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拉普拉斯妖》 正文卷 第一章、来三颗玻璃珠 注意到一个小弟朝自己走来,杜博装作不经意的往四周扫了眼。 昏暗的灯光下,被氛围浸染的“古文化体验者们”围在一个个桌前,狂热的将手里的筹码压上。 大灾变百年后的现在,赌场有了一个新名字——古文化体验中心,比之前更红火了。 小弟走到他身边,他们将一枚最小的筹码放在桌上,装作赌徒。 “大哥,我找到一头肥羊,他起码赢了这个数。”小弟比划了五根手指。 在这里,永远都不会缺少运气爆棚的客人,而杜博和他的小弟们,就以这些人为目标,进行劫掠。 眼熟的本地人他们不会动手,他们专挑眼生的、赢了一大笔钱的游客下手。游客们人生地不熟,只要稍微威胁,就会乖乖转账。 杜博不会多要,只要对方在赌场赢来的大致数目,游客一般会开心的给他们。 不过,赢了一大笔钱的游客多,能及时收手离开的少,加上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下手,杜博和小弟们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干成一单。 今天,命运似乎眷顾了他们,小弟发现了一头肥羊,杜博也发现了一头,而且他的那一头,比小弟的那一头要肥许多。 摇了摇头,杜博隐蔽的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小声说:“看那个学生模样的。” 骰子开了,小弟压的没中,他放上新的筹码,往杜博所指的方向看。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一件黑色的夹克和一条黑色的裤子,以他老练的目光,一下子就看出少年是个新手。 “长得到挺帅的,”小弟羡慕的说,“老李就喜欢这种吧,怎么没见到他?” 老李是放贷的商人,赌场有赢自然有输,不少人急了眼,稍稍引导两句就会贷一笔钱。 不过老李不是普通的放贷者,他喜欢放给漂亮的少女或是帅气的少男,然后半胁迫半劝导,让对方进入一些特殊的行业。 杜博没回答,这个问题有些蠢。 小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说:“看我这记性,赢钱的当然不要借钱。” 等这局结束,他朝少年那边靠近了些,默默计算他赢的数目。 不多时,小弟走回来。 他摇了摇头:“这羊没了。他一会儿输了有五十万了,明显上头了,别说赢钱,估计还得倒贴不少。” 这种少年最好下手,成功率几乎是百分百,所以小弟很惋惜。 “你再看看。”杜博说。 少年换了一个桌位,小弟急忙跟上,终于,他见到了异样。 少年似乎是输急了,一下子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桌上,而且压的是轮盘游戏,这个游戏的赔率是35。 他赢了。 “这……”小弟回头看杜博,脸上惊疑。 “不用怀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不过之前的赔率没有这么高。”杜博也被吓了一跳,他心中估算,对方在这里赢了有五百万。 五百万,不遇上什么严重变故的话,足够一个人快乐的度过一生。 “他是故意的?他知道这一把一定能赢?可是这怎么可能!”小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出千了?没有人可以在这里出千!” 杜博也不相信,赌场有一套完整的防作弊手段。 “大概只是运气好吧。”小弟说。 “不,是我们运气好。”杜博笑起来。 他盯着少年的背影,少年往兑换筹码的地方去了。 “叫上兄弟们,他要离开了。”杜博跟了上去。 确定少年兑了筹码,准备离开后,杜博先一步出门。已是深秋,冷风吹在他身上,带走了赌场里的浮躁。 三个小弟都很兴奋,要是拿到少年的五百万,就算要给上面孝敬一笔,剩下的钱也足够他们潇洒好一段时间。 被风一吹,杜博心却有些打鼓了,那少年的三次重注,真的靠的是运气吗? 小弟为他点上烟,他深吸一口,看向赌场大门,少年出来了。 “走,跟上。” 赌场周围不能动手,一方面因为人多,一方面是会惊动赌场。他们跟着猎物,到偏僻的地方下手。 如果猎物没有经过偏僻的地方,那就记下对方的住所,再找别的机会。比如晚上偷偷摸进去。 太阳快要落下了,赌场里没有窗户也没有钟表,赌徒们经常赌到忘记了时间。傍晚对他们有利。 运气依旧眷顾着他们,少年走向了偏僻的路段。 杜博看看两边,路偏了,行人也少了,这对于跟踪来说不是一件好事,路人少了,跟踪者被发现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如果那少年突然逃跑,他们不一定能追得上。 “走,去前面。” 留下一个小弟站在原处观察,杜博和另外两个小弟,借着对道路的熟悉,绕到了少年前面去。他们不知道少年会走哪一条路,但只要每条路都有一个人盯着就行了。 普通人对于跟踪的理解,就是有人跟在自己的身后,绝想不到,在自己前面的人是跟踪者。 “怎么样了。”跑到自己负责的路口,杜博用耳麦和小弟联系。 “他往右边转了。” “我看到了,到我这里了。” “在文林路?我去西霞路,你们去水产和鹦鹉路。”杜博在脑海里翻阅地图,往前跑去。 “咦?”耳机里突然传来小弟的轻呼声。 “什么事?”杜博立即问。 “他好像丢了什么,天太暗我没看清,巧克力球一样的东西。”小弟说。 杜博放下心来,巧克力球一样的东西能有什么威胁。 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吩咐:“等他走了你去看看。” 少年拐到了水产路,是另一个小弟负责的路段。 天快完全黑了,周围没有人,差不多到了下手的时机。 “我到他丢东西的地方了,什么也没有啊。” 留在原地的小弟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一阵惊呼,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 杜博吓了一跳,忙靠在墙边,紧张的看四周。 “没事,”小弟的声音再次传来,“倒霉,踩到了一个玻璃珠,滑了一跤。” 杜博提起的心回到了原位,他说:“不要管那个巧克力球了,到前面去,准备动手。” 小弟高兴的应下,不一会儿就传来就位的消息。 少年进入了杜博所守的路段。 蹲在昏暗的角落,杜博确信少年见不到他。太阳完全落下了,他只能见到少年的轮廓。 寂静的路面突然传来几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落在水泥路上,蹦跶了两下。 是流浪猫?还是对方踢了什么东西? 少年往左边转,他一边吩咐小弟往那边的路口过去,一边起身离开角落。 这时候,耳机里又传来一道痛呼声。是水产路的小弟。 “草,滑了一跤,差点没把我屁股摔裂!”小弟骂骂咧咧的说。 “怎么回事?”杜博拐过角落,随意的问。 “踩到了一个玻璃珠。”小弟答。 杜博的脚步停住,他喃喃自语:“又是玻璃珠?” 一道灵感划过他的大脑,他有了一个不妙的猜想。 小弟还说了什么,他没心思去听。 屏住呼吸,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灯光。 灯光化作光圈,照在黑暗的路面上,从他的脚面开始,慢慢往前移动。 一颗玻璃珠闯入了光圈。 晚风吹过,玻璃珠晃了晃,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光圈颤抖,他的手脚发麻,心脏如同被一只铁手紧紧攥住。 他努力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他估算自己的步伐,得出结论:再走三步,他就会踩上去。 三道信息浮现在他的脑海:少年丢了巧克力球样的东西、他和两个小弟遭遇的玻璃珠、他刚刚听到的路面脆响。 寒意浸透了他的全身。 “大哥,我们在哪动手?” 耳机里小弟的声音,让他冷静了些。 “撤。”他说。 “什么?” “我说撤,听不到吗!” 他暴躁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 “是。”小弟们立即回答。 “小心一点,注意脚下和头上。”杜博深吸一口气,“如果想死的话,你们可以继续。” “怎么了,大哥?”一个小弟小心的问。 “可能是超能力者。” 结束通话,杜博捡起了玻璃珠,心中苦涩,少年那三次重注果然不是运气。 他宽慰自己,至少对方没有要他们的命。 如果一颗玻璃珠,可以准确的出现在他的脚下,那么一把匕首,同样可以准确的出现在他的脑袋上。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超能力并非无迹可寻,那个少年到底是如何赢得赌局,又是如何让玻璃珠出现在他们脚下的? 正文卷 第二章、舞舞舞舞舞草 秋笙不是超能力者。 超能力者虽然很少见,但不是什么秘密。 赌场大门装有超能力检测装置,进入的超能力者必须持有专业机构出具的能力书,如果能力可以用来作弊,保安会请他出去。 又在街道上绕了一圈,确定没人跟踪后,他快步走过僻静的路段,来到繁华的商业街。 关上酒店的房门,他脸上所保持的轻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 躺在松软的床上,秋笙用力揉按自己的太阳穴。 他的脑袋如同被塞入了一团真空压缩的棉花,真空袋漏了气,棉花剧烈膨胀,挤压他的大脑,疼得厉害。 这是使用能力的后遗症。 不是超能力,而是运算能力,是秋笙与生俱来的能力。 幼儿园时期,他就有所察觉,上了小学,他确认了自己与众不同。 别的孩子背得艰难的课文,他只要认真读两遍就能清晰的记下,别的孩子要用纸笔进行的计算,他心算就能得出答案。 到了中学,能力进一步进化,不需要刻意去记忆,凡是看过的、听过的、感触过的,他就能清晰的记下。 同时,他的计算能力大幅度上升,在专注状态,他甚至可以和市面上最好的个人电脑比试运算速度。 进入大学,他发觉了自己能力的一种运用。 在某种程度上,他可以预测未来。 不是神秘学上的占卜,而是科学上的运算。 物理课上,经常有根据汽车速度和加速度,求刹车时间的题目,这就是运算对刹车时间的预言。当然,实际生活中需要考虑的变量很多。 三百多年前,一位名为皮埃尔-西蒙·拉普拉斯提出一个假设: “我们可以把宇宙现在的状态视为其过去的果以及未来的因。如果一个智者能知道某一刻所有自然运动的力和所有自然构成的物件的位置,假如他也能够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那宇宙里最大的物体到最小的粒子的运动都会包含在一条简单公式中。对于这智者来说没有事物会是含糊的,而未来只会像过去般出现在他面前。” 假设的本质是决定论,决定论在18、19世纪基本上统治了科学界,即便后来受到了一些冲击,这项理论依旧没有被推翻。 依靠对数据的分析运算,秋笙可以做到某种程度上的未来预知。 他就是用这样的运算,将玻璃珠“送”到了跟踪者的脚下。在这次运算里,用得最多的除了物理学,还有心理学。 道路宽敞,玻璃珠很小,如何保证对方一定会往玻璃珠那里走?这就是心理学的领域。 可以用通俗的事件比拟:道路十米宽,其中一段半米宽的区域干净,其他地方不是积水就是垃圾。 积水不深,垃圾不高,可行人不会往上面走。 尽管道路宽十米,实际却只有半米,行人的路线是一定的。 这就是决定论。 秋笙要做的,就是找到这充满了“积水”和“垃圾”的路段,将玻璃珠放在“干净”的地面上。 回顾完刚刚的情形,对其中的信息进行了整理和归纳,秋笙走到卫生间。 冰冷的水泼在他的额头,刺激他的皮肤,大脑的疼痛短暂好了些。 头疼是能力的副作用,运算越多,大脑的负荷就越大,脑袋越是疼得厉害。 像今天这样的应用,几乎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疼痛让他无法入睡,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踏入梦境。 第二天一早,他登上了返程的飞机。 一路平安。 走下飞机,踏在龙宫市的土地上,他松了口气。 关掉手机的飞行模式不久,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阿笙,你去哪了?”女声清脆。 “阿笙是什么称呼,叫哥哥。”秋笙拦下一辆出租车,将家的位置报给司机。 电话里是妹妹秋舞草,今年刚上初中。和略带古典的名字不同,性格有些跳脱。 “别想扯开话题,”舞草熟悉秋笙的性格,“你不是说要去小罗家住的吗,要不是我刚刚打了个电话,就被你骗过去了!” 秋笙心中一惊,忙问:“你打电话给许罗雷做什么?” “我想问问你之前买的做点心的书放哪了。”舞草说,“别打岔,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听到不是武馆的人找上了门,秋笙松了口气:“为什么不直接打给我?” “防止你还在睡懒觉呀。”舞草回答。 打给许罗雷就不用担心吵到秋笙。秋笙醒了的话,就让许罗雷转问,秋笙睡着的话,就等等再问。 舞草穷追不舍:“问完了吧?现在,回——答——我——!”。 “我中了水龙市一日游的单人券,怕你一个人在家伤心。”说着,秋笙给妹妹发了几张水龙市的自拍。 水龙市是知名的“古文化”风景城。秋笙推测到妹妹可能会问,早有了准备。 沉默了一会儿,女孩恼怒的声音传来:“你别回来了!” 随后是一阵忙音,电话挂断了。 秋笙刚放下手机,又一通电话打来,是好友许罗雷。 电话通了一会儿,许罗雷才开了口,他小心翼翼的说:“没事吧?舞草突然打电话来,我刚醒,没反应过来!” “没事,你的不靠谱也在计算之中。”秋笙随意的说。 他和许罗雷从小玩到大,不需要客套。 往常的话,许罗雷会从记忆里找个事件回怼,此刻他没有这样的心情。 他迟疑了一会儿,说:“何学姐还找我问了问,我没和她说。你那边怎么样了?” 何学姐吗? “已经解决了。”秋笙答。 “那就好。”许罗雷松了口气,本来带着些沉重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 他又好奇的问:“你怎么解决的?” “早些年和一个赌徒学过两手千术,去水龙市赢了五百万。” 秋笙隐瞒下了真相,到不是信不过许罗雷,而是他的运算能力太过危险,暴露了会惹上麻烦。 有了这项能力,政客或是商人,可以轻松的让自己的敌手遭遇“意外”,当然,他们自己也是。 “艹,五百万!”许罗雷的声音很大。 “手机没电了,我先挂了。” 不想听他接下来的唠叨,秋笙找了个借口挂断。 他揉了揉额头,昨天的疼痛还没有散去。 但是和舞草通了电话之后,他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想象女孩说出最后那句话时委屈的样子,他笑起来。 出租车已经驶到了市区,熟悉的街景进入他的眼帘。手机里多了一条信息,是何学姐发来的。 【欠债怎么样了?我可以让一个超能力者去帮你的忙】 秋笙的心中一暖,何学姐不是许罗雷,与他的交情不算深,却在他有意隐瞒的情况下主动帮忙。 【多谢学姐好意,已经解决了】 他发信息回复。 债不是他欠下的,而是他那一年到头难得见到身影的父亲。 两个月前,只是酒鬼和色鬼的男人,终于凑齐了剩下一鬼,欠下一家武馆三百万。 秋家早就见底的家业,无法支付这份庞大的债务,加上老相好和他分手,男人想不开跳了楼。 从法律上讲,子女无需替父母还债,可法律至上的时代早已过去。 大灾变后,各国政府受到了几乎是毁灭性的冲击,威信力几乎丧失。直到五十年前,才重组成了一个全球联合政府。 政府对下面的管控弱了,武馆就应运而生。 不还武馆的欠款不会进监狱,只是会下地狱。 今晚就是那家武馆给的最后期限,秋笙只能铤而走险,去水龙市凑齐这笔钱。 “到了。” 出租车停在居民楼下,秋笙扫码付款,走上楼。 没等他掏出钥匙,门被打开,妹妹舞草双手叉腰,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见到秋笙还带着疲惫的脸后,她的气势立即弱了下来。 “不就是去旅游吗,怎么弄成这样。”她嘟囔说。 给秋笙拿好拖鞋,她去厨房端来一杯温水。 秋笙躺在沙发上,疲惫是真的。他整整在赌场运算了一个白天,才算出三样必赢的时机。 不过在妹妹面前显露出这种疲惫,就纯粹是他的心机了。 “因为只有一天,所以逛了好多地方,没怎么睡。”他有意揉了揉脑袋。 “头又疼了吗?”舞草来到他身后,手在他的脑袋两侧轻按。 秋笙没有告诉舞草男人的事情,主要是为了隐瞒事关武馆的欠债。 男人的葬礼是他的另一个老相好办的,很简陋。 下午把事情彻底解决后,再告诉她吧。 喝了口茶,秋笙想,还了三百万之后,还剩两百万,把房子也卖了,和舞草去他上大学的城市生活。大城市总比小城市守序一些。 他闭上眼睛,还有些昏的脑袋在舞草熟练的手法下轻松了许多。 他的脑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 直到男人死了,他才知道男人身上发生的事。 因为欠债和失恋就跳楼,真是软弱。 为什么不和自己说一说,三百万而已,自顾自的跳了楼,以为这举动很帅吗? “阿笙。”舞草的声音传来。 睁开眼睛,秋笙往后仰,看身后的妹妹。 “做噩梦了吗?脸色不太好。”舞草担忧的问。 “沙发上躺得不舒服,我去房间补一觉。”秋笙站起身。 正文卷 第三章、野猫舔舐前爪 出了意料外的状况,有什么重要的信息遗漏了。 坐在约好的咖啡馆里,秋笙看着对面的两个男人,明白了这一点。 两个男人身高体壮,眉眼天生凶历,或是特意表现出了凶样。 他们穿一身黑色的练功服,这是武馆人员的标志,练功服的胸口上,用黑线绣着一个山字,代表了他们所处的势力——东山武馆。 服务员站在不远处,不敢过来服务。 他们这副样子,不像是过来要债的,反而像是过来血拼的。 正常而言,第一次讨债会比较温和,讨不到后,才会开始施压以及施暴。 东山武馆是龙宫市里最大的两个武馆之一,作为东山武馆的人,不至于不遵守应有的流程。 到底是遗漏了什么? 秋笙试探说:“我已经集齐了钱,现在就可以去转账。” 果然,对面两人的面色变化起来。右手边的男人的表情管理较好,变化不明显,左手边的男人的情绪完全显露在脸上。 左手边的男人为难的看向同伴,这是在等他的决策,看来右手边的是主事人。 欠债人要还钱,有什么为难,有什么要决策的? 秋笙的心沉了下去,沉默笼罩了周围。 旁边的桌位传来了一股笑声,几个高中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右手边的男人冷冷的投过去目光,笑声顿时停住了。 “我叫王山浩。”男人对秋笙说。 说了这一句,他的嘴巴合上,只是盯着秋笙看。 注视是一种施压手段,秋笙静静的等待。 十多秒后,王山浩僵着的表情一松,他笑着说:“看来秋先生是个聪明人,相信不用我多做解释了。” “你们想要什么?”秋笙表情不变,心中掀起了巨浪。 他明白了一件事,那个不归家的男人恐怕不是自己染上了赌瘾,而是被东山武馆做了局。 东山武馆想要用欠债,从秋家得到什么东西。 是他们导致了男人的死亡。 衣服下,秋笙的身子绷紧了,愤怒的火焰烧得熊熊。 诚然,男人不算是个负责任的父亲,秋笙对他的感情不深,可男人同样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秋笙和舞草没得到他的什么关爱,物质方面却也没有短了什么,作为父亲,男人处于及格线处。 他是秋笙和舞草的父亲,是将秋笙养大的父亲。 父亲于一周前走上了自我了解的结局,如果他是自己走上了那条路,秋笙只会有些遗憾,可如果是别人做了什么…… 他低下头,防止自己的眼神暴露情绪。 他压下翻涌的怒火,当务之急是应付面前的两人。 东山武馆想要的是什么? 秋家只是龙宫市里普通的家庭,唯一值些钱的,是家里两室一厅的商品房,远远达不到三百万的程度。 不是一般意义上值钱的东西,只能是一般不称作财产的东西了,比如说——人。 舞草是个可爱的孩子,远比一般的同龄小孩懂事乖巧,想找到这样会乖乖听话的女孩,一定很不容易。 控制住表情,秋笙抬头看王山浩。 王山浩挥手唤来服务员,要了三杯拿铁,服务员很快将咖啡端上。 “边喝边聊。” 王山浩将其中一杯递到秋笙手上,他的面容比刚进来的时候柔和多了。 放弃了压迫策略,改为了怀柔策略吗。 希望我配合吗?端起咖啡,秋笙心中冷笑。 “重要的不是钱。”王山浩喝了半口咖啡。 果然。 秋笙思考自己如何应对。 王山浩拿着咖啡杯的手悬在胸前,他盯着秋笙的眼睛,说: “我们组长想要你。” 秋笙喝咖啡的动作一顿。 “她之前和你提出过想法,但是被你拒绝了。”王山浩交叉十指,身子前倾,他压低了声音。 秋笙放下咖啡杯,记下这次失误。他听多了霸女的故事,忽略了霸男的可能。 “组长虽然不是一个美人,但今年二十,正是青春年华,容貌不差,这件事情要我说,你还是赚了的。”王山浩的话语轻柔,如同在为了秋笙考虑一般。 “而且。” 他的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表情变得凌厉起来:“你根本没有选择,不是吗?” 秋笙从记忆中找到了相匹配的人。 半年前的寒假,他走在路上,一辆跑车突然停在他身边,车里一个浓妆女人搂着男人问他,她家猫会后空翻,要不要和她去看一看。 被秋笙拒绝后,她没再说什么,开车离开了。 两个月前的暑假,他又在路上遇到了女人,女人换了辆车,身边没了男人。她说了和之前一样的话,秋笙和之前一样拒绝。 女人没有纠缠,秋笙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对女人的信息认知不足,加上为了避免头痛,秋笙在平常时候不会开启演算状态,完全没有料到这会是一次危机。 王山浩将咖啡喝完,再次叫来服务员,要了一杯可乐。 “考虑得怎么样了?” 喝着服务员从对面便利店买来的可乐,王山浩问。 秋笙没有回答。 “喂,我师兄问你话呢!”左手边的男人怒声说。 王山浩把手拦在他面前,示意他不用催。 秋笙已经拒绝了那女人两次,目前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 他不介意吃女人的软饭,如果女人漂亮的话,他还很乐意。他相信只要自己愿意,可以很好的糊弄那些不聪明的女人。 可那女人正如王山浩说的,只有一副还算年轻的皮囊。 最重要的是,她是促使秋笙父亲自杀的凶手。 他对女人的性情进行分析,回忆她的衣着,她的姿势神态,她的车内装饰…… 这是一个只顾着享乐的女人。 以她的背景,只要短短的几句话语,就能让普通人拜倒在她脚下,可她不想在过程上花费心思,所以被秋笙拒绝之后,半点儿没提她的背景。 就像见到一只野猫,她懒得通过投喂和陪伴取得猫的信任,而是吩咐手下抓来调教好了,让她直接上手撸。 秋笙不介意被当做野猫,可他很介意男人的死。 愤怒过后,秋笙的心格外平静,也格外寒冷。 就让你瞧瞧野猫的厉害好了。 “我希望找个公共场所和她谈一谈。”秋笙和王山浩说。 王山浩笑得灿烂,以他的经验,面前的少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还表现了愿意进一步谈的态度,已经可以说是答应了。 “过段时间我会联系你的。”他站起身,和秋笙握了握手。 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师弟跟着站起来,他的喜悦表露得很明显。 两人没提欠款的事情,径直离开了咖啡馆,桌上留下了按有秋笙父亲指纹的欠条。 秋笙将咖啡喝完,拿上欠条,推门出去。 正文卷 第四章、猫视眈眈 到了武馆,王山浩还在想秋笙的事。 交谈过程中,那个少年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并且敏锐的把握住了情形,省了他很大的功夫。 这是一个聪明人,出去讨债的时候,王山浩很喜欢遇到聪明人,他们知道分寸,基本不会给自己添麻烦。 但是那个名叫秋笙的少年,不只是欠债者,说不定还是仇家。 “你盯着他,顺便查查他爹死后他的反应。”王山浩对师弟说。 “啊?你不是说他是个聪明人的吗?看样子他都同意了啊。”师弟也是讨债的老手,有些经验,不明白为什么多此一举。 “聪明人的话都是信不得的。”王山浩点上一支烟,“你是不是忘了他爹是为什么死的?” 师弟猛地睁大了眼睛。 他都忘了那个男人的事情。那个男人虽说是自杀,但用脚想也知道,和他们缺不了干系。 他埋怨:“那家伙的承受能力也太弱了,我们都没做什么呢!” 明明他们还没上门催债,男人就怕得上了天台。 王山浩没有接话,他参加了一周前的葬礼,欠债的事情是他让小弟去告诉秋笙的,并且暗中观察了秋笙一会儿。 秋笙没有表现得很悲伤,不过聪明人都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能光从表面看。 还好,对方不是孤家寡人,还有一个妹妹。 “那我们不能让那个秋笙接近大小姐啊,万一他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们可就惨了!”师弟着急的说。 “不要用那个外号,你想挨棍子吗?” 训斥了师弟,王山浩吸一口烟,皱着眉头:“那大小姐可体会不到什么父子感情,这么和她说肯定说不明白。” “你自己不还是在用那个外号。”师弟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我说,组长她不会听解释。” “所以让你去查一查,如果他和他爹的感情不深,加上他妹妹还在,不会出事的。快去吧,带上两个人。” 挥手让师弟出去办事,王山浩往组长的练功室走。 那大小姐照例不在,他拨通手机,听到对面传来嬉闹的声音,粗略估计有三个男人。 “什么事?”带着媚态的声音响起。 “他想要见你一面,大概是同意了。”王山浩的语气不算客气。 对面沉默了一阵,说:“哦,他啊。明天中午吧,你来安排地方。” 挂断手机,王山浩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他想,那个蠢女人居然已经忘了秋笙的事情。两个月前,她是兴致来了,根本没有丝毫考虑的做了吩咐,自己却要为了她的一时兴起而奔波。 要是秋笙能让那个蠢女人吃点儿苦头倒是挺好,可惜这不可能。 回到自己的练功室,他打开里间书房的抽屉,翻了翻日程本,明天中午他要去和苏家武馆的人见面,正好把地点定在同一处饭店。 这个见面时间有些急了,只能做粗略的调查。不过对方的经历普通,让大小姐带个保镖就好。 仔细琢磨了一阵,确定没有问题后,王山浩打电话给了秋笙。 “明天十一点,安云饭店见面,会有人去接你的。” 记下男人说的话,秋笙收起了手机。 “是谁啊?”舞草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来,好奇的问。 “提亲的。”秋笙拿起筷子,扫了一圈饭桌。 一道西红柿蛋汤,一道小炒肉,一道土豆丝。这是秋家的日常配菜,由厨师长秋舞草精心烹饪。 秋笙回想两年前,舞草的厨艺还在黑暗料理的边缘试探,现在却已经色香味俱全了,心中感叹。 这个妹妹越来越贤惠了。 舞草坐在秋笙对面:“和初中生提亲是要被抓起来判刑的!” 女孩产生了误会,秋笙说的被提亲的人是他自己。 没做解释,秋笙快速吃着饭,同时脑海中回想安云饭店的信息。 舞草嫌筷子夹得太慢,用汤勺从西红柿蛋汤里舀了一大块蛋,放进碗里。 她观察得不仔细,蛋下面藏了一块西红柿。 偷偷看一眼秋笙,女孩快速夹起西红柿,丢回汤碗里。 秋笙扭头看她。 心虚的移开视线,舞草扯开话题:“爸爸最近去哪了?” 秋笙挑一口饭,问:“怎么突然问他了?” “他最近好像回来了一次。”舞草将筷子伸向小炒肉,小心的避开青椒。 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晚饭上,不像是在旁敲侧击,秋笙放心了些。 女孩继续说:“我今天找书的时候,发现我的抽屉里多了一叠钱,上个月我打开那个抽屉还没有。” 家里有两个房间,舞草还小的时候,兄妹两人住一间。到了舞草四年级的时候,那个男人花了一下午,把自己的房间刷成粉色,给了女儿。 男人基本不在家过夜,偶尔过夜,会让秋笙在舞草房间打地铺。 男人并不是不关心秋笙和舞草,只是他更关心酒和女人。 驱散脑中的回忆,秋笙专心想舞草说的事。 这个月突然多出来的钱吗?是在跳楼前留下的? 放下碗,他到自己房间找了找。他没找到钱,只在书架上找到了一张字条: 【照顾好妹妹】 那个家伙,是以为他死掉了欠债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不和自己说,是决定了以死抹债,如果说了再死,会让自己产生愧疚? 如果放贷方不是东山武馆的话,男人的计划说不定会成功。房子是爷爷留下的,挂在秋笙名下,有这套房子,兄妹俩的生活很有着保障。 为了让男人放心借贷,那个女人的手下估计隐瞒了身份,向大武馆借贷可是需要不小的觉悟。 坐回餐桌上,秋笙无法装作平静,不用去照镜子,他知道自己的脸很阴沉。 “怎么了?”舞草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 “等事情结束了再和你说。”秋笙回答。 “爸爸又被女人骗了?被别人老公打住院了?把别人老婆的肚子搞大了?和有夫之妇私奔了?” 舞草列举她能想到的,最糟糕的场面,以她小小的年纪,还想不到那样的事。 “你懂得倒是挺多。”秋笙用筷子的另一头戳一下女孩的脑壳,没有回答她的猜测。 “我已经是个大人了!”舞草昂着头。 “是是是。” 吃完晚饭,秋笙回到自己房间,他打开电脑,点进浏览器。 东山武馆的组长啊。 最好在见面之前就解决这件事。 在搜索栏输入安云饭店,秋笙按下回车键。 正文卷 第五章、红花开得明艳 舞草中午在学校吃饭,秋笙坐在厨房窗边,盯着小区大门看。 十一点半,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入,车头竖着的小小天使像,代表了伊甸园集团。车的价值不菲,和这个老旧的小区不符,这大概就是来接他的车了。 车停在楼下,他的手机响起,让他下楼。 司机是王山浩的师弟,昨天咖啡馆的另外一人。 “怎么称呼?”秋笙问。 “李迪。”对方答。 除此外,两人没了任何交流。 秋笙按下车窗,深秋的冷风吹入,他将外套拉链拉好。 安云饭店历史悠久,位处LC区,秋笙家在开发区。龙宫市是个小城市,二十分钟后,车就到了附近。 秋笙假装看外面的风景,分析记录下沿路的所有信息。 道路的布局、路灯的排列、绿化的种类、车辆行人的模样…… 进了升降杆,李迪将车丢给门童,打开后座的车门,看着秋笙。他打了个哈欠,态度很随意。 秋笙走下车,面前是一段短短的上坡,坡道上种满了盛开的花朵。升降杆与饭店大楼很近。 按照现今的流行,从升降杆到饭店大楼应该有好一段距离,但安云饭店太老,后期想要改造也没有空间。 坡道旁,五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立在那里,其中一个年轻人手上推一辆空轮椅,似乎是在等什么重要的人物。 估计已经等了许久,推轮椅的年轻人不耐烦的动着脚。 坡道中央是各色的玫瑰,两旁是菊花,玫瑰没有围栏,菊花前竖了一圈小小的木栏杆。栏杆是专门设计的,不止没有打乱花的美感,还添了一些情趣。 当秋笙踏入饭店大堂,五个门童匆匆忙忙的走出去,后面跟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 “杰克!”门童们和女人在外面喊。 李迪回头望了两眼,和前台说了预定信息,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进入六楼的包间。 服务员退下,李迪和秋笙说:“组长还要一段时间过来,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离开了包间。 包间宽敞,中间摆放了一张长饭桌,在长桌左边,是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放了水果和糕点,长桌右边是一张方桌,桌上放了两副牌。 服务员进来,问秋笙需要什么饮品,秋笙挥手拒绝。 他站在窗边。包间在饭店的正面,从上往下看,可以见到那满是鲜花的坡道。 十多分钟,他见到了那女人。 一辆黑色商务车在坡道下停住,女人走下来,同时,副驾驶走下一个壮硕的男人。 男人的容貌普通,两人看起来并不亲密,大概是保镖类的角色。 两人往坡道上走去。 秋笙盯着女人,比起两个月前,女人胖了一些,脸上的状更浓了。 看来她最近过得很舒服。 而那个男人,却在一周前丢掉了生命。 愤怒如同浪涛在翻涌。 愤怒如同烈火在灼烧。 剧烈的疼痛从大脑传来,宛如一把钢针捅入脑叶,在里面搅动。 大量的信息交缠整合,如同一颗颗玻璃珠,在台上滚动、碰撞,叮叮作响。 排除粗糙的,排除太显眼的,排除节点太少的,排除牵扯到普通人的…… 一个个方案现出又被否决。 不够。 条件不够。 现有的信息不能拼凑出秋笙想要的过程与结果。 女人已经走上了坡道,这种高速运算,每一秒都是极大的负荷。 冷汗从秋笙的额头冒出,脑袋疼得更厉害了,他放在窗台上的手握紧了窗沿。 一道引擎的轰鸣声出现,不远处,一辆黄色的跑车以极快的速度驶来。 “信息的碎片已经齐全。”秋笙自语说。 他松开了握着的手,一颗玻璃珠落了下去。 阳光下,玻璃珠反射出细小的光,它在三楼的窗沿磕了一下,落在楼下的坡道上,快速往下滚去,一直滚到升降杆附近,滚向推着轮椅的年轻男人。 男人抬起左脚的脚后跟,扭了扭脚腕,在他放下左脚的时候,玻璃珠到达了他的脚下。 他往后仰去,一屁股坐在地上,轮椅被他狠狠踢了一脚,沿着坡道下滑,在升降杆下穿跃,撞过减速带,进入马路。 黄色的跑车从左车道呼啸而来,正遇上滑来的轮椅。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跑车往右急转,压过绿化,撞破升降杆,擦着摔倒的年轻男人,上了坡道! 五楼,坐在窗旁抽烟的王山浩猛地站起身。 “砰——” 尖叫声和碰撞声响彻。 王山浩猛地推开窗户,往下看。 黄色跑车撞破了一段木栏杆,停在菊花丛里,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他很快找到了女人,他大失所望。 跑车旁,保镖将女人护在身后,两人毫发无损,正打量事发现场。 再往右边偏移两米,车就能撞到那个女人,可惜了。 以为事情已经过去,王山浩踩灭掉在地上的烟,重新掏出一根烟。 这时候,一道呜咽声隐隐传来。 王山浩的动作停住。 他盯着跑车下方的菊花丛,呜咽声大致是从那传来的,越来越大。 一只哈士奇猛地从车下钻出,它灰色的毛发被血染红。 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只晓得身上的疼痛,只晓得要赶快离开这个让自己受伤的跑车! 它往前跑去,速度飞快,不巧,它的正前方站着一个女人。 “当心!”王山浩大喊。 他的提醒毫无用处,哈士奇重重撞上了女人的左腿,女人往左前方倒去,她的左前方是菊花丛,以及 ——一段完好的木栏杆。 木栏杆不尖利。 人体的脖颈同样不坚韧。 木杆从前刺入,从后穿出。女人被哈士奇撞到的尖叫还没发出,就没在了喉咙里。 下方的黄花淋了一片血雨,瞬时成了红色,血顺着花瓣滴落在地面,渗入泥土。 阳光明媚,红花明艳。 王山浩的第二支烟落在了地上。 “师兄!” 李迪颤抖的声音将他唤醒,他深深吐出一口气,重新点上一支。 “让我反思一会儿。”他说。 “怎么会,不关师兄你的事!这种意外谁能料到?”李迪安慰他。 “我反思我刚刚为什么要提醒她。”王山浩皱着眉。 李迪愕然。 王山浩继续看楼下。 哈士奇被一个中年妇人抱在了怀里,它叫杰克,那中年女人不停在喊这个名字。 六楼,秋笙同样在看下方。 女人的意识还没消散,她的手掌微微动着,似乎在向旁人求助。 服务员们和客人们慌张的站在周围,没有可以帮她。 推轮椅的年轻男人从地上站起来,他颤抖着,他几乎看到了事件的全过程。 明明他只是摔了一跤,居然起了这么复杂的连锁反应,引发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艹,我太强了!”他兴奋的掏出手机拍照。 等医生到来,坡道已经被血浸红。 女人已经不动许久。 看着救护车驶远,秋笙打电话给王山浩。 “发生了什么?我看到她上救护车了。”他问。 “你回去吧。” 王山浩已经到了楼下,正在调查事情的经过。 他不知道,同他通话的正是凶手。 凶手从他的身边穿过坡道,向他点头打了招呼,走出饭馆, 路过监控的死角,秋笙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菊花丛那边,捡起了人行道上的玻璃珠。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到家。 目前的危机算是解决了。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他站起身,翻找家里的柜子。 许久,他终于找到一张父亲年轻时候的相片。 把相片靠在墙面,放上香炉,他点燃三支香。 柜子里还有一包烟,取出一支点燃,他吸了一口,烟味刺痛他的喉咙。 他把剩下的烟和玻璃珠一起,放在了香炉里。 男人是个老烟枪,但在秋笙和舞草面前从未抽过,秋笙是通过男人衣服上的烟味和口袋里的烟盒知道的。 和烟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些计生用品,是秋笙初三那年,男人悄悄放在他抽屉里的。 舞草总是在日历上标出男人可能回家的日子,即便男人在家的时候,家里的气氛会变有些尴尬。 这就够了吗? 秋笙看着相片,相片里,男人骑在树上,笑得很开心。 不。 这只是开始。 头如同要裂开一般,他等着香烧完,收拾好香炉和照片,躺回沙发上。 天色渐渐暗了,许罗雷发来消息,问欠债的进展,他没有回,昏昏沉沉的睡着。 女人死亡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中循环播放,血色的菊花随风飘动,这是他第一次了结别人的生命。 再次睁开眼,阳台上已是一片暗黄。 头痛不减,太阳穴附近传来舒适的触感。 抬头看,是舞草。 “不用太勉强自己的,阿笙。”女孩两腿搁在秋笙左右,低着头,正视他的眼睛。 “从哪学来的中二话,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秋笙用力扯一下女孩的脸。 舞草气呼呼的瞪秋笙,手上揉按的动作不变。 秋笙闭上眼,梦的坡道上没了血,黄花开得灿烂。 正文卷 第六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王山浩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他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他身边,是十数个同样低着头的男人,他们立在房间的大门处。 在他们前方,是疯狂的挥着刀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上肌肉盘结,即便头发半白,也不改彪悍的气势。此刻他怒目圆瞪,手上的刀只两三下,就把办公桌砍烂。 