系。 是以,就只能任人欺辱,连个申冤的地方都没有。 恍惚间,她想到了一句话:兵可挫,气不可挫,气可偶挫,但志终不可挫! 他们这是被压迫成了习惯,失了风骨。 倘若,成百的百姓聚集起来,一起反抗这些地痞,还害怕打不过嘛? 打完就跑,先将这口气出了,法不责众,不是吗? “叫你们的头来见我!”嵇珹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谈了谈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眼色淡漠的开口。 “我们的头儿是你一个侍卫,想见就能见的?也不撒泡尿……啊!”那个拍刀疤马屁的小喽啰,被飞来的桌角堵住了嘴巴,门牙都掉了,一嘴的鲜血。 砸倒了身侧高大的博古架,弄得满地凌乱,尽是尖锐的碎瓷片。 嵇珹勾起唇角,明明在笑,可眼底透出几分逼人的戾气。 抬起眼皮,将这些小喽啰里里外外打量一遍,随手又徒手掰掉一块桌角,薄唇轻启,道“不是商量,是命令!” 涂橘瞅着嵇珹的飒爽英姿,眸子贼亮。 少年俊朗如玉,眉眼淡然,自成一道风景。 试问,有谁能抗拒,阴险毒辣,玩弄心计,城府极深,又生世凄惨的老同桌? 尤其,他的气质旁人绝对效仿不来,独树一帜。 敢问世间谁能抗拒?! 反正,她是无力抗拒。 随着桌案与博古架被毁了,涂橘也被露出半个身子。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被那些小喽啰瞧见了。 少女只露出半张脸,就已经足够惊艳世人。 她宛如九天玄女,精致的五官与冰清玉洁的气质浑然天成。 怎奈着月上仙子,竟被一个侍卫亵渎? “好啊,你一个侍卫居然勾引良家子?” 嵇珹瞧见涂橘被露了出来,脸色一变,也顾不得与身边人多费口舌,三步并作两步,挡在那道娇俏身影前面。 低声对她,道“连为夫的热闹,都看上瘾了?” “君子以申命行事,渐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涂橘昂着小脑袋,说的理直气壮。 她好歹也是阅读过无数话面本子的,张口就能说出易经的话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嵇珹:“……” 茶楼这头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集市,热心肠的百姓还好心的拦下要过来的人,道“那头仁慈堂的在闹事,都打起来,千万不能过去!” 一传十,十传百,以不可预估的速度传扬开来。 几个小喽啰来到对面的酒楼,步履匆匆的向杨通判急切的禀告,道“大人,咱们的人被不长眼的给欺负了,连仁慈堂的买卖都给搅和了……” “什么?”杨通判拍案而起。 他本想听费知州的嘱咐,在平津侯在的时候,先低调些,可他不惹事,也不能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 正文 (342)被“惊喜”吓到 , 杨通判本来在酒楼与费知州议事情,可据探子汇报,说平候府离开的大粥棚,前往河道视察。 最近的那段河道距离他们城内最好也要一个半的时辰,他们正好可以趁着这会儿让人强行攻入别院,抢走涂橘。 如此,不仅打了平津侯的脸面,也许他还能做嵇珹的老丈人呢! 机不可失,他明面上的人手不敢动,但立刻就派了那些散汉去抢了别院。 费知州也先行一步,去了楼上的雅间,只待掳来涂橘尽情享用一番了。 这会儿差不多都要快成事了,他也不好打扰。 杨通判觉得没必要为了一点琐碎,就搅和了费知州的雅兴。 没有费知州在身旁给出主意,他一生气干脆就直奔对面的阁楼。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众人见了头戴乌纱帽,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本能的畏惧,纷纷让开路来,而那些满嘴污秽,行事粗鄙的地痞,在面对杨通判的时候,那叫一个毕恭毕敬。 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些地痞以杨通判马首是瞻。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本官……”杨通判一见那闹事的穿着平津侯府侍卫的衣裳,还不以为然。 一个奴才而已,平日里他也许还要给几分面子,可如今涂橘那头都有了乱子,他趁乱打杀了个奴仔也不算什么事。 就在杨通判洋洋得意的时候,他陡然看清那人的脸。 他神色僵凝的吞了吞口水,用力的闭上了眼睛,又揉了揉。 确定,以及肯定,那人就是平津侯本侯,如假包换…… 霎时,他想死过去的心,都有了。 杨通判硬着头皮,道“本……本官以民为本,是谁欺辱的百姓,激素后同本官过不去!” “啪啪啪!”嵇珹的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为对方的临场发挥的高风亮节,还赞赏般的鼓了鼓掌。 杨通判好似才认出了嵇珹的身份,恍然大悟,道“这是……这不是侯爷嘛?” “通判大人,果然是好眼力!”涂橘见老同桌不答话,迈着小四方步上前,还特意踮着脚尖,避开地上的碎片。 杨通判:“……” 平津侯在这也就罢了,为何涂橘还在这里? 不好,若平津侯夫人在这里,那他让人抓来的又是哪门子的“侯夫人”? 记得他过来那阵儿,楼上已经在享用“侯夫人”了! 思及至此,他又看了眼嵇珹穿的侍卫衣裳。 既然平津侯府本尊在此,那巡视河道的人,又会是谁?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想必没有平津侯的意思,是不可能的! 他感觉好似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自己拢住,一网打尽的…… 不知杨通判是跑得太急,还是被“惊喜”给吓到了,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直挺挺的昏死过去。 “来人啊,将人给泼醒了!”嵇珹接下来还有戏要让杨通判亲自看,怎么能任其逃避? 人群中的李元宝,早在见到杨通判的时候,就已经恨得睚眦欲裂,此刻听了命令 当即,拿了茶炉上的热水,一股脑的浇上去…… 正文 (343)局已做好 , 滚烫的开水在那些地痞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杨通判就被李元宝兜头泼了满身,浑身都冒出白腾腾的雾气。 杨通判被生生地疼醒,扯着嗓子,嚎叫道“啊……啊!” “请通判大人移驾!”嵇珹语气讥诮,摆了摆手,让人押着杨通判往隔壁的酒楼去。 涂橘预料到楼上还有惊喜,抬腿就要跟上去,却被老同桌拉住。 嵇珹在她耳边,低声道“少儿不宜!” “就是少儿不宜,才要看的……”涂橘不敢大声,低声嘟囔,弱弱地对天翻了个小白眼,反抗道“橘儿都已经成婚了,是个大人了……” 嵇珹没有错过小橘子的抱怨,尤其她那个幽怨的小眼神。 不过,他仍旧不打算带着她去看那些污秽。 因为他为了让这两个贪官狗咬狗,让人在调包送上的时候,还给点燃了助兴的媚香。 这会儿,那屋里怕是糜烂不堪,他如何能让小橘子看……又怎么敢让她看到? 很快楼上就传来怒吼声,期间还夹杂着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十分嘈杂。 嵇珹瞧着火候差不多了,对着李元宝等人吩咐,道“去给他们降降温,都清醒清醒。” 几个小少年正跃跃欲试,但人家侯夫人都没过去,他们也不好没眼色的挤上去。 一听到侯爷的话,他们高兴的跳着,飞快的打来水。 酒楼之上除了几个小二与伙计,都是唱曲陪酒的莺莺燕燕。 处处都透着纸醉金迷的味道,那些恩客们见势头不好,都弃了她们,准备抽身离去。 可嵇珹早在杨通判出酒楼的那一刻,就命人封锁了整个酒楼。 如今,百姓生活贫困,灾民更是多不胜数,这些寻欢作乐的人,还是先解释一下为何寻欢作乐的好。 一共六十多个地方官员与富商,都被五花大绑的押了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杨通判与他家的女眷,还有费知州几个人都被推搡而出。 他们衣裳不整,还浑身湿漉漉的,本就破碎的衣袍,都贴在皮肉上,露出大面积的皮肉,白皙的皮肤上除了青紫,还有一些指痕与抓痕。 某些酣畅淋漓的场面,闯入众人的脑海里。 瞬间,清醒过来的费知州,就明白自己中了嵇珹的圈套。 他努力稳住心神,道“侯爷,你是圣人派来的钦差大臣,可我们也是朝廷命官,就算寻欢作乐,也是男人都会做的事! 可侯爷却无缘无故的捉我们上街,让我等颜面尽失,又是何等险恶居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既然几位大人都是爱护百姓的好官,就让百姓来为几位大人效劳吧!” 嵇珹不紧不慢地瞧了一眼旁边的李元宝等人。 百姓被压迫成了习惯,必须先打破这些贪官在众人心里固有的伟岸印象,才能对“仇人”有仇报仇。 费知州只觉得背脊发凉,大喝道“你要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嵇珹的背影。 他与手下耳语了几句,就牵着小橘子离开,扶着她上了马车。 局已做好,只看戏便好…… 正文 (344)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嵇珹心知自己的确没有资格,当场处理这些贪官污吏,甚至连严刑逼供都不能做。 谁让这里天高皇帝远,土皇帝们扎根深,且一窝又一窝? 可是百姓有,那些沦落在仁慈堂的灾民,也有这个表达心声的资格。 费知州愣了愣,转瞬就想明白了嵇珹打算。 他强压下窘迫与难堪,瞧了一眼从他房里被拉出来的杨家女眷,道“侯爷如此行事,真的不怕伤了杨侄女的一番真心?” “侯……侯爷,妡儿对您的真……真心天地可鉴……呜呜!” 杨妡被戳中心里软处,脸蓦地一下热气铺天盖地般涌上来,可想到方才她已经成了残花败柳,脸色变了几变,说的话也磕磕绊绊。 到了后面,更是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见此,涂橘嘴角流出一分蔑笑,继而收起来。 这杨家姑娘是要赖上她的男人不走了? 呵,以为,她家夫君是读书人出身,又是吃官饭的就面皮薄? 是以,当加上旁人的推波助澜,她这个侯夫人就要这么稀里糊涂的给平津侯添个柔弱妾室? 虽然,她不是很清楚杨家的事,但眼下她寻思一番,明白只要沾上那绝对就是一笔糊涂烂账,还是她委屈的那种。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杨姑娘的姿色……的确算是上乘。” 杨妡也觉得自己姿色不错。 倏忽,那些彷徨也因此淡了不少,连腰杆都挺直了几分,似在说服旁人,但也更像在说服自己。 只要她够美……够妖娆,残花败柳也不要紧。 没错,她还年轻,一切皆有机会。 “可是……我家夫君比你还美上十倍呢,收了杨姑娘还不如,多照照镜子呢!” 涂橘说完,还用小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过去,就差明说对方大大地欠缺了自知之明。 而且,她还有半句没说:本郡主比杨家女,更是美上千百倍! 杨妡到底还是官宦千金,脸上有些挂不住,喉头也涌起一阵酸涩,连眼睛也跟着发红。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原本,嵇珹听那杨妡要贴上自己,淡漠的眸底闪过一道冷光,可当听到小橘子仿若得意料之中的回答,顷刻间心里的阴霾烟消云散。 连空气中都随着她的话,散发出甜腻的味道。 杨夫人知道杨通判的那些腌臜事,眼见自家要被平津侯清算,她不忍女儿落魄受辱,就要开口,为女儿讨个去处。 然而,她被掣肘住,一张口就被人给塞了一只鞋子,根本说不得什么。 李元宝有了对杨妡的经验,这回都不多给杨夫人多挣扎分毫的机会,直接脱了草鞋塞到对方的嘴里,并将人给制得结结实实。 这些从酒楼被押解出了的人,几乎没有掀起半分风浪。 甚至,嵇珹还将那些不敢来看热闹的百姓通通叫出来,看看李元宝讨公道的气氛。 “哒哒……” 涂橘正打算继续看热闹,就见青风骑着快马来禀告了。 青风单膝跪地,道“侯爷,仁慈堂那头负隅顽抗,咱们小半个时辰都未能进去,还请侯爷示下。” 正文 (345)挟持人质 “本侯随你去瞧瞧。”嵇珹让手下牵来快马,正在犹豫要不要带上小橘子时。 涂橘颠颠的跑过来,还朝着他伸出白嫩的小手,道“夫君,橘儿一个人害怕~” “有为夫在,不怕。”嵇珹见她撒娇,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当即,他一手拉着她的小手,一手托着她的腋下,将人拉到自己身前的马背上。 “驾驾!”嵇珹一马当先,后面的几匹马并排齐驱,一齐快跑。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他们就赶到了仁慈堂。 青水正在与堂内的人,隔空喊话。 因为灾民被那些仁慈堂的地痞们挟持,是以侯府侍卫不好强攻。 涂橘觉得与地痞们讲道理,本就很难,而且这些人都是见过血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哪能是被人一张嘴说服的那类? 青水一见主子过来了,说的更是起儿,高声质问道“你们用灾民做人质,如何对得起仁慈堂这三个字?” “河神发怒,浮尸遍野,老子的人都没吃的了,哪里有空管那些贱骨头?” 地痞们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将自私自利说得义正言辞。 嵇珹的眸底冷光闪烁,摆了摆手,没让青水在再说什么,又对着严阵以待的侍卫们,做了个手势。 侍卫们本来就警醒着,一见主子来了,就将注意力分给了主子一半。 迅速,服从命令。 随着,嵇珹的手势挥下,破空之音一声接一声的响起,宛若雨下。 那些地痞们哪里能想到官老爷居然不要名声,冷血到一言不合连人质都杀? 直到亲眼看见身旁的众人一个挨着一个倒下,才真的知道害怕。 纷纷松开人质,凌乱的往后跑。 而那些所谓的人质,也都跟着地痞们一起跑,丝毫没有往侯府侍卫这头靠拢的意思。 涂橘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拧着眉心,道“那些人质都是地痞乔装的?” “也许曾经是灾民之一,可慢慢就变了心性,也就加入了地痞,随着一起欺辱灾民。” 嵇珹早就发现这些人质不同于独轮车上的灾民死尸,那般骨瘦如柴,只有一身的皮包骨。 哪怕这些人质比不得地痞健壮,身形也还算消瘦,但却明显比真正的灾民身上有些肉,而且眼底少了一份纯朴,也多了些欲望的味道。 话落,嵇珹又对着护卫们打了个手势。 青风与侍卫们手中的弓箭不停,但阵型却分散开来。 稳稳地靠近仁慈堂。 嵇珹见对方的士气,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才冷声命令道“进,杀敌!” 侍卫们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了进去,与里面的人战到一起。 刀光剑影,一阵闪烁。 地痞们都是正值壮年的壮汉,哪怕武功粗浅,但体力都不弱,甚至比那些军营里新招的兵蛋子们,在作战的协调上,都要好上许多。 然而,地痞们对上嵇珹手上真正经过战火洗礼的队伍,也就落了下乘。 嵇珹为了贴身保护小橘子,也不下马。 他骑在马背上拉弓射箭,专门将那些溃逃出来的地痞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射伤。 正文 (346)打的对方是落花流水 , 有了嵇珹当门神,还不待地痞们冲出来,就被先后射中膝盖骨。 羽箭的力道霸气,直接将膝盖骨震碎。 如此,他们想站起来逃跑,也就不能了。 转眼间,就有七八个地痞趴在地上,如蛆虫一般趴在粪坑里,却只能蠕动着。 侯府侍卫们虽占了上风,可碍于地痞的人数过多。 是以,里面的战事,还在胶着中。 隔着门,涂橘看到不远处地窖,被垂死挣扎的地痞们打开。 她见嵇珹腾开手,立刻提醒,道“夫君,那头儿地窖里是不是藏着真正的灾民?” “估计是……”说着,嵇珹就见一队骨瘦如柴的年轻女人,被十来个地痞推搡出来。 那些女子似乎已经适应了黑暗,一见到光都睁不开眼。 甚至,有的人出了地窖跌跌撞撞的摔了好几个跟头。 涂橘也终于明白为何,地痞情愿要挟持那些假灾民,也不愿意用真人质的想法了。 一出来,就能拖后腿。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女子,被当做牲口般的驱赶出来,嵇珹再次抽出身后背着箭筒里的羽箭,弯弓射箭。 “嗖!” 随着破空之声,羽箭刺向那站在女子身侧的地痞身上,直中后心当场毙命! “啊……啊……啊啊!”女人们后知后觉的看见那些尸首,吓得魂不附体,有的胡乱,还有的又退回了地窖。 女人都跑了,嵇珹也不用顾忌什么,每次都是三箭齐发。 几息间,他就将围在那些女人身边的地痞们,通通都射杀个干净。 少了这些地痞,剩下的那些临时加入地痞的灾民们,被青风与侍卫们三两下就解决了。 碍于不知对方犯了多大的罪过,侯府侍卫们也未下死手,只让他们见了点血。 然而,就算这样,也将这些心术不正的人,吓得尿了裤子。 短短地半个时辰只内,嵇珹就带着人解决了这些地痞。 经过清点,这里的地痞,比方才茶楼那头的地痞人数还要多三倍,足足有五百人。 不过,就算侯府的侍卫在人数上不占优势,但打的对方是落花流水,绝对的重挫。 这些地痞死伤过半,受轻伤也有将近百人,还有几个头目也已经重伤到不治身亡了。 青风从抓住的那些活口里,找出一个还活着的头目。 那人是杨通判的小舅子,姓边,人称边爷,大号边金。 边金身份特殊,自然是最先被带到了嵇珹的面前。 他穿着宝蓝色的妆花缎,脸上长满了痘坑,颧骨处还有两块横肉。 就算她的面部不露狠辣的表情,也是给人凶神恶煞的感觉。 边金被押到了嵇珹面前,仍旧十分蛮横,道“小子,你就是平津侯吧!毛都长齐了嘛?” “噗通!”边金重重地跪在嵇珹面前。 他被反捆双手,本就不大平衡,因膝盖窝一疼,膝盖陡然软了。 不用嵇珹出口,站在一边的青风,就替主子收拾了这些杂碎。 他不紧不慢地收回踢人的大脚,冷喝一声道“侯爷也是你能没大没小的?” 正文 (347)地痞能有什么见识? , “啊呸!你个龟儿子,快放开老子!”边金也不是被吓大的,把眼珠子瞪得如铜铃一般。 嵇珹青葱般的食指轻轻地抚过茶盏,薄唇轻启,道“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送你个好死。” “我姐夫是杨通判,杨通判知道吗?”边金冷嗤,根本不信嵇珹的话。 他是那种因为害怕恐惧,就被诓出真话的人? 笑话! 他手上的仁慈堂,都是在官府的大力支持下,才办起来的,就算被发现死几个灾民,也实属正常。 再说在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官官相护”。 至于,他手上的乱子,都是那些游手好闲的地痞做出来的。 人家地痞们若是不抢不偷,还能叫地痞? 他为了预防手上的脏事,每次都躲在地痞后面给添油加醋,从未正面出手。 “将杨通判的小舅子,一起绑到菜市口,游街示众!”嵇珹从暗卫那里听说了很多,哪里能不知道杨通判给边金留下的后路? 边金被青风踢疼了,心里才有些嘀咕。 但他仍旧,趾高气昂道“你们做什么!我姐夫是朝廷命官!” 见此,嵇珹都不搭理对方,先将小橘子抱上了马背上,自己又跃了上去。 别院并未被杨通判派来的地痞给闹了,因为他们提前将牌匾换成了杨府,在此之前还将那些个探子给收拾干净。 那些人的靠山,就是杨通判,自然不敢乱闯。 然后,就在迷茫之际,看到对门的南侧挂着嵇府别院黑底金字的大牌匾。 自然,地痞们就以为记错了方向,去了对门的院落。 而那里嵇珹为之准备了杨通判的妻女。 地痞能有什么见识? 一见杨家女眷都很水灵,漂亮的不像样子,就以为是他们要找的侯夫人。 可他们不知道侯夫人的具体年纪,干脆就将两人都给套了麻袋,绑到了费知州的床榻之上。 同时,又在费知州的房里,提前准备了很特别的香料。 涂橘折腾了一日,也感觉疲惫了,回到别院简单的吃了些饭菜,就沐浴更衣。 当瘫到松软的拔步床上时,只觉得那床榻似乎修炼成了精怪,将她重重地吸在了床榻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嵇珹见小橘子累了,也不打扰,沐浴更衣后,轻轻地躺在了她的身侧,还轻轻地帮她压了压被角。 他低声的哼着道“睡吧,睡吧,我的娘子……” “晚安,我的夫君,好梦……”涂橘听着那熟悉的摇篮曲,幸福的勾起了唇角,眼皮也随之越来越重。 没多久就沉沉的睡去……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 涂橘一觉睡到自然醒,刚用了早膳,就听见院子外头的喧闹声音。 而且,非常的尖锐,把她给吓了一跳,连胃口都快惊扰的不消化了。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在美人榻上又滚了滚,缓了一会儿才问道“外头这是发生何事了?” “夫人,奴婢这就去打探一番。”云吞福身离去。 涂橘知道云吞的人缘不错,很快就能打探回来。 她便趁着这会儿空子,又吃了一块枣泥酥…… 正文 (348)并非不可以给小橘子开后门 , 云吞隐隐有一等大丫头的架势,人手不少,很快就打探出来了。 “夫人,是那些被仁慈堂迫害的灾民,一早过来向侯爷阐明冤情,他们被害的家破人亡,又不通文墨。 是以……一激动就哀嚎起来,也并非是故意扰了夫人清静。” “没事……”涂橘一听是百姓闹得声音,也就是觉得可以理解。 本是幸福美满的家庭,却被贪官害的家破人亡,说到伤心处难免会情绪失控。 她瞧着盘子里的点心,不敢送过去,因为哪怕她身为侯夫人,也送不起没人一盘点心。 历来,天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 既然不能做到平均,还不如降低要求,道“对了,再让厨房给烧些水送过去,若是存粮够的话……也可以熬了糙米汤送过去。” 其实,她本想说白米粥的,但是白米粥金贵,她家厨房怕是也没多少。 “是,奴婢这就过去。”云吞福身告退,担心厨房应付差事,损了夫人的名声,还亲自给盯着。 发现厨房的存粮不多,就去同青风商议。 青风可不敢自己做了夫人的主,想了想便禀告平津侯。 嵇珹听说小橘子要给他这头送糟米粥,但粮食不大够,直接让人去杨通判的府邸搬了两袋糟米过来。 这些粮食他本就打算投入到救灾里面,只不过要先等他手头的那些赈灾了再说。 不过他对于这些条条框框的,也并非不可以给小橘子开后门。 灾民哭的声嘶力竭,几近昏厥过去。 嗅到浓郁的粥香,忽而就有了力气。 热腾腾的糟米粥入口只觉浑身都热乎乎的。 他们不知多久,都没有吃过正式的粮食了。 还是平津侯与夫人心善,用自家的粮食救助他们这些浮萍一般的灾民。 若是他们的亲朋好友还活着的话,也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粥水该多好? 嵇珹通过灾民的口供,对杨通判的罪行已经基本掌握,唯独一直隐藏在背后的费知州,隐藏的很深,还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能将其定罪。 于是,他又派了几个带头的灾民过去,欺负费知州。 费知州与杨通判一家子,被一起被绑在了菜市口,任凭李元宝等人出气。 一夜过去,杨通判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有他在前面吸收火力,旁边的杨府女眷与费知州也就狼狈一些,并没有造成什么外伤。 然而,有了嵇珹是暗中示意,李元宝自然就将火力分给了费知州。 可怜费知州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读书人,要衣不蔽体的挨饿受冻不说,还要被一群半大的孩子欺辱。 在杨通判的指认与灾民的逼问之下,他终于说出了他指使杨通判的那些事情。 是他给杨通判出主意,雇佣地痞闲汉,替差役挑埋死尸的。 每月早晚各一次,每次七八具乃至十余具不等。 明面上有十多家生意,实则私底下还联系了全国各地的人牙子,买卖那些品相好的孤儿。 至于将这些人卖到何处,就是他也不清楚…… 正文 (349)唾骂 , 百姓得知后,不仅唾弃这些贪官,也纷纷为自身后怕不已。 涂橘也是为之唏嘘,嵇珹对这些倒是早有预料。 不然,只靠着地痞流氓去埋死尸,也补不上这些人数的大缺口。 后面,嵇珹就开始继续追,那些将人卖到外地的人牙子们。 这些都是私牙,朝廷没有登记,除了胡乱买卖这些灾民,还拐卖稚儿,尤其长得好看的大姑娘与小男童。 男童卖到无子嗣的家族里,可充当香火,待日后家里添丁后,再去充当奴仆。 而那些大姑娘,品貌极佳的则是被高价卖到烟花之地,品相差的就卖到村里里汉子们当媳妇。 娶不上媳妇的人家,攒了一辈子的钱,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有的家庭男丁多了的话,还会共妻,或者腻味了后,就再次到手卖掉。 在注重贞洁的年代,这些女子的悲剧,几乎在被私牙的手后就注定了的。 涂橘闲来无聊,偷偷看过嵇珹的公文,身为女子她十分气愤,便为此在老同桌的跟前吹枕边风,一口一个软糯的夫君,还时不时的亲自下厨犒劳他。 嵇珹被吹的头晕眼花,干脆下令将这些被捉到的私牙,都绑到了菜市口,同杨通判等人一起生挨着受害者与百姓的唾骂。 一连半月过去,菜市口几乎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消遣的地方。 大家只要闲下来,就会来这踢打一番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牲们。 嵇珹将事情都分给属下后,也就没什么着急的事要做了。 他忙完回到院子里,就见涂橘在专心致志地看着话本。 他也不打扰,随手就拿了石案上的另外一本,随意翻阅着。 在上辈子的时候,儿人就时常这般相处,嵇珹在给她出题,帮她温书备考,而涂橘抽出个闲暇,就要上网,总能偷懒消遣。 只是那时,他见她从自己的身上分心,就觉得不开心,连落在了她身上的目光都透着严苛。 而如今,他的要求一降再降,只要她能陪在他的身边就觉得幸福。 嵇珹的心都被一人给占满了,是以根本不爱看这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手里拿着书册,却总是不自觉地瞧向一旁认真专注的涂橘。 也不知那话本写了怎样的故事,她看得喜笑颜开,到了紧要关头,甚至会蹙着眉掉几滴眼泪,翻了两页看到欣喜之处,还会挑眉大笑。 嵇珹对那话本子的情节是真的没兴趣,可对小橘子那生动小表情,却格外的稀罕。 涂橘终于看到了最后一页,才放下话本子,瞧见身侧多了的那个大活人。 她吓得一个激灵,道“夫……夫君回来了?” “对呀,之前娘子不是说要去学骑马?”嵇珹也做出惊吓的动作调侃道。 涂橘心意若狂,眼眸猛然亮起,道“温顺的马儿有了?” “走吧,为夫带娘子过去。”嵇珹牵着小橘子到了马厩,亲自引着一匹头到尾通体雪白的母马。 “夫君送橘儿的这一匹,看着就性情温顺。”涂橘看了就觉得很合眼缘。 正文 (350)传说中的色令智昏 涂橘的马术十分有八分注水。 她甚至从没自己单独骑过马。 这会儿,若不是嵇珹陪着,她甚至不敢这样近距离地接触。 毕竟,马儿可是会尥蹶子的,踢人可疼呢! “娘子,可以摸一摸。”嵇珹牵着缰绳,眉目含笑的开口。 白马倒像是知道哪个是它的衣食父母,很灵性的瞧着涂橘。 还不待她战战兢兢的碰到它,便主动偏了偏头,亲昵友好的贴了上来,让涂橘抚摸。 一时间,涂橘又惊又喜,一双杏眸先是瞪圆,后又笑成弯弯的月牙。 “摸到了,软软的!” 涂橘一开始是因为有老同桌陪伴,才敢伸出小手去抚摸这白马,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紧张。 但此刻,她觉得只要是这匹白马,就算嵇珹不在她都敢独自牵它出来遛弯了。 “虽这白马性情温顺,但也高傲,很少主动亲近人,看来同娘子有缘呢!”嵇珹见小橘子开心,又是适时,道“娘子给它起个名字吧?” “那橘儿就却之不恭了!”涂橘正撸马撸的上瘾,抚摸着它鬃毛,爱不释手,她瞅了瞅它白如雪缎般的皮毛,又想着粮草的金贵,道“不如叫大白米?” 嵇珹:“……” 感情尚未经历过白月光,就已经成了念在衣领上的白饭粒了?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僵硬,道“也行,通俗易懂。” 大白米像是为了佐证嵇珹的话,对着涂橘又凑得更近了些,蹭她的手心,还舔了舔。 涂橘以为一人一马都很喜欢,她给起的名字,道“看,大白米很喜欢呢!” 嵇珹浅笑着颔首,在一旁细心的陪着小橘子。 待涂橘与大白米真的熟悉后,他才亲自扶着小橘子上马,还不忘叮嘱道“骑马不可操之过急,为夫先牵着……大白米多溜达几圈,待你们的熟悉之后,再说旁的。” “谢谢夫君,辛苦夫君啦!”涂橘骑在高头大马上,觉得自己十分英武,嫩白的小手攥着缰绳,还不忘恭维了一声。 嵇珹见她正儿八经地将他的话听了,才牵着大白米开始溜圈。 他明明手头还有很多琐碎的事情,却心甘情愿的给小橘子牵绳? 还觉得岁月静好…… 这就是传说中的色令智昏吧? 嵇珹理清思绪,略带无奈地笑了声,继续仔细伺候。 他大概是色令智昏没跑了,就认命的随心吧! 待周遭披上了晚霞,涂橘觉得饿了,嵇珹才停下牵马,又陪着她用了晚饭。 他与小橘子二人现在的晚饭,也是一菜一汤一饭。 没错,他被她一通迷魂汤灌下去,连怎么答应的都不知道,总归是稀里糊涂的应下了。 他后来想想,小橘子也是好心,他总不能拦着她做善事对吧? 于是,他便与她一起节衣缩食。 如此,也算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夫君,吃肉肉,长力气!”涂橘见他又在发愣,就给他夹了一个四喜丸子。 她觉得一道菜,已经很奢侈了。 毕竟,眼下在黄淮一带的能有肉吃的人家,真是少之又少…… 正文 (351)有妖物? , 不过几日过去,涂橘的马术飞长。 黄淮的治安与经济,在嵇珹的治理下已经恢复大半。 这日天气正好,涂橘穿着寻常的布衣,骑着大白米,带着几个丫头们出去遛弯。 贯穿山脚的河流半揽高山,水清鱼跃,船只叠靠码头。 河风拂来,金黄色的落叶簌簌落下,一片金黄。 平津侯下令,每逢初一、十五,山脚的码头都会有集,不仅小摊夹道,还有人挑着担子,推着木车,穿梭期间,尽情吆喝。 今日刚巧十五,正是热闹的时候。 涂橘瞧见一个独自来摆摊小姑娘,见对方嘴皮子利索,好听顺耳的话不要钱的冒,她很给面子的便买了些络子与绣品。 买完了这头,她也没急着走,又在几个大娘的摊位前挑选东西。 村人质朴,都非常喜欢这个出手大方的美人,还给她塞了一堆小玩意儿,都是农家自做的,竹制的筷碗勺那些,虽并不值钱,却也是一份心意。 山上便是明月寺,听说很灵验,涂橘想给自己的父母点盏长明灯,便带着丫头一起上了山。 涂橘一路走上山,眼之所见没什么好吃的,都是些面摊、饼摊,粥摊这些粗糙的吃食,但是香气却不错。 诸多的香气汇聚,齐齐往人的鼻尖里钻。 她摸了摸腰带上挂着的小荷包,挺鼓的。 又见,云吞等人望包子兴叹了好久,作为她这个主子的心意,她决定让丫头去买两个白面的素包子吃。 见她们兴高采烈的吃着,涂橘不忍打扰,便骑着大白米往旁边流淌而下的溪水那头走,十分幸运的找到一处泉眼。 她正准备停下,将马背上的小葫芦灌满。 倏忽,一阵嘈杂入耳。 一时不慎,脚滑进水里,浸湿了露腿鞋袜。 “嘶,好凉……” 不碍事,她一个能骑马的女汉子,待山风一吹,也就小半天用体温就能给烘干,绿色环保无污染。 她继续将葫芦灌满,才寻声走了两步,扒开草丛。 只见,不远处的后山祭台人潮涌动,模糊听见烧死什么妖物。 涂橘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她好歹也是手拿剧本的,深知这是根据野史改编的,玄学那些倒是有,但根本没什么妖物。 她心中很是纳闷,偷偷的隐在草丛里,猫着腰往前。 只见,前方聚集着乌压压的一片人,有男有女,大约上百口,都是来上香祈福的香客。 他们群情激奋,个个义愤填膺,频起应和。 “这妖物生的好生肥壮,还不知吃了多少人,又做下多少恶事,活该被烧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烧死妖物,大快人心!” “妖物就该是这样的下场,才能警示那些妖物,以儆效尤!” 涂橘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得心里发凉。 若是,被他们知晓她的灵魂来自异世,应该也会烧死自己吧? 她抬眸,望着祭台上的“妖物”。 那东西逆着光,有些看不清脸。 被人死死地绑在十字木架上,再由一张大网罩住,几乎动弹不得…… 正文 (352)给手下添个锻炼的机会 , 涂橘又大着胆子,凑近了些。 貌似,有些眼熟…… 谈佳佳? 这是明明是人,哪里是什么妖物? 只不过特别的胖了些,对吧? 想到这里她又细看了几眼。 她肯定,以及确定…… 咳咳,保证自己绝对不是出于八卦的心,而是因为正义感爆棚了一些。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要怎么才能告诉百姓,谈佳佳不是妖物呢? 虽然,她不喜谈佳佳,甚至还被谈嬷嬷借了寿数与命运,可谈佳佳是谈瑾唯一的血脉,谈家那些残存的势力,又因此尽数归于房清妍的手上。 是以,她既然见到了谈佳佳,那就暂时还不能让人有事。 难道要亮出平津侯夫人的身份? 不好,香客们点火了! 因为洪灾的关系,柴禾泡的都发潮了,燃起来时火不大,却浓烟滚滚,宛若涨潮的海浪,波涛汹涌,淹没一切。 香客们被呛得直咳,纷纷往后退了几丈,能见度不足一丈。 时机来了! 涂橘杏眸一亮,忙扯下裙裾,用葫芦里的水打湿,捂住口鼻。 借着浓烟的掩护,猫着腰一直往前,穿梭在浓烟之中,步子又快又轻。 匆匆地凑到了祭台下面。 “用帕子捂住口鼻,像我这样。”她几乎被浓烟呛得都睁不开眼,努力睁开一条缝。 话落,她见谈佳佳仍旧没动弹,又低声催促,道“快呀!” “你救我一个罪孽深重的人做什么?”谈佳佳虚弱的睁开的眼睛,打量着迎着浓烟小跑来的绝美少女,很快认出了涂橘,嗓音沉沉的开口。 ... ... 352给手下添个锻炼的机会 (第1/4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前的谈佳佳不似谈瑾权势滔天的时候,她比曾经更加的发福,肥胖了许多,且头发稀疏,面色无华,看起来丑陋不堪。 涂橘见对方还有心情矫情,干脆直接将浸湿的裙裾,按在谈佳佳的脸上。 “哗啦……”顺手又将葫芦里剩下的水,撒在谈佳佳的身上。 本来已经快被火苗燎到的衣裳,因为水渍都躲远了些。 这时,火焰上来了,涂橘就算用湿布捂着口鼻,还是吸进了不少,忍不住的想要咳嗽。 她实在快挨不住浓烟了,又担心被祭台下的人发现,不好动静太大,努力地憋着气,摸出怀中的小匕首,将捆在谈佳佳手脚上的麻绳割开。 又将小匕首,塞到谈佳佳那肥硕如猪蹄的手里。 “这匕首,你拿着割渔网吧,我能力有限,只能帮你到这里,后面就看你自己的了。 而且,人活在世,没必要在乎旁人的眼光,起码要等你先能活下来,才能再继续抑郁吧!” 涂橘说完就走,这回是真的差点被浓烟给呛死。 她不欲多停留,找到拴在小树那头的大白米,骑上就走。 要赶紧找丫头们过来接手…… 谈佳佳望着涂橘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收回视线。 她厌了俗世纷杂,也活腻了。 然而,眼下有人不希望她死,那人还是曾经间接被她迫害过的人。 她这辈子除了对嵇琅与他的家人好过以外,似乎对任何人都是损耗的存在…… 山路之上,豆包、水饺、云吞用完小吃后,再一抬头居然发现夫人没了! 云吞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忙让几个丫头,分散去找。 ... ... 352给手下添个锻炼的机会 (第2/4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吞暗自决定只要再见不到夫人,就要去告诉侯爷,哪怕她以死谢罪,也要换夫人平安。 就在她要调转马头,去大粥棚报信之际,骑着白马的夫人蓦地映入眼帘。 她欣喜若狂,高呼道“夫人!” “找着急了吧?”涂橘见自家丫头都急眼了,咧开小嘴,灿灿的笑了笑。 原本,她就是想溜达一下,不成想就遇到了谈佳佳,纯属意外。 她为表示歉意,道“本郡主再给你们买点肉包子吃可好?” 几个丫头一齐摇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快。 吃两个素包子就把夫人给看丢了,那吃了肉包子还了得? 涂橘尴尬的假咳,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既然如此,那就先去大粥棚看看。” “是,夫人。” 这回几个丫头是亦步亦趋的跟着涂橘,再也不敢分神了。 涂橘骑着皮毛雪白的大白米,几个丫头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护在周围,铁蹄疾踏,那气势足足的,比皇太后的架势更胜。 她赶到大粥棚的时候,嵇珹正准备去山下那头接她。 小橘子昨夜与他提了一嘴,说是要去山寺供奉什么,没有他陪着她,自己如何能放心? 嵇珹听到马蹄声,若有所感的瞧去,就见心底正挂念的人豁然出现在眼前。 他疾步迎了上去,道“小心些,刚学会骑马,不要骑那么快!” “放心吧,没事!”涂橘叫停大白米的时候,小手拽紧缰绳,纤细的腰板挺直,好似要将最英姿飒爽的一面留给老同桌。 嵇珹眼看着她要蹦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大白米身侧,总算及时将小橘子给稳稳地抱了下来,道“这么着急做... ... 352给手下添个锻炼的机会 (第3/4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甚?” “夫君,方才橘儿见到谈佳佳了,她在明月寺的半山腰祭台那里。”涂橘趴在他的怀里,轻声细语。 此事兹事体大,她生怕惹得旁人知道,半路杀出再抢了自家的功绩,可就不好了…… 嵇珹被她的细语喃喃,说的耳根都红了,但面上神色仍旧一派正人君子的坦荡。 他心知小橘子不会胡说,便同样在她的耳畔,低声道“谈佳佳?她怎么会在黄淮?” “那谁知道,反正是橘儿救了她,不过她撑不了多久,也许仍旧快要死了?” 涂橘心里想着那浓烟滚滚的架势,就算谈佳佳用匕首撑着,也很难从那么多人当中跑出去。 嵇珹招来青风,让他带人过去,又嘱咐了几句,道“行事务必小心,莫要走漏消息,让旁知道谈佳佳的行踪。” “是,侯爷!”青风领命下去,点了几个兄弟就匆匆过去。 嵇珹则牵着小娘子上了马,回了别院,道“辛苦娘子,都交给为夫了。” “夫君不去看一眼?”涂橘还是挺好奇的,不……她是责任感爆棚。 嵇珹将她的小心思一览无余的,道“去不去都是一个样子,还不如给手下添个锻炼的机会……” 正文 (353)看见他就有点犯困 喜嫁权臣正文卷看见他就有点犯困涂橘:“……”信你个鬼,这个男人太会偷懒了! 同时,一个大大地白眼送上…… 嵇珹觉得自己爱惨了小橘子,就算她给他翻白眼,自己都认为异常可爱。 他先将她抱上马背,随后自己又跃上去,手臂环抱着她。 涂橘不想被抱着,在他的怀里一直鼓秋儿,挣扎道“橘儿能自己骑马,我马术很好的!” “好的,明白……乖,坐稳了!”嵇珹牙根不听她说的是什么,捏了捏她的小爪子,示意她安分一些,之后直接驾马前行。 一旁的大白米两只耳朵动了动,一双马眸睁得炯炯有神,看着那离去的二人人都给看愣了。 这是什么操作? 为什么不然主子骑它? 明明有它在,却要二人共乘一骑,这是在看它跑不跑,从而锻炼它的忠心? “咴儿……咴儿!”主子,它来了! 涂橘听到马蹄声,扭过身子瞧去,只见大白米撒开蹄子就追了上来,道“大白米,快来跟上,来姐姐这里,一会儿有糖吃哦!” 大白米最喜欢吃糖了。 它再次加快速度,四个蹄子都不落地般的追了上来。 嵇珹的马也是千里良驹,奈何背上坐着两个人,不同于一身轻的大白米,是以很快就被追上了。 嵇珹瞅着大白米那憨憨的模样,又瞧着笑得洋洋得意的小橘子,只觉得谁人养的马,就随了谁。 涂橘瞅着自家争气的大白米,偏过头去看向他,眉尖稍稍扬起,笑得见嘴不见眼,道“大白米跑得快,大白米你最棒!” 嵇珹无奈的摇摇头,努力做到目不斜视。 果然,什么人养什么马! 后面,护着主子的那队侍卫们,早就习惯了主子宠溺夫人的模样,只不过每次都能刷新三观。 回到别院他们便简单的洗漱一番,之后用了饭,涂橘躺在拔步床上小憩。 耳边传来阵阵野雀的叽喳声。 对了,今日她还没喂鸟呢! 如今,虽然有嵇珹在强力下压粮价,但对于挨过重灾的百姓,粮价还是有些贵,大多都去附近的几个大粥棚领粥水过活。 粮食对于人来说都紧俏,更何况这些野雀? 是以,没几顿就都被她给喂熟了。 可她这会儿刚有了睡意,还舍不得从松软的被窝里起来。 就在她挣扎中,外间的门扉被推开。 那人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 涂橘抬眼瞄了一眼,果不其然,见嵇珹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 兴许是嵇珹没想到她还醒着呢! 待他对上小橘子雾蒙蒙的杏眸后,明显一愣。 “怎么过来了?”涂橘眯在被窝里,将被子拉紧,只露出个小脑袋,模样乖巧讨喜。 嵇珹没忍住,坐在床边,抬手对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地撸了两下。 手感软软呼呼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橘花香气。 他勾起唇角,又摸了两把,道“谈佳佳被青风带人救回来了。” “顺利就好。”涂橘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 看见他就有点犯困,闹得就跟她想睡他似的…… 正文 (354)因祸得福,因害得利,因故得势 喜嫁权臣正文卷因祸得福,因害得利,因故得势嵇珹又趁机撸了她两把呆毛,心里笑开了花,眉眼却淡然,道“谈佳佳要求见娘子,否则什么都不说。” “见我?”涂橘被吓得盹儿都行了,眨了眨眸子表示疑问。 难道她是知心大姐,谈谈人生理想,再说说人间苦楚? 嵇珹勾唇浅笑,俊朗如玉,道“为夫手上倒是有好多刑法,能让她开口,可是她的身体状况不大好,也许用了强硬的手段后,根本就活不到京城了。” “这么严重?”涂橘心里虽然不大明白,但还是撩开温软的被窝,爬起来了。 柴房。 谈佳佳如死尸般的躺在干草垛上,眼神直愣愣的,见到涂橘过来,眼珠子才转了转,道“郡主来了。” “难道不是佳佳找我的?”涂橘摆了摆手让丫头退下,就连嵇珹都拦在门外。 她拉了个小杌子坐在草垛的旁边,摊手摊脚的样子十分放松。 谈佳佳见她放松,自己也随之放松了警惕心,哀求道“郡主,帮佳佳救救我父亲好不好?” “不好,你父亲杀了我父亲,又害的我母亲自缢,我长兄充军,甚至连我都顶着表小姐的名号,当了房家八年的粗使丫头。” 涂橘认真话语如利刃一般,破开谈佳佳那些自欺欺人的寄予,榨出些尚未泯灭的良心来。 谈佳佳被浓烟伤了肺,激动之下愈发喘不过气来。 想到天底下最疼爱她的父亲即将要被凌迟,刀刀活剐在身上,她更是痛不欲生。 权势迷人眼,父亲尝到权利的滋味后,沉溺于此。 其实,她又何尝没有一并被拖进来沉沦? 若非她心悦嵇琅,他也不会娶她进门,后来也不会一再的要求父亲提拔嵇琅。 只是,后来父亲入狱,嵇琅便对她忽冷忽热。 就连她以为的情深,也是谈嬷嬷用命换来的。 兴许是父亲对她太好了些,以至于她都忘了,再深厚的福报也会有耗尽的那一日。 她们要为此付出代价,自食苦果。 涂橘一见谈佳佳咳嗽的这般厉害,都怕直接给人呛的咽气了。 她找外面的云吞要了一碗水过来,递了过去。 “这天底下因祸得福,因害得利,因故得势的人多了,没点刻骨铭心的经验,没经历过风浪,没点真本事,又怎能成为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一个?” “郡主在说自己?”谈佳佳接过清水,大概是渴极了一饮而尽,咳嗽也好了很多。 涂橘笑了笑,略微得意的开口,道“也可以这般说,毕竟像我这种反转的例子,也是极少的了。 但我不正是因为幼时无人护佑,才在之后遇到房府屡次三番的算计,也不至于因大乱方寸,就寻不到活路了。” 谈佳佳被她这话说的眼睛都亮了。 涂橘一见有效,再接再厉,道“要说我这睿智沉稳是从何处学来的,那也是拜我那假仁假义的好姨母所赐。 我亲眼见过父母的生死大事,又被那些下人嘲笑过。 我这一路摸爬滚打,自然也就学会了些手段……” 正文 (355)他都舍不得对小橘子说上一句重话 喜嫁权臣正文卷他都舍不得对小橘子说上一句重话“郡主能逆天改命,可我呢?”谈佳佳想到自己的处境,眼睛里刚亮起的光,再次幻灭。 涂橘知道有时候恨比爱更能激人奋进,顿了顿,道“佳佳可有什么恨的人?或者有个不弄死就睡不着的人?” “有,我不想再过忍气吞声的日子,现在只要想到嵇琅他娘指桑骂槐,我就委屈,更是后悔不跌。 嵇琅看我不入眼,遂在娶我后,也不曾有半分真心待我,每当静下心来,我都替我自己当初的付出,感到羞愧。 就这样一辈子熬到死,还不如速死来的痛快不是?” 谈佳佳一面说着一面笑,眼底却透出几分逼人的水光,那是痛彻心扉的疼。 听她那么说,涂橘的喉咙微酸。 