站着的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那把刀砍到自己的身上来。 武馆里,至今流传着男人一刀砍下犯错小弟头的故事。 男人是东山武馆的副馆长,名叫东天阳,东山武馆原本只是个小武馆,全靠他和好友吴岳山发展到这个地步。 东天阳在为死去的女人发火,女人是他年纪最小的女儿。 刀的劈砍声停下了,站着的其余人松了口气,王山浩却紧张起来。 果然,东天阳用带着怒气的声音问他:“王山浩,你来解释一下。” 站在王山浩身边的几个人立即走开,将他显露出来。 一群没有义气的家伙!王山浩心中暗骂。 就算是他,也不能无视东天阳的气势,他忐忑的说:“是巧合。” 一道寒芒从他的脑边掠过,刀咚的插在后面的柜子上。 王山浩的呼吸在瞬间停住,他急忙补充: “是一个推着轮椅的人滑了一跤,轮椅冲到马路上,一辆超速的车急转,冲到了组长旁边的菊花丛里,菊花丛里躺着一只狗,狗受了伤,发疯的往前跑,组长被撞倒,跌在花圃围栏上,插到了脖子。” “一个推着轮椅的人滑了一跤?”东天阳的声音舒缓了些。 “是!”王山浩点头。 “轮椅正好冲到了马路上?”东天阳又问。 “是!” “一辆超速的车正好遇到轮椅?” “……是。”王山浩感觉到了不妙。 “车失控正好冲到琴琴旁边?”东天阳的声音越来越沉。 “是。”王山浩硬着头皮答。 “然后正好压到了一只狗?” 话语中的怒火已经很明显,王山浩不敢回答。 “狗发疯正好撞到琴琴?嗯?” “琴琴摔倒正好戳到木杆子?那该死的木杆子就正好戳进我女儿的脖子?” 说到最后一句,东天阳几乎是在低吼。 王山浩的心瞬间凉透。 “是不是,回答我!”东天阳死死盯着他,眼中满是红色的血丝。 “是。”王山浩低下头。 “混账!” 东天阳一步跨到王山浩面前,宽大的手掌狠狠扇在他的脑袋上。 王山浩只感觉眼前一黑,耳边轰鸣,短暂失去了意识。 当光芒重新进入他的眼睛,他已经躺在了地上。 耳边的轰鸣还在,被击中的半边脑袋火辣辣的疼,脸上有湿漉漉的感觉。 他一摸,手上都是血。 东天阳走到了柜子边,刀从柜板上抽出,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回头看王山浩。 “看来你们都以为我老了,好糊弄了!”他大步朝王山浩走去,脸上的暴虐不似作假。 “馆长冷静!” 旁观的众人不得不拦在王山浩前面。 其中两人说:“事情表面上确实是浩子说的那样,我们也做了简单的调查。” 王山浩忍着痛从地上起来,他瞥了两人一眼。 这两人明明可以更早的为他作证,等到现在再说,是想东天阳先在他身上发泄出怒气。 东天阳抓住其中一个开口的,把刀横在他的脖子上:“你们也骗我!” “不敢!” 东天阳盯着手上的人,十秒后,他放下了刀。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和我说巧合!哪来这样的巧合!是不是异能者干的!” “浩子调查得仔细一些,让他来说吧。”两人又将事情推给了王山浩。 王山浩正在抹脸上的血,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他说:“周围用石萤探测过了,没有K因子的痕迹。” 嘴唇的开合扯到了脸上的伤,疼痛让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设局的可能呢?”东天阳走到散架的桌子旁,在椅子上坐下。 他已经冷静下来,意识到王山浩没必要,也不敢骗他。 “因为巧合太多,反而不像设局,没人可以设出这样的局。”王山浩低着头回答。 “都抓起来问!”东天阳咬牙切齿的说,“扒他们一层皮,看他们说不说!” “这些人都不太好抓。” 王山浩想表现出迟疑的样子,但半边面部肌肉不受他的操控,他的表情很难看。 “你是说我东山武馆已经连抓几个人的本事都没了?”东天阳斜视王山浩。 “推轮椅的是姚家主家的小辈,开车的是戴司长的儿子。”王山浩解释说。 这两方势力虽然比东山武馆差,但差的有限。涉事是两家的嫡系子弟,抓了就等于和两方势力开战,东山武馆不一定敌得过这两家。 东天阳握紧了拳头,骨节咔咔作响:“为什么又这么巧!” “出事的地方是安云饭店。”王山浩答。 安云饭店是龙宫市最高规格的饭店之一,进出的都是权势子弟。 东天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急躁的说:“那只狗呢,把狗抓起来!” 王山浩想笑,把狗抓起来?抓起来逼问吗?逼问一只狗? 东天阳发觉了自己的错误,他更正说:“狗的主人是谁?” “是馆长你前妻的母亲。”王山浩说。 “哪个前妻?”东天阳问。 “冯家的。” 东天阳停了话,他的脸色越来越沉。 这些人都有着各自的身份,而且分属不同的势力,不可能联合起来杀他女儿。 他想要发泄,也无法发泄到这些人的头上。 猛地站起身,他举起椅子,重重的往墙上砸去。 “巧合巧合巧合,都tm是巧合!” 木椅只剩下了半截椅背,飞出去的木腿砸在周围人的身上,没人敢躲。 众人能理解东天阳,这件事情确实存在了太多巧合。 可是事件的过程太清晰,根本看不出被人做手脚的可能。 “你们说,她是得罪了阎王还是得罪了菩萨。” 东天阳放下椅子,气势蓦地衰落下来,他捂着脑袋,亲近的人上前扶住他。 没人应声。王山浩的脑海中闪过秋笙的身影。 要说那个大小姐最近得罪了谁的话,只有他了。 片刻,他感觉自己太滑稽,那么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非要找出一个凶手的话,大概只能是那个跳楼死的家伙的鬼魂了吧。 东天阳又在房间里踱步起来,他突然停住。 “琴琴是为什么去的安云饭店?”他问王山浩。 “见一个新的情人,对方是个普通人。”王山浩从两个月前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事故发生前。 “把他抓过来。”东天阳说。 “对方只是个普通人。”王山浩不想沾上这件事。 他有些发悚,东天阳说的没错,太多的巧合让那个女人的死不像是真的,整个事件透露出一股诡异感。 “我知道不可能是他做的。”东天阳说,“既然琴琴喜欢他,就让他去陪陪琴琴。” “他可能有西海大学的关系。”王山浩想推脱。 “西海大学管得到我们?”东天阳的目光凌厉起来,盯着王山浩。 王山浩迟疑片刻。 “女……” 好字说到一半,一个人推门而入,打断了他的话。 进来的是正馆长吴岳山:“既然是意外,这件事就先放放吧。” “岳山!”东天阳见到好友,走上前。 吴岳山抱住他,用力拍他的后背: “我知道琴琴死了你很伤心,但市里那些人最近在和扶光岛接触,这个节骨眼上不方便。” “那就等一两个月。”东天阳退了一步。 “好。”吴岳山扭头看王山浩,“已经派人盯着那个秋笙了吧?” “是。”王山浩答。 “不要让他出了龙宫市,等过两个月把他抓来,我亲自把他祭给琴琴。” “是。” 王山浩感叹,这就是武馆。 正文卷 第七章、学姐没有表情 从睡梦中醒来,秋笙摸黑找到手机,现在是早上十点,头疼得厉害。 拉开两层窗帘,光照进来,是个晴天。 装作看风景,他的视线扫过楼下的停车场。 那辆陌生的面包车依旧停在那里。 监视他的人,一定就在车里躺着吧。 一周前就有一辆车出现在了他家楼下,到了他和王山浩谈过后,车换了一辆,估计监视更加严密了。 三天前,他得以顺利离开去水龙市,是因为妹妹舞草和爷爷留下的房子还在,对方认为他不是逃跑。 也正是因为这个,秋笙无法用房子抵一笔钱,起始的资金不足,在赌场冒险赢了三次才凑到五百万。 关上窗户,他坐在飘窗上想。 到现在没有人过来抓他,看来至少在短时间内,东山武馆的人不会对他动手。 他从没想过只要意外天衣无缝,他就可以安稳无事的事。 就像路上的蚂蚁,没有得罪任何人,却经常被放大镜灼烧,被水浇淹。 他本身太过弱小,不能排除东山武馆用他泄愤的可能。 心情放松了些的同时,他还有些遗憾。 如果他被抓到东山武馆,说不定可以制造意外,直接把那些高层一网打尽。 不过还是现在这种状况最好。谁知道被抓之后会有什么变故,他本质上只是个普通人,能力的使用限制也大。 受困于头疼,他的运算能力无法全力使用。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可以做到何种程度的演算。 受困于只能使用五感,他的信息收集速度很慢。 猛然将他带到什么陌生的地方,在不少的一段时间里,他会陷入没有信息可用的境地。 没有信息,就算运算力再高也没有作用。 想到这里,他的心沉下来,他真的可以顺利除掉东山武馆吗? 门外传来轻柔的脚步声,把手被扭开,门打开一小段,舞草探进头来。 见秋笙已经醒来,她大声将门全部推开:“居然睡了这么久,阿笙你和小孩子一样啊。” “是啊,好在我只是在睡眠上像而已。”秋笙回答。 舞草顿时炸了毛:“你在暗示什么,是不是要打架!” 她捏紧拳头,凶饿的瞪秋笙。 同性格相反,女孩的发育低于同龄人水平。 秋笙上下打量她,叹了口气。 舞草挥舞着拳头冲上来。 和妹妹嬉闹了一会儿,将她扎好的丸子头弄得一团乱,秋笙的心情好了些。 舞草将他床收拾好,抱起被子出门晒。 “早饭吃什么?” 从阳台上传来女孩的声音。 “面。”秋笙答。 等他洗漱完毕,坐在餐桌上,一碗青菜面放在了他面前。 今天是周末,舞草不用上课。她解下身上的围裙,挂在椅子上,坐到秋笙对面。 被秋笙弄乱的丸子头变成了马尾,常在她脸上的笑脸消失不见,她的神情有些不安。 “阿笙。” “嗯?” “爸爸去哪了?你不是说过几天就告诉我的吗?” 果然是这个问题。 秋笙吃面的速度不减,他说:“我说的是解决完了就告诉你,现在还没有解决完。” “爸爸没出什么事吧?”女孩察觉到了什么。 筷子停住了,饭桌上陷入了沉寂。 总是热闹的窗外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也没了声音,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我不是想要瞒着你。” 秋笙不愿欺骗妹妹,他放下筷子,坦诚的说:“对我来说,把这件事告诉你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我现在没有这份勇气。” 舞草从这句话里确定了情况很不妙,她低下头,抹去眼角淌下的泪水。 再抬起头的时候,她努力露出笑容:“没关系的,我相信阿笙。” 她跳下椅子,去了卧室。 面吃到嘴里什么味道也没有,秋笙往胃里塞完,走到自己房间。 他打开笔记本,进入本地论坛,继续搜索东山武馆的信息。 越是看,他的心情越是焦躁。 终于他控制不住,手用力往屏幕上一拍,屏幕折断。 深呼吸调整情绪,他把手掌撑在额头。 他要怎么和舞草说明? 说有个女人为了得到他,意外把那个男人弄死了? 说是他害死了父亲? 他将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 东山武馆必须消失。 不然他永远没有办法和那个男人交代。 不然他永远没有勇气告诉舞草这件事情。 他陷入后悔中。 如果他没有这么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能力,如果他借着能力收拢权势,如果他在两个月前,坐在比东山武馆还高的位置上,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地上的蚂蚁不需要去拼杀,但不参与拼杀的它们就是安全的吗?任何一个人类突如其来的恶意,就可以毁灭一个蚂蚁窝。 何等可悲的命运。 这次是那个男人,下次会不会轮到他自己,轮到舞草? 他前面十八年的生活原则,是秩序世界的生活原则。 此刻,他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 ——秩序并不存在,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只是空中楼阁。 他决定转变,从东山武馆开始。 但他还有一份顾忌,那就是舞草的安全。 他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在屏幕上迟疑一秒,点了下去。 电话响了半分钟,被接通。 “在做实验。”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如果是不熟悉对方的人,可能认为这句话是责备,熟悉她的秋笙知道,这是她在解释隔了半分钟才接电话的事。 “学姐之前发的信息当真?”秋笙问。 电话主人的名字叫做何夕,是秋笙大学里的学姐,两人最早认识于大学论坛。 不同于大灾变前基础知识共享的时代,这个时代的知识十分封闭。 为了得到更多的公式,完善自己运算未来的能力,秋笙在论坛上请教了许多人,何夕帮了他许多。 他本以为两人最多只是熟悉的网友的关系,没想到他从水龙市回来的时候,何夕居然给他发消息说可以帮忙。 当时他认为,自己经历的只是普通的贷款事件,谢绝了她的好意。 “没有意义的问题。” 何夕的声音平缓,秋笙印象中的她和机器一样,精准的同时失了情感的活力。 “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学姐可以帮我到什么地步?”秋笙问。 虽然同何夕认识了半年,但是秋笙并不知道她的背景,因为信息不足,只能推演出对方在学术界有些威望,背后还有一股势力。 这个时代的信息同知识一样封闭,不是圈子里的人,很难知道圈子里的真实信息。 “我让她去找你。” 何夕的话很跳跃,她是说,让她之前说的超能力者过去找秋笙,了解情况后亲自说明。 “多谢学姐,我住在……” “我知道。” 秋笙的话被何夕打断。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的?秋笙疑惑。 “还要说什么吗?”何夕问。 “不用了。” “再见。” 回了一句再见后,秋笙挂断了电话。 他在脑海中回放刚刚的电话,进行分析,当自己说到事情出了一些变化的时候,何夕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这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变化,都和没变化一样的自信吗? 秋笙心宽了些,他想,只要对方可以护住舞草就行了。 正文卷 第八章、一曲罗汉拳 夜幕降临,秋笙关了灯,拉上两层窗帘,坐在床头。 他继续用手机浏览本地论坛,等着时间流逝。 到了凌晨一点,他走到窗边,掀起窗帘边角。 盯着他的那辆车还在,车窗经过了特别的处理,看不出里面的情况。 车里白天有两人,晚上会减少到一人,大概去女人家里,或是到台球室之类的地方去了。 毕竟只是个武馆,人员并不专业,自己的监视等级也不高。 放下窗帘,他轻声打开房门,从家里走出。 楼道昏暗,灯是触控灯,他没有点,靠着计算脚步快速往下走。 到了一楼楼梯的转角,他打开通风窗,戴上帽兜。 窗外是居民楼的背面,下方是一片灌木丛。 已经是深夜,灯光在夜色下显得十分暗淡,没有行人。 他从窗户跃下,灌木丛被他踩踏,发出轻响。 四周还是一样寂静,看来是真的没人盯着。 没走小区门,他找了一段围墙翻过去,打一辆出租车,坐在后排座位。 出租车司机从车座下取出一节钢管,放在副驾驶位上,才发动了车,并且一路上,不停通过中间的后视镜看他。 不怪出租车司机警惕,秋笙穿了一身黑,还用帽兜遮了脸,太像打劫司机的罪犯。 到了地方,秋笙用现金付款。 这里是龙宫市最繁华的路段,路上可以见到巡逻的警备员。 相对于其他地方,这里的安全性高了些,在这寻欢作乐的人很多。 进入满是霓虹灯的街道,秋笙拐了两个弯,来到了真正的目的地。 银斧酒吧。 这家酒吧不是最豪华的,但是最大的。 交了一百的入场费,秋笙走进去。 进入真正的酒吧前,还有一段不短的走廊,走廊两边是酒吧工作人员的休息室。 尽头的门前,站着两个持着棍子的保安,保安的五官凶恶。 “不要闹事。” 秋笙走过的时候,他们这么说。 推开门,激烈的音乐声冲击耳鼓,鼓声仿佛敲在心脏上。 中央的舞台上,一个乐队正在演奏,四个衣着暴露的女性在热舞。 如果没有一百的入场费,凑热闹的人会把酒吧填满。 秋笙在吧台坐下。他摘下了头上的帽兜,在这里戴上帽兜反而显眼。 酒保是个穿着西装马甲的女性,样貌不错,气质妖艳。 “第一次来酒吧?”酒保问。 “没来过这么刺激的。”秋笙装作新奇的样子,四处打量。 “那就是来得少。”酒保说,“对于你这种雏,我推荐满江红。” “满江红一杯怕是要把我带走。”秋笙摇摇头。 “你懂还装个什么雏。”酒保顿时没了玩弄的兴致。 “一杯水调,不需要多加酒精。”秋笙说。 拿上点来的酒,他在一张小桌上坐下。 除了吧台和舞台那边,酒吧整体的灯光昏暗。 他大胆的四处扫视,除了仗着昏暗,还因为像他这么做的不在少数。 以龙宫市大部分居民两三千的月收入而言,一百的入场费不菲,何况还有酒水费。好些人都是第一次来,当然要看个痛快。 秋笙所坐的地方是离门最远的角落,他只要往舞台的方向看,就能看到酒吧的大部分。 他找到了他的目标。 舞台东边,9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一起,他们盯着台上的女人,发出轻浮的呼声。 舞台南边,6个同样年纪的男人坐着,他们似乎在商量什么事。 东边的那群人身上,穿的是绣有“山”字的练功服,南边的那群人身上,穿的是绣有“苏”字的练功服。 他们分别是东山武馆和苏家武馆的人。 武馆的中高层一般不会穿着练功服乱逛,只有底层的成员喜欢这么做。 底层也够了。 抿一口酒,秋笙开启运算。 不同于前两次的精细运算,这次的运算简单了许多,秋笙还有空闲去吧台续了一杯酒。 到了第三杯,苏家武馆的一人往东边看去,他知道机会到了。 端着杯子,他走向东边的厕所。 路过舞台的时候,他停下了看了会儿,用视线的余光注视苏家武馆的那人。 他们似乎在谈比较重要的事情,那成员又往厕所的方向看了两次,还是没有起身。 秋笙估算对方的身体数据,计算他的步距。 等对方看了第五次,表情终于变化后,秋笙离开舞台。 路过东山武馆成员的桌子,他和一个只顾着看舞台的人撞了一下,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 “注意一点。”他说。 “抱歉,我请你两杯吧?”对方是个青年人,大概是第一次来。 “不用了,我今天只想一个人喝。”秋笙拒绝。 注意到对方往地上的碎酒杯看,秋笙说:“不用管它,这是服务员的活。” “好。” 和对方分别,秋笙进入厕所。 等他出来,苏家武馆那人终于找到机会,起了身。 他走的匆匆,到东山武馆那桌前面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地上还没收拾的酒杯碎片。 他踩上了酒杯的玻璃把手。 圆柱样的把手有着酒水的润滑,一下子就让他失去了平衡。 “哐——!” 他扑到了一张桌子上,桌子被他打翻,酒杯碎了一地。 这张桌子是东山武馆成员的。 当他站起身,面对的是将他围起来的9人。 秋笙坐在吧台等酒,注视那边的动静。 酒吧里的嘈杂声慢慢变小,大家都注意到了即将发生的冲突。 苏家武馆的人站起来,围到东山武馆的人外面。 场面成了苏家武馆的5人围着东山武馆的9人,东山武馆的9人又围着苏家武馆的1人。 “你什么意思?”东山武馆的人问。 “滑了一下,不行啊!”苏家武馆的人硬气的回。 虽然两家武馆最近没什么冲突,可作为市里最大的两个武馆的成员,他们看对方都不顺眼。 在武馆的文化里,就算没理也不能输了气势。 回应他的是一记拳头: “滑你妈!” 两家武馆的人顿时打成了一团。 周围的客人立马端起杯子离开,他们走到隔一段距离的桌位上,和看热闹的一起起哄: “好!” “打他的脸!” “切他下路!” “用凳子啊,你们是猩猩吗只会用拳头!” 舞台上的乐队见此,忙把手上的《烈火爱》切成了《罗汉拳》。 场子里的气氛更加激昂起来了。 “闭嘴!” 两家武馆的人冲看热闹的酒客们喊。 酒客们立即闭上嘴,改成小声讨论。 酒吧的保安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见到闹事者们身上的练功服,又气势汹汹的走了回去。 酒客们发出嘘声。 而秋笙,他端着酒杯坐到角落,正翻看捡来的手机。 正文卷 第九章、你拾取了[手机*3] 手机来自打得正欢的两方人马。 练功服上没有口袋,练拳的时候不需要口袋,正好天气转凉,所有人都披了一件外套,手机放在外套的袋子里。 放在那里的手机,最容易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掉落。 秋笙让他们打起来,就为了让他们掉落手机。 这么一想,居然有种玩电子游戏的感觉。 不过他要的不是经验,而是信息,信息是他运算的必要物品。 他想通过整理手机里的消息,得到两家武馆的信息。 不错,是两家,不只是东山武馆,还有和东山武馆齐名的苏家武馆。 以他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彻底覆灭掉东山武馆,他需要外援,这个外援就是苏家武馆。 至于苏家武馆愿不愿意配合…… 他会让苏家武馆配合的。 他抬头看了眼战场。 苏家武馆的6人和东山武馆的9人打得有来有往。 看,现在的苏家武馆就挺配合,他们会一直这么配合下去。 一个手机翻完,秋笙又拿出另一个手机,继续翻看消息,主要翻看聊天记录。 场子里,两方人都比较克制,没有使用椅子等武器。 打斗有停下的预兆。 秋笙想,这样停下来可不行,他想要的信息碎片还没有齐全。 拿起第一部手机,他垂下手,手腕一甩。 手机贴着地面,往战场滑去。 战场已经从舞台周围的明亮处,转移到了边角的昏暗处,打骂声和音乐声混在一起,没人注意到一部手机滑到了那里。 手机撞到一张翻倒的桌子,停了下来。 地上已经倒了三个人,一个东山武馆的,两个苏家武馆的。 躺在地上不是一件舒适的事,打到现在,两方人基本冷静下来,领头的两人先停了手。 他们隔着一米对峙,试探对方的意思。 很快,周围的十人也停了下来。 他们分成两列,互相盯着对方,展露己方的气势。 倒在地上的人也被拉了起来,除了一个倒霉蛋被击中了鼻梁,没人流血。 场上就剩下两人还在打。 两方的领头人刚要开口唤人,场面有了变化。 抱在一起摔跤的两人中,一人被按倒了。 他的脑袋重重砸在桌角上,声音响亮。 血汩汩流而出,深色的桌子添了些亮色。 获胜的苏家武馆成员站起身,他迷茫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对手。 刚才是他处在下风,但是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滑了一跤。他被对方拉扯倒下,对方是自己撞上了桌角。 这一下撞得很重,对方失去了起身的能力。 他惊喜的抬起头,却见到,不管是东山武馆的人,还是苏家武馆的人,都在注视他。 两方的面色都很凝重。 他这才发觉,刚刚的情形就像是他抓住对手,砸向了桌角。 他慌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事实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场见了血,这血与鼻血的意义不同。 两秒的沉寂后,两方人抄起了身边的桌椅板凳。 拳击变成了械斗。 节目更加刺激了,观众们也更加冷静了,刚刚的冲突还在可控范围,现在已经迈入了不可控的领域。 不少人怕殃及自己,起身离开酒吧。 酒吧的客人在两方开打的时候就少了小半,现在更是只剩下小半,留给秋笙的时间不多了。 他把第二部手机里的消息翻完,弯腰去捡刚刚到货的第三部手机。 那关键的两人摔倒的时候,精准的将地上的一部手机踢到了秋笙的桌下。这当然是计算好的。 手刚垂下,他发觉不对。 那个试图骗他喝烈酒的酒保,不知道为什么看向了他。 应该是看腻了血拼场景,无聊的找别的东西看,正好找上了他。 他这副继承自那个男人的优秀容貌,总是给他添加人生难度。 站起身,他装作有些害怕,往人多的地方去,抬脚时,他踢到了地上的手机。 手机滑过一道直线,撞到了不远处的桌腿。 桌子晃动,边缘的酒杯被晃倒,在桌面上滚了两圈,落向地面。 “咣——” 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 附近对峙的两个武馆成员吓了一跳,忙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 那个方向是酒保坐在的方向,他们瞪着酒保。 酒保急忙举起手,两个武馆成员身上都带着血,她吓得身子颤抖。 武馆成员的视线移开了,酒保完全没了看秋笙的心思,匆忙跑到了外面。 秋笙在新的桌位坐下,捡起反弹回来的手机。 手机只是裂了屏。 比起秋笙在大学那边买的手机,龙宫市的主流手机功能简单,质地坚固。 打开电源键,是连线的密码锁,秋笙将常见的几种输入,意外的没解开。 一个武馆成员,设置这么复杂的密码做什么?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模样的东西,插在手机上,五秒后,手机解开。 U盘里有一个专门用于破解手机锁屏密码的程序,是好友许罗雷的宝贝。秋笙一周前感觉说不定会用到,和他借了这个。 在见到U盘前,秋笙一度以为,大灾变打断了人类科技的步伐,这百年人类社会光是重新启用百年前的技术,就已经尽了全力。 见到U盘后,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他看过大灾变前发行的几本编程书,略懂相关知识。这个U盘的功能并不夸张,可里面的程序,似乎超越了百年前的水平。 也许,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科技仍在发展着。 他此前的目标,就是踏入学术圈,接触那些先进的科学技术。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已经是此前的目标了。 他现在的目标,是东山武馆。 快速浏览完手机里的消息,秋笙闭上眼睛。 消息本身不是信息,只是一种对话。 现实不会像游戏里那样,npc们等你靠近开始偷听后,再开始将他们的事情细细的说明一遍。 对话是含糊的,中间会有只有对话方们才懂的指代,甚至还有谎言。 对话是碎片的,根本形不成一个完整的剧情环。 只有通过提炼、组合和推演,对话才会变成信息。 秋笙闭上眼睛,三部手机里的消息相互印证组合。 如同在暗房里洗照片一般,随着一步步的操作,秋笙从消息的胶卷中,将信息的图像印在了相纸上。 再将这些信息排列组合,看它们能不能通向自己想要的结果。 睁开眼,秋笙有些惊讶,通往目的地的道路意外的鲜明和简洁。 今晚的行动目标完美达成,明晚就可以开始正式行动。 把手机丢在地上,他往外走。 一个东山武馆的成员倒在他面前,对方迷迷糊糊的趴着,他从对方身上踩过。 走出酒吧,他见到十来个穿着苏家武馆练功服的人,气冲冲的跑来。 看来今天的事情会有些大。 可惜炮灰的事情再大,依旧是炮灰的事情。 看了眼手机,两点十五分,晚风寒冷。 因为两大武馆的人打架,出租车根本不往这边开,秋笙只能往前走,去别的街道拦车。 走了十多步,他感觉有些不对。 他被跟踪了。 正文卷 第十章、后备箱不敢动 再往前走了几步,秋笙确定了这个事实。 每次他的脚踏在地面,响起的不是一个脚步声,而是两个,虽然那道脚步声隐藏得很好。 这倒不是他的听力出众,而是他还处于运算状态。 几乎所有人都碰到过以下的情形: 你认真做某件事情的时候,突然旁人过来拍拍你的肩膀,告诉你,他刚刚喊了你好几声。 你之所以没有听到,不是因为声音没有进入你的耳朵,只是你的注意力,或者说你的运算力都在你专注的事情上,叫你的声音被你忽略了。 在某种程度内,人的听力,会随着他投入运算力的上升而上升。 秋笙将更多的运算力投入,那声音很轻、很脆,对方穿了一件不适合跟踪的鞋子,就在他身后不远。 是谁在跟踪自己? 武馆的人?酒吧的人?还是说只是一个巧合?是见色起意的犯罪分子? 周围的行人还是很多,对方大概是准备到僻静的地方下手? 如果对方是武馆的人,不会有这个顾忌,武馆在龙宫市霸道惯了,抓一个人而已,不用藏着掖着。 他装作闲逛,走走停停,很快找出了跟踪者。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比他矮一些,很瘦,戴一顶黑色鸭舌帽,看不到头发和脸。 从衣着和外表看不出性别,但通过观察对方走路时衣服皱起的程度,衣摆飘动的幅度,他可以计算对方的胸围和腰围。 是对A。 对方是个女人。 她的跟踪技巧很生疏。也许是因为路上还有行人,她以为她很隐蔽。 不管她是谁,当务之急是甩开她。 在前方扫视一圈,他有了打算。 前面一家夜店不知搞了什么活动,在门外排队进入的人很多,把大半的道路都占了去。 他们的队伍十分凌乱,严格讲根本没有队伍,一群人乱哄哄的挤在一起。 秋笙直插入队伍,他踩了一个背心男一脚,继续向前。 背心男转过头,盯着背后的纹身男。 “你瞅啥?”纹身男扭了那脖子,暗示对方看自己脖子上的蜘蛛纹身。 纹身对一般人的威吓力不凡,但背心男之所以大秋天穿着背心,是为了显摆自己的一身腱子肉,他不是一般人。 两拳把纹身男打倒在地,背心男不屑的说:“瞅你咋了?” 人群搔动起来,本就混乱的队伍更加混乱。 伊清浅被人群拦住了去路,等人群散开,已经没了秋笙的踪迹。 被发现了吗?她想。 加快步伐,她来到拐角,另一条路上也没有秋笙的身影。 如果正常行走,这点时间不可能从街道上消失。 果然是被发现了。 伊清浅叹了口气,明明她已经很小心。果然她不适合做这个。 片刻,她又笑起来。 那个家伙一定以为他已经甩掉了自己,而自己可以出现在他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想到再次见面后,对方惊愕的表情,伊清浅愉悦起来。 走出步行街,正好一辆出租车驶过,她伸手拦下。 “去松明小区。”她对司机说。 司机没有回话。 车没有启动。 伊清浅心中突生不安。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 坐在驾驶座的少年回过头,露出一张让她震惊的脸。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 伊清浅一时连怎么问都想不出来,她跟踪的那个少年,怎么突然化身为了出租车司机?还把她接上了车? 秋笙没理会她的问题,他继续问:“你认识我,你是谁?” 连续两次失算,尤其是这次大失算,让伊清浅心中的挫败感十分强烈。 对这个让她感到挫败的少年,她不愿意配合。 她说:“你猜。” “可以说说你的超能力吗?”秋笙脱下反穿的夹克,换回正面,他还是喜欢这一面。 “你怎么知道!”伊清浅心中的挫败感又加深了一层。 手上已经没了筹码,她不得不暂时放弃让秋笙吃瘪的想法。 她说:“不愧是那个女人的朋友,连说话都和她一样跳跃。” “感谢你的到来。”秋笙启动了引擎,车缓缓起步。 “感谢我的话,刚才就好好让我跟踪!”伊清浅盯着秋笙的后脑勺,心中还有些怨气。 “刚刚还没有确定是你。” “哦?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主要是看你丢了我的行踪后没有着急,跟踪也外行。这样的人应该不是敌人,不是敌人还会找来的,只有何学姐和我说过的,要来见我的超能力者了。” “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上你的出租车?”伊清浅又问。 路口是红灯,秋笙停下来, 他扭过头,面上疑惑: “我是第一个开过来的出租车,你为什么不上我的车?你有不上第一辆出租车的怪癖?还是说你准备走去我家?” 伊清浅无言以对,这么想的话,她拦下秋笙的车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果然和那个家伙一起的,都是这种让人恐惧的存在。”她感慨说。 秋笙想,这种说话的语气,对方和何夕是平等的关系吗?而且有些熟? “我叫伊清浅,是西海大学的学生。”伊清浅没了问题,开始自我介绍。 她摘下了鸭舌帽,短发从帽子里散下,披在她的脖颈处。 秋笙通过后视镜看清了她的脸,是个漂亮的女人,样貌英气,是男女通杀的类型。 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是假小子那一类。 “秋笙,百花大学。” 绿灯亮起,秋笙重新上路。 伊清浅笑起来,这笑容真实了多。 “我说我的大学,是代表我的势力,你的势力是百花大学吗?”她故意找茬,想在别的地方掰回一城。 秋笙没有理会她的挑衅。 他问:“为什么跟踪我?” “你不是聪明吗,自己猜。” “好奇我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和何学姐有关系?” “……要不是确定了你没有超能力,我就要以为你是精神操作类的能力者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踪的?” “在你出门以后,我的能力是影子,之前没靠你这么近。” 秋笙心中一突,果然超能力者很麻烦,普通人的话,不可能跟踪他这么久还不被他发觉。 “怎么不说话了?想问我怎么帮你?不用担心,等我的事情办完,我们一起去见你的何学姐。” 伊清浅很自信,这和秋笙推测的差不多。 “是得罪了什么武馆吧,要我把馆长抓起来让你泄愤吗?”伊清浅看着秋笙。 “请你保护好舞草的安全就好,武馆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 驶出市中心,车辆变少,秋笙加快了些速度。 “居然拒绝了,我还在等你说‘好’,然后我回‘你居然当真了’呢!” 伊清浅的笑容不变,因为接触的时间还短,秋笙不能分辨她说的是实话还是玩笑话。 这不重要,秋笙从没想过借别人的手解决东山武馆。 这件事他必须亲手去做。 到了小区门口,秋笙靠边停车。 他问伊清浅:“你住在哪?” “住在你家——”伊清浅停顿了一会儿,“当然是不方便的,送我去安云宾馆吧。” “让司机送你吧。”秋笙开门下车。 “嗯?” 在伊清浅惊愕的目光中,秋笙打开后备箱,把一个被胶带绑着的中年男人提出来。 撕掉男人两手两脚的胶带,秋笙把他塞到驾驶座上,抽出两百放在方向盘前: “师傅,麻烦你送她去安云宾馆。” 司机僵硬的点点头。 正文卷 第十一章、一口气能上十九楼 早晨六点三十四分,东山武馆。 王山浩站在练功房的窗边,往楼下看。 他的脑袋上裹着厚厚的绷带,脸上只露出3.5官,眉毛和一边的耳朵也在绷带下面。 有伤的他本该在家修养,可他不得不在今天过来汇报。 那个女人死后,他就是代理组长,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马上就能转正。东山武馆一共有六个组,组长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可他现在宁愿那个女人活着,不要这个组长位置。 本来东山武馆的一般事物就都是他在处理,他的权力很大,只是职位不高。 现在成了组长,虚的职位有了,责任也多了。 想到昨晚的事情,他头疼得很。 “师兄,馆长来了。”李迪推门进来,和他说。 “我知道了。” 捏了捏额头,王山浩理了理练功服,做好心理准备,往东天阳的练功房走去。 正馆长吴岳山基本不管事,东天阳才是武馆的话事人,所以他才能把他最疼爱的女儿推上组长的位置,尽管那个女人一点儿能力也没有。 武馆一共有九楼,越往上级别越高,王山浩从楼梯走到九楼。 大楼里没有电梯,能用肉体干的事情,东天阳绝不借用科技。他注射过因子药剂,别说九楼,就是十九、二十九楼也能爬上去。 王山浩敲响门。 “进来。”东天阳的声音传来。 推开门,王山浩见到男人正盘坐在练功房的中央。 在王山浩看来,东天阳的性格暴躁,头脑简单,但有一点他是佩服的。 尽管已经成了馆长,尽管已经注射了因子药剂,东天阳每天早晨风雨不动,一定会在练功房练拳。 王山浩自问,他做不到。 “什么事?”东天阳依旧坐着,连眼睛也没有睁开。 这样静坐,是为了静心,在格斗中,一颗冷静的心往往比娴熟的技巧更重要。 见到他这副样子,王山浩忐忑的心平静了些,他专门选在这个时间段汇报,是因为静坐状态下的东天阳要平和得多。 他摸了摸脸上的绷带,想,如果那天也能赶在这时候汇报就好了。 “昨晚我组里的几个师弟,和苏家武馆的几个人起了冲突。”他说。 “小辈起冲突很正常。”东天阳不以为意。 “动了刀子,三个人进了医院,一个人重伤。”王山浩小心的说明情况。 东天阳睁开了眼,这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他问:“苏家武馆呢?” “两个人进了医院,两个人跑得慢被警备员抓去交差了。” “混账!”东天阳皱起眉,“叫那些人来见我,三个人怎么只换了两个人,丢我的脸!” 这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吗?王山浩无奈。 不过东天阳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让他放心下来。 “对面有十六个人,我们这边只有九个。”他为师弟们辩解。 “我和岳山当年两个人就能追着二十人,他们九个人为什么就不行!就算不行,不会回来叫人?” 忽略前一句,后一句确实很有道理,王山浩停了口。 “他们怎么打起来的?”东天阳又问。 “在一个酒吧喝酒,对方路过的时候摔了一跤,扑到了我们的桌子上。” “怎么动的刀子?” “对方抱着我们的人,把他的脑袋撞向了桌角,血流了一地,重伤的就是这个师弟。” 东天阳琢磨了一会儿,王山浩静静站着。 “你觉得他们是故意的,还是巧合?”东天阳问。 “不能确定。” “那就不用管。”东天阳又闭上了眼睛。 王山浩补充说:“组里一些师弟们的怨气比较大。” “叫他们忍着。”东天阳说。 他没忘了吴岳山说的话,最近不宜闹出事来。 王山浩心中无奈,他说这句话,不是问东天阳报不报复,而是问东天阳要不要缓解缓解师弟们的情绪。 “还有一件事。”他说。 “说。” “市长那边的人找过来,想要和您谈谈秋笙的事情。” 听到手下重伤都没有动静的东天阳,此刻站起了身。 “怎么回事。”他的脸色阴沉。 “这次扶光岛过来的人,似乎就是西海大学的人。”王山浩说出打探到的消息。 他早就和东天阳说过,秋笙似乎有西海大学的关系。 西海大学属于扶光岛,如果扶光岛和龙宫市谈成了,龙宫市纳入扶光岛麾下,西海大学就有了影响东山武馆的能力。 东天阳明白这件事,他的脸色变幻。 “你代我过去,你看着办。”东天阳话上不愿妥协。 “是。”王山浩应下。 他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东天阳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王山浩生怕他不肯妥协,导致东山武馆和西海大学敌对上。 如果秋笙的关系不深,东天阳本人可能没有事,但王山浩作为执行者,难免要背锅。 这也正常,秋笙毕竟只是个出气筒,和东天阳女儿的死无关。 “那个家伙为什么会有西海大学的关系?”东天阳又问。 “不清楚。他在百花大学,我问了百花大学的一个主任,听说西海大学的一个学生去过百花找他,具体是什么学生那个主任也不知道。”王山浩解释说。 其实他也没想到,秋笙居然真的有西海大学的关系,明明对方在大学前从没离开过龙宫市。 他原想着,秋笙最多在西海大学认识个普通学生。 早知道对方有这个背景,他也不会帮那女人。 还好秋笙的父亲是自己跳了楼,扶光岛至少在面子上遵守秩序,应该不会迁怒他。 “西海是超能力者学校。”东天阳盯着王山浩的眼睛。 王山浩点点头,他知道东天阳要说什么了。 “然后那个小子突然和西海大学有了联系。”东天阳继续说,“你确定他不是异能者?” “我用石萤在他身边探查过。”王山浩不敢用肯定的话。 超能力来源于K因子,而石萤遇到飘散的K因子就会发光。超能力者身边会飘散K因子,用石萤就能方便的测出对方是不是超能力者。 “有极少的异能者,要把石萤贴在他的皮肤上才能检测。”东天阳说出一条王山浩不知道的信息。 “可能他就是那极少的一个?”王山浩心中一惊。 如果秋笙真的是,饭馆的事故就有了解释。 “走,去他家。”东天阳扯出冷笑,“如果他是,我会亲手捏碎他的脑袋。” 正文 第十二章、欺负人? “阿笙,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六点半,舞草打着哈欠出来,见到秋笙坐在沙发上,惊讶的问。 “昨晚上床早。”秋笙说。 他没有说谎,他只是说了上床,没有说睡觉。 “洗脸刷牙了吗?”舞草走到洗脸池前,她将头发扎在脑后,掬凉水泼脸。 “洗过了。” “被子叠了吗?” “我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饿了吗?” “……” 见到秋笙没有回应,女孩笑起来。她是故意用老妈子一样的语气,来戏弄秋笙。 “马上就是期中考试了吧?”秋笙回击。 “用考试做话题也太犯规了。” 舞草一边刷牙一边说,话里夹着咕噜咕噜的声音。 漱完口,将洗脸台上溅出的水擦干,她回到房间。 再出来时,她身上的白兔睡衣变成了深蓝色的粗花呢外套。 系上围裙,舞草说:“作为早起的特权,今天阿笙可以点菜。” “说的像之前不是我点菜一样。”秋笙想了想,“汤圆吧。” 他走到阳台,看窗外的景色。 他的手肘搁在窗沿上,寒意透过衣袖,进入皮肤。 女孩诧异的看他:“这么简单的吗?可以点复杂一点的。” “起得太早了,没什么胃口。”秋笙回答。 “那我也吃汤圆吧,冰箱里还有上次买的好小好小的汤圆。” 冰箱的开关声和摩擦塑料包装袋声音出现,然后是打火声,倒水声…… 平静的吃完早餐,舞草背着书包出门。 秋笙在阳台上看她走过楼下的石砖路,消失在拐角。 他转过身,走过客厅。厨房的窗户可以见到小区的大门。 到了餐桌旁,他停下了,用厨房的窗户去看没有意义。 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 七点半,门被敲响。 终于来了。 通过猫眼往外看,是王山浩。 在猫眼的视野里,外面只有王山浩一个人,可秋笙知道,外面一定还埋伏着别人。 果然,秋笙打开门后,在楼梯上又见到了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 这男人比他高一些,络腮胡,五官比第一次见面的王山浩还要凶恶。 秋笙看王山浩,对方的表情普通。 他得出结论,络腮胡的地位比王山浩高。只有上司臭着脸,属下普通脸,没有上司普通脸,属下臭着脸的道理。 是东天阳吗? 安云饭馆的事件闹得很大,那诡异的巧合很有谈资,秋笙在昨晚的三部手机里,都见到了这个事件。 于是,他也知道了死在自己手上的女人是谁,以及女人的父亲是谁。 “测吧。”秋笙卷起袖子,把手伸到王山浩面前。 王山浩愣住,没想到秋笙这么配合。 不对,他都还没有说话,秋笙怎么预先配合了? “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有这种疑惑,那件事真的与我无关。只要能让你们放心的事情,你们尽管提,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秋笙的话语诚恳。 东天阳的脸色好看了些,他对着王山浩点点头。 王山浩从腰包里取出一个玻璃瓶,瓶子有手掌大,里面趴着一只形似萤火虫的虫子。 虫子占了瓶子四分之一的空间,外壳和沙石一个颜色。 乍一看,如同一块石头。 王山浩打开瓶盖,让石萤爬到秋笙的手臂上。 萤是个可爱的字,萤火虫是个美好的意象,可虫子就是虫子,没有好看的种类。 就算是蝴蝶,放大了凑近了去看,也只会觉得恶心。 石萤的多足接触到秋笙的皮肤,秋笙可以感觉到它足上的绒毛,以及湿软的腹部。 看着石萤望向自己的诡异复眼,他不由起了鸡皮疙瘩。 东天阳盯着石萤的眼睛,如果感知到K因子,褐色眼睛会变成红色。 眼睛没有变化。 “收起来吧。”东天阳说。 王山浩急忙将石萤放回玻璃瓶,这种虫子很稀少,而且很脆弱,不能接触除了玻璃之外的东西,包括人体。 这次接触后,这只石萤暴毙的概率不低。 “你知道有异能只能让石萤贴身才能检测到?”东天阳问,他收起了凶恶的气势,脸上不带表情。 “因为比较好奇,所以大学里搜集了许多资料,这是从别人那里了解的。”秋笙回答。 东天阳点了点头,往楼下去了。 王山浩将石萤收回腰包,和秋笙挥了挥手,跟着下去。 同时,楼上走下六个男人。 楼下不知道还有几个人,准备真是齐全。 秋笙关上门。 “你知道他们要来?”沙发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秋笙往那边看去,伊清浅正坐在那剥橘子。 “他们知道我的过去,一般而言,我不可能和超能力者扯上关系,所以他们肯定会怀疑我有没有超能力。” 秋笙在她旁边坐下:“你怎么进来的?” “我可以化作影子。”伊清浅只是粗略说明,“你怎么一点儿不紧张,万一他们突然对你动手怎么办?” “你不是在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因为我很靠谱,不可能让你陷入危险?我的靠谱展露得这么明显吗?”伊清浅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得意。 “我相信何学姐比较靠谱。”秋笙瞥了她一眼。 伊清浅的表情一僵。 两人的对话暂时结束,秋笙把双手放在脑后,靠在沙发上往后仰。 他盯着天花板的吊灯。 伊清浅吃完橘子,又去茶几里拿瓜子袋:“怎么了,他们以为你是无辜的了,你不是应该高兴?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秋笙站起身,走到厨房的窗边,看楼下。 伊清浅嗑着瓜子跟在他身后,好奇的往窗外看。 “咦,那不是你妹妹吗?她不是早就出门了,怎么现在才出小区?刚刚去男朋友家了?”她问。 “她刚刚躲在楼下面,看到那群武馆的人走了才动身。”秋笙盯着舞草的背影。 女孩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秋风吹过,旁边的银杏树飘下金黄的叶子。 出了小区门,她往秋笙的方向看了眼。 从那里看不到屋子里,秋笙没有躲。 “你告诉她了?”伊清浅问。 “没有。” “那她怎么知道?” “猜到了吧,我没想瞒着她。”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暂时没法开口。” “感觉愧疚?那个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东山武馆还在。”秋笙转过头,看着伊清浅,他的目光平静。 “哈哈哈哈哈——”伊清浅笑起来。 见秋笙的表情没有变化,她的笑声越来越小。 她皱起眉:“不是开玩笑?你知道东山武馆多难解决吗?只是死几个人可起不到任何作用。” 正文 第十三章、舞草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秋笙坐回沙发上,拿了一捧瓜子磕。 “我感觉你不知道。”伊清浅坐到秋笙身边,“你准备挑拨苏家武馆和东山武馆的关系?” 秋笙点点头。 “你挑不起来的。”伊清浅的口气很坚决,“下面的小弟怎么样,武馆的上层并不在乎。只有上层决定开战,两家武馆才会打起来。” 见秋笙没开口,她继续说: “没错,你可以挑拨两个武馆的小弟们,让他们像昨晚一样打起来,但是这有什么用呢?” “在这个资本化的社会,不管什么组织的上层都有一套所谓的‘大局观’,就是说,不管他们心中怎么想,不管他们的情感是憎恨还是欢喜,都影响不到他们的决策。” “能影响到决策的,只有‘利益’。除非你能影响到两家武馆的利益分配,不然他们不会开战。” “你不可能影响到两家武馆的利益分配,就算影响到了,一般而言,两家武馆也不可能陷入死斗里,在某种程度时,它们会达成和解。” 等伊清浅说完,秋笙把瓜子壳丢进垃圾桶。 他说:“的确,它们是以利益为核心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伊清浅问。 “我会给它们一个不得不开战的局势。”秋笙说。 见到秋笙不听劝,伊清浅恼火的抱着手:“那我拭目以待。” “要近距离见证一下吗?”秋笙看向她,“我今晚开始行动。” “好。”伊清浅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她倒要看看,秋笙会怎么让两大武馆开战,并且战到武馆灭亡的地步。 抓一把瓜子,她用力的咬开外壳,声音清脆。 秋笙跟着抓起一把,忐忑的心变得安稳多了。 计划顺利,免费的保镖到手了。 聊到这个话题不是偶然,是秋笙有意的引导。 为的是勾起伊清浅的兴趣,让她晚上跟着行动。 秋笙对自己的计算能力很自信,但由于信息收集能力的不足,意外在所难免,伊清浅可以帮他纠正可能出现的意外。 至于伊清浅愿不愿意帮忙。 来都来了,帮一把又能怎么呢? 伊清浅问:“你为什么觉得你能靠自己覆灭一家武馆?” “过段日子你就就知道了。” “那个女人是你杀的?” “不是我杀的。” “我不信。”伊清浅摇摇头。 “是我的杀的。”秋笙改了口。 “也不信。”伊清浅再次摇摇头。 她看了案件的卷宗,这么一连串的巧合,不可能是普通人干的。但是,那个女人死的时机是在太过巧合,不可能与秋笙无关。 “那你相信什么?”秋笙一摊手。 “如果你是超能力者,我信。” “可我不是。” “你是故意吊我胃口,让我跟着你给你帮忙?” 听到这句话,秋笙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还挺聪明。不过就算她想到了,也只是让阴谋变成了阳谋而已。 就和激将法一样,明明知道对方的打算,却甘愿往里面跳。 “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可以通过自己的眼睛观察不是吗?”秋笙不评价她的猜测。 “扶光岛的规矩是不能插手岛外事务。” 伊清浅顿了顿,她看着秋笙的眼睛,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没必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已经够了不是吗?” 秋笙没有说话。 “等上一周,我带你和你妹妹去扶光岛,何夕说你很有科研天赋,你可以进入她的研究所,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没有必要与那些渣滓们纠缠。” 在这一瞬间,伊清浅身上的玩闹气质消失不见,她将手按在秋笙的肩膀上,表情认真。 “避开了东山武馆,还会有东山研究所、东山岛、东山联盟这样的组织,不是吗?”秋笙反问。 伊清浅不能回答。世界从来不是秩序的,大鱼总是在吃小鱼。 站起身,秋笙进了卧室。 他不能留在客厅,他怕自己会同意伊清浅的提议。 逃避和妥协是美好的幻影,让人轻松,将人麻醉。 他不能要这些,不然下次还会遭遇同样的事情。 东山武馆是他的仇敌,也是他的试炼。 看着关上的房门,伊清浅叹了口气。 她脱掉脚上的棉鞋,抱着腿坐在沙发的边角。 “避开了东山武馆,也会有东山研究所、东山岛、东山联盟这样的组织。” 秋笙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 …… 午饭在外面小馆子吃了一顿,舞草放学前,秋笙将赖在沙发上的伊清浅赶走。 深夜。 秋笙从家里出来,他的动作依旧小心,但没了昨晚的谨慎。 谨慎是为了不让舞草发现,现在舞草已经发觉了,没了谨慎的必要。 秋笙可以肯定,女孩正坐在门边听他的动静。 她会怎么想呢?音信全无的父亲,深夜出门的哥哥,还有找上门来的武馆成员。 秋笙想,舞草没有将这件事情挑明,是顾及他的情绪。 因为他不愿意说,所以舞草就算发觉了不对,也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 尽管她心里忧虑得很。 早上,她躲在角落悄悄观察,是她对自己的关心。 秋笙有些心疼。 可告诉她自己正准备对付东山武馆,只会让她更加忧心,女孩自己想象,多半还想象不到如此严重的程度。 没有从楼道口出去,秋笙还是从一楼转角的窗户跳到后面。 东山武馆的监视已经撤销,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一些。 现在是零点多,小区里没有行人,楼多半熄了灯,两旁的路灯暗淡。 秋笙往左右瞧了瞧。 “找我呢?” 伊清浅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低下头,秋笙见到一个人头,从自己的影子里探出。 藏在影子里能力吗? “如果我快速打开手机灯光,让影子变换位置,你的脑袋会不会滚到一边去?”他问。 “你的癖好挺奇怪啊。” 如同从游泳池里钻出一般,伊清浅两手按在地面,用力一撑,人站在了马路上。 “我们去哪?”她问。 “去找苏家武馆的一个人。”秋笙往前走,脚步很快。 “等等我!”伊清浅小跑跟上,“苏家武馆的谁?你要干什么?” 正文 第十四章、“灵活”的道德 常兴秀陪师兄弟们吃完夜宵,走在夜间寂静的道路上。 昨晚几个师弟遇上了东山武馆的人,和他们干起了架,除去跑得慢被警备员抓了两个这个失误,师弟们大获全胜,十分得意。 在以前,这是会得到武馆奖励的事件,可现在,上层不止没有夸奖,还把常兴秀拉去说了两句。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师弟们,怕他们寒心。 时代不同了。 他发出感叹,并由这个感叹想到自己的事。 他在小组长这个位置已经待了五年。 在混乱的百年前,武馆是能力至上的时代,不论出生,只要敢打敢拼,能打能拼,就可以爬到高位,享受胜利的果实。 可在现在,在所谓的秩序开始后,公平反到消失了,没有关系,没有背景,他就算做得再好,人生的顶峰也只能是个副组长。 除非发生什么意外,比如说馆长和副馆长的子女们都是平庸之辈,需要引入无权无势的外人来帮忙。 不巧,馆长和副馆长的子女们素质都在平均线以上,作为继承人的那一个还十分优秀。 他此生不可能做到组长,进入武馆的核心。 他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这让他有些迷茫。 走入黑暗的巷子,他从大衣口袋拿出烟盒,取一支点上,烟头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 他想,他这么努力的在下层的小弟中间积累人脉,真的有意义吗? 没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覆舟的前提是掀起巨浪,巨浪是因为有狂风。 说到底,水能覆舟就是个谎言,是外来者风覆的舟,或者舟自己破败了,自己沉了自己。 小巷安静,这是一条近路,巷子的尽头是一盏路灯,只要看着路灯走,就不会撞到墙。 这条路他已经走了无数次,每次他都是点着烟悠闲的经过,在这黑暗里,他有一种深深的安全感。 这次他却感觉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这份不安来自什么。 也许是路过的混混在巷子里撞倒或是留下了什么,让巷子与以前不同了,潜意识感觉到了不同,他才会不安。 他丢下烟头,扭开大衣上面的两个扣子,右手伸进去,握住了手枪。 他加快了脚步,但很快又慢下来。 加快脚步是条件反射,放慢脚步是理智的判断。 他拿出手枪,做好射击的准备,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的眼睛注视着巷子里的黑影们,耳朵听着巷子里的声响。 用了平常两倍多的时间,他走到了巷子尽头,站在路灯下面,他深深的松了口气,感觉是自己多虑了。 龙宫市的蛋糕已经被划分完毕,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享用美食,不是打打杀杀的年代了,谁会对他动手呢? 将手枪放回口袋,他立直衣领,挡住往脖子里吹的冷风,往前迈出一步。 “嗒——” 一道轻响传到他的耳中,这声响来自他的身后。 他汗毛竖起,抬起的脚立即踩下,手插入了衣服里。 身后没有再传来动静,变故来自脚下! 鞋底的触感不是平整的地面,而是一个细小的凸起。 那凸起往旁边滚动,让他的身子也往旁边歪去。 他的心惊了一下,瞬间恢复了冷静。 旁边是草丛,他准备顺势翻滚,躲到昏暗的绿化丛里去。 可离得近了,他才见到草丛里藏着一道寒芒。 那是一根织毛衣用的钢针,又细又小,戳在土地里,在这瞬间之前,他绝不相信这女人用的东西,会对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胁。 针尖已经触到了他的左脸,钢针是特异磨过的,尖端锋利,他能感觉到针尖刺破他的皮肤,刺入他肌肉的触感。 危机关头,他生生改变了翻滚的姿势,两手狠狠的按在地面。 钢针不再突入,血从脸颊上淌下,他撑住了身体,他还活着。 草地前小楼的天台上,伊清浅扭头看秋笙。 秋笙站在天台边,他向着外面伸直手臂,在他戴着白手套的手上,握着一把匕首。 他松开了手。 匕首在重力的作用下下坠。 它刺破风,从黑暗中刺入路灯的光圈里,刺破了下面男人的衣服,扎入他的后心。 男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当秋笙来到楼下,男人已经没了动静,他的后背被血浸透。 伊清浅瞧了瞧匕首的位置。 “正中红心,死透了。”她说。 “麻烦把钢针和枪递给我。”秋笙说。 伊清浅拔出钢针,从尸体的手上掰下枪,递向秋笙。 秋笙撑开一个方便袋,示意伊清浅放进去。 伊清浅愣了两秒,把两样东西往秋笙面前再递了递:“用手拿。” “死人碰过的东西,拿着挺膈应的。”秋笙嫌弃的说。 “那你让我拿!”伊清浅怒视秋笙。 “我看你很熟悉尸体的样子,应该没有这个心理压力。”秋笙话有所指。 伊清浅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她闭了口,把两样东西丢进方便袋,用力瞪秋笙。 秋笙就当没有看见,他们都穿得严实,戴着兜帽,只要不仔细看,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他将玻璃珠回收,快步往前走。 在前面拐角的草地上,同样有着一根戳在土里的钢针。 秋笙将它拔出,放回袋子里。 这样的钢针一共有五处,小巷口是第四处,前面三处因为没有好的时机,没有动用。严谨些说,是信息不足导致需要等待时机,而前三处的时机不好。 如果五处布置都没能遇上好的机会,秋笙只能用冒险一些的手法。 “那把匕首不用收起来?”伊清浅问。 “可收可不收,收了还得想办法处理。”秋笙说。 “你是想嫁祸给东山武馆的人?” “我可没有嫁祸,苏家武馆怎么想是他们的事。” “这样能有什么用?” “那个男人在下层的声望很高。” “下层再恼火,能起到什么作用?东山武馆给一个替死鬼,然后苏家武馆的上层就会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秋笙扭头看了伊清浅一眼,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些怨气 就好像,她曾经经历过这件事情一样。 将这条信息纳入资料库,秋笙解释说:“我知道下层无力改变什么,我要的是一种局势。” “什么局势?” 伊清浅再问,秋笙不回答了。 他还指望用这件事吊着伊清浅,让她做自己的保镖兼跟班兼底牌,不可能这么快揭开谜底。 伊清浅换了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这个男人在下层的声望很高?” “你昨晚不是跟踪我了吗?我翻看了三个手机。” “又不是游戏,手机里怎么可能有这么清楚的信息……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了。”伊清浅揉了揉脑袋。 对话是基于信息的交流,不直接显露信息,但可以提炼出信息。 她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昨晚只是出手泄愤。” “我还不至于用无关人士泄愤。” “那刚刚的男人呢?他和你没有仇怨,甚至不认识你。” 周围安静下来。 两人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回响。 马路的对面有四个行人走过,他们警惕的盯着秋笙两人,直到距离拉远。 伊清浅没有转换话题,她等待秋笙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 秋笙说:“他是武馆的人,应该有这份觉悟。仅仅从昨晚看到的聊天记录里,我就知道了两起与他有关的命案。” “这只是借口。你不是因为他犯罪而去杀死他的,其他罪犯没见你管。”伊清浅说。 秋笙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伊清浅的眼睛:“我目前有能力做到的,只有不牵扯普通人罢了。” 他加快了脚步,这个问题让他本就不佳的心情更加沉重。 伊清浅追上他,扭头问:“生气了?” 秋笙如同没有听见。 伊清浅笑起来。 能有这样的反应,证明秋笙不是那种冷酷的人。 她不是替死掉的男人讨公道,武馆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她只是在意秋笙的想法。 她见过太多“灵活”的锄奸除恶,实际上只关心自己的人。 “现实里,有不牵扯普通人的底线已经算得上是好人。”她安慰秋笙。 正文 第十五章、震惊!某研究所…… , 一直跟着秋笙来到他家,伊清浅坐在他的床上,好奇的四下打量。 不管是以一个成年男性的标准,还是以一个普通人的标准来看,这个房间都太过单调。 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占了半面墙的书架,这就是房间里全部的家具。书桌上空荡荡的,书架上只有书,墙壁上没有海报也没有挂画。 窗帘是白底红花,很普通的款式,床单、被子和枕头同样如此。 这个房间太没有个人色彩。 “还不错,至少比何夕的房间有人样。”伊清浅轻声说。 她抛出何夕的信息,想引起秋笙的兴趣,打破沉寂,可秋笙没理她。 “怎么还不理我,你是小孩子吗!” 她从棉鞋里抽出脚,戳了戳椅子上的秋笙。 秋笙把椅子往外移了移。 他用手揉按两侧的太阳穴。这些天来,他的头疼就没有好过。 今天的运算不算复杂,但时间长。 他跟踪常兴秀的时候不止是在等待时机,还是在根据对方的行动演算他的性格,不断预想在各个路段动手的场景。 “我现在有点儿相信,你可以覆灭东山武馆了。”伊清浅说。 秋笙还是没理她,头疼的状态下,除了舞草,他谁也不想搭理。 “你想知道何夕有多大吗?”伊清浅又问。 秋笙离开房间,从厨房端了一杯水回来。 伊清浅换了一个话题:“听说除了超能力,还有修行法的存在。” “什么修行法?”秋笙转过头。 “……比起你的何学姐,你更关心这个吗?”伊清浅往秋笙的下身看去。 “不想说的话就算了。”秋笙喝下一口水。 灼热的水滚过喉咙,落入胃里,给身体带来一阵温暖,头疼暂时弱了些。 “我也是听说,你知道超能力的起源是什么吗?” 成功让秋笙开了口,伊清浅的心情愉悦,她躺到床上,伸了一个懒腰。 “陨石带来的k因子?”秋笙回答。 这不是秘密,在网上就可以搜到。 “k因子是之前的叫法,我们把它称作幻想粒子,正如名字的含义,它几乎可以实现人的一切幻想。” 伊清浅翻了个身,面朝秋笙侧躺,用手撑着脑袋。 她继续说:“在百年前,超能力是幻想中的存在,修行法也是幻想中的存在,这么一想有修行法也很正常。” “你跑题了。”秋笙提醒她。 “不是闲聊吗?有什么跑题不跑题的。” 伊清浅打了个哈欠,她平躺下来,给自己盖上被子:“那是北半球一家研究所的一项猜测。前阵子扶光岛的一家研究所入侵了对方,盗走了大量资料,对方气得接连谴责了三个月。” “物理入侵?”秋笙更关心其中一个小细节。 “嗯,一只超能力者小队干的。” 看来扶光岛也不太平。 也是,哪里有真正太平的地方。 回到修行法的话题上,秋笙继续问:“就是说,修行法只是个假设,现在还没有成果?” “最多有一些试验性的成果吧。对方的谴责没起到什么风波,前景肯定很小,估计暂时还不如因子药剂。” “……” 就是说,你完全是个标题党? 秋笙叹了口气,本来高涨的情绪低落下来。 他还以为,没有超能力的自己,可以走修行法的道路来提升自身,结果修行法还在猜想阶段。 “失望了?”伊清浅的话里带着笑意,她是故意的。 秋笙不想理她。 “不要沮丧,等你去了扶光岛,加入那家研究所,三下五除二把猜想化作现实不就行了?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 伊清浅看向秋笙的表情严肃,态度认真。 三秒后,她噗呲一声笑出来。 猜想不一定正确,就算正确,从试验到运用需要极长的时间,以及几代出色科学家的努力。伊清浅不认为秋笙可以做到。 秋笙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不过,去尝试一下也好。 他记下这条信息,决定去扶光岛后,想办法看看修行法猜想的相关资料。 万一他真能三下五除二的完成呢? “k因子为什么改名叫做幻想粒子了?”他又问伊清浅。 “这个问题明天再说吧。”伊清浅又打了一个哈欠,她闭上了眼睛。 秋笙看了看对方身下的床,很确定这是自己的房间。 这女人居然在他的房间,他的床上睡了。 如果他上去袭击会发生什么? 秋笙倒不是想对伊清浅怎么样,只是好奇事情会怎么发展而已。 压下这份冲动,他望着伊清浅的脸。 他想到见到尸体时,伊清浅寻常的表情,以及她只是一眼,就能判断对方生死的事情。 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经历却广了那么多吗? 是我过得太安逸了? 话说她不脱衣服就盖被子,能舒服吗? 大概是真的困了吧。 她来龙宫市有她自己的事情,白天忙那件事,晚上跟自己出门,十分辛苦。 秋笙轻手轻脚的取出衣橱里的备用被褥,摊在地上。 临睡前,他给舞草发了一个消息,让女孩不用准备自己的早餐。 …… 王山浩的头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他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道电话叫醒,他以为这已经足够不幸,没想到电话的内容更加不幸。 苏家武馆的一个人死在了外面,凶器就插在他的背上。 换做平常,苏家武馆的人死再多也和他没有关系,可就在前一个晚上,自己的师弟们刚和苏家武馆的人起了冲突,而且是自己的师弟们吃亏。 这两件事凑在一起,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是不是某个人私下进行了报复。 他立即下床,披上衣服。 “师兄?”李迪被他的动作惊醒,抬头问。 “醒了就起吧,出事了,我们一起去一趟。”王山浩说。 “好。” 李迪睡在里侧,他推开身上的一个女人,再跨过另外三个,下了床。 凌晨时分,天蒙着薄薄一层雾,空气寒冷。 王山浩先联系昨晚的师弟们,确定不是他们中的某人动的手后,去了苏家武馆。 他吃了个闭门羹,对方看他的眼神带着怒火。 他得知了一个非常不妙的消息,死掉的人是小组长常兴秀。 正文 第十六章、她是谁! 秋笙中午醒来了一次,他吃了两块面包,伊清浅已经离开了,他睡到床上。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打开门,厨房里传来的动静,是舞草。 “晚饭马上就好,先吃点别的东西垫垫吧。”舞草发现了外面的他,高声说。 “不用了。”秋笙坐在餐桌旁。 女孩没有问他为什么睡到现在,他也没有解释,两人默契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十分钟后,晚餐端上餐桌,是炒牛肉和四季豆,以及青菜汤。 秋笙早就饿了,他端起饭碗,快速往胃里填。 舞草被他带得也快速起来。 当他放下空碗,准备离开的时候,女孩叫住他:“阿笙。” 秋笙转过身,疑惑的看舞草。 “有件事情要问你。”女孩的面色严肃。 “什么事?”秋笙反思自己最近,尤其是今天的行为。 凌晨他回家的时候,特异弄出了一些动静,告诉等待的舞草他已经回来了。他今天只做了这么一件不寻常的事,其余时间都在睡觉,舞草要问什么? 舞草推开椅子,她走到秋笙面前。 “弯腰。”她说。 秋笙弯下腰,视线和舞草的视线齐平。 女孩又靠近了些,手伸向了他的脑袋。 两人的脸很近,秋笙可以见到舞草长长的睫毛,从睫毛下的眼睛里,他看出女孩的心情不太好。 女孩从他头发里捏了什么,手缩回下了。 那是一根头发,一根比巴掌要长的头发,而秋笙的头发,连半个巴掌长都没有。 “……” 这个伊清浅,怎么还掉毛的! 一定是掉在了枕头上,他睡的时候压到了头发里。 “这是什么?”舞草举着头发,严肃的问。 秋笙思考如何简单快捷的解释自己和伊清浅的关系,思考的结果是无法简便解释。 他于是挑了一个简单的方面说明:“还没成为女朋友的朋友的。” “啊?”舞草吓了一跳。 “也是,阿笙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她放松下来,语气里带着埋怨:“我还以为你接触了那些不好的女人。” 你这是以为我晚上出门,是去找那种女人缓解压力了吗? 误会解开,舞草欢快的问:“女朋友是什么样子的?什么时候带回家给我看看?要我帮忙吗?” “吃你的饭吧!”秋笙站直身,离开餐桌。 …… 深夜十二点,他从家里出去。 他刚翻出窗户,伊清浅从影子里钻出来。 她快速瞥了眼秋笙,扭头看旁边的道路。 她问:“今天去哪里?” 她的表情有些不正常,目光在躲闪。 是听到了晚饭时候的话吗? 超能力真是方便,完全感觉不到被偷听了。 “偷窥狂?”秋笙问。 “不是!”苏清浅红着脸反驳。 两人还不算熟,秋笙见好就收。 “今天是东山武馆的人。”他说。 “然后明天再是苏家武馆的人,这么循环?让他们人心惶惶?”伊清浅猜测。 “到了明天就会有变化了。” 他们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一个城中村。 村里都是低矮的平房,在村子的两侧,是两片楼房,村子夹在现代化的高楼中,格格不入。 在等待的时间,秋笙解释说:“对方最近在负责一个拆迁项目,晚上小弟会上屋主的门,闹出一些小小的动静来,然后他再出面关怀关怀屋主。” “你直接说他强迫屋主卖地卖房不就行了。”伊清浅不喜欢这些绕绕弯弯的说法。 “这是一个粉饰的世界嘛。”秋笙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对方已经出手了。 过了片刻,狗叫声出现,狗很快安静下来了,孩子的哭声响起,然后归于了平静。 比起面对女人时的激动,面对常兴秀的沉重,此刻他的心情平常了多。 “出来了。”伊清浅说。 “走吧。”秋笙转过身,顺着马路走。 黑暗的村子里,四个人影出现,其中最高最胖,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就是今天的目标。 他的名字叫做顾成富,是东山武馆的一个小组长。 “不愧是师兄,马到成功。”身边的三个师弟们恭维他说。 “哈哈哈,等你们熟练了也可以的。”顾成富一边笑,一边瞧了瞧前面的两个人影。 看起来是两个年轻人,大概是晚上出去玩的学生吧。 因为这两人走在前面,顾成富没有多想。 “气势也很重要吧,师兄光是往那一站,气势就已经很足了,我们就是再熟练也做不到啊。”其中一个小弟很会说话。 顾成富笑得更开心了。 他所得意的,正是他这一身胁迫的本领。 作为小组长,他本来可以坐在武馆里喝小酒,但他就是喜欢和师弟们一起出任务,显露自己的本领。 他给师弟们讲起自己多年来总结的经验,不时插入有趣的案列,师弟们听得都很认真。 这是对他的最好夸奖。 他们已经走了不短的一段路,前面两个学生往右边拐去了。 “嗒——” 右边的路段传来了什么声音,他没在意。 他自夸说:“不是我吹,论‘劝导’的本领,我……” 话没说完,他踩上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 三百斤重的身体,往右边倒去。 他的肩膀先触到了地面,然后脑袋顺着惯性往下一甩。 咚的声音响亮,他撞上了路牙。 三个师弟愣住了,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过了两秒,才匆匆忙忙将顾成富扶起来。 血从顾成富的脑袋上淌下,流的不多。 顾成富的脸上,还保留着摔倒时的诧异。 “师兄,师兄!”师弟们呼唤顾成富。 起初他们不在意,只是摔倒磕了一下路牙而已,能出什么事? 随着时间过去,他们越来越感觉不妙,叫声越来越大。 他们没有注意到,一颗玻璃珠慢慢滚过马路,落入了下水道里。 秋笙和伊清浅走到另一条马路上,还能听到那边的叫喊声。 “他死了?”伊清浅问。 “不排除没死的可能性。”秋笙说。 “那不是失败了?” “我为的是东山武馆,不是他。他死不死关系不大。” 伊清浅沉默了一会儿,看向秋笙,她的表情复杂: “这样的能力真是太可怕了,只要你想,谁都可以‘意外’死亡吗?” “超能力不是更加厉害?”秋笙反问。 “不一样,超能力是有迹可循的,用仪器可以探测到K因子。” “不是说幻想粒子的吗?怎么又变成了K因子?” “到了超能力者这里,幻想粒子表现出K因子的特性。” “哦?”秋笙产生了兴趣。就是说,幻想粒子还有K因子之外的状态。 “别问我再深的问题,我不知道。”伊清浅预判了秋笙下一句要问的话。 “那就讲讲扶光岛吧。”秋笙说。 正文 第十七章、你的癖好好怪啊 秋笙中午醒来了一次,他吃了两块面包,伊清浅已经离开了,他睡到床上。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打开门,厨房里传来的动静,是舞草。 “晚饭马上就好,先吃点别的东西垫垫吧。”舞草发现了外面的他,高声说。 “不用了。”秋笙坐在餐桌旁。 女孩没有问他为什么睡到现在,他也没有解释,两人默契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十分钟后,晚餐端上餐桌,是炒牛肉和四季豆,以及青菜汤。 秋笙早就饿了,他端起饭碗,快速往胃里填。 舞草被他带得也快速起来。 当他放下空碗,准备离开的时候,女孩叫住他:“阿笙。” 秋笙转过身,疑惑的看舞草。 “有件事情要问你。”女孩的面色严肃。 “什么事?”秋笙反思自己最近,尤其是今天的行为。 凌晨他回家的时候,特异弄出了一些动静,告诉等待的舞草他已经回来了。他今天只做了这么一件不寻常的事,其余时间都在睡觉,舞草要问什么? 舞草推开椅子,她走到秋笙面前。 “弯腰。”她说。 秋笙弯下腰,视线和舞草的视线齐平。 女孩又靠近了些,手伸向了他的脑袋。 两人的脸很近,秋笙可以见到舞草长长的睫毛,从睫毛下的眼睛里,他看出女孩的心情不太好。 女孩从他头发里捏了什么,手缩回下了。 那是一根头发,一根比巴掌要长的头发,而秋笙的头发,连半个巴掌长都没有。 “……” 这个伊清浅,怎么还掉毛的! 一定是掉在了枕头上,他睡的时候压到了头发里。 “这是什么?”舞草举着头发,严肃的问。 秋笙思考如何简单快捷的解释自己和伊清浅的关系,思考的结果是无法简便解释。 他于是挑了一个简单的方面说明:“还没成为女朋友的朋友的。” “啊?”舞草吓了一跳。 “也是,阿笙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她放松下来,语气里带着埋怨:“我还以为你接触了那些不好的女人。” 你这是以为我晚上出门,是去找那种女人缓解压力了吗? 误会解开,舞草欢快的问:“女朋友是什么样子的?什么时候带回家给我看看?要我帮忙吗?” “吃你的饭吧!”秋笙站直身,离开餐桌。 …… 深夜十二点,他从家里出去。 他刚翻出窗户,伊清浅从影子里钻出来。 她快速瞥了眼秋笙,扭头看旁边的道路。 她问:“今天去哪里?” 她的表情有些不正常,目光在躲闪。 是听到了晚饭时候的话吗? 超能力真是方便,完全感觉不到被偷听了。 “偷窥狂?”秋笙问。 “不是!”苏清浅红着脸反驳。 两人还不算熟,秋笙见好就收。 “今天是东山武馆的人。”他说。 “然后明天再是苏家武馆的人,这么循环?让他们人心惶惶?”伊清浅猜测。 “到了明天就会有变化了。” 他们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一个城中村。 村里都是低矮的平房,在村子的两侧,是两片楼房,村子夹在现代化的高楼中,格格不入。 在等待的时间,秋笙解释说:“对方最近在负责一个拆迁项目,晚上小弟会上屋主的门,闹出一些小小的动静来,然后他再出面关怀关怀屋主。” “你直接说他强迫屋主卖地卖房不就行了。”伊清浅不喜欢这些绕绕弯弯的说法。 “这是一个粉饰的世界嘛。”秋笙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对方已经出手了。 过了片刻,狗叫声出现,狗很快安静下来了,孩子的哭声响起,然后归于了平静。 比起面对女人时的激动,面对常兴秀的沉重,此刻他的心情平常了多。 “出来了。”伊清浅说。 “走吧。”秋笙转过身,顺着马路走。 黑暗的村子里,四个人影出现,其中最高最胖,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就是今天的目标。 他的名字叫做顾成富,是东山武馆的一个小组长。 “不愧是师兄,马到成功。”身边的三个师弟们恭维他说。 “哈哈哈,等你们熟练了也可以的。”顾成富一边笑,一边瞧了瞧前面的两个人影。 看起来是两个年轻人,大概是晚上出去玩的学生吧。 因为这两人走在前面,顾成富没有多想。 “气势也很重要吧,师兄光是往那一站,气势就已经很足了,我们就是再熟练也做不到啊。”其中一个小弟很会说话。 顾成富笑得更开心了。 他所得意的,正是他这一身胁迫的本领。 作为小组长,他本来可以坐在武馆里喝小酒,但他就是喜欢和师弟们一起出任务,显露自己的本领。 他给师弟们讲起自己多年来总结的经验,不时插入有趣的案列,师弟们听得都很认真。 这是对他的最好夸奖。 他们已经走了不短的一段路,前面两个学生往右边拐去了。 “嗒——” 右边的路段传来了什么声音,他没在意。 他自夸说:“不是我吹,论‘劝导’的本领,我……” 话没说完,他踩上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 三百斤重的身体,往右边倒去。 他的肩膀先触到了地面,然后脑袋顺着惯性往下一甩。 咚的声音响亮,他撞上了路牙。 三个师弟愣住了,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过了两秒,才匆匆忙忙将顾成富扶起来。 