幸好嵇珹已经分家出来,也算跳出那个火坑了,只是一想到谈氏那副佛口蛇心的嘴脸,她都忍不住嫌恶。 “谈氏本就是那样不堪的人,当初既然为了攀附你父亲,能卑躬屈膝,如今见其落魄,自然就能翻脸无情,也幸亏嵇氏族里还要些脸面,不然,佳佳以为自己还能活到如今?” 谈佳佳又何尝不知道谈氏的性子? 怕是早就盼着她死呢! 只不过,曾经谈氏对她是“巴心巴肝”的好,才让她理所应当的忽略了某些藏在潜意识里的危机。 她本来尚且能控制住的情绪,在被剖析了真相后,眼泪宛若泄洪一般倾泻而下。 转瞬间,虎背熊腰的人哭得像是月子里的稚儿。 气氛陡然间陷入尴尬。 涂橘发现自己把天给聊死了,蹙了蹙小眉头。 其实,这真不是她的问题,只能说是实情如此。 “郡主不是好奇,为何我会出现在黄淮嘛?”谈佳佳缓了又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是随着房清妍过来的,她为了报复侯爷,不知从哪弄到那些患了时疫病人的东西,” “时疫?”涂橘的声音微抖。 “砰!”嵇珹抬腿,一脚踹开了房门,他沉着脸,本就淡漠的神色变得越发严肃。 木门大开。 谈佳佳半靠在稻草垛子上,头无力的歪着,看见了嵇珹也不动。 涂橘从小杌子上站起来,急切道“这房清妍真是疯了,为了报复你我,居然连万千百姓的命,都能拿来糟蹋!” 嵇珹将她拢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对着谈佳佳问道“你知道了这些事,房清妍又如何会放过你?” “我是父亲唯一的骨血,我若想走,她也拦不住我。”谈佳佳说不清自己对平津侯的情绪。 他是她夫君同父异母的长兄,从二人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处处被人比较。 可他的夫君落魄了,嵇珹仕途顺畅,就算在众人看来肥水很多的赈灾一事上,嵇珹也仍旧怜惜百姓,甚至将几个府衙的大粮仓,也都用来稳定粮价。 她应该是恨嵇珹的,恨他将嵇琅比下去,也恨他将父亲拉下马。 然而,就算她没什么见识,也知道嵇珹比起父亲,不仅读书多,也更具有一颗为生民立命的心。 涂橘一听,脑子嗡嗡作响。 他们的人带着官兵死守在燕郊的那片山林,若是一般人早就葬身野兽腹中,可房清妍居然能带领手下顺利逃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 还有原文中的疫病,居然是房清妍搞出来的! 老天这是打算不放过黄淮百姓? 洪水是天灾,后面贪官伺机敛财,便是人祸。 好不容易将人祸控制住,又来了几乎不可控的时疫。 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并不发达,就算她有药方,都不能保证将所有病患诊治康复,要知道贫苦百姓一旦伤了底子,就很难调养过来。 嵇珹安抚了小橘子几句,朝着谈佳佳问话,道“房清妍在何时何地投放的时疫?” “我知道的时候,是在半月前的宿迁与桃源之间,连着崔镇的几个城镇。” 谈佳佳既然开口,便不准备替房清妍瞒住什么。 她想为父亲赎罪,就当积德了…… 嵇珹又问了几句,谈佳佳这回是真的不知道什么了。 而且,房清妍做这些事的时候都故意瞒着谈佳佳,她能知道这些,还都是谈瑾的那些旧部告诉她的。 涂橘给谈佳佳把脉后,见对方身子骨是实在是亏空的厉害,就算好好养着,怕是寿数也不长了。 人家给他们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帮着提前救下无数百姓的性命,总不能因为谈瑾的恶事,就将人给亏待了。 她拉着老同桌的衣袖,道“夫君,给佳佳换个房间吧?” “都依娘子的。”嵇珹对这种小要求,根本就没有不准的道理。 他走到院子里招来几个暗卫,将方才的事情吩咐下去,并嘱咐他们也要注意自身防护,执行任务时务必戴好面巾。 涂橘也忙招呼丫头进来,道“云吞,你去安排个跨院,再派人过去好好照顾佳佳,吃食什么都不要亏待了,同我跟侯爷一般就可以。” “夫人您和侯爷的伙食不过是一菜一汤一饭,人家谈大督主的千金怕是吃不惯。”云吞对谈瑾意见很大,第一次给她敬爱的夫人闹脾气。 嵇珹一心二用,刚好听到丫头顶撞小橘子,侧过身瞧着柴房里的云吞,怒斥道“放肆!” “侯爷息怒。”云吞根本没想到侯爷的耳朵这么尖。 惊骇间,她重重地跪下,脸色煞白。 嵇珹倒不是为了云吞慢待谈佳佳而动怒,而是见这些丫头居然敢奴大欺主,这火气才止不住的往外冒。 他明明都舍不得对小橘子说上一句重话来着。 “夫人看重你,那是给你的脸面,可你若是不要这脸面了,将命还回来也罢!” “侯爷息怒!侯爷息怒!侯爷息怒!”云吞从没见过主子对她们这些丫头疾言厉色过,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磕头请罪。 涂橘知道云吞伺候自己时很尽心,不忍真的将人怎么样。 她瞄了一眼嵇珹的脸色,又瞧云吞真的知错了。 眨着亮晶晶的杏眸,温柔小意的劝道“好了夫君,云吞也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吧!” 正文 (356)娘子的小腿儿,还挺灵活的 , “好好好,但下不为例。”嵇珹还要继续吼,就被涂橘拉住,不由得心软。 拉着小橘子离开的时候,冷冷开口,道“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去领罚吧!” “多谢夫人,多谢侯爷……”云吞这回是真的不敢再有任何抱怨了。 侯爷素来心狠手辣,唯独对夫人予取予求,若不是夫人为她这条命求情,她的命怕是就交代在这了。 谈佳佳瞧着瘫坐在地上的丫头,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平津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动涂橘身边的人,这些不过是为了涂橘拢络下人的手段。 如今,怕是整个别院的下人都知道侯夫人宽厚待人,被平津侯捧在手心里疼爱,半点委屈都受不得了。 她真的是好羡慕涂橘…… 另一头,涂橘见老同桌又要去忙,直接拉着他进了寝室。 “娘子,青天白日的,咳咳,这样不好……”嵇珹见小橘子拉着他的大手往床上拽,嘴上拒绝,但腿却赶紧往前走,几乎都与涂橘并齐了。 涂橘一脸惊骇的甩开了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手,呲牙咧嘴的狡辩,不……是解释。 “想什么呢?正经些不行吗?” “为夫与娘子,有什么值得正经的?”嵇珹的大手都被那小爪子拍的发红了,自顾自地拉着她的小肉手,往自己的大手上揉搓着,仿若在寻求安慰。 涂橘被拽着一双小手,又着急拿枕头下的药方子,只能两条腿互踢,蹬掉了绣鞋,伸着小腿儿用脚丫子推开枕头。 再用脚趾头夹着药方子,递到老同桌眼皮子底下。 “这是时疫的方子,橘儿改了又改,也许现在给百姓喝了汤药也还来得及。” 嵇珹:“……”自家娘子的小腿儿,还挺灵活的……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稍稍地松了口气。 里面所用的药材都不贵,而且船队运送来的物资里面,就有好几味药呢! 想必,只要及时熬了药,再迅速采取措施,就能不让疫病扩散。 “有了娘子这个贤内助在,为夫对于遏制疫病,又多了几分信心。” “才几分?这药方子绝对非常有用!”说着,涂橘就卡壳了,因为她担心他会因为药方在,就不认真了。 她蹲坐在床榻上,认真地瞧着他,板着小脸开口。 “不过……那时疫也不能小觑,否则肆意传染,怕是药材都不够黄淮周边的百姓用,整个天下都要为之遭殃。” “知道了,娘子操心太多,会长皱纹的,待时为夫带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带着老子娘呢!”嵇珹说完,即刻后退三步。 果然,他差点又被小橘子给挠了…… 涂橘藏在宽袖下的小手儿捏紧,扯了扯嘴角,挑眉道“嵇珹,你过来,我不打你!” “我、就、不、过、去。”嵇珹一字一顿,英眉挑了挑,露出一个欠揍的笑脸送上。 然后,他掉头就走,长腿一迈很快就跑得没影了。 他的身后,是小橘子咆哮的声音。 “嵇、珹!”涂橘弯下纤腰,拎起绣花鞋就追着他丢出去…… 正文 (357)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小橘子 喜嫁权臣正文卷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小橘子明明都快要跑得没影的嵇珹,又转过身,将“追来”的绣鞋准确接住,反向抛了回去,准准地丢到小橘子的脚丫前面。 “娘子,地上凉,若是受了寒气,那几日会肚子疼~” 涂橘:“……”臭不要脸的! 这种话怎么能从一个男人的嘴里说出来?! 她被气得直喘大气,暗自将对方从头发丝骂到了脚趾头。 “娘子,为夫先去书房了。”嵇珹一看她那怨念的小眼神,哪里还不明白小橘子的想法? 他挥了挥手中的药方子,再次露出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道“谢谢娘子的药方子!为夫替万千百姓道谢了!” 涂橘遥望他远处的背影,气哼哼的直运气。 最后,摇头苦笑。 真是,拿他这个臭不要脸的脾性,没办法了。 这辈子她怕是都要这么过了…… 嵇珹的手上,都是精兵强将,青风带着人很快就调查回来了。 青风拿着一份记录递上去,又禀告道“侯爷得到的消息大致没有问题,已经在崔镇上发现的一批类似时疫的病患。 但官府尚未反应过来,并未有任何措施,想必再有半个月左右就要传到了周边的几个城镇了。 崔镇百废待兴,都是些来跑商的人,人数不少,想必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就传遍了整个黄淮,甚至是整个大眀…… 幸好,有侯爷的手令,已经派遣州府官兵严格控制崔镇人员的出入,目前没有造成更大的蔓延。” 嵇珹眯了眯冷眸,问道“崔镇的百姓见骤然封城,可有发生动乱?” “那里虽开设了大粥棚,也是一日两餐,但粥水很稀,灾民并没有力气去闹事。”青风曾是嵇珹培养的暗卫,是以与主子学了很多,调查的也很仔细。 嵇珹眼神深邃,道“点两队人马过来,稍后随本侯同去崔镇。” “侯爷不去同夫人说一声?”青风觉得这不是主子的性格,便多嘴问了一句。 “本侯这就能走!”嵇珹微微拧眉,扫了对方一眼。 青风立马就缩了缩脖子,尴尬极了。 嵇珹摆了摆手,让对方离开,又招来青水,将抄录的药方副本递了过去,吩咐道“去照着方子在周边收购足量药材,不拘着银钱,有多少要多少。” “是,侯爷。”青水领命退下。 随后,嵇珹又叫出身边的几个暗卫,交代他们务必仔细护在夫人身边,不能有半分疏忽,否则提头来见。 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小橘子…… 待嵇珹到了后门的时候,护卫们已经牵着马匹恭候平津侯了。 青风将缰绳双手捧上,心里仍旧有些发怵。 他不该多过问主子的事情,是他错了…… 嵇珹接过缰绳,翻上了马身。 最后看了一眼内宅的方向,才打了个呼哨,带着队伍,朝着崔镇城池奔去。 方才,他不是故意惹小橘子生气的,因为他决定要去崔镇一趟。 时疫不同于那些明面上的刺杀,若是有个万一,他真的输不起…… 而且,那里时疫已经扩散,他断然不能带他过去。 正文 (358)衣衫褴褛之下是骨瘦如柴的皮囊 , 崔镇离着他们这头的主城不算远,快马三个多时辰就能赶到,也算是灯下黑了。 嵇珹怕自家小橘子担心自己,率领青风等人紧赶慢赶的足足缩短了一个时辰。 “吁!”他在离城门有半里路的地方停下,朝着崔镇眺望。 城头上的火光一簇簇的,但却透着死寂,不像有多少兵士值守的样子。 嵇珹脸色不变,继续驱马前行,对着青风等人,道“走,进城!” “哒哒哒!”马蹄疾踏。 直到近处,那些守城的兵士才出现,但仍旧是人数稀少,屈指可数。 这些城门兵才发现有人过来,原本是要按照平津侯的手令拦一拦的,但当瞧见嵇珹这一行人的腰侧,都配着长剑,而且连骑的马都是战马。 不仅如此,放眼瞧去,这些人清一色的都是壮年男子,连行李都没有。 众人本能的发怯,准备再次缩回去。 他们的团练姓蒋农户出身,混到这个位置除了比较有眼色,能力也不错。 蒋团练一见城下的马队威风不凡,抬手就拍在了小卒的脑袋上,低声呵斥,道“没眼色的东西,这是大名鼎鼎的平津侯!” “属下乃守备军团练蒋大壮,见过侯爷。”说着,蒋团练忙不迭的让小卒打开城门,又一路小跑的下了城楼,告罪道“这些都是守城门的小卒,没见过侯爷尊驾,还请侯爷恕罪。” “今日封城后,可有放人出城?”嵇珹抬手让对方免了礼节,却并不下马,而是驱马缓缓前行。 方才,他可是清楚的看到,守城门的兵士不过七人的样子,而且都缩着。 就这点兵力连个镇里的大户都拦不住,放走人是肯定的。 只要,他查出蒋团练说谎,就不要怪他杀鸡儆猴了…… 蒋团练单膝跪地,请罪道“属下该死,自侯爷下令封城后,共有一十二户出了城门。” 闻言,嵇珹也不言语,只是骑在马背上,静默的瞧着对方,不露一丝神色变化。 这个蒋团练可不简单…… 不仅,一见他就猜出他是平津侯。 而且,自称“属下”不说,甚至还不用他严刑逼供,就主动痛快的招了。 没一会儿,蒋团练扛不住平津侯的威压,跪得更低了,几乎将额头贴着地面,道“侯爷,这一十二户尽是同朝中有关系,不是大富绅,就是大官的亲戚。 属下手上只有七个人,即使硬拼也拦不住人,还不如留着性命,尽可能的为侯爷效力……” “是以,就准备待我家侯爷过来直接投诚?”青水觉得自己忽然想明白了,顺嘴就将话接了下去。 蒋团练当即恭维,道“侍卫大人果然英明神武!” “哪里,哪里……都是我家侯爷教的好。”青水憨憨的笑着,抬手挠了挠脑袋,猛地发觉后背发凉。 青风抽回凝视的目光。 他觉得使眼神什么的,已经不适合青水这种泡在水里的脑子了。 嵇珹凉凉的瞟了一眼青水。 可千万别说,青水这个脑子是他教出来,受不起…… 不过,毕竟是他的属下,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教训自己人。 他眉目清冷的睨着蒋团练,道“本侯要去看看灾民,带路!” “是,侯爷。”蒋团练知道,他的命与手下的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待到了当地的大粥棚附近,便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让人忍不住想干呕。 幸好,他们都没顾得上吃晚饭,不然就绝对不是单单的干呕了。 “快,都戴上面巾,谁也不准例外!”嵇珹吩咐完还特意瞟了一眼青水。 若不是担心这个傻大个与小橘子说漏嘴,他绝对不会带这个没脑仁的傻子过来。 见众人都戴上面巾,他又道“都散出去,看看情况。” 侍卫迅速散开,朝着周围探去。 很快青风就回来了,走到嵇珹身边低声禀报。 “侯爷,北面三百步的地方铺着厚厚地稻草,下面是一个大坑,上面撒着石灰,里面堆着好些灾民的尸首,臭味便是从那处出来的。” “倒上火油,就地焚烧!”嵇珹过去看了看,发现里面是个大肚坑,足足有上百具的尸首,拧眉道“无论戴着面巾有多压气,也不准摘下,待呼吸将面巾打湿后,即刻更换新的面巾。 记住,务必要将口鼻遮得严严实实,这样能隔绝许多毒素,从而起到一定的防范效果。” “是,侯爷。”青风等人即刻开始忙活。 蒋团练不知何时扯了一角袍裾,当做面巾戴在脸上,见势也见缝插针的开口,道“多谢侯爷教导,属下一定会将您的话吩咐下去。” “就你那七个人?”青水表示嫌弃,那是他想说的话,最近他在学拍马屁呢! 嵇珹摆了摆手,继续在附近查看。 待到了镇子西面的时候,再往里走,时不时能看到就地睡在街道两边的灾民。 那些灾民席地而躺,蜷缩在一起,互相取暖。 他们如同青风说的那样,衣衫褴褛之下是骨瘦如柴的皮囊,活的苟延残喘。 想要收留这些灾民,且又要在不聚集的情况下,绝非两三日之功可成…… 与此同时,北面的火光大盛,那是焚烧尸体的火焰,就算是泛着橘红色的光也仍旧透着诡异的色彩。 嵇珹又继续巡视,找到了一所空了的府邸,正是那一十二户人家之一。 里面只留个两个看宅宅的老叟。 是了,这些逃出去的大户宅院,各个都富丽堂皇,三进的,五进的都有。 而且,共有十二所的府邸呢! 足够他将不同身体状况的灾民,通通都分散开来。 他心里一动,道“本侯乃是平津侯,你家主人违抗本侯的封城令,强势外出,乃是死罪,先收缴他的宅院,再全国通缉!” “侯爷,饶命,饶命!” 两个老叟哪里见过侯爷? 听到是死罪,惊骇得皆是跪地不起,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挣扎。 很快,嵇珹在蒋团练的协助之下,将整个镇子的大夫通通都召集过来,给灾民们挨个问诊号脉…… 正文 (359)时疫 , 是夜,涂橘原本还等着与嵇珹一起用膳,可左等不来,右等仍旧不来。 她差人去问,得到的回复只说是平津侯在大粥棚那头遇到点乱子,被绊住了。 涂橘以为老同桌在变着法子逃脱自己的小报复,便没有多想,用完夜宵就睡了过去。 她本以为他半夜就会偷偷的回来,可她子时起夜的时候,拔步床的外侧仍旧没人。 早上醒来,她见身侧仍旧无人,第一时间摸了摸旁边的位置,不仅锦被原封不动的在那,甚至连半分的余温都没有。 也就是说,可以排除他在回来后,重新叠好被又离开的可能了。 当即,涂橘就直接去了书房。 平津侯的书房从未避讳过她这个做夫人的,是以她出入的毫无阻拦。 书房乱七八糟的堆着好多信函,大案上摆满了来往的书信。 这要是待她查完,起码要明天了。 而且,书房重地,她又不能让丫头过来帮忙。 涂橘一面沉思,一面走出书房,让云吞叫青风过来问情况,结果青风拉肚子,又让豆包叫青水过来,青水就也在茅房拉肚子…… 她要是信了,那才是怪啦! 这几个都是老同桌的亲信,若是这两人都不在,唯有一起陪在嵇珹身边出去了。 若是寻常任务,嵇珹绝对不会瞒着她,甚至还会带着她一起过去…… 涂橘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几个丫头连着其余的下人,也都不用问了,肯定一起都瞒着了。 她转身回了书房,对着屋顶,道“暗卫,出来!” “啾啾!”树梢动了动,那是野雀在跳跃。 “暗一,暗二,都出来,本郡主知道你们在屋顶上头,都给我滚下来!”她又试着喊了两嗓子。 他知道嵇珹只要还活着,就绝对不会至她的安危于不顾。 可偏偏她吼了半天,也只喊了个寂寞,连个人影都没有。 紧接着,她又试着出府,却被门房狗剩拦住。 狗剩重重地跪下,道“夫人啊,侯爷说他很快就会回来,让您吃好喝好,不要担心他。” “滚开!”涂橘迈着坚定的步子,铿锵的往外走。 她就不信整个府上没有一个知情的,定然要闹上一闹,才能扯出真相。 狗剩连着十几个侍卫,齐齐跪在地上,组成了一道人墙,高声喊道“请夫人不要为难属下!” “你们是在逼迫本郡主禁足!”涂橘端出郡主的架子,踩着他们的后背,就要爬上人墙,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只见,狗剩抽出侍卫的腰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涂橘暗道不好,忙拉住刀背,道“你要干啥?” “放夫人出去是吾等全家死,那还不如我一人以死谢罪!”狗剩哭的是一把脾涕一把泪,几乎是吼了出来。 “你你……算你狠!”涂橘被这份视死如归的气势,给吓得心里咯噔一下。 她终于收回了脚,眯了眯杏眸。 其实,她已经试探出来了…… 她能被老同桌下死令阻拦,除了疫情区,也没其他地方了! “咣!”狗剩见夫人一走,才放下架在脖子上的刀。 旁边的侍卫们纷纷竖起大拇指,道“狗剩哥,你可真有本事!” 狗剩腿软,是真的软。 怕是只要夫人再稍微坚持一下,他就能尿一地…… 崔镇。 一夜间,经过数百名的大夫们齐心协力的问诊,原本聚集在街头巷尾的灾民,都被按照身体状况分到了十二所不同的宅院。 嵇珹还是比较人性化的,虽然房间有限但还是尽量给灾民一家一户一间房,至于那些没有什么亲朋的人,男女的院落分开,十人一间。 原本,高门大户匆匆逃走,里面留下的棉被等御寒衣物是不缺的,但也不够上千人盖的,只能将拔步床当做成大通铺,每间屋子被子一床,而铺着的便只能是干稻草。 这些都是没什么时疫症状的灾民,尚且还能挤一挤,但那些已经有发热症状的就不行了。 嵇珹给他们患轻症的灾民三人一间,一张拔步床用两块木板隔成三份。 至于,重症的患者只能一人一间。 他们这头忙活完的时候,后面拉送物资的车队也到了,不仅有粮草,还有好几大车的药材。 青风按照嵇珹的吩咐,让大夫按照方子在大锅里面熬药,汤药也是分为三种,重症、轻症与健康的。 健康的人虽暂时无症状但也要有所预防,是以,药方温和些。 轻症与重症的人,则是改变了几味药的配比。 大夫们拿到药方后,直呼精妙! 嵇珹对小橘子的本事还是很相信的,见这头差不多安顿好了,便留下青风等人照看,也顺便帮着蒋团练守住城门。 他担心家里的小橘子担心自己,又怕给她过了病气,特意在沐浴更衣后,才带着青水回去。 这个憨子不带着,他怕捅出篓子,还是带在眼皮子底下踏实些。 青水不知主子心里所想,只觉得自己十分得宠,甩了青风一个你懂的眼神,就屁颠屁颠的跟着主子走了。 青风深呼吸,再呼吸…… 别院。 嵇珹归心似箭,但当到了别院后,还是吩咐人烧了浴汤,再次沐浴更衣后才去找小橘子。 青水则被下令泡在水里,不泡浮囊就不准出浴…… 嵇珹尚未踏入后院,就嗅到熏天的酒气。 难道,小橘子见他出门没带着她,就思念成疾,借酒消愁了? 跟着酒香,穿过抄手游廊,很快就找到了小橘子的所在。 他停在大敞四开的门扉前,探出半个身子,试探问道“娘子……夫人……小橘子……宝贝?” 涂橘:“……”不想说话。 她心里知道老同桌做的决定没错,而且也是为她着想才未曾告知自己。 然而,她心里就是不开心,而且还有种失落的酸楚感。 难道,她是那种只能同富贵,不能共苦的小妖精? “娘子,这是在提纯酒精?”嵇珹瞧着一个个的瓶瓶罐罐,再看那些酒瓶子,蓦的明白小橘子在做什么。 小橘子真好,对他也温柔。 就算心里气他的隐瞒,但还在为他着想,帮他解忧。 正文 (360)将她给气狠了 , 嵇珹将她一把拉过来,紧紧地拢在怀里,不留一丝空隙,道“你知不知道,我出去的每一刻,都在想橘儿?” “哼”涂橘仍旧板着小脸,但嘴角却忍不住往上勾。 她借着端起酒壶查看的动作,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虽然精神不错,眼下却挂着一对黑圆圈,连白眼仁上都布着细细的红血丝。 他应是一夜未睡,待忙完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这个傻子,就不会偷个懒,晚些回来补个觉,她又能拿他怎样? 反正,他都已经不告而别,还将她禁足,十二个时辰与十四个时辰,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为夫听说,狗剩惹怒了娘子?”嵇珹透过酒坛的折射,瞧见小橘子勾起粉唇,便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就寻思着为自己多描补一下。kΑnshu伍.ξàwww.kanδhu5.iá 在他沐浴的时候听了手下禀告,听得后心直发凉。 他是下令不准小橘子出府,却从未想过她会闹腾成这样,尤其狗剩竟打算用命来威胁小橘子退步。 如此,定然是将她给气狠了…… “不要你管!”涂橘在听到狗剩的那一刻,身躯微斥,伸出小手推开他,冷声呵斥。 又她对着窗外,吩咐道“云吞你们几个接着做酒精,按照我教你们就可以。” 几个缩在角落的丫头们,这才迈着小碎步过来,道“是,夫人。” “为夫不管娘子管谁?”嵇珹的怀抱倏地落空,视线扫过进来的几个丫头,涩然地收回了长臂。 涂橘后退几步,就要出去,就算他堵着门,她也仍旧不看他。 嵇珹见她攥紧了小拳头,骨节泛白,连眼眶泛红,才知道小橘子绝对是动气了。 “那个……狗剩绝对是他给自... ... 360将她给气狠了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己加戏,为夫从未吩咐过他那些以死谢罪的戏码,绝对没有!” 涂橘依旧没给他一个眼神,重重地推开他,径直走出屋子,独留嵇珹站原地。 嵇珹眼看小橘子头也不回的离去,脑子猛地空了。 她真的生气了…… 他眼底终于涌起浓重的痛处,腿上忙追了上去,白袍猎猎。 几个丫头对主子的事视而不见,继续低着头弄酒精。 主子就是欠夫人收拾,一个门房都敢以死威逼,将她们夫人的面子放哪里? 寝室里,狻猊神兽香炉飘出来的淡淡香气,那是安神香的味道。 嵇珹小心翼翼凑到她的跟前,开口道“娘子,你别不理我,下次不会了,为夫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涂橘蹙紧眉心,淡淡地凝着他的眸子,泪花不争气的涌出来,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知道只要下次还有类似的危险,老同桌仍旧会选择先护她周全的。 可正是因为这样,她心里就更难过了。 “娘子,怎么还掉起了金豆子?”嵇珹执起丝帕,轻轻地为她拭着泪珠,道“若是生气尽管骂我打我出了气便是,可万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我哪里敢气你?”涂橘垂下眼帘,盖住眼底苦涩,声音很轻,仿若落雪一般。 嵇珹捏着丝帕的手攥紧几分,道“我只是不想橘儿涉险,真的只是这样……” 正文 (361)给小橘子养私兵? , “睡吧,我累了。”涂橘微不可闻的声音,几乎融在了呼吸里面。 话落,她合衣躺在床榻上,双眸紧闭似是已然入睡。 嵇珹拧眉扫了她一眼清冷萧瑟的小身子,心底一阵阵忽来细密的悸痛。 在她的旁边躺下,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进去,强势的拢着她。 他附在她的耳畔低声,道“娘子,寡冷躲闪的样子真心不适合你,我心中的小橘子总是笑口常开,遇到任何困难险阻,仍旧面带笑容的冲上去。“ “我气得不是你,气得是我自己。”涂橘心生躁闷,脸色也不好看,想推开他,却被他的双臂固得更紧了。 她抱着自己,蜷缩在床里侧,道“我看似风光无限,却不过你养的金丝雀,甚至我身处其中都丝毫不知。 我居然还因为信任你,连一个退路都不给自己留,就连你的一道禁足口令,都闯不出去。 当有一日你腻了我,另结新欢,等待我的只有穷头陌路……唔唔……” 嵇珹再也听不下去了,想也不想的吻了上去,堵住她未完的话。 涂橘任凭他如何动情的啃咬,都不做回应,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嵇珹一怔,涩红的眼眶染上几缕无措,道“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我是圣上亲封的朝阳郡主,我要养自己私兵。”涂橘柔弱的声音带着坚决。 “不准!”嵇珹微微晃神,眸底的苦涩翻涌如海。 给小橘子养私兵,之后好方便离开他么? 涂橘抬眸静静地看向嵇珹,目光寒寂。 嵇珹瞧着小橘子那副一意孤行的模样,顿觉心里不安。 他真怕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小人儿,再次同他离心。 前世的例子,历历在目。 小橘子看似软糯,其实主意正的紧,一旦下定决心,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既然如此才能让娘子放心,那就养吧!” 嵇珹抬起她的小脸,深深的对视。 “不过如今男女只间的忌讳太多,娘子身为贤内助,总不能让别人在我背后戳脊梁骨对吧,那么换成养娘子军可成?” 这天底下还没有一支娘子军呢! 就算日后小橘子真的逃走了,他也能顺着娘子军的线索找到她。 “成!”涂橘听到能有自己的亲兵了,当即应声,眸光璀璨如星。 娘子军就娘子军,只要让她养就成。 她眸子一转,道“灾民里面有很多女子孤苦无依,待她们养好了身子,正好就能加入娘子军。” “都依娘子的。”嵇珹宠溺地摸着她的小脑袋。 他知道她没有磨镜之癖,是以对她养些女兵倒也没什么反对的,且为了某些不得人知的目的,还很是赞成。 “只要娘子开心,就算咱府上多养出一支队伍,也无妨的。” 涂橘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讨糖吃的稚儿,不由有些羞臊,道“我只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不是在闹性子。” “为夫都知道,都知道。”嵇珹重新将人拢在怀里,如同哄孩子般的拍了怕,道“娘子定然为我担心的一夜未睡,赶紧睡会儿吧……” 正文 (362)她被他宠成了少女 , 涂橘见他的视线太过灼人,矢口否认,道“才没有,谁担心你了?” “好,好,好,那就劳烦娘子陪为夫补个觉,这一夜我折腾的都快散架了。” 蓦地,嵇珹闻到一股她身上浓郁的酒香,萦绕在鼻翼,道“对了,娘子,那个酒精可能大量生产些?” “城没封住?”涂橘立刻就反应过来,怕是崔镇有人依仗着身份,跑出去了。 他们若都是健康的还好,一旦身上染了时疫,又流窜出去,那种风险怕是不好预估。 也只有在这种危机情况之下,老同桌才会开口同她要求增产。 “外面的操心事都交给为夫,我只想娘子快快乐乐,无拘无束。”嵇珹的嗓音透着和煦。 “我又不凭着酒精的方子挣钱?尽管拿去就是。”涂橘拧眉扫了她一眼。 话一出口,就像极了女子撒娇的模样,并透着娇憨。 这是咋地了? 她越发觉得自己是个闹性子的小孩子。 难道,她被他宠成了少女? 可她方才提的无理要求,都被他接受了,她自然不好接着闹脾气,气哼哼的闭上了杏眸。 许是在他身边就觉得很踏实,不一会睡意就上来了。 “娘子大义,换作旁人怕是早就发起国难财了。” 嵇珹同样闭着眸子,只是唇角勾起的弧度越发上扬。 他小憩了一会儿,就起身了,还不忘给那个打着轻鼾的小橘子压了压被角。 许是涂橘心里有事,在他动弹的时候也醒了,道“我忽然想到,提炼酒精不一定非要用瓷器,竹筒也能凑合。” “我家娘子果然是贤内助。”嵇珹见状若有所思,又忙出声附和。 竹子可以就地取材,比烧制瓷器可简单多了。 涂橘可不敢在他这个学霸面前班门弄斧,道“你不是还……博士了嘛?” “术业有专攻。”嵇珹眼中跳动着欣赏的火焰,那是粉丝看偶像的模样。 涂橘抬头望去,同他四目相对,很是享受这种被崇拜的感觉。 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小步子也迈得铿锵有力。 走过抄手游廊,停下小花园里,打量了一圈,让人找来门房狗剩。 令狗剩砍断了侧面的几根粗竹,再锯成一节节的,最后又继续给竹段钻孔。 她笑得别有深意,吩咐道“这些竹子都不能有裂痕,一旦有了裂痕就要即刻更新。” “是,夫人。”狗剩累得连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青水浑身的力气,看狗剩孱弱的模样,就主动上前,接过了狗剩手上的锯子,道“就你那点儿力气,快起开,我来!” “多谢青水大兄弟!”狗剩感觉夫人在特意对自己小惩大诫,可他能保命就已经不错了,不敢有半分怨言。 然而,就在他以为要砍竹子砍到天荒地老的时候,青水大哥挺身而出。 涂橘:“……”干瞪着青水不说话。 这个蠢货! 没看到她在找面子嘛? 嵇珹格外的温润笑了笑,道“青水果然是十分有眼力劲儿。” “都是侯爷教导的好!”青水憨憨的笑着,根本没发现周遭的风起云涌。 嵇珹唇角僵住。 好家伙的,竟又是他教的? 正文 (363)真心的向涂橘忏悔 , 很快,简易的竹段就做好了,涂橘让云吞给试了一回看看效果。 虽然,比瓷器差了些,但也能顺利提炼出酒精。 之后,嵇珹就要派人去砍竹子,哪怕用些银钱买也可以。 涂橘见状,忙开口,道“不是所有的竹子都适合做竹段,竹太嫩、太老,乃至向阳面生长的竹子,皆是不适合,唯有阴面的竹子最为适合。” “都按照夫人吩咐的做。”嵇珹知道竹子纤维之间存在缝隙,阴面的最为紧致。 见此,更是稀罕小橘子的细心。 众人领命下去。 虽然,他们想不明白夫人为何这样吩咐,但连侯爷都开口下令,他们听命就够了。 涂橘又将府上的丫头婆子们都召集过来,让众人同云吞们一起学习。 侍卫都是嵇珹的人,她倒是不想教导他们,可奈何这些人脸皮厚,听到信儿后主动过来学习,且还都十分的认真。 看看这一家亲的模样,可真是其乐融融! 若不是,涂橘知道方才自己的确被嵇珹下令给禁足了,她都会觉得自己是臆想了。 罢了,看在百姓需要这些人手救助的情况下,她暂且就忍一忍吧! 她宰相肚里能撑船……没错,她就是这样的女子! 侍卫们面上一派笑嘻嘻的模样,实则心里直敲小鼓。 没看狗剩被罚做重体力活,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这是侯夫人在无声的警告他们,又哪敢不用心呢!? 待她们这头训练的差不多了,竹段也都砍了回来。 嵇珹看下人学的差不多了,就让人准备摆饭。 涂橘念着他日夜奔波操劳,特意吩咐厨房给添了三个菜,四菜一汤。 嵇珹受宠若惊,眼帘半垂,藏在眼底的喜意几乎都要藏不住了。 涂橘还不忘嘱咐下人,给养身体的谈佳佳送去膳食,不能慢待了。 谈瑾固然可恶,但若是没有谈佳佳提供的这些阴晦,百姓的死伤只会更多。 就算是他们平津侯府,也会因办事不利有所受牵连。 是以,为此多照顾一下谈佳佳,总是值得的…… 跨院,谈佳佳身体虚弱,连下床都不能,被云吞差使来的小丫头叫枸杞。 之前一直都是烧火丫头,在主子跟前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这会儿她总算有了个露脸的机会,干起活来,就特别用心。 她端着饭菜过来,道“佳佳小姐,饭来了。” 谈佳佳缓缓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刚要勉强爬起来,就被枸杞给搀扶了起来。 方才,枸杞撂下饭菜,就冲了过来,道“您坐着,奴婢喂您就好了,何必非要起身?” “已经够劳烦了,如何还能再给你添麻烦?”谈佳佳已经好久没被人善意的对待过了,是以,对枸杞观感很好。 而且,她对涂橘也更是感激。 若是旁人从她的嘴里得知了时疫的那些要事后,八成会弃她于不顾,可涂橘却顿顿都没落下她这头儿,连找的下人都是这般贴心乖巧的。 这一刻,她为父亲做的那些恶事,真心的向涂橘忏悔…… 正文 (364)送银锁 , 想到这里,谈佳佳吸了吸鼻子,取下替身的银锁,递给枸杞,道“你将这个给郡主,就说这是我为父亲赎的罪。” “是,佳佳小姐。”枸杞不懂一件银饰能有什么价值,但她一个做下人的也没必要多动那个脑子。 她拿着东西就去了主院。 主院不同于小跨院,她一见了二等丫头水饺就腿法软,不敢往里再进,道“水饺姐姐,我……我有事要求见夫人……” “何事?”水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睨着对方。 她身为能贴身伺候夫人的二等丫头,觉得自己不同于旁的下人,更何况她还生得很是标志,也算未来可期,当然有自命不凡的资本。 枸杞见状腿更软了,捧出银锁,低着头道“是佳佳小姐……” “谈佳佳算哪门子小姐?一个罪臣之女不说,还是生得如同肥猪般的弃妇!”在水饺的心里,谈佳佳给她提鞋都不配。 枸杞抿了抿嘴,又将银锁往上捧了捧,道“这是给夫人的……” “没眼色的东西,一个银锁竟也觉得能送给夫人?”水饺抬手就将银锁打飞了出去,滚到了草丛里,沾染了一层的泥土。 “愣着做什么,没眼色的东西!” 枸杞实在难堪,哽咽着跑远了。 水饺的优越感得到很大的满足,口中哼着小曲心情很好的离开了…… 隐匿在暗树冠中的暗一从上面一跃而下。 在草丛里扒拉两下,将银锁捡起,在裤子上蹭了蹭。 然后,他遥遥地对着暗二挥了个手势,就径直上了屋顶,轻车熟路的来到书房。 “扣……扣扣!”窗扉被敲响。 “进!”嵇珹正在与小橘子商量将新鲜出炉的酒精,送到附近的几个城镇上去,就听到了熟悉的扣窗的声音。 暗一拱了拱手,拿出银锁,放到了大书案上,道“主子,这是谈佳佳给夫人的……” “你什么时候与谈佳佳走这般近了?”嵇珹先发制人,省得让小橘子以为他还同谈佳佳走的过近,因此吃了味儿。 “属下哪里会同主子的弟妹有什么……”暗一低声嘟囔了一句。 之前,他日日都跟在主子身边,时刻揣摩心思,见主子将自己撇干净,暗暗的鄙视。 “咳咳!”嵇珹知道暗一这是在拨给小橘子后,就不怕他了,唇角勾了勾,指尖轻点桌案,道“少废话,说吧!” “是谈佳佳身边的枸杞,她说自己受了谈佳佳的吩咐,将银锁给夫人的,不过枸杞过来的时候,夫人不在主院,就被水饺给拒了。” 暗一被主子盯得头皮发麻,也不敢再有嘚瑟的小心思。 涂橘正看主仆二人斗嘴开心了,猛地就听到了自己身边丫头的事,嘴角冷硬,问道“水饺?拒了?” “不仅拒了,还将枸杞手中的银锁打掉,害得小丫头哭着跑走了。”暗一想到枸杞那个又傻又实在的丫头,心里就有种想帮着出气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方正就是不想看枸杞受欺负…… 正文 (365)他的心眼才没那么小! , 嵇珹身为有经验的过来人,一眼就看明白暗一的小心思。 他调侃道“呦,这是瞧上人家枸杞了?” “属下没有……”暗一矢口否认。 嵇珹神色不变,扫了他一眼,冷冷开口,道“也罢,既然你没这个心思,就将枸杞配给青水吧?” “那怎么可以,青水跟头牛似的……”暗一只要一想到枸杞成了旁人的女人,心里就如同被挖了一角。 涂橘懒得搭理这两人,只含笑看戏。 男人啊!总有少年的一面,这两就是一个脑子里少根筋,一个心里多了个心眼,正好能磕一磕。 同时,她白嫩的小手拿着银锁,不停的鼓捣着。 谈佳佳可不是那种没见过好东西的普通人,能让她贴身带着的东西,哪怕只是寻常银锁,里面也绝对内有乾坤。 银锁是个胖圆如意的造型,一面雕着富贵牡丹,一面雕着对凤凰,做工严丝合缝,里面中空,不说材质,单看这工艺就非常精美。 蓦地,她发现在凤睛上有一个小凹槽,这个凤睛同凰睛不同,连区别也不明显。 心思一动,她摸出大案下的针线篓子,捏着绣花针往凤睛上那么一戳。 “咔!”银锁里面的小机关弹开。 她猛然吓了一跳,将银锁掉在桌案上。 小心翼翼的将银锁翻开,扒拉出里面的东西,惊讶道“夫君,快看,竟是个小印章!” “也不怕不干净,快给为夫。”嵇珹接过印章,打量起来。 印章是个不厚的四方银片快,下面写着四个字。 “印章要从右向左竖着读,谈瑾私印……”涂橘踮着脚尖往上瞧,道“谈瑾的印章不是早在抄家灭门的时候,就都被抄了?” “谈瑾老奸巨猾,哪里会将重要东西都放在明面上的府邸与私宅?”嵇珹没有说的是,他也曾派人跟着谈佳佳,还是日夜蹲守的那种。 因为,谈佳佳是谈瑾唯一的血脉,只要有人来同谈佳佳接头,他就能借此掌握谈瑾手上暗中的势力。 可却未能探知到这些,而且还被房清妍那毒妇捷足先登。 “那这枚私印有什么作用?” “谈瑾早几年就开设了地下钱庄、赌场青楼那些暴利生意,但都挂在了旁人的名下,无法查探具体的位置。 不过,只要拿着这枚印章,就能去钱庄随意的支取银子。” “那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涂橘的杏眸睁得溜圆,仿若已经看到了她躺在银钱里的画面了。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谈佳佳亏空厉害的身子骨。 若是她搜来的,自然不会有负罪感,可这是人家主动交上来的私章,不由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夫君,既然咱们拿了人家的钱,也要尽力护着谈佳佳,至少要保证她一声衣食无忧。” “娘子安排就好。”嵇珹还不至于连一个寿数无多的弱女子都容不下,要是男的不好说…… 啊,呸……他的心眼才没那么小! 涂橘想了想,道“那日后药膳那些就都不能少了。” 正文 (366)暗卫转到明面 , 暗二眼看着几乎都快掉进钱眼里的夫妻二人,出言提醒道“侯爷,夫人,属下是不是也能给系上一功?” “水饺不错,姿色是丫头里面最出挑的,就赏给你当媳妇了!”嵇珹表示知道,他一定会论功行赏的。 “属下,不要她!”暗一拒绝。 他听到要娶水饺,那脑子嗡嗡地,头顶好似有苍蝇飞过。 谁不知道那水饺是夫人为了锻炼侯爷意志力的存在? 有这么个漂亮丫头放在眼皮子底下晃悠,若是稍微意志不坚,那都是要家法伺候的。 他一个自由自在的暗卫,干什么要娶了那样的搅家精进门? 若是枸杞那样乖巧可爱的,尚且还能值得他为此放弃自由,可水饺他绝对是敬谢不敏。 他瞅着侯爷那准备一意孤行的样子,直接对着涂橘哀求。 “夫人救救属下啊,属下现在是您的暗卫,那水饺性子不好,心比天高,就被盼着当半个主子呢,属下可招架不住啊!” “水饺可是侯爷的赏赐,我一个后宅妇道人家哪里敢驳了一家之主的颜面?”涂橘神色为难,她还没看够戏呢! 她摇了摇小脑袋,道“再说,这是侯爷的恩赏,旁人求都求不来。” “既然是侯爷的厚爱,要不换个丫头吧,属下瞧那枸杞就不错,挺适合属下的,水饺太过貌美,齐大非偶啊!” 说着,暗一单膝跪地,怕极了娶那眼高手低的水饺,也怕错过了傻丫头枸杞。 涂橘感觉自己再不答应,暗一就要急哭了。 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行叭,你收拾收拾转到明面上,用回之前训练时的青玉。 明日去谈佳佳的跨院那里做些粗活,暂且先相处相处,看看人家枸杞的心思再说下一步。” “多谢夫人!”暗一告退。 转过身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他也要有媳妇啦! 回去后,就迫不及待地同旁的几个暗卫分享喜悦。 遭受了好一番的鄙视,他仍旧开心的咧嘴笑…… 嵇珹用谈瑾私印在竹纸印了一个章,让暗二拿着去临近的几个州县的大通钱庄支取银子。 若是他调查没错的话,谈瑾的银钱应该在大通钱庄,这个钱庄在全国各地都能支取。 涂橘见资产马上就要丰隆起来,也更加督促酒精的制作。 托谈佳佳的福,她终于不用担心花光了银子,就买不来酒水,提炼不出酒精了! 为此,她过去亲自为谈佳佳把脉,写了七八个适合谈佳佳身体状况的药膳,道“枸杞,本郡主准去你们开个小厨房,好好的调理佳佳的身体。” “郡主,佳佳着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就算再调理也是糟蹋了药材,就让我这样苟延残喘挺好的。”谈佳佳面色无华,透着衰败的气息。 “我来连厨子都给带来了。”涂橘摆了摆手,道“青玉,进来!” “青玉见过夫人,见过佳佳小姐。”暗二换回了之前的名字,以厨子的身份进来。 他身着利落的短打,衬得身形健硕,丰神俊朗…… 正文 (367)银钱滚滚来 , 凭心说,青玉的厨艺只是在能吃的水平之上。 但此刻他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不然媳妇就要换成水饺了。 枸杞见厨子不似豆大厨那样大的年纪,还生得俊俏,就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青玉学着侯爷的模样,勾唇浅笑,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男人要矜持! 枸杞也笑着回应。 涂橘见这两人已经开始眉来眼去,与谈佳佳稍微聊了几句就起身离开。 谈佳佳的身体十分虚弱,不知里面的内幕,撑着精神同涂橘道了谢,就疲惫的睡了过去。 青玉一口一个枸杞妹妹,让人家带着他熟悉环境。 还没大半天的功夫就熟悉了起来。 至于,他炒菜的味道难吃,那则是因为药膳的关系。 没错,天底下的药膳都很难吃,绝对不是他厨艺的问题…… 桃源镇。 房清妍为找失踪的谈佳佳,都快疯了。 可谈瑾的那些手下对她根本就是阳奉阴违,一个个的光吃饭不干活。 而那些齐彦名的旧部们,对她这个被抢来后又二嫁的女人,也不是很瞧的上。 房清妍倒是想杀一儆百,可这些都是壮年男人,她单枪匹马的根本不是对手。 她主意倒是出了几个,可这些人本就有分歧,这样就更不听她了的。 也幸亏她亲自带领众人走出了深山老林,勉强树立了一些威信,不然这些人连面上的和气都不会给她。 就在她焦躁万分的时候,谈佳佳的消息还没传来,大通钱庄迎来了拿着谈瑾私印支取银票的人。 那人是个年轻后生,大家伙谁都不认得,可经过再三确认,人家确确实实是拿着谈瑾私印扣得戳子来的。 暗二按照规矩支取五万两银票,也不着急回去,而是去镇子上最好的酒楼点了鸡鸭鱼肉,吃了个痛快。 之后,再绕几圈甩开了尾巴,才回了别院。 他第一时间就过来禀告。 暗二将一匣子银票,递了上去。 “侯爷,据属下探知,房清妍那头的谈瑾旧部,的确不服她一介女流,一见了我这头拿着印鉴过去,都跟踪我,但也没有恶意,估计就是想看我上头的人值不值得他们倚靠。” “知道了,接下来这几日好好的歇歇,莫要旁人认出来。”拿着钱匣子就往外走。 他都能想象到,小橘子见了银票开心的小模样,她一定会开心的合不拢嘴。 嵇珹停在大作坊的门外,隔着门扉对着里头的涂橘,下颚一点,道“娘子!” “咳咳,你们都好好干活,本郡主先歇一歇,过会儿再过来。”涂橘随意的打发了众人一句,就颠颠地小跑了出去。 “来,数一数!”嵇珹牵着她的小肉手,回到了主院。 涂橘一路都抱着小盒子,想到里面的东西,心里就觉得好充盈。 银钱滚滚来,滚滚来! 她挑眉,喜不自胜的问道“夫君,这是钱匣子?” “周围但凡有大通钱庄的地方,各家都取了五万两银票。” 嵇珹捏了捏她的小脸,滑溜溜的,令人爱不释手。 正文 (368)不将她放在眼里 , 涂橘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这是要打草惊蛇,借此寻到房清妍?” “娘子聪慧,为夫初来乍到,虽然在民间的名声不错,但因为将那些贪官绳之以法,也得罪了不少人,令人忌惮。 除了咱们自己培养的这些人手,能从那些人手上得到的信息有限,就只能用些小手段了。”嵇珹侧眸望着她,带着宠溺。 涂橘想了想,将银票摸出了两份,递过去给他,道“这份拿去买酒水,这份拿去买粮食。 既然,那些官员维不下来,也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就将已经赢得的民心,再巩固一些。”wǎp.kānshμ5.ξa “还是娘子好!”嵇珹拉着她的小手不放,温柔的眼底带着一丝欣慰。 果然,没有白疼了小橘子。 他正要再腻乎一下,就听到门扉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没一会儿就传来青水的敲门声,道“侯爷,有情况!” “进!”嵇珹已经对这些“电灯泡们”免疫了,只是仍旧面色不悦了一些。 青水大步走进来,瞄了里面一眼,又随手将门关上,道“侯爷,在桃源村查到了房清妍的踪迹。” “夫君,你去忙吧!”涂橘一听事关女主,当即正色起来。 房清妍可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一定要赶紧出动。 嵇珹瞧了眼外面的日头,天色阴沉沉的,随时都有可能下雨,道“路途谣言,夜里我可能不回来了,娘子夜里睡觉的时候,记得盖好被子,不要着凉。” “知道了。”涂橘被他当做小孩子般的嘱咐,有些害羞,又有些无奈。 她转过头,再度中气十足的对着外面喊,道“云吞,让人准备些干粮和蓑衣!” “是,夫人。”云吞正在打哈欠,一听里面有... ... 368不将她放在眼里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吩咐,立刻盹儿就醒了,忙活起来。 大约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云吞就准备好了,涂橘送嵇珹到了二门才离开。 也不知这次是否能将房清妍给擒住,只希望一切顺利吧! 她慢悠悠的走上抄手游廊,就见水饺用一个望眼欲穿的眼神,盯着二门…… 好家伙的,这是要将门给盯出个坑来? “看什么呢?”涂橘明知故问。 她知道水饺自恃貌美,瞧不上青水青玉这种侍卫,但就这样明晃晃的惦记着自家夫君是不是太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夫……夫人……”水饺看平津侯的背影太过入神,一时间竟未曾发现夫人,心里猛然一慌。 涂橘勾唇浅笑,若有深意的问道“做什么呢,竟惊骇成这个样子?” “回夫人,奴婢……奴婢方才什么都没想,只是在发呆愣神。”水饺哪敢承认自己觊觎平津侯? 她家夫人最是善妒,把着侯爷不说,还不让院里有旁人,她可不敢做出头鸟。 涂橘敛神,装作一副没认真似又认真的模样,打趣道“那就继续留在这里愣神好了!” 霎时,水饺吓得都快魂飞破灭了。 虽是未时,但这天色已经被乌云笼罩,狂风带着雨水的土腥味,随时都有可能瓢泼而下…… kΑnshu伍.ξà 正文 (369)他可舍不得她为之操劳 , “求夫人恕罪,求夫人恕罪!”水饺骤然跪在地上向老夫人请罪,连连求饶。 一场秋雨一场凉,她可不想留下淋雨,一旦患了风寒,待时别院可不会留她一个下人养病,怕是会被随意的打发出去。 涂橘没有给她一个眼神,继续迈着四方步离开。 这个丫头心大,她暂时还没想好要如何打发出去。 因为毕竟是她的二等丫头,知道自己的不少私事,可若是直接灌了哑药再废了双手,又有些过分残忍。 水饺膝行几步,追上了云吞,苦苦哀求道“云吞姐姐,帮我同夫人求个请……” “水饺,你最近太过分了,好好受着吧!”云吞掰开对方的纤手,快跑了几步,重新跟上了涂橘。 哼,她早就看水饺不顺眼了。 青风大哥那么有力气,却对水饺总是照顾,她看了心里就不舒服。 没一会儿狂风大作,水饺彻底被淋成了落汤鸡…… 涂橘望着瓢泼大雨,右眼皮跳了跳,心里也直突突。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桃源村不同于城镇,这里的雨水比别院的暴风雨更为猛烈,而且这里两面都有陡峭的高山。 嵇珹赶到的时候,这里刚刚发生了泥石流,埋葬了大半个村落。kΑnshu伍.ξà 蓑衣碍事,嵇珹干脆就脱了蓑衣,给那些侥幸逃出的孩童穿。 他则组织好村民,让侍卫带领着一起挖人。 豆大的雨珠砸在身上,又疼又凉,没一会就浑身湿透。 然而,暴雨仍旧不停,嵇珹只能命人将挖出的人,扶到了附近的安全地带。 幸好嵇珹等人来的及时,不然这些人怕是都要被活埋了。 这些遭难的村民心有余悸,不过稍微缓了缓,也一起加... ... 369他可舍不得她为之操劳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入了救援当中,那里面还有他们的家人在,也许还活着…… 大约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再挖出来的人活着的就已经很少了。 嵇珹已经尽力将活着的,都努力挖了出来。 众人浑身都染满了泥浆,除了从声音辨认出身份,几乎都快认不出原本模样 额。 嵇珹对天苦笑。 中午他还玉树临风着呢!这会儿却率领手下在泥浆里面滚了几滚,就是小橘子在跟前,怕是都不认得他了。kánδんu5.ζá 他原本还想再顺手挖一挖的,哪怕没有了活口,将村民的财物抢救出来一些也是好的,但一想到小橘子,他就想快点结束手上的活计。 就算晚膳不能一起用了,但若是努力的赶一赶,也还是能回城的,若不然她会担心他的,他可舍不得她为之操劳…… 众人也几近力竭,互相搀扶着随着平津侯离开这处泥潭,准备到附近稍微地势高一些的隔壁村休息。 “轰隆隆!”他们前脚刚走还没一两丈的距离,后脚他们之前站着的位置,就被泥石流给厚厚的覆盖上。 原来,因为雨量过大,后山再次滑坡。 这次比上次的破坏力更强,泥浆混着大石块冲击力巨大,彻底将整个桃源村都淹没在了厚重的泥浆里面,连个屋顶的头檐子都看不见了…… 正文 (370)避开泥石流 , 几个村民眼神空洞,惊呼不已,道“贼老天啊!这是要收了我们全村的命,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天啊,这要是晚走几步,咱们的命就没了!” “多谢侯爷救命!” “是侯爷救了咱们整个村子的命啊!” “侯爷……多谢侯爷!” 死里逃生的村民一开始还在哭天抢地,但很快就明白他们是侥幸捡了一条命。 若没有平津侯亲临,他们怕是还未从泥浆里爬出来,就被再一次的泥石流给深深地埋在里面了。 “都起来吧!随本侯去城里,请你们吃大白馒头!”嵇珹心里也有些后怕。 他自认身手不错,可挖泥浆救村民的时候已经消耗了很多气力,就算是他也没有十分肯定的把握,能逃脱这个死劫。 如此,更何况是他的这些出了更多力气手下,还有刚刚死里逃生的百姓? 出来一趟连房清妍的一根毛都没找到,却差点将命给搭进去。 这里面怕不仅有运道的关系,也许还有人为…… 他迫切的想见到小橘子,将人拢在怀里好好地亲昵。 其实,也可以说是她救了他,小橘子旺夫…… 众人皆不知平津侯的想法,一听人家救了他们还要请自己吃大白馒头,都有些不大好意思。 可奈何腹中饥饿,又囊中羞涩…… 就在这时,暴雨骤停,连给他们冲刷泥浆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众人披着满身的泥浆就回了城,胯下的高头大马也成了泥塑的,一走起路来噼里啪啦的甩泥浆。 守城门的兵士远远就见一群黑乎乎的东西过来,待近了些仍旧是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五官,想要上前阻拦,却又不敢。 若不是还有点霞光,他们都以为遇见百鬼夜行了。 青水将腰牌上包裹的泥浆给扒拉开,露出里面的字。 小卒们看到别出新意的腰牌,知道除了平津侯也没人敢这般做,痛痛快快的放行。 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行人,大家伙早就去躲雨去了。 百姓在后面走的有些吃力,嵇珹就将大粥棚后面的几排空房让他们入住,如此也有了栖身之所。 他又让手下去买了十多筐的白面大馒头。 虽然都是没什么味道的大馒头,可发到每个人手里,这些村民们吃到嘴里,就如同吃着山珍海味。 就在这些人吃着的时候,嵇珹带着手下回了侯府。 云吞到了涂橘身边,过来小声禀告。 涂橘杏眸瞪大,又故作镇定的颔首,表示知道了,但脚下却飞快迎了上去。 遇到泥石流了?! 她上辈子与老同桌就是遇到塌方才穿书来的,这辈子可一定要平安…… 涂橘朝着那几个走来的高大身影望过去。 就算他被泥浆包裹着,她仍旧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几个时辰不见,丰神俊朗的平津侯,如同跌入泥潭的乌鸦一般。 身上的泥浆半干,凝固在上面,头发丝也是沾满了沙砾,土腥味混着汗臭味,令人不忍直视。 但她作为他的妻子,没有嫌弃他的资格不说,也不会嫌弃他分毫的…… 正文 (371)没见过猪跑的黄毛丫头 , 涂橘真的很是担心老同桌,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急切的问道“夫君,可有受伤?” “娘子先别过来,容为夫去洗一洗。”嵇珹挥了挥手,将同样浑身污秽的手下们,通通都打发下去。 紧接着,他大步绕开小橘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去了净房。kánδんu5.ζá 他这身特别“造型”,还散发着特殊的味道,连自己都煎熬的快受不了。 如此不算完,还要让小橘子亲眼看见。 也不知他那俊逸不凡的形象,可还能捡的起来? 一桶清水抬进去,一桶泥浆水抬出来。 一桶。 一桶。 又一桶……看書溂 涂橘指挥着几个小厮,大约换了七八桶的水,再倒出来的水,仍旧是混浊的。 可见他的身上究竟有多脏。 她要不要建议让他先去小池塘里游上一圈,估计鱼儿们会很喜欢,毕竟多了个伴儿不是? 她偷笑了一会儿,又让小厮换了几桶水,看差不多了,在最后那桶水里加了些花瓣进去。 她隔着净房的门扉,调侃笑道“夫君,一定要洗香香哦!” “哗啦!”不知过了多久,嵇珹终于洗好了。 他换上干净的浴袍,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瞄了一眼那还尚未来及倒掉的花瓣水,淡漠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拨云见日的笑容。 他当然要洗个香香了,不然夜里如何抱着她? 嵇珹的青丝披在肩上,浴袍半敞,露出健硕的胸肌。 他半倚在门扉上,勾唇浅笑,道“娘子,可用晚膳了?” “没有,夫君秀色可餐,橘儿看一眼就饱了,哪里还吃的下去?”涂橘微微拧起秀气的眉毛。 以为,她还是没见过猪... ... 371没见过猪跑的黄毛丫头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跑的黄毛丫头? 她好歹也是夜夜都睡在这样的大美男怀里,该占便宜的时候也不能亏了。 嵇珹趁着涂橘小嘴一开一合,闭上眸子,微微倾身,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小橘子的额头上。 涂橘只觉得额头好似被凉凉的樱桃,轻触了那么一下。 心里有些小紧张,抬眸瞄了他一眼。 而嵇珹却好似没事人一般,一派正经的站直了腰身。 见此,涂橘都有些不确定,方才她是被吻了,还是被他还在滴水的青丝给扫了那么一下。 她偷窥嵇珹的时候,他的视线也迎了上去。 四目相对。 他面上的表情半丝都未变,涂橘却反而被看的有些心虚,就跟她心思不纯似的。 嵇珹挑眉,睨着小橘子,道“娘子就这么爱看为夫?” “哪有?”涂橘被这么一问,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连根头发丝都觉得尴尬紧张。 嵇珹最善于伪装,似是一派正经的步步紧逼,道“娘子没有什么?” 霎时,涂橘那点儿孤勇,也随之消散。 她明明没有什么坏心思的,竟被生生给问的心虚了。 就在她要往后逃遁之际,嵇珹蓦地伸手,一手拦住她的纤腰,一手紧紧地扣住她的后脑。 他身体前倾,健硕胸膛将那娇弱的小人儿遮挡在阴影只下。 涂橘莫名口干舌操,舔了舔粉唇。 她怀疑他在勾引自己…… 正文 (372)照顾病中的他 , 时间缓缓流淌,气氛静谧,却又异常暧昧。 涂橘很是害羞,时不时的偷瞄他。 一旦双方的眼神对上,她就心虚,有些落荒而逃的趋势。 嵇珹的目光,温柔宠溺。 若是可以,他愿意就这样看着她,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可没多会儿,他就觉得眼皮子发沉,脑仁抽疼,手脚发干。www.kanδhu五.lá 大概是下晌的时候淋了暴雨,因此受了风寒,眼下提着的那口气松下来,风邪也就发了出来。 他蹙着眉,压下疲惫的感觉,笑着开口,道“娘子,咱们安寝吧!” 涂橘颔首,然后就招呼云吞给她备好浴汤,去净房沐浴了。 待她洗漱回来,就见老同桌已经睡着了,本以为他是累了便没有多想,可当她躺在他身边的时候。 却察觉到他呼吸急促,感觉到不对劲,她抬眸瞧去,只见他的额头布满了细汗。 霎时,涂橘瞳孔骤缩,道“夫君……夫君,你哪里不舒服,可是受了风寒?!” 嵇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不舒服,脑袋昏昏沉沉的,渐渐地对外几乎失去知觉,根本就听不清小橘子在说什么。 不过,他还是认出了是她的声音,哪怕紧闭双眼,呼吸不稳,仍旧本能的在第一时间回应。 “没……没事……橘……橘儿不怕……为夫在……” 闻言,涂橘眼眶发红。 她被他忽如其来的病情,吓得几乎都忘了自己会医术的事情,张口就要喊云吞去请大夫,喊完了才想起来,她也是大夫。 给他把脉后,心里稍微稳定,只是简单的风寒,并非时疫那些重症。看書溂 想必这些日子老同桌一定是身心俱疲。 云吞见夫人替侯爷... ... 372照顾病中的他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诊完脉,将他的手放回帐内,眉头蹙起,似是能夹死一只蚊蝇。 不由得揣测侯爷的病情也许很棘手,大概夫人是诊治不了,需要请老大夫。 不过,她还是问道“夫人,可还需请大夫?” “无需,你去拿来笔墨,再将药炉备好,安置到外间,本郡主亲自熬药。”涂橘对这种风寒方子,脱口就能背出几十份,自然不用再请旁人。 遂让云吞准备好了文房四宝,她给嵇珹开了一服药,让他先退了热。 之后,又写了个温和的方子,给他好好调理。 嵇珹脑子迷迷糊糊的,但他因自幼被族人苛责,养成了堡垒般坚固的戒心,哪怕是昏迷也仍旧警戒着。 然而,当他听到小橘子的声音时,却放下了应有的戒心,在昏睡中配合着喝药。 只要,她喂一勺,他就喝一勺,最后还勾了勾唇角,不似在吃什么苦药,而是蜜水一般。 涂橘伺候了整整一晚上,连眼皮都没有合过。 即使是寻常风寒,她也会担心他。 这大概就是爱情。 原来不知何时,他早就扎根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嵇珹喝了几贴药,一早就醒了,睁开眼眸时,尚还有些恍惚。wǎp.kānshμ5.ξa 小橘子忙碌的身影,慢慢地清晰,瞧着她在为他煎药,心里就如同被涓涓的温泉滋润过,十分舒坦…… 正文 (373)爱他,就如同感染时疫,能要人命 , 嵇珹单手接过药碗,另一只手紧紧地拉住她的小手,露出个讨好的笑容,道“辛苦了娘子……” “知道我辛苦,下次就不要生病了!”涂橘将晾得温热的汤药刚端了过来,就被他给接了过去。 瞅着他那病歪歪的模样,有些心疼,道“手上可有力气,需要橘儿喂不?” “多谢娘子心意,为夫心领了,你还是歇会吧,不然我会心疼的……” 嵇珹倒是想点头的,但感觉小橘子都已经辛劳了一整夜,自然舍不得继续累着她了。 涂橘昨夜给他把了好几次的脉,大概知道他这会儿能醒来,便提前让厨房准备了粥水。 不过,她感觉他应该不饿,但她还是担心会饿到他,便问道“可有胃口吃些早膳?” “胃口发胀,过会儿再吃可好?”嵇珹将汤药一口闷下,只觉得胃口更加发胀了。 大概他是有些胃火,本就没什么胃口,若是强吃的话,也许真的会吐了,待时糟蹋了粮食,也怪可惜的。www.kanδhu五.lá 涂橘也知道他现在的感觉,点点小脑袋,表示理解,道“那也成,不过最晚中午的时候,也要吃些粥水,只靠着汤药可不成。” “都听娘子的。”嵇珹拉着她的小手不放,道“曾经上辈子高二那阵,我也病过,来势汹涌,还是娘子逃课过来,带着我去的医院呢!” “那时夫君可是我一帮一的小老师,整个年级最厉害的学霸,学霸怎么可能会无故逃课? 我就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心里不踏实,这课也就上不好,干脆翘了课跑去你住在公寓,也幸好你住的离学校很近,不然怕是连腿都跑细了。” 涂橘回忆着过去,也痴痴的笑着。 当年,她也真是胆子挺大的,连翘课都干过,... ... 373爱他就如同感染时疫能要人命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想起来还怕怕的。 “那时我正难受,蜷缩在床榻上,听到娘子那狂躁的敲门声,吓得一个激灵,几乎都是爬着过去给你开门的呢!”kΑnshu伍.ξà “我不用你开门,你家钥匙在门垫下面,我都知道。”涂橘送了他一个白眼儿过去,暗搓搓的笑话他这个憨憨。 嵇珹也不提她若是不敲门,他也不会去开门,眉目含笑的颔首,十分宠溺。 他慢悠悠的分享着幸福,道“好,都是为夫犯傻,不过我肯定是高兴傻了的,真的没想到整天底下有人也会担心我,见我没去上课,就翘课跑来看我。”看書溂 “行了,行了,臭不要脸的,不就是想打听,我什么时候瞧上的你?”涂橘一口就戳穿了他的小心思。 “娘子,果然聪慧。”嵇珹拉着她的小手贴到了自己心口,道“娘子是何时对我心动的?快告诉为夫可好?”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就像时疫,感染的时候丝毫不知,可当发现的时候,就是来势汹汹,能要人命的那种!” 涂橘的比喻十分贴切,这是她临场发挥,超水平的哦! 嵇珹听了将脑袋埋在她颈肩,大笑了几声,声音闷闷道“娘子鬼才矣!” 正文 (374)火药方子泄露 休养了几天,嵇珹感觉自己逐渐恢复了气力,面色越发也愈发红润起来。 毕竟,小橘子的医术不是吹的,汤药配着药膳,嵇珹的底子又不错,很快就调养好了。 涂橘一直都盯着他,好在老同桌遵医嘱,不让干的就不干。 不过,嵇珹还是吩咐了青风等人,让他们帮着桃源村村民挖财物的时候,上山看看,检查一下是否有认为的痕迹。 那接连两场的泥石流来得十分诡异,且同房清妍传来的消息也太过巧合,他若是无所怀疑才是怪了。 不过,青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并未勘察出什么来。 嵇珹只能让人将周围都把守周围,待他康复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过来。 虽然没能及时过来,但好在现场的保护的不错。 嵇珹在一块断裂的山石上面,发现了一块铁皮,上面留有细微硫磺的残迹。 他捡起来,轻轻的嗅了嗅。 那是火药的味道,又接连找到一些散碎的铁皮,若是揣测的不错,这应该是为了加大土雷的威力,才在里面夹了些铁皮。 而他眼神的这块山石厚大,在土雷爆炸后,并未被炸碎,这才留下了踪迹。 也幸亏这个年代火药的威力不是很大,否则怕是他们躲过了泥石流,也避不开那些土雷。 山林如何会有火药? 房清妍定然是想杀了他,可又是如何弄来的火药? 如今,朝廷知道火药方子的大匠屈指可数,按理说不是房清妍能接触上的。 总不能是房清妍自己造的火药? 那样也不可能,否则在海津镇的那一场大战,齐彦名就不会输的那样惨烈…… 他一时也想不通关节,只能让锦衣卫与金吾卫共同去查。 火药方子泄露可不是小事情,嵇珹又第一世界将证物与密函,送到了燕京,呈送到了龙案之上。 紫禁城,豹房。 孝毅帝还是很想念师傅的,行也思念,坐也思念,连吃在嘴里的御膳都变得没滋没味。 他觉得自己好像失恋了。 若是,师傅是个女子,定然是个绝世大美人,身段也是那种妖娆类型的…… “滋……溜!”想一想就让人流口水。 “皇爷,平津侯从黄淮送来的密函。”宫人收到嵇珹的鸿雁传书后,第一时间将信函取出,呈上了龙案。 “快,快,快拿来!”孝毅帝拍着大腿,连说了三个快。 太好了,师傅一定也在想念他。 就如他想念师傅那般…… 只是,这样貌似有些对不起橘婶子,不过他总不会吃了橘婶子的醋就是。 他小心翼翼的拆开密函,从里面啪啪啪的掉出几块碎铁。 看起来挺脏的,也不像是送的礼物对吧? 随着,寿寿打开密函,脸上惊喜的神色也越发的淡了。 火药的方子竟然泄露了!!! 到底是谁竟会有这个胆子? 他在海津镇的时候,可是亲眼见过火药的威力。 一点不夸张的说:得火药着得天下。 这种关于国本的方子,居然泄露了? 寿寿压了压火气,让金吾卫从兵器库开始细细地查…… 正文 (375)房清妍患时疫 , 黄淮。 很快,嵇珹就得到了孝毅帝的鸿雁传书,知道圣上真的勃然大怒,看起来很上心的样子,就松了一口。 这件事兹事体大,说不定就涉及皇亲国戚,他身为新晋的权贵不好插手,只有孝毅帝自己查是最好的。 没过几日,从崔镇跑走的那十二户之中的陈家、王家……就给找到了八户。 其中,这里面已经有十多个发热的了,男女老少皆有。 他让大夫诊脉,果然是感染了时疫。 嵇珹干脆下令将这些人,连老到小通通都下了大狱。 当然,是单独给陈家人开了几间牢房,省得将牢房其他人也给祸害了。 送饭的狱卒也都带着面巾,尽可量的避免接触,每日都喝着预防时疫的汤药。 旁的几家尚未有时疫的症状,但也暂且关在了牢房。 这些人家都是镇子里的大户,哪里受过这份罪?纷纷叫骂起来,连大户的气度都不顾了。 “我们没有感染时疫,凭什么关我们?” “身为侯爷就能为所欲为?姓的嵇你不过只是个侯爷,又不是什么天皇老子?” “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啊!” “来人啊,来人啊!” 狱卒们提前得了平津侯的吩咐,根本不搭理这些人。 素日里,这些人都是镇子里最为体面的人家,都是拿鼻孔看人的那种,想不到啊,如今闹起来竟也有如同泼皮?! 狱卒们听了一会儿,就在耳朵里塞上了棉花。 看个热闹就算了,多了也腻味。 人家平津侯才是为民请命的青天老爷,不想杨通判与费知州那样,专为这些老爷们开后门。 另一头,嵇珹也没功夫去搭理这些人。 爱叫嚣就好好的叫,总归... ... 375房清妍患时疫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把嗓子叫哑了,也就没法子再闹腾了。 他将人手撤了回来,加入到了治疗时疫里面,又安排下去,全力追查房清妍的踪迹。 总算是查到了。 俗话说:灯下黑。 房清妍就缩在城里的西街后巷住着,每日还让人去大粥棚领治疗时疫的汤药。 大概,房清妍是时运不济,竟也患了时疫。 不过,她距离前世过去太久,将时疫的方子忘了个七七八八,只能凑合着熬药,压下一些明显的症状,却无法根除。 后来,看见吃了大粥棚汤药的百姓,都没有感染时疫,那些轻症的患者甚至都康复了。 她才也让人去大粥棚领汤药。 可她实在是不甘心,为什么她明明掌握着先机,却屡次三番被涂橘压下? 于是,她想法设法弄来了土雷,就算是死她也要拉着嵇珹一起。kánδんu5.ζá看書喇 然而,苍天无眼,嵇珹没死,涂橘也被冠上活菩萨的好名声。 真是讽刺,这个活菩萨的名声明明应该是她的,前世就是她将时疫的方子拿出来,拯救万民于水火。 今生她过于迫切了一些,不想再等下去,就提前将旁的镇上时疫病患用过的东西,设法弄到了崔镇。 然后,再由她医治好这些人,从而赢得好名声,洗刷之前的恶名与污秽,可却无论怎么回忆,竟也记不起完整的药方…… wΑp.kānshu伍.la 正文 (376)嵇珹简直是疯了! , 房清妍都快被自己给逼疯了,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出医治时疫的药方。 紧接着,她就身患时疫。 这一刻,她甚至都不明白,上苍为何要让她重生。 难道重生就是为了让她体验这些苦楚,明白面对命运无能为力的滋味? 不一会儿,有人在窗外敲了两下,放下领来的汤药,就离开了。 房清妍不敢耽搁,喝了汤药后出了一身的汗,稍微擦了擦,换了身藕荷色的长裙,勾勒出凹凸的曲线,透着蜜桃般的诱惑。 伸出宛若凝脂的纤纤玉手揽镜自照。 病中美人,眼波流转指尖,更是惹人怜爱。 像她这样的尤物,如何就比不过涂橘那个糙养大的丫头片子? 她看着铜镜,脑海中却不由浮现出,嵇珹卓隽的姿容。 还记得那日他来房府议亲,穿着月白色交领绣青竹的锦袍,腰扎着掌宽腰带,脚踩皂色长靴,乌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手间捻着一串白玉佛珠。 一眼望去,好似从画中走来的谪仙。 若不是,她知道他日后会剃度出家,她也不会那般听从谈氏的话,还配合着将人推入冰湖,又关入柴房,任其冻死。 现在想来,悔之晚矣……不,她不后悔,嵇珹简直就是个睁眼瞎,不然如何会将涂橘奉若珍宝? 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骤然听到屋外高喊的声音。 “有人杀了过来!都快回岗位上,注意防守,快快快!” 随后,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期间还有马匹受惊的嘶鸣声。 房清妍察觉到事情不对,惊恐不已。 难道,这是被平津侯发现了? 刚想起身,开口询问,就又听见屋顶上传来“铛铛”敲击瓦块的声音。 这是弓箭? 难道外面还有弓箭手? 她听到声音不对,猫着腰过去,推开一条窗缝打量过去。 院中的防御凌乱,众人能活到现在也都是功夫不错的,就算被打个措手不及,也没什么人受伤。 按理说,嵇珹应该不会这么没用…… “不好,那羽箭都带着小火油包!” 房清妍眼眸一滞,豁然瞪大。 之前,她设想了无数次,若是被嵇珹查到了行踪后,他们要如何应对,甚至是反杀回去。 例如,嵇珹骑马奔来,她一定要让人先砍马腿,或者再斩断马匹身上的缰绳,令马匹受惊而后发狂,乱了对方的队伍。 之后,她便能趁机丢一些她的衣物过去,再借此奔逃。 她可是患了时疫的病患,她使用的任何东西都带着病气…… 她可是房清妍啊! 前世孝毅帝最宠爱的女人,这些人被她过了病气,那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泽。 可是,为什么嵇珹竟会安排用火攻? 不好,后院的库房里……还有土炸药! 嵇珹这是想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啊! 他一定是查到她这里还留有一些火药,才会用这种法子攻打。 嵇珹可是平津侯府啊! 她这里左邻右舍都是百姓,嵇珹根本不可能在不惊动他们这头的情况下,将百姓悄无声息的撤走。 疯了,嵇珹简直是疯了! 正文 (377)瓮中捉鳖 , 房清妍从软塌下面掏出来一把长刀,握着刀靠近门扉,从门缝处往外面瞧去。 因为视角有限,很难将来袭击的人数估算准确。 紧接着,又是一阵破空声。 “嗖……嗖!”这回射来的是火箭。 “噼噼啪啪!”火苗接触到了火油,转眼间连城一片火海。 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办法救火。 烧焦的糊味,顺着窗缝钻了进去。 “咳……咳咳……”房清妍本就因为患了时疫而虚弱,这会儿被烟呛得咳嗽不止。 转眼间,火苗就烧到了里面,房清妍被火熏得如同砖窑里的烤乳猪,很是煎熬。 她报仇什么的都不敢再奢求,只想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来。 迅速的换下长裙,穿上一身男装,这样利落些方便行动。 外面,他们这头的人见扑不灭火,就想冲出去,可几个关口全都有侯府侍卫把守,出来一个就砍一个,出来一双就斩杀一双。 几乎已经进入了单面屠杀的范畴。 虽然,房清妍稍微有些身手,但是武功却也比不上这些侍卫。 那嵇珹已然动了杀心,连涂朴的面子都不给了,他好歹也是涂朴的妻子,嵇珹见了也要叫一声嫂子,可他却连审问都不审问,直接就要杀死她……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刀疤哥,将内院的几个门拆了,当做盾牌!”房清妍咬了咬牙,又指着其余的人,道“你们几个用桌椅、长板凳当做盾牌开路,大家伙拧作一股绳才能活着冲出去!” “好!”刀疤浑身带血,也顾不得房清妍患了时疫的事情,命人将火里能用来防御的东西都抢先救下,用来当做防护。 他力大无比,双手用力一掰,就将大门卸掉半扇,侧过头对着房清妍,道“跟紧了,我的美人!” 随即,刀疤率领众人,拼尽全力的往前冲,眼看着周围的弟兄越来越少,他也仍旧带着房清妍头也不回的往前冲。 他以最凶猛的狠劲儿,疯狂的冲过了侍卫守着的关隘。 房清妍庆幸自己穿了男装,动作没有什么妨碍,不然一旦给刀疤拖了后腿,怕是要第一个被舍弃。 可眼看着就要冲了出去,就见刀疤单手托举的木门被人拦腰砍断。 如此,他们也被暴露出来。 足足寸厚的硬木门,如何能被人一刀砍断? 就连以神力著称的刀疤,都瞬间惊呆了。 青水骑在高头大马上,横眉瞪眼,颇有名将张飞那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他哈哈大笑,道“小的,你青水爷爷来此会你一会!” “龟儿子,休得狂言!”刀疤是站在地上的,从高度上就吃了亏,而且他的力气更是比不得青水。 两个回合过去,他的虎口就发麻了。 这人力气太大了,他连几招都抗不过去,这是天要亡他。 既然,他打不过,那还是先撤退吧…… 而官兵这头有了青水的带领,众人也士气大振,挥起长刀来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勇猛无比,好似一只虎狼之师…… 正文 (378)破相 房清妍见事态不好,又没有了刀疤的保护,就忙带着残兵拼命往后撤退,大喊道“快撤退,撤退……你们拦截官兵!” “杀!”侯府侍卫得了嵇珹之前的命令,自然全力追逐房清妍。 她被这样的场面给吓傻了,只知道要一路向前跑。 “嗖!”一支火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她的脸颊火辣辣地疼,淡淡地烧肉味道混着血腥气,飘散在空中。 房清妍血淋淋的面庞,极致阴冷,眼底凛冽的杀意骤然涌出。 她最爱自己这张花容月貌! 这一下子定然是破相了,但她为了逃命甚至顾不上回头看一眼,侩子手是谁。 她也不敢再继续一条直线的跑了,猛地脚下拐接连弯跑,跑成了曲线。 灰瓦白墙,长街巷弄,血染半边。 不远处的阁楼之上,涂橘细白小手拈弓搭箭,射了一箭出去,眉目从容,瞳眸里是房清妍落荒而逃的背影。 嵇珹抱臂倚在窗棂前,青衫直裰,清隽风雅。 他对小橘子的箭术迟疑片刻,却仍旧扯了扯嘴角,鼓励道“准确度勉强,但也算及格。” “都是师傅教的好。”涂橘听到表扬,眉目便舒展开,垂下弧度如蝶翼的纤长眼睫,掩饰着内心的小得意。 她在茶案前坐下,单手托腮,笑容狡黠,道“房清妍一定想不到是我毁了她的脸,她最看重那张脸来着。” “娘子,真舍得杀了房清妍?”嵇珹正儿八经地在她对面坐下,帮她添了一杯热茶。 涂橘淡粉菱唇弯起讥笑,道“橘儿连她死了,都不放心。” 人家可是女主,自带光环。 她甚至担心房清妍一死,她与嵇珹就都回了现代。 回现代不要紧,她的小金库可咋办,现代又不能花银票不是? 总不能将银票都当做祖传的古董字画看…… 想一想就觉得好心疼! 嵇珹一见她拧眉,就扯开话题,道“娘子,看这些都是为夫亲自带出来的人,是不是很厉害?” “他们都被训练过爆发力、格斗、刺杀,长跑、障碍跑,等诸多的耐力训练,能不厉害吗?” 涂橘自认属于明眼人一类的,稍微一过脑子,就知道这些人训练时有多苦。 侯府侍卫都经过嵇珹的特殊训练,在这种瓮中捉鳖的战斗中,打得是毫不吃力。 甚至,能一面总结经验,一面改进战斗方针。 她家夫君确实非常本事,也幸好不拿她当做手下的兵一般去训练,不然她可吃不消…… 房清妍回到宅院后,生怕土炸药被大火引爆,根本不敢回到那头儿,找了个地窖就要钻进去,却被旁边的那些人拦住了。 “夫人这般容貌,我家大统领怕是也不会要了,若是尚有自知之明,还是自我了断的好!”刀疤睨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只觉得厌恶。 他们若是不跟着房清妍一起疯,也不会落得现在的地步。 风停火止,瞬息寂静。 房清妍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还保护她的人,这一刻居然要她死…… 正文 (379)彻底废了 , 就这样,刀疤带着手下的弟兄们钻了地窖,独留房清妍在外面。 房清妍望着眼前炽热的火海,心底却凉的可怕。 她不知该何去何从,浑浑噩噩的回到寝室。 铜镜之中的女子,花容月貌被一道深深地伤口破坏,自眉骨上方顺着眼睑一路斜斜伸向下将脸颊割开。 血色绯红刺目,烧灼的剧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脱力的瘫在地上,抱住双膝,泪珠潸然滚落,哭得撕心裂肺。 她不要死…… 她要报仇! 就算没有了美貌,她的智慧也是天下无双。 房清妍被仇恨充斥着,再次站了起来,她打了一盆水,将身体泼湿,之后冲去内院的库房。 幸好这里周围为了预防土炸药被意外引爆,清理了所有的易燃物。 就算是这会儿也未见到明火。 她拎着炸药包,踩在烫脚的热土上一步步的走出来,走到了地窖口前。 纤白带伤的手将引线点燃,之后撩开地窖上的铁板,一把将炸药包丢了进去。 喘息间,从地窖里就发出了惊呼声,道“是火药……这个疯女人,快熄灭……啊……” “轰……”漆黑的地窖被火光充斥着,血肉飞溅。 房清妍仰天大笑。 她最恨涂橘,其次是嵇珹,但也同样憎恨背叛。 这些人通通都该死! 与此同时,涂橘也将这一幕瞧了个满眼。 她惊骇的险些跳脚,惊呼道“夫君,快看,房清妍拎着炸药包出来了!” “她不仅要清除叛徒,还要拉咱们的人一起陪葬。”说着,嵇珹眸色深邃,迅速拈弓搭箭。 他又侧过头,对着手下,面色微凛,道“全部后撤,后撤!” “全部后撤!”底下的人高声重复嵇珹的话,命令回荡在长街巷弄之间。 青水战意正盛,本不想后退,但碍于有自家侯爷的命令在,只能带着手下后退。 “嗖!”利箭随风,携裹着摄人的雄厚内力,带着破风的劲道抵达院中,洞穿了往外投掷炸药包房清妍的手臂。 “啊……疼!”房清妍跺着脚厉声尖叫,一个踉跄又倒地痛呼。 她捂着被利箭射穿的手臂,哀呼不已,疼得满地打滚。 直到这一刻,她才看见临街茶楼上的那对璧人…… 原来,她竟如同小丑一般,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戏耍着。 呵,真是讽刺。 脸毁了,手臂里面的骨头,又被利箭射透…… 她真的被彻底废了嘛? 被她点燃的引信滋滋地燃烧,眼看着就烧了根部。 房清妍瞳眸里的恨意弥漫。 只要活着才能有希望,她要活着…… “涂橘,嵇珹,我房清妍诅咒你们……”房清妍嘶吼的声音在火海中喑哑削弱,后面的话几乎都听不清了。 “轰——”那几个炸药包接连爆炸,绚丽嗜血。 秋风四起,吹散了浓烟,云翳遮住了苍芎之上的金吾。 涂橘被老同桌骨节分明的大手,护住双耳。 她神色怔怔,还有些不可置信,问道“夫君,那房清妍真的死了?” “不一定。”嵇珹微微摇头,收回了双手,对着旁边的侍卫吩咐,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正文 (380)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 嵇珹心思一动,将琐事都吩咐下去,也不多留,亲自送小橘子回府后,便又再次离开。 若是房清妍还活着,唯有见他离开,才会露头…… 不知不觉已过一更,嵇珹都未曾回到别院。 夜如泼墨,月明星稀。 秋末的夜里已经有了冬日寒凉,银丝碳静静的燃烧着,没有一丝的烟气。 旁边还有一个陶瓷小炉子,上面熬着温热的粥水。 涂橘洗漱过后,身上还带着湿气,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肩头,手上正捧着一小盅燕窝,小口小口地吃着。 她一想到老同桌对自己体贴,便弯了弯粉唇。 下晌那阵,他一见房清妍要与他们同归于尽,点燃炸药包时,先是射箭,后面放下弓箭就将她拢在怀里,还帮着她捂住了耳朵,避免被震聋。 那时,她太过紧张没注意到什么,这会儿在心里品一品,却处处都透着甜意。 快乐要一起分享。 她顿了顿,道“云吞吩咐下去,这几日大家伙都辛苦了,发双倍的月钱。” “是夫人,奴婢这就传下去,若是让大家伙知道这个月多给咱们加一个月的月钱,怕是要笑得合不拢嘴了!”云吞一听眼睛都亮了。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涂橘见自己身边的二等丫头听道双倍月钱都高兴成这样,便又从钱匣子里摸了一个银锞子给她。 她这个做主子的,早就看出云吞瞧青水的眼神羞怯,毕竟青水那脑回路特别,她一时也有些意外。 大概小姑娘觉得身高体壮的男人,更有安全感? 想到这里,她笑着打趣道“拿着花吧,是买点零嘴,还是攒个嫁妆钱都依着你!” “夫人……”吞吐被调侃攒嫁妆,小脸羞红透着喜色。 涂橘摇摇头,含笑道“女大不中留啊,快去休息,明个儿还要当差。” 云吞喜滋滋地拿着银锞子走了。 涂橘又看了一眼小丫头的背影,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府上最近的喜事应该不少,一个一个的都春心萌动了…… “娘子,笑什么呢?”嵇珹撩开珠帘,大步踏入。 涂橘被他唤回神,忙绞着一块帕子递给他擦脸。 转身又将炭盆上的热粥,端了过来。 这才迫不及待将八卦分享,她笑得贼眉鼠眼,道“有人瞧上青水那个憨憨了。” “是娘子身边的云吞?”嵇珹接过热粥,慢条斯理的用膳。 方才,他还有些疲惫的,可只要一挨着小橘子,他就精神百倍,连属下的八卦都听得滋滋有味。 涂橘将自己知道的一点一滴连成线,再配上比包青天还要敏锐的直觉,叭叭地就将来龙去脉分析了个明白,最后总结道“所以说啊,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只要他们两人都看对眼,咱们做主子的就成人之美了。”嵇珹一面听着,一面吃粥,不知不觉一碗就见了底儿。 涂橘招呼婆子们备好浴汤,忽然想起来房清妍,眸光璀璨,道“那个人可找到了?” 嵇珹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笑了笑道“青水性子太粗,差点就让人跑了。” 正文 (381)苟日俊,日日俊 , 涂橘惊了一跳,赶紧问道“怎么回事?” “房清妍在爆炸的那一刻,藏进了地窖里,又在青水带人检查的时候,爬进了尸块下面,偷偷的观察周围,见为夫离开,趁机爬上了板车。 险些在青水的眼皮子底下,被拖去乱葬岗。”嵇珹对于青水的观感,真的不如青风,可青风在崔镇忙着处理疫情,自然不好抽调过来。 “算了,算了,小惩大诫一翻就是。”涂橘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道“明个我去见见房清妍。”看書溂 “那我明个让人把她洗一洗,再带过来。”嵇珹想到在藏在尸块里的房清妍,那浑身污秽的模样,只觉得恶心。 小橘子见了怕是一整日都吃不下去饭了。 “好!”涂橘脆生生的答道。 之后,她提着裙裾,爬上了床榻,准备安歇。 嵇珹利索的洗漱了一边,躺在了她的身侧。 翌日,涂橘睡得饱饱的起来,又敷了好一会儿黄瓜片,才上了淡妆。看書喇 故人相见,她当然要美美哒! 这时嵇珹已经在书房处理了一大摞的公文,见时辰差不多了才过来接小橘子。 那个房清妍诡计多端,他不在小橘子身边陪着实在不放心。 绯红色的朝阳透过云翳落在了院中,嵇珹缓步走来,周身犹如镀上一层薄薄的红纱。 俊逸的男子背着阳光而立,仿若误入凡尘的谪仙。 涂橘瞧着他的眼神,仿佛在放光。 夫君好俊俏! 似乎是……苟日“俊”,日日“俊”? “今日娘子打扮的格外用心。”还不待她开口,嵇珹便先道。 若不是因为他知道小橘子见的是个女子,还是房清妍这个毒妇,他怕是都要以为她要去... ... 381苟日俊日日俊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亲呢! 这份用心,比放在他的身上可足多了。 小橘子就不能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一人的身上? “那是……”涂昂着小脑袋,在他跟前美美地转了两圈。 每当她想到房清妍,就会想到在房府被蹉跎的日子。 刷马桶、倒夜香、扫雪与奴才们争抢…… 日日都干着脏活累活,冬日留下的冻疮,每到春日就痒的难受。 所以,她要以绝对碾压的姿态,出现在房清妍面前。 庭院中。 房清妍被绑在抄手游廊的红柱子上,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身粗布,看起来比昨日已经干净很多了,但与之前身为房府大小姐时,却是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 涂橘挽着嵇珹,缓步而来。 “见过侯爷,夫人!”众人纷纷行礼问安,好不崇敬。 “起!”涂橘微微颔首。 她梳着灵蛇髻,发髻用紫粉色的珠花点缀,那是均匀大小的珍珠串成的,不仅看起来美,价值也同样不菲。 巴掌大的小脸儿淡抹胭脂,白中透粉,细腻有光泽,如同剥了壳的鸡蛋。 眉下是清澈明亮的杏眸,黑白分明。 房清妍看见涂橘的那一刻,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道“贱人,我可是你哥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你的长嫂! 你这般羞辱于我,会遭雷劈,受天谴的!” 正文 (382)怎么能下得去手!? “长嫂?”涂橘笑容更盛,语气却更冷“恐怕当我长兄娶了个什么玩意进门后,第一个是向你索命的人!” 霎时,房清妍呼吸一滞,都忘了回话。 难道,这小贱人知道什么了? 不,不可能,那时她才八岁,没人会怀疑到一个女童身上的…… “我的父母,若是知道他们疼爱八年的女儿,是个西贝货,也许顶多是难过一阵,可若是得知当年将父亲的计划出卖给谈瑾的人,就是你后…… 怕是就算化为了厉鬼,也要回来找你,剥其皮,食其血,日日夜夜向你索命!” 涂橘一步步的走近,直视着对方。 她将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又故意拖长了尾音。 “如今,你又落下我的手上,这就叫作善恶到头终有报,老天是开眼的……” 房清妍额头上冷汗淋漓,明明是暖阳高照,她却仿若坠入寒冷的冰窟,浑身上下都透着彻骨的凉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惊骇过后,她回过神来,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惊骇与惶恐,外强中干地开口,道“郡主说什么都对,反正我已经是阶下囚了。” “清妍表姐大概早早就从房秦氏那里,得知自己是养在涂府的房家女,是以一面对父母是小意讨好,一面又怕真相暴露。 随之时间流逝,年纪增长,你的眉眼长的越发的像房良富,时刻都担心被发现自己鸠占鹊巢的那一日。 偶然发现父亲要寻旧友联名上书,要依法予以制裁谈瑾纵私人贩盐,侵夺高利一事,就暗中传信给房秦氏。 房秦氏那时已经与谈氏相识,利用这层关系将父亲的事,捅到了谈瑾的耳中。 谈瑾大怒,假传圣旨,将父亲逮捕入狱,惨死狱中后,全族获罪流放,母亲也自缢了……” “你胡说什么?我那时才八岁,怎么可能做下这种事情?” 房清妍想避开涂橘的视线,但她的脸被旁边的两个丫头固定柱,根本就挪不开。 涂橘用树杈,戳戳了戳对方脸上的箭伤,附在她的耳畔,用只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八岁呀?可表姐真的是八岁的人?” “你都知道了什么?”房清妍的脸色更白了,唇瓣呢嚅着,道“不可能,不可能……” 她重生的事情,谁都未成告诉过,没人能知道…… 除非,涂橘也是重生的!!! “长兄,真相就在眼前,还不接受嘛?”涂橘要的就是房清妍慌乱的模样,做贼才会心虚对不? 假山后,涂朴见到房清妍的模样,瞳孔猛然一缩,脑子里嗡嗡响成一片。 真相,不言而喻。 他只觉得脚下如同被绑了千金重的铅块,每一步都举步为艰。 不过五六丈的距离,却如同隔着千万山水,是他无法跨越的距离。 他停在房清妍的面前,勉强自己直视着对方,吞了吞口水,哑着嗓子艰难地问道“你为何会如此……怨怼父亲母亲? 他们对你明明那么好,比对我这个长子还要好!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正文 (383)房清妍之死 , 房清妍讶了一瞬,脱口而出,道“夫君……长兄……长兄,清妍没有,你要相信我,我没有,真的没有害父亲……” “直到现在,你还在狡辩?”涂朴瞪大眼睛,眼中有一抹难以置信,道“你当我真的瞎嘛?” 闻言,涂橘挑了下眉,眸光微动,仿佛蕴藏着琉璃的光泽。 可不就是瞎嘛? 若不是老同桌之前给涂朴求情,后宫的那些女人们就能将涂朴给大卸八块了。 真的,那个房清妍就是个祸害,绑架孝毅帝不说,还捅了刀子,身为涂朴明媒正娶的妻子,身上可是担着安乐伯夫人的名头。 