血从顾成富的脑袋上淌下,流的不多。 顾成富的脸上,还保留着摔倒时的诧异。 “师兄,师兄!”师弟们呼唤顾成富。 起初他们不在意,只是摔倒磕了一下路牙而已,能出什么事? 随着时间过去,他们越来越感觉不妙,叫声越来越大。 他们没有注意到,一颗玻璃珠慢慢滚过马路,落入了下水道里。 秋笙和伊清浅走到另一条马路上,还能听到那边的叫喊声。 “他死了?”伊清浅问。 “不排除没死的可能性。”秋笙说。 “那不是失败了?” “我为的是东山武馆,不是他。他死不死关系不大。” 伊清浅沉默了一会儿,看向秋笙,她的表情复杂: “这样的能力真是太可怕了,只要你想,谁都可以‘意外’死亡吗?” “超能力不是更加厉害?”秋笙反问。 “不一样,超能力是有迹可循的,用仪器可以探测到K因子。” “不是说幻想粒子的吗?怎么又变成了K因子?” “到了超能力者这里,幻想粒子表现出K因子的特性。” “哦?”秋笙产生了兴趣。就是说,幻想粒子还有K因子之外的状态。 “别问我再深的问题,我不知道。”伊清浅预判了秋笙下一句要问的话。 “那就讲讲扶光岛吧。”秋笙说。 正文 第十八章、我的王之力! 秋笙没有往家里走,他去到另一个小区,将一个宣传单丢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走出小区后,伊清浅问:“这是干什么?” 她回想宣传单的内容,那是一家小电影院的广告。 影院全天开放,这是十分大胆的行为。晚上的价格要比白天低一大截,广告单上有最近几天的节目。 “里面住着之前酒吧里的一个人,苏家武馆的。他女朋友想拉她去看最新的3D电影,他觉得票价太高了。”秋笙解释说。 这些信息来自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伊清浅点了点头。她想,这家电影院晚上的票价便宜一半,成功解决了票价太高的问题。 电影有严格的开始时间和结束时间,就是说,秋笙可以控制对方的行程。 “你明天准备怎么做?”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如果那个人没去呢?也许他还是嫌贵,也许他明天没空。”伊清浅问。 “这不是很重要的一环,如果没上钩,那就没上钩好了。”秋笙说。 因为信息获取能力的不足,意外随时可能发生,秋笙早就在计划里,留出了供意外发挥的空间。 他加快脚步,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路上,他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说扶光岛有三个核心,一是学校研究所,一是陨石,还有一样是什么?” “King。” “国王?”秋笙诧异的看伊清浅。 “是超能力者中的王者,他们具有毁灭人类社会的力量。”伊清浅说,“K因子中的K,就是取自King。第一代王们,是最先得到超能力的人。” “毁灭人类社会的力量。”秋笙有些恍惚,他无法想象,在一个现代社会里,个人居然可以拥有这种武力。 核弹级吗? “正是王们达成了和平协议,联合政府才能组建起来。扶光岛是其中一位王的私产。”伊清浅拍拍秋笙的肩膀,“那离我们太远了,不用想太多。” 她瞧瞧四周:“我们现在去哪?” “去找安宁武馆的人。”秋笙无法将思绪从刚刚的消息上完全拉回。 他想,如果他有那种程度的力量的话,是不是就能真正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安宁武馆?”伊清浅抓抓脑袋,“怎么扯到安宁武馆了。” 安宁武馆是龙宫市第三大武馆,整体势力比东山武馆和苏家武馆低了许多。再往下的,就是一些成员不超过二十人的小武馆。 秋笙没有回答,他们来到一家夜宵店,找到了他的目标。 这些武馆的底层成员,总是喜欢穿着练功服晃悠,很好认。 秋笙跟上其中一个落单的,玻璃珠从他的手中滚出。 对方摔倒在地,手机落出来,他没有发觉,拍了拍衣服,骂了两句,就离开了。 秋笙走上前,捡起手机。 屏幕锁很简单,是一个叉,秋笙试了三次成功解锁。 他一边翻看手机里的消息,一边寻找另外的、安宁武馆的成员。 凌晨三点半,他和伊清浅分别,回到家。 关上的大门发出一道轻响,这响声不足以吵醒睡着的人,也不能瞒过醒着的人。 舞草的房间跟着咚了一声,隐隐还有舞草的轻声痛呼。 秋笙假装没听到,回房间躺下。 第二天早上,秋笙和舞草各自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打着哈欠。 等舞草去上学,秋笙立即回到被窝。 他睡得很舒服。 …… 王山浩睡得不好。 不出他的意外,常兴秀死后,苏家武馆立即向东山武馆讨要说法。 东山武馆当然不承认,东天阳让他去和苏家武馆洽谈。 说是洽谈,其实就是走个过场。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过几天这件事就会被淡化,找一个小武馆的人做替罪羊。 忙了一天,他深夜回到家,听到动静的妻子起来,服侍他洗漱。 他和妻子是娃娃亲,两家人都在东山武馆有些人脉。 结婚十年来,他们相敬如宾。 妻子知道他在外面玩女人,他也知道妻子在外面包养小明星。 洗去一身灰尘,他的脑袋刚躺上枕头,梦还没开始,手机响起。 拿起一看,打电话的是另外一个组的组长。 “什么事?”他问。 “顾成富进医院了。”对方说。 王山浩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走路摔了一跤,撞上了路牙子。他身边跟着三个师弟,没有别人。” “那还好。”王山浩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苏家武馆的人干的。 片刻,他又感觉有些不对,顾成富怎么死的这么巧。 “你来看看吧,问问苏家武馆的人。” “好。” 王山浩挂断电话。他没问医院的名字,东山武馆有专门合作的医院。 掀开被子下床,他有些惆怅。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要穿上刚刚脱下的衣服,而更痛苦的事,是衣服已经凉了。 顾成富的情况很不乐观,清晨转入了大医院,立即进了手术室。 中午十二点半,手术成功。 下午三点五十八分,停止呼吸。 王山浩这才知道,原来手术成功也会死。 和苏家武馆有关联的事,都归他负责,他立即开始调查,并向苏家武馆询问。 常兴秀被插了一刀,因为找不到凶手都不了了之,顾成富自己摔死的,当然也掀不起风浪。 推崇义气二字的武馆,上层却越来越冷漠了。 王山浩觉得这么冷漠挺好,他可不想和苏家武馆干仗,平平安安的把钱赚了不好吗? 下面死几个人谁在乎呢? 苏家武馆的人感觉有些蹊跷,派了一个负责人,和王山浩一起把两个事件仔细查了查。 他们特意请了一个退休的老警备员帮忙,老警备员在两个案发现场瞧了瞧,又给两具尸体拍了片。 顾成富的死亡过程很明朗,他的脑袋撞上了马路牙。 如果他的死有问题,那么问题一定出在同行的师弟身上,师弟有三人,同时被买通的可能性很低。 常兴秀的死亡过程就复杂多了。 医院里,王山浩四人等着老警备员看完手上的伤口照片。 照片是用名字很长的仪器拍出来的,王山浩四人没有一个懂。 王山浩身边跟着李迪,还有两个是苏家武馆的人。 放下相片,老警备员望向四人,他说:“再去一趟案发地点。” 老警备员的办案经验丰富,最擅长的就是凶杀案的调查,他退休前,给龙宫市的武馆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临退休的时候,他得罪了大人物,职位一撸到底。他的老伴有病,只靠普通警备员的退休金无法生活,只能给一直以来作为对头的武馆打工。 当武馆需要让一个人消失的时候,就会叫来他,让他帮忙消除犯罪痕迹。 估计他也没想到,到了武馆还能做追查凶手的老本行。 正文 第十九章、无辜、可怜、无助 众人来到常兴秀死亡的地方。 这里有苏家武馆的两个人悄悄盯着,一方面防止别人破坏现场,还有一方面是感觉凶手说不定会回来处理痕迹。 王山浩看着老警备员蹲在草丛里,翻了翻草丛,又仰头往上面看,然后回到马路上,皱眉四下看。 “发现什么了?”苏家武馆的人不耐烦的问。 “根据常先生背后的伤口分析,那匕首不像是被人抓着捅进去的,而是像自然下坠的。”老警备员指向路旁的五层小楼。 “哈?”苏家武馆的人惊愕的盯着老警备员。 “当你们见到常先生的时候,他是趴在草丛里的?而且手上沾了泥土?”老警备员问。 发现现场的人回想一下,点点头。 老警备员跟着点点头:“以我的经验来看,常先生走在路上,不知为何摔到了草丛里,他用手撑在了泥土上,一把匕首正好从楼上落下来,插入了他的后心。” 王山浩和李迪对视了一眼。 苏家武馆的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负责人夹着烟,深吸一口,丢在地上。 “胡扯!”他冲上前,对着老警备员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 老警备员摔倒在地。 王山浩感觉这一幕有点眼熟,他的半张脸有些疼。 苏家武馆的另外三人对着老警备员拳打脚踢。 等他们停下,老警备员缩成一团,痛苦的呻吟着。 苏家武馆的负责人斥责他说: “你看清楚,这可是五层楼,扎进我兄弟后背的不是飞刀、不是弓箭,是一把匕首!你告诉我,谁能从五楼丢一把匕首,正好扎中我兄弟的后心!” “我是说这可能是巧合,正好有一个人在楼上玩匕首,不小心失了手。我办案这么多年,遇到过好几起意外杀人。” 老警备员忍着痛说,他相信自己的专业水平:“对方捡走了常先生的手抢,这东西不常见,他一定是藏起来了,是个男人都会这么做。只要查查附近哪家人藏着手抢,就能查到凶手!” 苏家武馆的人又打了他一顿,骂骂咧咧的离开。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王山浩对李迪说:“你送他去医院。” 时间已经不早,王山浩还有另外的安排,他上车离开。 今天是东山武馆的酒会,小组长及以上的成员都要参加,死一个顾成富对酒会没有丝毫影响。 酒会上,吴岳山炫耀了一条32公斤重的大鲤鱼,这是他昨天亲手钓上来的。 这个馆长沉迷钓鱼下棋,就好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老年人。 在场的人对钓鱼都不敢兴趣,但各个都懂许多,立即送上专业的恭维。 在哪钓的?过程怎么样?用的什么饵? 王山浩跟着说两句,笑嘻嘻的。别墅的气氛热烈。 酒会结束,他已经困得不行。 举行晚会的别墅在郊外,吴岳山买了这里的一大片地皮,建造出一个大本营。 平常时候能进入这里的,只有武馆的高层,和负责护卫的师弟们。 别墅外有馆长安排的车,自己的车和司机不允许进入。 站在车旁,冷风一吹,王山浩清醒多了。 想到两个小组长的死,他打电话叫来了李迪,让李迪陪他回家。 李迪虽然是师弟,但比王山浩大,他参加过战争,有他同行,王山浩安心了许多。 路上,王山浩想下午的事。 老警备员说,常兴秀后心的刀伤,不像是人捅的,而像是从匕首高空坠下戳的。 常兴秀可能同样是死于“意外”,坠刀的意外。 “坠刀的意外。”王山浩低声说,他笑出声来,心里却冷得颤抖。 苏家的人不信这种推理故事一样的巧合,王山浩本来也不信,但他想到了安云饭店的事,还有顾成富的事。 他想和李迪讨论讨论,但司机不是他的人,不方便聊这些。 常走的路发生了车祸,路被堵住了,他们绕了些远。 半路上,他们突然听到了一道巨响。 紧接着是一道惨叫声。 尖锐而短促。 王山浩和李迪对视一眼,让司机停下车。 他推开车门,和李迪一起过去查看。 实际上,王山浩一点儿也不想下车。 可这里是东山武馆的地盘,于情于理都得去瞧瞧。如果他不去,明天他胆小怕事的消息就会传遍武馆。 司机是东天阳的人,东天阳不会针对他,但也不会帮他隐瞒。 这对他的发展很不利,他的背景不深,他需要下层师弟们的支持,他的组长位置还没转正呢。 声音来自一条小巷。 是仇杀吗? 昏暗的巷子里,李迪走在前面。 王山浩有意放慢脚步,希望凶手快点儿完事,然后离开,不要与他碰面。 周围平静,刚刚的声音似乎只是错觉。 王山浩和李迪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地上倒着一个身影。 李迪持着枪,走上前。 “死了。”他对王山浩说。 王山浩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到尸体旁边。 他先看了尸体的面容。 王山浩记得龙宫市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的样子,这具尸体他认识: “是苏家武馆的人,虽然不是小组长,但就等着他的小组长过两年退位,他就能上去了。” 李迪在尸体旁边,找到了一辆摩托车。 摩托车前面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一块大石头。 “没有开放性伤口,脖子折了,这里是拐弯口,应该是拐弯撞到石头导致摩托车失控。”李迪说。 “又是巧合?”王山浩想点支烟,结果烟盒里空荡荡的。 “这巷子挺宽敞,石头不算太大,我不觉得谁能肯定这个倒霉蛋一定会撞上去。”李迪说。 “的确。”王山浩陷入思考。 突然,旁边传来一道噗通声。 那是人摔倒的声音。 李迪拉上他躲在墙边,警惕的看向那个方向。 王山浩不以为意,多半是看热闹的路人,这种事他见多了。 脚步声响起,那路人在逃跑。 可那脚步声为什么越来越近了? 在王山浩和李迪愕然的目光中,一个年轻人跑到他们面前。 见到他们后,年轻人吓了一跳。 他立即转头,往回跑。 王山浩和李迪明白过来,这人是跑错了方向,他们开怀大笑。 笑了两秒,王山浩的潜意识开始预警,他瞥一眼地上的尸体。 他的笑声噎住了。 “抓住他!”他忙推李迪,“快!” 李迪立即冲过去。 他向天空开了一枪,然后大喊:“别动!” 枪声在附近回荡。 身影没能跑远,他立即停下:“别、别杀我!” 李迪把对方抓到王山浩面前,看到对方身上的苏家练功服,王山浩草了一声。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对方。 “我什么也没看到,我是去看电影的!”对方颤抖着说。 “草!什么叫你什么也没看到!不是我们杀的他,是他自己摔的!我们也是后来来的!”王山浩急得直抓脑袋。 他知道这件事情说不清楚了,除非他让这个“目击者”消失。 可他不能这么做,甚至不能恐吓对方,不然不是他干的也成了他干的。 “有烟吗?”他问。 “有、有的!” 王山浩从对方身上翻出一包烟,抽了整整半包,有了决定。 这件事他做不了主了,上报给东天阳吧。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他和地上的倒霉蛋没有利益纠葛,用那老警备员的话来讲,他根本没有犯罪的动机嘛! 早知道把司机带上,就能有完美的证人了。 正文 第二十章、舞草有所了解 握着手机,舞草不知道应不应该打出这通电话。 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来自爸爸最长久的情人。 舞草一度以为,这个阿姨会成为自己的妈妈,可惜阿姨还有她自己的家庭。 五年前,爸爸因为打架进了局子,哥哥正在参加一项竞赛,是这个阿姨过来通知了她,并留下了写着电话号码的字条。 字条后来被哥哥丢进了垃圾桶,他不知道,自己悄悄记下了这个号码。 她一次没有打过,爸爸的情人这个身份实在太尴尬,她不知道怎么应对。 可是,哥哥已经连续晚上外出了好多天,上次还有武馆的人找到家里来。 她很担心,她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相信,如果她执意问哥哥,哥哥就会把事情告诉她。 可她同样知道,这是对哥哥的一种伤害。 哥哥想要处理好了再告诉她。 犹豫再三,她闭上眼睛,手往下一按。 嘟嘟的等待声响起,她的心跳加剧。 “喂?” 隔了很长一段时间,电话才打通,对面的女声很疲惫。 舞草这才想到,现在是凌晨。 “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真的对不起。”她连连道歉。 “你是?”女声清醒了些。 “我是秋舞草。” 女声停顿了一会儿,带着尴尬的声音响起:“是你啊,出什么事情了吗?你哥哥说他已经解决了欠款。” 欠款?什么欠款? 舞草想问,但她忍住了,这件事一定与爸爸有关。 “您最近见过我爸爸吗?”她说。 这次的停顿更加漫长。 “他没告诉你啊。”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很轻,几乎和叹息一般。 “我没有问。”舞草为哥哥解释,尽管对方没有责备秋笙的语气。 “我在水龙有一套房子,你和哥哥不如过去和我一起生活?不过我大部分时间还是得待在龙宫。” 已经不需要说明,尽管过程还在雾里,但舞草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泪水一下子充满了她的眼眶,她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说,她想躺下来,躺在爸爸给她漆成粉色的床上。 “谢谢。”她努力的道了谢,把手机放好。 手机磕在床头柜上,发出声响。她的手在颤抖。 躺在床上,她的大脑的一片空白。 她什么也没有想,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的亮光,过了十几秒,那亮光也熄灭了,她躺在黑暗中。 当她翻了个身,脸颊贴上枕头,湿润的触感传来,她才知道自己一直在哭。 哥哥说,爸爸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爸爸,她不这么觉得。 爸爸很少在家,经常答应了她的事情又放她鸽子,但她只有这么一个爸爸。 她感觉她过得很舒适,很幸福,这份幸福一部分是哥哥带给她的,还有一部分是爸爸带给她的。 泪水淌得更快了,眼睛里不知道进了什么脏东西,火辣辣的疼,她坐起身,用手去揉。 她靠在墙角,背上的触感让她轻松了一些,就像她靠在爸爸和哥哥的怀里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外传来两道咔嚓声,那是家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哥哥回来了。 她抹掉眼泪,她要扭开门,要扑到哥哥的怀里去。 她得找一个理由,不能让哥哥知道她已经知道了爸爸的事。 她想,就说做了一个噩梦,她可以撒娇,像小时候一样和哥哥一起睡。 脚踩在地板上,有些凉,她不愿浪费时间去找拖鞋,她向房门迈开步子,她的手按上了门把手。 只要按下它,她就能见到哥哥。 她缩回了手。 回到床边,她拿起手机,打开相机,调成前置摄像头。 她不能出去了。 她的眼眶通红,这个无法掩饰。哥哥会猜到发生了什么。 轻轻放下手机,她躺在床上。 与刚刚的空白不同,纷乱的思绪在她的脑海中纠缠,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想。 她不能再哭了,早上还要和哥哥一起吃早餐,她要早点睡觉,消去眼眶的红肿。 …… 秋笙立在舞草门外。 他已经回来了一段时间,舞草没有听到第一次关门声,他听到了女孩抽泣的声音。 他于是第二次打开门,用力关上。 他以为女孩会出来,找个理由扑进他的怀里,但是女孩的脚步声在门后停下,又回去了。 他不得不胡思乱想,舞草是不是知道了是他害了父亲,她是不是不愿意看到自己? 秋笙知道这不可能。 首先,舞草不是这样的孩子。 其次,除了东山武馆的几个人,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去想。 他感到烦躁,计划顺利带来的快感消失无踪。 他想到那个女人,那个罪魁祸首,他想把那个女人从墓里挖出来,用拳头狠狠的打她的脸。 伊清浅碰了碰秋笙的肩膀,她感觉到秋笙的状态很不对劲。 当秋笙转过头,她吓了一跳。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怒火,她见过各种眼神中的怒火,她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有的怒火暴躁,只要一点点小的冲突,火焰就会烧到无关者的身上,然后消散开来。 有的怒火怯弱,这种火只会烧到自己,甚至会自行熄灭。 而秋笙眼中的怒火,是克制的火焰。 这种火会潜伏起来,伺机烧到它该烧的人身上,烧得熊熊,烧得灼灼,让对方感受到最深刻的痛苦。 秋笙开门走了出去,伊清浅跟上。 她不知道秋笙要去哪里,他们走了两条街,迎面过来了一个青年男人。 走到青年男人身后的时候,秋笙提起拳头,狠狠地打在男人的后脑。 男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他一手捂住脑袋,一手插进了口袋。 伊清浅立即使用能力,男人的影子动起来,影子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秋笙一脚踢在男人的两腿间,男人顿时失去了反抗能力。 他把他翻过来,膝盖压在他的腰上,猛击他的脸。 男人被打懵了,他的鼻梁骨折了,牙齿断了,血从鼻孔里、嘴里淌出来。 秋笙每一次挥拳,都会溅出一滩血。 伊清浅感觉到了恐惧。 秋笙的脸上不显狰狞,他的表情比以往所有时候都冷静,但他的行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暴烈。 男人彻底晕过去了。 又打了几拳,秋笙站起身。 他呼吸急促,这场拳击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 忍住心中的战栗,伊清浅走上前。 她拉起秋笙的手,两只手血淋淋的,不是地上男人的血,而是秋笙自己的血。 秋笙挥拳的动作太粗糙,伤到了自己。 她拿出常备的纸巾和药,帮秋笙擦干净手,喷上药。 正文 第二十一章、哥哥的任务罢了 “抱歉,有些冲动。”秋笙的话语生硬。 显然,他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没关系,算是认识了你另外一面。”伊清浅笑起来。 虽然她感觉到了恐惧,但秋笙的怒火并没有朝向她。 有这么一个令人恐惧,又不会伤害到自己的朋友,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她碰了下秋笙的伤口:“不常打架?” “从没有打过,都是以打架外的方法解决问题。”秋笙回答说。 “那应该庆祝一下。”伊清浅说,“很多时候,只有正面给对方一拳才能解决问题。” “发泄也算?” “当然算,情绪问题也是问题啊!”伊清浅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谢谢。” 秋笙看出伊清浅在安慰自己,而且刚刚男人掏枪的动作,也是伊清浅打断的。 伊清浅望向地上的男人:“这个人还有用吗?” “东山武馆的枪手,没用了。”秋笙回答。 平静下来后,他开始思考这么处理对方。 这样近距离接触,对方身上一定留着他的痕迹,比如血液,比如皮肤组织,比如头发。 要把这些清理掉。 “那就好。” 伊清浅从男人的怀里掏出枪,丢给秋笙,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男人如同陷入了沼泽般,慢慢沉入了影子里。 影子消失,地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留下。 伊清浅掏出一个玻璃瓶,瓶子里是一块灰色的石头,指甲盖大小。 她拔开瓶盖,放在地面。 石头的颜色慢慢变深,从浅灰色变成了深灰色。 伊清浅解释:“这块石头可以吸收K因子,用做一般的痕迹处理很方便。除非把石萤放在地面测,不然根本查不到。” 石头的颜色不再变化,伊清浅重新盖上盖子:“而石萤的脆弱你应该也知道,不可能有人这么做。一只石萤可不便宜。” 秋笙点点头,他的情绪基本恢复了。 “现在做些什么?要去吃个夜宵吗?” 把瓶子放回衣服里的口袋,伊清浅提议:“我来龙宫市之前,朋友和我推荐了一家夜宵店,不知道还开没开着,去瞧瞧?” “明天吧。”秋笙摇了摇头。 两人往回走。 伊清浅在门口离开。 秋笙关上门,打开厨房的灯,倒了一杯水,仰头喝完。 然后,他端着另一杯水,敲响舞草的房门。 “什么事?”舞草还没睡着,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秋笙打开门,走进去。 “我做了个噩梦,过来陪你睡。”他把水杯放在床头,没有开灯。 “什么啊,你做了噩梦,怎么说是陪我睡!” 眼眶又湿了,舞草背朝秋笙,悄悄擦干净。 “我睡里面,让一让。”秋笙跨过她的身子。 “你是小孩子吗?”女孩小声嘟囔。 她往外滚了一圈,给秋笙让出位置。 暖和的被窝里,进来了一具寒冷的躯体,舒适度陡降,舞草却感觉舒服多了。 她面朝外,虽然屋子里很黑,但她知道秋笙的五感很灵敏。 “床头柜上有水,要喝吗?” 秋笙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要!” 哭了许久,舞草口干的很,她摸到水杯,一口喝完。 躺下身,她左手在被窝里摸索。 秋笙把手递过去,让女孩紧紧握住。 “睡觉吧。” “嗯。” 女孩的呼吸很快变得缓慢,她睡着了,秋笙没有。 他盯着天花板。 女孩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但手握得很紧。 漆黑的窗帘慢慢变得明亮起来。 太阳升起来了,麻雀的叫声叽喳。 闹钟准时响起。 舞草坐起身,她眯着眼睛,她很困。 “今天请假吧。”秋笙关掉了闹钟。 “嗯。”女孩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重新躺下。 她的手终于松开了,秋笙悄悄下床。 手上有些痒,是伤口在愈合,伊清浅喷的药剂效果格外的好。 是扶光岛的科技吗? 被“王”统治的岛屿,以及统治世界的“王”。 不知道那个王是男是女,如果是女人,他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抱上大腿。 如果是男的话,虽然心理上有些排斥,但也可以一试。 秋笙不排斥走捷径。 不管是他人还是他人的规则,都是不可信的,只有自己的力量最真实,最能够保护自己,可他人以及他人的规则,也可以一用。 吃了两个面包,他随意拿了一本书,坐在舞草身边看。 昨晚的事情过后,他的心更平静了。 东山武馆的事情很顺利,一步一步按计划走着。 下午一点零五分,秋笙看出,女孩马上要醒来了。 他合上书,久违的走进厨房。 冷藏柜里没有食材,冷冻柜里有袋装牛排。 他点开火,放上平底锅,开始煎牛排。 一分钟后,舞草从房间里走出。 等她洗漱完,牛排和煎蛋摆在了餐桌上。 换做往常,女孩会围绕着秋笙下厨这件事说许多,今天她没有这个心情。 “小话痨变得文静了。”秋笙坐在她身边。 舞草没有回击,只是笑了笑。 吃完说不上是早餐还是午餐的一顿,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秋笙在阳台上看书,悄悄关注她。 舞草心不在焉,电视里居然放着爱情片,她最不喜欢看这个。 秋笙感觉有必要转移一下女孩的注意力,让她想点别的、欢快些的事情。 他说:“过几天,我们就要搬家了。” “什么?”女孩果然打起了精神,她疑惑的看秋笙。 “去扶光岛生活。”秋笙庆幸自己把这个话题留到了现在。 “那是哪里?为什么要搬家?” 舞草不明白,她根本没听过扶光岛,怎么突然就要去那个地方。 “见过超能力者吗?”秋笙问。 舞草摇摇头。 “想见见吗?” 舞草点点头。 “扶光岛是超能力者的家园,是一所由诸多学院组成的城市。” 秋笙见到,女孩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继续说:“我去那里做研究员,你正好在那边上学,扶光岛可是真正的大城市,比龙宫繁华得多。你小时候想去的游乐园,扶光岛有好几座。” 感觉这些还不够,秋笙决定牺牲一下自己,编个自己的八卦。 他说:“你未来的嫂子说不定也在那里呢。” “什么嫂子?上次说的那个吗?是什么样的人?”女孩立即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秋笙露出神秘的笑容。 “居然卖关子,又是搬家又是嫂子,还要转学。”舞草抱住脑袋,陷入了混乱中。 “记得收拾收拾,还要和同学告别。”秋笙丢出任务。 这些应该够女孩忙的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运动系也不错 “抱歉,有些冲动。”秋笙的话语生硬。 显然,他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没关系,算是认识了你另外一面。”伊清浅笑起来。 虽然她感觉到了恐惧,但秋笙的怒火并没有朝向她。 有这么一个令人恐惧,又不会伤害到自己的朋友,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她碰了下秋笙的伤口:“不常打架?” “从没有打过,都是以打架外的方法解决问题。”秋笙回答说。 “那应该庆祝一下。”伊清浅说,“很多时候,只有正面给对方一拳才能解决问题。” “发泄也算?” “当然算,情绪问题也是问题啊!”伊清浅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谢谢。” 秋笙看出伊清浅在安慰自己,而且刚刚男人掏枪的动作,也是伊清浅打断的。 伊清浅望向地上的男人:“这个人还有用吗?” “东山武馆的枪手,没用了。”秋笙回答。 平静下来后,他开始思考这么处理对方。 这样近距离接触,对方身上一定留着他的痕迹,比如血液,比如皮肤组织,比如头发。 要把这些清理掉。 “那就好。” 伊清浅从男人的怀里掏出枪,丢给秋笙,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男人如同陷入了沼泽般,慢慢沉入了影子里。 影子消失,地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留下。 伊清浅掏出一个玻璃瓶,瓶子里是一块灰色的石头,指甲盖大小。 她拔开瓶盖,放在地面。 石头的颜色慢慢变深,从浅灰色变成了深灰色。 伊清浅解释:“这块石头可以吸收K因子,用做一般的痕迹处理很方便。除非把石萤放在地面测,不然根本查不到。” 石头的颜色不再变化,伊清浅重新盖上盖子:“而石萤的脆弱你应该也知道,不可能有人这么做。一只石萤可不便宜。” 秋笙点点头,他的情绪基本恢复了。 “现在做些什么?要去吃个夜宵吗?” 把瓶子放回衣服里的口袋,伊清浅提议:“我来龙宫市之前,朋友和我推荐了一家夜宵店,不知道还开没开着,去瞧瞧?” “明天吧。”秋笙摇了摇头。 两人往回走。 伊清浅在门口离开。 秋笙关上门,打开厨房的灯,倒了一杯水,仰头喝完。 然后,他端着另一杯水,敲响舞草的房门。 “什么事?”舞草还没睡着,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秋笙打开门,走进去。 “我做了个噩梦,过来陪你睡。”他把水杯放在床头,没有开灯。 “什么啊,你做了噩梦,怎么说是陪我睡!” 眼眶又湿了,舞草背朝秋笙,悄悄擦干净。 “我睡里面,让一让。”秋笙跨过她的身子。 “你是小孩子吗?”女孩小声嘟囔。 她往外滚了一圈,给秋笙让出位置。 暖和的被窝里,进来了一具寒冷的躯体,舒适度陡降,舞草却感觉舒服多了。 她面朝外,虽然屋子里很黑,但她知道秋笙的五感很灵敏。 “床头柜上有水,要喝吗?” 秋笙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要!” 哭了许久,舞草口干的很,她摸到水杯,一口喝完。 躺下身,她左手在被窝里摸索。 秋笙把手递过去,让女孩紧紧握住。 “睡觉吧。” “嗯。” 女孩的呼吸很快变得缓慢,她睡着了,秋笙没有。 他盯着天花板。 女孩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但手握得很紧。 漆黑的窗帘慢慢变得明亮起来。 太阳升起来了,麻雀的叫声叽喳。 闹钟准时响起。 舞草坐起身,她眯着眼睛,她很困。 “今天请假吧。”秋笙关掉了闹钟。 “嗯。”女孩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重新躺下。 她的手终于松开了,秋笙悄悄下床。 手上有些痒,是伤口在愈合,伊清浅喷的药剂效果格外的好。 是扶光岛的科技吗? 被“王”统治的岛屿,以及统治世界的“王”。 不知道那个王是男是女,如果是女人,他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抱上大腿。 如果是男的话,虽然心理上有些排斥,但也可以一试。 秋笙不排斥走捷径。 不管是他人还是他人的规则,都是不可信的,只有自己的力量最真实,最能够保护自己,可他人以及他人的规则,也可以一用。 吃了两个面包,他随意拿了一本书,坐在舞草身边看。 昨晚的事情过后,他的心更平静了。 东山武馆的事情很顺利,一步一步按计划走着。 下午一点零五分,秋笙看出,女孩马上要醒来了。 他合上书,久违的走进厨房。 冷藏柜里没有食材,冷冻柜里有袋装牛排。 他点开火,放上平底锅,开始煎牛排。 一分钟后,舞草从房间里走出。 等她洗漱完,牛排和煎蛋摆在了餐桌上。 换做往常,女孩会围绕着秋笙下厨这件事说许多,今天她没有这个心情。 “小话痨变得文静了。”秋笙坐在她身边。 舞草没有回击,只是笑了笑。 吃完说不上是早餐还是午餐的一顿,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秋笙在阳台上看书,悄悄关注她。 舞草心不在焉,电视里居然放着爱情片,她最不喜欢看这个。 秋笙感觉有必要转移一下女孩的注意力,让她想点别的、欢快些的事情。 他说:“过几天,我们就要搬家了。” “什么?”女孩果然打起了精神,她疑惑的看秋笙。 “去扶光岛生活。”秋笙庆幸自己把这个话题留到了现在。 “那是哪里?为什么要搬家?” 舞草不明白,她根本没听过扶光岛,怎么突然就要去那个地方。 “见过超能力者吗?”秋笙问。 舞草摇摇头。 “想见见吗?” 舞草点点头。 “扶光岛是超能力者的家园,是一所由诸多学院组成的城市。” 秋笙见到,女孩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继续说:“我去那里做研究员,你正好在那边上学,扶光岛可是真正的大城市,比龙宫繁华得多。你小时候想去的游乐园,扶光岛有好几座。” 感觉这些还不够,秋笙决定牺牲一下自己,编个自己的八卦。 他说:“你未来的嫂子说不定也在那里呢。” “什么嫂子?上次说的那个吗?是什么样的人?”女孩立即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秋笙露出神秘的笑容。 “居然卖关子,又是搬家又是嫂子,还要转学。”舞草抱住脑袋,陷入了混乱中。 “记得收拾收拾,还要和同学告别。”秋笙丢出任务。 这些应该够女孩忙的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安宁:怪我咯? 接下来几天,秋笙依旧每晚出去。 他对东山武馆、苏家武馆、安宁武馆的底层成员下手。 不取他们的性命,只是让他们将手机掉落下来。 伊清浅跟在他身后。 这两天,伊清浅发现秋笙对东山武馆和苏家武馆的人下手少了,对安宁武馆的人下手多了。 “你在找什么吗?”她问。 两人坐在河堤上。刚刚一个安宁武馆的成员“不小心”掉进了水里,秋笙帮他保管了手机。 秋笙放下手机,捏了捏鼻梁,他依旧没有找到想要的信息,这让他有些心累。 他说:“我在找安宁武馆的老巢,他们馆长和副馆长一定有一个或者几个据点,我想知道他们在哪。” 然而,不同于东山武馆和苏家武馆老巢的明朗,安宁武馆的两个馆长藏得很好。 他们似乎下了命令,让武馆成员不准在网络上谈论那个地点,或者他们连武馆成员也一起瞒着。 “这样啊。”伊清浅有些好奇,安宁武馆的据点与东山武馆有什么关系。 她将右手撑在地面,身子往上一翻,双脚落在了地面。 秋笙将手机丢进河里,他不如伊清浅灵巧,慢慢站起身。 他在想,要不要抓一个安宁武馆的中层来逼问。可这样会打草惊蛇。 信息太少了。 如果他的信息足够多,他根本不需要去找安宁武馆的人,完全可以通过推算,计算出安宁武馆的据点在哪。 河水拍打在岸边,发出哗哗的声音,对岸的市中心明亮,天上的星光暗淡。 “我来帮你好了。”伊清浅说。 “没问题?”秋笙惊讶的问。 刚刚见面的时候,伊清浅还特意说明,扶光岛不允许插手岛外的事务。 “我只是意外发现了那个地方,然后和朋友说了一句而已。这有什么错呢?”伊清浅露出狡黠的笑。 “走,请你吃宵夜。”秋笙没有矫情。 他想伊清浅的话,对方已经把他当朋友了吗?进度有些快。 伊清浅走在前面,她里面穿一件长袖,外面披了一件棒球衣,下身是一条工装裤。 衣服的曲线显露出她身体的纤细,这运动少女的风格凸显了她的青春活力。 “看什么!” 发觉了秋笙的视线,伊清浅停下步子。 她摆出拳击的架势,警惕的看秋笙。 “我在想,找个运动系的女朋友也不错。”秋笙想到前几天和舞草说的话。 没想到秋笙会说出这句话,伊清浅一时反应不过来。 秋笙往前走了,她跟在后面,心中嘀咕。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暗示吗?还是她想多了? 她的心里有些开心,也有些乱。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 像她这样的人,不适合和普通人一样谈恋爱。 她追上秋笙,扯出另一个话题:“知道了安宁武馆的据点,下一步要怎么做?” “下一步就是看戏了。”秋笙答,“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东山武馆和苏家武馆差不多该对安宁武馆下手了。” “啊?”伊清浅愕然。 …… 从小巷摩托车的事件后,东山武馆和苏家武馆频频洽谈,很快会谈上升到了最高等级。 王山浩开着车,前往安云宾馆。 车的后面,坐着东天阳。 与安云饭店一样,安云宾馆是龙宫市最好的宾馆之一。 同时安云宾馆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是接待外宾的指定宾馆。 东山武馆和苏家武馆,决定在安云宾馆进行一次会谈,一次几乎是最严肃的会谈。 在宾馆楼下停住车,王山浩和东天阳一起上楼,到了会客厅。 会客厅不大,四面墙上都是书,中间放着沙发和茶盘。 苏家武馆的两人已经到了。 沙发上坐着的,头发花白的男人,是馆长苏高远。 站在苏高远后面的,是苏家的上门女婿苏子平。 不同于东山武馆,苏家武馆可以说是苏家的私产,高层都是苏家人,中层大半都娶了苏家的女儿。 苏子平在苏家武馆是顾问的角色,说得通俗点,就是师爷。他是苏高远的心腹。 王山浩不是东天阳的心腹,东山武馆没有顾问这一说,他能来是因为这件事一直是他在跟进。 “吴老头没来吗?”苏高远问。 “岳山已经半隐退了。”东天阳坐在苏高远对面。 王山浩和苏子平上前,温壶、洗茶,倒茶。 