也就是老同桌在圣上跟前有这个面子,再碰上孝毅帝也是个心大的,嵇珹才能将事情强压下,不然灭涂氏三族都是轻的…… 房清妍连连摇头,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可怜。 她了解涂朴的性子,最是看重亲情,只要她能求得他心软,定然会救下她的性命。 理了理思绪后,她悲痛万分,道“长兄你知道的……橘儿对我有些偏见的,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何会这般往我身上泼脏水。” “是吗,我又误会清妍了?”涂朴自嘲地笑了笑。 房清妍见他语气放软,好似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清妍也为父母的惨死悲痛欲绝……啊!” 寒光一闪,涂朴腰间的长刀出鞘,割断了束缚着她的绳子,然后又猛地插进她的胸膛。 在肃州卫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想找谈瑾报仇。 但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居然将害死父母的罪魁祸首,庇佑在羽翼之下。 转瞬间,鲜血喷涌而出。 房清妍的衣裳被鲜血浸透,湿嗒嗒地粘在身上,往地上淌。 一阵一阵抽搐般的痛,她疼得喘不过气来,胸口憋得快要炸开了,双手死死地捂着胸口,却仍旧喘不上气来。 如同,一条被甩在案板上的鱼儿,张大着嘴,拼命地呼吸,却只能等待死亡。 她真的会死? 真的要死了? 这一刻,她除了疼,心里还有恐怖。 “走吧。”嵇珹朝小橘子微微一笑,拉着她,抬步往抄手游廊上走去。 “救命,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房清妍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强忍着心口上的疼痛,拼尽全力的爬过去。 占满鲜血的双手拼命的想去拉住涂橘的裙裾,想求她救救自己。 涂橘被嵇珹一把拉开,继续往前走。 那样污秽的人,如何能碰自家小橘子? 一旁的涂朴,也没有再朝房清妍瞧上一眼,仿佛她这个人在他的心里已经死了,又或者是根本就不值得存在。 待到了花厅,他面对涂橘的只有愧疚,却忍不住问道“橘儿,是如何发……发现当年真相的?” “那年她才八岁,再加众人对她的信任,所以从未有人怀疑过。 可所有的事情,只有加上那个八岁的女童,才算完整。 而且,这些年来我细细复盘,才发现这一点蹊跷的。” 涂橘自然不会说出她穿书的真相…… 正文 (384)当侯夫人作威作福,实在是太惬意了 , “大舅哥舟车劳顿,今日也疲了,庭院已备好,还是先歇歇吧!”嵇珹看出小橘子的心思,就打发涂朴下去。 他费劲巴拉的将人从天牢里给弄出来,不知走了多少关系与人脉,可不是为了给小橘子使绊子的。 若不是这个年头女子没有个娘家说出去不好听,他担心小橘子被人从背后戳脊梁骨,他才懒得费这份劲。 “多谢!”涂朴抱拳下去。 这个妹夫可不简单,他因房清妍行刺圣上,被牵连入狱的那一刻,以为自己这辈子怕是就要交代了,几乎是万念俱灰。 不成想峰回路转,圣上居然开了金口玉言宽恕于他,既而又被接到了黄淮。 他也是太过愚笨了些,连个是非好歹的都分不清,只可怜他的亲妹妹为此受尽了委屈…… 涂橘悄悄望着长兄离去的背影微微晃神,又多看了他几眼。 比在京城那时见他消瘦了好多,唇角也冒出了一层青髯胡渣来,眼睑发青,使得那张英俊的面容显得很是憔悴。 其实,她大致猜到一旦涂朴得知真相,定会恨不得立刻宰了房清妍。 可当她亲眼看见他将刀子插入房清妍心房的那一刻,才切身的感觉到了那种面对杀父仇人的恨意。 她叹了口气,蹙了蹙眉,内心很沧桑的问道“夫君,这就是……爱之深责之切?” “算是吧!”嵇珹沉默片刻,抬手握住那截有气无力的小手,眸子里带着丝丝地怜惜,又忍不住要揶揄她,道“有为夫在,日后给娘子再兼个爹与哥可好?” “也成,日后我就给您当闺女!”涂橘呲着小白牙笑了笑,脆生生道“爹爹!” 嵇珹被她叫的都给气笑了,顿了顿,道“娘子言辞恳切,令人无法苛责。” 话音刚落,外面的青水就来禀告,贪官那头的诸多琐碎事情,需要侯爷下令。 嵇珹的时间很紧,处理完这头又忙回了书房。 涂橘在自家的别院里也不要他送,摆了摆小手,就颠颠的离开了。 她越过长廊,水榭歌台,绕过长而曲折的围墙,足足地溜达了一圈才回了主院。 虽然,日日都盼着房清妍赶紧死掉,可当看她真的死了,不由得竟然有些恍惚。 原著中的女主都没了,书中的世界居然也未曾坍塌,也不知未来她与老同桌是否还会再穿回去。 罢了,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 在这里当侯夫人作威作福,实在是太惬意了…… 另一头,嵇珹对房清妍的尸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也不愿意再去问涂朴的意思,但是未免这人没有死透,还是让人给割下脑袋后,才拖去乱葬岗。 乱葬岗都是一些贫寒人家的最后安身之所,地势风水都是最为凶煞的。 因为水灾的关系,这里早就被水泡了,月前水才刚下去,土地很是潮湿。 白日埋进去的尸首,有的到了夜里就会被饥饿的野狗拖出来啃咬。 是以,房清妍的尸首裹了草席,浅埋进去后,是最先被野狗刨出来撕咬啃噬的…… 正文 (385)任何事情都没有陪娘子重要 嵇珹忙了一日,忽然发现府上多了个闲人,还是被他亲自请回来的。 自家除了小橘子,他看谁闲着心里都不舒坦。 于是,打发涂朴动身去崔镇,给青风帮忙。 涂朴一见妹夫愿意信任自己,还帮着给他安排活计,那叫一个感激涕零。 即刻就动身前往崔镇,加入对抗疫情的队伍里。 嵇珹眼看着大舅哥踏实肯干,终于感觉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左膀右臂,不然全都指着他一人,哪里还能腾出功夫与小橘子风花雪月? 涂橘明显感觉到自从涂朴过来后,老同桌就时不时的陪着她睡懒觉,而且用完膳也不着急去忙了,还能同她腻乎好一会儿。 她开口问道,声音极轻“夫君,你不忙啦?” “任何事情都没有陪娘子重要。”嵇珹将书房里公文都摊在她跟前的桌案上,端坐在珊瑚圆凳上,认真的依次回复起来。 涂橘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坐的离他远了一寸,又将把小脸别在一边,道“请说人话,谢谢!” “大舅哥知恩图报,非要替为夫分忧。”嵇珹勾唇浅笑。 涂橘:“……”难道不是他在用便宜人,抱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态去使唤的人家? 忽而,她不知想到什么,提醒道“夫君可不要因为涂朴是我长兄,就格外优待,他做的事情你也要看着些,省的又惹出乱子。” 在她心里,对涂朴只是义务,毕竟她占了人家亲妹的身体,若是不替人家看顾一些这唯一的香火,也有些过意不去,但可不能再捅出房清妍的这种大篓子。 嵇珹停下手中紫毫笔,抬起眼皮笑看她,道“娘子放心,为夫心里有数。” 他这是举贤不避亲…… 甚至,他也因为小橘子的关系,还多看顾涂朴一些,但若是这人仍旧不知趣,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不过,眼下看来这个大舅哥除了对房清妍以外,做事还是很靠谱的,十分得他看重。 涂橘见老同桌将她说的事情,通通都放在心里,这才放心,也不多说什么,只在一旁研磨斟茶,乖巧的为他红袖添香。 嵇珹心里甜滋滋的,干起活来就更顺手了,只觉得才思泉涌。 有了涂朴给帮忙,已经稳定的疫情,很快就彻底平复,几乎都未曾掀起什么浪花。 嵇珹也不吝啬,特意为涂朴上书,表彰其功绩。 后面便只剩下清理黄淮一带的贪腐之风了,之前已经用费知州与杨通判做了前车之鉴,后面的那些官员全都缩着。 他不准备留在黄淮过年,于是加班加点的将这头安排起来,但凡证据确凿的,无论朝中有何种关系,一律雷厉风行的抄家,几乎毫无情面可言。 若是旁人这般肆无忌惮,早就被那些世家与勋贵联合起来弹劾了,可孝毅帝对平津侯的信任,已经超出了寻常君臣的范畴,任凭朝臣如何弹劾,都将折子压下。 如此,就连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们,对上嵇珹也是从心底犯怵,舍了很多利益才保全自身…… 正文 (386)她为之骄傲 第386章 (386)她为之骄傲 黄淮这头贪官们的证词很快传回朝中,真相水落石出,真凶也已伏法。 嵇珹见这些高官乖觉,也见好就收,没有深挖,费知州一案就此了结。 费府、杨府这些贪官连着从崔镇逃出的十二户人家一起被抄个干净,罪眷妻妾尽被流放遣散。 抄出的五百多万两真金白银,三成收回国库,三成交给孝毅帝的内怒,三成用来赈济救灾,最后一成孝毅帝的做主给了平津侯。 嵇珹只留了一小部分,其余的都分别赏赐了手下。 纵使黄淮山高皇帝远,可他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终还是会传到燕京,他行事已经够招人非议的了,不准备再落个贪财的恶名。 嵇珹也为涂朴请了功,是一道快马加鞭送来的嘉奖的圣旨。 涂朴、青风、青水等人救灾有功,圣上赞其有勇有谋,恢复了涂朴安乐伯的爵位,青风、青水也都连升三级。 孝毅帝催促平津侯归燕的圣旨也紧随而至,嵇珹也率领众人启程,顺便护送那些财物回京,一路匪寇众多,若再生事端怕是不美。 嵇珹离开这一日,并未告诉百姓,但却迎来了成千上万的百姓含泪相送,依依惜别。 “侯爷,一路走好!” “祝侯爷此后鹏程万里!” “一路顺风!” “侯爷,乡亲父老的命是您救的,日后可不可以留任?”一个五六岁的男童,说起话来还奶声奶气的。 他的老子抬手打在儿子的脑袋上,道“说什么傻话,侯爷可是朝中的大官,如何能来地方?” “父老乡亲们,本侯有幸能与相亲们相识,此番一别,有缘再遇!”嵇珹作揖拱手,之后跨上马背,一面告别,一面离开。 涂朴自过来后,没有半分架子,一直同百姓打成一片,而且长的不同于侍卫的粗犷,凭着斯文的皮相收获了一堆小娘子投来的泪珠。 青水、青风等人也收到了很多相亲们送的鞋履,红着眼眶依依惜别着。 涂橘身为女眷坐在马车上,心里有不舍,却也为之骄傲。 她的父亲涂祯是个清官,她的夫君也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就连她一直瞧不上的长兄也很得民心。 可惜了她是女儿身,若非如此,她一定也是青天大老爷。 后面的青蓬马车上,谈佳佳望着百姓就如同送亲人一般的送平津侯一行人,心里既羡慕又酸楚。 这是她首次次明确的感觉到……这种身为罪眷的难堪。 她的父亲明明有机会做个好人,作为青史留名之人,可却为了一己私欲侵夺高利,索贿、受贿、贪污,排斥异己,陷害忠良。 那时,她根本不懂这些,原来被百姓敬爱的感觉这么美好。 如果,她早知道这些利害关系,定会规劝父亲,他若不听仍行恶人之事,她就用刀架在脖子上。 她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只要她堵上性命,父亲一定会听她的,一定会的…… 可是没有如果,他的父亲在月前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万万看客之中不仅没有一个伤心难过的。 甚至,还齐呼痛快…… 内帑,nèi tǎng,指皇帝、皇室的私财、私产。 (本章完) 正文 (387)男人嘛,大气! 第387章 (387)男人嘛,大气! 平津侯威名远播,不仅是对待贪官匪寇心狠手辣,还有对待百姓如亲人般的温暖,而且在整个队伍中,自上至下都没有欺男霸女的一个熊兵。 是以一路都很平顺,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匪寇敢过去自找不痛快。 虽然,他们作为匪寇的都不看重什么名声,也知道平津侯的船队上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只要蹭上一个角,就够弟兄们逍遥快活一阵子的…… 但拿到钱财,起码也要有命花不是? 就这样,平津侯的船队走到哪里,哪里还在流窜的匪寇就都先缩起来,弄得治安比原来更好了。 嵇珹得了机会就与小橘子腻乎在一起,惹得几个丫头都春心大动。 原来,这就是成亲的日子,可太幸福了。 青风作为最得力的干将,有了主子在前做榜样,都有些不敢成亲了。 那些甜言蜜语他想想就冒鸡皮疙瘩,救命呀,这怎么说得出口!? 至于憨憨的青水,倒是被涂橘说给了云吞,可惜她说的太过隐晦,青水愣是没听懂。 只以为夫人让他多照顾些云吞呢! 云吞气得哭湿了好几条手帕,看水饺也更不顺眼了。 水饺自那日跪在廊下淋了暴雨,一到刮风下雨膝盖就疼,走起路来更是弱柳扶风,惹人怜爱。 青水觉得自己身为男人,但凡见了就要帮个忙。 涂橘日常闲着就偷看这些手下的小动作,还时不时的与老同桌八卦一下。 嵇珹也陪着她一起八卦。 手下嘛,就是用来逗小橘子开心的…… 他还准备顺手再灭个匪寇什么的,在她跟前好好的威风一下。 然而,准备很充分,却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他们的船队一路慢行,走走停停的采买些新鲜年货,将近一个多月才抵达燕京。 被派去黄河上游种树的青松、青山等人,先一步抵达燕京,这些日后都陪着孝毅帝在豹房玩耍。 不意外的,这一日孝毅帝与留守在燕京金吾卫的那些弟兄们,通通都过来迎接了。 大家熟人相见,又是一番叙旧。 涂橘撩开车帏,见孝毅帝又是活碰乱跳的一条好汉,寻思着那些伤应该都已经好了。 这人还挺皮实的,这要是换作她,怕是还爬不起来呢! 涂朴下马后一直随着众人立在一旁,见大家都寒暄完了,才跪在孝毅帝的面前。 “罪臣涂朴,叩谢皇爷不杀之恩!” “起吧,起吧,你也是被美色所惑,下次注意,把眼睛擦亮些吧!” 孝毅帝在刚受伤,伤口疼得时候,还会骂一骂眼瞎心盲的涂朴,可作为男人他也被女子所诱惑过,当伤口恢复了他心里的那些怨怼也就随之散了。 男人嘛,大气! “多谢皇爷!”涂朴再次重重的磕头,这才起身,诚挚道“皇爷宽空大量,乃万民之福。” “咳咳咳,就算是实话也不要那么说,旁人会以为你在怕马屁。”孝毅帝被恭维的很是顺耳,笑得合不拢嘴。 同时,嵇珹趁着这个空档的短暂功夫,让车夫先赶车进了府邸,之后才请众人去了前院…… (本章完) 正文 (388)女生外向 , 孝毅帝在嬉闹间也未错过师傅对橘婶子的体贴照顾。 不过,他难得很懂事的并未表露出来。 也许在师傅心里,他这个一国之君还不如那心上人一颦一笑来的重要呢! 这天底下,对他能做到不阿谀奉承,不小意讨好的人,怕是也只有师傅了…… 嵇珹看着小橘子的马车入了后院,才继续应酬孝毅帝与弟兄们。 还不忘还吩咐豆大厨亲自掌厨,备好相应的饭菜送到内院与外院。 有眼色的小厮一路卸了门槛,让夫人的马车平稳驶入内院,稳稳地停在抄手游廊前。 涂橘懒懒的半躺在马车里,有些昏昏欲睡的念头,抬首看了一眼窗外泛着粉橘色的晚霞,还是挣扎着下来。 云吞吩咐小丫头们备好浴汤与饭菜,便扶着夫人往里走。 豆包与水饺跟在两侧,十分守规矩。 “恭迎夫人回府!”残虹、渊虹,墨眉立在太湖石前福身问安。 一个个神色激动,却又拼命按捺着欣喜。 之前几个大丫头身上受的伤不轻,按照规矩都送到庄子上养伤,如今皆已痊愈,今日因为外男的关系,都恭候在内院里面。 “身子都调养好了没……看样子就不错,都丰腴了不少呢!”涂橘见了几个大丫头都很亲昵,道“都想我了没?” “夫人又打趣咱们,墨眉明明都瘦了一圈呢!”墨眉扯着肥了三指的腰身,给夫人看。 原本,她见到阔别已久的夫人,激动的眼眶发红,本来都要高兴的哭了,却被夫人打趣发福…… 涂橘风尘仆仆地往里走,嘴上却不忘占便宜,道“哎呦,看来姑娘们真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思念着本郡主呢?” 几个丫头都习惯了夫人不正经的模样,但还是被撩的红了脸。 她们先伺候了夫人沐浴,一个搓背,一个按摩,一个给轻轻地搓头发。 涂橘舒服的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还是几个大丫头贴心,云吞与豆包其实也很好,不过女生外向呀! 云吞还不知道自己又被夫人嫌弃了,她正在厨房给帮着上菜,只为了多看青水一眼。 水饺得知道仁帝亲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夫人? 虽然,她爱慕丰神俊朗的平津侯,可若是能攀上更高的高枝,她也是可以勉为其难接受的…… 是以,云吞与水饺各怀心事,一见夫人去净房沐浴,趁机就跑去了前院。 涂橘出来后只看见豆包眯在小杌子上打盹儿,手里还不忘捏着一块点心,旁的那两个丫头早就没影子了。 墨眉一见侄女敢在夫人面前打瞌睡,当即就低声呵斥,道“这才走了几个月,怎么惫懒成这样?” “姑姑……”豆包陡然惊醒,吓得一个激灵,但手里拿的点心却仍旧舍不得放下,朝着涂橘,哀求道“夫人恕罪……” “没事,豆包还小。”涂橘挑挑眉,笑问道“你的水饺姐姐与云吞姐姐呢?” “额……”豆包一脸懵。 她牙根就没注意到旁的人,吃着吃着就犯困来着…… 正文 (389)内鬼,肯定是内鬼! , “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涂橘见此,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揣测。 她脑中灵光一闪,忽而想到什么,道“等等,点心留下!” 豆包正要走,手里还不忘抱着那盘点心。 听到夫人的话,还有些不舍,但墨眉直接就将那点心给夺了下去,还瞪了侄女一眼。 涂橘拿起点心闻了闻,除了点心的甜香以外,里面还夹杂着浅淡的苦杏仁味儿。 这些日子她也总是犯困来着…… 虽然,她总是爱躲懒,可却除了被借寿的那些日子以外,就没这般困倦疲惫过。 之前,还以为是因为入冬,才总是睡不醒,但如今连着她身边的人也都跟着犯困,这就有些异常了。 她拧眉深思,道“这点心哪来的?” “夫人,豆包不是偷吃,是见她们要将这个撤下去,换上新的,才拿来吃的……” 豆包以前也是这般做的,夫人还总是夸她能吃是福呢! 墨眉深知夫人对自己人从不吝啬,旋即就察觉可能是点心有问题。 她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夫人,可需要屏退左右?” “你们几个本郡主是信任的。”涂橘瞧了一眼四周,摇了摇头。 这会儿屋里只有三个大丫头加一个豆包,没什么需要避开的。 再说,她的寝室能进来的只有大丫头,像是豆包这些二等丫头,也都是在大丫头不在的时候,才能顶上的,或者是得到她的允许,才可以进来。 到底是谁能在她的身边做手脚呢? 墨眉盯着那盘点心,很是担心夫人,道“夫人,要不要去告知侯爷一声?” “他正忙着与圣上和弟... ... 389内鬼肯定是内鬼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兄们叙旧,也不在乎这一会儿,过会儿待他们散了再说吧!”涂橘在众人都麻爪儿的情况下,反而异常冷静。 毕竟,着急也没用…… 是谁呢? 内鬼,肯定是内鬼! 水饺? 不会,她早就防着这位了,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根本就作不了妖。 她自认对这些下人们都很宽和,而且老同桌在回京前,还给大家伙都分了赏银。 待遇这般优厚,怎么就还有人选择背叛? 是什么理由会让人放弃这般好的待遇,甚至明知一旦事发便是万劫不复,却仍旧选择铤而走险…… “夫人,饭菜好了,现在可用膳?”门外传来云吞的声音。 当即,墨眉抬头看向夫人,用眼神询问。 可是这个小妮子? 涂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她又扫了几人一眼,压着嗓子低声道“莫要打早惊蛇。” 众人重重地颔首。 她们身为大丫头与主子的荣辱早就绑成一体了,自然要为夫人打算。 涂橘摆了摆手,墨眉才对外招呼,道“进来,摆膳吧!” 云吞进屋后,见礼时食盒就被残虹与渊虹接了过去。 墨眉就立在涂橘身侧,盯着云吞,道“方才可是去前院伺候了?” “前院都是小厮,他们心粗,我这才过去帮忙的……”云吞没想到自己会回来晚一步。 之前夫人沐浴都是要很长时间的,这次怎么感觉就那么异常…… 正文 (390)小橘子是他一个人的 , 很快膳食就摆好了,涂橘打发云吞下去,招呼几个丫头一起过来,对着菜肴挨个嗅。 让她们鉴别哪道菜里有异味,例如苦杏仁的味道。 墨眉执起筷箸挨道菜都嗅了嗅,道“夫人,并未发现异常。” 涂橘让豆包将银针找出来,又挨个的试。 银针扒拉来扒拉去,却仍旧未曾变色,除了沾上些油渍什么都没有。 最后,涂橘又拿着银针往之前的那盘点心里戳了戳,道“看,变色了!” “发黄了!”墨眉盯着银针都快看成斗鸡眼了,才发现那银针微微变色,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不明显。 那银针真心只是淡淡的发黄,黄的好像个意外。 她有些疑惑,问道“夫人,若是有毒不是应该发黑嘛?” “剧毒才发黑,这是慢性毒药,而且对用量把控极其的严格,若不是本郡主熟知草药,怕是也察觉不出异常。” “郡主果然天资聪慧,连医术都能无师自通。”墨眉心中赞叹不已,更是敬佩夫人的观察入微。 “糟了,咱们府上的饭菜不干净,圣上龙体若是有个意外……咱们……”豆包都被众人的举动给闹懵了,后知后觉的明白她们这是在检毒。 “这些新出炉的饭菜都没事,而且就是点心也毒性微弱,吃个一顿半顿的对身子根本没什么影响。”涂橘心里大概已经知道对方下的什么毒,是以并不慌乱。 而且,之前已经闹出房清妍刺杀孝毅帝一事,这回若再闹出他们平津侯府毒杀一国之君,怕是任凭再铁的关系也要生出间隙。 还不如,就让孝毅帝就这么开开心心的吃完,再送走呢! 按照这样的用量,这一顿饭的毒性,就像吃了两颗大皮蛋,代谢些时日就能排个干净。 ... ... 390小橘子是他1个人的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未免再横生枝节,这顿饭也不能让他们再多留了。看書溂 “墨眉,你去告诉侯爷,就说我头疼,很想他。” “是,夫人。”墨眉不敢耽搁,迈着长腿就往外院跑去。 外院,众人的酒已经喝到了尾声,围坐在一起,没有讲究什么君臣之礼。 豆大厨给备着的那些酒菜,他们倒是吃的很少,而是更喜欢川蜀的鸳鸯火锅。 锅里红汤翻沸,冒着白腾腾地热气。 孝毅帝吃得都打了饱嗝,却仍旧还夹了一块毛肚探进咕嘟咕嘟的鸳鸯锅里,筷子几上几下,再扔进加了小米辣的蒜泥香油碟里裹一下。 那叫一个脆嫩爽口,麻辣鲜香,垂涎三尺。 孝毅帝又打了一个饱嗝,揉着肚子,道“橘婶子就是会捣鼓好吃的,比御厨都厉害呢!” “多谢圣上夸赞内子。”嵇珹端起绍兴酒轻咂一口,无时不刻不在表现自己作为夫君的绝对地位。 小橘子是他一个人的,永远都是! 疏忽,他瞧见墨眉匆匆小跑过来的身影,道“可是夫人有何吩咐?”www.kanδhu五.lá “夫人头疼的紧,已经睡下了,梦呓中一直在喊侯爷。”墨眉添油加醋的开口,很是着急。 嵇珹猛地站起来,道“什么?怎么不早些过来?” 正文 (391)为夫定会给娘子个交代 , 孝毅帝太知道师傅将橘婶子看的有多重了,一见事态不好,主动告辞,顺手还下令让御医过来问诊。 嵇珹同孝毅帝告了罪,让青风等人送圣上离开,自己则匆匆的赶去内院。 在他的心里,小橘子是个特别懂事的好孩子,绝对不会无事找他,给自己添麻烦。 他快步如风的进了寝室,只见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涂橘蜷缩在锦被之下,面色惨白。 “娘子,御医很快就过来,咱不怕……” “夫君,橘儿没事……就是中了点毒,不严重。”涂橘和衣躺在拔步床上,脸上涂了些脂粉,显得身体虚弱,精神委靡不振,整个人病病殃殃的。wΑp.kānshu伍.la 她还担心孝毅帝过来看自己呢!看書喇 旁人肯定不会,但那人不知道避嫌,她不能不防。 嵇珹听她说没事的时候,还以为小橘子在闹小性子,正准备哄哄她,却听她说自己中毒,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扎进床上。 什么,中毒? 他稳了稳心神,重新站稳,问道“娘子说什么,再说一遍,为夫没听明白。” “有人在这盘点心里下了慢性毒药,这曼陀罗花是药材,有镇静的功效,但也是有毒的,且全株都有毒。 初始只会让人感到疲倦,而产生睡意,但慢慢地随着日积月累,这人也会变得健忘,随之产生轻微的幻觉,不疯也傻……”wǎp.kānshμ5.ξa 涂橘透着湿漉漉的水气,似乎很是委屈,指了指点心,道“为什么总有人想害橘儿?” 嵇珹明显愣了一下。 旋即,脸色微微一变,紧了紧手,薄唇轻启,道“我要这些人的命!” 他的周身气势以肉眼可查的速度,变成得令人畏惧。#... ... 391为夫定会给娘子个交代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当他转向小橘子时,目光又便得温柔宠溺,道“此事,为夫定会给娘子个交代。” “有夫君在,橘儿不怕。”涂橘往前挪了挪,摊开双臂,让他抱着。 嵇珹被她的笑意感染,也勾了勾唇,将她拥得更紧了些,道“娘子身边的人估计要动动了。” 闻言,涂橘脸上的笑容一顿,身上被一股哀默笼罩,道“她们都挺好的……” 嵇珹见状,抓着她的小手,道“娘子,这个年代不同于咱们的年代,若是不处理干净些,根本拔不出叛徒。” “残虹、渊虹,墨眉,这三个大丫头肯定没问题,豆包今个还吃了点心,肯定也不是她,云吞的心思都在青水身上,也不会是她。” 涂橘不忍她们受难,忙为几个丫头求情。 嵇珹现在怪不了墨眉几个大丫头,因为人家根本没有随行。 然而,云吞作为二等丫头中领头的,却将心思都放在男欢女爱上,甚至连主子都不顾,哪怕是被人下毒了都还是主子自己发现的。 那他还养着这种丫头做甚? 闲的没事,干脆供个祖宗好了! 这回他主意一定,就算小橘子给求情,他都没有退步。 “正因为云吞将心思都放在青水身上,才会害娘子受苦,若不是娘子机灵,发现的及时,依着云吞懈怠的行事作风,怕是仍旧什么都察觉不到……” 正文 (392)为她擦脸 闻言,涂橘一噎。 老同桌说的有道理,她的确对这些丫头们太过纵容了,旁的府上肯定没她这样的。 也行好她上无公婆,下无儿女,还有个对她宠爱无度的夫君,不然怕是养出奴大欺主的奴才了。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不忍,道“那也别要了她的性命,就让云吞嫁人好了。” “都依娘子的。”嵇珹起身,给她斟了热茶,递到她跟前。 他发卖云吞的心都有,但这是小橘子的意思,他不好一而再的驳掉。 “谢谢夫君。”涂橘伸出涂着脂粉的小手,这一动只往下掉白面,干脆借着老同桌的手,慢悠悠品了几口茶。 昂着小脑袋,道“夫君,咱们今日刚回府里,按理说点心不应该准备的这么快。” “那人若不是极为了解咱们的行踪,就是根本打探不到咱们身边的消息,这才做了双手准备。” 嵇珹一面说着,一面绞了湿帕子,给她擦脸蛋,连着脖子与小手都不放过。 他绞了一遍又一遍,脸盆里的水都白的如同牛奶般了,她的脸脖子却还花着呢…… 这是涂了多少脂粉? 涂橘掀了掀眼皮,瞄了一眼脸盆,让俊朗的老同桌帮她卸妆,真的有些尴尬。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道“夫君,橘儿去净房洗洗吧!” “下次可以用面粉,洗完了还能和面蒸馒头,原汤化原食。”嵇珹忍不住嘴毒。 灯笼的火光,在他的瞳孔里跳跃,薄唇噙着诱惑的弧度。 涂橘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挪开,带有深意地打量了他一圈,道“也成,既然夫君有如此要求,那就将将蒸好的馒头通通都给夫君吃,肥水不流外人田!” “夫妻宫为一体,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嵇珹侧过身,双手抱胸,勾着嘴角,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哼!”涂橘翻了个白眼,才跑去净房。 嵇珹无奈的笑了笑,待她前后踏出门槛,又听到关门声,退回的眼底才盛满阴郁和戾气。 唇角下压,隐隐透出戾气,在心里暗暗梳理起来。 他自认待身边的人不薄,若仍旧有人对他的最珍爱的人下手,就莫要怪他心狠手辣。 他心里也有几方怀疑。 其一,就是涂朴,对房清妍余情未了,之前杀人不过是被逼无奈,事后心有不甘,便暗中复仇,不顾什么血脉亲情,也不顾什么恩情。 其二,他怀疑是那些觊觎侯府后院位置,要联姻的人家下的黑手。 其三,是他的那些政敌,在知晓他看重小橘子后,为了影响他的心智,就用小橘子来牵扯他的注意力。 七四,也是最后一条,就是怨恨小橘子的人,但她除了房家貌似也没什么仇家了。 自房家入狱赦免后,就流落各地,连温饱都困难,又如何能贿赂他侯府的人? 紧接着,他又叫出暗卫,吩咐道”去将接触过点心的人,行踪以及家人都查个一清二楚。 记住,宁可捕风逐影,也不可疏忽漏报!“ “是,侯爷。”暗二几个人退下。 窗扉关上,晃了晃…… 正文 (393)圣上太丢人了 , 这头儿投毒一事细细地查着,旁的事情也不能耽搁。 翌日一大早,嵇珹就去了上朝了。 百官鱼贯走入金銮殿,各自问好,微微嘈杂。 大殿西侧,武官的站位上,年轻俊朗的侯爷,面色寡淡,身形修长,明明皮相极上佳,可立在熹微的晨光中,却莫名令人生怖。 许久过后,大监的声音在内殿外响起,道“吾皇驾到!” 孝毅帝来了,百官行礼间,孝毅帝打着哈欠登上了龙椅,落座缓缓。 他准切的找到了下面的师傅,抛了一个媚眼过去。 做个吃了麻辣火锅,嘴上是过瘾了,结果半夜就拉肚子了,拉的谷道口都疼。 可若是有机会,他还是很想再吃火锅的,还是要特别辣了那种。 嵇珹按照惯例,将黄淮的大案报了上去。 哪怕金銮殿的众人都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听得还是胆战心惊,其中有几个前排的人,面上不变,心里却将嵇珹恨得咬牙切齿。 孝毅帝嘉奖了平津侯一番,各种赏赐不断,又给指派了几个旁的活计,有文官负责的工部,也有武官掌握的五城兵马司。 即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为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 对于权贵来说也算是脏活累活,但这却是嵇珹主动要的,金吾卫与锦衣卫整顿好后,都已经交给身上亲自管理。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他也应该退一步。 散朝后,孝毅帝拉扯师傅在东暖阁中下棋。 孝毅帝时常找师傅对弈,即使对弈总是他输,但却能想明白很多的事情,也可以同师傅请教事情。 他从师傅这里可以听到真话,而不是那些他想听到的话。 只不过,输了往脸上贴纸条的惩罚,有些丢人,损面子…… 二人在一起的时间,大都过得很快。 孝毅帝执黑子,嵇珹执白子,一盘棋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孝毅帝就已经被杀的溃不成军了。 孝毅帝的内心是拒绝这样不体面输的,但奈何实力不允许他输的体面啊! 起初的时候,嵇珹还没有摸清圣上的下子规律,对方输的也还慢一些,但后面发现这人都是几个类似的套路,那他还留什么情面? 大监入内奉茶的时候,都不敢往棋盘格上扫,自家圣上太丢人了。 每当他隔些时候,再过来换茶的时候,自家圣上脸上贴的白纸条就多了很多。 也不知为啥就输的就那么快…… “啊,朕又输了!”孝毅帝的额头与脸颊都贴了不少白纸条,颓废的半躺正,嘴里不甘的叫嚣道“师傅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圣上,您又输了。”嵇珹骨节分明的大手,捡起棋盘的几枚棋子,淡淡的瞧了一眼盘子里白纸条,似乎在无声的问孝毅帝是自己来贴,还是他主动贴。 孝毅帝眼神幽幽瞅着师傅,捏了捏一张白纸条贴在了自己的下颚上,呲牙咧嘴的大吼道“再来!” “微臣遵旨。”嵇珹只想快点将孝毅帝打发了,他还有一堆事没做呢! 正文 (394)真情唯有用真心来换,容不得半点的假 一盘又一盘,最后孝毅帝脸上的白纸条都被贴满了,他才罢手,让平津侯离开。 “哎……哎哎……”他颓废的摊在小几上,不停的唉声叹气。 真是,这太打击人了…… 就不能愉快的玩耍嘛? 嵇珹先去了一趟五城兵马司,大家都熟悉一下,又包了个中高档的大酒楼,做东请各个手下都吃了一顿酒席。 男人在酒席上是最看本性的时候。 嵇珹坐在主位上,端起酒觞,客套过后便静静地小酌,打量着下属们恭维的画面。 有几个上头的已经喝得脸通红,就叫了女校书过来服侍。 女校书一般的罪眷,或者是高门发卖的爬床丫头,霍舒舒与粉桃、银杏也恰巧身在其中。 霍舒舒在大理寺查清霍府尊与谈瑾私下的那些蝇营狗苟后,就被充入教坊司,因为姿色好,出身又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快就艳名远播。 至于,粉桃与银杏原本都是房府的丫头,后备谈佳佳收为己用,如今谈府覆灭,她们也被充入教坊司,因为身段好,就被调教成舞姬。 直到两个丫头沦落风尘,才知道曾经有多愚蠢,若是跟在涂橘身边,她们又会是何等风光…… 众人推搡着将姿容最美的霍舒舒推到了嵇珹身边。 她脚下不小心踩到了披帛,一时失去平衡,直接往嵇珹的方向撞了上去。 眼看着就要倒在嵇珹的怀中,嵇珹就先一步起身避开。 他本能的排斥这种一脸娇羞地女子,不知为何在他心里除了小橘子这样可爱讨喜,其余的都感觉很做作。 嵇珹平静的开口,道“去旁人那里,本侯不喜旁人伺候。” 下一瞬,霍舒舒就要哭了,似是被严厉的言辞伤了心,泫然欲泣好不惹人怜爱。 男人酒色场上的话,如何能信? 是以,众人对平津侯着看似是警告的言语,听在耳里却都未成放在心里。 霍舒舒也是这样以为的,碍于他释放的冷气,不敢坐到嵇珹的怀里,去在挨着他的地方加了把椅子,乖巧身边坐下,执起筷箸往他碗里夹菜。 曾经,她对这个男人又爱又恨。 可如今见的人多了,她却只想征服他,让这个男人败在她的石榴裙下。 众人心照不宣,看着主动的霍舒舒,调侃道“侯爷,辜负了佳人的温柔情意,可是天大的罪过!” 嵇珹被说的几近作呕。 他不顾众人的态度,也懒得多言,径直起身,踏出酒楼。 “看来那侯夫人还真是教夫有方……” “谁没年轻过?现在守得住自家的一个夫人,但后面哪个不是左拥右抱?” “少年情浓啊!” 嵇珹耳力极好,到了一楼还能听到楼上的议论声。 男人总以为女人是自己附属品,以为哄女人两句就能哄走了心,稳定了后宅,从而坐拥美人,财色兼收。 也总有人自大的以为尽在掌握,实则一旦权势散尽,便是人财两空,一样都守不住。 须知,真情唯有用真心来换,容不得半点的假,否则一旦事发,万劫不复,尽数毁于一旦…… 正文 (395)是真的惧内啊 嵇珹抬腿上马,打马回府。 天下固然有些犯傻的女人,但她家小橘子可不是那种能糊弄的性子。 他爱她,想给她个家,也想让她给他一个家……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身上沾染了一些脂粉味,正准备沐浴更衣,就撞见迎面走来的小橘子。 她昂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的,仿若是去干架的。 涂橘听到门房过来禀告,说侯爷在外面拈花惹草,当即拍案而起,就要去捉奸。 她已经想好了,不论嵇珹走到哪个地步,她上去就给两个耳光,一个给女的,一个给始作俑者的嵇珹。 之后,和离书送上,再也不见。 这种“错”只有一次与无数次,她才懒得操那份心,什么宅斗的她可扛不住。 她一见了人,秀眉一跳,瞪着杏眸,盯着嵇珹,道“呦,还知道回来?没同那些莺莺燕燕风花雪月,在来个洞房花烛夜?” “娘子,为夫是那样的人吗?”嵇珹心里后怕不止,幸亏他见势头不好就回来了,不然一旦被抓个正着,他可不仅仅是丢面子的事情,怕是要家破人亡了。 “身上的胭脂与香粉味是怎么回事?”涂橘才不听他如何辩解,贴着他嗅了嗅,鼻头一动都知道用的几种花。 没办法,她学医的,这种香粉对自己来说没啥技术难度。 嵇珹心里咯噔一下,狡辩道“我都没让那人碰上,怎么还会有……有味道?” “是吗?”涂橘又伸出小手,扇闻了几下。 桂花、佛手柑、檀香、玫瑰…… 里面的几味用料都是味道很重的,的确不直接挨上也会熏上味道,而且他身上的味道很淡,再散几个时辰,就是她也嗅不出来了。 “娘子,为夫是什么性子你应该只知道,我是真的惧内啊!”嵇珹攥紧了拳头,郑重的表明忠心。 他就是心里再乱,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为什么他前脚去了酒楼,后脚小橘子就能知道? 而且,请来的女校书还有三个都是故人,太巧合了不是吗? “你解释一下。”涂橘下颚微点,给他个阐述的机会。 “一共来个二十多个女校书,其中有三个是熟人,霍舒舒、银杏、粉桃。 那霍舒舒过来就奔着为夫的这头摔跤,幸好为夫在心里闪过娘子的诸多教诲,这才能在第一时间避开,不然今个我哪怕是洗秃了皮都解释不清。” 嵇珹认错态度良好,顺便还怕了个她的马屁。 涂橘却不吃这一套,道“侯爷,你是那里最大的官了吧?都是你的手下,一个个的都指着你吃饭,你请客做什么?” “我这不是想看看他们的本性,日后使唤他们干什么也趁手不是?”嵇珹明明觉得自己没做错,但却被问的心虚。 难道他是为了考验自己的意志力,才去的酒楼? 不能吧…… 不,他的潜意识里,应该没这个观念。 涂橘眉头紧蹙,问道“夫君,眼看着手底下的人叫了女校书,就安静的坐着,也不拒绝,最后还准备给结账?”  () 正文 (396)哄娘子 “当我听到夫君叫了女校书作陪,我这心有一瞬仿佛被撕裂开来,还有很多的不敢置信……” 说着,涂橘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在我心里,我的夫君是那么清贵正派,他应该洁身自爱,又哪里会同女校书有什么牵扯? 谁知他竟真的将女校书请来陪酒。 怎么?他以为自己是莲花,却能独善其身,出淤泥而不染?” “娘子,我今天第一次入五城兵马司,急于看清他们真性情,这才一时冲动,惹得娘子不快,我已经知错了,念在为夫迷途知返,就给个从宽处理的机会可好?” 嵇珹被小橘子嘲讽自己蠢,也顾不上生气,而且他从她的语气神色中看到了“失望”。 他以为自己是她的骄傲,不成想却成了失望的存在。 涂橘扯扯唇,发现自己笑的发苦。 眼下,她的心里已经不单单是在懊恼嵇珹,才置气的了,更多的是惆怅,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甚至还有些委屈。 但她已经不想再吵了,道“你去忙吧,我想静静。” “娘子,我保证日后为夫绝对不会再想着这种捷径,去看任何人的本性了,就算迫不得已的应酬,也只去茶楼,连酒楼的没下次了,咱们就不气了,成不?” 嵇珹察觉到她的委屈,深深的弯腰作揖。 小橘子生起气来闹别扭的模样,格外招人疼惜,像露出尖牙的小奶狗,黑溜溜地眼珠湿漉漉的,委屈巴巴的要咬人,惹人心疼。 他实在是忙碌,才会想出这个速成的办法,真是悔之晚矣。 涂橘看着他对着自己作揖,真心悔过的模样,深呼吸,再呼吸,才没有在继续骂人。 她捏紧小拳头,咬着后槽牙,努力表现出云淡风轻的姿态,道“我有什么好气的,我的夫君多好啊!年纪轻轻就能位高权重,后院里也干净!” “都是娘子旺夫,不然我不是还在海津镇窝着,任凭谈氏那佛口蛇心的毒妇蹉跎? 那时就连房清妍都瞧不上我,想法设法的毁了婚约,只有娘子慧眼识珠,给柴房那半死不活的我,送饭添衣,还有油滋滋的大凤尾呢!” 嵇珹回想起那时自己窝在四下透风柴房里,披着她偷偷给他送来旧衣,吃着她送来的残羹冷炙,眼底充满了幸福。 涂橘都被他给气笑了,道“那鸡屁股你都没吃,是我自己吃的!” “那马上就让厨房做上一大盘子的凤尾,为夫通通都给啃了,已报娘子当初的吃鸡之仇!” 嵇珹的眉心微不可查地松了一下,往前一步,拉住她的小手往廊下走。 涂橘将他的大手拍开,道“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被你给哄好了,我是看你真心悔过,才给你一次机会。” “娘子最好了。”嵇珹也不恼,厚着脸皮再次去拉她的小手,不知被拍开了多少次,小橘子才让他牵上小手。 “哼!”涂橘的小脸气鼓鼓的,如河豚一般生着气,只是眉眼间的郁色已然散去……  https:///29281_29281775/10227287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397)良才善用,能者居之 涂橘还是心疼他的,没有让厨房给他准备鸡屁股,而是扯下一对鸡腿到他的碗里。 她则啃着最爱吃的鸡翅。 嵇珹见小橘子的心情多云转晴,才真心的笑了起来。 “娘子,你是天底下对我最重要的人了,不是之一,而是唯一,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听我亲口的解释,不要偏信旁人的那些搅和。” “我有自己的辨别能力,才不会偏听。”涂橘啃了一口鸡翅,吐出骨头,瘪瘪嘴,嘟囔道“我若是只听你的话,那岂不是不也叫偏听?” “娘子说的都对,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嵇珹也不敢再找补了,生怕又将人给惹急眼。 他这一夜也睡得不安生,也不知小橘子是不是故意的,总是时不时地锤他那么一下子。 别说,还挺疼的…… 涂橘一夜好眠,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嵇珹已经去官署忙活去了。 她让残红去京郊的庄子上盯着,将那些之前患了时疫医治好的姑娘们,都给训练起来。 就算是女兵,也一律按照嵇珹训练金吾卫那时的规矩走。 之前在黄淮的那阵儿,她已经将自己的女兵给选拔出来,都是些能吃苦的,只不过因为大病初愈,身子骨差了些,便都随着船队来到京郊,先养一养。 如今,身子骨修养的差不多,训练也就不能落下了。 用早膳的时候,云吞已经不在了,估计昨个就被嵇珹配给青水了。 哎,她是那种对旁人都可以松快些,而对老同桌却严格要求的人。 但他却是那种对她要求宽泛,对旁人要求严格的人。 他们二人凑成一对,绝对是老天赐下的缘分,就连穿书都前后脚。 眼看着到了年根底下,就要过年了,涂橘让人将年礼都提前备了出来,规制都是按照京城的平均水平走,争取给关系近的人都送上头一份的新年祝福…… 另一头,嵇珹在小橘子那里不敢吱声,面对这些满肚肥肠的酒囊饭袋绝对是不客气了。 全都按照他当初训练金吾卫的标准走了一遍。 过了的自然有奖励,但没过的则是蛙跳官署一大圈,连续三次未过的加倍,五次的便劝退。 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的众人,日子过得苦不堪言,简直是度日如年。 甚至都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嵇珹,就要被这样折腾。 某些有路子人就闹到龙案上,孝毅帝一听将折子一拍,有些炫耀的开口,道“朕当初比这还苦,不过现在障碍跑那种已经不算事了。 这些人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还指望着守卫皇城?”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算了……将折子里面的人名,都给罢黜了吧!” “圣上……” 大监扫了一眼那折子,只见那些联名上书的人名密密麻麻一大片,起码不下百余人,能在这里留下名讳的人,起码也要有头有脸,他就要开口劝。 “良才善用,能者居之。”孝毅帝揉揉眉心,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https:///29281_29281775/102271408.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398)过年 , 待腊月中旬的时候,由工部与内务府共同制作春联、门神就送到了平津侯府。 春联的内容大多是歌颂盛世升平与今上的功德,或是取过年吉祥、国泰民安之意。 春联的撰写,皆是善于书法的翰林大儒完成的,这些有资格撰拟宫中春联的翰林,不仅是饱学之士、善书之人,还是党史的书法大家。 是以,收到这份赏赐的乃是无上殊荣,寻常的侯爷勋贵可没有这份奖赏。 涂橘很开心,当天就挂了出来,供众人欣赏。 按照规矩大年三十嵇珹与涂橘要到嵇大儒哪里守岁,待正月初二至初十,择一吉日,圣上要和能诗作赋的王公大臣举行饮茶作诗的茶宴,所饮之茶为“三清茶”。 三清茶肯定是要喝的,这个推不开,也不能推掉,但大年三十守岁还要去看嵇大儒与谈氏的脸色,怕是又会添堵。 谈氏自嵇琅病重后,就专心照顾儿子,几乎都不怎么管旁的事情,但那是在双方未见面的情况下,一旦见面怕是就不好说了。 正思忖着,墨眉从前头赶来,神色匆匆,脸色微妙,道“夫人,老爷子让您与侯爷大年三十那日,务必过去一起守岁。” “他亲自过来了?都说什么啦?” “老爷让贴身小厮过来的,说是之前错过了很多,日后都会好好的云云。”墨眉觉得小厮的那些话都是很冠冕堂皇的,看着就假。 想到之前的刺杀,她很是担心夫人的安危,又问道“夫人要去嘛?” “老爷子是长辈,人家都来请了,咱们不能不去的。” 涂橘又何尝没有墨眉的顾虑? 可大眀以孝治天下,就算之前谈氏再过分,嵇大儒再如何的纵容谈氏,那也是长辈。 无论他们心里如何想,但面上一定要过得去,不然被戳脊梁骨是小,连丢官受世人唾弃都是有可能的。 涂橘在夜里与嵇珹说了嵇大儒让去守孝的事。 嵇珹心知厉害关系,便让墨眉将东西都准备齐全,并保证他会尽全力不会委屈了小橘子。 涂橘是个心大的,才不会关心那么多,写好单子安排人去采买年货。 又盯着丫头门收拾屋子,扫房扫灰贴窗花什么的。 好在,侯府是新修葺的,平日里也很干净整洁,几乎就没什么要大动的地方。 很快就到了大年二十九,节礼一般都是归后宅妇人管的,涂橘舍不得给谈氏送贵重的节礼,只提了些华而不实的山珍奇味八色大礼盒。 包装绝对精美气派,但里面的东西怕是还没有盒子值钱呢! 嵇珹也不管她的小动作,总归小橘子高兴就好。 他们刚到了嵇家,正要要拜见嵇大儒时,就瞧见了许久不见的嵇琅。 他的身形枯瘦如柴,脸色青白,就连眼周都增添了不少细细的皱纹。 才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居然就长皱纹了? 嵇琅也没了当初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模样,瞧见嵇珹后眼神瑟缩,嘴唇微抖,不想张口却又不得不问安,道“长兄,长嫂……” 正文 (399)诡异 嵇珹下颚微点,几乎是毫不停留的往里继续走进去。 胭脂红的霞光笼罩着他如修长劲瘦的身姿,远远望去,宛若一副古画中走出的谪仙。 涂橘也夫唱妇随,迈着小四方步往里走。 后面的侍卫与丫头齐齐跟上,气势强劲。 涂橘在心里偷着乐。 嘿嘿,这就是身份的差距。 之前,谈氏与这些亲生的一双儿女可都是用鼻孔看人的,如今轮到她用鼻孔看人了。 爽! 因为嵇老夫人过世的缘故,嵇家没有贴窗花什么的,一路走来都听素的。 是以,看起来也不想过年。 拜见了嵇大儒后,夫妻二人就被引到了南面的小跨院里休息,养精蓄锐的等待接下来的守岁。 涂橘过年开心,就有些睡不着,这会儿折腾了一圈,就准备补觉。 嵇珹也不打扰她,送她过来后就让墨眉她们守着小橘子,就去找嵇大儒继续说说官场上的事。 如今,嵇家这一支只有他被夺情起复了,旁人全都丁忧在家。 他倒是有些羡慕这样的空闲…… 涂橘不是认床的人,但这床头的方向与自家的不一样,她一时半会儿也适应不了。 翻来去去的睡不着。 现在不补觉,可如何守岁? 待夜里她怕是熬不住…… 倏忽,她嗅到一股子藏红花的味道,道“墨眉你过来!” “请夫人吩咐。”墨眉忙不迭的从外间进来。 涂橘的视线扫过四周,问道“这屋里你可嗅到什么味道?” “没什么味道……不,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倒是不难闻。” 墨眉的嗅觉还算不错,但因为味道太淡,一开始还未曾注意到什么,但静下心来还真嗅到了一股花香味道。 “这味道太淡了,除了藏红花貌似还有摄像。”涂橘低声喃喃,四下嗅了又嗅,都未曾周到根源,道“能找到是从何处溢出来的嘛?” “要不奴婢去叫大白过来?”墨眉感觉着味道若有似无的。 既然,涂橘发现了异常,自然不准备多呆了,她微微颔首,道“咱们先都出去。” 涂橘换到旁边空着的小跨院里,又仔细闻了闻,这回屋里面果然就没有杂的味道了。 “记得告诉侯爷一声,咱们换了院子。” 床头的位置也同她府上的拔步床位置一样,她没一会儿就有了睡意儿,对着几个丫头,道“你们也在这头歇歇吧,夜里还有的忙呢!” “是!”墨眉等人候在不远处旁到挨着的外间离,等着听夫人的吩咐。 屋里安静下来,涂橘侧卧在床榻中,梳理着脑中的脉络。 忽然,想到兵法中声东击西的那一计。 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支将尾部打磨得尖尖的发簪。 目光灼灼地扫视着周围。 大约又过了两刻钟的功夫,这才再次传来细微的悉数声。 涂橘死死地握住发簪,极为认真地分辨动静。 诡异的是,那声响竟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 涂橘身上汗毛蹭的竖起来。 她摒气凝神,精神高度集中。 小手紧握发簪,等待再次传来的声响……  https:///29281_29281775/10226811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00)密道 第400章 (400)密道 霎时,涂橘身上汗毛蹭的竖起来。 她摒气凝神,精神高度集中。 同时,小手紧握发簪,等待再次传来的声响…… 地底下有动静这种事,真是小刀扎屁股,开眼了! 不一会儿,西侧的雕花柜里面传来“嗞啦”一声。 涂橘赶紧将床帐拉上,又迅速用枕头裹进锦被里,代替她躺好。 她则藏在衣柜侧面,一手捏着发簪,一手拎着大瓷瓶…… 只见,谈氏轻轻地推开衣柜的雕花门,从细缝透过床帐的薄纱往床榻上瞧去。 谈氏恨透了云氏留下的嵇珹,也早就看出嵇大儒向着长子的那份心。 凭什么她的琅哥病榻缠身,而嵇珹却仕途顺畅,家庭美满,人人称赞? 既然,嵇珹将涂橘放在心尖上,她就毁了涂橘,待时好好欣赏嵇珹心碎的模样。 可嵇珹将涂橘护的严严实实,想要算计到很是困难。 她并非临时起意,绞尽脑汁才找到这个机会,为此她在请嵇珹与涂橘过府守岁的之前,便已经秘密挖好密道。 这条暗道可从佛堂直达府外,又可通向这所小院。 嵇珹在涂橘过来前安排了侍卫细细的检查,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其实,她在给嵇珹夫妻安排的那所院子里熏了淡淡的药香,若有似无,不仔细根本察觉不到。 小贱人一直防着她这个继母,警惕性一上来,必然会挪个院子,而附近也只有这所小院勉强能住人。 果然,小贱人一如所料的换了过来。 虚虚实实间,现在的这间寝室不仅藏有密道,其实枕头里还被她放了几味安神助眠的好药材。 过年的日子里,后院的女人最是忙碌,她就不信涂橘不会疲惫。 估算着时辰,涂橘也差不多酣睡过去。 这小贱人就算是做梦也想不到,因自己警惕换了的小院子里面才是真正的暗藏乾坤。 谈氏躲在密道处良久,终于听着寝室里安静下来,为防止事出有变,她又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地道口爬上来。 她先从窄缝丢出一节迷香,因为角度问题迷香丢出去就看不到了,但又见那床榻上的人一动未动,她就感觉差不多成了。 然而,当她刚一探头探脑的出来,尚未站稳,就迎来当头一喝。 涂橘站在对方的视线死角,绣鞋下还踩着几节碎香。 那是方才被她及时碾碎的,不然现在中计的就是自己了。 她心中恼怒之际,将瓷瓶拎起来重重的砸了下去,一双清澈的杏眸,怒目而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啊!你……你……”谈氏捂着脑袋,面色惊愕的转过身,指着身后人。 待她看清涂橘的那张脸时,也随之一头栽了下去。 重重地瘫倒在地,头破血流。 外间的墨眉等人不知不觉就感觉睡意来袭,但仍旧死撑着不肯睡,陡然听到里间的声响。 几人匆忙起身,跑过来查看,只见地上躺着谈氏。 墨眉嗅到阴谋的味道,也不问谈氏出了何事,急吼吼的上前,道“夫人,可有受伤?” (本章完) 正文 (401)发现小金库 “你家夫人不缺聪明睿智,哪里会被这种毒妇算计?”涂橘得意一笑,洋溢着自信的光芒。 残虹也扯下床单当绳索,把谈氏的双手反捆,连嘴也堵上。 “渊虹,去找侯爷报信,记住偷偷的说,别让旁人知晓。”涂橘说完,按捺不住对密道的好奇,又朝墨眉,道,你随我进密道看看。” 墨眉被夫人拉着钻进了密道。 密道里面有一支照明的火把,借着火光照了照,那叫一个狭窄逼仄,犹如沉入蛇腹的感觉。 但也不算漫长,中途还发现一个岔口。 “那是西面的佛堂?”涂橘的方向感本就不好,这会儿在密道里就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墨眉歪头想了想,道“奴婢也不知道。” “去瞅一眼?”涂橘询问着,脚就往那头迈去。 曾经,密道这东西只在电视上看过,想不到还能身临其境感受一次。 若是,她在床上与自家夫君亲昵,是不是也会被谈氏偷窥个正着? 幸好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不过就算这样,她胳膊上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约又走了两百步,终于走到了头,眼前摆着一个通往上面的小梯子。 墨眉先上去,也未曾发现什么机关,直接推开那扇小门。 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才让夫人也跟着上来。 涂橘探头出来,眼前豁然的光亮让她微微不适,眯了眯眼睛视线才恢复。 果然,是谈氏的小佛堂,这个出口就在神案的底下。 涂橘爬出来后,环顾四周,是个不大的耳房,外面还连着一间,陈设也简单质朴。 这可不像谈氏那爱好奢靡的性子。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必暗藏玄机,便与墨眉一起在陈设上面摸索。 可是摸了好久,仍旧一无所获。 她无意的将茶盏拿开,却发现重的拿不起来,心思一动试着左右扭了扭。 “噜噜噜!”身前空档的地面下,陡然发出轱辘转动的声响。 涂橘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墨眉反应迅速,旋身就挡在她的身前。 待大坑完全展露出来,涂橘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凑过去看。 那地上的坑,好似个大地窖般的存在。 一丈见方,不算大,但里面却都是金银珠宝,还有几册书籍字画。 涂橘一看就知道是谈氏的小金库,刚准备让墨眉将东西打包,再叫丫头们过来一起黑吃黑。 嵇珹就从神案下出来,后面还跟着暗二等人。 他一见到小橘子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那提着的心才放下,却仍旧关心问道“可有受伤?” “就谈氏那脑子还能伤到我?”涂橘微扬着精致的下巴,小眼神眉飞色舞,还无所谓地摊摊小手。 她得到意外之财的那股自兴奋劲儿还未散,整个人飘的不行。 “娘子机智可人,那谈氏给咱提鞋都不配。” 嵇珹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地拍掉落在她身的灰尘。 他瞧她一身狼狈,忍不住担心,道“有什么事等为夫过来多好?非要钻进密道做甚?万一里面设有机关呢?” 正文 (402)都依娘子的 “谈氏都亲自钻密道过来了,里面还能有什么危险?”涂橘理直气壮的狡辩。 嵇珹看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他因自幼习武,六识灵通,之前在那处也嗅到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清淡雅致,味道很淡,倘若不仔细地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遂只以为是屋里之前熏香残留下的味道。 谁知就因为这个疏忽,险些害了小橘子。 “这次计算了,下次不许,一定要等为夫过来。”说着,他拉着她就要出去。 涂橘面颊微鼓,有些生气,两条小腿往走坐,耍赖般的不走,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夫君,这小金库的东西可不能落下……” “把心放肚子里吧!让暗二与墨眉他们留下。”嵇珹不动声色地沉了眼眸,继续拉着她往外走。 闻言,涂橘稍放下心,但还是给墨眉使眼色,道“墨眉你是个姑娘家要信息些,给暗卫哥哥们帮忙知道不?” “夫人,奴婢明白。”墨眉秒懂夫人暗示的意思。 她一定好好的盯着暗卫们搬东西,细心到一件不落的那种。 今日要守岁,佛堂里的下人都被谈氏提前打发走了。 嵇珹出了佛堂的门,一弯腰就抱着小橘子蹬上了屋顶,一路飞檐走壁。 最后,落在之前谈氏给他们准备的院子里。 涂橘瞧着屋里已经被收拾好了,看不出任何的血迹,挑起秀气的眉,疑问道“夫君,那谈氏做下的营营苟苟,不告诉公爹了?” “我那父亲是个念旧情的,不然也不会留谈氏到如今。”嵇珹面容沉静淡漠,那是对亲情无所期盼的神色。 “夫君是不是早就想弄死她了,只不过没有机会,而如今谈氏自己蹦哒了出来,也算是自投罗网对吧?”涂橘暗自思忖着。 嵇珹将人拢在怀里,指腹捏着她软绵的耳垂,轻轻地揉了揉,眼底温软,情不自禁地弯了唇角,道“娘子果然是为夫肚子里的蛔虫。” “那晚上咱们正常守岁,装作什么的都不知道好了……”涂橘眼睛一眨,给他抛了个媚眼,道“放心橘儿会配合夫君的。” “那就有劳娘子了。”嵇珹手指微顿,瞧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情不自禁地弯了唇角,犹豫片刻,俯下身。 清隽矜贵的俊容在涂橘面前放大,压迫感随之而来。 她怕在被人窥视,反射性地侧身避开,小脸一红,有不好意思的从唇齿中溢出来一声呢喃,道“待明个回家再说。” “好,都依娘子的……”嵇珹将脸压在她柔软的脖颈中蹭了蹭,留下了一丝温热和酥麻。 小橘子那精致明艳的面容越发羞红。 待到了夕阳落下的时候,二人重新更衣。 嵇珹衣冠端肃,平视前方,步法稳重,端的是君子如玉,哪里能看出是会打情骂俏的人? 涂橘的腿比他的短,想跟上他的脚步就有些不稳重,嵇珹没走几步就放慢步伐。 涂橘勾起唇角,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将诰命夫人的气质端了出来……  () 正文 (403)催生 祠堂内焚起袅袅檀香,嵇大儒的原配云氏牌位,也在其中享用香火。 嵇大儒等了一会儿,并未等来谈氏。 以为,她是故意在给他使下马威,也不派人去寻了,便带头给祖宗们上香。 嵇珹与涂橘紧随而上,最后是嵇琅上香。 嵇珊身为女子只能站在门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母亲又在闹什么小性子? 这嵇珹虽不是她的胞兄,但不也算是她的长兄,只要把控好了,照样能给她寻个好亲事,为什么明明知道实力相差悬殊,仍旧要用胳膊去拧那大腿? 待从祠堂出来到了花厅里面,嵇珊有与涂橘交好的意思,就在旁边嘘寒问暖,还配合着亲切的微笑。 涂橘一看就知道这小姑子在跟她动心眼。 想利用自己的侯夫人身份,帮着她找个条件好些的准夫婿。 按理说,守孝期是不能说亲的,但嵇珊已经及笄,待守孝期满后怕是只能给高门大户做填房继室了。 寒门学子倒是有成亲晚的,但那种嵇珊定然是瞧不上。 这个小妮子心高着的很,说不得已经有了目标呢!? “嫂嫂,您用得是什么胭脂,衬得气色可真好好看,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说着,嵇珊用公筷给涂橘布菜,见她几乎都不给面子吃上一口,就又开始聊胭脂水粉。 “你长嫂天生丽质,无需什么胭脂水粉,也仍旧国色天香。”嵇珹气定神闲的称赞小橘子。 闻言,涂橘沉默不语,害羞的低着头,掀开眼皮,藏羞带怯的瞟了他一眼,眉梢眼角闪过了一丝小得意。 这话她怎么接下去? 说他说的对……太对了?! 虽然,她心里也是那么想的,但那话可不能这样没羞没臊的说出口。 嵇珊被这般怼回来,暗暗苦笑一声,但她可不敢再得罪位高权重的长兄。 她陪着笑脸,道“看见长兄与嫂嫂这般琴瑟和鸣,父亲怕不知要开心成什么样子。” “为父看你们小两口过得好,是很开心。”嵇大儒心知长子不同他亲,次子的身体又久病缠身,便只盼着能快些抱个孙子。 趁着他还能走的动,亲自教导,日后嵇家门楣也就能传承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瞟了眼媳的肚子,又觉得不合规矩,快速收回目光。 嵇珹也随之瞧了小橘子的肚子一眼,想到不远的将来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哪怕明知会分了她对他的注意力,心里竟还有些期待。 嵇珊弯唇,道“嫂嫂,可要快些给咱们添个小侄儿,如此明年咱们也能热闹些了。” 嵇琅瞪了涂橘的肚子一眼,转而一口闷掉手里的酒,像是发泄心中的郁闷。 涂橘:“……”身形瞬间紧绷。 “万剑穿身”不过如此,这些眼刀子咋都那么锐利? 想当年,姐混社会很多年,也不过是被催婚过,如今她花一样的年纪就要被集体催生了? 某些画面出现在脑海。 她这样花儿般的大孩子领着一个小孩子,肚子里又揣着一个…… 简直,太玄妙了!  https:///29281_29281775/10224717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04)花生……早生贵子? 涂橘实在扛不住催生了,借着桌案的遮挡,伸腿踩在嵇珹的脚背上。 嵇珹低头扯了扯嘴角。 他看出了小橘子的抵触,饶有兴致地看了好半天,看得不亦乐乎,还不待欣赏够了,就被叫出来挡枪,无奈只能帮着她开脱。 他转过头,对着嵇大儒,道“父亲,我还年轻不想为子女所累,暂且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挺好。” “夫君是一家之主,儿媳也没有办法。”涂橘一股脑的将责任就都推到了对方身上。 嵇大儒倒是想说你们尽管生,待时后面都交给他带就行,但看二人夫唱妇随的一幕,又不忍心再说什么。 他顿了顿,不得不退一步,道“孩子的事情随缘吧!” “父亲说的极是。”涂橘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 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嵇大儒便让下人就把新出炉的饺饵,都端上来。 因为守孝要吃素,但大年三十这一天稍微能例外一次,而且辞旧迎新的饺饵是用料最全,调制也是最用心的。 白胖的饺饵冒着腾腾的热气,皮薄却不破,隐约还能瞧见里面半透的大虾仁。 涂橘已经就近找好了目标,只待嵇大儒一声令下,她就行动。 嵇大儒见儿媳食欲尚佳,难得也有了几分胃口,和蔼的笑了笑,道“来,都吃吧!” 涂橘见长辈先动了筷箸,她才快很准的动手。 垂眸吃着夹上来的饺饵,咬了一口,发现里面不仅有一只完整的大虾仁,还有花生。 花生……早生贵子??? 她可不敢对外说自己吃到了花生,不然刚压下去的催生热就又要卷土重来了。 一边吃一边思忖着,歪了歪小脑袋,瞅了嵇珹几眼。 又做贼心虚般的瞄了一眼周围,见气氛无异常,又开始继续奔着盘子里的饺饵下手。 嵇珹知道小橘子不好意思敞开了吃,白嫩帮着小橘子布菜,先是夹了一只油焖虾,后面又将一个大四喜丸子一分为二,与她一人一半。 嵇大儒看着这小夫妻和和美美,老怀欣慰,笑得合不拢嘴。 嵇珊瞧见涂橘的饺饵里有花生,也看见长兄与长嫂眉来眼去,但不敢多话,就默默的吃,脸上还不忘挂着讨好的笑。 嵇琅身处这份其乐融融之间,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叹息道“若是母亲也在,守岁也完整了……” 霎时,静默的气氛蔓延。 嵇琅久病,脑子也不大如之前灵光,见众人沉默还又些发愣,不明白事态为何突然骤转急下。 他下意识抬起头来,望向他心中最嫉妒的对手。 嵇珹正侧过头,看过去,四目相对间,嵇珹目光深邃锐利,如同内敛的刀锋,哪怕并未拔刀,也仍旧又中迫人的气势。 仅仅只是一瞬间,嵇琅就被那无形的气势压得冷汗直冒。 他很快的回过神来,正要开口,嵇珹却率先开口。 嵇珹浅浅皱眉,下颚对着方才从祠堂请出来的牌位微微抬起,音色平淡,道“母亲就在神案上供着,看着她的夫婿与子女。” ------题外话------ 溁溁住的小区因为疫情,前个几天被封了,今日下午终于解封啦!哈哈哈,好开心。  https:///29281_29281775/102234659.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05)一福压百祸,压岁钱能辟邪驱鬼 嵇珹这话一说出来,可谓是不留一分的情面,几乎是完全否定了谈氏的身份。 嵇琅被怼的有些不可置信。 那云氏是原配,可他的生母也是明媒正娶的啊! 他开口就要吵,却因为身子过分虚弱,怒火一上头,直接昏死了过去。 当即,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正月里忌讳多,大年三十尤甚,自然不好请大夫,便先让人抬着嵇琅回去先歇歇。 凭着涂橘的医术,几针就能将嵇琅给扎醒,但她没空。 正忙着看美男。 她目不转睛的瞅着老同桌,他举手投足间气宇轩昂,又生得龙姿凤章,简直是见之心折。 好喜欢呦! 嵇大儒对于两个儿子的矛盾无能为力,而且觉得自己也累了,懒得管这些。 只盼着日后儿子为人父后,能成熟些,矛盾自然而然的淡化。 嵇珹也不多留,告退后就带着小橘子回了侯府。 寝室里烧着地龙,一旁燃着熏笼,梅花的盆景开得正艳,就算坐着赏梅也感觉不到半点儿寒意。 “这绿萼梅开的可真好看,冰清玉洁。”涂橘认认真真的赏花,只待新年来临。 嵇珹揽着她,带着剥茧的右手捏了捏她饱满的耳珠,道“能与娘子单独守岁,才是这花儿最荣幸的事情。” “油嘴滑舌……”涂橘的耳尖很是敏感,被他弄得痒痒的,激动的抖了一下。 见他一如既往不染纤尘的模样,只以为他是不小心碰到,侧了侧脑袋,不让他摸。 嵇珹的眼底闪过一抹遗憾,好似不经意的收了手。 涂橘又继续赏梅,他那温热的指腹又再次贴上她的脸颊,留恋的揉摁。 她推开他,头也不回的道“我去洗漱了!” 净房有两个,嵇珹去了另一个。 涂橘沐浴后,他已经收拾好,躺在拔步床上,手中举着一本书册看着了。 见他没什么勾引她的意思,这才松懈下来,她从他的腿上迈了过去,待躺好后,喉咙溢出一声舒服的轻叹。 这大过年的高兴是高兴,可也很累人的。 嵇珹翻动书册的手指微顿,余光扫过她微张的唇瓣,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夫君,你爹没给橘儿压岁钱!”涂橘掰着小手思索今天的做的事情,忽然发现差了一样。 嵇珹不以为意,道“咱又不差那几个钱。” “不一样的,压岁……压岁,压太岁,一福压百祸,压岁钱能辟邪驱鬼,保佑平安,能压住邪祟,晚辈得到长辈压岁钱就可以平平安安的度过一年呢!” 涂橘心底很是遗憾,睁开水润的杏眸盯着老同桌,一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样,惹人心疼。 嵇珹知道她被那些腌臜事给吓着了,将书册放下,指尖摩挲她的眉眼,凝身端看她,道“一会儿我就让人过去,传话给父亲,将压岁钱给咱要回来。” “死气白咧要回来的……还是压岁钱吗?”涂橘心头讪讪,小声道问“我还想用着压岁钱给百姓施粥呢!” “为夫不会明说,咱就暗示一下。”嵇珹无声笑了笑,很是宠溺。  https:///29281_29281775/10223331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06)娘子,这持久力可不行 第406章 (406)娘子,这持久力可不行 涂橘调整躺着的姿势,侧身面朝着他,乖巧地枕在他的臂弯,眉眼间透着幸福满足。 “大过年的图个吉利……听说人家那些得道高僧过年这阵会给过去的香客每人都发红包,也不多就一个铜板。 然后,香客们自己再添些银钱,去做善事,例如买个馒头,烧饼什么的给流浪汉,如此便是行善积德,来年自身也会顺顺利利的。” “好,待父亲给了压岁钱,为夫给娘子添一些。”嵇珹微楞,旋即眉眼温和的望着她。 涂橘点点小脑袋,道“那夫君可要认真做事,将富贵绵延,坐稳圣上心尖尖的这个位置,橘儿日后可就靠这您老人家给撑腰啦!” “嘴上嘱咐两句就算完活了?”嵇珹挑眉,表示自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涂橘拧着眉心想了想,手支着翻身,爬起来,捏着小拳头,上上下下给他捶打着,道“夫君,橘儿给你锤肩锤腿。” 嵇珹闷笑出声,笑得胸膛震动。 见她没给他捶打一会儿就累了,道“娘子,这持久力可不行。” 涂橘:“……”不行?她不行? 不能说男人不行,男人便来说女人不行? 她气哼哼的重锤了他两下,插着小蛮腰,道“怎么老不正经呢?” “同娘子在一起若是正经那还算男人?”嵇珹勾唇,魅惑的笑了笑。 涂橘脸皮薄,被调戏的涨红了脸,不好被他发现,干脆掀开被窝躺了下去,道“不理你了!” 嵇珹帮小橘子掖好被角,俯身在她粉嫩的唇瓣上落下轻柔的吻,道“娘子我先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你干啥去?”涂橘在枕头上蹭了蹭小脸,感觉孤枕安眠。 嵇珹将衣衫穿好,俯身又嗅了嗅她香喷喷软乎乎的小脸,道“免得日长梦多,谈氏我不准备再留了。” “那夫君快去快回。”涂橘心知谈氏继母的身份,死死地压着他们夫妻二人,而嵇大儒身为能管住谈氏的丈夫,又很是不作为,根本指望不上。 是以,就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了。 嵇珹走出寝室,还不忘随手将门扉给关严实。 暗卫现身,引着主子到去到地牢。 这时谈氏已经醒了,发觉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地牢很是惶恐,右眼皮也突突直跳。 疏忽,地牢的门敞开,火把也都依次点燃,驱散了黑暗。 视线慢慢的恢复,认出来人的身份,惊骇道“嵇珹,是你?” “谈氏,当年你害死本侯生母的时候,可有想过你也会沦为阶下囚?”嵇珹缓缓走下台阶,面色淡漠,没有牵动一丝情绪,仿若在说旁人的故事。 “害死云氏的是你祖母与你的姑母,我不过是她们想拼命攀附的人。”谈氏哪敢承认自己的错,那不是自寻死路? 琅哥身子骨不好,需要她照顾,珊儿还未定亲,需要她给把关。 就连夫君……也需要她这个老来伴给解闷。 如此,她怎能不明不白的死在地牢里? 嵇珹勾唇,道“别动那些小心思,本侯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 (本章完) 正文 (407)徐徐善诱 “你要做什么?”谈氏步步后退,后背贴着阴湿冰冷的墙。 她被嵇珹盯得打起了寒颤,瑟瑟发抖道“我是你继母,哪怕不是亲的,也是上了族谱……担着你名义上母亲的名声,你若是……对我不利,便是大逆不道……连上天都要降了雷劈死你的!” “本侯若是不为生母报仇,反而认贼作母,老天才会降下九天神雷劈死我!” 原本,嵇珹准备直接将人给丢到冰水里,已报当年她联合房清妍、房秦氏要冻死他的仇怨。 但此刻他却不那么想了。 他侧了侧头,对着暗卫,道“去找谈佳佳过来。” “是,主子。”暗卫闪身离去。 嵇珹又对着暗二,道“稍后让谈佳佳知道她如何在姑母的暗中撮合下,对嵇琅芳心暗许,非君不嫁的,在让她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谈佳佳还活着?” 谈氏自从娘家的侄女失踪后,就对外宣称她与野汉子跑了,之后借着平津侯的光,给琅哥相看高门贵女,可明明都相的顺利,却在后面戛然而止,连着好几亦如是。 她怀疑是平津侯府做的,就暗中调查,但却什么都未曾发现,连半点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如今想来,定然是嵇琅的手笔,那些贵女本就瞧上平津侯府的圣宠,只要嵇珹稍微透个信儿出去,那些府邸自然橘不敢再同琅哥有任何牵扯。 她趴在木栏杆里,歇斯底里的大吼道“小杂种,是你毁了我的琅哥,你个狗杂种,不干不净的玩意儿,你怎么不去死?!” 嵇珹拾阶而上,听到谈氏又在骂他,神色不变,脚下继续往前,没有一丝停滞。 只许她用手段害他,却让他守着孝道去孝敬这样一个蛇蝎玩意,难不成他看起是个傻的? 出了地牢,外面的鞭炮声就充入耳中,硫磺味笼罩着整个天地。 热闹嘈杂,却不惹人烦腻。 这个除夕夜,他又她作陪。 对了,小橘子还找父亲要压岁钱来着。 他找来正在与侍卫划拳的青水。 青水被赏了个娇滴滴的媳妇后,哪怕是大过年的都不想回家。 他天天腻乎在侯府,都快生根发芽了。 那云吞可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见识多的很,前途一片大好,却偏偏被侯爷指给了自己。 就算他差事办的好,也很得侯爷的心意,也不能耽搁人家姑娘的前景。 也难怪她总是用阴测测的眼神盯着他,还时不时的总是哭哭啼啼。 他是真怕云吞一气起来,在夜里给谋杀亲夫。 “侯爷,有何吩咐?” “今日在嵇府闹了些矛盾,本侯担心生出间隙,你过去找我父亲讲一讲你儿时过年的场景。” “过年吃肉,炖肘子,玩牌九?”青水的脑子里,过年就是能吃饱饭的记忆,玩牌九还是最近才知道的。 嵇珹徐徐善诱,道“还有别的也可以说,例如你在收你父母压岁钱时的喜悦情绪。” 青水疑问很多,低声嘟囔,道“就那一两个铜板,还不够吃顿饱饭……有啥好回忆?”  () 正文 (408)岁岁安怡,年年顺遂 嵇珹冷冷觑了青水一眼,暗含警告。 他都嘱咐的这般明白了,还需要再说什么? 若不是瞧着青水话多,亲和力比青风强些,他会在这儿耽搁功夫? 青水顶着主子淡漠的视线,头皮发麻,扯了扯大厚唇,艰难的笑道“不……属下可以有回忆。” 嵇珹摆了摆手,打发犯蠢的手下离开。 青水躬身告退,头也不回的跑去了嵇家,准备找嵇大儒好好地谈谈儿时趣事…… 主院。 涂橘靠在美人榻上,身上披着银红色的大氅,白嫩的手指捏着瓜子,一颗颗的嗑着。 倏忽,熟悉的脚步由远及近。 她用帕子擦干净手指,扯着脖子,眼巴巴的望向窗扉外。 红灯笼高挂,灯影错落,游廊回转,她的眼神追着那道修长的身影目不转睛。 长影落在门扉前,推门而入。 羊脂白色的玉革带率先呈在眼前,顺着玉革带上劲瘦的腰腹慢慢往上瞧去,划过他宽阔胸膛,健硕的肩膀。 旋即,她的小眼神落到嵇珹那如玉的俊容之上。 守岁的大好日子屋内没留人伺候,嵇珹随手掩上门,外面天寒地冻,他沾了满身寒气,遂并未在她跟前多做停留。 他见了她心情就很好,嘴角勾起,温声道“娘子,为夫先去更衣。” 说着,他便迈着步子,往内室更衣。 涂橘抿了抿红润的唇瓣,笑着催促道“赶紧的,马上就要子时末了……” “噼里啪啦!” 这时窗外传来轰鸣般鞭炮声,震耳欲聋。 涂橘眨了眨杏眸,这是到大年初一到了。 新年来了! 她扯着嗓子往里头喊话,道“夫君,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嵇珹也同时听到外面的此起彼伏鞭炮声,拢好长衫,快步出来,停在小橘子的身前,抬手捋了捋她散在额前的呆毛。 他的眼眸比往日更加温柔宠溺,弯着唇低头俯身,亲吻她的额上,蜻蜓点水。 随即,又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双手递给她,道“娘子,过年好,愿娘子岁岁安怡,年年顺遂!” “祝夫君此后,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鼠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涂橘摸了摸红包,这触感绝对是一沓银票。 吼吼吼! 她喜出望外,仰着小脑袋,回吻了他。 “夫人,素饺饵来了!”门外传来墨眉的声音。 大年初一吃素水饺,寓意新的一年素素净净的,有常德乃足,复归于朴之意。 嵇珹扶她坐正,才对外面开口道“进!” “给侯爷,夫人拜年了,祝侯爷、夫人祯平吉祺,万事胜意。” “给侯爷,夫人拜年,祝侯爷与夫人春风永沐,身康体健。” “给侯爷,夫人拜年,祝侯爷同夫人云程发轫,戮力同心……” 几个丫头端着素饺饵过来,一面摆盘一面给两个主子拜年。 涂橘心情很好,小手一挥,道“赏,月俸双倍。” “谢侯爷,谢夫人!”众人嘴里讨喜的话,再一次不要钱的冒上来…… 正文 (409)穿成大毛球 喜嫁权臣正文卷穿成大毛球涂橘有嵇珹陪着,就算熬夜守岁,心情也很好,不仅给几个大丫头月俸加倍,连着整个侯府的月俸也全都加倍,并且每人都发了个红包。 嵇珹在一旁默默含笑,宠溺的瞅着小橘子。 涂橘看着众人的欢呼雀跃,恍惚才真切的有种做了侯爷心尖宠的感觉。 凭心说,感觉还真是不错…… 二人一夜好眠,因为侯府宅院深深,就算外面鞭炮声此起彼伏,涂橘还是睡了懒觉。 大年初一是要祭祖的日子,族老什么的都会过去,他们也要先去嵇家接了嵇大儒,之后再一起去海津镇一趟的。 一睁眼,天色大亮。 这会儿怕是晚了些吧? “娘子,早!”嵇珹早就醒了,却也不闹她,只是静静地用眼神描摹她的睡颜,见她睡眼惺忪,便弯唇笑问道“今个穿什么,为夫去给娘子安排?” “也成。”涂橘歪了歪小脑袋,期待地瞅着他。 嵇珹起身,寝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健硕的胸膛半遮不遮的踏入屏风后。 画着喜鹊登梅图的薄绢大屏,照着影影绰绰修长的身影。 原本,涂橘还有些睡意的,可当瞧见这一幕也就不困了,脑海中还浮现出各种联想。 笑话,谁大早上的被这样诱惑,还能睡的心安理得? 她又不是什么女版“柳下惠”…… 涂橘正看的津津有味,嵇珹就利索收拾好,从屏风后走出来。 他换了一身玄色滚金边的直缀,里面是一套霜白色里衣,外面披皂缘氅,臂弯上挂着一厚叠女子衣物,想来是给她准备的。 “来,为夫帮娘子换上。” 嵇珹将臂弯中的衣裳摊在拔步床上,如同玩换装游戏一般,给小橘子一件件的穿好。 涂橘扣完最外面的夹棉比甲,觉得自己都快热的透不过气了。 紧接着,嵇珹又帮她梳了简单的灵蛇髻,戴了红宝石的头面。 待出门前,又将一件大红色镶白狐毛对襟披风,给她披上。 最后,连唯一露出的小脑袋,也扣上一顶同色的狐毛风帽。 涂橘觉得自己穿得太过厚实,都不能突显她婀娜的身姿与美貌了。 而且,这一身行头老沉的,走起路来很是费劲…… 她抬起小手,捋高帽子这才露出一半的额头。 “夫君,我穿成这样的大毛球真心好看?你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 嵇珹从她层层的衣袖下拉着她的小手,笑道“钦天监说这近日有雪,外面阴冷的很,娘子多穿些衣服御寒才好。 如此,待旁的爱俏女子冻病了,我家娘子依然康健。” “也是。”涂橘点点小脑袋,觉得的确有些道理。 这个年头的钦天监如同天气预报一般,很是灵验。 正月里好吃的最多,她可不能因为生病就耽搁了吃美味佳肴。 只等着风雪来,她依旧活碰乱跳,胡吃海塞。 他们赶到嵇家的时候,青水正从里面出来,一见侯府的马车忙迎了过来。 嵇珹也不让小橘子下马车,撩开车帏,淡淡觑了手下一眼,问道“都办妥当了?” 正文 (410)回乡祭祖 “放心侯爷,妥妥的……”青水打着包票。 老爷子担心嵇琅的身子,忧心的睡不着,他硬是拉着人闲话家常,待老爷子想睡了,他仍旧拉着人侃侃而谈。 嵇大儒刚睡了会儿,听说长子过来了,又连忙动身。 一夜未睡的他,刚上了马车就睡着了。 年纪大了,实在是撑不住熬夜,别看长子总是冷着一张脸,但还是关心他这个父亲,不然也不会安排贴身侍卫过来安抚他。 昨夜气昏过去的嵇琅没有等来大夫,但也自然苏醒了,被小厮扶着上了马车。 嵇珊找不到母亲,也并未多想,只忙着一起前往海津镇。 车轮转动,卷着炮竹的红纸屑。 “夫君,按理说咱们在给那谁守孝,昨个橘儿穿得那样艳丽,是不是惹得父亲不开心了?” 涂橘瞅着今个自己一身月白色浅淡的搭配,才想起来她也要为嵇老夫人守孝。 真的,她将嵇老夫人忘的死死的。 嵇珹想到借寿的那些腌臜事,只觉得委屈了小橘子,才不会让她给那种人守孝,道“咱们早就分家了,就算直系也不用忌讳那么多。” “可是你父亲都没怎么有个笑模样,连压岁钱都没给就上了马车补觉呢!”涂橘还惦记着她的红包来着。 “估计是要当着各位族老长辈的面给咱吧?” 嵇珹已经想好了,若是父亲看不懂青水的暗示,他就亲自上阵,势必不能让小橘子在新的一年留下什么遗憾。 “那也成。”涂橘不疑有他,信以为真的笑了起来,期待道“那什么时候到?” “祖坟与大祠堂在永清镇,并没有到海津镇那么远,也就一半的路程,估计一个时辰多点就能到了。” 嵇珹身为长孙,是去过嵇家祖坟与大祠堂的,遂没有小橘子的新鲜劲儿,道“躺为夫腿上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到了我叫娘子。” “有劳夫君了。”涂橘是个惫懒的性子,能躺下就不愿坐着,枕着他的大腿从“死亡角度”瞅着他。 老同桌真的很帅,就算是这样的角度,他也是那么好看。 她看着美男进入梦乡,连梦中也是他俊逸的面容。 睡觉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涂橘感觉自己一睁眼就到了目的地。 嵇珹让她醒醒盹儿,再下马车,自己先下去同嵇大儒说几句。 永清镇地处京畿重地,北距京城六十多公里,东距海津镇六十多公里。 涂橘稍微缓了缓就下了马车,这才发现他们没有进城,周围还围着很多嵇氏族人,当让也少不了看热闹的村民们。 不知道老同桌与嵇大儒说了什么,鞭炮就点燃了。 也不知事先准备了多少炮竹,这声音响彻云霄。 硫磺味呛人,她忙用手帕捂住口鼻。 紧接着,舞龙耍狮的就上来了,下面又是一群扭秧歌的大娘们。 涂橘都看直眼了,原来祖宗们也喜欢看热闹啊! 墨眉等人不动声色的护在了夫人身边,虽然这些族人与百姓看起来都很纯善,但玩意混进来几个刺客也说不好。  https:///29281_29281775/10221514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11)可算收到长辈的红包了 嵇珹从热闹中走出,领着涂橘走到后门的大祠堂。 几面坐着六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高高胖瘦不一,但都很是精神。 众人一见她进来,便纷纷行礼,道“见过,侯夫人。” “快快免礼,诸位都是长辈,晚辈不敢托大。”涂橘侧身避开,面上带着谦逊,看起来十分懂礼。 嵇珹给双方,做了简单的介绍,涂橘也不看对方的身份,哪怕是农户、商户,她仍旧有礼的行礼问安。 几位族老都很喜欢这位侯夫人,只一眼就觉得涂橘比那谈氏强百倍。 当年谈氏第一次见他们这些人的时候,简直连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完全是在拿鼻孔看人。 谁不知道那谈瑾是个宦官,一个没有根的阉人之妹,居然瞧不上他们? 可没有办法,人家偏偏能掌控他们一家老小的生死。 是以,后面连着对成了一袋大儒的嵇华也瞧不上眼了。 坐在左面的劲瘦老人在他那辈里排行第八,他从袖兜累摸出一个红包,道“来,好孩子,老朽给的红包,拿着吧!” “多谢,八爷爷。”涂橘脆生生的道谢,连推拒都忘了。 她可算是收到长辈给的红包了,喜不自胜。 这可是新年头一个的长辈红包,她会好好珍惜的。 嵇珹勾唇浅笑,小橘子可算收到长辈的红包了。 有了八爷爷带头,旁的五个爷爷也都纷纷掏出红包。 涂橘一摸手感就知里面是什么,有的是铜板,也有碎银。 这都是长辈的心意,她笑得合不拢嘴。 红包的金额小不要紧,只要老同桌再给添点,就能完成她施粥的愿望了,如此她来年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嵇大儒恍然大悟,也给了儿媳红包,还顺手也会给了嵇珹、嵇琅与嵇珊兄妹三人一人一个。 然而,那些族老们只给了嵇珹与涂橘夫妻二人的,没有谈氏子女的红包。 他们不喜谈氏,自然也不喜谈氏的子女。 涂橘很喜欢这样真性情的老人家,她也不喜欢那些人呢! 她给祖宗们磕了头,又上了香,才别放出去。 墨眉等人一直候在大祠堂的外面,见夫人过来就护了上来。 院子里的那些妇人们,知道涂橘身份几位贵重,根本高攀不上,纷纷牵着自家的孩童,不敢上前。 涂橘让残红拿着一张银票,去城里换了铜板拉过来给她。 残红拿着平津侯府的腰牌办事效率迅速,一个来回不过两刻钟而已。 涂橘趁着这会儿功夫已经打听好,这些妇人是哪家的儿子,又是哪家的姑娘了。 院子里足足有上百的孩童儿,涂橘都给了红包,里面放的精美银豆子、银花生。 不是很贵重,却十分用心。 六个族老爷爷家的小孙儿们,她则给得是金豆儿。 至于那些铜板,是她给外面的那些村民们准备的,既然嵇家的根在这里,就不能后方不稳。 面上让几个丫头给那些看热闹的人撒铜板,是图个热闹,图个喜庆。 实则,是让人知道侯府财大气粗,若是日后遇到了什么事儿,也会给族人撑腰。  https:///29281_29281775/102213251.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12)日后的每个新年,我们都一起过 铜钱撒网的时候,夕阳也西下。 暮色四合之际,漫天的花火绽放。 这些都燕京城里的烟花爆竹,是永清县所没有的,烟花绚烂,惊艳众人。 六位族老正准备请平津侯准备的烟花纳入眼底。 就算他们年过半百,也未曾见过如此一副盛美景。 他们的嵇氏子孙终于有能青史留名的了,瞧着乡亲们的羡慕眼光,他们倍感骄傲…… 烟火重重中,嵇珹随着族老走出大祠堂。 挤挤攘攘千百人中,他第一眼就瞧见了小橘子。 她娇俏的小脸明眸皓齿,在绚丽烟火映照犹如画卷走出的一般。 涂橘似是心有灵犀的也朝他看去。 炮竹声此起彼伏。 涂橘撞进他那一双墨玉含笑的眼眸只中,在他那双好看的长眸里,哪怕是绚烂烟花是也沦为她倒影的陪衬。 她眼底的光也随之跳跃,心中一阵迅猛的悸动。 胸腔中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只会心一笑。 嵇珹棱角分明的俊脸,露出稚儿般纯粹的笑容,道“娘子,日后的每个新年,我们都一起过。” “我们一起过。”涂橘郑重的点点小脑袋。 嵇珹缓步上前,大手串过她一层层的袖口,拉住涂橘的小手,道“走,随为夫去吃流水宴。” “都听夫君安排。”涂橘很喜欢他这种举手投足间自带的气势的,视线便胶着在他身上。 嵇珹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 在周遭灯笼烟花的映照之下,小橘子琥珀般的杏眸里,似有万千灯火,那双杏眸里映出他的倒影,是那样专注的凝望。 喉咙有些发紧,任凭他学富五车也不知该用何种言语去描绘此刻的心情。 但他知道,这就是幸福的味道…… 村中的流水宴,不似家宴那种,都是一人吃饱后腾出空来,再有人上去继续吃。 作为出资的平津侯自然不用这样排队,墨眉摆了一张折叠大案,虽然菜都是流水席的那几样,但都是小锅现炒好的,热气腾腾。 很快下人就将热菜都端上来,众人推杯换盏,又是一番热闹。 等到终于唠完嗑的时侯,涂橘已经有些犯困了。 其实,不止是她一人如此,就是族老们这些年纪大大,也都倍感疲惫,都是因为高兴才在硬撑着。 嵇珹小动作的摇了摇小橘子一下,低声道“今夜时间晚了,咱们小住一夜,在先吃点东西,等下就能睡了。” “橘儿知道了。”涂橘努力撑起了眼皮,眼神还有些发呆,的看着嵇珹,显然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嵇珹瞅着她犯困的小模样,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涂橘白嫩的小脸蛋。 涂橘正吃着鸡腿,被他逗弄不满的哼了一声,又觉得饭桌上人太多,收敛了很多的娇气,撇开了视线,继续埋头吃。 嵇珹看她一直在吃肉,将一个大馒头,掰了一半递给她,道“吃点主食。” “好。”涂橘在房府那时太过缺嘴,是以现在也有些偏食。 她不想吃馒头,但见他已经将留下的那一半吃着了,便也跟着吃。  https:///29281_29281775/102200751.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13)小橘子自幼失恃失怙,他定要好好疼爱她 嵇珹半倚在椅背上,目光若有似无的胶着在小橘子身上,薄唇始终噙着弧度。 他又与族人们聊了很多,之前嵇大儒状元及第的时候,给族中建了族学,又买了祭田,因家境清贫,其中花费有一半是谈氏的嫁妆。 嵇珹可不喜欢吃软饭,便拿出千两银票给族里,该修葺的修葺,该添置的书籍就添置上。 其实,他倒不是在乎这千八百两的白银,盖闻木有根、水有源、人有本,自古皆然。 如今他也算是有所成就,只要族人有本事,提携一番也是可以的,再说独木不成林,他日后也会老,也许不会永远处在全盛时期,这时便需要族人抱团取暖。 嵇珹在立下战功前,也是秀才出身,又对着族学的学童们一番督促。 “莫道儒冠误此生,从来诗书不负人,好好读书,不要辜负了疼爱你们的家人。” 涂橘身为侯夫人本来是可以先下去休息的,但为了表明自己原配嫡妻的身份,便也陪着露露脸,省的旁人都不认识她。 待忙完这一圈,已经戌时正了。 涂橘几乎都快笑得脸抽筋了,族人热情,她不忍拂了人家的心意,便也配合的笑着,这会儿脸颊上的肉都有些疼了。 墨眉已经将族中准备的院子收拾好了,被褥都是从侯府带过来的新物件。 院中的土地都是用黄土夯实的,不算平正,但收拾也还算整洁。 涂橘让墨眉伺候了洗漱,之后险些是瘫在架子床上。 今个天寒地冻,她穿的像个球儿,衣裳首饰都很有重量,加起来起码二十多斤. 顶着这身行头一整天应酬众人,莫说是她这小身板,就是做惯农活的妇人也吃力不是? 她侧过小脑袋,问道“夫君,明个还有什么指示不?” “大年初二,是女子回娘家的日子。”嵇珹身上还带着湿气,自己绞干后,就给他揉捏小胳膊小腿儿。 小橘子自幼失恃失怙,他定要好好疼爱她。 涂橘眯着眼睛,很是享受他的按摩,他大掌,的掌心有一层薄茧,略微粗粝,力度适中的覆在她的四肢上。 不过,但她一想到生父涂祯,心里莫名沉重。 一代忠臣最终毁在自己最疼爱的”假千金“手上,怕是做梦都想不到真相如此不堪吧? 可惜了这样忠诚正直的人生出涂朴那样拎不清的儿子,也幸好眼下涂朴认清了房清妍的真面目。 不然,忠魂难安。 “当年我父亲被谈瑾用刑,惨死狱中,如今随复官赐祭,但远在新淦,咱们回去也不现实,便对着牌位祭拜吧!” “好,明个一早咱们同族人再接着客气一番,咱们就回京。”嵇珹勾唇,火光在他俊颜上跳跃,道“娘子,更深露重,咱们歇息吧!” “晚安。”涂橘感觉他的语气莫名多了几丝暧昧,但她实在是太困了,便也无力多想。 嵇珹给她盖好锦被,站在窗前打了一个手势。 旋即,外面喧嚣的炮竹声骤然寂静,只余下炭盆中炭火的哔啵声……  () 正文 (414)打秋风 翌日一早,就有很多年轻的族人来拜见平津侯,那时涂橘黑未醒,嵇珹便独自过去应酬。 涂橘醒了,就往旁边伸手摸了摸,稍微还有一定点儿的余温。 她艰难的爬起来,道“墨眉!” 墨眉早就候在了外间,一听夫人招呼,忙捧着盛满衣物的托盘进去。 她这头刚收拾好,就有几个嵇家的姑奶奶过来请安。 不过,这些妇人说是请安,却没有福身的那些礼仪,反而往她身上的穿着手势上瞟,眼底充满了难掩的贪婪。 涂橘不是什么地道的大家闺秀,而是在房府底层混过的,只一个打量心里就了然。 打秋风的来了! 看来是她昨日出手太大方了,喂大了某些人的胃口。 “不愧是侯夫人,这头上带着的是水晶吧?可真是晶莹剔透,咱们这辈子还没见过水晶呢!” “哎呀,看看侯夫人的绣鞋,还有这衣裙,都是丝绸的,听说这种最时兴的燕京要卖二两银子一尺呢!” “可惜了好好的娇俏年纪,怎么穿得这样素净?” “侯爷的祖母去年不是仙逝了?侯爷与侯夫人身为长媳,自然要守孝的。” “那些艳色衣裳与首饰,岂不是没了见天日的时候?” “人家侯夫人十分得侯爷的心意,衣裳首饰肯定多的穿戴不过来,待出了孝期,这些好东西也就要糟蹋了……” 这几个姑奶奶一唱一和的哄着涂橘,各种赞美她的衣着收拾。 “诸位都是哪家的?不做个自我介绍,本郡主还以为是哪家化缘的尼姑,正月里巴拉巴拉的就念起经来!” 说着,涂橘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还吹了吹不存在的耳屎,一副很嫌弃的小模样。 几个姑奶奶被怼的几张老脸青白交加,又逐渐胀红,很是难堪。 能有胆子来侯夫人跟前讨要东西,都是族里脸皮最后的,性子也是泼的。 若是她们被旁人这般讥讽,怕是早就跳起脚来打人闹腾起来了。 然而,此刻她们心底里怒火,犹如翻滚的活火山,却找不到发泄的火山口。 人家嵇珹是位高权重的侯爷,全力像是一把锋利宝剑,高高悬在她们的头顶,令她们连狡辩与训斥的话,都不敢肆意吐露。 “几位姑奶奶都是哪家的人?赶紧说出来,稍后本郡主让侯爷找到你们当家的,好好谈谈教妻的那回事。”涂橘勾唇,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我们还有事,就先回了……”众人被吓得够呛,只想快些走掉。 涂橘欣赏着那几人狼狈的神情,忍不住翘起粉嫩的菱唇。 无论是仕宦勋贵的贵夫人,还是寒门农妇,首先拼的便是夫君,其次便是子嗣。 正所谓,妻凭夫贵,母凭子贵,绝非妄言。 这些个姑奶奶不过看她昨日出手大方,又很是面嫩,是以便过来明着讨要东西。 人言可畏,这种情况,只要她不给,她的名声就会在说三道四的中毁尽,可若是给了这一次,日后养了几头喂不饱的饕餮。 但是,别忘了她的身份,她可以权势压人来着……  https:///29281_29281775/102198539.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15)舌头是能杀人于无形的剑戟 “啪!”涂橘见众人要逃遁,嗤笑一声。 以为她的地方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旋即,她小手拍案,道“来人啊,既然几个姑奶奶不说,就请出去,当众问问,好好的问问!” “侯夫人,我们都是山野村妇,不懂那些规矩……” “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 姑奶奶们被残红几个会武的大丫头堵在了门扉前,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再也不见方才脸上的贪婪。 涂橘太了解这些人的品行了,只要这会儿缓过劲儿来,明个就能继续编排她了。 舌头是能杀人于无形的剑戟。 待时,她就算再给族里花几倍的银子,也落不下一句好。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诸位都是族中的姑母,都是长辈,本郡主不过是问问你们的身份,仅此而已。” 她睨向众人,嗓音又冷凝了几分,继续道“墨眉,记得将方才诸位姑奶奶们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复述给族人与乡亲们听听,看看是谁家养出如此‘一片赤诚’的女儿,‘勤劳肯干’的妻子。” “是,夫人。”墨眉对着夫人微不可见的颔首。 身为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她自然明白夫人的意思,也知道该如何做。 墨眉倒是也没有敲锣打鼓,而是将昨日剩下堆在墙角的炮竹点燃。 “噼里啪啦!”炮竹声不仅招呼来嵇氏族人,还引来很多猫冬的村民们。 众人一见那几个村里最厉害的妇人们,被齐齐地推搡出来,就感觉也许有戏要唱。 果然,墨眉将这几个姑奶奶给平津侯夫人请安的话,仔仔细细的复述出来,一字不落。 最后,她清了清嗓子,正话反说,道“原来永清的风俗同燕京的差异这般大,进来不福身不问好,直接就是赞美,还准备帮着我家夫人处理用不上的穿戴物件,可真是太过热情了。” “这几个从嵇家嫁出去的妇人,性子都是村里最刁钻的,绝对代表不了我们整个村子的风气。”七爷爷也听说这头闹腾起来,忙从大祠堂过来。 嵇珹也紧随而至,并已经从暗卫那里得知前因后果。 他刚走开一会儿就有人欺负自家小橘子,是觉得命太长了? “侯爷,我是你三姑母。” “侯爷我是你八姑母……” “我是四姑母,你小时候还抱过你的。” “是呀,侯爷,我们都抱过你的,还喂过奶呢!你可不能因为女人的几句枕边风,就伤了亲戚间和气,咱们是同宗同源的血亲啊!” “都闭嘴,一大早顶门找人家晚辈讨要东西,是不要脸面了?”七爷爷曾经见识过这些妇道人家嘴劲的厉害。 是以,只要她们不是闹大了,他都不怎么会管。 不成想,这回直接闹到了他们嵇氏一族最有本事的后辈身上。 昨个,他不过是给了侯夫人一角碎银,但人家直接包了金花生与金豆子,给他的几个孙儿。 如此,办事敞亮大方的人,居然都被逼到了这一步。 他若是不为人家做主,简直天理难容……  https:///29281_29281775/10219697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16)暂且收押,再做处理 喜嫁权臣正文卷暂且收押,再做处理“七叔,咱们是您看着长大的,您给咱们向侯爷求个情,饶了我们这一次,我们再也不敢了。” 几个姑奶奶瑟瑟发抖的挤作一团,跪在地上讨扰。 七爷爷瞧着几个族中的出嫁女,她们吓得面色惨白如纸,心里又软了一下。 “你们几个口舌不净,以免败坏了嵇氏门楣,自此便不算是我嵇家嫁出去的姑奶奶了。” “七叔,你好狠的心,女人家没有了娘家要如何在夫家过活?” “将娘家族人的财物可劲的扒拉到夫家,怎么就没法过呢?”涂橘柔柔弱弱的小脸问出自己疑问。 她这是变相的同意了七爷爷的做法。 嵇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火气,道“就依七爷爷说的做!” 有了平津侯一锤定音,几个姑奶奶宛如蔫了的黄瓜一般。 “侯爷,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不能因为惧内就对族中长辈这般无情啊!”三姑奶奶哭的是声嘶力竭。 七爷爷觉得自己脑门上的青筋,都开始隐约跳动起来。 他能预料到再由着几个长舌妇说下去,就真的触怒了平津侯。 “来人,堵上嘴……” “且慢!” 果然,他的预感对了,还不待自己开口将人拖下去,嵇珹就开口了。 他的视线冷冷的扫过众人,薄唇轻启,道“本侯的夫人,乃是今上亲封的朝阳郡主,位同一品嫡公主。 尔等张口就非议郡主,按照律法这是大不敬,属于大逆不道,要开刀问斩的,还要灭门带株三族!” “侯爷息怒……”七爷爷简直都快吓死了,诛三族,岂不是连他们这些族亲也要算在里面了? 嵇大儒见周围的族亲都对他使眼色,硬着头皮开口劝道“珹哥,算了吧,都是自家族人……” “七爷爷方才已经将她们除族了,再牵连也都是她们各自夫家的事了。”嵇珹才不会给父亲面子。 涂橘抿了抿粉唇,扯了扯他的宽袖,放缓了声音,道“夫君,这律法上定下的罪,的确不能罔顾,但法外不外乎人情,就莫要牵连亲族了。” “暂且收押,再做处理!”嵇珹见小橘子开口,这才点头。 青水让侍卫将几个嵇家姑奶奶都绑了,他则亲自拿着侯爷的腰牌去了衙门,将几个没长眼的长舌妇送过去。 虽然,平津侯是朝廷新贵,但声名远播,就算是永清县上下,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衙门一看平津侯的腰牌,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将人打入死牢。 且莫说这些人犯了什么错,他们作为差役认真办事的态度一定要有,大不了日后查清再换个寻常的牢房。 嵇珹这一举动完全震慑了整个族里的族亲,有些人见侯府的富贵并非不动心,而是先让几个刺头去探探路,待时她们再上。 但当蠢蠢欲动的众人亲眼瞧见几个姑奶奶被押入死牢,却纷纷庆幸自己下手晚了,不然这一辈子都将因为一次贪婪毁掉。 嵇珹在警示众人后,又给了一千两银票购买祭田,以此供养族中老人与孩童…… 正文 (417)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嵇珹这一手也叫恩威并施,没有人再敢因为平津侯年轻,其父嵇大儒性子软绵,就敢再打什么主意了。 又是一番客套,嵇珹才扶着小橘子上了马车。 马车离燃着熏笼,感觉不到半点儿冷气,下面铺着软垫避震,行驶起来很是稳当,丝毫都不颠簸。 夫妻两人裹在一条又厚又大的披毯中,十分舒适暖和。 涂橘挑开车帏,见四下无人,才撩开披毯扭着小屁股,凑到了他的身边。 她把小脑袋贴在他健硕的肩膀上,道“夫君,你给橘儿撑腰的模样可真好看,老帅老帅了啦~” “日后还会继续帅给娘子看的。”说着,嵇珹就摊开手臂,示意她过来。 涂橘乖乖地钻进他宽广的胸膛,心中有些忍不住担心因此招祸事。 她犹豫着开口,道“橘儿最喜欢夫君护我的模样……可如此会不会给旁人留下夫君行事霸道的坏印象呢?” “看为夫不爽的人多了,惦记我手上权利的劲敌也数不胜数,若是怕他们为夫这日子也不要过了。” 嵇珹见她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襟,黛眉轻蹙着,一双明眸像是会说话似的,他心里就软的不行。 涂橘似仍有不安,埋在他的怀里瓮声瓮气,道“只要夫君对我一心的好,橘儿受些委屈没什么的,真的……” “万事都有为夫在,为夫会当橘儿的夫君宠爱娘子,也会当橘儿的父亲,呵护你。”嵇珹垂眸,认真地凝视着她,缓缓地俯下身,亲吻她头顶的墨发。 “橘儿愿意给夫君分忧,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但凡橘儿能做到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涂橘拍了拍小胸脯,说的信誓旦旦。 “好,为夫信娘子的。”嵇珹将她往上抱了抱,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二人视线平齐,眼神交缠,涂橘的小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他的肩头。 嵇珹饱满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吻着。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待回到了侯府,二人沐浴更衣后,就又忙着去祠堂给涂橘已故的父母祭拜。 嵇珹让人给仙逝的岳父岳母准备了鸡鸭鱼肉各式的贡品。 除了纸钱以外,还有“金库、银库”虽然是纸糊的但里面都放满了金箔银箔的元宝。 烧出来之后,地上留下的残迹回收起来都能再融了给人继续用,可谓是作为女婿的诚意十足。 涂橘对他的心意很受用。 她都能与老同桌穿书了,自然对鬼神充满的敬畏之心。 二人正念叨着了,就听青风过来禀报,道“侯爷夫人,伯爷过来给拜年了……” “也罢,请进来吧!”涂橘叹息一声,其实她真是懒得见涂朴。 有些事是修复不了的,在涂朴心里若不是房清妍出卖了父亲,他根本就想不到自己还有个嫡亲的妹妹,需要他看顾。 其实,她若是知道涂朴对房清妍的感情那么深,又那么真,直接给寻个外派的差事。 她眼不见心不烦就算了,省的留在自己眼前添堵…… 正文 (418)上香 涂朴身着一身湛蓝色锦袍,身形修长,丰神俊朗。 他一进入祠堂,一眼就瞧见了父母的灵位。 那种感觉就像在心中压了石头,愧疚感油然而生。 嵇珹对着侍卫下颚微点,青风将线香递上去三柱。 涂朴接过香点燃,对着灵位三拜,就在将香插入香炉里的时候,那香居然无风自灭。 见此,他的心骤然一惊,噗通一声跪下,道“父亲,母亲,儿子不孝。” “你的府上不是也有小祠堂……香没上过?”涂橘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后脊发凉。 若是涂祯夫妇在天有灵,会不会已经知道她占了人家亲生女儿的身子? 她的小眼神瞟向老同桌。 好慌,怎么办? 嵇珹微微摇头。 又不是咱们要来夺舍的,不能怪咱,若不是咱们过来原本的涂橘与嵇珹,早就化作一捧黄土了。 就算涂朴哭着想弥补都没有办法。 涂橘微微点了点小脑袋,心里有了底子,也就不那么慌了。 涂朴磕头后盯着灵位,眼眶发红,声音带着鼻音,道“我想……父亲,母亲根本不愿见我,也不愿见房清妍,是以……便不愿去我府上的祠堂吧……” “那你再忏悔忏悔,之后重新上香吧,若是还这样,怕是父母的怒气未消。” 涂橘心里发虚的同时,对涂朴的那点怨怼之心也随之减淡。 她一个半路过来的,总归不那么理直气壮。 “父亲,母亲,儿子不孝,认贼为妹,反而置嫡亲的胞妹于不顾,几番打扰被蒙蔽,险些害了橘儿,万死难辞其咎。 儿子知错了,求您给儿子个弥补的机会!” 话落,涂朴匍匐于地上,久跪不起,又继续低声念叨了很多,才重新上香。 这回的香也不大好点,但起码插上香炉后没有灭掉。 涂朴再次磕头给父母请罪。 嵇珹给了对方几袋子金箔的元宝,让其烧掉。 那火焰打着转的往涂朴身上燎,他心中难过,便也不躲。 待烧完纸钱后,他那身崭新的锦袍已经劈了一层的纸灰,而涂橘与嵇珹烧纸钱的时候,那火盆里的火焰就如同有了灵性一般,好好的烧着,也不曾乱燎。 涂橘对着老同桌眨了眨眼。 幸好,她没做过对不起祖宗的事,就算报复房家也没有牵连无辜。 嵇珹收到她的小眼神后,勾唇浅笑。 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人不能做违心的事,不然就算欠了德行。 然后,嵇珹让人找了一身自己未曾上过身的袍子给涂朴换上,又留对方梳洗,摆了丰盛饭菜款待。 大过年的没有让大舅哥空腹回去的道理,就算不亲,也不好打了小橘子母族的脸面。 涂朴一顿饭,吃的是心不在焉。 膳罢,他放下手中的筷箸,道“日后我可否时常过来给父亲与母亲,上柱香?” “这还要看你的意思。”涂橘有点服了这个拎不清的长兄。 不过,只要这人不给她与老同桌使绊子,她过来上香的话她也不拦着,谁让这才是人家原装的亲儿子…… 正文 (419)线索 喜嫁权臣正文卷线索“橘儿,为兄定然不会再拎不清了。”涂朴知道胞妹在担心什么。 其实每当他瞧见她,自己也觉得愧疚,令人不想面对,可谁让他供奉的灵位父母都不过去? 那他就只能厚着脸皮过来讨人嫌了。 涂橘低嗯一声,神色专注,道“祠堂里的香火自从供上就未曾断过,丫鬟每天都盯着,你若是过来也别空手,带着点线香什么的,总归是一份心意。” “好,都听橘儿的。”涂朴因紧张而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能让他过来就好。 嵇珹对兄妹二人的私事不参合,但凡是小橘子自己的主意,他几乎都能接受。 不过也幸亏他之前查小橘子被投毒的事情,没有涂朴的手笔在里面,不然就算这人是她的大舅哥,他也不会放过。 如今夜色来的早,待晚霞铺满的时候,不过酉时。 涂橘也不多留长兄,让人趁着天色还亮的时候,将人给打发走了。 之后,她沐浴更衣,才躺在久违的拔步床上。 这一躺她都快起不来了。 简直,太舒服了…… 被褥晒得松软,都是太阳的味道,沉浸其中宛若处在云端。 “对了,夫君,之前那个给我投毒的人找到了吗?” 嵇珹慵懒的靠在她身侧,瞟了她一眼,道“没有,不过线索指向了房清妍的生母房秦氏。” “房秦氏?”涂橘鼻尖皱了皱,深吸一口气。 她可忘不了这个庶出的姨母。 如今,当年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按理说应该早就淡忘了,可她偶尔还要将人拎出来骂一骂,过过嘴瘾呢! 疏忽,她脑中灵光一闪,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那房秦氏是不是藏着小金库了?” “还真是,为了给娘子下毒,已经话费了数万两白银,买通了府上的几个粗使婆子。 每当她们晚上洗完锅碗瓢盆后,只要有机会就会涂上曼陀罗的药汁,用量极少,也难探查,是以,很是隐蔽。” “这些婆子们都穿金戴银,买了大院子?”涂橘了然,难怪银针只是微微变黄,而不是那种变黑,原来真是见缝插针的害人。 “她们哪有这个胆子?”嵇珹嗤笑一声,表功道“是我让人拆封了燕京的各大赌坊,在那些欠款里发现了蛛丝马迹,这才抽丝剥茧,找到了府上的几个粗使婆子。” “能在皇城根底下开设赌坊的,都是有大背景的,不好查封吧?”涂橘沾了床就有了睡意,又累又困,撑着最后一丝睡意眯着眼缝,微抬头看他,劝道“不好查就算了,多防着些就是,咱可不好惹了麻烦。” “背景是不小,可为夫年前那几日带着圣上去赌坊微服私访,并让圣上输了银钱,且亲眼看见那些人出老千……” “夫君干的好,有圣上在前面顶着,咱们就安全了,不……是有圣上为民间肃清这些乌烟瘴气,国运才会昌盛。” 涂橘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还不忘伸出大拇指,为他歌功颂德。 嵇珹都被她的小模样给逗笑了,道“睡吧,晚安,我的娘子……” 正文 (420)首饰该换新的了 涂橘这一觉睡到正午才醒,本想再赖会儿床,但过年事多,手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尤其那些收到的年礼她还没过目了。 于是,涂橘努力挣扎两下,就起来了。 墨眉服侍夫人洗漱,又准备好了穿戴。 主动将嵇珹早上临走时留的口信转告,道“侯爷说他去给几个同僚拜年,晚上回来吃。” “行,去准备早膳吧!” 涂橘早膳是她最爱的老三样,用了一大碗锅巴菜加两根油条,又喝了一小碗豆浆。 她觉得这三样自己一辈子都吃不腻。 喂饱了自己后,她才去大库房看新收的年礼。 大约是觉得嵇珹受了嵇大儒熏陶,送的字画居多。 对着账册扒拉一番,从里找出几份古籍与游记,都摆到了书房。 虽然,她不咋爱看古籍,但游记她还是可以的,再说家里的屯书越多,越彰显身份。 账册翻到后面终于有了些珍珠宝石这些,再看送来的府邸是金吾卫的几个徒儿,她就却之不恭了。 她指了几快羊脂玉与水晶,对着墨眉,道“将这个,还有这个,都找出来,待出了正月送到针线房,给些素净的衣裳当扣子。” “是,夫人。”墨眉将夫人点到的东西都依次记录在案,十分仔细。 涂橘磨蹭这将账册都看完,之后将那些侯府落下没有送年礼几户,都给补上了节礼。 她有占便宜的心,但真的不能这样做,不然有损她侯府的脸面,连着自己与老同桌也都跟着一起丢人。 如今,稍微有点面熟的,都来给自家送礼。 这种被攀附巴结的感觉,还真不错。 她心情很好,就算回了主院,躺在美人榻上,也捧着账册笑得合不拢嘴…… “娘子,这是开心什么呢?”嵇珹拜完年就麻利的回府,问了下人夫人的去处,一路疾步而至,就见她在美人榻上高兴的直打滚。 涂橘收起傻笑,动了动面部肌肉, 她憨憨扒在美人榻上,双手支着小脸,眸子亮晶晶的问道“夫君回来这么早?” “不早吧,都申时末了。”嵇珹今个一连去了十处,都是些老牌勋贵,算是他的前辈,但又不能深交,点点卯客气一通就回来陪小橘子。 “今天累不累?”涂橘爬起来,接过他的披风,递给墨眉,道“外面可有什么传言不?” “倒是还没传开,但得势的人家都备着眼线,更不要说是勋贵了。”嵇珹瞧着她,眼神缱绻。 他心知昨日的事情瞒不过旁人,不过他也从未准备瞒着谁。 他敛衽坐下,随意的扒拉这她的妆奁盒。 这首饰该换新的了,不然可配不上他宠妻的名头。 首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道“对了,宫里的三清茶定下日子了。后日入宫。” “咱们不是要为祖母守孝,去了人家不嫌咱们晦气?”涂橘觉得自己要低调些。 嵇珹极轻地笑了一下,毫不掩饰的骄傲,道“圣上亲自开口让咱们去的,要不就抗旨个试试?” 涂橘猛地摇头,如泼浪鼓一般……  () 正文 (421)进宫 第421章 (421)进宫 转眼就到了宫中茶宴的时日子。 甬道两侧站满了六部的官员,看到嵇珹出现后,许多人都随之见礼。 就算有些上了年纪颤巍巍老臣,但没有嵇珹官阶大的也都要行礼问安。 整齐划一到令人不寒而栗。 涂橘跟着嵇珹的步法一路走来,发现无论什么级别身份的内侍,见了他们无不低头,极尽有礼的低头肃拜。 四下静悄无声,恭敬地等候他们的脚步走过去。 原来这就是身为孝毅帝红人的感觉…… 仿佛,掌控整个天底下的权力,令人臣服。 涂橘不知道的事,如今孝毅帝极为依赖嵇珹,比对当今谈瑾最盛时更盛。 甚至,他的一个眼神都彰显权力的可怕。 嵇珹无需宫人查验直接携涂橘穿过皇城,在承天门卸兵器,然后穿过长长的宫道。 由孝毅帝的随身内侍,引着他们往乾清宫走去。 御前太监见了平津侯,恭敬的躬身,笑道“侯爷,夫人,您可过来了,皇爷正等着您呢!” “有劳通禀。”嵇珹置身这座红砖绿瓦的宫殿中,收起了一切神情,仪态完美,毫无破绽。 涂橘也带上微笑的面具,谦逊有礼。 御前太监的脚步很快,一转眼就通禀回来,弯腰给嵇珹打好锦帘,道“圣上得知侯爷夫人一起过来,笑得合不拢嘴。” 嵇珹微不可见地颔首,抬手间就给了红包,然后,才跨步迈入殿中。 涂橘没有错过老同桌的动作。 不错,看来他家夫君挺会做人的,就算现在红得不行,也不得罪小人物,还能按照规矩打点。 孝毅帝穿着一身明黄常服,站在窗扉前逗鸟。 他扯着脖子,巴巴回头瞅着嵇珹,又转过头指着他的御鸟,道“快叫,叫师傅,婶子!” “呱呱!”那御鸟十分不配合的学着乌鸦叫。 嵇珹与涂橘一起行礼,道“见过圣上。” “圣上过年好,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涂橘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于是,嘴比脑子要快,不知怎么就说出来了。 “咳咳!”孝毅帝被自己口水呛得直咳嗽,缓了缓才道“那不是贺岁的词,而是都是送长辈?” “圣上,内子这是在讨要红包呢!”嵇珹忙帮小橘子将话接了过来。 “您是师傅,师傅的夫人便是师娘,我如何能给师娘红包?”孝毅帝不干了,道“反了可不行,应该师傅、师娘给我才对。” “圣上说的对。”涂橘尴尬的笑了笑,嫩白的小手从荷包里摸出两颗金花生,道“这是师娘给的压岁钱,您莫要嫌弃。” “好小气。”孝毅帝捏着指甲盖大的金花生,嘴里很是嫌弃,手上却麻利的踹在袖兜了。 自父皇驾崩后,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收过压岁钱了。 那御鸟也是个见钱眼开的,眼珠子贼亮的盯着涂橘,道“压岁钱,压岁钱!呱呱!呱呱!” “给你,给你。”涂橘从鸟食碗里摸了颗花生豆,投喂过去。 “哈哈,这鸟成精了!”孝毅帝笑得很是开怀。 (本章完) 正文 (422)三清茶 , 第422章 (422)三清茶 嵇珹立在小橘子身侧,含笑看着她笑闹。 涂橘瞧了眼他的脸色,又问孝毅帝,道“圣上,臣妇是直接过来的,可需要去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她们闹她们的,咱们玩咱们的不用过去。”孝毅帝摆了摆手,表示不放人。 涂橘这才将心放在肚子里。 按理说命妇都要去拜见中宫的,但她真怕处于深宫中的夏皇后找她的麻烦,而且宫里的女人哪里有简单的? 一句话要拐十八道弯,累死个人。 能少过去拜见,就少凑过去…… 然后,嵇珹又陪着孝毅帝下了几盘棋。 涂橘在对弈的中间,还将昨日家长里短的那些八卦说给今上听。 有些话一旦从旁人口中再传过来,可就要变味了,还不如她自己如实招来的好。 孝毅帝听得的津津有味。 他就爱打听八卦……不,民间趣事,他可关心民生了。 待时间差不多了,孝毅帝才在宫人的服侍下换上明黄色冠服、通身以金线和彩线绣九条金龙和十二章纹样的吉服龙袍。 这身龙袍不仅色彩斑斓,更有寓意国家昌盛、万世升平,及皇家子孙万代绵延不断的吉祥含意。 这还不算完,字啊吉服龙袍之外还要套衮服,头戴吉服冠,胸前挂朝珠,腰系吉服带,脚蹬皂靴。 穿戴齐整,自然而然透露出一股皇家的华贵与威严来。 他嫌弃身上的吉服不舒服,又不想丢了面子,道“俗话说过新年穿新衣,这吉服的也算是给我与江山社稷在新的一年开了一个好兆头。” “圣上这身很精神,来年咱们大眀定会五谷丰登。”大监笑着拍马屁。 嵇珹与涂橘也俯首称是。 她寻思着,好看不好看的不好说,一人一个审美,但这身行头是真的贵。 绝对比明星穿的那些高定,还要贵重无数倍。 待到了吉时,三人才前往太和殿。 宫宴尤其是正月里的日子,需严格遵守礼仪。 上多少道菜品、所用餐具的质地以及颜色制式,奏乐以及行礼,入宴众人座次排列等等,都有着明确的规定,不得有丝毫僭越。 可就是这样的日子里,帝后没有同行,却是“帝侯”联袂而来。 简直,匪夷所思。 “开宴——”大监得了孝毅帝的眼色,对外高声唱道。 宫女鱼贯而入,将点心与茶盏都端了上来。 这三清茶也是有典故的,在前朝末年太祖帝率领军队在杭州云门寺练兵,被敌军大肆围剿。 太祖帝寡不敌众,只好东躲xz。 偶然躲进了萧山狮山古村山顶上的“女娲殿”。 众人又饥又渴,发现女娲殿前供着点心与茶叶,就取了点茶叶泡了一杯浓茶。 太祖帝一杯浓茶下肚,顿觉喉舌甘爽,心清目悦。 在心里直叹: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待到太祖帝成就帝业后,就将“三清茶”誉为“女娲殿茶”,并将其作为朝廷贡品,年年上贡。 而每年的茶宴,也是为了让众人忆苦思甜,居安思危…… (本章完) 正文 (423)完了,恼羞成怒啦! 待众人饮过三清茶,涂橘偷偷地瞟了眼茶案上的点心。 里面不仅有寓意福、禄、寿、喜、财、文等的福字饼、禄字饼、寿字饼、喜字饼、太师饼、椒盐饼、枣花糕、萨其玛的京八件,还有各种酥。 造型精美,一看就很好吃。 种类虽多,却也不能放开大快朵颐,否则就有失体统了。 她见龙案后的孝毅帝开吃了,她才缓缓摸了快象征财富的银锭饼吃起来。 里面是椒盐咸酥馅。 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味道,也喜欢这个寓意。 请诸天神佛庇佑,信女在新的一年,财源广进,最好是富得流油那种。 待她吃的肚子里有了底儿,才发现除了自家夫君身边有她这个女眷,旁人身边的女眷位置,通通都是空的。 这是咋回事? 她用眼神询问老同桌。 嵇珹无声的动了动口型,提醒:中宫。 霎时,涂橘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各大官眷都在给夏皇后请安,圣上却没等人过来齐全,就直接开宴了。 这是牙根儿就没打夏皇后的那一票是嘛? 哎呀,妈呀! 心里有点慌…… 嵇珹给她跟前的茶盏里添上热水,借着这个动作,在她身侧低声道“宫中嫔妃皆无子,太后娘娘逼得紧,如今,圣上连后宫都不想进。” 涂橘:“……”之前,寿寿不是挺喜欢美女的? 好家伙的,原本见了美女,就如苍蝇见了肉,可被逼得生出了逆反心理,偏偏要对着干。 少年,逆反啊! 她的小眼神往老同桌与孝毅帝之间,来回一个打量。 嘿嘿,圣上不喜欢后宫的娘娘们,却与老同桌形影不离,时不时的腻乎在一起。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会不会让人以为里面有猫腻? 嵇珹太过了解小橘子的性格,一见她神色变化不定,即刻就感应到了那份“歹意”。 “收起你那行马天空的鬼主意,你想的那些皆不存在。” 涂橘:“……”完了,恼羞成怒啦! 肯定是有内情,对吧? 嵇珹挑眉,低呵道“过分了啊!” 小橘子八卦起来,连他的笑话都要看,简直了…… 孝毅帝羡慕的看着下面二人打情骂俏。 如今,他是夜夜都不得安生,连想睡个好觉都困难。 有时他刚有了睡意,旁边侍寝的妃嫔就贴了上来。 一夜数次欢愉,他是丁点儿的欢愉都没有。 就算他年轻,也撑不住。 而且,他觉得她们不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与他在一起的,而是为了她们自己,或母族的荣耀,才会选择入宫,才会亲近他的。 难道他活着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他就如同冰冷的银块,让人拼死都要争抢到手,却没有属于自己的价值。 宫宴进行到了一半,那些命妇们才陆陆续续的过来。 一看就是才被放回来的,不知道具体发生何事,其中有几人的脸上还残存着泪痕,膝盖的位置也留有一撮褶皱。 至于,夏皇后大概是被孝毅帝的冷落给气急了,从头到尾都未成露头, 涂橘的小嘴里吃着点心,在心里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的苦情大戏……  https:///29281_29281775/10216240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24)“帝侯”组合深入人心 大约又喝了一盏茶,夏皇后在妃嫔与宫女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她穿着正红色的厚重宫装,眼尾上挑,妆容厚重,略显老气。 众人纷纷行礼,涂橘也混在里面,糊弄着行礼。 这还是涂橘首次直面皇后了。 身为女子,她本能察觉到不算友善的味道。 她在偷瞄夏皇后的时候,夏皇后也在看她。 这便是被年少有为的平津侯,捧在手心独宠的涂橘? 想不到竟是清雅如荷花的气质,本还以为是只妖媚的狐狸精…… 孝毅帝就算不喜欢这些莺莺燕燕,也没有摆什么脸色,毕竟都是他的女人。 官员们又是一番拍马屁,各种恭贺声不断。 涂橘也小心翼翼地附和,生怕惹得夏皇后再生不满,把她当典型数落一通,杀个威风。 夏皇后的确早就想教训涂橘,告解对方正室的准则了,但圣上对平津侯十分看重,她若是拿涂橘出气,就是在打嵇珹的脸面,从而连圣上的颜面也折损了。 涂橘的危机意识还是不错的,连爱吃的点心都不吃了,仪态举止都十分规矩。 终于熬到茶宴结束之际,夏皇后就“友好”的邀请涂橘过去坐坐。 皇后的懿旨不能违抗,涂橘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哎,女子对比她更美的女子的敌意与仇视,是本能意识,这便是雌性竞争,损人不利己。 嵇珹身为男人不会理解女人的小心思,但他明显感觉出小橘子情绪上的抗拒,挂在唇上的笑倏然一收,向孝毅帝使了个眼色。 孝毅帝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稍微愣了愣,忽然心里神会,便对着夏皇后低斥道“朕在过来之前已经邀请师傅与师娘一起去豹房了,若是皇后有想法,也可以一起。” “臣妾身子有些不适,便不过去凑热闹了。”夏皇后被呵斥,神色一怔,面带尴尬,心有不忿,到底是没再开口。 那满口獠牙的畜牲,她可不想去看,曾经她不过是看了一眼,谁知夜里竟吓得噩梦连连。 孝毅帝也不管夏皇后什么表情,带着平津侯与涂橘就率先离宴了。 这一回平津侯与涂橘算是闻名遐迩了,整个燕京的人家都知道,圣上宁可冷着夏皇后,也要与平津侯“出双入对”。 一时间,“帝侯”组合深入人心。 夏皇后恼极了涂橘,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暗憋暗气。 谁让中宫无子,甚至整个三宫六院都没有一个皇嗣呢! 豹房。 嵇珹亲自做了一次障碍跑给小橘子看。 身姿矫健,袍裾飞扬。 涂橘看得都直眼了,不错眼珠的盯着他瞧。 这一刻的他与前世老同桌的身影重合。 那年夏日,学校组织夏令营,他就凭着这些潇洒动作,蛊惑了一众学姐学妹的芳心,坐稳了校草的宝座。 那些陷入爱河的女同学,打探到她是他的同桌,便让她给他递情书。 她这人吧,不喜无偿劳动,就收了一点点小费。 不成想那些小费积攒下来,比她勤工俭学挣的还多。 只不过,事后被他正正地捉到她放情书的动作。 之后,哪怕他没说什么,可他看她的眼神就不大正常,但她心粗没有多想什么。 但如今想来,就有点暧昧了…… 他怕是以为那些情书,通通都是她给送的吧? 额,虽说那每日五封的情书的确是她给送的,但真心不是她写的,真真的…… 嵇珹自场上走下,袍裾飞扬。 花豹子与黑豹子跳着腻乎过去,如同大猫一般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 孝毅帝也上场露了一手,稍微比嵇珹的速度慢了一些,但也还算不错。 “啪啪啪!”涂橘狗腿子的鼓掌。 “唧唧……”豹子们也配合的叫个不停。 嵇珹英眉微挑,小橘子这是要换大腿抱了? 方才,都没有给他鼓掌来着。 涂橘一个眼神秒懂,呲牙咧嘴的堆笑,讨好道“夫君好生英俊潇洒,迷倒万千少女!” “方才走神了?”嵇珹走过去,睨着她,淡声询问,道“想什么呢?” “夫君还记得……咳咳,曾经……那一日五六封的情书不?”涂橘说得自己脸色都泛起微红,羞臊的摸了摸小鼻子。 “自然记得,娘子追为夫时可真是勤奋…日日万字的倾诉…可惜,如今到手了反而就偷懒懈怠起来。”说着嵇珹摇了摇头,丧气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那情书不是橘儿写的。”涂橘小脸一囧,连忙解释着。 怎么闹得她跟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似的? 嵇珹似是不再追究,却又好似应付,满脸的无可奈何,道“罢了,橘儿说什么为夫都信。” “真不是我写的……那些都是橘儿帮别人送的,真的……”涂橘想到自己收的那些小费莫名心虚,不死心的解释,窘迫的好似一只红彤彤地圆苹果。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真是要命了…… “娘子说的都对。”嵇珹满面无奈,似是极度宠溺。 小橘子的笔迹他再熟悉不过,而那些情书的字迹都不一样,再配上五花八门的信纸信封,根部不是小橘子那种节俭性子能做出来的事。 她就是个小财迷,若是真给他写情书,一定会随意撕掉本子的尾页,而不会再特意花钱买好看的信纸。 涂橘知道他记忆力超级好,几乎是过目不忘,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道“真不是,要不橘儿写给你看?你一看语句搭配就知道同我的文风不同了。” “也成吧……”嵇珹犹犹豫豫的颔首,拧眉为难道“不过起码要过万字,不然为夫也不好做鉴定不是?” “太多了,五千吧!”涂橘一听万字都懵了,揣着小心脏直接对半砍了字数。 这是要写短篇小说的节奏啊! “都听娘子的。”嵇珹唇角微勾,十分有君子风度的准许了。 其实,他心里的字数不过在千字上下,不成想她直接就给翻了五倍。 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可要好好地看看小橘子写给自己的情书,之后珍藏起来。 待他们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翻出来再次回忆…… ------题外话------ 两章合一。  () 正文 (425)告密信函 , 孝毅帝留嵇珹夫妻在宫里用了晚膳,在宫门落钥一刻前,才将人放了出去。 涂橘回到府上脱下了繁重的宫装,换上了轻便的宽袖寝袍,身上豁然一轻她感觉自己似乎能原地起飞。 嵇珹斜倚在拔步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古籍。 他想催一催预订的情书…… 抬眼扫去,只见刚刚出浴的小橘子正在原地蹦哒,小脸红润还挂着水珠,不由得眸底闪过一抹惊艳。 涂橘换下艳丽的诰命红衣,仿若由艳丽无双的牡丹蜕变成了白芍药。 今年她已经十七岁了,身形抽高,腰肢纤细,五官也愈发绝艳。 松松垮垮的寝袍半露雪肤,眉眼含笑,下颌精致,真是应了那句美得惨绝人寰了。 记得他年幼时有幸见过岳母大人一面,生得姿容绝美,腰细腿长、姿容艳丽,笑起来却十分慈爱。 就是谈瑾见岳母大人自尽了还道了一声“可惜”。 小橘子小的时候就长得讨喜,汤圆一般圆润可爱。 眼下,随着小丫头眉目长开,也展露出少女的婀娜来。 傻乐的涂橘察觉到嵇珹扫过来视线,扭着小脑袋瞧去。 “正月寒凉,快捂上被子躺好。”嵇珹温润如玉的开口。 骨节分明的手中拨开脚下箱子上的锁扣,掀开木盖后,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各色拜帖。 嵇珹随即的从中拿起拜帖,快速地一封封扫过。 眼下侯府每日不知要收到多少封拜帖,这些都已经是青风筛选过一遍的了,留在一些重要的帖子,才能递到主子手上。 偶尔,嵇珹也会从青风选看淘汰的请帖里,随意的抽拿几张检查。 他原本今天也没想筛查,只是忽然来了兴致,可是没想到,刚抽查了几份,突然眼神一顿。 青葱般指尖在信封上点了点,然后一把拆开漆封。 “原籍寻,灯下黑。”里面的信纸只有莫名其妙的六个字。 涂橘钻进被窝里,乖巧的扒在他的肩头,往上瞄了一眼,道“夫君,这是什么意思?” “房秦氏回了海津镇。”嵇珹见她不目露疑惑,勾唇浅笑,道“当年为夫应邀去房府商量婚期的信函,便是这个字迹,真是庆幸我这过硬的记忆力。” “原来房秦氏也有被身边人背叛出卖的一日,如此也算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涂橘也不傻,脑中立刻就反应过来,是房秦氏身边心腹背叛了她,才会有了这一封六字告密信。 一时间,她心里幸灾乐祸的不行,估计能够她开心个好些日子呢! 曾经房清妍背叛了父亲,如今房秦氏也被心腹出卖,这是太爽了! 嵇珹将她探出来的小脑袋按回去,朝着外面就要吩咐,但想到外男不好进寝室。 当即,他便改口道“墨眉,将这密函给青风送去,让他顺着查纸张笔墨的出处,再派人去海津镇查探房秦氏的行踪。” “是,侯爷。”墨眉恭敬的进来,不敢多看,接过密函就躬身告退。 在侯爷面前她很有压力…… 正文 (426)小橘子的情书 涂橘心情一好,原本的疲惫顿扫。 她披上大氅,咚咚地跑到了耳房的书案前。 才思泉涌。 她幼白的小手捻着笔尖,揪下一根不通话的小毛毛。 之后,提笔入墨。 嵇珹亲启: 夫君这次的小文章橘儿思虑了许久,才郑重动笔。 从读书时年到如今。 从我们二人相识到你帮我补课。 从君子之交淡如水到烈酒帮浓烈的情义。 从一般普通同学关系到同桌,再到相互吸引确立心意,我们一路走来风风雨雨,经历了甜蜜,也经历了很多劫难。 尤其你在我心中是那么优秀的存在,几乎只能仰望。 是以,当我发现自己你的悸动后,惶恐不安。 当得知你的表姐是我爸爸的小三,破坏了我原本幸福的家庭时,我仍旧对否你心思感到纠结。 翻来覆去的纠结了很久,对那小三身份仍然不能释怀,尤其在想到我妈妈被小三害死的时候,更是恨意汹涌。 我喜欢你,这是真心的喜欢,愿意同你携手一生的喜欢,可是丧母之仇不共戴天。 遂我对你不能再有任何非分之想,只能把那份情愫深埋在心底,我甚至对这辈子的另一半也不再期待,那种此生无望的感觉令人窒息。 后来,你被关入柴房,我为了活命鼓起勇气,向你表达欲嫁之意,忐忑的同时也在想那个令我心动的老同桌。 我不知道你那时的具体状况,也不知道你对我的看法,害怕被你冷漠对待,可仍旧默默地担心着你,忍受着对你思念。 可那时我身在房府想要活下去,不被生活击垮,就只能仍然寻找活下去的突破口,做我认为我应该做的事。 感谢上天没有负我,让你再次走进了我的生活,再次遇见你。 我觉得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另一半,我又完整了,有活过来了。 原本,我惠安无光的生活,在此变得美好,所有的一切盼头了。 是你让我对我们的未来,燃起了新的美好期许。 我所有的幸福都是你带给我的,我心里对你有万般珍惜与仰慕。 我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陪伴你,尽我所能最大限度的温柔体贴你。 日后,我们执手共度,共同描摹未来的人生风景…… 嵇珹见她写了认真,到了动情处还抹了一把泪花,好奇的走了过去,脚步轻轻的,没有惊动她分毫。 他立在她的身后,借着身高的优势,她落下一个字,他就看一个字。 原来,她的文采比那些学姐学妹们的情书,更加动人。 发自肺腑的文字,比那些虚无缥缈的表达爱意诗词,令人震撼。 涂橘洋洋洒洒的写了二十多篇的文字,默默的估量着字数。 这才一千字左右?! 可她咋觉得已经写了很多了…… “加油!你可以的!” 涂橘再次奋笔疾书,拿出编高考作文的逻辑能力出来,横向分析完纵向分析,点线面的结合起来。 大约还差了些文字,她又配上了些唐诗宋词。 最后,稍微润色些增加阅读的流畅度。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 正文 (427)老娘懂得可多了,但她低调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嵇珹读着读者就发觉有些不对劲。 小橘子有凑字数的嫌疑…… 涂橘正在全神贯注地欣赏自己的杰作,忽然后背有人出声,她吓得一跳三尺高,惊骇的瞅着来人,道“哎呦妈呀,吓死本宝宝了!你倒是出个声!” “这不是出声了?”嵇珹一把将人扶住,又把她安置在太师椅上,瞧着她,顿了顿道“娘子可知磐石无转移的后面那句?” “后面还有?”涂橘侧过身子,抓了抓自己的青丝,小眼神里充满疑惑。 她只听过这两句来着…… 嵇珹用指尖轻点她的锦绣文章。 “磐石无转移,后面接着的是: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出自《孔雀东南飞》娘子将话夹在这里是病句,也有凑字数的意味在里面。” “没凑字……”涂橘被抓个现行,小小地心虚了一下,眸子滴溜溜一转,小表情一变,委屈巴巴的解释道“这是有感而发,我不知道后面还有那些。” “现在知道了,这份没收,继续写,要么改一改,要么重新写。”嵇珹没有错过她迅速变换的小心思,难得没有心软。 涂橘小手托腮,皱紧了眉头,弱弱道“今天累了,明个再改改……” “这份留着当做底稿,赶明个儿对一对。”嵇珹颔首,将她的情书卷起收到匣子里。 涂橘点了点小脑袋,不再说话。 二人脱鞋上了拔步床,嵇珹拿出准备好的安神熏香,点燃后,房内立刻多了淡雅的香味。 小橘子喜欢贵的东西,这香配方精贵,就算藩王进贡,也十分稀少,唯有圣上的寝宫里才会用,可以算是整个大眀最贵的香料了。 “这味道是好闻,但熏香哪有花香果香自然?”涂橘不大喜欢这个味道,用锦被捂着小鼻子,道“放些柠檬柑橘就好。” “这就熄了。”嵇珹本来是担心她累了一日夜里睡不好,才焚起安神香的,谁知她还闹唤起来。 心里这般想着,手上却忙将熏香熄灭,又将窗扉打开通风。 涂橘见他体贴,打了个哈欠,揉揉杏眸,蹭了蹭枕头,迷迷糊糊道“是药三分毒,这安神香里面也含有诸多药材,哪怕名贵也少熏。” 嵇珹:“……” 他恍然察觉一个问题,记得圣上赏赐熏香是说他自己每夜都点上。 心里咯噔一下,道“娘子稍等再睡,为夫打听个问题。” “说!”涂橘傲娇的瞟了他一眼。 哼,老娘懂得可多了,但她低调。 “若是男子日日夜夜焚香,可会影响子嗣?”嵇珹掀开被窝,躺在她的身侧,道“例如麝香那些……” “按理说麝香不会导致男子不男人的……咳咳……它主要的功能是具有活血化瘀,用多了只对女子会引起不孕。” 涂橘意识到这个问题大概是老同桌给圣上问了,回答就比较走心,连某些尴尬问题都没有刻意避开……  https:///29281_29281775/102133571.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28)这小嘴儿甜的 嵇珹:“……”什么叫男人不男人? 想不到小橘子懂得还挺多,道“说,从实招来,是不是曾经偷偷地浏览小黄书?” “哪有……咳咳!咳咳……”涂橘猛地咳嗽起来,将锦被扯了扯,遮住大半个小脸儿,瓮声瓮气,道“我真没主动看过什么……都是点进去网页,自己蹦出来了,我嫌辣眼睛就关上了,可也好歹扫了两眼。” “真的?”嵇珹说着就大手一揽,将她拢在怀中。 涂橘猛然间清醒,那点睡意也消耗殆尽,道“你手放哪了?” “听说女子大多宫寒,为夫给娘子捂热些。”嵇珹的大掌贴上了她白嫩的小肚皮。 曾经,他只敢在她睡着后才敢这般放肆,那手感软软呼呼的,惹得他都睡不好了。 涂橘挣扎着,那种感觉如同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我不……不宫寒,你撒手。” “不,娘子,你寒!”