几乎同时,两杯功夫茶放到了两个馆长面前。 “直接说吧。”东天阳把茶放在一边,没兴趣喝这个。 苏子平喝了一口,放下茶杯。 “那就直接说了。”他靠在沙发上,两只手臂放在沙发背上。 王山浩和苏子平拿了两张椅子,坐在各自的馆长身后。 他们的作用是,在馆长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快速的回答。 东天阳先开了口:“东山武馆没有和苏家武馆冲突的理由。” 苏高远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但是常兴秀和谷天的死,总要有个说法,尤其是谷天。” 他看向王山浩,他的目光平和。 王山浩绷紧了身体,能当上馆长的人,没有一个是仁慈的。 苏高远对他说:“我听说我家一个小子,正见到王组长站在谷天的尸体旁边。” 王山浩看向东天阳,东天阳对他点点头,让他自己解释。 他站起身,恭敬的说:“那天是我们东山酒会的日子。我从酒会回家,路上听到惨叫声,过去查看。我到的的时候,谷兄弟已经没了气。对苏家那位意外出现的小兄弟,我做了诚恳的解释。” “你没必要经过那条街,那是绕了远路。”苏高远的语气平缓。 “去我家最近的路发生了车祸,只能绕远。”王山浩早知道会遭遇质问,做了准备。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苏高远将问题抛给王山浩。 王山浩再看向东天阳,得到准许后,他说: “是陷害。” “继续说。” “我路过的时候,惨叫声正好响起,那是东山的地盘,我一定会下去看。而苏家的小兄弟,也正好经过那里。” “你是说,这是我们苏家做的局?”苏高远眯起眼睛。 正文 晚点更 写完感觉节奏不对,现在重新写,大概十二点更新。 正文 第二十四章、脑袋开花 当苏高远问他,要不要领一队枪手,杀入安宁武馆城北的据点,在宁老二的眉心开个洞的时候,马天雄高兴的答应下来。 他召集了自己最得力的兄弟,又从其他组里挑了3个人,连他一起,凑齐了8个人,执行这次任务。 零点,他们坐上车,到达城市的边缘。 再往前是一片树林,顺着树林往右拐,就是宁老二的老巢。 那里一面靠水,剩下三面有厚实的围墙。 他们在这里下车,剩下将近一公里的路,他们要步行。 一点,他们到了树林里,坐在泥土地上等待。 他们要和东山武馆在风息镇的枪手小队一齐动手,时间定在两点,这是为了防止一个据点遇袭后通知另一个据点。 时间是马天雄亲自和东山武馆的人商量的。 对方见到他,吓了一大跳。谈话的时候,他动作稍微大一些,对方就如临大敌,好几次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腰间。 马天雄想,如果他把时间定在中午十二点,估计对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让他很得意。 他生得矮小,右脚有点跛,眼睛小,鼻梁塌,在外形上没有任何威吓力,他不用外貌教人害怕。 他身手出众,他的胆识过人,他的勇气同样过人。 就算是最冷血无情的枪手,杀人也需要一个理由,和一个心理准备,可他不需要,他对夺去别人的生命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甚至觉得快活。 他出生在隔壁市,高中之前,他自卑、懦弱,经常被欺负。他个子小,不敢反抗,只敢对猫狗发泄。 高中的某一天,他杀了一个同学家的狗,同学发现了,狠狠揍了他一顿,说要告诉所有人,让所有人都来找他的麻烦。 他害怕,于是他杀了那个同学。 当然,其中也有别的心理在作用,他已经杀腻了猫和狗,他想要试试更刺激的。 过程很顺利,他用刀指住那个同学的时候,对方就软了脚,跪在地上求他。 一直到他割开对方的脖子,对方都没有反抗。 他大失所望,一只狗都比对方挣扎的激烈! 他开始思考,他之前为什么会怕这些人?这些人连狗都不如! 藏起尸体,他找上了之前欺负他的那些人。 他藏匿尸体的手法太糟糕,事情很快败露,他遭到抓捕。 他逃到龙宫市,被抓住。 苏家武馆的人把他捞了出去,问他愿不愿意给苏家做事。 他本来不太乐意,但听到是做枪手后,立即答应下来。 苏家武馆找他,是为了让他杀一个人,这个人很谨慎,需要一个之前从没出现过的枪手,才能靠近对方。 那是一个必死的任务,然而他活下来了,只是跛了脚。 他天生是做这一行的料! 他加入了苏家武馆,很快成了备受重用的枪手,苏家武馆给他钱,给他房子,给他女人。 最后没有东西可给了,他什么都有了,于是他成了小组长。 一年前,他娶了苏家的一个女儿,成了组长。 外人怕他,苏家武馆的人也怕他,说来滑稽,他遵纪守法的十六年没有得到尊重,踏入歧途后反而得到了。 因为尊重,苏高远没有让他改姓,就算是备受器重的顾问女婿,也把名字从冯子平改成了苏子平,而他没有。 他有个儿子,儿子同样和他姓。 老婆说下一个孩子要姓苏,他说他考虑考虑,实际上他根本不考虑。 他是谁?他是马天雄!他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把枪塞进别人的嘴里,让对方的脑袋开花! “大哥,时间快到了。”手下提醒他。 七个枪手,都看着他,等待他的号令。 他把腰上的两把枪掏出来检查一番,向安宁武馆的据点走去。 他们绕开探照灯,走到河边。 苏家武馆在这个据点里有两个线人,按照计划,线人会引开码头的枪手,撑船来接他们。 一点五十八分,船已经迟到了八分钟。 手下看向马天雄。 马天雄哈哈一笑,让他们去大门口等着。 据点的围墙有五米,他爬上距离围墙最近的那棵树,用力往围墙上一跃。 他两手抓住了围墙的顶部,爬了上去。 “谁!” 一道呵斥声响起,两个巡逻的守卫听到动静过来,他们拿枪指着马天雄。 “你是谁!下来!” 两个可怜的守卫做梦也没料到,爬墙过来的居然不是步入歧途的小偷,而是一个大胆的杀手。 他们想要压着小偷,去向自己的主子邀功。他们没机会了。 马天雄从围墙上跳下来,起身的时候,他拔出了腰间的两把枪。 两声枪响几乎发生在同时,泥土地上永远躺下了两具肉体。 马天雄往大门处冲,在据点里的守卫们反应过来前,他杀掉了门口的守卫,放进来自己的手下们。 几乎没有像样的反抗,他们冲到中央的别墅,打死那边的看守。 在别墅的后院,马天雄找到了光着身子的宁老二,他正慌张的往外跑。 苏高远告诉他,如果可以,抓个活的。 “如果可以”这句话,是对他的尊重,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他应该回应这份尊重,可惜这次不可以。 宁老二身边有三个守卫,他们拿的是步枪。 马天雄手上只有两把有效射程五十米的手抢,他抬起手臂,连开六枪。三枪打在宁老二的后背,三枪打在离他最近的守卫身上。 剩下两个守卫一个吓破了胆,一个吓没了魂。 他们一个立即丢下主人跑了,还有一个居然俯身去检查宁老二的尸体还有没有气。 马天雄不客气的干掉他。 又朝宁老二的尸体补两枪,他回到别墅。 他带来的七个枪手都是好手,除了一个伤了肩膀,其余毫发无伤。 这七个好手给马天雄带来了惊喜,他们抓到了本应该撑船过来的线人。 没心思听线人的解释,马天雄让他含住枪管,让他的脑袋开了花。 三个不是他手下的枪手面露不适,他们缺少历练。 “完成了,走。”马天雄换好弹夹,招呼手下们杀回大门。 守卫比他想象中的有种一些,他两个手下差点儿中弹。 等他们冲出大门,交锋结束,守卫不敢离开掩体去追。 正文 第二十五章、我果然是不死身! 在树林里警戒了一会儿,他们来到路上。 马天雄首先笑起来,手下们跟着笑。 他们杀入了安宁武馆的老巢,毙了他们的副馆长,就算对他们这些枪手来说,这件事也能谈论一辈子。 马天雄点上一根烟,让手下打电话,他可不想走回去。 他的热血还在沸腾,他想,这他娘的才是生活。 没什么勾心斗角,也没什么柴米油盐,只有枪与血,还有心脏奏的鼓点。 风很大,天上云很多,似乎要下雨。 他敞开衣服,让燥热的身子凉得快一些。 他使劲一吸,一吐,烟雾飘过他的视野,他注意到旁边有一点亮光。 仔细看,路旁插着一个小旗子,旗子上似乎涂了荧光剂,在夜里发出微弱的光。 再仔细一瞧,前面和后面也有这么两面小旗子。 “我们来的时候有这个吗?”马天雄问手下。 “好像没有。”手下说。 马天雄立即丢下烟,往树林里跑去。 属他手下的四个枪手很快反应过来,跟着他扑向树林, 剩下三个枪手还愣着。 远处,一道枪响传来。 一个愣神的枪手倒在了地上。 然后是第二个。 剩下那个成功钻入树林,他躲在树后,就在马天雄右边一米的树。 射击停下了,马天雄回想刚刚的枪声。 第一声他没仔细听,第二声他清晰的听到了,枪声来自城市边缘的某栋楼。 那里距离他们,至少有六七百米的距离! 该死,是狙击手! “为什么不警告我们!”幸存的那个枪手质问马天雄。 看来死掉的枪手里,有和他关系好的。 马天雄一枪打在对方的脚下,他冷冷的说:“你想死吗?” 要不是还在交战中,这一枪会打在对方的身上。 “对不起,” 枪手冷静下来,他冷汗直下,急忙解释:“第一个中枪的人是我的师傅。” “我很遗憾,孩子。”马天雄用视线扫过树林,思考撤退的路线。 他和枪手解释说:“如果我叫出来,毫无疑问我会成为靶子。你们应该在我行动的瞬间跟上我,是你们的无能害了你们。” 枪手不说话了,因为他已经没法说话。 一声枪响后,他的脑袋边缘多了一个洞。 他没躲好,脑袋的边缘放在树干外面。 又一声枪响,马天雄右边的枪手肩膀中了枪。 那个枪手太壮了,选的树又太细。 他是个好样的,没有倒下,只是晃了晃身子。 那狙击手更是个好样的,抓住了这一晃的机会,一枪击中了他的脖子。 马天雄庆幸自己的瘦小。 枪手倒在了他的脚边,头朝上,睁着眼睛。 马天雄叹息一声,望向剩下的三个手下。 他们都不壮,树干将他们遮的严严实实。 看样子,那个狙击手是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武馆的支援应该很快就会赶到,现在需要忧虑的是,据点里的守卫听到动静,和那个狙击手夹击他们怎么办。 他往后看,松了口气。 探照灯一动不动,看来宁老二死后,守卫们没了领导者。 没人命令的话,那些守卫才不会给死人报仇。 安全了,只要等武馆来支援就好。 他把左手的枪插回腰带,点了一支烟。 他有些疑惑。那边的狙击手是哪方势力的? 苏家武馆都没有一把狙击枪,对方的狙击枪是从哪弄来的? 狙击枪太危险。 枪手至少要靠近五十米以内,正常是二十米以内,才能准确的刺杀,而狙击手可以在千米外。 没人可以布下千米的防线! 如果龙宫市的达官贵人们知道,挖地三尺也要把那把狙击枪收缴。 他们可以防着枪手,可防不了狙击手。 在黑市里,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狙击枪了。没人敢把那玩意往外卖,那买卖是在得罪所有的达官贵人,会被联合报复。 马天雄越来越疑惑,他用脚拨来尸体,小心的蹲下身,瞧了瞧伤口。 他的眼神凝住。 伤口很小。 在这个距离,应该会产生比较大的伤口。 他翻过尸体,后面没有口子。 两处伤口,都只有一个弹孔,子弹留在了枪手的体内。 只有在动能很弱的情况下,子弹才会留在人体里。 六七百米对于狙击枪来说是常规距离,动能不可能这么弱。 他把手插入伤口,取出了弹头。 血涌上他的大脑,他因为躲在树后而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弹头粗、轻,这是手枪子弹的弹头,不是狙击枪的弹头! 一把手枪,打了六七百米! 的确,手枪子弹可以飞行上千米,在此过程里依然拥有一些杀伤力,但是,从五十米后,子弹就会飘起来,开枪的人很难确定子弹会飞向哪。 所以手枪总是说有效距离,这个有效距离是指哪打哪的距离,而不是子弹的飞行距离。 这真的可能吗? 马天雄认识一个厉害的老枪手,可以用手枪打一百米,但一百米和六七百米,可不是一个概念! 此刻,他只是惊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又是一声枪响。 这次的响声有些不同,枪声后又跟了一道声音。 像是子弹打在路面上的声音。 “啊!”一声惨叫,一个活着的枪手倒在了路上。 什么! 马天雄大惊,他望向枪手。 枪手的侧脸被子弹打中了,他躺在地上,痛苦挣扎。 发生了什么!他那手下明明严实的躲在树干后面! 他想到枪声后的那道声音,他的脑中产生一个荒诞的想法。 ——跳弹? 子弹击中路面,弹开来,击中了树后的枪手? 因为疑惑,他没有在一瞬间提醒手下,不过他的身体先行动起来了,他趴了下来。 跳弹是在路面跳的,也只有路面能跳,所以这跳弹只能击中高处的目标。 他又听到了一声枪响,他身前的树干震了一下,头顶传来子弹撞击的声音。 他猜对了。 马天雄的心中产生了自豪感,他理应自豪。 他先是察觉到了危险,躲在树后,躲开了直射的子弹,又凭借卓越的见识,快速趴下,躲开了袭击他的跳弹。 他冷静下来的血液重新沸腾了。 这是一场伏击者与被伏击者的较量,他的任务是活下来,他一定会赢得这次胜利!和以往所有次一样! 他想起他的外号,不死的马天雄。他从没有失败过! “趴下!”他喊。 他喊迟了,又一发跳弹击倒了他唯二的手下中的一个。 现在,他还剩下一个手下。 手下的命与他无关,重要的是他还活着! “哈哈哈,你现在还能怎么办!”马天雄得意的喊。 他知道声音传不到伏击者那边去,他是在说给自己听。 直射的子弹有树干拦截,跳弹不能瞄准低的目标。 他想,对方还能怎么着? 枪声回答了他。 子弹落在他最后手下的身前,溅起泥土,撒到了手下的眼睛里。 手下没有丝毫准备,突然遭了这么一击,条件反射的抬手去揉。 第二颗子弹穿过了他的手肘,因为疼痛,他的身子往另一边转,第三课子弹射进了他的眼眶。 马天雄立即用手护住眼睛。 树林里,安静短暂降临。 马天雄的身边倒着七具尸体,树林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有点怕了。 但是他不可能会输。 他是永胜的马天雄! 他是不死之身! 从出生到现在,他一次都没有死过! 一颗子弹落在他身边,土溅在他的手上。 哈哈,没用! 又一颗子弹击在他的上方。 还是没用! 对面的进攻者似乎急了,连连开枪,但一次也没有射中他。 马天雄信心高涨。 就在这时候。 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冷颤从肩膀传到整个身体。 他想向前滚,掏枪后射。 但他忍住了。 他扭头看肩膀,那是一根长树枝。 一根树枝被子弹射断,砸在了他的肩膀上,根本不是人在拍他! 他哈哈哈大笑。 “这个也没用!” …… 树林交战只持续了两分钟,苏家武馆快速封锁了城市边缘的大楼,他们没找到狙击手。 当支援赶到树林的时候,马天雄还在笑。 他笑得张狂,半点儿也停不下来。 他活下来了! 这场对局,是他胜利了! 这两分钟里的精神压力有多大,马天雄现在的情绪涨得就有多高。 “我果然是不死之身!”他站起身,往右边迈一步。 砰—— 枪声清脆。 他低头,发现自己的心口多了一个血洞。 他踩到了掉落的树枝一端,而树枝的另一端,搭在右边尸体扣着手枪扳机的手指上。 他一踩, 树枝往下一压, 尸体的手指一动, 扳机一缩。 子弹飞出来了,飞入了他的心窝。 他输了。 他倒在地上,听到有人喊”迎击“,他想笑,迎击一具尸体吗? 雨点落下来,砸在他的脸上。 他闭上眼。 正文 第二十六章、我为决定论 漆黑的小路上,秋笙骑着一辆电瓶车,顶着小雨往家里开。 风很冷,他披了一件雨衣,挡了大半的风。 “我回来了。”伊清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秋笙感觉电瓶车动了一下,一个温暖的身体贴在了他背后。 过来的时候,伊清浅也是这么坐在后座,他当时有些心跳加速,现在已经习惯。 这个少女在这方面似乎有些迟钝。 秋笙停下车,伊清浅递过小旗,她刚刚就是回收这个去了。 “没用了,销毁吧。”秋笙说。 这些小旗子插在树林那边,秋笙通过观察旗子飘动的程度,计算树林那边的风。 好在雨下得晚,不然他可没本事精准计算到每个雨点。 靠五感能获得的信息太少,秋笙只能借着现有信息计算别的信息,然后再用这部分信息进行计算。 这让他的计算量大大增加。 如果他有可以获得信息的异能就好了。 “最后那个枪手也死了。”伊清浅将他背后的雨衣拉起来,盖住自己的脑袋。 “那个人应该是领头的,很重要。”秋笙扭动把手,电瓶车继续上路。 伊清浅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凝重。 秋笙钻入另一条小路的时候,她终于开了口: “太可怕了,你都不在那里,你已经离开了,他居然还是死了!” “要说可怕,那还是你们的超能力更可怕吧。” “不,超能力者其实不可怕,真正的上位者都有自己的预防手段。你才是最可怕的,他们防得住超能力者,防不住你。” 虽然一声声说着可怕,伊清浅的身体却靠得更近了。 “那可真是荣幸。”秋笙收下了她的夸奖,心情愉悦。 距离家还有不短距离,秋笙一方面出于无聊,一方面出于转移后背注意力的打算,和伊清浅解释起自己演算未来的原理。 他说:“那个枪手不是在我离开后死的,而是在那之前,在我还在的时候,就走向了死的命运。” “听不懂。” “就像我把你推下山崖,你在落到山崖下才死,实际上,我推你的瞬间你就踏入了死亡。” “就算你把我推下山崖,我也不会摔死的!”伊清浅得意的说。 秋笙笑起来。 如果是舞草的话,会气鼓鼓的问“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山崖”。 短暂的歪了题,伊清浅继续问:“可是,那个枪手是在平地上,他没有落下山崖。他为什么非要踩那个树枝?不踩他就不会死。” 秋笙想了想,思考怎么和伊清浅解释。 很快,他有了办法。 他说:“我的夹克有两个口袋,左右各一个,你选一个,伸手进去。” 三秒后,秋笙感觉到,右边的腰间贴上一只柔软的手,那手在口袋里乱摸,手指滑过他腰间的肉,有点舒服,有点痒。 “什么也没有啊。”伊清浅疑惑的说,她摸得更仔细了。 “本来就不是让你摸东西。”秋笙无奈的说,“别乱动了,好痒。” 伊清浅停下来,不过手还插在他的口袋。 秋笙继续问:“你认为,我刚刚的问题,对你来说是一个选择吗?” “那当然。” “你选左边和右边的概率是相等的吗?” “是啊。”伊清浅不假思索的说。 “好。现在,我们来做一个假设。” “假设口袋里有东西?” 伊清浅将另一只手伸进秋笙左边的口袋,他们几乎贴在一起了。 秋笙可以感觉到微弱的肉体曲线。 他假装没听到伊清浅的话:“假设,时间倒流,我们回到了你选择口袋的时候。注意!你的记忆也倒流了。这次,你会选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没有记忆的时间倒流,等于时间没有倒流,我当然还是选右边的!”伊清浅答。 “再时间倒流一次呢?” “那也不会有区别。” “不管重来多少次,你都会选择右边。是吗?” “是。” “你明白了吗?” 伊清浅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她将插入秋笙口袋的手掌抽回,摸摸下巴。 雨变大了,嗒嗒的打在路面上。 少女问:“你是说,对我来说,其实根本没有左边那个选项?” “没错,就算重来无数次,你都会选择右边。如果这个选择真的是随机的,如果左边右边的概率真的是相等的,为什么重来无数次,都不会选到左边?” “我习惯了选右手边。” “没错。根本没有什么自由的选择,你的习惯注定了,你会把手插入我的右口袋。” 顿了顿,秋笙继续说:“换句话说,你以为对你来说,你站在平地,往哪走都有可能,实际上,可能只有一种,你就是在往山崖坠落,你只有坠落这一个选项!” 身后安静下来了,看来伊清浅陷入了混乱中。 “所以,你可以计算出未来?”她抓住了秋笙的肩膀。 既然所有选择都有注定的答案,既然没有概率性的事件,那么一切当然是可以计算的。 “我不是一直在这么做吗?” “你之前是让玻璃球滚到别人脚下!不是让别人去踩树枝!” “人和玻璃球同样是世界的一部分,我可以计算玻璃球未来所处的位置,当然也可以计算人未来所处的位置。” “好像也对。”伊清浅捂着脑袋。 她安静下来,认真想这件事。 十分钟后,她找到了一个反驳点:“不对。你不可能知道,我习惯选右边的事!你看不出来!” “你认为你是独一无二的吗?”秋笙提出一个似乎不相关的问题,“你的思想独一无二吗,你的习惯独一无二吗?” “不是,像我这样的人很多。”伊清浅回答。 开到路口,秋笙往右转,小区的居民楼进入眼帘。 快到家了,他说出四句总结: “人的思想并非独一无二,通过观察和你相像的人,进行总结,就可以洞悉你的思维方式。” “心理学这个学科,就是在研究这方面,尤其是心理侧写,侧写师只要看作案现场,就能预测犯人的身高、种族、爱好。” “而这一整个理论,叫做决定论。所有选择,早已有了决定的答案。” “以这个理论为基石,只要知晓现在,过去和未来都在我的眼中!” 正文 第二十七章、有被冒犯到 瓢泼的大雨落下,天空划过一道闪,旋即是一声霹雳。 雨衣从伊清浅的头上滑了下来,她的头发淋湿了,她还沉浸于秋笙刚刚的话里。 一切都是决定好的,她身前的男人,可以预知一切。 她的胸口有些闷,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惊讶、欣喜、恐惧、迷茫…… “骗你的。”秋笙说。 “啊?”伊清浅迷糊的问。 “这是人人都有的能力。” “胡说,哪是人人都有!”伊清浅反驳。 她的心情放松下来了,急忙重新顶上雨衣。 “真的人人都有。比如,你知道这辆电瓶车下一秒要出现在哪吗?” “肯定是前面啊。” “没错。你已经进行了物质层面的预测!” “这也算的?好像确实算。” 因为迷糊,少女的声音糯糯的。 这糯糯的声音传到秋笙的耳朵里,划过他的耳道,让他有些痒痒。 他现在理解声控这个词了,他想扭头去看少女的脸,看那张脸是不是更可爱了,可惜他在开车。 “下一个问题,我的目的地是哪?” “当然是回家。” “好。你又进行了心理层面的预测!现在你和我一样了。” “啊?” 伊清浅仔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不,程度方面完全不同啊!”她反应过来。 “人与人之间因为经验和天赋的不同,总是有一点点差距的。” 进入小区,秋笙在雨棚里找到位置停下。 “这是一点点的差距吗!”伊清浅跳下车,盯着秋笙。 “倒是你们这些超能力者,拥有普通人完全没有的力量,不比我这个只是某方面比普通人精通一点点的强多了?”秋笙继续忽悠。 他成功见到了,少女因困惑而变得迷糊的脸。 伊清浅变得平静了,这么一想,这个能力也不怎么令人恐惧了。 “而且,人类的计算力和接受信息的能力是有限的,根本不可能做到理论那种程度啦。” 秋笙趁机拍拍少女的脑袋。 少女没有反应,他于是将手直接搁在了上面。 少女只比他矮半个头,这只手杖不如舞草舒服。 他换了位置,把手搁在少女肩膀上,舒服多了。 伊清浅彻底放心下来,确实,秋笙不是超能力者,而是人类,人类是有极限的。 她不知道,秋笙是在用误导她。他可从始至终没说过,他是普通人类这句话。 毫无疑问,秋笙现在的计算力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类,甚至达到了超能力的地步,只是他的身上没有K因子。 他猜测自己的能力与幻想粒子有关,尽管他还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关联。 他不喜欢欺骗,也不喜欢误导,可是没有办法,他不想让这个新认识的朋友产生心理负担。 两人走上楼,秋笙掏出钥匙。 门一打开,他吓了一跳。 舞草躺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处在静音状态。 大概是女孩等他回家等得无聊,在客厅里打开电视解闷,女孩不想错过他回家的动静,所以没开声音。 伊清浅也见到了女孩,她立即缩到了影子里。这些天她都躲着舞草。 秋笙抱起舞草,放在她的床上。女孩穿着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这让秋笙省了不少事。 给她盖上被子,秋笙弯下腰,看她的睡脸。 “真可爱。”伊清浅从影子里探出半截身子,她看着舞草。 “毕竟是我妹妹。”秋笙退出房间,小声关好房门。 伊清浅坐在沙发上,吃舞草新买的瓜子。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问:“我和你的妹妹谁更可爱?” 秋笙刚从厨房里端来茶,闻言瞥了她一眼。 “在身材上,你和舞草一样可爱。”他说。 伊清浅先是欢喜,然后发觉了不对劲。 “你是说我的身材和小学生一样?”她捏紧了拳头,受到了冒犯。 “舞草是初中生。”秋笙为妹妹受到的冒犯默哀。 …… …… 王山浩很高兴,计划很顺利,东山武馆的枪手小队成功突入了安宁武馆的据点。 丢下一具尸体后,他们带回了安宁武馆馆长的死讯。 他打电话给苏子平,询问苏家武馆的进展。 “一切顺利,宁老二已经死了。” “哈哈哈,听说是马师兄亲自出马,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王山浩放下心来。 又客套了两句,苏子平挂断电话。 通话时的轻松惬意消失不见,苏子平用力一锤墙壁。 顺利?怎么可能顺利! 他此刻在苏家武馆的据点,在他面前的地上,马天雄盖着白布,躺在那里。 八个枪手,八个苏家武馆最顶尖的枪手,包括龙宫市最最顶尖的马天雄,都死在了这次行动中。 “这件事没让东山的人发现?”他问手下。 “应该没有。” “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不许离开,你看着他们。” “是,他们都在城北的据点,没有走漏一个,我警告了他们半个字也不准往外哼。” 苏子平点点头,还好,赶去支援的手下很有经验。 “有烟吗?”他问。 手下掏出一包,给苏子平点上。 苏子平一般不抽烟,他不喜欢用尼古丁来取悦自己,只有在最烦躁的时候,他才会抽一根。 毫无疑问,现在他的心情十分烦躁。 这八个枪手的死亡,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现在不是几十年前,培养一个枪手不容易,没那么多仇人用来练枪。 苏家武馆执行过刺杀任务的枪手一共二十五个人,算上已经不当枪手的是三十一个。 地上的这八个枪手,是二十五个枪手中最资深的一批。 在计划中,这八个枪手最多死两个。 而现在,八个枪手都死了。 苏家的枪手小队直接没了至少一半的力量! 在这个不可能出现大规模火拼的时代,枪手小队就是武馆的暴力基石。 现在这份基石没了一半! 他又抽了一根,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他还要和馆长汇报这件事。 他要怎么汇报这件事! 该死,他这才想起来,不只是八个枪手的事,还有一个狙击手! “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努力让自己冷静。 “马组长他们在树林遇到了袭击,他们向我们求援,我们两分钟后到达了现场。” “为什么用了两分钟?你们应该就在附近,马上就能支援!” “我们没有反应过来。”手下老实认错。 “我看是叫狙击枪吓破了胆子!” 苏子平压低着声音。苏高远就在楼上睡着,他以为这件事情万无一失。 “然后呢,”他问,“马天雄是怎么让一把狙击枪杀了八个人?还是说有一个狙击小队?” “这……”手下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说!”苏子平说。 “是跳弹。” “跳弹?”苏子平愣住。 他当然知道跳弹是什么,但是跳弹居然能杀死人? 手下继续说:“马组长的死也古怪。我们到的时候他还活着,他是踩到了树枝,树枝压在尸体上一把枪的扳机上,子弹打进了他的胸膛。” 苏子平猛吸手中的烟。 “我们检查后还发现,尸体里的不是狙击枪子弹。” “是什么枪?” “大概是手枪,就是我们枪手常用的那个型号。” “你去外面坐会儿,等着见馆长。” 苏子平挥挥手,手下立即离开。 妈的,一把手枪打出了狙击枪的距离!还能跳弹!地上的枪还能活起来打人! 他坐在书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他的手在颤抖,酒全洒了。 “给我!”一道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是苏高远。 拿过酒瓶,苏高远倒好两杯,递一杯给苏子平。 他和苏子平碰一下杯子,将一杯酒一口喝完。 一杯酒下肚,苏子平好了些,他将情况复述给苏高远,并做出了猜测。 “是那个异能者。”他说。 “用手枪在七百米外射击,还能跳弹杀人。”苏高远笑的苦涩。 他一直认为,异能者也是人,没什么可怕的,现在他改变了想法。 “太巧合了,马天雄刚出了安宁的据点就被伏击。”苏子平的表情严肃,他跟了苏高远十五年,他知道苏高远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那个异能者是东山武馆的人?”苏高远坐在沙发上,他看着手中的酒杯,陷入沉思。 苏子平站在原处等。 良久,苏高远抬起头。 “异能者是哪一方的,当前已经不重要了。”他说,“我们死了八个最好的枪手,尤其是死了马天雄。东山武馆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苏家武馆和东山武馆的和平,是建立在两方武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 而八个顶好枪手的死,会让和平岌岌可危。 “我已经让人封锁消息。”苏子平立即说。 “如果异能者是东山的人,那东山已经知道了。现在我们只能期望,对方真的是安宁的人,只是顺手为宁老二报仇。后面不会插手我们和东山的事。”苏高远将身子陷在沙发里。 他看着苏子平的眼睛,目光锐利:“派出所有的线人,去查东山的动静。如果东山一切如常,那么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要知道吴岳山在哪钓鱼!” 正文 第二十八章、人所能选择的 中午,秋笙坐在书桌前,用新买的笔记本浏览网页。 他的身前放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摊开的本子上,纸张崭新。 他用不着记在本子上,他可以把一切清晰的记在脑子里。 放上这两样文具,主要是出自仪式感。 他最近的心情不错。 而接下来的这件事,关系到他的心情能不能进一步上升。 雨后的太阳很好,他把窗帘全都拉开了,温暖的光照在他的身上。 “可以让一下吗?”一道女声突然从桌下传来。 秋笙一推桌子,带轮的椅子往后移动,他看向桌子下面。 “早。”伊清浅和他招了招手,从阴影里爬出来。 除了墙壁上,房间里只有书桌下面有一块大影子。 “你能不能文明一点?”秋笙的脸有些黑。 任谁听到自己的腿间突然传来声音,都得吓一跳。 “啊?我不是都是从影子里钻出来的吗?”伊清浅疑惑的问。 她从桌洞里出来,拍了拍手掌。 “不是影子的事,是桌子的事,算了,还是结束这个话题吧。”秋笙回到桌前,继续浏览网页。 他随口问:“今天怎么过来这么早?” “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完全闲下来了。”少女坐在床边。 房间不大,书桌离床只有一步的距离,伊清浅把手肘支在大腿上,托着下巴看秋笙。 秋笙思考了一会儿,问:“你还能待几天?” 少女是扶光岛的人,过来龙宫市是有事要做,秋笙清楚的记得这一点。 “待几天都没有问题,我最近很闲的。”伊清浅回答。 她来龙宫市的主要目的不是完成任务,而是散心度假。 这个任务谁来都可以,只是将扶光岛开的条件给龙宫市的掌权者们看看而已。 秋笙默默计算,他说:“我大概还要一周的时间,快的话不到一周。” “我有一个月的假期,现在才过去一周多呢。”伊清浅让秋笙不用着急。 “多谢了。”秋笙说。 他想,原来才过去一周多,他感觉和伊清浅已经很熟了。 因为这一周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吗? 他扭头看伊清浅,少女站在他的书架前,盯着书看。 “那里都是没意思的东西。”秋笙从抽屉里取出一台阅读器,“无聊的话,这个给你打发时间。” 阅读器里是秋笙收集的,大灾变之前的漫画和小说。 现今的文化产业,还没有恢复到大灾变前的程度。 接过阅读器,伊清浅犹豫了片刻,说:“你昨天说的那些,不只是玩笑话吧。” 演算未来的事情吗?看来这个超能力少女只是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想得很多。 也是,在常兴秀死掉的那一晚,能问出那样问题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傻白甜。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的我,只能做到你所看到的程度罢了。”秋笙回答。 “现在这种程度已经很足够令人恐惧,如果被别人知道,一定会有人来刺杀你、或是掌控你。”伊清浅的表情严肃,她是真的替秋笙担忧。 秋笙有些触动,他说:“没关系,知道的只有你一个而已,连舞草我也没有告诉。” 少女松了口气:“那就好。等到了扶光岛,你就好好当个研究员吧。” 秋笙摇摇头:“这个话题我们已经谈过,我不会再将自己的安危交出去。” 少女着急起来,她放下阅读器,抓住秋笙的肩膀: “解决掉东山武馆,复完仇还不够吗?你还准备继续做这些危险的事?你以为你一定不会出事?就算是王也会陨落!” 她太过激动,她正是黑暗地带的生存者,这条路危机重重。 秋笙按住她的手,转过椅子正对着她。 他认真的说:“就像我之前说的,避开了东山武馆,也会有东山研究所、东山岛、东山联盟这样的组织。” 他的眼神坚定,他的手掌有力,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不容反驳。 伊清浅动摇了。 秋笙继续说:“此前十八年,我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结果你也见到,那个女人玩弄了我的生活。如果此前十八年,我没有选择做个普通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过去的只是东山武馆,没人知道前面是不是还有别的组织在等着,等着像这次一样戏弄我。” “这不是本末倒置吗?你是为了安稳的生活,却要踏入到危险的地带来!” “我不是为了安稳的生活。”秋笙打断她的话,“我是为了不让自己再遭遇戏弄。” 他把少女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两手握住她。 “命运不仁慈,总是降下苦难,这是我无法决定的。” 这些天,秋笙一直在思考,思考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落入到这样的地步。 他想明白了一些。 盯着少女的眼睛,他说:“我无法决定命运给我的安排,但我可以决定自己怎么活。” “我的父亲跳楼自杀了,我可以无视,我可以把它当做命运的警告,我也可以把它当做一次挑衅。我无法选择过去,但我可以选择我看待过去的方式。” “如果我无视它,那么我不会有任何改变,如果我视它为警告,那么我会变得消沉,如果我视它为挑衅,那么我会充满斗志。” “这才是我真正所拥有的选择,不是选择物质世界,而是选择我的心。” “命运是荒诞的,是荒谬的,但我也要变得荒诞、变得荒谬吗?我躺在命运的大河中,任潮水冲打我?” “我要迎击命运,是的,我的力量微不足道,是的,我在螳臂当车。” “可当我回顾过去的时候,不应该是奔腾的潮水卷着无能的男人远去了,而是勇敢的斗士被无情的潮水卷去了!” “在这个荒谬的命运里,我将抵抗荒谬的侵蚀,不需要什么结果,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我死在命运里,我所能决定的,只有我怎么想,怎么活!” 伊清浅坐回在床上,秋笙的话在她的脑中回响。她抬起头,从秋笙的眼睛里见到了他坚定的意志。 她说:“如果是在三年前,我会追随你。” 她不再劝说秋笙了,秋笙说得对,死亡并不可怕,因为死终究会到来,重要的是怎么活。 如果人生的目标只是更安稳的活着,那么这个人生没有丝毫意义。 人应该决定自己活的态度。 况且,根本没有所谓的安稳的活着。 她说:“如果是在三年前,我会追随你。” 正文 第二十九章、摸鱼遛鸟馆长 “现在已经晚了吗?”秋笙有些遗憾。 伊清浅无疑是个好女人,作为超能力者,她的影子能力也很不错。 “大小姐对我还挺好的。” 伊清浅前倾身子,胳膊放在书桌的边角,脑袋搁在上面,面朝秋笙。 她继续说,一半是为了向秋笙解释,一半是坚定自己的想法:“她和你一样,有自己的意志。我想要帮她达成她的意志。” 大小姐吗?秋笙心想,能用这种称呼,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在扶光岛有不小的权势。 不知道能不能去吃软饭……咳,是不知道能不能与那个大小姐交谈一下人生理想,得到她的投资。 “等去了扶光岛,我介绍她给你认识。”伊清浅说。 “好。”秋笙点点头。 “你现在在干什么?”少女凑到秋笙的电脑前,“又是钓鱼论坛?” “因为吴岳山喜欢钓鱼。”秋笙解释,“这不是秘密,他经常炫耀自己的鱼。秘密的是他的钓鱼地点。” “你要去伏杀吴岳山?”伊清浅问。 “不是,是去观摩苏家武馆抓吴岳山。” “啊?” 伊清浅愣住:“为什么苏家武馆要去抓吴岳山?” “苏家武馆死了八个顶尖枪手,现在很没有安全感。而且这八个枪手死的时机很巧。他们要打探消息,而知道消息最多,也是最好抓的,就是吴岳山。” “你怎么找到吴岳山?”伊清浅忍不住问。 “还记得我昨晚说的吗?没有人的思维方式是独一无二的。” 伊清浅点点头。 秋笙说出解题方法:“所以,他钓鱼的地方一定有别的钓客去过。” “所以,我们只要找到那个钓客就行了?那个钓客遇见过吴岳山,不会被灭口吗?” “龙宫市两个武馆已经和平了十多年,吴岳山不会有这么强的警惕心,不过那个钓客肯定受到了警告,轻易不会往外说。” “这怎么办?怎么找到那个钓客?”伊清浅配合的问。 秋笙解释:“我这些天一直在发帖,引导话题来筛选。只要对方在论坛里,一定会说的,八卦是人类自古以来的本能,这不是比喻。” “为什么?八卦怎么就是本能了?”少女的关注点歪到了别处。 “因为八卦是信息交流的最常见的方式。我们能了解的只有身边的人,那么不在身边的人,怎么知道他可不可靠?怎么知道他擅长什么?只有通过八卦。” “人类的发展离不开群体合作,而合作离不开对对方的了解,对对方的了解离不开八卦……” 正说着,电脑突然响了一声,秋笙止住口,他敲击键盘。 两秒后,他点点头:“吴岳山钓鱼的地方已经清楚了。” …… …… 提着渔具,吴岳山走到插着小旗的河边。 他昨晚在这里打了窝,现在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他拿出小马扎,支上遮阳伞,将鱼饵弄好。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只是坐在河边,他的心就愉悦起来。 这一片水域都没有别人,他的保镖们都在百米外待着,他不喜欢见到那些保镖。 与东天阳的半路出家不同,他出生就在武馆,他的父亲是一个小武馆的馆长,他还有一个哥哥。 哥哥是武馆的继承人,父亲一直放养他,他每天捉鸡逗鸟,顺便找女同学啵啵嘴儿,十分快活。 他高一那年,父亲上一户人家讨债,被那家人打死了,哥哥接了武馆。 他本以为能继续游手好闲,没想到哥哥断了他的钱,还赶他出家门。 赶出家门没什么问题,他本来也不想在家待着,可不给钱可是要了他的命。 他养了十只鸟儿,八尾金鱼,三尾鲤鱼,都是名贵的品种。 母亲每个月偷偷给他钱,他都省下来给鸟儿和金鱼吃了,还是不够。 半年后,他的鸟死了六只,金鱼一条不剩,他知道不能这么下去了。 某天晚上,他摸到哥哥的别墅,用座机电话砸了哥哥的脑袋。 他把哥哥绑起来,逼问出了藏钱的地方。 那个地方在武馆里,来去的人多,他等了两天才潜入进去,找到了装金条的箱子。 他的运气差得要命,在他就要走出去的时候,武馆的人看到了他,把他围起来。 他以为自己要完了,没想到那些人一齐鞠躬,要他做馆长。 原来被他绑着的哥哥流血流死了,他成了武馆的继承人。 他摸进哥哥屋子的手法不严谨,被人看了去,大伙确定是他干的,对他接任馆长很服气。 他想着,一顿饱和顿顿饱还是又区别的,于是做了这个馆长。 他不想管事,只想摸鱼遛鸟,于是拉来了一个家庭困难的同学,帮他管理武馆。 那个同学就是东天阳。 他以为,武馆的钱够他快活了,结果到了馆长的层次,他发现还有更贵的鸟,更妙的鱼。 武馆里的钱不够,他只能把目标放在其他武馆身上。 也不知道是他太能干,还是东天阳太能干,回过神来,东山武馆就成了龙宫市最大的武馆之一。 今年他四十七岁,距离他当上馆长已经过去了二十年,等闲的鸟和鱼的价格,已经不放在他的眼里,虽然还有更贵的,他的兴致却大不如前。 他大概是返璞归真了。 他把以前宝贝的鸟和鱼都送了出去,每天带上鱼竿和马扎,往河边一坐。 儿时的快活回来了! 太阳炎热,吴岳山用双腿夹住鱼竿,拿出一罐冰可乐,往嘴里一倒。 美! 如果没有那恼人的电话铃声的话,就更妙了。 他按下接听键。 是东天阳。 “天阳啊,怎么了?” “你在哪?” “我还能在哪,我钓鱼呢!” “王山浩抓了宁老二的一个手下,说苏家的枪手杀了宁老二之后,在外面遇上了伏击。” “这个我知道啊,你不是说过了吗?”吴岳山无奈的说,“事情你和浩子看着处理就好,我相信你们两个。” “之前抓到的人只是说遇上了伏击,不知道伤亡,现在这个手下说,苏家武馆的枪手都死了!包括马天雄!” “还有这种事?谁干的?” “不是谁干的问题,我怕苏家武馆反应过激!” 东天阳说到这个程度,吴岳山明白了。 苏家武馆没了八个顶好的枪手,连马天雄都死了,枪手组的实力大减,出于自保的考虑,可能会对他动手。 “好咧,我明白了,等我钓完这次,以后我就待在家里,以后我就在鱼缸里钓鱼!” 虽然知道了危险,可吴岳山还是不想走,他才放下钩啊! 而且他的行踪隐蔽,还有保镖护着,苏家武馆怎么可能抓得住他。 就算抓住了,大不了他在苏家武馆当几个月人质,等苏家武馆的枪手组恢复过来,两边重新平衡,就会放他回去。 苏家武馆的人不可能要他的命,他又不管事,活着比死了有用。 至于丧失进攻苏家武馆的机会这件事,他不在意。 他现在就想钓个鱼,他不用买鸟买鱼了,他的钱够用了,不必和之前一样疯狂攻打别的武馆。 挂断电话,他专心钓鱼。 不知道是电话声扰了鱼,还是这根鱼竿的运气用完了,他坐了两个小时,只钓上来一只王八。 “去你娘的!” 他把王八丢在地上,折断鱼竿,把竿和捅踢到水里,气冲冲转过身,要叫保镖重新拿个竿来。 这一望,他发觉了不妙,他怎么看不到保镖的影子? “噗通——” 他当机立断,一跃跳到了湖中。 天知道被苏家武馆抓去还能不能钓鱼,他得自救! 岸边传来脚步声和叫喊声,是苏家武馆的人追来了,呵,这些人可抓不到水里的他! 吴岳山正得意,突然听到一阵引擎声。 一只摩托艇停在了他面前,开艇的手上拿着一个网兜。 吴岳山不想被网,放弃了抵抗。 正文 第三十章、让车开一会儿 被两个苏家的武馆的枪手从河里抓上来,吴岳山苦笑一声。 他自嘲说:“一条鱼没从水里拎上来,反而自己从水里被拎上来了。” 六个枪手走过来,围在他的身边,这是在保护他。 吴岳山放心了些,正如他所想的,苏家武馆不想杀他,只是想请他去苏家坐一坐,聊一聊。 他不想过去。 他说:“你们谁是领头的?” 没人应答。 “我现在就去见苏高远吗?” 还是没人说话,一左一右抓着他的两个枪手推他往前走。 “你们告诉苏高远,我们东山早就知道了树林外面的事,马天雄的尸体我们的线人都看到了。我们帮你们封锁了消息,现在是和平年代了,我们东山只想好好赚钱生活,不想开战。” 吴岳山半真半假的说。 这次终于有了回应,站在他后方的枪手说:“鬼人吴说笑了,你落井下石可是出了名的。” “什么鬼人吴,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现在就是个钓鱼佬啊!”吴岳山着急起来。 他知道,让苏家武馆的人放了他是不可能了。 这些年过得安逸,他都忘了自己鬼人吴的外号。 这外号是说他血腥。 他年轻的时候,为了得到更多的钱养鱼养鸟,想尽了办法攻打别的武馆。 可以这么说,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剿灭其他武馆的机会。 苏家武馆会怕很正常,换做他他也怕。 他叹了口气,接受了现实:“打个商量,把我关在哪个湖心岛上,让我没事可以钓钓鱼。” “吴馆长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枪手问。 “哈哈哈,你们苏家武馆还想杀我不成?你们还要保护我呢!”吴岳山大笑起来。 他说的没错,苏家武馆不只不能杀他,还要保护他。有他在手上,东山武馆向苏家武馆开战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不过,要他命的,还有别的人。 远处的路旁,秋笙用望远镜注视那边的动静。 伊清浅站在他身边,和他争望远镜:“让我看看。” 秋笙将望远镜交给她。 “已经抓到了啊。我们动手?杀了吴岳山,嫁祸给苏家武馆?”少女说。 “那几个枪手把吴岳山护得很好,很难一枪致命。”秋笙说。 “你不是可以预测那些人的行动吗?一点儿机会没有?” “我得先仔细观察人,收集到足够的信息,才能进行一定程度的预测。” 秋笙一瞥伊清浅,少女一周前不相信他的能力,现在又过分夸大了他的能力。 “那你快点儿观察。”伊清浅把望远镜还给他。 秋笙摇摇头:“太远,时间太短,观察了也没用。” “那怎么办?哦对了,我们守在路边啊,当然是等他们上车,车可比人目标大多了!”伊清浅又举起望远镜。 她用力拍秋笙的肩膀:“他们上车了,往这边过来了!” 来的是两辆车,一辆越野车开在前面,一辆suv开在后面。 “是前面那一辆。”伊清浅说。 秋笙走下山坡,等两辆车开过去,再回到坡上。 他拿出枪,瞄准前面的越野车。 “砰——” 子弹从枪膛射出,准确的撞上了越野车的左前轮。 越野车如常行驶,好像刚刚撞上的,只是一块溅起的小石子。 “怎么没反应?”伊清浅疑惑的问。 “是防弹轮胎。”秋笙移动手臂,又开了一枪。 子弹击在车玻璃上,玻璃也是防弹玻璃。 “前面那辆车加速了!” 两辆车离得不远,秋笙看得见,但伊清浅还是做着现场播报。 “后面那辆车停下来了,他们拦在路上!” “嗯。”秋笙移动手臂,瞄上了越野车前的道路拐角。 这是一条临河的道路,外侧是一条大河。 通过参照物,他计算出越野车的速度,带入公式运算。 应该在这个位置。 他瞄上了河中心。 停下那辆suv里,响起枪声。 里面的枪手根本没出来,只是胡乱放枪吓人,他们留下不是为了迎击,而为了不让秋笙追上去。 越野车到拐角了,它向着左边转去。 “原来你的计划是在这里。”伊清浅想明白了,她感叹说。 越野车的驾驶员感觉到了不对。 他猛踩刹车,但是毫无作用。 车不受他的控制,以极快的速度滑出了道路,在河边的田地里一个空翻,落入了秋日寒冷的河水中。 就在不久前,秋笙让伊清浅在那里倒了一大桶油。 现今科学技术,让车可以轻松防弹,但在防滑上建树实在不多。 越野车在河面溅出水花,沉入了波纹中。 过了五六秒,一个个人头在河面出现。 面临翻车和沉水,车里的枪手乱了阵脚,吴岳山暴露在了秋笙的枪口下。 随着一道枪响,微黄的河水里,一片红色扩散开来。 “中了!”伊清浅兴奋的说。 她如同在看一场球赛。 秋笙又开三枪,让suv里想出来的枪手放弃这个想法,并打爆了车胎。 就算是苏家武馆,也不可能每辆车都防弹。 “走吧。”他收起枪,从坡下面推出电瓶车。 两人骑上车,往相反的方向驶去。 已经到了傍晚,夕阳在他们的后面沉下。 suv上的枪手惊魂未定,刚刚的三枪,除了一枪打中了轮胎,还有两枪各自中了一个枪手的肩膀。 一直过去五分钟,他们才敢下车。 他们望了望秋笙离开的方向,默契的没提去追的事情,转头去看河里的同伴。 一个同伴不会水,没能从车里游出来,剩下的同伴都爬上来了。 他们愣愣的站在岸边,看被打捞上来的,吴岳山的尸体。 一个半小时后,尸体出现在了苏家武馆的据点里。 苏子平和苏高远,盯着吴岳山失去生气的脸。 “是那个异能者干的。”苏子平的声音在颤抖,“他想要干什么?为了给安宁武馆报仇?还是为了让我们和东山打起来?不过现在至少知道了,那个异能者不是东山的人。” “不能确定是异能者,这次没有特别的巧合,除了对方的枪法很准。”苏高远拍拍女婿的肩膀。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酒:“而且也不能确定对方就不是东山的人,说不定是东天阳想要干掉吴岳山,独占东山武馆。” 苏子平接过酒杯,他看着面色如常的岳父,安心多了。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行动?”苏子平还是有些魂不守舍,“他到底是谁?东山武馆会怎么做?我们应该怎么办?” 这段话很没有水平,他是武馆的顾问,他的作用是解答问题,而不是提出问题。 苏高远斜他一眼,说:“打牌的时候,我们知道对手是什么牌吗?我们需要知道对手是什么牌,才能在牌桌上获胜吗?” 他看着女婿的眼睛,语重心长:“猜不透就不去猜,我们要做的,就是打好的手上的牌。不用管那个异能者,一个杀手而已,我们只要待在屋子里就不会有事。” 他将酒喝完,坐在沙发上,他喜欢把身子埋在沙发里思考。 半分钟不到,他抬起头:“把龙宫市最好的化妆师请来。” “化妆师?”苏子平冷静下来了。 他想,这个大概需要去娱乐公司请。 “没错,化死人妆的化妆师。”苏高远说。 “死人妆?” 正文 第三十一章、无名男尸 东天阳吩咐王山浩,隔一段时间就和吴岳山的保镖联系一次。 天快全黑,王山浩确定吴岳山失去了联络。 他立即派出队伍,去那边找。 队伍带回来的,是三个保镖的尸体,一个被刀割断了脖子,一个破了脑袋。 还有一个的死法很古典派,是被绳子勒死的。 “这三个人是废物吗!”王山浩用力踢尸体的腰,“他们是睡着了吗,还能被对方近身干掉!” “师兄。”李迪小声解释,“大概是被抢指住,然后再被杀的。” 王山浩瞪一眼师弟:“要你废话!” 李迪退到后面,闭上了嘴。 东天阳很快到来,他看了眼尸体,问:“情况怎么样?” 王山浩忐忑起来:“那附近没有人烟,不知道情况如何。不过没有馆长受伤的痕迹。” 他怕东天阳又迁怒他。 东天阳的怒气确实很大,但他不是会随意迁怒的人,他那天打王山浩,是以为王山浩在糊弄他。 “我已经和他说了,赶紧回来,他偏偏要去调那个鬼鱼!我给他买了个鱼塘,什么鲤鱼、桂鱼、草鱼、鲨鱼都往里面放了。他说要野生的钓起来才有意思!” 东天阳走到王山浩的书桌前,一拳击破了桌板,把一边的书架狠狠摔在地上。 墙壁上,有王山浩最喜欢的一幅画,价值不菲,也让东天阳摘下来砸了。 王山浩往门口退了退,不敢说话。 发泄一通后,东天阳冷静多了。 他说:“让线人去查,能救的话,就把他救出来。你现在和苏家武馆联系,看他们是想怎么着。” “是。”王山浩暗暗叫苦,怎么什么事都到了他的头上。 “告诉苏家武馆,只要岳山好好的,我们东山就不会开战。”东天阳补充说。 王山浩点头应下。 “去吧。”东天阳挥挥手,他按按额头,面容疲惫。 王山浩快速退出屋子。 他想,这对他来说可能不是一件坏事。 毫无疑问,借着这些天的事件,他已经插手到了东山武馆的核心。 他之前以为,组长就是他的终点,现在看来,他似乎可以一窥副馆长的位置。 他迅速安排工作,让东山武馆的线人们忙碌起来。 同时,他联系苏家武馆的人。 联系很不顺利,苏家武馆的人不停推脱,根本不承认吴岳山在他们那里。 东天阳对此很生气。 王山浩想了想,说:“大概苏家武馆还没能安排好馆长,怕被我们找到,所以才不敢承认。” “有点道理。”东天阳在屋子里踱步,“我给你一个名单,你去联系他们。” 接过东天阳手里的名单,王山浩扫了眼,有些惊讶。 名单上有十个人名,其中六个他认识,在苏家武馆有些名气。 他们居然是东山武馆的线人! 王山浩又仔细看剩下的四个人名,这些名字他没有印象,可能是苏家武馆重要产业里的成员。 “这些人都是岳山发展的。”东天阳看着王山浩,“他很看好你,你不要让他失望。” 闻言,王山浩的心脏跳动加快。 馆长居然很看好他! 他也许真的可以坐上副馆长的位置,或者和苏家武馆一样,新设一个顾问的位置给他! 他热血上涌:“不会辜负馆长的信任!”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窗子,在冷风里吹,身上还是火热。 “师兄?”李迪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担忧的问。 “没事。”王山浩关上窗子,他点一支烟,让屋子里除了李迪外的人退下。 在武馆里,他最信任的,就是李迪。他们干什么都在一起。 名单上有线人的联系方法,第二页有线人的介绍。 字是手写,歪歪扭扭,大概是馆长亲笔。 他思考一番,选中三个最可能接触到馆长的,对李迪说:“你带一个放心的师弟,去给我执行三个任务。” “什么任务?我还是待在师兄你身边比较好。”李迪不太愿意。 “不用担心我,我就待在这里,哪都不去,不会有危险。”王山浩拍拍李迪的肩膀,“这对我们很重要,你小心一点。” 他递给李迪一张纸:“背下来,然后烧了。” 李迪出了门,他又招来别的师弟,去联系另外七个线人。 所有人都离开了,他起身走两步,又坐在椅子上,他还是有些激动。 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凌晨时分,李迪回来,带来了一个消息: “孙兵说,他见到过照片上的人。” 为了防止线人不知道吴岳山的模样,王山浩给了李迪一张相片。 王山浩大喜过望,他回想孙兵的情报。 孙兵是苏高远据点里,司机队伍中的一员。 他激动的站起身,问:“他怎么说?” “他说,临晚的时候,苏子平让他去一家小诊所,拉了一具尸体。”李迪说。 “尸体!”王山浩的脸上没了血色。 “是假尸体。孙兵说,那尸体装在尸袋里,搬上车的时候动了一下脚,把他吓得够呛。他路上打开尸袋看了一眼,是馆长,馆长的胸膛还在起伏。” “你就不能把这句话放在前面说吗!”王山浩骂骂咧咧的踢了李迪一脚。 李迪躲过,摸了摸后脑勺,他是故意的。 “没想到啊,苏家武馆居然把馆长伪装成了尸体,是送到哪个火葬场去了?”王山浩来回走动。 “嗯,佬山火葬场。”李迪答。 “到了火葬场,往停尸间里一放,嘿,谁能想到馆长居然在停尸间里!”王山浩笑起来。 苏家武馆藏得这么隐蔽,说明看守不会太严。 “孙兵一个人送的尸体?”他又问。 “还有一个司机同伴,他们经常做送尸体的活。” “估计苏家武馆也没想到,馆长居然动了一下,让两个司机好奇的打开看了看。”王山浩点点头,逻辑很通顺。 “大概是小诊所的麻醉技术不行。”李迪跟着说。 “火葬场的守卫情况呢?孙兵有看到吗?”王山浩坐在椅子上,他拿出东山武馆的枪手名单,思考派谁去营救。 “没有。”李迪摇摇头。 王山浩并不遗憾,太顺利反而让人不安心。 “把老陈叫来。”他说。 剩下的,就是得到火葬场的布局,然后派人行动了。 谁来带队呢? 这个问题让王山浩最纠结,这次行动,关系到他的前途。 敲门声响起,李迪带着老陈进来了。 老陈是边缘线人的负责人。 没急着问火葬场的事情,王山浩看着李迪。 他知道谁来当行动带头人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小坏蛋舞草 秋笙一推开卧室门,就闻到了炸肉的香气,他走到厨房,舞草在炸肉丸。 “马上都要吃午饭了!” 女孩穿着围裙,她左手叉腰,右手拿着筷子,扭头看秋笙。 她对秋笙的起床时间有些不满。 “那就早饭和午饭一起吃好了,就吃粉丝加肉丸吧。”秋笙走到她身后,捏了一个炸肉丸。 炸肉丸的外面很脆,咬开后,香味从里面散发出来,有些烫嘴。 “快去刷牙。”舞草把他推出厨房。 将剩下的一半肉丸丢进嘴里,秋笙笑着往洗漱台走。 悲伤同快乐一样,只是暂时的情感,舞草基本已经恢复过来。 偶尔,秋笙见到女孩静静的看父亲留下来的东西,这是在怀念。 尽管知道了真相,舞草一句话也没有在他面前说,就算间接的言语也没有冒出一句。 她是个好妹妹,秋笙相信,如果自己不说,她永远不会问这件事。 可他同样会是一个好哥哥,他会将事情告诉女孩。 再等一会儿。 等他将东山武馆覆灭,等他用东天阳,以及王山浩的命,为父亲祭奠后。 等他完成这场试炼,杀死自身的软弱,向这个荒诞的命运,献上自己的信念后。 舞草下了两碗粉,她在开始炸肉丸前,就知道秋笙会点这个做午餐,她根本没准备煮饭。 “已经和朋友们告完别了吗?”秋笙问。 舞草点点头。 “我和你的老师请过假了,从现在起,你就待在家里。买菜也不要出去,让他们送过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秋笙的表情如常,他用筷子戳了一只肉丸。 舞草惊讶的抬起头,她张开口,想要问为什么。 她忍住了,她合上嘴。 “嗯。”她说。 “最近发生了好几起命案,而且死的都是武馆的人,很不太平。我还有一点儿事没做完,你要不先去扶光岛?正好熟悉一下我们的新家。”秋笙问。 “我和阿笙一起。” 正如秋笙所想,舞草立即摇头。 女孩低下头,握筷子的手指从筷子的后半,滑到了筷子的前半,这是她紧张的表现。 “还有一个朋友要介绍给你认识。”秋笙又说。 女孩抬起头。 “偷窥狂?”秋笙向着旁边喊。 舞草奇怪的看着他。 他又叫了一声:“伊跟踪狂?” “好好叫我的名字啊!”一道声音从桌子下面传来。 舞草吓了一跳,筷子摔在桌上。 她低下头,往桌子下面看。 她见到了——人头? 人头旁边伸出手,手撑在地上,拔出了身体。 从桌子下钻出来,伊清浅理了理头发,看向秋笙。 “你果然在偷窥啊。”秋笙感叹。 这个超能力者少女的爱好有点特别。 “我只是刚到!”伊清浅移开视线,红着脸说。 “如你所见,”秋笙看向舞草,“一个喜欢用超能力偷窥的女人,你上厕所的时候要当心一点。” “不会跟进那种地方!”伊清浅着急的反驳。 在她的控制下,秋笙的影子从地上钻出,黑色纸片模样的影子,捂住了他的嘴。 舞草怔怔的看着。 伊清浅拉了拉领口,她面对恶徒从未紧张过,但舞草的视线让她很慌张。 她在心中埋怨秋笙,为什么不提前说要介绍把她介绍给舞草,为什么刚刚要败坏她的名声,万一舞草讨厌她了要怎么办? “好厉害!”舞草有了动静。 她从椅子上下来,走到秋笙身后,盯着那漆黑的影子。 她问伊清浅:“我可以摸摸吗?” 没想到和舞草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伊清浅的心情微妙。 她刚刚还在想,她让影子绑了秋笙,女孩会不会怪她。 她点点头。 舞草很快摸腻了影子,又问她从地上钻出来的事情,问她可不可以带着自己进入地下。 得知伊清浅不能带人进影子里,女孩有些失望。 望着她消沉的小脸,伊清浅感觉自己做了罪大恶极的事。 她唤出影子,同女孩互动,成功让女孩高兴起来。 “所以,姐姐就是哥哥的女朋友吗?”舞草将椅子的影子提起来仔细观察,问。 伊清浅震惊的看面前的女孩。 这个小女孩怎么能这么自然把那么限制级的关系说出口! “不是。”她立即否认。 “也是,阿笙又懒又呆,怎么可能找得到姐姐这么好的女朋友。”舞草叹了口气,她偷偷看伊清浅的脸。 “啊,不是这样的,他……”伊清浅手足无措。 她想要帮秋笙说话,证明他不是舞草口中那么差,可是她想不到如何在不涉及秘密的情况下,和舞草进行说明。 “这个哥哥的懒癌已经没救了,姐姐要是不嫁给他的话,他肯定要单身一辈子的。”舞草眉毛皱成一团,再三叹息。 伊清浅更加混乱了,刚刚还只是女朋友,怎么就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心神不集中的状况下,她唤出的影子沉回了地板上,被影子按着的秋笙,终于重获了自由。 他把手按在舞草头上:“不要欺负姐姐。” 欺负?伊清浅终于把握到了状况。 “没有欺负!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要是不说话,说不定姐姐就答应下来了!”舞草拍开秋笙的手,仰头看他,气鼓鼓的说。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给秋笙助攻。 她扭过头,忐忑的看伊清浅:“姐姐不要听阿笙的!” 这么一闹,伊清浅轻松多了。 她没有生气,只是心中有些遗憾。 “你这个小坏蛋!”她把舞草抓到怀里,捏女孩的脸。 舞草的个子矮小,模样可爱,像西洋人偶一样,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今天借着机会,终于可以上手。 心虚的舞草不敢反抗。 秋笙坐回桌上,继续吃午餐。 他看着两女的互动,伊清浅捏得太久,舞草开始挣扎,她们打闹的画面很和谐。 娶了这个超能力者少女似乎也不错。 他不禁这么想。 他很快克制住了这份冲动。 他埋怨自己:秋笙啊,秋笙,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扶光岛还有伊清浅那个大小姐,还有学姐何夕,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把自己拴在一棵树上呢? 正文 第三十三章、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昨日补更) 伊清浅还没吃午饭,舞草煮了一碗粉。 吃完,伊清浅毫不矜持的靠在沙发扶手上。 她把垃圾拿到面前,抓了一把瓜子。她刚刚不自在的样子,如同幻觉一般。 人和人混熟了,就会暴露本性。 “原来之前的瓜子和橘子都是浅浅姐吃的。”舞草收拾着桌子,“我说阿笙怎么突然嘴馋了。” “能洗清我的冤情真是太好了。”秋笙打开电视,看本地台的午间新闻。 网络处于管制下,电视上的消息要比网络上快一些,也真一些。 新闻同往常一样,播了什么什么会议和什么什么活动。 “为什么新闻里没有说死人的事?”舞草洗完了碗,她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不是在质疑秋笙,而是想从秋笙那里知道更多的消息。 “前几年,你学校里家长们聚众示威,不也没有上新闻吗?”秋笙不想谈那件事,扯开话题。 “新闻不过是宣传工具罢了。”伊清浅咔咔的嗑着瓜子,“不编造真相,只是有选择性的报导真相,就已经是一等一的清明了。” “不管什么样的东西,只要使用者是人,就不存在所谓的自由与平等。”秋笙补充说。 这个话题对舞草还太早了,她似懂非懂。 新闻结束,秋笙站起身,走入卧室。 舞草将餐桌的椅子放整齐,往沙发上走。 见到伊清浅之后,她放心多了,这个放心,是指秋笙的安全问题。 虽然不知道哥哥最近在做什么,但是,有这么一个超能力在,一定不会有危险的吧。 说起来,浅浅姐和哥哥是怎么认识的呢? 他们的情感顺利吗? 哥哥房间里连那种书都没有,爸爸给他的小雨伞一个没少过,一定在男女感情上十分木讷吧。 你看,他一个人进了卧室,居然把浅浅姐丢在了客厅! 舞草的心中突生一股使命感,她想,是帮助哥哥的时候了。 她往沙发那边走,脑中想自己看过的,仅有的几部爱情片剧情。 没等舞草坐下,伊清浅吃完了手中的瓜子,她拍拍手,站起身。 在舞草的注视中,她进了秋笙的卧室,并关上了门。 “嗯?” 看着紧闭的卧室门,舞草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不是说只是普通朋友的吗! 不是在自己说到婚嫁后面红耳赤的吗! 为什么你进哥哥房间的脚步这么熟练! 还把门关上了! 她想,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无关爱情与婚嫁,只是一起进房的关系罢了。 这健全吗? 舞草不知道。反正两人都不吃亏,不管他们。 她拿出手机,给门口超市的店长发信息。 秋笙说不要出门,她要让店长派人送菜来。 一周前,秋笙给了她很多钱,不用顾虑不菲的运送费。 卧室里。 秋笙坐在书桌旁,伊清浅侧躺在他的床上。 舞草不在,他们终于可以谈些少儿不宜的话题。 伊清浅轻声说:“我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秋笙打开笔记本,在各个论坛翻阅关于超能力者的帖子。 “你杀了吴岳山,是想要嫁祸给苏家武馆吧,可是你的动静这么大,要是苏家武馆把证据拿给东山武馆看怎么办?” 伊清浅看着秋笙,她昨晚想了许久:“东山武馆也知道有个超能力者的存在,他们信的可能性很大啊。” “你是想说,两家武馆可能不会打起来?” 伊清浅点点头。 秋笙一口气点开许多网页窗口,排满了整个屏幕。 寻常人因为计算能力的不足,无法完全处理视野里的所有文字,秋笙没有这个烦恼。 他解释说:“我没有想嫁祸给苏家武馆,我要的,只是吴岳山死了,苏家武馆知道,东山武馆不知道,这个状况而已。” “为什么?”伊清浅不解。 “不需要看导致现在状况的理由,理由是对过去的复盘,是已经过去的东西,诚然,把握过去对预测未来有一定帮助,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现在的状况。” 秋笙合上了笔记本,论坛上的消息太混杂,他怀疑有水军故意散播假消息,迷惑大众视线。 他转过身,对伊清浅说:“假设你在楼下跑了三圈,你渴了,那么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伊清浅坐起身,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小孩,她抄着手,眼神不满。 “你接下来要喝水,不管导致你渴了的原因是什么,你都要喝水,理由毫无用处。”秋笙说。 “不对,我要问的是,苏家武馆和东山武馆坦诚相谈怎么办?你扯歪了!” “没有歪。对苏家武馆来说,现在的状况是,他们死了八个顶好的枪手,他们与东山武馆的战斗力暂时失衡了,还有一个不知道哪方的超能力者在暗处。而他们计划用来牵制东山武馆的吴岳山,现在没有了。” “……我有点明白了。” “苏家武馆和东山武馆不是两个人,而是两方组织,就像你之前和我说的,组织只谈利益,它们有利益冲突,它们是敌对的。它们之前和平相处,那是双方实力达成了某种平衡,而现在平衡破坏了。至于怎么破坏的不重要。” 秋笙继续说:“就好像我和你是仇人,我们谁也打不过谁,突然,天上落下冰雹,砸断了你的两只手,但只砸断了我的三根手指。你和我说‘哦,我的朋友,让我们先对付对付这该死的冰雹’,我一定会说去你娘的,然后趁你伤的重,杀了你。” “我让你两只手你也打不过我!”伊清浅对秋笙的比喻很不满。 “问题的重点是在这里吗?”秋笙面露无奈。 “可是你不是冰雹啊,要说比喻,你应该是窜出来的猛兽。” 被伊清浅比喻成猛兽,秋笙有些高兴,他笑着说:“你了解我的能力,所以认为我是猛兽,但是那两家武馆呢?” 他详细解释:“我只是杀了出门的武馆成员,杀死那八个枪手是通过伏击。换个比喻,两个仇人在丛林里对峙,一只野猫趁他们睡着咬了他们,野猫是挺危险,但他们是先趁机对付负伤的仇人,还是联合起来抓野猫?” 伊清浅不说话了,她的脑袋有点晕。 秋笙拿出一本书打发时间,等他看了一半,伊清浅放下了搞明白的念头。 她问:“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东山武馆打上苏家武馆?” “不,这样东山武馆的优势太大了。”秋笙说,“苏家武馆知道吴岳山死了,东山武馆可还不知道呢。” “会怎么样?” “苏家武馆会用吴岳山来钓鱼,他们必须尽快钓,东山迟早会发现。现在就看东山武馆能上钩多少条鱼了。” “就是说,东山会损失力量?可是,按你说的,这么一来两方实力又平衡了,没必要再打了。” “没有这么巧的平衡,总要一方损失大一些。而且,一旦打起来就不是说收手就收手的了,万一对方在你收手的时候偷袭怎么办?只有两方都损失惨重,都疼了以后,才会有讲和的可能。而且前提是,两方的损失差不多,战局没有一方倒。” “啊啊啊!”伊清浅用力抓头发,“算了,我不该问的,我只要看节目就好了。” 她的短发变得乱糟糟的,秋笙好笑的摸了摸。 他说:“我保证,这是一个精彩的节目。”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正文 第三十四章、火葬,统统火葬 翻过这道围墙,便是火葬场的后院,那里摆着一座佛像。 佛像前是一个大香炉,佛像在一座台阶上,台阶有五节还是六节,记不太清了。 送来火葬的遗体的亲人们,会买上一只蜡烛、一支香,香插在香炉里,蜡烛放在台阶上。 不过,距离他拜访火葬场,已经过去了五六年,里面或许有了什么变化。 李迪拿出一支烟,想了想又放回去。 现在还在任务中,虽然这个任务远远比不上他在边境执行的任务,但还是小心点儿好。 这次营救行动,由他和另外两个枪手负责核心,还有五个枪手会从正门佯攻,另外还有几个策应的。 和他一起的两个枪手,都是从省警备局出来的一线警备员,一个来自搜查一组,一个来自搜查三组。 搜查一组主要负责营救事件,搜查三组主要负责防暴。 而他,在部队的时候是特种兵,退役的时候没选择第一线,而是去警备局做了一个小科长。 他是王山浩的人,剩下两人都是两位馆长亲自拉来的。 两人见到他的时候,很不服气,他报上已解散的部队的番号,说出自己参加过的战役,他们脸上的不快顿时消失了。 李迪正是喜欢武馆的这种氛围,才待在了这里。 如果警备局的人也能认可他的功绩的话,他现在还应该是个小科长。 他看了眼手上的表,还有一分钟。 他想到自己刚到警局的时候。 同事们表面上尊敬他,却一点儿情报也不和他透露。 他们没有告诉他,在他手下的一个警备员,和不知道哪个大人物有亲。 他得罪了那个警备员,于是遭到了孤立。 他有点儿灰心,但还好,他不选择一线,是想要悠闲生活,手下不听话就不听话好了。 直到他给一辆车开了罚单。 那时候,警备员还兼着交通的活,他走在上班路上,一辆车横在巷子里,后面五辆车走不了,不停按喇叭。 他于是走上前,敲敲那辆车的玻璃。 他递给驾驶员一张罚单,亲切问候了对方的家人,责令对方立即把车开走。 司机给了他一拳,打得不重。 他拉开车门,让司机下来。 下来的是四个人,其中两个人练过,他必须说,他大意了,他没有想到有这么多人胆子这么大,他本来可以赢的。 他被揍了一顿。 在他从医院出来的一个小时后,四个人去投案自首,说打了他。 可这四张脸他一个也不认识,连衣服都不一样。 局长转交他一笔钱,劝他算了,就当他记错了。 他收下钱,五分钟后递上辞职书。 他用那笔丰厚的钱买了一对昂贵的拳套。 他在一家夜店找到了早上的熟人,可惜只有两个,还有两个在家睡觉。 戴着拳套,他狠狠揍了两人,然后走到东山武馆的楼下,说他要加入东山武馆。 王山浩接待了他。 让他惊讶的是,他在警备局不受重视的功绩和实力,在武馆居然得到了热烈欢迎。 他跟在王山浩身边,他见腻了尸体,所以没进枪手组。 不过他也做了几次枪手任务,因为那几次任务只有他能做得漂亮。 他对这个有些得意。 他笑起来。 低下头,他再看表,时间到了。 正门马上就要响起枪声,他们要在这之前先翻墙进去。 他没有做过营救任务,但做过好几次刺杀任务,两者是一样的,都是杀干净路上的人。 等正门的枪声响起,李迪从火葬场里的动静判断出里面的防守情况,他砸破玻璃,杀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守卫。 这两个守卫太过外行,看来苏家武馆的戒备很松。 又干掉一个守卫,他们走入地下室,进入停尸间。 停尸间里空荡荡的,冰柜都严实的合着,除了靠近门的那一个。 “怎么回事?线人不是说在停尸间吗?这里只有一条路,应该跑不了!”一个枪手着急的说。 李迪想了想,他走到没合上的那个冰柜前。 拉开柜子,一张熟悉的脸进入他的视线。 那是吴岳山,吴岳山的胸膛还在规律的起伏。 “原来在这!”同伴惊喜的说,“这帮人真是狡诈!” 李迪却不欣喜,他见过无数的尸体,死人与活人在他看来有不同的气场。 他扯开吴岳山的上衣,尸体的胸前绑着一个半圆形道具,道具不断起伏。 吴岳山已经死了。 在此刻,他只是以为,苏家武馆隐瞒了吴岳山已死的真相。 等他往外搬吴岳山的尸体,听到咔的一声,才发觉到了危险。 他没能将警告的话说出口,爆炸声响起。 …… …… 东山武馆在城东有一个据点,据点是一个大庄园的模样。在庄园后面,是一片坟墓。 当有人需要下葬,想参加葬礼的人又不方便离开据点,尸体便会葬在此处。 王山浩坐在李迪的墓碑上。 他抽烟,不断的抽,脚下都是烟头。 “给我一根。”东天阳走过来。 烟盒空了,王山浩把手上这根给他。 “这就是武人的命运。”东天阳猛抽一口,又递给王山浩。 王山浩把烟放进嘴里,他紧皱眉头:“苏家武馆为什么要这么做?伏击我们的枪手,全面开战?” “因为岳山已经死了。”东天阳说。 “还没有发现馆长的踪迹。”王山浩说着客套话。 “死掉的兄弟都入土了,苏家武馆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如果岳山还活着,他们肯定要炫耀他们的人质。”东天阳接过王山浩又递来的烟。 他吐出的烟很浓厚。 “他们抓馆长的时候发生了意外,馆长那时候就死了?”王山浩想了想,说。 “多半是的。”东天阳没把烟再递给王山浩,他一个人不断抽。 “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昨晚我们死了十个枪手,还有五个小组长永远躺在了床上,一个组长和女人一起串成了串!” 东天阳丢下烟头,用前脚掌踩灭:“让线人们打探苏家人的住处,让枪手们上门!” “那我们的赌球生意?” “关门。他们不怕死的话也可以自己看着办。” 正文 第三十五章、冷酷的美德 王山浩试着与苏家武馆的人联系,询问吴岳山的下落,苏家武馆果然没有回应。 吴岳山多半是死了。 这让他十分唏嘘。 吴岳山是龙宫市的传奇人物,他和东天阳一起,一手将一家小武馆,发展到了与老牌武馆苏家平起平坐的地步,可以说是一代枭雄。 可这样的枭雄,连尸体都没了踪影。 想到这些天急转直下的局势,王山浩更加感叹世事无常。 无常这个词,他原本总是听被武馆催债的人说,而且,说话者的语气里多多少少,都将无常的原因往他们身上放了一点。 他欣然接受。 他认为,弱者的命运是被强者左右的,弱者说无常,是因为无力与强者争夺自己的命运。 所以弱者说无常,是对强者的最好夸奖。 但是现在看来,连吴岳山都落入如此地步,要么无常是平等的,要么他也是一个弱者 东山武馆能胜利吗?自己能活到冲突结束吗? 王山浩不知道,不过,大概是能的。 东天阳没有因为火葬场的事情而责怪他,反而待他比以往亲切多了。 他想,大概是因为李迪。 李迪死后,他很消沉,东天阳就是那时候,过来和他说话,变得友好起来。 他和东天阳都死了兄弟。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有更多的兄弟将会死去。 他有点迷茫,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脑海中闪过那个异能者,异能者在安宁武馆覆灭后,就没出现在东山武馆的视野中 那个异能者真的只是安宁武馆的外援,因为安宁武馆的覆灭离开了吗? 除了吴岳山的死,最近发生的,让局势变得紧张的事件,都源自那个异能者之手。 等等,吴岳山的死,真的是苏家武馆失手吗? 王山浩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老实说,就算吴岳山死在那个异能者手上也不算什么,这只能证明那个异能者是个出色的杀手。 但是,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个异能者策划的呢? 异能者的目的,就是让东山和苏家开战。 他再仔细想了想,笑起来。 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是那个异能者策划的,那么对方一定有个目的。 目的是什么呢?东山和苏家火拼,哪个势力会获利?答案是没有势力会获利。 安宁武馆已经解散,龙宫的排外性很强,外市的武馆插手不进来。 是他多虑了。 …… …… 东山武馆和苏家武馆的战斗快速升级。 两家武馆手下的工厂,刚开始还能正常运转,没两天就遭遇了袭击,不得不停工。 至于两家的灰色产业,更是双方袭击的主要目标。 冲突不断升级,见到火拼现场的民众越来越多。 新闻不得不有了报导。 整个龙宫市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晚上本来就少的行人,如今一个也见不到了。 秋笙和伊清浅站在昏暗的角落,看面前打群架的两拨人。 一拨人是东山武馆的,还有一拨人是苏家武馆的,秋笙把两拨人引到了这个巷子。 不出他所料,两方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很快,一方败退,另一方去追,原地留下了三个站不起来的伤员。 嘈杂的巷子安静下来,一个伤员昏了过去,还有两个伤员在呻吟。 秋笙拿起一块板砖,从后面接近他们,将他们拍晕。 他收缴了三人的手机,离开现场。 坐在河堤边,他将三个手机里的聊天记录翻完,对两家武馆现在的局势有了些了解。 苏家武馆的枪手不断刺杀东山武馆的小组长,而东山武馆的枪手,一直没什么动静。 两边的底层成员剑拔弩张,但没有发生大规模冲突。 各方的小组长一直在约束底层人员,武馆之战的胜利与否,看的是枪手能不能打垮对方武馆的领导层。底层人员打起来,只会引来不好的关注。 警备局到目前为止,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枪手的刺杀影响不到平民,但底层的互殴对平民的影响很大。 目前,两方武馆都不想闹到警备局动手。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啊。”秋笙把三部手机丢进河里,感叹说。 “不是你计划的吗?” 伊清浅坐在他的身边,她转过头,同样感叹,不过她感叹的是秋笙。 她看着秋笙的脸:“是你一手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不是吗?” “没错。” 秋笙点点头,他的内心平静,既不激动,也不沮丧。 “已经死了三十多人了。”伊清浅的表情严肃,“这一切值得吗?” “他们是我的敌人。”秋笙曲起一条腿,看下面翻涌的河水。 当伊清浅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少女会问这个问题。 “他们也有家庭,他们是父亲、是丈夫、是儿子,三十多个家庭被毁灭了。” “我并不感到遗憾。他们是三大武馆的人,而我第一恨东山武馆,第二恨所有的武馆,所以他们都是我的敌人,我不认为自己有必要为敌人悲伤。” 