嵇珹劲瘦的双臂松弛有度地揽着小橘子,让她逃不脱,却又不那么桎梏。 涂橘无法,只能就这样硬着头皮被他捂着小肚子,一开始她还警惕着那个色狼,但慢慢地眼皮越来越沉,大约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不会趁人之危…… 一夜好眠,涂橘醒来后,旁边的位置已经凉了。 大约又去给谁拜年了吧? 她没有多想,让墨眉服侍着起身。 “娘子,今个儿起的有些早了。”嵇珹一身凉意,推门而入,见小橘子都梳妆了,往旁边的炭盆上烤了烤,省的他身上的寒气冻到她。 “我天天都这般早!”涂橘这话说的是一点都没心虚,丝毫没想起来前个儿睡到午时的人是谁。 她对着花棱镜的自己照了照,对着他的折影,问道“夫君没去拜年?” “昨日的三清茶宴都一起拜了,这几天都能陪在娘子身边,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夫君最近很黏人……”涂橘喜欢看他的音容笑貌,也愿意与他腻乎在一起,但她禁不住他动手动脚。 倒不是她多正经,而是她年纪太多稚嫩,只能看不能吃,也挺遭罪的。 嵇珹恍然心领神会,拉着雕花红木凳子,凑在她的身边,魅惑勾唇,道“天底下愿意黏为夫的人多数不胜数,但为夫却只爱黏着娘子一人。” 涂橘:“……”哎呀,妈呀,这小嘴儿甜的,动作也风骚。 她若是再年长个一岁,绝对将人给吃干抹净,连点肉渣都不剩。 淡定! 任他是千年的雄狐狸精,还是九天上的神君,她仍旧不动如山,心若磐石。 她转移话题,道“咳咳,那个香的事的与圣上说了没?” “一早就递了折子上去,是捕风捉影也罢,还是让太医院查一查吧!” 嵇珹好不容易摸清了孝毅帝的脾性,二人又比较合得来,便不准备换个多心的藩王辅佐。 有那闲工夫,他还不如与小橘子多生几个小小橘子。 墨眉隔着窗扉禀告,道“侯爷,夫人,青风从外面过来传信,说房秦氏找到了。”  () 正文 (429)教训房秦氏 , “这么快?”涂橘又惊又喜,道“人带过来了没?” 太好了,她终于找到那个给自己的童年,留下不可磨灭伤痕的罪魁祸首了。 墨眉粗略知晓房秦氏是如何蹉跎夫人的,心里将那毒妇恨得牙根直痒痒,道“回夫人的话,已经被青风押入地牢了,就等你出气呢!” “好!赏!”涂橘小手一挥,就丢了个银元宝给墨眉。 之后,她拉着嵇珹的大掌,道“夫君,咱们去地牢” “地牢脏,为夫自己过去就可以,娘子等在外面吧!”嵇珹侧过身不看她。 他不大想带着小橘子去地牢。 别看他是新贵,但手上也沾染了不少人命,那地牢里关着不少旁的府上送来的细作,还有几个之前给小橘子投毒的粗使婆子。 这些人自然都被他给用了刑,皮开肉绽的,不大好看……wΑp.kānshu伍.la “夫君”涂橘颠颠地绕到他的眼皮子底下,拉着他的大手摇了摇,嗲声嗲气道“带上橘儿去吗,咱们一起去” 她说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但为了能亲眼看看房秦氏惨样,她撒个娇算什么?www.kanδhu5.iá “好,好,好……”嵇珹很吃她这一套,一连说了三个好,不过地牢是不能让她过去的,想了想,道“墨眉,让青水过去,将房秦氏从地牢提出来,绑到花厅。” “夫君,最好了!”涂橘继续嗲声嗲气的撒娇,还不忘对墨眉使了个眼色。 墨眉瞧着夫人允许了,才躬身退下,道“是,侯爷,夫人。” 一刻钟后,花厅。 热茶与涂橘爱吃的小零嘴都已经准备好,干果蜜饯肉脯,应有尽有。 涂橘坐在主位上,板着小脸儿,慢悠悠地品茶。 ... ... 429教训房秦氏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嵇珹则坐在她的左手边。 在府中她是老大,他是老二,一切以夫人为尊。 涂橘坐的位置高,居高临下的睨着跪在下面的房秦氏。 除了她那眉梢眼角的阴狠赠了几分,依旧是那张记忆中保养得宜的面容。 一看就没受什么苦。 也不知这人将银子都藏哪儿了,房府都抄家了,却还能将日子过得这般舒坦。 她挑眉,讥讽道“姨母,小日子过得不错呀?” 房秦氏被堵着嘴,眼珠子却死死地瞪着涂橘。 青风在夫人的示意下,将她嘴里臭袜子扯下。 房秦氏的嘴得了空,就骂道“小贱人,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与最后悔的事,就是没在你小时候弄死你!” “掌嘴!”嵇珹指尖轻捻袖口上的银丝滚边。 “啪啪啪……”掌嘴声响起。 青风的身手是一等一,几个巴掌下去,房秦氏脸颊高肿,连牙齿都被打得松动了。 “停!”涂橘担心将人给打得脑震荡,万一闹失忆,她就不好报仇了。 “小……小贱人……”房秦氏才一张嘴,就都是血沫子。 “房清妍死了!”涂橘好心的告知真相。 她自问不是圣人,是以心里是有恨的。 恨房秦氏将自己的女儿鸠占鹊巢,却又还得涂祯家破人亡,不遗余力的打击对方的心房,道“噢,对了,死无全尸,脑袋都被割了下去。” 正文 (430)谁说他家小橘子不好,就是羡慕嫉妒恨 , “清妍没了?”房秦氏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连身上的痛处都没了知觉。 她的女儿死了?! 她无法接受,拼命的摇头,否定道“不,你在骗我,清妍去了南方……” 涂橘打断她,道“没错,表姐的确去了南方,而且去的还是黄淮,她将身患时疫病患的东西投入崔镇,只她为了报复我,便要时疫蔓延,亲手毁了无数家庭。 是以,她该用命去恕罪。” “那些贱民的命算个什么?五两银子就能买一条!”房秦氏觉得自己女儿与旁人根本无法做比,处处都尊贵。 涂橘凝视着对方,强调道“她早该死了,你们房家藏污纳垢,早就该清算了!” “清算?我将你养的那么大,就算没有生恩,也有养恩,可你居然杀了清妍,你不得好死!”房秦氏高声嘶吼,声嘶力竭。 “养?涂家养房清妍是金堆玉砌,而我是你当阿猫阿狗一般施舍的养,而且你心里就是要将我养的不如房清妍,她读书识字的时候,我在刷马桶,她在学习中馈的时候,我在被奴仆挤兑欺负。 因为你处处比不过我娘,就要把我养的才学不如她,姿容仪态不如她,日后嫁的也不如她! 你要用我这个无辜稚儿,去填补你那阴暗的心思,天底下就没有比你再毒辣的人了!不,你已经不能算是人了,顶多是披着人皮的畜牲。” “你喊了我整整七年的母亲,也在我身边学了十四年,我是畜牲,你也干净不了。”房秦氏崩溃的摊在地上,仰天大笑,道“哈哈哈,你也不干净!” “我家夫人出淤泥而不染,不是你这毒妇能染指的!”嵇珹才不管对方是真崩溃还是装的。 总归,谁说他家小橘子不好,就是羡慕嫉妒恨。 “嵇珹,同你定亲的是我房家,是我的女儿房清妍,她当年不过是受了谈氏的蛊惑,才会将你推入冰湖,你……你怎么能因为一个过失,就将人杀了! 你当初能对清妍始乱终弃,日后遇见涂橘不和你的心意,你也会如此,你天性凉薄,天性凉薄!” 话落,房秦氏便站起来,对着旁边的作案磕了上去。 她就是死,也要给涂橘的心里留个死结,不让对方的日子好过…… 还不待她已死挖坑,就被麻绳绊倒在地,重重地栽了下去,大理石地面将她松动的牙齿卸下。 “咚!”青风虽然给她松了脚上的绳索,但手上一直攥着那段麻绳。 见这人要自尽,手上一抖,便将人绊倒在地。 “姨母,临死之前还给本郡主挖坑呢?”涂橘都被对方的滑稽,都给逗笑了。 笑话,人家珹哥不对一个要置他于死地女人段个干净,是要留着人再害他性命一次? 天底下的男人也不是,谁都犯贱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磨磨唧唧的!”房秦氏想到之前安排的那些人手,便想保留最后一份尊严。 她艰难的爬起来,吐掉嘴里的牙齿,说话有些漏风。 哼,她就算是死,也要小贱人陪葬…… 正文 (431)装疯卖傻 最了解自己的人,也许未必是亲朋,而是敌人。 是以,涂橘一眼就看出房秦氏的心思。 粉嫩的菱唇微微上翘,浅笑道“姨母,那曼陀罗曼的毒,很是小儿科。” 当初,老同桌查的时候都是在暗中下手,几乎没有引起任何风吹草动,远在海津镇的房秦氏,更是无法探知侯府内部消息。 “小贱人,你……你好深的城府……”房秦氏还想在地底下等等她,谁知人家早就摸清了自己的路数。 她越想越难过,脑子嗡嗡作响,噗通一声重重砸在地上,昏死过去。 “夫君,将人送到安乐伯府,任我那兄长处置可好?”涂橘还惦记着自己不是原装的涂家女,是以打算将父母的仇怨交给涂朴亲自处理。 嵇珹也猜出小橘子的心思,他对她素来都是无有不许,微微颔首,道“成,都依娘子的。” 当即,青风再次将房秦氏五花大绑起来。 他的力气大,如同提着半扇猪肉一般的把人提了出去。 安乐伯府。 涂朴听到平津侯府的侍卫过来,还有些欣喜。 太好了,妹妹还想着他呢! 不过他的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迫不及待的让人请进来。 待见到青风手里提着一个熟悉的妇道人家时,他先是一愣,待看清那人熟悉的面容之后,眉眼间的笑意以眼见的速度转化为暴戾之气。 “见过伯爷。”青风将人放在地上,抱拳道“夫人让侯爷,将房秦氏送过来,任凭伯爷处置。” “多谢。”涂朴想到冤死的父母,几乎都快控制不住冷静的表情,但自幼的教养,仍旧让她保持礼数。 青风将人交到对方手里,自然也不多留,利索的告辞离开。 待青风离开的刹那,涂朴眼底的杀意涌出,他拎着木案上的茶壶就往房秦氏头上浇去。 滚烫的热茶,冒出冉冉热气。 “啊……”房秦氏被生生烫醒,一张嘴又是一口血沫子。 涂朴鸟瞰她的惨状,嗓音低沉的开口,道“姨母,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房秦氏愣了一瞬,那软掉的腿才恢复些许的力气,瑟瑟发抖的往远处挪了挪。 似是还未从那股惊恐恢复过来,眼神发呆发直。 她浑浑噩噩的抬头,看着涂朴,旋即欣喜异常的扑了过去,道“清妍……清妍,为娘就知道你没事,你的脑袋好好的,怎么会被人割下去?” “少装疯卖傻,本伯爷不吃这一套。”涂朴猛然抬脚,将人给踢开。 房秦氏滚在地上,砸到墙壁才停下,从嘴角溢出蜿蜒的血痕,一身狼狈。 “清妍,我是你母亲啊,你这是怎么了,居然连娘都不认识了?” “姨母,本伯爷不管你是真受了刺激发癫,亦或是装疯卖傻,你的这条贱命,都要给我的父母偿掉。”涂朴步步上前,一把抓住她凌乱的发髻。 四目相对,房秦氏眼色微微退缩。 “呵!”涂朴并未错过她这个细微神色的变换,嗤笑一声,道“果然,是装疯卖傻!”  https:///29281_29281775/102115838.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32)挫骨扬灰 房秦氏面对涂橘的时候,总是想着她好歹养了对方一场,不信涂橘真的会将她如何。 这才鼓起一腔孤勇,要死要活的, 然而,当她面对涂朴这个外甥时,只记得他身为涂府嫡长子的高高在上,那种感觉对上,让人生怖。 她便装疯卖傻,欲借此躲过一劫,不成想竟被识破了。 “朴哥,我知道错了,姨母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留我一条性命,为我那嫡姐与姐夫恕罪……” “恕罪?”涂朴歪着脖子,拉近二人的距离,眼底杀意涌现,道“你不配!” 话落,他旋身拔出剑架上。 “不要……”房秦氏的眼底盛满恐惧,连讨饶的话都没说话。 寒光一闪,鲜血四溅。 扑通一声人头滚在地上,还保留着面部惊恐的神色。 “来人啊,在后院准备柴火,将尸首挫骨扬灰!” 下人还是头一遭见伯爷这般冷酷,抬手是砍了人的脑袋。 赶忙将柴火都备好,尸首如猪羊般架在上面。 涂朴亲自将火把丢了上去。 霎时,火光四起,火舌舔舐着皮肉,将整个人吞噬,不留一丝痕迹。 涂朴静默地凝着这一切,眼底晦暗不明。 他想家破人亡之仇,自己这辈子也不能释怀了…… 平津侯府。 嵇珹事先派了暗卫过去,是以第一时间便得知了房秦氏的死讯,还是被挫骨扬灰的那种。 暗卫禀告的时候涂橘也在。 她的一双小肉手绞紧帕子,恨恨地说道“活该,这个毒妇终于死了!” “娘子的首饰该添置了,为夫难得休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嵇珹不愿小橘子多想房秦氏。 死了就是死了,没必要继续多想什么。 涂橘一听逛街,如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小脑袋,道“好的呀!” 她低头瞅了眼自己穿得这身,觉得不失礼,也懒得再换衣裙,直接披上披风就上街了。 嵇珹让人备车,同她一起上街。 集市歇到初五,今个已经都营业了,但大概都去走亲访友,也不算太热闹。 他们去的是皇城根下最大的琳琅坊。 里面的活计十分会来事,一见来人虽然穿得比较随便,但气质很好,就将人往楼上请,道“老爷,夫人咱们二楼都是最精致的首饰,款式也都是新来的。” “有劳了。”涂橘小小的客气了一下,道“夫君,一会儿看到何时的给你挑上几件。” “都依娘子的。”嵇珹垂眸,瞧着挂在自己腰间的璎珞。 这是小橘子亲手打给他的,如此心意岂是美玉可比的呢? 踏入二楼,涂橘就感觉里面首饰比一楼的精美了许多。 视线扫了圈,暗暗记住几个看的顺眼的男款玉佩。 小眼神再扫第二次,又过虑掉了几件,她指了货架上的几个锦盒,道“麻烦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拿下了。” “好大的口气,一来就瞧上店里最贵重的几样。”说话的女子从雅间走出。 她生得一双吊梢眼,皮肤保养得宜,穿得也是十分考究,看起来就不好惹……  https:///29281_29281775/10211406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33)怒怼泼妇 “奉劝几句,琳琅坊最便宜的都要上百两白银……” 那女人打量着涂橘的穿着,眼神如同看到骨髓里,令人十分不舒服。 结果,这一开口,就令人更不舒坦了。 涂橘觉得自己身份已经不低了,无需再忍气吞声,不屑的小眼神打量过去,道“大婶是哪家的?” “大婶?” 那女子从发髻就能看出是云英未嫁,被涂橘这一句都给叫懵了。 她叉着腰,气得直运气, “你叫谁呢!”旁边随侍的丫头,就不干了,道“我家姑娘乃是宁王府五郡主,你什么东西,也敢羞辱皇族。” “不巧,本郡主也是郡主。”涂橘勾唇,对着那颐气指使的主仆笑了笑。 原来是远道而来给孝毅帝贺岁的宁王五郡主。 旁的皇亲国戚,她也许还要避个风头,但这个宁王她应该不用。 因为她知道按照原著剧情,用不了几年就要谋逆造反了。 宁王被论罪伏诛时,年四十五岁,封国废除,宁王爵位也自此废除。 想必这个五郡主受此牵连也好不到哪里去。 五郡主朱宸雅,一听就猜出自己撞上的人是朝阳郡主,曾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嫁给嵇珹,后得了夫君宠爱,将母族给平反了不说,还获封了伯爵之位。 她这次随侄儿过来给今上贺岁,就是因为长兄瞧上了平津侯的本事,欲要将她给嫁给平津侯。 至于,涂橘这个侯夫人,她自然没看在眼里,半路来的郡主随便弄死也没人管,最后找个由头打发了就是。 方才,她在厢房里瞧见那丰神俊朗的男子,对他的夫人满目宠溺,心里就不舒服。 既然,她不舒服了,自然也要让那人也不舒服。 可她赴京而来就是为了嵇珹,自然不好再闹出什么。 她扯出一抹自以为风情的笑容,道“这位便是前年声名鹊起的平津侯吧?真是遐远迩近,不打不相识。” “五郡主,遐远迩近是形容名声很大,远近都知道的意思。出自《南齐书·高帝纪上》:上流声议,遐迩所闻。 可以用来形容‘事情’‘物体’‘景区’‘人物’,但最好还是用来形容景致,不要用在人的身上。 不然,会让人觉得这人读书少,腹中墨水浅薄。” 嵇珹略略一拱手,礼仪周全。 他的周身沐浴在阳关下,犹如披这一层金光,衬得面若九天之上的神君。 涂橘被他说一本正经的说词都给逗笑了。 果然,老同桌是学霸,骂人不吐脏字,都将人给气得吐血三升。 “你……你……”五郡主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是被平津侯给训斥了。 而且,是为了他的夫人涂橘。 她气得面色涨红,却不敢往他的身上怼回去,只能对着涂橘发泄,道“狐狸精,就会勾的男人神魂颠倒。” “郡主,狐狸精是民间骂人的话,一般出自泼妇之口,若是脱口而出,会让人觉得这人很没有休养,您身为金枝玉叶,皇亲国戚,可不要再学这些脏口了。” 涂橘学着老同桌的语气,好心的提点了两句……  https:///29281_29281775/10211292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34)骂人技巧 “你……你什么意思,贱人不要以为你骂本郡主,我就听不说来,本郡主又不是傻子!” 五郡主被涂橘气得都快跳脚了,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憋屈。 涂橘看着对方生气,自己笑得却格外灿烂,道“您老人家息怒,怒大伤身,再说本郡主哪里敢辱骂皇亲国戚?” 五郡主有苦难言,道“你骂了,本郡主亲耳听到了” “没骂人,就是没骂人。”涂橘效仿着对方的语气,面上却端着一副淑女模样,道“夫君,这铺子啊不逛了,咱们走吧!” “想走就走,当本郡主是什么?”五郡主招呼楼下茶馆里歇着的侍卫上来。 嵇珹给隐在屋顶上往里偷瞧的暗二打个手势,告诉他不要过来,去外外面引百姓过来。 暗二知道主子一身的好身手,也不担心几个王府侍卫难为主子,几个纵跳就跑到了街上。 嵇珹不待那些侍卫上楼,就拉着小橘子往楼下走。 活计都快吓尿了,他真不知道这几位的身份,都是天潢贵胄…… 待到了一楼,嵇珹抬腿就将堵上来的宁王府侍卫给踹开,一脚一个。 “滋溜!”王府侍卫呈抛物线般的飞了出去,盔甲划过墙壁发出刺耳的声音。 与此同时,街上的百姓也都被暗二给引了过来,都看见是宁王府侍卫先动手的,平津侯为了自保与保护侯夫人,才被迫动手反抗的。 没一会儿,锦衣卫就被这头的动静给招来了,本来各个都气势汹汹的,觉得大过年非要不安生,就准备教训一通,可一见闹事的平津侯,脸色骤变。 规规矩矩的作揖,道“见过师傅……” “你们这些鹰犬,没看本郡主才是苦主嘛?”五郡主也跟着下了楼,见锦衣卫居然对平津侯客客气气的,疾步冲了过来,张嘴就口吐芬芳。 作为锦衣卫只听命于今上,还没有人敢当面骂他们“鹰犬”的人呢! 他们掌握所有勋贵的人员资料,也知道眼前宁王五郡主的身份,是以便按捺住了教训人怒气。 百姓难得有机会近距离接触皇亲国戚,本以为都是高高在上贵人,如今见了五郡主才知道,原来金枝玉叶同他们这些寻常百姓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涉及宁王府郡主与平津侯,锦衣卫也存着将事情闹大的心思,干脆直接捅到了孝毅帝的龙案之上。 孝毅帝得知师傅与人闹矛盾,还动手打架的事情,一蹦三尺高。 打架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不叫他? 他怎么能最后才知道? 御书房,众人齐聚,等着孝毅帝给做主。 五郡主请安后,立在红毯上,将嵇珹与涂橘的话,都给复述了一遍。 最后,她泪眼婆娑,抹这泪花,道“圣上,平津侯与朝阳郡主就是这样辱骂臣女的,羞辱皇族的……” “人家哪个字是骂你的,有又哪个字是羞辱你的?”孝毅帝掩饰的捂着嘴,努力忍着笑意。 原来骂人还有这个不为人知的技巧。 有意思,学到了! 果然,师傅就是师傅……  https:///29281_29281775/10211093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35)假摔 五郡主压根没想到孝毅帝会是这样的态度,恼怒不已,却刚怒不敢言,面露委屈道“圣上,平津侯与朝阳郡主的话里是没有什么脏字,可那语气不对……” “什么语气?”孝毅帝觉得自己要取其精华,遂十分勤学好问。 五郡主:“……”不知自己该怎么说。 因为那时嵇珹的语气平淡,且礼数周全,哪怕是涂橘面上都“谦卑恭敬”。 可她的的确确是受了欺负。 孝毅帝端出一国之君的威严,冷着脸,道“朱宸雅,朕在问你话!” “他们的语气缓慢平静。” “平静缓慢的语气如何骂人?”孝毅帝懒懒坐在龙椅上,道“来,有请你给朕学一下。” 五郡主尴尬的立在房间里,被众人若有似无的目光打量着,窘迫的说不出任何话来。 孝毅帝心里腻味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皇亲国戚,素日里因为都是一个祖宗的就多庇佑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可是这朱宸雅偏偏要欺负他的师傅,还有橘婶子的性子他最了解不过。 非但从不惹事,橘婶子就是连走路都走边上,生怕碍着了谁。 这些都与她在房府受人眼色长大的有很多关系,他恨不得时光倒数,去当一回英雄。 是以,他见了朱宸雅这嚣张跋扈的模样,心里本就偏向的天秤就更歪向了橘婶子与师傅。 他重重地拍下龙案,低吼道“朕要你学!” “臣女……忘了……”五郡主再也不见之前的跋扈,吓得跪下地上,呜咽的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嚎丧么?”孝毅帝从来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也没有女人敢在他跟前鬼哭狼嚎。 即使有女子哭,那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谁跟五郡主似的鼻涕横流,看着就恶心。 “五郡主,别哭了,圣上不过是问您两句话,怎么就闹得跟有人欺负了你一样?” 说着,涂橘举着白嫩的小手过去,十分善良的给五郡主递上小手帕,如知心大姐一般的温柔,道“五郡主擦一擦……” “谁要你假好心!”五郡主觉得涂橘就是个假好人,特意在孝毅帝面前卖好。 在涂橘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人推开。 涂橘早就防着对方这手了,在五郡主推搡她的时候,转了半圈缓解力度,之后往后踉跄几步,假摔…… 咦,后面软软的? 熟悉的皂角味,是老同桌的味道。 她的小屁股微微的扭了一下,才挪开位置,端庄的点了点小脑袋,道“多谢夫君。” “可摔疼了?”嵇珹哪里放心她往神经病郡主跟前凑合? 见她要做好人,只能跟了过去。 她落在他身上的动作轻轻地,一看就是假摔,但他作为夫君自然要陪着小橘子将戏进行下去。 “不疼了,多谢夫君关心,害的夫君担心,是妾身的不是。”涂橘耷拉着一双秀眉,举止十分恭敬,哪里还有在侯府作威作福半分模样? 嵇珹一听小橘子自称“妾身”险些打了个寒颤,都有些受不了她个弱女子模样……  https:///29281_29281775/102098721.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36)橘婶子温柔贤惠 “娘子,没事就好。”嵇珹收敛心神,配合着她。 想不到小橘子演技这样高,若不是熟悉她的言谈举止,就连他险些被骗过了。 五郡主被涂橘这娇滴滴的模样,气得直跺脚,道“狐狸精……” 她这三个字脱口而出,几乎是没有过脑子的,但在寂静的御书房却别众人听个真切。 孝毅帝不知橘婶子是假摔,见朱宸雅敢“殿前行凶”拍案而起,道“放肆,在朕的面前,竟还敢污言秽语,可见素日里时常挂在嘴边,皇族可要不起你这样姑娘。” 一国之君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很重了。 五郡主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在王府,而是在燕京的紫禁城,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往外淌,哭是泣不成声,都打起了哭嗝。 “来人啊,朱宸雅御前失仪,不配为宗室女,就此押送回藩地,永不得入京,宁王疏于教导王妹,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孝毅帝看了恶心,摆了摆手,将人打发了。 “圣上,你……”好狠的心……五郡主很是委屈,还要继续闹,却被锦衣卫拖了出去,动作粗鲁蛮横,丝毫没有估计她是宗室女的身份。 锦衣卫也是记仇的,还清楚记得五郡主骂他们“鹰犬”时的趾高气昂。 朱宸雅如同拖尸体一般的被拖走,簪环散乱,绣鞋歪在甬道上,这个人狼狈不堪。 涂橘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勾起唇角,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照着五郡主这么各哭法,怕是要被喂饱了苦水。 她心里高兴,但面上未曾表露,惋惜的摇了摇小脑袋,道“可惜五郡主花儿般的年纪,造口业太深了。” “橘婶子,你太过善良了,这种人太过狂躁,放出来见人就是错。”孝毅帝被涂橘善良心疼,又对着嵇珹唠叨,道“师傅,橘婶子温柔贤惠,日后你可要多护着些。” “微臣,谢圣上提点。”嵇珹一揖到底,垂下的面容之上唇角微抽。 他要是对外说小橘子在私底下惯会欺负自己,怕是圣上都不会信。 毕竟,眼见为实,圣上眼里的小橘子不仅活泼俏丽,还温柔贤惠,时刻倍加呵护。 孝毅帝瞟了橘婶子一眼,微微的摇摇头。 她这性子太好欺负了,好似汤圆一般软绵,日后师傅要是禁不住诱惑,左拥右抱了她岂不是会哭死? 他要不要下一道命师傅一生不二色的圣旨…… “圣上,太医院院使、院判、御医,过来求见。”就在这时大监过来禀告。 “传。”孝毅帝也不避讳平津侯夫妻,这会儿太医院的人过来,八成是与香料有关。 这事儿还是师傅上书提醒的他,不然他还仍旧被蒙在鼓里。 涂橘支着耳朵往门口听,小眼神也瞟了过去。 太医院了三个人,看着官服是太医院院使、院判、御医。 “微臣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孝毅帝直抒胸臆,问道“都说说从安神香里发现什么了?”  https:///29281_29281775/102097319.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37)微臣,愿为君分忧 , “回圣上得话,这安神香配方精妙,用的都是顶顶贵重的良药,且炮制精妙。 初始微臣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但李御医祖传的方子里记载了寥寥几笔。 麝香、雷公藤、苦参、七叶一枝花……据记载,这几味药配比在一起令男子服用,这一生怕是都不会再有子嗣。 至于,这几味药燃烧的香味,有没有汤药的功效,恕微臣尚不得知。” 话落,太医院院使、院判、御医,又一齐跪在红毯上磕头。 他们身为太医院的泰斗,却连一支安神香都参悟不透,而且给今上用了这么久,都未曾发现异样,如此疏漏,就是砍头都不为过。 “这香是宁王进贡的吧?”孝毅帝神色沉重,眼底破涛汹涌。 某些事细思极恐。 这么偏的偏方吃了会断了男人的子嗣,烧了熏香就不会了? 定然,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难怪,他夜夜耕耘到想吐,后宫都没有一个皇嗣诞下。 呵,也幸好无人诞下皇嗣,不然他的头顶怕是绿成一片草原了。 孝毅帝心里压抑的不行,语气也没那么随意了,道“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去给朕寻破解的方子?” “谢身上不杀之恩。”太医院众人再次跪拜,才躬身离开。 孝毅帝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能回神。 愣了好久,才苦笑着对平津侯,道“父皇在世时十分专情,唯独钟爱我母后一人。 原本我还有一个胞弟,但死的莫名其妙。 是以,当年宫里只有我一个活下来的皇子,他们其实都盼着我死了。 只要,我没了,就会从旁支选养子过来,一旦继位,他们的那一枝就算是掌握了整个天下。 看我命大,没被人弄死,就我其所... ... 437微臣愿为君分忧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送来熏香,盼着断子绝孙。” “微臣愿领兵平贼。”嵇珹拱手请命。 那宁王在去岁就贿赂还在当权的刘瑾、钱宁、伶人臧贤等人,要求恢复宁王护卫。 从而,畜养亡命之徒,强夺官民,劫掠商贾,密谋起兵。并企图以子入嗣孝毅帝,谋夺皇位。 不过,在凌迟了谈瑾之后,这些事都被转入了地下,做的十分隐晦。www.kanδhu五.lá “师傅,我只有你可以信任了。”孝毅帝瘫坐在龙椅上十分疲惫,道“我不想让百姓再受战火荼毒,可我若不先发制人,怕死的人就是我。” 母后固然疼爱他这个儿子,但却为了母族让他名声受牵累,后宫的嫔妃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一个的私心深重。 唯有师傅干干净净的,不染纤尘,从不受家族所累。 “微臣,愿为君分忧,送五郡主回宁王府,借此机会进入藩地,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嵇珹垂眸,认真请求。 孝毅帝揉了揉眉心,道“师傅,带上橘婶子吧,你们一起去,目标就不那么明确了,朕再给道痛斥朱宸雅与宁王的圣旨。” 闻言,涂橘的眼睛立刻亮了。 宁王素来骄奢淫逸,其封地绝对有很多冤假错案,借此也能为民请命。 她就是喜欢耀武扬威的性子……不,是逞强扶弱的好人! www.kanδhu5.iá 正文 (438)启程 时不我待,待嵇珹与涂橘前脚回到侯府,后面让他送五郡主回宁王藩地南昌府的圣旨就跟了过来。 圣上启程的日子都给他们订好了,三日后启程。 时间很紧,涂橘回来就开始收拾行囊,JX省南昌府在南方,气候肯定比燕京暖和,她多准备了些春夏的衣裳。 至于吃食什么的,都交给老同桌安排就好,她只负责美美的…… 转眼就到了三日后。 启程的早上,孝毅帝亲自过来了,送别了师傅与橘婶子。 五郡主这三日似乎受了很大的苦楚,整个人的气色苍白无华,看起来就像受了很大的苛责。 她也再没有斗鸡般的战斗力,见了涂橘几乎都不敢再交流,生怕又给扣上什么帽子。 她是被一国之君亲口呵斥过的人,这辈子几乎都完了,她看不到未来的任何希望。 这就是天大的事,但忽然发现还未曾跌入谷底,孝毅帝居然还拍心腹平津侯携圣旨跟着去南昌府。 本以为这一路天高皇帝远的,不会传到千里之外,可让平津侯携圣旨可就不一样了,相当于昭告天下她无德无礼。 她的长兄继承宁王爵位后,对她的看重不过是因为自己还有用处,如今她不仅没了用处,还给王府招惹了祸事,如何还有她的活路? 这一刻,她的世界变得黑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嵇珹才不管五郡主的心思,先走了一段陆路,之后转水路。 水路是小橘子最喜欢的,不仅沿途景色靓丽,还能安排快船过去采买最新鲜的食材。 涂橘每日的都不思蜀,她觉得这就相当于蜜月旅行,心情时时都保持愉悦,整个人容光焕发,与后面宁王府船队的面貌完全不同。 五郡主的侄子朱拱樤今年十五岁,已经到了知道女色的滋味,偶有隔窗相望,就能看到涂橘聘婷的倩影,心里痒的不行,碍于自己是要被圣上斥责的身份,也不敢造次。 只能,在夜里拉着伺候的丫头纾解。 涂橘是个夜猫子,好巧不巧的总能瞧见朱拱樤的船舱里要水的动静。 有时运气好,她还能看见投在窗棂上交叠的影子,那是朱拱樤拉着丫头在风流快活。 她就想不明白了,朱拱樤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放在现代还是初中生,咋到了这个年头就成了风流痞子? 年纪那么小,就那样不好,会损了身子的。 涂橘在心里默默的告诫,嘴里磕着的瓜子不停。 疏忽,外面的木甲板上传来脚步声。 那是嵇珹的脚步声,她做贼心虚的吐掉嘴里的瓜子片,又忙将窗扉关上,遮住绚烂春景。 “娘子,忙什么了?”嵇珹一进来就见小橘子嗖的窜上架子床上,速度快的只看到一道影子,绣鞋还凌乱的踢开。 涂橘没想到自己明明已经那么利索了,却还能被他给逮个正着。 她就看了两眼,啥也没做。 她粲然一笑,遮掩道“没什么,忽然间疲了,夫君回来的这般早,该交代的都清楚了?”  () 正文 (439)宁王谋反 “恩?”嵇珹耳力过人,猛地听到船舱外细弱的声音。 那时,从朱拱樤的船舱里传出来的…… 与此同时,涂橘也听到了那令人羞赧的声音。 这回就尴尬了。 她在老同桌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里,支支吾吾的解释道“那动静直往橘儿的耳朵里钻,这才在好奇心的作祟之下,扒着瞧了那么一两眼。” “娘子,其实为夫完全可以满足你的爱奇心。”嵇珹步步逼近她,高大的影音瞬间将她笼罩在内,无形的威压碾压而至。 涂橘伸手扶额,某些事彻底解释不清楚了,道“明年橘儿十八岁,夫君再说旁的吧!” “都依着娘子的,不过娘子若是再不安分,为夫可不会继续这般好说话了,懂?”嵇珹将人压在角落里,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明白……”涂橘弱弱的回了一声,毫无气势。 二人个坏心思的睡下,一夜好眠。 路上就这样和睦的过着,还算相安无事。 半月后,嵇珹拿着大雁送来的文书,视线扫过,脚步快速往寝仓上走。 涂橘一看他神色不对,立刻将门窗都关上,这才低声问道“夫君,何事?” “刚刚得到暗卫的传书,宁王自从恢复已裁撤的护卫,便开始蓄养亡命。 待得知圣上这头痛斥他的当日就忍不住了,随意杀逐幽禁地方文武官员和无罪百姓,强夺官民田产动以万计,并劫掠商贾,窝藏盗贼,密谋起兵。” “直接就谋反了?”涂橘有些懵。按照剧情谋反应该在正德十四,这一下就提前了八九年,也太突然了…… “朱宸濠以今上荒淫无道为借口,集兵号十万造反,略九江、破南康,出江西,率舟师下江,如今正在攻打安庆。” 嵇珹何尝不知太过突然,但宁王来势汹汹,必须解决。 涂橘用往隔壁的方向下颚微点,道“夫君打算如何做?” “宁王子嗣众多,看来已经舍弃这个儿子与王妹,咱们也没必要留情,绑来扣城门便是。”嵇珹的心思已定,出手自然不会温和。 涂橘很是担心他的安危,道“夫君此行,可会有危险?” “为夫手上还有一道秘旨意,可举兵勤王,会齐各地军兵,不管宁王主力,直下南昌,攻其老巢。” 嵇珹早在御书房请命的那一刻起,就为攻克宁王做打算,腹中预设了多种方案。 涂橘无条件的信任他,道“橘儿只求夫君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隔壁船舱, 朱拱樤也刚刚在得知父王谋反,心思大乱,爬出窗棂,正打算离开,却被周遭的几道黑影,吓得顿住了脚步。 借着月光,朱拱樤看清了来人,陡然惊骇的瞪大眼珠子。 嵇珹披着玄色狐领子斗篷,眼眸深邃冰冷,修长的身影似是被黑气围绕。 月色之下,宛若地狱阎罗,十分骇人。 他冷冷地睨着小船上的朱拱樤,道“绑了!” 之后,嵇珹便又派人去朱拱樤的寝仓查找证据,但搜遍舱室,却一无所获……  https:///29281_29281775/10208161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40)直下南昌,攻其老巢 旋即,嵇珹又命人将五郡主拿下。 五郡主已经听到外面异常的动静,吓得犹如惊弓之鸟。 她瑟瑟发抖的盯着舱门,这一抬头,正对上那身形修长的男人。 嵇珹矜贵无双的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五郡主被他看着,有种莫名的压迫感,甚至都有些不敢抬头看他。 嵇珹薄唇轻启,道“你的王兄谋反了。” 闻言,五郡主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空空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只一个打量,便是她毫不知情。 这与嵇珹心里预估的一般,宁王早就放弃这王妹了,也懒得再多问,不过还是派人查了一遍寝仓。 里面除了她的首饰衣裙,连书册都很少,总归是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嵇珹连夜调集吉安等地方官员,统兵勤王。 与次同时,他还放出烟雾弹,传播假报导说,燕京过来的大军正向南昌前进。 宁王闻讯,心里恐慌。 他早听过平津侯的名头,是以才派五郡主过去拢络,最好能结个姻亲,将对方权利为己方谋得便利。 谁知,朱宸雅比他想的还不中用。 宁王忙派遣探子过去,待探知这些报导通通都是假的只后,心里对平津侯升起蔑视之心,加大对安庆的攻打,并欲取金陵。 嵇珹得此空隙,直下南昌,攻其老巢。 旁的官员倒是建议嵇珹急赴安庆,救民于水火。 但嵇珹以为宁王野心爆棚,定会带走了大部分军队,留在后方南昌的守军必然不多。 是以,他明确的拒绝了官员们急赴安庆的建议,按照计划直克南昌。 并用俘获朱拱樤为人质,扣击城门。 正在攻安庆的宁王,看到加急战报写着后方被攻打,匆忙命大军开拔,赶回去保卫大后方。 然而,处于长期作战的军队又劳于奔波,十分疲惫。 一旦激战,定会处于弱势,对士气十分不利。 就在宁王犹豫之间,南昌被平津侯攻破,遂他不得不去解安庆之围,回师争夺南昌。 另一头,嵇珹在进入南昌后,下令大军不许扰民。 有他的军队坐镇,旁的那些急招来的兵士也不敢造次,因为平津侯的人太过勇猛,随便一个就能单挑他们三个兵卒。 是以,在绝对的实力之下,没有任何欺男霸女的丑事发生,甚至比宁王掌管南昌府的时候,治安更加文明。 涂橘在出行的时候,将她秘密训练的娘子军也都带来了。 通过残红的训练,娘子军的武力都有大幅度提升,但比起男兵还是差了一些。 但是作为稳定大后方,还是可以的。 之前,涂橘亲自教导娘子军治疗外伤的技巧,有的心灵手巧的已经可以做缝合了,而那些医术天分差些的,就在旁给会缝合的打下手。 后续再配上酒精杀毒,伤病的死亡率大大降低。 娘子军除了医疗以外,还负责炊事与卫生。 自从有了涂橘从旁的协助,嵇珹便也没有了后顾之忧,能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作战中去,谋划也更加细化……  https:///29281_29281775/102080741.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41)她是不是贤内助? , 第441章 (441)她是不是贤内助? 嵇珹迅速调整兵力部署,令青水率一部正面迎战,都指挥佘恩继后,赣州知府邢珣绕至叛军背后攻击,袁州知府徐琏、临江知府戴德孺为左右翼。 平津侯的军队是平叛,是保家卫国,而宁王的军队是掠夺,名不正则言不顺,而且一路急于奔波,无论是兵士的精神还是体力上,都逊了平津侯军队的一筹,统计累加在一起便是拍马也不及。 七月二十四日,两军相遇于南昌近郊的黄家渡。 青风与吉安知府伍文定奉命诱敌深入,配合平津侯南北夹击的战术,中间还投放了上千枚土雷,炸得朱宸濠是兵荒马乱。 宁王逃跑时慌不择路,整个大军被逼入水中,伤亡人数暴增。 这一仗是双方主力对垒的首战,宁王败阵,本就不怎么足的士气就更丧气了。 而且,他们听说平津侯自入了南昌府后,不伤一人,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从没有欺辱过任何百姓。 这些可都宁王治下所没有的。 这一战地方被斩杀淹死者,数以万计。 双方休整一日,翌日再战。 “我们都是大眀人,遂真诚的敦促尔等放下手中武器。 并向尔等保证,所有听从这一要求的宁王军,都可以离开战场,回到你们的家乡,回到你们的家人身边。 莫要为了宁王一人的不臣之心,为之谋反,承担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宁王夺权阴谋以久,又无才无德,最善于驱除异己,尔等跟着宁王,势必会有狡兔死走狗烹的一日……” 涂橘做了一个简单的扬声器,又写了一张纸条,让嗓门洪亮的兵士高声宣唱。 没错,就是唱出来的,因为扩音设备简陋,若是喊话的话,回音过重,对方的军队就有些听不清了,改成慢唱的方式,便不同了。 她是不是贤内助? 陡然间,军心大乱。 别看他们是小兵卒,但也知道宁王狠辣的性子,连那些官员一个不如意都要杀了,更何况身为庶民的他们? 宁王一听对面的声音响起,就暗道不好,他倒是想将对方高唱的声音给压下去,但他与心腹的嗓门根本盖不过平津侯那头的大音量。 他眼看着己方大军有人放下武器,选择投降,提着刀大步走上去,二话不说就给杀了。 “本王手上就没有怂蛋,都给本王杀过去!” 宁王兵见自己追随的宁王如此残暴,那份意动的心就更是摇摆。 在双方的激战中,还没打完一个回合宁王军便又露出败相。 大批的军队投降。 宁王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南昌东北,剩下的都是死忠的队伍,联舟为方阵,拼死抵抗。 甘六日晨,嵇珹看准风向,以小舟载薪,乘风纵火。 火箭齐发,羽尾都缀着火油包,木头的船队沾火就燃了起来,无数人落水。 之前,嵇珹早就命人布下了大网,只待这些人落下水,就给一网打尽。 如同网鱼一般,将人捞起。 熊熊烈火足足烧了大半日,连宁王的副舟都被焚毁…… (本章完) 正文 (442)夫君,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 这一战朱宸濠大败,将士焚溺而死者达三万余人,不仅连护他的心腹都没了,便是他的诸位妃嫔,皆都赴水死了大半。 宁王及其世子、郡王、仪宾,并李士实、刘养正、王纶等皆就擒。 朱宸濠谋叛朝廷,自起事至失败仅四十三日。 接下来,便是打捞沉船上的财物。 宁王敢谋反,自然家财丰裕。 粗略的打捞了大半日,就捞出百万黄金,都是成色最好的金砖,其中还有很多女子的首饰。 嵇珹嫌弃旁人用过的不吉利,便将一些能分的东西,都分给了手下。 随着宁王朱宸濠败亡,宁王妃娄氏投水自尽。 而那些侥幸存活的美貌妾室,自然归获胜方享有。 五日后的,庆功宴上。 紫妃、素妃、翠妃,趣妃……连着适龄的婢女,被一起推搡出来,供众人挑选。 诸位曾经高高在上的美貌妃嫔们,似是对自己处境有些了解,倒也没有哭哭啼啼,反而还对主位上的嵇珹抛媚眼,有的则楚楚可怜的凝望平津侯。 嵇珹懒得看这些,但这都是获胜的规矩,他便也不干预。 涂橘坐在他身侧,享受着众人的追捧。 然而,心里有些怕怕的…… 这个年代的女人,真的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战败方,就要找下家,随时改嫁。 不过妾室遇到这种倒霉事,尚且还能苟活,但正妻却只有一死。 不巧,她也是正妻…… 想到这里,涂橘挪了挪屁股,往嵇珹那头侧着身,低声嘟囔道“夫君,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福禄双全,最好死在我前面。” “胡说什么?也不怕忌讳。”嵇珹英眉微挑,这小橘子的脑回路,同旁人不一样,别又是胡思狂想什么了? “橘儿舍不得夫君,一日都离不得你!”涂橘哪里敢说自己是因怕当寡妇,才盼着他福禄双全的? 嵇珹这才勾唇一笑,道“放心,有为夫在的一日,便护橘儿一日,哪怕有一日我不在了,我也会事先给橘儿都安排好,保娘子一世衣食无忧。” “夫君,你可真好,是天底下对橘儿最好的人,没有之一哦!”涂橘咧开小嘴儿,甜糯的笑了起来。 众人见平津侯与侯夫人眉来眼去,有说有笑的,都不给下面的美人们一个眼神,才知人家不是客套,是真的不打算再纳二色,这才敢行动起来。 虽然,宁王眼高手低,能力一般,又自视甚高,但选美人的眼力还是不错了。 环肥燕瘦,应有尽有,连婢女都生得珠圆玉润,水灵的不行。 众人不好为选美人打架,但还是争论了一番。 最后,趣妃为舶司副提举舒芬纳,翠妃为一位中年的知县纳,紫妃、素妃与其余几个妾室则被几个有功的兵士选走。 至于,那些婢女们则皆由有功的兵士们各自选走,自行嫁娶。 又是一番推杯换盏,嵇珹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带着小橘子离席了。 涂橘依偎在他肩头,有些狐疑,问道“夫君,这些妾室与婢女们由众人挑选,那宁王的那些子女呢?”  https:///29281_29281775/102077575.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43)她的恨到此为止 月色皎洁,光影摇晃,涂橘黑亮的杏眸像被水洗过一样,眨也不眨地瞅着他,道“会怎样呀?” “毕竟都姓皇姓,身上也都留着皇族的血,顶多被贬为庶人,总不会如妾室这般。”嵇珹一面沉声回话,一面拉着人进了寝室。 方才,涂橘见四下无人才会这般问,但想到隔前有耳,都爱“夫君,下次橘儿不在外面问这种问题了。” “无碍,娘子随意就好。”嵇珹对她几乎是没什么要求,看她如何都觉得舒服。 大概,他是中了她的毒,不知不觉中早已深入骨血,这辈子也解不开的毒药。 墨眉立在门外敲门,准备禀告。 “进!” “侯爷,夫人,在俘虏中找到房秦氏的夫君,晋商房良富,以及房氏子侄五十六人。”墨眉躬身禀告。 “我那姨夫家财万贯,怕不是将私底下的家底都投到了宁王这里?”涂橘双手叉腰,深叹一口气,道“怕是要倾全族之力,报复本郡主?!” “用刑法伺候,看他说些什么。”嵇珹也是如此作想。 “是!”墨眉领命下去,躬身告退。 房良富是个富商,除了在牢里的时日,吃了一些苦,其余的日子里都是奴仆成群。 细皮嫩肉的自然招架不住刑法,他刚上了老虎凳就鬼哭狼嚎,同那些嘴严的细作们根本没有可比性。 原来,房家的产业除了被朝廷抄走的那些,还有一大半都藏于亲朋的名下,暗中运作。 