伊清浅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可以说,他们都不是好人,你是在为民除害,你是正义的。” “我不是正义的,正义是纯粹的,而世界上没有东西是纯粹的。” “你可以为自己辩解。” “你就是喜欢我不辩解的样子,不是吗?”秋笙转过头。 伊清浅的脸上顿时染上了红色,她慌忙起身,躲开秋笙的视线。 河水哗哗的拍打河岸,远处传来一声汽笛。 “回家了,别在这里吹风了!”少女快步向前。 “好好好。” 秋笙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跟在少女身后。 河边的风不大,混着河水的湿气,格外阴冷。 先前没有感觉到,此刻走在路上,秋笙感到一阵凉意。 他拉了拉衣领,抵御潮湿的晚风。 一件衣服搭在他的肩膀上,是伊清浅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了他。 “我们的角色是不是反了?”秋笙说。 他穿上少女的外套,可惜外套上没有小说里总出现的香味。 “与性别无关,只是强者在关心弱者而已。”伊清浅答。 两人继续往前,走过河边步道,从桥下穿过,进入马路。 秋笙将外套还给伊清浅。 披上外套,伊清浅突然说: “冷酷也是一种美德,是比仁慈更重要的美德。” “它们同样重要。”秋笙说。 “我曾经有个朋友。”伊清浅看着远方,“她很有人格魅力,很多人跟着她。” 秋笙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知道,故事的结局怕是不美好。 伊清浅继续说:“她的仁慈害了跟着她的所有人。” 秋笙还是没说话,他不想虚伪的说节哀或是遗憾。 “你比之前更坚定了。我现在相信,你可以在地下的世界,在真正的世界践行你的道路。” “谢谢。”秋笙接受了少女的赞扬。 正文 第三十六章、对A要么 床板轻微震动,伊清浅清醒过来,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她看到舞草从床上起来,女孩拎起拖鞋,光脚离开房间,关上门。 伊清浅拿起手机看了眼,现在是早上七点。 明明不用上学,还起这么早啊。 她想,妹妹能干又可爱,哥哥又那么出色,不知道将来这么一家,会便宜了哪个女人。 首先排除何夕。 然后……好像只剩下她自己了? 这么多天,伊清浅不是没见过别的女孩子给秋笙打电话发消息,但迎接她们的,都是秋笙礼貌的疏远。 和秋笙亲近的女性,似乎只有何夕和自己。 想到这里,她有些雀跃。 她将这份开心压了下去。 她是不可以的,她早已有了决定。 等到了扶光岛,把他介绍给大小姐认识吧,肥水不流外人田。 如果两个人擦出火花,以她和大小姐的关系,大小姐一定会同意她借来用用。 她将这个想法回顾了两遍,点点头。不错,很有可行性。 一线阳光从厚厚的窗帘中间透进来,在被子上划出一条线。 伊清浅在床上赖了一个钟头,当听到秋笙房门有动静,她立即起了身,打开门。 秋笙还在门口打哈欠,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往洗漱台跑去。 秋笙哪里是伊清浅的对手,洗漱台被占,他坐在沙发上等。 “阿笙今天又输了啊。”厨房里的舞草拿着锅铲说。 “在体能上,人类不可能是野兽的对手。” 秋笙的话还没说完,一支牙膏从浴室飞出,砸向他的脑袋。 秋笙早有准备,用靠枕护住了脑袋。 舞草在厨房偷笑。 早餐是粥和南瓜饼,南瓜饼有些焦,舞草光顾着愉悦,没好好控制火候。 吃完,秋笙和伊清浅来到书房。 秋笙打开电脑,看本地论坛的讨论帖。 一个新帖的热度很高。 帖子说,苏家武馆昨晚杀进了东山武馆的老巢。不是东山武馆的大楼,而是东天阳和吴岳山住的那片地。 据发帖的人说,苏家武馆的枪手大获全胜。不仅成功摸到了熟睡的东天阳身边,杀了他,还有时间把他的尸体挂在了别墅的大门上。 “假的。”伊清浅看了眼,评价说。 “你怎么知道?”秋笙问。 “我让市里的人有消息就告诉我,我还没收到消息呢!” 秋笙将界面下滑,看下面的评论。 他说:“发帖的应该是苏家武馆的人,” 回帖的人很少,与巨大的浏览量不符,仅有的十几个评论,还是言语极其克制的八卦。 这是龙宫市最大的论坛,按照规定,日活跃用户达到一万的论坛,每个账号都要经过严格的实名机制。 实名会显示在管理员后台。 而有权势的人,或是有本事的黑客,都可以进入这个后台。 浏览帖子的人都怕卷入两家武馆的事情中去,所以不敢发言。 “苏家武馆的人发这个做什么?武馆不是最忌讳在网上谈业内的事了吗?”伊清浅好奇的问。 “因为苏家武馆确实攻入了东山的老巢,但是他们没有找到东天阳。” “啊,这个我知道。” 伊清浅急忙说:“他们传出谣言,打击东山武馆的气势,如果东山武馆想要辟谣,就必须让东天阳出来。这样他们就能知道东天阳在哪了。” 秋笙补充说:“不只是打击东山武馆的气势,苏家武馆估计已经在招降东山的人,东天阳再躲下去,东山武馆就要成空壳子了。” “东天阳会怎么办?” 伊清浅坐上桌子,坐在笔记本的旁边,低头看秋笙。 秋笙的视线平齐处,是她的小腹,稍微往下一瞥就能看到她修长的腿。 可惜她穿的是裤子。 “这两天就要结束了。”秋笙说。 他松了口气,同时又紧张起来,为他即将到来的试炼。 “喂,给我说明白点!”伊清浅用脚踢踢秋笙的肚子。 她用力不重,没有痛感,倒是有些痒。 秋笙抓住她的脚,她穿了一条棉袜子,袜子上带着她的体温。 这个丫头,明明在言语上很害羞,在行动上却很大胆。 要是胸口不那么平,再换一身大胆的装束,配合她的行为,就是一个撩人的尤物了。 至于现在,完全是大大咧咧的假小子。 不过这样也不错。 把她的脚握在手上,秋笙解释说:“这些天,除了产业方面的互相攻击,苏家武馆一直在积极派枪手刺杀东山的人,而东山的枪手一直没什么大的行动。” “保存实力?准备一击制胜?” 伊清浅抽抽脚,想摆脱秋笙的手,但秋笙抓着不放。 “应该是的。东天阳准备一举杀死苏高远,苏高远死了,苏家武馆就算不崩溃,也要分成几个派别。苏家武馆的继承人还不成熟,面对他的叔叔伯伯们,根本无法重现苏高远的威势。” “行了,我知道了。放开我的脚。”伊清浅的动作更加用力,被人抓着脚感觉怪怪的。 “你保证不踢我了,我就放开。”秋笙拖延时间。 少女的脚型很好看,手感也妙。她的脚掌既没有过于软润,也没有过于骨感。 “不就是踢了踢你吗,大不了你踢回来好了。”伊清浅不愿做此保证。 踢回来? 秋笙望向少女,想象他踩在少女身上的模样。 “还是算了。”他说。 “嗯?” “太刺激了。”秋笙回答说。 “啊?为什么啊?”伊清浅不明白。 松开伊清浅的脚,秋笙站起身。 “陪我出去走走吧。”他扯开话题。 “好。”伊清浅跳下桌。 两人披上外套,走在早晨的阳光下。 “感觉好久没有白天出来了。”伊清浅伸了一个懒腰。 武馆的争斗主要放在夜晚,白天的街道还是一样繁华。 今天是周末,几个路过的学生看向伊清浅,他们的眼中闪过惊艳。 看了看伊清浅旁边的秋笙,他们继续往前走,不过,他们不断回头。 “那几个人怎么一直看我。”伊清浅皱起眉。 “他们在讨论你是男是女。”秋笙答。 “这帮人也太坏了!”少女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几个学生困扰的抓着脑袋。 “快点走吧。”秋笙偷笑,加快了脚步。 他们从小区走到了市中心,在商场里逛了逛,赶在午饭前回来。 下午,秋笙再次拉着伊清浅出门。 “怎么了?舍不得这个城市?”伊清浅发觉了秋笙的异常。 “只是最后的试炼就要到来,有点儿紧张而已。”秋笙回答。 “试炼?什么试炼?”伊清浅问。 “杀死胆怯的试炼。” 正文 第三十七章、风暴即将出现(昨日补更) 屋子里漆黑一片,王山浩被膀胱的胀痛感唤醒,他摸黑下床,用尿壶解决。 房间里不是没有厕所,但是冲水声可能会被楼下察觉,不方便使用。 这是一间位于五楼的商品房,商品房是东山武馆隐藏的安全屋,全面开战后,东天阳带着他,还有另外一个小组长,这些天一直住在这里。 除了两个必要的联络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在这。 东天阳没有住在据点,一方面是为了解放据点里的人手,投入到对苏家武馆产业的打击中去,一方面是为了引蛇出洞。 他找了一个人装作他,在据点里“处理公事”。 苏家武馆果然上当,他们绝想不到,东天阳居然大胆到了这个地步,放着防守严密的据点不待,反而待在简陋的安全屋里。 背叛东天阳的,是跟了他十年的老管家,管家领着苏家武馆的枪手们进入了据点。 一共八个枪手,跑了两个,死了五个,抓了一个。 第二天早上,苏家武馆在网上发了那个帖子。 这是阳谋,如果东天阳久久不露面,底层的小弟就会人心惶惶。 首先是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他们会转投到苏家武馆去。 然后是那些不太聪明,只会跟着别人行动的,他们会跟着前一批人加入苏家。 这两拨人起码占武馆的小半,那些本来不慌的成员,见到小半的人都走了,也要变得动摇起来。 就像股市,保守的投资者一开始不会踏入到里面去,即便小部分踏入的人真的赚到了钱。 但是,随着在股市赚钱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投资股票形成一种社会风气的时候,再保守的人都会变得不再保守。 东山武馆目前面对的,正是这种危机。 王山浩睡不着了,他坐在客厅,阳台的窗帘紧拉着,他点燃一支烟。 房间传来动静,一个黑影走过来,是东天阳。 王山浩拿出一支烟,东天阳摇了摇手,抽烟有害健康。 东天阳早就戒了烟,在墓地的时候是实在太伤心,才破了戒。 “担心苏家武馆的帖子?”东天阳轻声说。 王山浩点点头。 “不用担心。起码要我再消失一周,下面才会崩溃,等到一周,我还能发个视频,视频一定会被指是假的,但是还能稳住下面一段时间。” 东天阳坐在王山浩对面,他的身型高大,因为黑暗,王山浩只能见到一个人形轮廓,轮廓很有压迫感,他有些紧张。 东天阳继续说:“而且,我们明晚就会行动。” 忧虑、恐惧和疲惫顿时从王山浩的身上散去,他惊喜的问: “已经确定了苏高远的住处?” 苏家的据点是一片靠树林的土地,土地上有十一栋别墅,枪手不可能将十一栋别墅都搜一遍,必须知道苏高远的具体位置,才能展开刺杀。 “不错。”东天阳点点头,他的声音里带着笑。 只要解决了苏高远,战斗就会快速结束。 苏家武馆会分裂,各个组长会自立山头,到时候,是继续打,还是和这些分裂势力讲和,全看东山武馆的意愿。 王山浩太激动,手掌不自觉用力,烟被他捏散。 东天阳拍拍他的肩膀,回去继续睡了。 黑夜寂静,外面只有几声狗叫。 王山浩抽完半包烟,心中的激动慢慢平息下来。 他突然开始担心一件事。 那个异能者,真的已经离开了吗? 不,那个异能者离不离开重要吗? 异能者不过是厉害一些的杀手罢了,杀手必须知道目标的位置,才能开展暗杀。 而自己和东天阳的位置,就是同武馆的那些人都不知道,不可能让异能者知道了去。 不管怎么想都万无一失。 明晚就结束了,他想。 与其杞人忧天,不如想想胜利了之后怎么办。 小组长死了很多,不少底层师弟们都和东山武馆失去了联络,要提拔一大批人,才能补上这个空缺。 得想办法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去。 谁合适呢? 到了凌晨三点,王山浩还没考虑完。 门口传来动静,是负责联络的师弟来了。 武馆的重大事件,都是面对面商讨和下达指令。 手机和网络泄密的可能性太大,武馆又没有相关的技术人员,所以从不使用。 东天阳走出来,处理了一些紧急事物。 四点,联络人站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王山浩叫住他。 联络人和东天阳一齐看向他。 “让人去仔细查查一个人,他叫秋笙,安云饭店事件涉及到的秋笙。”王山浩说。 尽管他不断和自己说,异能者的存在与否应该不重要,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 他想到一切的开始,想到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少年。 联络人点点头,戴上帽子,离开了居民楼。 “你认为他和异能者有关?”东天阳喝着茶。 王山浩解释说: “除了那几个地方,异能者、尤其是有战斗力的异能者很少会到外面来。龙宫市里,我们唯一知道的,和异能者有关的人,只有和西海大学有关系的他了。” 东天阳沉默了一会儿,茶杯就这么端在手上。 他说:“你说,会不会是警备局准备对我们动手?所以请了西海大学的异能者帮忙,做了一个让我们三大武馆打起来的局?” 王山浩摇摇头:“警备局里到处都是我们武馆的线人,没可能瞒的住我们。” “安宁武馆那些人有动静吗?” “一周前,我们就驱赶了安宁的核心成员,安宁武馆已经没了,闹不起来。” 点了点头,东天阳放下茶杯。 他伸手到腰间,取出了一把手枪。 那是一把黑色的,放在东天阳宽大的手掌中显得很小巧的手抢。 东天阳把手枪放在腿上,面露怀念:“黑山羊3式,是我刚加入武馆的时候,岳山给我的。” 王山浩看看手枪,又看看东天阳。 “奇怪我为什么说这个?”东天阳握住手枪,双臂伸直。 他用眼睛看着准心:“我要用这把枪,打碎苏高远的脑袋。” 王山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明晚,不,是今晚的行动,我也会参与。”东天阳平静的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你看着办。” 正文 第三十八章、空虚、寂寞、冷 在被吴岳山拉入武馆前,东天阳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走上这么一条路。 他上小学的时候,家里虽然说不上富裕,但得益于父母的辛劳,过得还不错。 他给自己定下目标,好好学习,考入一所工科大学,成为一个工程师。 一切在初中那一年发生了变化。 父母被一个工厂主诱导,把多年的积蓄,都投给了对方的公司。 因为早些年的劳苦,父母的身体大不如前,他们本以为,这笔投资能让他们后半生无忧。 半年后,那家公司破产,工厂主消失不见。 律师告诉他们,公司账目上一分钱也没有,他们的笔钱绝无回来的可能。 父亲和母亲只能继续辛劳,很快母亲生了病,家里捉襟见肘。 如果事情只在这里结束,那么东家只是从小康变成了贫困,东天阳还是会继续走工程师的道路。 东天阳记得那一天,父亲被两个工友抬回了家里。 他躺在床上,浑身是血,他不断咳嗽,手脚缩成一团。 东天阳唤他,他听不见。 抬父亲回来的工友说,父亲遇上了那个工厂主,在最繁华的酒店大门前。对方开着豪车,怀里抱着漂亮的女伴。 工厂主春风得意,一点儿都没有破产的落魄气,身上的装扮一看就价值不菲。 父亲上前,问工厂主要钱,工厂主说“那是公司欠的,你要去找那家公司,与我无关”。 拉扯了一会儿,父亲耐不住性子,动了手,被围上来的保安打成了这样。 对方是正当防卫,没有赔偿。 父亲进了手术室,母亲拖着病躯,向亲戚朋友借了个遍。 一个月后,父亲死了。 临死前,父亲还是想不明白,他用近乎呻吟的语气说: “他有钱,他明明有钱!是他借的钱,为什么不还给我。” 还是初中生的东天阳同样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工厂主可以欠钱不还。为什么明明是他欠的钱,律师却和他们说,他们只能去找那个已经解散的公司。 公司明明不是人,却能和人一样欠债,不滑稽吗? 父亲死后,母亲的跟着病死,他跟着奶奶生活。 奶奶每天天蒙蒙亮就起床,扫两条长街,供他上学。 东天阳的学习更加刻苦了,他的成绩越来越好,但这对他现在的生活毫无作用。 高中时,他遇到了吴岳山。 一天,吴岳山走到他面前,问他,是不是每次都能考入年纪前十。 他说是,吴岳山于是塞了他一笔钱,让他考试的时候写吴岳山的名字。 吴岳山的父母答应他,考得好就给他涨零花钱,他需要这笔钱去买鸟。 从此,吴岳山成了名列前茅的好学生,而东天阳成了吊车尾。 有了吴岳山的钱,东天阳的生活好多了,奶奶也不用那么辛苦。 可是好景不长,半年后,吴岳山的父亲死了,他被他大哥赶出家门,考试生意自然断了。 好在这半年,东天阳拿了吴岳山不少钱,足够他用到大学。 吴岳山从此没来上过学,东天阳听说,吴岳山离开了大房子,带着他的鱼和鸟租住在一个小车库里。 他没去看吴岳山,那段时间,他最怕的就是遇到吴岳山。 他怕吴岳山过来和他要钱,要那笔吴岳山给他的钱。 吴岳山没有来,东天阳的奶奶摔了一跤,进了医院。 钱很快花完,奶奶还没有好。 东天阳找到吴岳山住的车库,跪下来求他。 吴岳山爽快的让他明天再来。 第二天,他来到车库,吴岳山给了他他要的钱。 他表面上很感动,但他心里想:什么落魄了,果然是骗人的。 让自己急得甚至考虑去犯罪的钱,在吴岳山那里,不过是可以随意给人的数额。 没错,东天阳从来就没有感激过吴岳山。 在他看来,吴岳山和那个工厂主一样,他们站在上层世界俯瞰,和下层世界的他并非同一个物种。 吴岳山给他钱,是为了他的成绩。 在他的人生里,成绩是仅剩的可以自豪的东西,而这东西,不过是吴岳山随便用零花钱就能买到的。 东天阳对吴岳山反倒有些愤恨。 奶奶很快好了,事情瞒不过她,她追问东天阳,是谁给他的钱。 她让东天阳给吴岳山报恩,于是在吴岳山来邀请他加入武馆的时候,东天阳答应下来。 刚开始,他以为吴岳山是在胁恩图报,要他加入武馆,是想派他去送死。 后来,他发现他弄错了,吴岳山将武馆里极多的权力分给了他。 他感觉吴岳山很蠢,居然将这么重要的家族产业交给他一个外人。 他从吴岳山的武馆里弄了很多钱,还借着武馆的人,把当年的工厂主沉了河。 沉河这件事惹出不少麻烦,他花了武馆许多资源才解决。 吴岳山没有发现这些,他只关注他的鱼和鸟。 因为东天阳,武馆亏空很大,吴岳山没钱买鱼和鸟了,居然以为是武馆规模小,所以收入低。 他和东天阳商量,两人开始对别的武馆动手。 东天阳的奶奶在这段时间去世了,走得很安详。 东天阳彻底没了心理压力,他在武馆里扶持自己的人,打压忠于吴岳山的人。 可以说,东山武馆已经成了他的私产。 东天阳一直在想,等吴岳山发现这一切,他要好好的嘲笑吴岳山,嘲笑吴岳山这个上层人,被他这个下层人戏耍。 这是下层人对上层人的复仇。 他没有等到这一天。 吴岳山死了。 东山武馆彻底归了他。 没有快乐,没有荣耀,只有遗憾、空虚和迷茫。 随着时间过去,这三种情感淡化,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怒火。 他要向苏家武馆复仇! 他瞄准前面的人影,让怒火开始燃烧。 枪声击破夜的沉寂,苏家的据点里热闹起来了, “有敌人!” “还击!” “来人啊!” 人声嘈杂,声音恐惧。 在东天阳的耳朵里,人声如同合唱,他和他的枪手们用枪声为这合唱伴奏。 惨叫声是舞台下的掌声,掌声愈响,他越是兴奋。 苏家的人没有想到,东山武馆的枪手已经摸到了他们据点的围墙内。 周围漆黑一片,苏家的守卫根本看不到敌人,他们被枪声和惨叫声惊吓,草木皆兵,甚至开枪打中了自己人。 苏家的优秀枪手早已耗尽,剩下的劣手根本无法与东天阳带着的精英匹敌。 东天阳杀进了情报里的别墅。 情报没有错,他在卧室里,找到了苏高远。 正文 第三十九章、这是我的战争 苏高远躺在床上,他抬起上半身,看着东天阳,面色平静。 他的妻子躺在他的身边。那女人一动不动,已经死了,凶器是苏高远手上的枪。 东天阳和苏高远几乎同时扣下了扳机。 东天阳的子弹击中了苏高远持枪的肩膀,苏高远的子弹击在东天阳原来的位置,而东天阳已经翻滚到了书架边。 “啊!” 苏高远忍着痛,用另一只手去拿枪,东天阳又一枪,打中了苏高远的肚子。 疼痛让苏高远浑身打颤,枪从床上滑下来,掉落在地上。 东天阳慢慢走向前。 他对身后的枪手说:“留下两个人守在门外,剩下的人去把这栋楼的少爷小姐们抓来。然后去别的别墅,一个不留。” “东天阳!”苏高远怒目圆瞪,咬牙切齿。 他说话太用力,呕出血来。 枪手们很快回来,他们抓到了两个大人,一个孩子。 这三人都是苏高远的血脉。 东天阳让他们跪在东天阳面前,他掏出手枪瞄准。 “砰——” 地上多了一具尸体。 “啊——!”苏高远向东天阳扑去,他从床上摔下来,狠狠落在地板上。 东天阳开了第二枪,又一具尸体倒在地上。 苏高远吐出血沫,他捂住肚子的伤口,向那边爬。 三枪后,卧室里只剩下了东天阳和苏高远两人。 苏高远趴在一具尸体上,失声痛哭。 东天阳走到他的头边,他将枪口对准苏高远的脑袋。 “从我认识吴岳山起,他就很宝贝他的鱼和鸟,” 东天阳的眼睛死死盯着苏高远:“在这几年之前,他扩张武馆的动力,就是搞更多的钱去买鱼买鸟。” 苏高远还在悲嚎。 “加入武馆后,我一直好奇一件事情。”东天阳沉浸在回忆里,“当初被赶出家门的吴岳山,是从哪里弄来了钱给我。” 苏高远猛地抬起头,他的脸上都是血,他哈哈笑起来: “吴岳山已经死了!” 东天阳朝苏明远的大腿开了三枪,苏明远蜷缩身子,陷入痛苦中。 “我让人调查了一下。没错,才加入武馆没多久的我,居然找到人帮我调查吴岳山了。”东天阳向前一步,用力踢在苏高远的肚子上。 苏高远惨叫一声,他滚了半圈,脸朝上。 东天阳踩在他的胸膛,枪口指着他的眼:“调查的人告诉我,吴岳山让我回去的那天,他卖了一条鱼和一只鸟。” 苏高远不挣扎了,他咯咯咯的笑起来:“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要做什么?你以为是我杀了吴岳山?” 东天阳的面色大变,他俯下身,揪住苏高远的衣领。 “不是你是谁!”他低声吼。 苏高远想往东天阳的脸上吐痰,反而被嘴里的血呛了,他一边咳,一边笑。 东天阳扣下了扳机。 他看着苏高远的脑袋被子弹穿透,脑浆流在地板上。 把脚从苏高远的胸膛移开,他就这么站着。 他赢了,苏家武馆实力大损,甚至可能不复存在,以后的龙宫市,就是东山武馆,就是他东天阳的天下。 可这一切真是他想要的吗? 突然,他汗毛耸立,一股危机感从心头升起! 他立即往前扑倒,随着枪响,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撞入墙壁里。 枪响不只一声,他抓着枪的手臂一疼,他忍住痛,举起手腕,向后方瞄准。 又一道枪声,他用力往旁边滚,子弹击入他的侧腹。 翻滚中,他的手抢落在了地上。 他用完好的手一撑,带着身子一转,摔在了床后面。 枪声来自卧室门方向,他所在的床后是射击死角。 摸了摸伤口,他抬起头,望向门外。 卧室亮着床头灯,灯光昏暗,但足够他看清对方的脸。 “是你!” 东天阳的眼睛猛地睁大,他脸上青筋暴起,嘴唇外翻,露出惨白的牙齿。 他盯着门口的身影,那表情如同野兽。 如果他有机会,他一定会扑到对方身上,咬破对方的喉咙,猛饮他的鲜血! “没错,是我。”秋笙举着枪,踏入屋子。 “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东天阳咬牙切齿,“是你雇了西海大学的异能者?” “无可奉告。”秋笙瞄准了东天阳的脑袋。 但是他知道,他扣下扳机,将会一无所获。 东天阳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在刚刚那三枪下,常人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果然注射了因子药剂吗? 因子药剂是对超能力的研究成果,它的效果,比起寻常肉体强化的超能力也不差。 不过,因子药剂并非万能,没有战斗意识,再强的身体素质也没用。 苏高远和吴岳山多半也注射了药剂,比起东天阳却弱的可怜。 “是巧合,还是计划。”东天阳继续问。 “计划。”秋笙在门口两步的地方站定,枪里的子弹有限,东天阳不会给他换弹夹的机会。 “计划,居然是计划。”东天阳笑起来,笑得狰狞。 他又问:“那么在这里等我,也是计划了?” “不错。” “确实不错。你只能在这里等我,今天过后,你不会有接近我的机会。你的枪法很准,但是远距离根本打不中我。” “为什么?”秋笙问出第一个问题。 他开枪的时候,东天阳明明背对着他,却能精准的躲开。 “因为直觉。”东天阳说,“从高中到现在,我学了一辈子的武。” 习武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秋笙想到伊清浅说的修行法,两者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他甩去脑中的杂念,这是之后才要考虑的事情,而现在,他的目标是杀死东天阳。 “为什么这么执着。”东天阳问,“琴琴害了你父亲,你杀死了她,为什么还要对东山武馆出手,为什么还要对岳山出手!” “不够。”秋笙冷冷的说。 他看着房间的布局,脑中竭力演算,寻找胜利的方法。 “不够,确实不够!”东天阳同意秋笙的话,自己家人的命,哪里是一个人就能偿还的! 他站起身:“你的异能者朋友呢?” 床头灯的影子里,伊清浅探出身。 “居然是你!”东天阳见过伊清浅,面露忌惮。 能作为独自过来谈判的异能者,这个女人的实力一定不差! “她不会出手。”秋笙说。 “哦?”东天阳诧异问。 伊清浅担忧的看秋笙:“秋笙。” 她的话语里带着哀求,哀求秋笙让她出手。 “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就说了,你不会帮我。”秋笙回答她。 伊清浅此刻是如此后悔,她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秋笙盯着东天阳:“最重要的是,这是我的试炼。” 他注意到,东天阳的两道伤口只流了少量的血。 “试炼?”东天阳双手捏成爪,两腿岔开,摆出了架势。 他说:“我听说,有蛮人部落,会把十六岁的孩子丢到山里,只有带回一只野狼尸体的人,才有资格回到部落,成为一个战士。” “你认为,我会成为你的狼尸吗!” 话音未落,东天阳在床上一踏,冲向秋笙! 正文 第四十章、浅浅浅浅浅 东天阳的速度很快,动作也很突然。 在床上踩了一脚后,他没有顺着惯性向前,而是把腿往左边一蹬,到了床尾。 秋笙击发的子弹打在床中间,除了将床板打了个洞外,毫无建树。 他快速将枪口往左移动,对准朝自己扑来的东天阳,扣下第二枪。 东天阳往旁边翻滚。 现实不是游戏,翻滚没有无敌帧,秋笙扣响第三枪。 东天阳同样不是寻常人,他抬起胳膊,用受伤的右臂挡住了子弹。 他蹲在地板上,盯着秋笙,秋笙同样看着他。 刚刚的行动,是两人的互相试探。 东天阳试探出,秋笙的枪很准,而且可以预测他的下一刻的位置。 如果他踏上床后继续向前,第一枪会击中他的躯干;如果他转向后没有翻滚,第二枪会打中他的腿;如果他翻滚的时候时候没有抬手,第三枪会打中他的脑袋。 “你也是异能者?”东天阳问。 “不是。”秋笙盯着东天阳,他的眼睛有点酸,但现在不是眨眼的时候。 除了远超常人的力量,东天阳还有远超常人的反应能力。每次秋笙扣下扳机的瞬间,他都能迅速反应。 “你可以预测我下一步的位置。”东天阳说。 “怕了?”秋笙慢慢往后退,卧室太小,东天阳和他的距离太近。 他退出卧室,来到客厅,站在茶几边。 东天阳同样慢慢向前。 进入战斗后,愤怒与悔恨消失无踪,他的情绪平静,他想到高中时候看的一本书。 他回忆书的内容,说:“你可以预测我下一步的位置。但那是你没扣扳机的情况下,我所在的位置,当你扣下扳机的时候,你就添加了变量,我的位置也会跟着发生变化。” “是的,”秋笙退到了茶几边,“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将自己这个变量也加进去计算呢?” “那就让我来试试好了。”东天阳向秋笙跑来。 他的动作如同猎豹。 枪声响起,东天阳猛地往右一跨步,在原处,地板上多了一个弹孔。 “你在说谎。你是想让我以为你预判到了我的行动,让我在往右躲的时候迟疑。”东天阳说。 “随你信不信。”秋笙没有动。 “我当然不信,你这一枪,不是根本没有预判到我要往右躲吗!”东天阳盯着秋笙手上的枪。 东天阳背对着卧室门,秋笙可以看到门里的伊清浅,少女紧张的看他。 眼睛太酸,秋笙眨了一下。 东天阳顿时冲出,速度比之前更快,转瞬间,他就已经到了茶几边。 秋笙将枪口朝向他,他立即往左跨步。 他的身子突然一晃,他踩上了一个倒着的酒瓶! 他脚上用力,酒瓶被他踩爆,他的脚稳稳的落在地板上。 但是,他已经浪费了足够秋笙开枪的时间。 子弹打在他的小腹。 然后是第二发。 他闪开了第二枪,躲在沙发后。 “现在你信了吗?”秋笙问。 东天阳用手捂住伤口,冷哼一声。 血顺着他的衣角,不断往地板上低落,随着他深吸一口气,血滴变慢。 止住伤口的血,东天阳将手按在地板上。 他探头与秋笙对视。 突然,他用力把沙发一掀,向秋笙砸去。 秋笙往右躲闪。 沙发从他身边擦过,露出趁机靠近的东天阳! 东天阳完好的左手捏成爪,放在小腹,他窜到秋笙面前,左爪快速向前,击向秋笙的胸膛! 秋笙向后翻到,滚了两圈,撞在墙壁上。 东天阳的左爪没有击中他,在他们中间的地板上,一只漆黑的影子披在地上的枪手尸体上。 影子做了缓冲,东天阳的攻击没有起到效果。 东天阳因为冲击力往后退了两步,他稳住身子,快步向秋笙跨步。 一个巨大的黑影,拦在了他面前。 东天阳向影子挥拳,影子往内凹,如同一张渔网,裹住了他的身子。 伊清浅从天花板的影子里落下,她的手上握着一柄短剑,剑尖刺向东天阳的脸。 东天阳发出怒吼。 “浅浅!” 一道平静的呼声响起,剑尖在东天阳的眼前停住。 伊清浅扭头看秋笙。 秋笙从地上站起。 他握着手枪,看着伊清浅的眼睛。 伊清浅收起短剑,让影子放开了东天阳。 她退回到阴影里。 东天阳揉了揉手掌,他吐了一口痰,看向秋笙的目光带着鄙夷: “没有她,刚刚我已经打爆了你的心脏。” 秋笙松开握枪的左手,他解开大衣,露出身上的简陋板甲。 东天阳一愣。 秋笙用指节敲击板甲的胸口处。 咚咚咚。 声音沉闷。 “你打中我,只会折断你的手指头。”他说。 “我的左手断了,还有右手,还有两条腿,还有一颗脑袋!”东天阳重新摆出架势。 他说:“我最多断一只手,而你会被我的第二击打折脖子!” 秋笙慢慢移动,墙边不利于他躲闪。 他反驳东天阳:“你当我手上的枪是摆设?在你打出第二击前,子弹会穿过你的脑袋!” “就算你在板甲下垫再多,胸口也会受到冲击,我不信你那时候还能精准的开枪!” “我也不信你在断手的疼痛下,还能冷静的打出第二击!” 客厅陷入沉寂, 两人盯着对方。 窗外只有风吹树叶的飒飒声,客厅顶部的灯不亮,两人的脸上蒙着阴影。 “你的枪法很好。”东天阳说。 “我该说谢谢吗?”秋笙嘲讽他。 “但是你的体术很差。” 东天阳往后退了三步,他说:“你最拿手的,应该是远程狙击,以及那神乎其技的跳弹。可是现在我们在近处,这个屋子里松软的木地板和普通的水泥墙,让你没有办法使用跳弹!” “所以呢?”秋笙不为所动。 “我是你的试炼,是你的仇人,可是你的试炼没有时间限制不是吗?报仇也不用这么着急不是吗?” 东天阳继续往后退,他说:“我们各自离开,等你好好练练体术,再来杀我,不是更有把握?你有西海大学的关系,不怕我跑了。” “可笑。”秋笙评价。 东天阳的脸上现出怒火,他说这么一段话,已经狠狠刺伤了自己的自尊,秋笙居然还嘲笑他! 他眯起眼睛,目光凌厉:“你还想和我打?你以为你有那个异能者保护,性命万无一失?你以为我不可能杀得了你?” “不。”秋笙回答,“如果被你近了身,浅浅大概也来不及救我,不然她不会那么着急。”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为什么拿你的命和我赌!”东天阳不明白,他低吼着。 “因为你根本没有理解我的话!” 秋笙扣下扳机! 正文 第四十一章、我于火焰中绽放 东天阳躲开了子弹,他站在客厅的酒柜边。 酒柜旁倒着两具尸体,他用视线的余光看地下,慢慢绕开尸体。 “我没能理解什么?”他看秋笙,“你不就是想要亲手扭下我的脑袋,拿给你那个酒鬼父亲吗!” “不光是为了这个。”秋笙再次扣下扳机。 子弹没有击中东天阳,击中了东天阳身旁的的酒瓶。 酒瓶炸开,玻璃碎片飞溅。 东天阳捂住左眼,一块细小的碎片在划过了他的眉角。 伤口很浅很短,但是血流到眼睛里,他左眼的视线成了一片血色。 愤怒之下,他向秋笙冲去。 秋笙快速往旁边走,用枪口封住了东天阳的前路。 东天阳闭着左眼,血从他的下巴滴落。 “这是我第二次和人近身冲突。”秋笙说,“第一次是两周前,我心中的愤怒驱使我,袭击了一个你们武馆的枪手。” “我记得,那是个平庸的枪手。”东天阳慢慢向前。 秋笙慢慢后退。 他继续说:“我很久之前就意识到,人体是那么的脆弱,一处小小的打击就能要了命。所以我不和别人产生矛盾,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绕开矛盾,我会在暗地里教训他,并且不让他知道是我。” 东天阳一踢旁边的椅子,和椅子一起逼近秋笙。 秋笙开了一枪,逼退他,椅子砸在他的胸口,他后退两步。 “你是说,你是良民,是我女儿把你逼上了这条路吗?”东天阳曲着腿,他放低重心,这样可以看清地面,同时可以快速扑向秋笙。 “不。”秋笙的面部肌肉抽了抽,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说:“我是在说,我之前是多么胆怯,多么懦弱!” “哈哈哈哈。”东天阳笑起来,“我也准备这么回答你。” “我从小就异于常人。”秋笙继续说。 他避开冲上来的东天阳,移动枪口,并不扣扳机,东天阳不敢赌,一次次躲闪。 他们转了半圈,互换了位置。 “我从没有展露过自己的异常,因为我没有什么野心。”秋笙不是在和东天阳解释,而是在和自己解释。 他的声音拔高:“更是因为胆怯。” 东天阳加入叙述:“你们这些学生,总是这个不敢,那个不敢,顾虑太多!” “没有人可以排除意外,计划越是思考,越是感觉不能确定的地方很多。我可以推算未来,但那未来到来的概率永远不是1,意外总是存在!” 秋笙又开枪,击破了一个酒瓶,一块大碎片飞向东天阳的脖子,他后仰躲开。 “不管发生意外的概率在计算中是有多小,当它发生的时候,就是1。我的生命只有一次,我的生活只有一次,我恐惧,我胆怯,我不敢赌,即便我成功的概率极大!” 东天阳大口喘着气,本来止住的血,又开始流淌。 “所以我什么都没有做。”秋笙缓缓向后,“只要不去做,就不会产生意外。” “所以你被琴琴盯上了,”东天阳猛地后退,后背撞在酒柜上。 酒柜颤动,酒全都摔落下来,其中一瓶打在他的头上,他面色不变,盯着秋笙的枪。 “所以我被命运戏耍了。”秋笙重述了东天阳的话,“这时候,我了解了一件事情。” “意外总是不期而至,没有任何可以避开的方法,我能选择的,是迎击它,还是躲藏它!” 他再次开出一枪,东天阳翻滚躲闪。 他乏了,子弹击中了他的大腿。 血汩汩流下,流在地板的碎玻璃上。 “所以你来找我,我就是你的试炼。”东天阳用另一条腿站好。 他高声说:“现在,我就是你的胆怯!我就是你的懦弱!你唯有杀死我,才能消除你对意外的恐惧!才能获得你对行动的信心!才能坚定你迎击命运的信念!” 因为失血,他脸色苍白。 他往墙边挪动,肩膀抵在墙上喘息。 他笑,这笑容比之前所有时候都开怀。 他看向秋笙的目光带着肯定。 他说:“琴琴办事太急躁了,要是有耐心一点儿,把你拉进我东家就好了。” “绝无可能。”秋笙回答。 东天阳收起笑脸:“你还剩一发子弹。” 秋笙没有回应。 “你手上是猎犬手枪,弹夹是13发,算上你在枪膛里压的,一共是14发,你已经打了13发!” 东天阳猛吸一口气,他伤口处的肌肉紧缩,止住血液。 他将受伤的腿踏在地上,他一手摆在额前,一手摆在胸口,重现架势。 “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在不致命的部位还能挨上两枪!” 他的音调越来越高,他的情绪越来越高。 “你唯一的错误,就是选了我做你的试炼!来吧,带着我给你的恐惧,永远沉溺在懦弱中吧!” 伴着怒吼,他冲向秋笙! 他一直向前,对秋笙的枪口视而不见,他跨过了半个客厅,他握着的手激动得颤抖。 他睁开了左眼,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秋笙的脖子! “砰——!” 秋笙开了枪,子弹击中了东天阳的胸膛。脑袋容易被躲开,胸膛是最稳妥的射击点。 东天阳踉跄两步,停了下来,他低下头,愣愣的看自己的胸口。 然后他抬起头,扯出得意的、狰狞的笑! 他说了谎,就是被击中致命处,他还是暂时保有行动的能力! 他迈开腿,他长大了嘴,他的牙齿猩红,他的手掌已经迫不及待。 地板上传来咚的一声。 秋笙丢下了手上的枪,露出了他一直握着枪柄,从未让东天阳看到过的右手掌。 在他的右手掌里,握着一个打火机,火焰已经点燃。 瞬间,东天阳的脑海中闪过他撞倒酒柜,在酒水上翻滚了一圈的场景。 刺鼻的酒味传入他的鼻子。 “不——!” 在他的叫声中,秋笙丢出了打火机。 打火机落在他的脚下,火焰忽的燃起来,火舌卷上他的身子。 “啊——!” 他想冲向秋笙,但他眼前都是火焰,根本分不清方向。 “你在哪!” 他四处冲撞,用力打砸。 半个客厅都成了火海,他走到楼梯口,围栏撞到他,他踢倒了围栏,摔到一楼。 秋笙从沙发后走出,他走到卧室,捡起东天阳掉的手枪,来到楼梯口。 东天阳躺在地上,火焰灼烧他的皮肉,传来刺鼻的焦味。 他一动不动,脑袋往右歪,似乎是摔下去折了脖子。 秋笙看了两秒,抬起手。 子弹击在东天阳的另一侧胸膛。 “啊!”东天阳猛地坐起身,他瞪着枪声的方向。 秋笙再次扣动扳机,子弹击穿了他的脑袋。 东天阳倒在地上,枪声持续,直到秋笙打空弹夹。 在火光旁的阴影里,伊清浅探出头,她唤出影子,影子摸了摸东天阳的身体。 “死了。”她从秋笙旁边的阴影里钻出,说。 丢下手枪,秋笙深深的叹出一口气。 他浑身的力气散去,脚步踉跄,伊清浅扶住他。 他感觉口干舌燥,伊清浅递来一瓶水,瓶盖已经扭开。 “谢谢。” 秋笙接过矿泉水。 甘甜的水滋润了他干渴的喉咙。 正文 第四十二章、不受法律保护的关系 黑夜下,屋子变成了一片红色。 火焰包裹了整栋小楼,火粉在小路上,在树木间,在风中飘扬。 秋笙和伊清浅站在远处,他们见不到小楼,只见到闪动的火光,和冲天的烟雾。 秋笙坐在地上,决定歇一会儿。 他感觉头上有些痒,伸手去摸,伊清浅按住他的手。 “痒是正常的,不要乱摸伤口。”少女说。 他破了脑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是被东天阳击倒的那次,也许是椅子砸上来那次。 放下手,他望着火光上空的夜。 天空深蓝,如同一片海,几朵浮云飘在上面,弯月如钩。 伊清浅站在他身边,少女低头看他。 “你早就计算到了他的结局?”她问。 “你是说,我早就准备了打火机这件事?”秋笙帮伊清浅做了补充说明。 他解释说:“那到没有,我根本不了解他的性格,没法判断他的行动,只是做了布局的准备而已。” “你两次击打酒瓶,让碎片伤他,又用话语牵扯他的注意力,让他草率的撞击酒柜,中了你的圈套。”伊清浅说出自己的推论。 “这倒是计划好的,不过是在过程中计划的。”秋笙回答。 “没有意外?”伊清浅问。 “有,我本以为我可以有28发子弹,我口袋里还有一把枪,但是没想到东天阳一直这么警惕,我连掏出第二把枪的机会也没有。” “你一边射击一边掏枪不就好了。” “我可是刚刚接触枪的新人啊!一只手我根本没有办法稳住枪,对我和东天阳而言,弹道稍微偏一些,就要出大事了!” 秋笙表情无奈,他感觉伊清浅有神化他的倾向。 “你就不能把你手臂的颤抖也计算进去吗?” 伊清浅在他身边坐下,两人之间间隔了一个身位。 风往秋笙的方向吹,飘来淡淡的,洗发露的香味。 “我计算自己,就是给自己增加了一个变量。就像之前和你说的,时间回溯到选择点,如果记忆跟着回溯了,那么选择会是一样的,但我的计算,就是让我有了未来的记忆。” 