此事,除了房良富这个家主,连房清妍这个嫡长女都不知情,房秦氏倒是知道一些,但也是最浅显的。 房良富出狱后就吓破了胆,发现房清妍被人肉绑走了,也不敢追,一路跑到南方,眼看着平津侯威名远播,担心对方想起来自己再报复过来,便将所有的产业用来给宁王投诚。 房秦氏找了好久才联系上房清妍,得知女儿被嵇琅欺辱,恨透了嵇家,但最恨的还是涂橘。 便是利用宁王要拢络的平津侯的心,要了十万两白银,面上是要拉拢平津侯,实则是要给涂橘下毒。 宁王见房秦氏拢络了些平津侯府的人,后续便也无暇跟进 房秦氏便趁机携资产去了海津镇,她以为灯下黑,谁知竟被身边的人告密。 房良富眼看着长女去了黄淮就再无消息,就察觉事态不对,更是连头都不敢露,常年缩在南昌府,坐享起关门富贵。 嵇珹拿到供词后,又给了小橘子瞧。 他缓缓抬手,指尖将她额头上的碎发拂到一旁,宠溺道“娘子,有何打算?若是心里还气房家,为夫就帮娘子砍了出气。” “早就不气了,按照正常的俘虏处理就是。”涂橘摇了摇小脑袋,捏着供词的手指微动。 虽然,他的这个姨夫助纣为虐,但至少没在明面上欺辱过她,若是换了旁的好色之徒,怕是要将整个府里的丫头通通都给祸害了。 那般,她又要如何坦然的站在老同桌面前? 如今想来,既然房清妍与房秦氏都没了,她的恨也应该到此为止……  https:///29281_29281775/10206514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44)酒不醉人,人自醉 嵇珹得知小橘子的意思,便继续统计。 经过查抄发现宁王铸造印章,共得护卫及经历、镇抚司、千、百户所印,凡五十有八。 还有为置备兵器,又遣人往广东,收买皮帐,制作皮甲,及私制枪刀盔甲,并佛郎机铳兵器,日夜造作不息。 不仅如此,宁王还曾邀请江湖巨盗杨清、李甫、王儒等百余人人府为“把势”。 并招募凌十一、闵廿四等流窜在鄱阳湖的强盗五百余人,厚结广西的土官狼兵以及分布在赣南、福建汀州、漳州一带山区的山民武装,欲图为应。 江西之民,久遭濠毒,今经大乱,继以旱灾,又供京边军饷,困苦既极,必逃聚山谷为乱。 嵇珹的文书都不瞒着小橘子,他坐在书案后忙着,她便红袖添香,时不时的看个两眼。 小眼神扫过文书,惊得檀口半张,感叹道“这宁王可够忙的,若是任其发展,怕是真能供下金陵,占下半壁江山,幸好过来的快,不然百姓可就遭殃了。” “娘子顾虑的是。”嵇珹瞧了她一眼,敦促道“研墨。” “是,我的侯爷。”涂橘放在文书,继续干起苦力,抽空还捏着一块点心,递到他的唇畔。 嵇珹借着她的小手吃完,又被喂了温热的茶汤。 他想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遇见她,又将人给娶进门。 提笔入墨,写上奏章。 南昌沉疴已久,请求今上罢除额外的征收,以减轻百姓的负担;对受灾地方采取修义仓、置义田、行和籴代赈。 并开放言路,命群臣陈民间利病…… 嵇珹写好奏章,就交给手下传信给燕京。 忙完这些,他手上活计也都是些琐碎不急的了,便抽空陪着小橘子四下游览。 涂橘是个惫懒的,但有他陪着便勤快起来。 老同桌身为平津侯,这辈子不出意外的话,怕是再也来不来了南昌府,她作为他的贤内助,也自然不会离开他的身边。 是以,她要把握机会,多走走看看。 不管是大山明川,还是知名集市茶馆酒楼,都留下他们二人相携走过的身影。 这日,涂橘酒足饭饱后,脑子晕晕乎乎的,道“夫君,橘儿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整个大眀也找不出几个。 而夫君娶得我这样温柔贤惠的好妻子,在大眀也找不出几个来……嗝……” 当她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瞬间,嵇珹被她的话,温柔了心房,柔得她的心像是被烫了一下,失神了一瞬。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蕴着她身上的酒香。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任凭他酒量过人,也禁不住她这一番柔情蜜意的猛灌。 涂橘想着自己已经过了生日,算是十八岁成人了。 他这个蠢的,却仍旧还按照她前世的生辰八字算呢! 某些画面涌现,她这小心脏就有些忸怩与心慌。 她吹了花灯里的蜡烛,将人推到了床榻上,又随手将床帏拉上。 “橘儿这辈子的生日,与前世不同,在七月……”  https:///29281_29281775/10206393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45)待人采撷 涂橘在他的视线里,有些羞赧,小手抓着锦被,往脸上拉扯。 闻言,嵇珹脑子还有些发懵,呆呆的看着她。 忽而,想到他们夫妻之间十八岁的约定。 他心中一动,握住她白嫩的小手,将挡住她小脸蛋锦被拉开,又握着她的小手放到他的脸上,道“娘子,喝了多少酒啊?可不要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认呢?” 涂橘抽抽自己的小手,没有抽动,道“你讨厌!” 说完,才发觉自己语气竟带了一丝娇嗔。 嵇珹他被她的娇嗔酥了耳朵,看着她,附在她的耳畔,低声道“女孩子说不要就是要,说讨厌就是喜欢。” 此刻,他的声音格外温柔撩人,惹得涂橘心头微微一跳,小不自在的蜷起。 却嘴硬,道“哼,你不要说。” “恩,听娘子的,不说,只做……”嵇珹俯身,薄唇在她鼻尖落下一剂清浅克制的吻。 用手臂支撑,垂眸凝望着身下的人。 他青葱般的指尖下滑,贴着她的额头至脸颊,动作轻柔地拂过,慢慢挪开手,待手指悬在她衣襟时,感觉她身子微微一僵,又微微顿住。 他忍下欲望,道“为夫可以等娘子准备好……” “已经……准备好了。”涂橘呢喃着微微睁开杏眸,眼眸含水,面颊酡红,宛若待人采撷,娇艳欲滴的玫瑰。 嵇珹弯唇一笑,平无波澜的眼眸深处光华流溢,暗潮汹涌。 涂橘微咬唇瓣,心脏噗噗剧烈跳动…… 一夜荒唐。 一对红烛火,燃烧至天明。 涂橘醒来后,恍然想起自己昨夜的孤勇。 只觉得是酒壮怂人胆,她原来是有打算的,但真没准备这样求欢。 嵇珹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睁开眼睛,伸手擒住她的小手,薄唇微启,声音微哑的问道“醒了,娘子,不再多睡会儿?” “睡着了……”涂橘心里小鹿乱撞,不知如何回他,干脆将双眼闭上,不睁眼睛的回道。 话一脱口,才想到睡着的人,是不会说话的。 她睁开一只眼睛扫了过去,眼前他的衣襟慵懒半开,白皙的脖颈上还有几道鲜明的划痕。 她微微抿住唇瓣,尽量然自己面色正经些,假装云淡风轻。 嵇珹看出小橘子的不好意,她把小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抬手拉紧了二人的距离,猛然低头,擒住她微肿的粉唇。 然后,他克制的起身,穿厚爱外衫,声音略微紧绷对外面,吩咐道“墨眉,服侍夫人洗漱换洗一番。” “是,侯爷。”墨眉得了允许才进寝室。 虽她已经二十来岁,但女纤夫不好嫁人,遂未经人事,看到夫人身上的红痕,臊得面红耳赤,紧张的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了。 涂橘见丫头害羞,她那些窘迫却随之淡了。 甚至,她都忘了昨夜自己讨饶的场景。 她披上外衣,双腿艰难的走到净房,但面上却大咧咧的调侃,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早晚有一日,我家墨眉也会嫁出去,走这样一遭。” “夫人……”墨眉尴尬的都要跳脚了……  https:///29281_29281775/102062725.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46)九千九百九十九粒米蒸熟的饭 净房外,嵇珹担心小橘子身体不适,便留在外面偷听。 当听到她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旁人时,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昨夜,那个哭着讨饶的人,是谁来着? 他特意给她,留下自我消化的时间。 不过,他无论忙着什么,脑子里也全都是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娇颜止不住的往外蹦。 待中午吃饭时,嵇珹才迫不及待的回来。 见她躺在美人榻上看话本子,问道“饿了么?为夫让厨房备了娘子爱吃的,还有参汤。” “夫君……还好,额,是有点饿了……”涂橘见了他,小腿儿就一抖。 谁知道那么温文尔雅的人,疯狂起来……那么那啥…… 很快,午膳就上齐了。 九菜九汤,外加梗米饭,摆了满满一大桌。 涂橘瞅着鸡鸭鱼肉俱全的饭菜,还有各种汤水,疑惑道“为什么是九菜九汤,这么多咱们也吃不完。” “寓意长长久久。”嵇珹让下人都退下,然后微微俯身,搂着她的纤腰,将人捞进他的怀里,双臂不轻不重的揽着她。 涂橘被半搂半抱地安置在他的大腿上,杏眸眨了眨,依偎在他肩头,指着大半碗饭,道“那着梗米饭是不是少了些?” “这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粒米蒸熟的饭。”嵇珹在她的耳边低喃,眉眼含笑的睨着她,神色专注,透着宠溺。 “夫君……你真好……”涂橘被感动的红了眼眶,道“下辈子橘儿还要做你的妻子。” “只有下辈子?”嵇珹将她的小手攥到大掌中,语气平静却郑重的开口,道“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为夫都要做橘儿的夫君,我们生死不弃。” 涂橘害羞的红着脸,心里却十分幸福,认真的点点小脑袋,道“好,一言为定。” 嵇珹眼神微暗,伸手稳稳地搂住她的腰,将她抬起来,让她正面对着自己,浅淡的薄唇堵住了她的粉唇。 碍于她的身子稚嫩,他浅尝辄止。 二人腻腻乎乎的用完午膳,涂橘适应过来后,也就不怎么避着他了,嵇珹整个下午都有她给红袖添香。 她被他养的娇惯,又养了大概十来日,才启程返京。 宁王与他侥幸存活的诸多子女,也都一起,但这回是以阶下囚的身份,住的是牢房,吃的是剩菜剩饭。 一开始,宁王根本不吃,但饿了几日,甚至都不用人劝,他自己就开始吃了。 宁王都如此了,更不要说他的子女了。 嵇珹只要这些人还有口气就行,其余的根本不大管,有些受过宁王府残害的兵士们,时不时的就对几人一通羞辱,骂的是唾沫横飞。 宁王有苦难言,就算直言不讳了,也没人管他。 这一路可算是苦了这些娇生惯养的龙子凤孙,待这些人到了通州下船时,双腿都是发飘的。 最可怜的当属五郡主,她坐船过去,又坐船回来,期间还被用来叩击南昌府的城门,见识了断臂断腿的尸体。 她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但还知道饿,也知道吃喝拉撒,只是见了人就傻笑……  https:///29281_29281775/102060365.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47)装疯卖傻 涂橘见五郡主毕竟流着皇族血脉,眼看着对方有当众随地大小便苗头,便让人都避开。 她也随之离开,随之就在自己转身的瞬间,五郡主解开腰带的手,摸到凌乱发髻的发簪之上。 五郡主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唇瓣,眼神里透着癫狂。 她等这一刻好久,好久了…… 杀气席卷而来,涂橘背脊一僵,迅速旋身,灵巧避开。 嫩白的小手从靴筒拔出匕首。 匕首出鞘,锋芒寒凉。 涂橘眉目从容的反击,匕锋划过五郡主的手臂,留下纵深的血痕。 裙裾翻飞,如蝶翼飞舞,鲜红的血珠蓦然溅上大片,秾艳赤红。 “啊!”五郡主疼得惨叫,穿破云霄,直击苍穹。 “你这贱人,毁我所有,应该被千人骑,万人枕,应该……”五郡主龇牙咧嘴,罗总咒骂着不堪入耳的话,发疯般袭了过去。 涂橘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冷静过,运用基本的格斗术,三招之内就将对方踹翻在甲板上。 她敢落单,就是想试探一番对方是装疯卖傻,还是隐藏太深。 如今看来完全趋于前者。 别看她这辈子被嵇珹本在手心里宠,前世自己可是真的被老同桌流血流泪的操练过。 不然,就她这智商,要了小命也考不上重本,更学不了医。 对于医者来说,眼里除了对方不设防的死角,还有身体最脆弱的部位。 是以,她对上养尊处优的五郡主,完全可以单挑。 五郡主明明见涂橘弱不禁风,可对方稍微一脚踢过来,她就疼得麻筋,连打磨尖锐的发簪都握不住,还被反杀,摸出底细。 “娘子!”明舱中嵇珹正在与几个官员议事,倏而听到甲板上打斗的声音,而是还是女子。 恍然抬头,只见小橘子提着匕首与朱宸雅拼命。 就她那花拳绣腿,还打人? 他吓得心脏都快不跳了,运着轻功飞跃上来。 “可有伤到?怎么不喊人?”他将人拦在怀中反复打量,见血都是朱宸雅的,提着的心才放下。 他这娘子娶的提心吊胆,简直,太让人操心了…… 墨眉几个丫头与侍卫也都过来,将装疯卖傻的五郡主团团围住。 涂橘觉得打架超级厉害,得意洋洋的昂着小脑袋,道“色厉而内荏,警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 嵇珹摆摆手,让人将五郡主关押下去。 五郡主见杀涂橘无望,也不挣扎,只是要求给她请个大夫。 但这回根本没人搭理她的请求。 嵇珹拉着嘚瑟的小橘子往水房走,她拽的那句名言,还是他教的呢! 大意就是说有五郡主这类人,虽外表强悍,做事狠辣,而内心则非常空虚软弱,如同做贼一般。 涂橘见他黑着脸,颠颠的凑过去,讨好的笑,道“夫君,橘儿是不是特被厉害?只一个回合就试探出了朱宸雅装疯卖傻?” 嵇珹看着她,沉声道“你多厉害?你可太能了,老能得了!” 话落,缓缓垂下眼帘,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黑瞳里的情绪。 只不过,指尖上的点心被他悄然捏碎……  https:///29281_29281775/102048779.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48)哄他 , 别看涂橘平时对他指手画脚,管东管西,但见他真怒了,还是怂的很。 但她心里犯怂,架子却不倒,道“夫君,糟蹋粮食有罪……” “捏碎了喂鱼!”嵇珹将捏碎的点心投入河水,暗含警告威胁。 涂橘伸出细白的小手,探着身子给他揉了揉额角。 “夫君思虑过重,会老的快的,别看咱们现在很是般配,但若是日后夫君老在橘儿前面,咱们就成了两代人。 夫君会被人笑话,老牛吃嫩草。” 嵇珹:“……”深呼吸,再呼吸。 天知道他比她才大个两岁,就成吃嫩草的心态是如何的? 不气,不气。 自家娘子,自家的…… 哼,若是旁人的他一定给乱棍打出去! “夫君,你怎么不看人家,扭过脑袋不看,就真的看不到了?”涂橘见他侧过脸,就坐在他的腿上,扭着小身子凑到他的眼皮子底下,可劲儿的让他看她。 其实,嵇珹根本不是气她,而是担心她因莽撞伤了自身。 在他心里,莫说试探一个朱宸雅,就是试探今上都无需她亲自动手。 不是还有那么多丫头,他养的都是吃干饭的? “夫君~你不要不理橘儿好不好~”涂橘嗲嗲的哄他,又扒在他的衣襟上蹭了蹭小脸儿。 嵇珹担心自己再被她哄下去,他就要白日宣淫了,一会儿就要转陆路了,这样小橘子可就太过失态了。 默念了三遍清心咒,压下心头的燥热,道“下次不准了知道吗?” “知道~”涂橘点点小脑袋,十分乖巧。 嵇珹给她的脑袋上立着的呆毛,耐心捋顺,道“好了,收拾一下,准备换成陆路,估计时辰差不多了。” “嗯呢!”涂橘见他不再与她闹别扭,麻利的跑走了,连头都不回。 嵇珹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骂道“小没良心的!” 很快船队停泊,涂橘换了朱轮大马车,能躺能趴的那种,十分奢华。 嵇珹骑马,走在队伍最前。 战俘都被绑在队伍的后面,随和一起往前走。 宁王与其罪眷都换了囚车,被护卫押送在中间,女罪眷们都曾是金枝玉叶,被这般为官,哭哭啼啼的抽噎哀嚎声不止。 涂橘将车帏撩开一条细缝,偷偷的瞧过去。 嚯,都哭了,就五郡主依旧女汉子,不哭不闹。 她又往前面瞅了一眼,嵇珹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应该管不到她。 欧耶! 于是,将窗缝用银勾固定住,一面欣赏外面的哭哭啼啼,一面嗑起瓜子。 这些人可都是坐享宁王富贵的受益者,既然一起享受了富贵,那自然也要一起承担风险。 孝毅帝举行了盛大的受降仪式,同过年时的大宴都有一拼。 这种都是男人的场合,涂橘就被嵇珹送回了侯府,没有带过去。 嵇珹眼力过人,视线一直打量着她的马车,遂早就发现她偷窥的动作。 但见她的模样十分愉悦,便继续当做没看见惯着她了。 涂橘沐浴更衣后,便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一页页的翻看账册…… 正文 (449)开源节流 涂橘总是陪着嵇珹一起忙碌,又是个懒惰的性子,很少看账册。 这闲下来一看,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 嗷,养护卫队这么贵? 不过,贵也有贵的道理,人家给自家卖命,是有生命危险的,自然要高薪养廉,保证后续的可持续发展。 若是强行省钱,那等于自掘坟墓,将自身陷于危险之中。 唯有,开源节流,才是正途。 之前的珍珠倒是养的不错,但起码还要几年,才能看到收益。 再干点儿什么呢? 她最会吃了,知道美食佳肴也不少,开个吃食类的店铺,绝对是抢钱一般的存在。 不过别看她爱吃肉,但却见不了血。 尤其她这回从战场上走过来,心反而倒软了。 既然如此那就开个素食馆,用豆腐做素肉。 如此,不仅可以减少杀戮,还能倡导众人跟着吃素,想必一定能日进斗金,赚个盆满钵满。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她还真记得素肉的方子。 她傲娇的昂着小脑袋,道“墨眉,研墨!” “是,夫人。”墨眉是个听话的,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见,她最崇拜的夫人提笔入墨,刷刷的写了几个方子。 “小眉眉,拿去给豆大厨研究,让他做好后,交给几个心灵手巧的帮厨,传授本事”涂橘觉得自己未来的素食馆,一定潜力巨大,又嘱咐,道“记住,这些人一定要有卖身契,不能有二心。” 墨眉将事情记在心中,又想起贪吃的侄女,对吃食上比较有天赋,道“夫人,可要奴婢亲自挑人?” “你想让豆包去?” 涂橘心明眼亮,认真道“豆包若是能吃的了这份苦,让她去也无妨,但日后她的夫家只能是侯府的人,本夫人这里不允许带着方子外嫁。 这也是我选人的准则之一。” 涂橘日后还准备将自家铺子,发扬光大,开遍大江南北,自然看重“知识产权”。 “豆包觉得青字辈的侍卫都不错,日后等着夫人给选个好的。”墨眉之前就从侄女的口中打探过,这会儿就能答复。 涂橘还是比较慎重的,道“你在问问吧,需要豆包自个答应才行。” “是,夫人。”墨眉躬身退下。 涂橘单手支颐,捏着紫毫笔,继续思索素食铺的名字。 起名字的忌讳多,既然是开门营业,自然是要招财进宝,还要郎朗上口。 有了! 意、来、福,后面再加上几个小字:全素食,无荤腥。 谐音容易来福气,既吉利,又稍稍有些文雅。 只有素肉还不行,还有有工装,酒水。 涂橘想了想修身的旗袍,张着小嘴,险些流出口水来。 不过,这年头就算穿着旗袍,也不能光腿露胳膊,顶多剪裁修身些,但即使这样应该也很养眼了。 旗袍按照女伙计的级别设置,赤橙黄绿青蓝紫,红色为初级,紫色为掌柜。 一铺分两用,前面接待男食客,后面接待女客,中间则是大厨房,供厨师们煎炒烹炸。 她真是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到这个办法开源节流……  () 正文 (450)小算盘拨得啪啪作响 夜里,嵇珹一回寝室,就见小橘子废寝忘食的趴在木案上,写写画画。 指尖点着雪白的宣旨,道“意来福?” “夫君,回来啦……可疲了,净房的浴汤都已经备好了。”涂橘恍然看见他一身酒气,才知道天色大暗。 她居然忙碌了一整个下午加傍晚,都不觉的疲惫,反而沉浸其中,连老同桌都给忘了。 看来,她还是更喜欢小钱钱。 嵇珹想到自己被酒水打湿的画面,道“今上留为夫在宫里沐浴了,身上都干净的,再洗就该秃噜皮了。” “哎呀……一起洗澡澡?”涂橘的小眼神瞟了过去,调侃暧昧,道“夫君,就是传说中的男女通吃?” “这是什么混账话,竟也拿来放在嘴上,也不怕污了自个儿。”嵇珹被她不靠谱的畅想,吓得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摔趴下,给她奉上个五体投地。 天爷啊,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小橘子,心里也太黑了…… 涂橘甩了甩手中的小手帕,做出一副我懂的表情,道“哎呀,夫君,咱们是从什么年代过来的,这点事儿有什么接受不来了的? 你为了仕途而奋斗,抛身取义,这不也是被逼无奈?没啥好难为情的%” “涂、橘!”嵇珹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打断她的长篇大论。 真的,他若是知道随便一个澡,能引出她这些不靠谱的联想。 他一定不会在外面沐浴……不仅仅如此,他以后也不可能在洗完才回家的,自己就算一不小心再弄脏了,也会忍到家中。 涂橘拍了怕他的大手,道“开个玩笑,至于嘛!咋这么没有幽默细胞?” “呵,还幽默细胞,再这样下去连所有的脑细胞,都要给吓死了!”嵇珹有气没地方发泄,自己默默消化着。 “错了,橘儿真的知错了。” 涂橘没有诚意的道歉后,就拉着他看自己画的图纸,道“这旗袍好看不?这个用来给女伙计穿的,这个中山装是用来给男伙计穿的,是不是很精神?” “还可以。”嵇珹的气还没有生完,但却很认可她的美术与审美功底。 她的品味惯是不错,不然也不会瞧上他这么优质的男人。 这就是,缘分。 涂橘点了点小脑袋,指着宣旨,道“名字呢,如何?” “也成。”嵇珹无所谓一个名字如何,总归是她的生意,他吩咐下去多为之照看就是了。 涂橘明显感觉到他的不情愿,问道“怎么今个儿话这般少?” 嵇珹:“……”他还敢话多?一个不慎,谁知她又联想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他不会抨击她,找了个借口,道“为夫在想让谁去给咱家铺子的匾额题字。” “让圣上来吃一顿,他八成就同意给落款了,毕竟咱家这么好吃的东西,身上猎奇心那么重的人才不会拒绝。”涂橘心中的小算盘拨得啪啪作响。 嵇珹被她“咱家”这两个字取悦,道“也成,待开业后,为夫定会努力将圣上请来给娘子捧场……”  https:///29281_29281775/10204481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51)素肉馆 , 嵇珹又拉着小橘子闹了一通,才拢着她睡下。 涂橘有了老同桌给帮忙,铺子很快就布置好,她则负责培养女兵兼职伙计,而男兵则是一些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 有些伤了脸的退伍兵,就留在后方磨豆子,以及庄子上的运输、耕种与收割。 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力气大,性子憨厚,就算有想偷懒的,也不敢在平津侯的跟前动心眼。 在开业的前几日,涂橘就让嵇珹把新品送到宫里给孝毅帝品尝,孝毅帝愣是没尝出与荤腥什么区别,几乎可以完全以假乱真。 当即,孝毅帝就给师傅写了牌匾,又命工部督造。 有了孝毅帝的赞誉,旋即便文武百官的追捧,涂橘的铺子还未开业便引来无数的关注。 待开业大吉利的那日,特意选了嵇珹休沐的日子,他带着金吾卫与锦衣卫的弟兄们过来。 当然,孝毅帝也微服出巡,过来给师傅捧场。 唯独涂橘身为侯夫人,要避讳男女间的规矩,不好亲自过来,只能留在后宅指挥。 但就算这样,涂橘也忙的够呛。 鞭炮不要钱的放,铜钱也是一筐筐的往百姓堆里撒。 嵇珹倒是想小橘子陪在自己身边,但一想到她被众人的视线包围,也就不强要求她出席了。 推杯换盏间,素肉也算出了名。 有些人还不相信这是豆制品,就闹着要看厨房的制作。 涂橘早就预料到这一出,便让豆大厨亲自演示,但秘方配比都是事先做好的小材料包,从外根本无法窥探秘方。 只见,大豆、小麦、魔芋等食材经成型、蒸煮、炒制几个过程,便成了以假乱真仿荤素肉,从外形、色、香、味等与荤食都极为相似。 从各种肉饼、素肉块、素火腿肠、素牛肉与素鸡肉,这些素肉做好后可凉拌,炝拌,入馅,炒,炸,涮,让人看的是眼花缭乱。 “这也太厉害了吧?”孝毅帝惊叹不已。 其实,他也怀疑过嘴里的素肉根本就是真肉假扮的,但他本着对师傅的信任,便没有多问,更没有多想。 直到亲眼所见,他才知道自己的见识有多少。 嵇珹与有荣焉,嘴上却谦虚,道“都是内子想出来的。” 别看他读书多,但对于吃食还真是不如小橘子讲究,例如素肉这种精细的吃食,就算是看了也学不会。 有了现场演示这一出,那些来化缘的和尚与尼姑,也随之惊叹。 大眀的佛脚盛行,但有些香客适应不了寺院的斋饭,涂橘便借此机会将素肉供给各大寺院。 这绝对算是长久的大顾客了,涂橘小手一挥,直接大方的给打了五折的优惠,力度不小。 如此,她也算间接的为各大寺院多赚些香火钱,为自己积德行善了。 古人讲究,五谷为主,五畜适量,不宜失豆,五蔬色杂,瓜果辅之。 而从涂橘这里开始,素肉不仅仅源于敬畏鬼神,也不单单是佛教礼仪,它更多代表的是是身份的象征,是真正健康的养生方式。 正文 (452)总觉得差了那么一两件首饰 涂橘身在侯府后宅,身不动,心却隔空指挥谈成大生意,这让她又有点发飘。 打发了几个丫头后,她在屋里开心又蹦又跳,最后累得在床榻上滚来滚去。 嵇珹送孝毅帝回宫后,回到家里就见到小橘子抽风的这一幕。 他立在窗棂那里,脚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呵……呵呵,夫君回来了?”涂橘忽然发现窗外不能忽视的影子,抬头一看,滚了一般的动作戛然而止,她扶了扶发髻,仪态万千的坐起来,道“怎么不进来?” “咳,主要是怕打扰了娘子的雅兴,没折腾够瘾。”嵇珹微微晃神之后,就推开门扉进来,脸上的笑容十分真诚,眉梢眼角却透着调侃。 涂橘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嗨,橘儿哪里是折腾,这不是最近有些胖了,运动一下?” “那不如为夫待娘子去意来福瞧瞧?”嵇珹知道她没去自家食谱的开业礼十分遗憾。 “好的呀!”涂橘眉开眼笑的应了一声,又让墨眉给她过来梳妆打扮。 嵇珹也不催促,就在她的身侧,静静的看她臭美,顺手还帮她挑了一套头面,道“对了,上次说好要给娘子添置首饰的,被那疯婆子扫了性质,这次顺路去首饰铺子里面看看?” “好的呀!”涂橘开心坏了。 按理说她首饰不少,可却总觉得差了那么一两件首饰。kΑnshu伍.ξà 二人是临时决定的出行,随行是侍卫也都被嵇珹派去给意来福维持秩序。 是以,轻车简从。 嵇珹特意从琳琅阁的门前绕过,一路扶着小橘子上了二楼。 涂橘盯着一对羊脂白玉的手镯,杏眸发亮。 嵇珹看她喜欢,刚准备将玉镯套在她的手踝,耳边就突然听到了一丝... ... 452总觉得差了那么12件首饰 (第1/2页),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轻微窸窸窣窣的铿锵声,那是拔剑的声音,微弱至极。 可是对他来说,却极为熟悉,那分明是刀剑划过壳鞘时的鸣音。www.Κanδhu5.iá 陡然间,脸色一变。 涂橘耳朵也尖,几乎也在同时听到异常,还不待反应,嵇珹陡然上前,将小橘子挡在自己身后。 对着屏风之后,厉喝道“出来!” 嵇珹的话音刚落,那屏风之后便闪出一道身影,手持利剑朝着二人这边猛扑而来。 嵇珹转手抓了一支桌上的发簪,手腕一翻便朝着扑过来的那人迅猛掷出。 那支发簪夹杂着内力,“嗖”的一声破空而出,带着凌厉劲风朝那人的心脏射去。 那人脸上蒙着面巾,挥剑抵挡,不成想那发簪劲道十足,挡在长剑下偏了准头,却仍旧穿透肩胛骨。 那蒙面人闷哼一声,后退几步,伸手在腰间一抹,甩手几枚暗器就朝着嵇珹的面门上疾射而来。 “小心!”涂橘也看到这一幕,拉着他急退。 嵇珹掌风扫了过去,打落暗器。 到那暗器是几片飞刀,上面泛着暗蓝色的寒光,一看便是淬了剧毒的。 瞬间,嵇珹面色冷沉。 此行是他们临时决定,那刺客却能先一步藏于屏风之后,窥探时机不说,居然还随身携带剧毒的暗器…… 正文 (453)头可断,血可流,容貌不能毁 那蒙面人见自己一击未中,也不恋战,直接跳出窗棂。 他在转身的刹那,还朝着后面的涂橘疾射出暗器。 “追!”嵇珹对着虚空一喊,手中装首饰的托盘出手,挡住投来的暗器。 “是!”虚空响应一声,便再无动静。 嵇珹简直都不敢想,若是他不在小橘子身边,或者小橘子在意来福开业时,不听话的过去凑热闹,后果不堪设想。 “夫君,这带了毒的暗器十分阴损,动辄会取人性命不说,哇若落在人脸上,那绝对是会毁容的!” 涂橘见没了危险,才探出小脑袋。 她一看就知道是剧毒,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十分庆幸。 她这人头可断血可流,容貌不能毁,发型不能乱。 不然,她真的会哭死的,就是给送首饰都哄不好的大哭…… 琳琅阁的见堂堂平津侯与侯夫人在自家铺子里遇险,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做主将损坏的赔偿都免除,并送了那对涂橘看上的羊脂白玉手镯。 涂橘不想占便宜,但她若是不要这些铺子给得赔偿,那掌柜就不停的磕头。 无奈之下,她只有勉为其难的收下白玉镯。 但她也不好白要人家的东西,挑了块与白玉镯同料的玉佩,付了银钱买下。 如此,也让琳琅阁的掌柜赚一点钱,相对少赔些钱不是? 她受了惊吓,却因为有意外之财,填平了心里的那点小惊吓,但她不想再遇什么刺杀,便踮着脚尖,对着嵇珹,低声道“夫君,橘儿有些疲惫,就不去意来福了,咱们回府吧?” “好,都听娘子的。”嵇珹已经将暗卫派去追蒙面人了,生怕自己不能护小橘子周全,是以便同意了。 涂橘横在马车里,懒懒的举着手臂,欣赏着白玉镯,道“夫君,橘儿是不是与首饰不合,若不然怎么会两次买首饰都不顺利?” “怎会,咱们府上布置了阵法,而且守卫与暗卫都不少,外人不好进来,而金玉的铺子人多眼杂,自然方便刺杀。” 在嵇珹心里小橘子就没有错的时候。 而且两次还都是他提议的,若是错也是他的错,她不过就是同意他给添置些首饰,又算得上什么过错? “夫君,你对橘儿真好,爱你哦!”涂橘翻滚着躺在了他的大腿上,小手往上摸了摸,拉住他的大手香了香,道“橘儿与夫君在一起,特别的有安全感。” “那娘子尽管依赖就好,为夫会为娘子扛起一片天。”嵇珹自认是不喜欢被虚伪怕马屁的,但却被她两句话就给哄的头昏脑胀,且还甘之如饴。 “夫君!” “何事?” “没事,看叫你答不答应……” “你以为自己是收孙悟空的葫芦不成?” “夫君~” “咋地了,牙疼?” “葫芦没有,牙疼也没有,家中有夫君一只,能说会道,还能哄媳妇。” 涂橘平躺在他的大腿上,从死亡角度看着他,没瞅见他的双下巴,便试探着叫他,让老同桌低下头,回来他作画一幅,再题诗一手……  https:///29281_29281775/102030251.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54)再这样说下去,就没朋友了 嵇珹随她胡乱叫唤,也不搭理她了。 小橘子淘气惯了,他也早已习惯。 涂橘见她不搭理自己也就不叫唤了,自己掰着手指玩儿。 嵇珹见她安静还不老习惯,用余光瞅着她。 待马车进府,涂橘已经被自己给哄的睡着了。 嵇珹见她睡得小脸红润,也舍不得叫醒她,直接将人抱进了寝室。 待他刚一将人放下,涂橘这头就悠悠转醒,眨着雾蒙蒙的杏眸,道“吃饭了?” “没呢,起码还一个时辰。”嵇珹将锦被盖在她身上。 涂橘拉着他一起躺下,道“夫君今个肯定也累了,陪着橘儿一起补个觉,休息一下。” “男人滋补的法子,可不仅仅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嵇珹若有深意的瞧着她,邪魅勾唇,惹人心潮澎湃。 涂橘翻了个白眼送上,道“色狼!” “为夫要是不色,娘子就该寂寞了!”嵇珹躺在她的身侧,笑看着她娇俏的小模样。 虽然,小橘子已经年满十八岁,但还是太过稚嫩,鱼肠那些又太过腥气,用多了难免对身子不好。 若是不用,她这纤弱的身子骨,怀孕生子怕是九死一生,他如何能舍得她为自己遭这份罪? 是以,无论如何来论断,他都要忍耐,全力压制自己的欲望。 涂橘不知短短一瞬,他就为她想了这么多。 这会儿她躺在拔步床上,反而不怎么困了,一会儿摸摸他的大手,一会儿又摸摸他的胸肌,时不时的揩点油儿。 “既然娘子盛情难却,那咱们就做点有趣的事情……”嵇珹将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往下移动…… 半个时辰后,涂橘手酸到抬不起来,小脸羞赧的不行,道“你个臭流氓,生得人模狗样,却这般……” “这般什么?”嵇珹一面穿好衣裳,一面笑问。 涂橘说不出口,将小脑袋侧过去,都不好意思再看他,道“哼,不和你说了,没羞没臊!” “侯爷,夫人,那刺客被暗二给追回来了。”门外传来墨眉的禀告声。 嵇珹朝着外面吩咐,道“将人绑到后花园的老地方。” “是!”墨眉告退。 一刻钟后,二人重新梳洗过,才去看那蒙面刺客。 刺客的面巾已经被扯下,露出一张被烈火烧伤的狰狞面容。 “这人可够丑的,难怪蒙着面,不然怕是能给小儿止啼。”涂橘不喜欢这人阴寒的眼神,嘴贱道“他丑成这样肯定娶不上媳妇,要不然依着这身功夫,也不会做刺客了。” “娘子说的极是。”嵇珹无理由无条件的附和。 暗二与墨眉互相对视了一眼。 主子与夫人再这样说下去,就没朋友了……啊,呸,同刺客需要做什么朋友!? “用不着侯爷、侯夫人瞎操心!”刺客被挤兑的很是羞恼,连一直死死闭着的嘴,都忍不住咆哮。 涂橘的小眼神闪过得意,道“夫君,这是南昌口音,看来是宁王的人。” “是,可以结案了。”嵇珹在南昌时可比小橘子更接近百姓,只一耳朵就听出了对方的口音……  () 正文 (455)娘子所言甚是 刺客:“……”中计了! “怎么样,小瞧本郡主了吧?”涂橘迈着稳稳地小四方步,傲娇的往前走了两步,道“以为本郡主以色事人? 本郡主的确拥有以色事人的资本,却偏偏喜欢动以德服人的脑力。” “大言不惭!”刺客布着疤痕的脸听得都抽筋了,道“没有嵇珹,你什么都不是!” “可是我家侯爷就是本郡主的。”涂橘说的理直气壮,又扭着小脑袋对嵇珹,问道“是吧,夫君?” “娘子所言甚是。” 嵇珹一双狭长的眸子,扫向下边的众人时,有着令人心惊的睥睨之势,但他只要一对上小橘子不仅给予肯定,自己这心里还有些美滋滋的。 涂橘用小手帕遮面,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女儿家的娇羞,只是眼底难掩得意。 刺客那被烈火烧伤的狰狞面容,因平津侯夫妻秀恩爱变得更加难堪。 他猛烈的摇头,嘶吼道“你配不上她,配不上她!” “是‘他’,还是‘她’呀?”涂橘套出信息后,低声问老同桌。 嵇珹微微低下头,耐心的开口,道“应该是南昌的‘她’爱慕之人的可能性更大。” 大致有了个方向后,嵇珹对着青风吩咐了几句。 青风领命,趁着宫门未落钥,骑着快马朝紫禁城飞驰而去。 孝毅帝听说师傅与橘婶子,又被刺杀了,心里遗憾的不行,为什么这样的场合他又双叒叕不在!? 若是他晚回宫一会儿,就能赶上了!!! 这一刻,他多想将刺客放了,再由他亲自捉回来…… 不过惋惜归惋惜,案子还是要查下去的,因为事关皇族,脉络又走向朱宸濠,便将刺客交给大理寺审问。 刺客的嘴很硬,任凭如何审问就是不开口。 大理寺把能用上的刑法都用了,可就是撬不开那张嘴。 最后,问到了嵇珹这里,他便出了个主意,拉着宁王的罪眷过去,当着刺客的面折磨一番。 这主意虽然阴损了些,但是真的管用,将几个被废了郡主都关在刺客对面的牢房里,其实也没怎么用手段,只是不给水不给饭,饿了好几顿。 各个都是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哪里有受得了这份苦? 这一招将刺客折磨的比挖自己的肉,还要更痛…… 原来,他曾与五郡主朱宸雅有过婚约,但因为宁王要拉拢平津侯的关系,就弃了这个准妹夫,但却很得重用。 他在嵇珹火攻的时候毁了容,跳入水中后用最后的力气破开渔网,后被渔民救起。 之后,他一面养伤,一面收拢宁王府残存的势力。 甚至,这些人比平津侯回京还要更早一步,因为关押宁王的看守重重,他根本无法劫囚,费尽千辛甘苦才见了朱宸雅一面。 他也因此得知五郡主是因涂橘才会落得如此落魄下场,当即就把注意打到了刺杀涂橘身上。 于是,在他日日夜夜的盯梢中,便有了琳琅阁刺杀的一幕,只不过他的运气不好,那日侯府侍卫虽少,但却直面上了平津侯……  https:///29281_29281775/10201608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56)以后鸡腿都给娘子留着 大理寺得到刺客的交代,又继续顺藤摸瓜,寻到不少宁王余孽。 孝毅帝命平津侯率金吾卫在京畿一带搜捕。 嵇珹办事稳重,在没有惊动百姓的情况下,将宁王余孽清剿大半,至于逃跑的也派人全力追捕。 忙了大半个月,才将这些余孽清除干净。 涂橘看着老同桌近日忙的几乎都不着家,人也晒黑了,不由得心疼,亲手熬了羹汤温在小厨房的灶台上。 嵇珹又是月上中空才披着星辰归来,见早该熟睡的小橘子,裹着锦被垂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明明是困倦到不行的小模样,却强忍着瞌睡不睡。 “这么晚了,娘子如何不睡?” “在等夫君……”涂橘听到他的声音,白皙的小耳朵一动,掀开雾蒙蒙的杏眸瞧向他。 她稍微愣了愣,扯着脖子对着窗扉,道“墨眉,将温着的鸡汤端上来!” “是,夫人!”墨眉今个值夜,应了一声,就利索的将汤盅端上来。 她还不忘帮自家夫人美言几句,道“侯爷,夫人亲自给您煲的浓汤,熬了足足一个时辰,连手指都烫伤了。” “烫到哪了?”嵇珹本来还笑看那盅汤里少了鸡腿的残疾童子鸡,不想也知道是谁偷吃的这般肆无忌惮,但一听小橘子被烫到,忙在她身边坐下,去看她的小手。 烛火摇曳,光影昏暗。 涂橘的一双小爪儿被他的大手高高举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仔仔细细的检查着。 她敢说是因为自己贪嘴,忘了新出炉的鸡汤烫,在撕扯鸡腿时才烫到手的? 且不说她比较腼腆,就是敢,也丢不起这样的脸面不是? 尤其,怕越苗越黑,不好多作解释。 她有些尴尬,羞赧的红着小脸,支支吾吾道“额……都过去好几个时辰,已经好啦!” “不会是偷吃鸡腿心切,才烫到的?”嵇珹扫了她绯红的面色几眼,恍然大悟。 涂橘瞪圆了杏眸,狡辩道“才不是!” “以后娘子给为夫炖鸡的鸡腿,都给娘子留着,不用偷吃。”嵇珹目光从她的小脸上移开,看向汤盅。 涂橘下意识的就在心里琢磨吃鸡腿的事情,开心的颠了颠小腿儿,问道“真的?” “看,果然是偷吃鸡腿烫到的。”嵇珹笑了一下,并未因为小橘子的狡辩露出任何不喜的神色。 “谁看见了?”涂橘才不会承认。 她想到好吃的,便将小脑袋凑过去,在他怀里蹭了蹭,道“夫君说话可要算话,以后的鸡腿都留给橘儿!” “看橘儿表现。”嵇珹拉着她坐到餐桌上,将她爱吃的鸡翅,也喂给小橘子。 涂橘的小嘴吃的油乎乎,吐出一块骨头,道“夫君也吃,这是橘儿亲手为你洗手作羹汤,特意熬制了好久呢!” “却之不恭。”嵇珹俯下身,用唇将她小嘴里刚续上的另一只鸡翅,给叼了出来,可谓是虎口夺食。 涂橘羞恼的不行,气哼哼道“夫君,过分了,咋还从嘴里抢食!” “为夫连鸡腿都给了娘子,鸡翅还不让吃?”嵇珹耍起无赖。 二人笑闹一通,重新沐浴更衣,才相拥而眠……  https:///29281_29281775/10201373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 正文 (457)美名传扬 嵇珹忙完了这一阵,尽可能的就留下府里处理公文。 涂橘便在旁边红袖添香,若是他不在身边,她就没什么干净,有他在旁边杵着,她还能抽空查看意来福的账册,总能有些事干。 “夫君,咱们这才开了一个月,就净赚了八百六十两白银呢!” “还有可提升的空间。”嵇珹撂下手中的紫毫笔,心中粗略的估算。 小橘子的铺子开业那日,为了扩大宣传来得熟人基本上都免单了,而且直接给寺院庵堂都五折的优惠,算是薄利多销。 可是近日来他偶尔从那意来福路过,总是能看到家丁拍着长队给主子将买的吃食打包,等好不容易排到了自己,午膳的时辰都快过了。 他试着提议,道“娘子可以发展外卖。” 涂橘杏眸一亮,道“是让伙计走街串巷,还是提前预订,到日子再给送上门?” “依着咱们侯府的名声,如何都可以。”嵇珹的实力给了他自信的底气。 “那就听夫君,接受预订,安排外卖,以及寿宴包桌……”涂橘点了点小脑袋,思索道“如此又能安排一些退伍的兵士,他们为保家卫国受了伤,咱们力所能及的做些,心里也舒服。” “娘子善良贤惠,娶知吾之福德也。”嵇珹心里是这般想的,嘴上也这样说。 涂橘很是受用,后面做事更是用心。 她将外卖员负责的区域细化,也不限定基础消费,因不在店铺用膳还给打九折,并安排没个外卖员一架小推车。 这样摆放食盒就能多一些,一趟能送出好几份,不用每趟都来回的跑了。 至于预订的就简单多了,安排几个识字的记录就可以。 紧接着,她又罗列了一个包桌的优惠,过寿宴的八折,寻常的宴席则是九折。 有了优惠到店里消费的顾客果然少了,但厨房却更加忙碌,涂橘从伙计里选出几个有厨艺天赋的进到厨房帮工。 因为素肉方子保密,这些人必须要有卖身契,但就算这样还是有很多毛遂自荐的。 有了众人齐心协力,涂橘的生意也算上了正轨,整个燕京的铺子就属她的意来福最为红火。 一时间,羡煞旁人。 不过,碍于嵇珹的颜面,还真没有人敢惦记这份声音,只敢暗搓搓的眼红。 孝毅帝也时不时的派小太监出宫预订,不仅是因为喜欢这个味道而捧场,还有给师傅橘婶子撑腰的意味在里面。 这般,就连那些眼红的人,都不敢再红了,而且为了随着孝毅帝的风向,也一起吃上了素肉。 涂橘日进斗金,数钱数到手抽筋,手头自然大方起来,每月都给手下发双薪。 还在意来福的附近买了民宅,作为宿舍给铺子里的伙计们居住,省得他们家里远还两头跑。 百姓见多了为富不仁的官商,但对于朝阳郡主这样栽培手下的主子,还是头一遭见,纷纷将她宅心仁厚的美名传扬开来。 嵇珹得知后,又顺手安排人手给小橘子的美名推波助澜,扩大造势……  () 正文 (458)大结局,夫荣妻贵 涂橘的美名以不可阻挡的势头,传扬开来。 妇人们纷纷以她为楷模,就是宫中的夏皇后也已经听说。 曾经,她还能因妒生恨,看涂橘不顺眼过,但现在却连嫉妒的资格都没了。 因为孝毅帝熏的安神香极为珍贵,她身为中宫自然也长期跟着熏同种香料,如今伤了身子,以至子嗣困难。 为了标榜大度,夏皇后亲自张罗选秀,以求为皇室开枝散叶。 她是皇后,但凡是孝毅帝的皇嗣,都要唤她母后,总归是要孝敬她的…… 孝毅帝将宁王的罪状都拢了拢,决定废朱宸濠为庶人,论罪伏诛,并废除封国。其世子、郡王、仪宾,郡主,等皆贬为庶人,幕僚李士实、刘养正、王纶等人秋后问斩。 而嵇珹历时四十三日平定宁王叛乱,立下不世之功,名闻天下。 平津侯进爵为公,加封河内附庸之地。 其妻朝阳郡主涂橘嘉兹懿范,宜霈宠纶,加封为正一品国公夫人。 涂橘领旨谢恩,还特意穿着诰命的大红袄裙臭美了一通。 这是身份的象征。 女子一旦被册封诰命,就有着跟官员一样的品级待遇。 而且,她还是国公夫人的一品诰命,这昭示着她的夫君受今上看重,如此殊荣自然值得骄傲。 “夫人,地牢的谈氏快不行了,说要见夫人最后一面。”墨眉听了外面小厮的话,过来禀告自家夫人。 “挺的时间,也够长了。”涂橘的脚步,缓缓外走。 当日,谈佳佳并没有要了谈氏的命,却捅了对方几刀子,算是两清。 涂橘便让小厮好死不活的养着谈氏,让对方见证她一步步夫荣妻贵的荣誉与成就。 如今,她真的登上荣华富贵的巅峰,而谈氏这个毒妇,也终于要尘归尘,土归土了…… 地牢为了迎接涂橘,特意泼了净水,泛着湿漉漉的土腥味。 谈氏身上盖着一床半旧的棉被,身下铺着干草,保养得宜的脸上皱纹纵横,看起来犹如六十岁的老妪。 她听到声音,虚弱的睁开眼,道“橘儿……我还记得珹哥幼时唤我娘时,玉雪可爱的模样。” “我也记得你刻薄我们夫妻的模样,不过毕竟不是亲生的,这样才合情合理。”涂橘不想回忆起之前的苦日子。 那种被欺压的感觉太苦了,她时刻都怕自己熬不过明日算计。 谈氏艰难的爬起来,磕了三个头。 她的眼角流下悔恨的泪水,道“我错了,我不该因为嫉妒云氏,又因爱慕那个人,就将所有妒恨都放到了珹哥的身上,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的父母,都是因为房清妍与你做的那些恶事含冤惨死,这种杀父杀母的大仇,我这辈子也不能原谅。” 涂橘知道谈氏为何会有今日这一出,因为日后嵇琅与嵇珊还要看嵇珹的眼色过活。 这个迟来的道歉,也许有几分真心,但大部分却是权衡利弊。 如此,不真诚的道歉,她不能替父母原谅,也没有资格原谅。 谈氏跪在地上,磕头不起,慢慢没了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