秋笙挪动身子,靠近了伊清浅。 少女疑惑的看他。 “没力气了,让我靠一靠。”说着,秋笙靠在她的肩膀上。 “你是一点也不客气。”伊清浅转动身子,让秋笙靠在自己怀里。 秋笙眯起眼睛,根据后背的触感进行粗略的计算。他能准确获取信息的感觉,只有视觉,触觉无法做到精细的地步。 他粗略得出结论:这对A有B的潜质。 “我没听懂,把刚才的再解释一遍。”伊清浅把手搭在他的身前,说。 秋笙于是换了个解释方法:“当我计算了自己的举动,我就已经产生了变化,我知道了计算中的未来,我不再是计算中的不知道未来的我,我的行为就可能会改变,我的计算就不准了。” 他故意加快了语速,整句话如同绕口令: “想要准确,我得再计算计算了未来的我的未来,但是这样我又知道了计算计算了未来的我的未来,再次产生了变化。我于是又得计算计算计算了未来的我的未来,然后再计算计算计算计算了未来的我的未来……” “停!”伊清浅理了一会儿,“我明白了。” “不过这个与能不能单手射击关系不大,主要是我的体质不行,所以计算自己的身体反应耗费的计算力太多。” “那就不要给我说无关的东西!” 秋笙感觉到,少女放在自己身前的手握紧了。 要不是他装作乏力,怕是要挨打。 周围安静下来,火光映着夜色,传来噼啪的声响。 他们坐在一道鹅卵石小路边,旁边有几棵银杏树,身下是茂盛的草地。 “试炼完成了?”伊清浅问。 “完成了。”秋笙答。 少女往后仰了仰,她用两手夹住秋笙的脸,让秋笙向上看,上面是她的脸。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五六秒,伊清浅松开手。 她嘀咕说:“也没什么变化啊。” “怎么可能有立竿见影的变化啊!” “我还以为会有什么闪闪发光的眼神,如同岩石般的神情。” “要说变化,其实有个内在的变化。” “什么?” 伊清浅调整身姿,让秋笙稳稳的躺在自己怀里。 “扶光岛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多少?”秋笙问。 “二十二。” “那民间约定俗成的呢?” “成年就行吧。” “那么,要不要和我体会一下没有法律保护的婚姻?” 晚风吹过,旁边的银杏树飘飘洒洒的落下一片片叶子,在地上发出细小的声响。 伊清浅花了十多秒,弄明白了秋笙话里的意思。 她一推秋笙,整个人往后跳起。 “你说什么啊!”她红着脸,羞恼的瞪秋笙。 秋笙揉了揉撞到地面的脑袋,他没有起身,计划里没有这个场景,这是出于他内心的冲动。 他对伊清浅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拒绝。”伊清浅毫不犹豫的说。 果然拒绝了啊。 秋笙心中无奈,他爬起身,认真的看伊清浅。 “我了解我自己,这句话我不会有说第二次的可能,这个可能不是出自我的自尊心,而是出自实际的情形。” 他说:“别看我之前洁身自好,那是因为有魅力的女人都是会带来危险的女人,我害怕危险所以保持单身,现在我可不怕了。” 伊清浅还在混乱中,没听得懂秋笙的意思。 秋笙进一步解释,他抱着手:“就是说,等我找到一堆女友,就不可能为了你放弃她们了!” 伊清浅听懂了,她先是委屈,然后是恼怒。 她转过身,气呼呼的往前走:“不放弃就不放弃,我又不稀罕。” 秋笙追上去,他说:“你不稀罕的话,生气做什么?” 然后他被踢了一脚。 他有些好笑,同时松了口气。 少女的心中果然有他。 他用蛊惑的语气说:“只要你现在答应下来,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婚后的我绝对是个专一的人。” “不要!”伊清浅不听他的话。 果然不行。 秋笙有些失落,他停下脚步,看着伊清浅的身影消失在昏暗道路的拐角。 三分钟后,少女转了个圈,从他的身后走来。 “我要法定的。”她盯着秋笙。 就是说,要等起码四年的意思吗? “扶光岛上漂亮的少女多吗?”秋笙问。 “多。”伊清浅不情愿的说。 “那四年足够我发展出一栋楼的情人了。”秋笙背着手,悠闲的往前走。 伊清浅跟在他身后,用刀子般的目光,狠狠的剐他的后脑勺。 “到扶光岛之前,你还有反悔的机会。”秋笙说。 伊清浅哼了一声,没理他。 街道上寂静一片,没有任何行人,有一辆巡逻车从对面驶来,车远远的停下,然后转了个弯,快速远去了。 上面的警备员大概以为,他们是某家武馆的枪手。 巡逻只是装个样子,警备员可不想把自己的命搅进武馆厮杀里去。 “喂,家在这边!” 伊清浅没好气的叫秋笙,他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还没到回家的时候,还有一个小尾巴要处理一下。”秋笙继续往前走。 伊清浅立即跟上来。 “什么尾巴?”她问。 她的不快与纠结消失无踪,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 秋笙瞥了她一眼,心中感叹。 除了身材,少女各项都击中了他的好球区,尤其是刚刚他处于危机下的时候,少女显露出的真挚情感。 他愿意留在这棵树下,放弃前方的森林。 可是树不愿意。 等四年是不可能等四年的,现在有专一的决心,是因为森林还在前面,还没到手。 等森林到了手,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能为了一棵,让另外几棵伤心呢?这不是成了渣男吗? 正文 第43章 月光光,心慌慌 王山浩快步走在黑夜里,他脚下的皮鞋撞击在坚硬的水泥路上发出尖锐的声响,那声响敲在他的后背催他快步,再快步。 他越来越快,最后跑了取来。 他身上是一件西装,他本该坐在办公室,等东天阳传来捷报,随后约见龙宫其他势力。 一个小时前,他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来自调查秋笙的师弟。 师弟联系了水龙市那边的熟人,找上一家侦探事务所,查到了秋笙在水龙市的行踪。 侦探发现了一桩古怪的事情。 水龙市的赌场里,有一个由叫做杜博的人领导的小组织,那个组织以抢劫赌客为生。他们试图抢劫秋笙,结果是显然的,他们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是,那个小组织在跟踪秋笙的时候,遇上了总是出现在脚下的玻璃珠。 两个人踩上玻璃珠摔倒了。他们认为秋笙是个超能力者,放弃了行动。 电话里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而且霹雳正中了王山浩的身体。 他想到安云饭店的事件正是起始于摔倒的人,想到意外摔倒撞死的那个小组长,想到摔断自己脖子的摩托车手。 一切都明了了,为什么东山武馆突然遭遇了袭击,为什么龙宫市的局势巨变。 他的心中生出惊恐。 他想到领着枪手小队去袭击苏家的东天阳。 如果一切都是那个少年计划好的,那么东天阳今晚的袭击,是不是也在对方的计划中? 毫无疑问,东山武馆才是那个少年的敌人,苏家武馆和安宁武馆只是受到了牵连。 所以最危险的不是苏家武馆,是东山武馆,而首当其冲的,是东天阳! 他立即唤来几个师弟,让他们去打探苏家据点的消息,打探东天阳的消息。 就在刚刚,师弟们回来了。 苏家据点已经化作了一片火海,没有东天阳的踪影。 他跌坐在椅子上,他知道,东天阳怕是已经死了。 他从书桌里拿出手枪。 东天阳死了,下一个就是他! 那个少年父亲的欠债,正是他做的局!他身上缠绕着那个少年更深的仇恨! 躲避不是办法,趁着那个少年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去杀了他! 对了,少年家里还有一个妹妹,现在去少年家,要快,如果能抓住他妹妹,他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他没有带人,他是去刺杀,动静太大会被察觉。 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少年,不过有些不知道算不算超能力的能力而已,只要子弹打上少年的身体,一定可以解决对方! 他也没开车,车在夜间太显眼。 他把手枪放进裤子口袋,他没空换衣服,他挑选小路前进。 他庆幸,少年的家距离他不远! 他又庆幸,他知道少年家在哪!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他热血翻滚,他必须在这热血停下前完成行动,不然他会退缩,他会胆怯。 他没有李迪的专业素养,没有马天雄的经历,没有东天阳的自信。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子承父业的武人! 他不为了别的什么人,不为了什么思想什么信念,他行动,为了保住他自己的命! 这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前面出现了一堵围墙,他到了。 他现在在小区的东北角,他不走门,他翻过了围墙。 围墙上的碎玻璃刺破了他的手掌,他继续往前。 他看到了那栋楼。 他贴着楼走,除非楼上有人把身子探出窗外来看,不然绝看不到他! 近了! 他快步迈入楼道,他脱下会发出声音的鞋,他赤脚踏过楼梯。 他立在门前的楼梯上,深吸一口气,冲向大门! 他的肩膀传来疼痛。 嘭的一声,门开了! 他摔入门内。 不出他的所料,这种老旧的门很容易突入! 他在地上翻滚一圈,举起手上的枪。 “砰——” 开枪的不出他,子弹打在他的手臂上,他手中的枪落在地面。 “啊!”他发出惨叫,跌倒在地。 手臂剧烈的疼痛快速瓦解了他的意志,他痛哭流涕。 “不,不要!”他对向自己走来的身影说,“你爸的贷款不是我放的,不是我放的!” 子弹不听他的解释,击穿了他的脑袋。 对面的居民楼亮起灯,楼上楼下传来骚动声。 邻居们被枪声惊醒了。 秋笙收起枪,凝望王山浩的尸体。 “令人失望。”他说,“亏我还专门引他过来。” “这很正常啦,”坐在沙发上的伊清浅站起身,“没受过专门训练的人,就是在别的地方再精英,再优秀,遇上死亡的威胁,也会变成懦夫。” 在过来的路上,她看着秋笙用电话,假装王山浩的师弟,提供了自己的信息。 她走到秋笙身边,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他能一个人果断的过来袭击,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他就算最后硬气,也不能改变命运,反倒是求饶说不定能活。” 房间沉默了一会儿。 “回去吧。” 秋笙弯下腰,捡起杀死王山浩的子弹,走出大门。 他们早就搬了家,王山浩冲进的,只是一间空屋子。 楼下有五个因为害怕而跑下来,又因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而在下面逗留的邻居。 在邻居怪异的目光中,秋笙平静的和他们打了招呼,走入夜色中。 现在是凌晨三点,秋笙知道舞草没有睡。 他回到家,脱下大衣,放好手枪,走入女孩的房间。 他将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了舞草。 他说的很详细,一直说到天际露出光亮。 舞草哭了许久。 天全亮后,他领着女孩,买了祭祀用品,来到父亲的墓前。 他用手在墓旁挖了一个小洞,放入杀死王山浩和东天阳的两颗子弹,再放上杀死那个女人的一颗玻璃珠。 他把坑迈上,按平。 花放在墓碑前,祭食摆在花后,男人的一对儿女,跪在他的墓前,火光裹着纸钱,在一旁燃烧。 只有风声、火声和泪声。 舞草两天没睡,一回到家里,就躺在了沙发上。 秋笙抱她上床,给她盖好被,亲吻她的额头。 他走过客厅,站在阳台,窗帘都拉开,半月的光芒明亮。 他闭上眼睛。 压在他心头令他喘不过气来的巨石终于搬开,他在火焰中煎熬的内心终于重回了平静,他在这场苦难中获得的信念在发光。 他感到畅快,他伸直双臂,他仰起头。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 正文 第44章 成为十万富翁的简单方法 一天后,秋笙、舞草和伊清浅下了火车,踏在水龙市的土地上。 他们在这里歇了一天,逛了逛这个赌城,进一家比较安全的赌场瞧了瞧。 舞草的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秋笙在她意识不到的情况下,引导她下注。 她连续赢了十次赌局,筹码一直滚到了近百万。 本来有些沉闷的女孩,顿时高兴起来了,走路都像要跳起来。 任务一,让妹妹高兴,达成了。 然后是任务二。 秋笙又悄悄引导,让女孩在接下来的十局里,输掉了几乎所有的筹码。 捏着仅剩下的,一枚一万的筹码,舞草眼泪汪汪的看着秋笙。 “还赌吗?”秋笙问。 “不赌了!”女孩擦了擦眼泪,委屈的说。 任务二,让妹妹远离赌博,也达成了。 抓住秋笙的手,舞草举起最后的筹码看了看,又高兴起来: “从一千块变成了一万块,还是赚了很多嘛!” “那就再继续赌,说不定能再赢十倍。”秋笙不怀好意。 “不!”女孩将筹码护在心口,警惕的看着秋笙。 她说:“不能再赌了,我已经弄清楚了真相!” “什么真相?”秋笙问。 他是真的疑惑,赌博还有什么真相? “赌场见到我是一个新客人,就让我先赢十局,瓦解我的警惕心,让我产生赌博可以赚大钱的假象,然后再让我输光。我要是觉得不服气,觉得继续赌能赢回来,就中了他们的圈套,因为我不可能再赢了!” 女孩一叉腰:“没错,从我开始赢起,就是一个圈套!不然我怎么可能十次都赢!” 啊这…… 当然是因为我在控制你的输赢啊。 算了,这么想也挺好。秋笙决定不去纠正。 不远处,因为舞草十连胜而悄悄过来查看,穿着便装的赌场工作人员,愣在原地。 他欲言又止。 虽然我们赌场是很黑,但也没有黑到这个地步啊! 就算是荷官,也没法控制你的每一次输赢的! 可是女孩的十连胜和十连输实在太过巧合,他没有解释的方法。 他想,至少确定了那个女孩没有出千。 他往外走,结束了监视。 秋笙看着他离开,收回视线。 “阿笙,我们走吧,这里太危险了!”舞草看向赌桌的目光充满了仇恨。 “去看看你的浅浅姐有没有玩够。” 拍拍女孩的脑袋,秋笙和她在赌场里寻找伊清浅。 少女在摇色子的桌前,她皱着眉头,犹豫要下哪一边。 “浅浅姐!”女孩跑到她身边。 “嗯?”伊清浅扭头看她。 “看,我有一万!”舞草举着手里的筹码,得意的说。 伊清浅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一摞筹码,给舞草看。 筹码里各种面额都有,一共三十二万五千四。 舞草被她惊人的收获吓住。 她敬佩的看着伊清浅:“浅浅姐早就发现了赌场的圈套,赢到十局就收手了吗?” “什么圈套?”伊清浅挠挠头,“而且我没有赢啦。” 舞草瞪大了眼睛:“没有赢?那你怎么弄到这么多钱?” 她的小脑瓜里浮现出种种作案手法:偷窃、伪造、抢劫、诈骗…… 伊清浅终于弄明白舞草的意思了。 “我换了一百万的筹码,然后一直输到现在,就有这么多了。” 她的神色轻松,语气平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舞草震惊的看着她。 过了片刻,女孩猛地扭头看秋笙,目光坚定: “我就说每个人都赢十局也太多了,原来是一伙人里面,挑一个假装是幸运儿!” 不,只是因为我在你身边而已。 秋笙想帮伊清浅把钱赢回来,舞草强烈反对,女孩认为一秒也不该在这个地方多待。 考虑到让伊清浅亏些钱,也能更好的教育到舞草,秋笙没有坚持。 看伊清浅的样子,不在乎这几十万。 他们走出赌场,天色已晚。 在酒店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他们踏上了一艘游轮。 他们来到水龙市,正是为了通过水龙市的港口,乘船去扶光岛。 超能力者少女的度假时间还有剩,加上她讨厌一旦发生事故,致死率几乎是百分百的飞机,所以选择了走水路 游轮预计七天后到达扶光岛。 刚上船的两天,舞草一大早就拉着秋笙和伊清浅上甲板。碧海蓝天的景色初看来确实不错。 两天后,女孩流连于餐厅和娱乐室。 再好看的景色,看了两天也腻了。除非刮起风浪,不然海上的景色几乎没有变化。 第五天,她躺在沙发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按遥控换台,一副颓废的模样。 她对一旁的秋笙说:“还有多久到,好无聊啊。” 秋笙在翻一本书,他第五十四次把书翻完,边在大脑中演算,边回答女孩:“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复习功课。” 女孩立即不说话了。 秋笙揉了揉额头,他放下手里的书。 这本书是伊清浅帮他从东天阳那拿来的,没有名字,是一门手上功夫。 除了这个,还有一本刀法书,刀法书是流传挺广的款式,只有这门拳法独特。 东天阳说,他通过练武得到了超乎常人的直觉,如果东天阳没有藏了别的什么功法的话,那直觉应该来自这本拳法书。 可是,不管秋笙翻看了多少遍,演算了多少次,这都是一门普普通通的拳法,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舞草走到了椅子后面。 女孩纤细的手指按在秋笙的脑袋上,慢慢揉动。 “你怎么看个漫画书都能看头疼起来。”女孩嘀咕说。 拳法书上有许多人体图,说漫画也没错。 算了,暂时不看它了。等到了扶光岛,找何夕学姐问一问修行法的事情吧。 把书放在一边,秋笙透过舷窗,看蔚蓝的海。 关于武馆的事,还有一点儿余声。 离开前,他给警备局发了一条信息,信息里详细说明了两家武馆的现状。 警备局立刻行动了起来。 两家元气大伤,还没了话事人的武馆,根本不是警备局的对手。 大的势力很快低头,未知的利益交换后,宣布解散,小的势力被警备局剿灭。 剩下的一些小武馆,也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 就在今天早上,龙宫市召开了记者会,宣布本市的武馆势力已经全部被拔除。 看警备局局长春风得意的样子,这个政绩怕是足够他升上一级。 不过,武馆消失了,并不代表灰色地带就消失了。放贷生意、赌博生意以及别的一些生意,很快就会转换样貌,重新出现吧。 这就与他无关了。 “走吧,去甲板逛逛。”秋笙站起身。 正文 第四十五章、没想到你是这种父亲! 伊清浅还在房间里躺着。 她的激情比舞草消耗得更快,第二天的时候就进入了躺尸状态,接下来几天,基本躺在床上,哪里也不想去。 秋笙把她拉起来,来到甲板。 游轮经过了一个岛屿,地平线上显露出岛屿的轮廓。 许多游客围在围栏那边,用手机或是相机拍照。 舞草拍了几张,去娱乐室打游戏,秋笙和伊清浅站在僻静的围栏边。 这里靠近船尾,可以听到舵分开海水的声音。 两人没说话,伊清浅趴在围栏上,盯着海面,秋笙则背靠围栏,看碧蓝的天空。 他拿出手机,拨下了一通电话。 在龙宫市,秋笙有两个熟人,其中一个是儿时好友许罗雷,他两周前就回了百花大学,秋笙没能见到他,他们已经在电话里道了别。 还有一个倒是在龙宫市,不过秋笙没去见对方。 昨天晚上,舞草突然想起来,将她是从哪提前知道父亲消息的事情,告诉了秋笙。 听到那个女人说,愿意收养舞草的时候,秋笙有些触动。 他于是决定,和父亲的那个情人道个别。 电话很快拨通,秋笙简明扼要的说了自己和舞草的近况。 “扶光岛啊。”女人重复这个地名。 “你听说过?”秋笙问。 如果不是熟悉这个地名,没有必要重复一遍。 “很久之前吧,”女人的声音很慢,“在你还没有出生,你爸还没有结婚的时候。” 这么久远的吗?秋笙打起了精神。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他自然也不例外。 “我、你妈、那个女人,还有你爸就认识了。”女人继续说,“要不是那个女人去了扶光岛,你妈就不一定是你妈了。” 居然是感情类的八卦! 话说你们居然这么早就认识了!而且还是四角恋!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而是那个男人有个老情人在扶光岛! 秋笙的脑海中,记着市面上所有知名小说,他瞬间脑补出了一堆剧情。 那个男人的老情人已经身居高位,她没有结婚,一直在思念那个男人,看到自己,她很高兴,决定培养自己做她的继承人。 然后就是他进入扶光岛高层,四处风流的剧情了。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对方真的身居高位,还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怎么可能阻拦不下他的自杀,怎么可能不帮他。 现实不是小说,或者说,现实里的绝大部分人,都只是小说里的配角。 那个女人,九成九只是扶光岛里的一个普通居民吧。 “我有必要去拜访她吗?”秋笙问。 “没必要,那家伙是跟着家里人偷渡去扶光岛的,这么多年没消息,说不定已经死在了半路上,我只是突然想起来。” 女人的语速很快,她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情。 “她叫什么?”秋笙问。 “明婉柔。”女人答,“如果你意外见到了她,记得告诉我一声。” “好。”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几只海鸥从天空路过,发出尖锐的叫声。 其中一只落在甲板上,两个小孩试图从后面捉住它,他们失败了。 女人叹了口气:“我很抱歉,我没想到你爸居然这么冲动。” “不是你的错。”秋笙看着海鸥飞远。 “就这样吧,希望你们在新地方过得愉快。你们不是偷渡吧?” “我们坐游轮过去。” “那就好,扶光岛是个好地方。” 电话被挂断,秋笙退出通话界面,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早上十点二十七分。 他将手机放进裤子口袋,手还没抽出,一阵震动传来。 拿出手机一看,是银行发来的一条短信。 【……账户9976向您尾号686账户他行来账金额100000.00元……】 有人给他转了十万,这个人是谁不用多说。 秋笙有点儿羡慕那个男人,羡慕他有这么一个情人。 不过,我也不差。 转过头,秋笙对伊清浅说:“给我转一百万。” “啊?”少女摸不着头脑,她拿出手机操作。 看着新到的,一百万转账的短信,再看看十万转账的短信,秋笙生出得意。 他在质量上已经超过了那个男人。 剩下的就是在数量上超过了, 四角恋啊。 “你要买什么?一百万在扶光岛也就买个老破小的房子。”伊清浅问。 “只是跟你要一些投资而已,未来会翻上百倍,上万倍的还你的。” 秋笙敷衍过去,他可不能说,他是在和死掉的男人比试。 伊清浅摸了摸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看向秋笙的目光,发出了光亮:“我每个月给你这么多,只要你别接触别的女人。” 秋笙歪头看少女。 我拿你当朋友,你居然想包养我! “这时候,我应该感叹一下这笔钱的丰厚,但是我懒得想感叹的词汇,就直接进入转折部分了。” 秋笙露出笑容:“但是,我拒绝!” “为什么啊!别人一大堆要求,还只给十万的。” “不需要什么钱,只要你答应我的求婚,我们就是对方的所有物了。” 伊清浅的脸顿时红起来,她移开视线,她的表情羞涩,但是她的语气坚定。 “我还有要做的事情。”她说。 “我可以以丈夫的身份帮你。” 少女不说话了。 “和我想的一样。”秋笙收回看着伊清浅的目光,他知道少女应该不会答应。 他说:“毕竟只是相处了两三周而已,我们对各自的了解还不深。你有许多顾忌,虽然我相信我可以解决所有麻烦,但是显然你还不信,或者说,你还在犹豫要不要把那些麻烦分担给我。” 被说中的伊清浅有些生气,她给了秋笙一拳。 这一拳挺重,秋笙捂着肚子,蹲在甲板上。 “所以,你就不能等一等吗!”少女气恼的说。 秋笙缓了过了十几秒,站起身:“不是我不愿意等,而是我清楚的知道,未来的我是等不了的。” 他问:“你认为,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伊清浅愣住,她双手抓着围栏,惊愕的看秋笙。 我们不是在谈花不花心的事情吗?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深刻的哲学问题? 她低下头,看海面的波浪。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这个问题她曾经思考了许多遍。 她正准备回答,突然船身一震。 “轰——” 一道沉闷的响声从甲板下传出。 警报声响起了。 “这下子舞草不用抱怨无聊了。”秋笙冲向娱乐室。 正文 第四十六章、这个不错,我要了 舞草听到警报声,离开了娱乐室,去甲板找秋笙。 三人在过道里遇上。 警报声停下来了,游客们都好奇的瞧着喇叭。 因为没有见到确切的危险,他们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还有人正在拍视频,抱怨警报声怎么停了。 “怎么了啊?”舞草问秋笙。 “是啊,怎么了啊?”秋笙看向伊清浅。 “诶?”伊清浅不知所措,“为什么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秋笙只是想捉弄她而已。 “去找船长问问吧。”他往外走。 海员区的的住所与客人区的颜色不同,是单调的浅蓝色。好几个海员立在门口,四处张望,这是正在休息的海员,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人走到船长室,门口已经有一些人在等着。 船长不在房间,对面的轮机长也不在房间。 海员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水手,一类是轮机员,水手在甲板上工作,轮机员在甲板下工作。 甲板上的归船长,甲板下的归轮机长。 广播再次响起,说机舱发生了一点儿小故障,问题不大,不用慌张。 过了三分钟,四十多岁的船长和轮机长走了上来。 等着的人们立即围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 船长应付了他们,说的和广播里的一样。 他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人群自觉的散开。 只有秋笙三人和另外两个人没有动。 秋笙打量那两人,他们都穿着休闲装,一老一少,老人的个子矮小,年轻人的个子中等。 老人面色和善,他向着伊清浅三人笑了笑。年轻人一愣,跟着露出笑脸。 船长和轮机长面露惊讶,随即也向秋笙三人打招呼。 很明显,老人身居高位,因为他打了招呼,其余三人不得不跟着打招呼。 秋笙将视线转移到船长和轮机长的身上,两人都穿着厚实粗糙的工作服,船长是橘色,轮机长是白色。 船长的个子偏矮,轮机长的个子高大。 人走得差不多了,船长掏出钥匙,往卧室走。 轮机长跟着往前走,他的步子太大,明明走在后面,没两步就超过了船长,差点儿撞在船长背上。 “几位客人进来坐坐?”船长打开门,邀请剩下的五人。 秋笙小声问伊清浅:“你认识?” 他说的是那个老人。 “他是凌霄安保的一个经理,只是互相见过而已。”伊清浅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这没有逃过秋笙的眼睛。 “就是说,不用留下来?”秋笙说。 “哈哈哈,”老人笑起来,“你们小年轻不愿意陪老人家很正常,快去忙你们的吧!” 秋笙和伊清浅明明压低了声音,老人依旧听到了。 秋笙适时表现出羞愧的模样,如同一个不愿意浪费和恋人相处时间的少年人。 “下次再见了,袁经理。”伊清浅和老人告别。 “代我向白会长问声好。”老人说。 离开船员区,已经是用餐时间,三人直接走到餐厅。 船上有三个餐厅,他们去的是中间档位的一个,这个餐厅为豪华舱位的客人提供自助。 趁着舞草去拿吃的空隙,伊清浅问秋笙:“你发现了什么?” 船长邀请他们留下来,明显是要仔细说说发生了什么,秋笙却急着离开,不合情理。 “那个袁经理死了也不碍事的吧?”秋笙看着舞草的身影,现在的船上并不安全。 伊清浅惊讶的看他:“怎么了?” “那个轮机长大概是谁假扮的,也许是能变成别人模样的异能者?” “你怎么知道?” “他的动作很不协调,好像一个细胳膊细腿的人,突然换了长胳膊长腿一样,他走路的时候差点儿撞在船长身上。” “我还以为他是紧张。”伊清浅为自己的粗心而苦笑,“凌霄安保和三星会是老仇人了,那个轮机长估计是三星会的杀手。” “变身的超能力不会外露K因子?”秋笙好奇的问。 连东山武馆都有石萤,他不相信那个袁经理没有探测K因子的道具。 只有一个可能,那个轮机长没有显露出K因子,所以袁经理没有察觉有超能力者靠近了他。 “看能力,作用于自身的能力,如果控制得好的话,不会造成K因子的大量外泄。” 秋笙记下这个情报,继续问:“三星会是什么组织?凌霄安保呢?” “凌霄安保主要负责十三区的安保工作,三星会是十三区的组织,一直反对凌霄安保对十三区的把控,经常暗杀凌霄安保的人。” “十三区?就是你之前说的流浪者地区?” 秋笙敲了敲桌子,他没想到,只是稍微八卦一下,居然就扯上了自己的目标。 “没错。”伊清浅感叹说,“十三区,混乱之都,原本由偷渡者们组成的地区。” 秋笙准备继续问,却见到舞草回来了。 女孩端着大碟子,高兴的放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享用。 见到秋笙和伊清浅面前空荡荡的,她诧异的问:“你们不去拿吃的吗?” 秋笙拿起她的碟子,往自己面前一放:“我拿好了。” “这是我的!” 舞草试图抢回自己的碟子,被秋笙强势镇压。 女孩委屈的再去拿。 秋笙把碟子放在中间,和伊清浅一起,边吃边聊。 他理清了十三区的现状。 舞草很快回来了,她拿了两碟,一碟给伊清浅。 “阿笙和小孩子一样。”她已经不气了,和伊清浅控诉秋笙的恶行。 吃完午饭,秋笙驳回了舞草去娱乐室的打算,带着她回到房间。 伊清浅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她的面色凝重。 她对着秋笙点点头。 袁经理确实死了。 他们住的是两室一厅,秋笙让舞草去房间玩。 “死了几个?”他问。 “两个,船长没事,只是昏了过去。”伊清浅说。 “这个三星会还挺正派。” “他们……算是革命组织吧。” “原来如此。” 秋笙点点头。 扶光岛的面积,足以和大灾变前的小型国家比较,因为疆域广阔,为了方便管理,划分出了若干区。 十三区就是其中一个区,这个区最初由偷渡客组成。 在百年前的战乱时代,和平而富足的扶光岛是所有人向往的地方。扶光岛处于封锁状态,于是大量偷渡客出现了。 偷渡客太多,扶光岛不得不采取措施。 扶光岛选择圈养他们,专门划了一个地方,建起围墙给他们居住,分发最基本的物资。 整个地区,如同一座大型监狱,而且是极其混乱,根本没有看守的监狱。 直到一些公司看中了这些人力,开始在这里建造工厂,并进行必要的管理。 与那些工厂几乎同时,许多灰色产业和黑色产业看上了这里的混乱,迁徙过来。 因为这些产业和公司的努力,扶光岛拆除了围墙,这个地区终于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叫做十三区。 扶光岛没有往十三区进驻官方设施,这里的一切都由公司掌控。 凌霄安保,是被扶光岛授权,管理十三区秩序的公司。 有着这样历史,处于这样状况下的十三区,自然不是一个幸福的地区。 物理的墙拆除了,看不见的墙还在,一个人如果出生在十三区,几乎没有离开的可能。 十三区,是扶光岛最困苦的地区,也是最奢华的地区。 困苦的是十三区的居民,奢华的是十三区的灰黑产业。 “你怎么关心十三区做什么?”伊清浅不解的问。 “我关心我的地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秋笙反问。 “啊?” 少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头看秋笙:“你说什么?” 秋笙很满意少女的惊讶。 他笑着说:“我说,这个区不错,我要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我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 “十三区除了凌霄安保、三星会之类的本土组织,还有许多外部组织的产业,想要拿下可不简单。” 伊清浅皱着眉,她靠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过,大小姐一直对十三区有想法……” “开玩笑的。”秋笙说。 “啊?”伊清浅抬起头。 木茶几下面放了一盘水果,秋笙拿出一颗苹果,没有削皮,就这么咬下。 “我是准备在十三区落脚,但一统一个区什么的,未免太狂妄了。” 秋笙回答:“而且,我可从没说过,我要加入你所在的组织。” 听到秋笙的后半句话,伊清浅顿时没了追究秋笙骗人行为的心思,她着急的问: “为什么不加入?大小姐人可好了!” 要是秋笙不加入,她不是就很难见到他了? 而且秋笙的能力这么强,加入后可以大大提升己方的实力。 “我要的是我的组织。”秋笙答。 苹果的汁水很多,很脆,秋笙之前从没吃过这个品种。 “组织是大家的。”伊清浅反驳秋笙话里的意思。 “这句话就和学校是我家一样。而且,就是家,也不可能属于所有家庭成员。” 伊清浅安静下来,的确如此,组织里真正拥有权力的,只是高层。 “大小姐不一样的。”她小声嘀咕一句,没有办法从这方面驳回秋笙的话。 所以,她转变了劝说角度:“你可以先加入,然后再独立出去,很多人这么做。” 秋笙嚼苹果的动作一顿,他古怪的看少女:“你是说,让我去撬你家大小姐的墙角?” 加入组织再独立,肯定不会是一个人独立,而是拉出一拨人独立。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手下,我要去和你家大小姐打小报告,除非你答应嫁给我!” “我没有!”伊清浅涨红了脸,半是羞涩,半是气恼。 她不认为秋笙加入后还会独立。 她相信,只要秋笙和大小姐相处久了,就会融入到组织中去,没有独立的可能。 “而且,你和何学姐不是一个组织的吧?西海大学分为很多组织。”秋笙问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伊清浅这才想到,面前的少年,还和何夕有关系。 她不甘的点点头:“我们不是一个派阀。” “何学姐让你来保护我,把我接到扶光岛,你却趁机忽悠我进你的派阀,你的心不痛吗?” 伊清浅移开视线,这么做确实不太道德。 “话说一个大学,居然就有几个派阀。”秋笙感叹。 他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去卫生间洗手。 伊清浅忙解释: “西海大学可是第七区最大的学校,而且说是大学,其实是从幼儿园到公司的大组织!可以说,西海大学就是第七区,第七区就是西海大学!” “这样啊。”秋笙假装恍然大悟。 他已经接入了扶光岛的网络,这些天收集了不少信息,早知道了西海大学的庞大,这么说是想看少女着急的反应。 伊清浅看着秋笙的背影,她担忧的说:“十三区太混乱了,没有超能力者在身边的话,我怕你死在那里。” “我知道的,我会在准备周全之后行动。”秋笙刚踏入卫生间,门铃响起。 他打开水龙头,快速洗了手,走出来。 伊清浅走到门口,她打开房门。 门外是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船员,样貌普通,个子比伊清浅稍微高一点。 “你好,我来检查一下管道,刚刚的爆炸可能让水管出了些问题。”船员说。 伊清浅盯着他,正要说话,秋笙抢先说: “进来吧,把门关上。” 少女让开位置,走到秋笙身前,她很警惕。 “好。”船员一手拎着工具箱走进来,他用空闲的手去关门。 秋笙将他关门的所有细节看在眼里。 船员是用手掌根推了门沿,合上了门。正常人应该是用手指或是手心。 他对伊清浅点点头。 这船员是假扮的。 船员走到卫生间,秋笙和伊清浅站在门前,伊清浅在前,秋笙在后。 在两人的注视下,他拿出扳手,看了看洗手池,陷入沉默。 所有管道都在墙壁里,洗手池上没有一颗露在外面的螺母,可以供他装模作样的拎一拎。 “怎么了,你倒是动手啊。”伊清浅冷笑说。 “不用了,我本来就是来打个招呼而已。” 船员放弃了伪装,他把工具箱放在水池边上。 他的身子如同橡皮泥一般,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弄。 片刻,穿着合身工作服的男人消失不见,穿着肥大工作服的少女出现。 那少女比伊清浅矮半个头,她扎一个马尾,看起来和秋笙差不多大。 秋笙扫视完她的身子,在脑海中建立3d模型。 嗯,比伊清浅大两个档次。 少女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她盯着伊清浅:“居然一下子就发现了我,不愧是猩红之影。” “猩红之影?”秋笙看伊清浅。 很明显,这个称呼是在说他前面的影子能力者。 秋笙的表情微妙,伊清浅居然有这么中二的称号? 伊清浅才消下去不久的红晕,再度浮现。 “我不是!”她急着掩饰,对工作服少女喊。 “啊?”工作服少女后退一步,脸上慌乱。 她认错了人? 秋笙抱着双臂,靠在墙壁上看两女,觉得很有意思。 “不可能,我看过你的照片,你怎么可能不是!”工作服少女只慌了片刻,她反应过来。 “我不认识叫那个外号的人。”伊清浅决定死犟到底。 “别想骗我!”工作服少女一扬手,一道水流凭空出现,冲向伊清浅。 伊清浅没有动,影子从她身下钻出,拍散了水流。 “你还说不是!”工作服少女眼睛一亮,指着影子说。 她没有注意到,她身下的影子有了变化。 她抬着手,而她的影子,把手放下了。 影子从地面脱出,从后面抱住了她。 工作服少女大惊,她用力挣扎。 就连东天阳也挣不脱的影子,哪里是她能挣脱得了的。 “我说我不是,就不是。”伊清浅向卫生间里走去。 工作服少女并不害怕,她盯着伊清浅:“我记住你了!” 说完,影子的手里一空,少女凭空消失了。 正文 第48章 这就是你花心的理由吗 “两种能力?”伊清浅来到影子旁,瞧了瞧四周。 确定对方离开后,她收起了两道影子,她的影子回到了她的脚下,工作服少女的影子直接消失了。 “一个人不可能有两种能力,要么变身和消失是同一种,要么她还有一个同伴。”秋笙打趣伊清浅,“对吧,猩红之影大人。” “我不认识叫那个外号的人!”伊清浅转过头,用后脑勺瞧秋笙。 秋笙更乐了。 卧室门打开,听到动静的舞草探出头:“刚才谁来了?” “没事,你猩红之影大人的朋友和她开玩笑呢。”秋笙笑着说。 伊清浅气恼的拉住舞草:“走,我们一起玩,不要理他!” 她和舞草进入卧室,关上房门,留秋笙一个人在外面。 夜晚,繁星满天。 等舞草睡了,秋笙和伊清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船员是超能力者变的?”伊清浅问。 “和那个轮机长一样。那超能力者明明只有一米六,却变成一米七、一米八的人,短手短脚突然变成了长手长脚,当然会出现动作不协调的情况。” 秋笙解释说:“她变成那个修水管的船员,准备用手指去关门,没想到自己的手长了些,成了用手掌根去关门。” “就是说,你还能把她认出来?她肯定还在船上,我们去抓她吧!”伊清浅兴致勃勃。 “就放过她吧,说不定我还用得到她呢。” “她是三星会的人,你准备加入三星会?” “不,只是听你说三星会是革命组织,想着他们说不定可以利用。” 伊清浅严肃起来,她收起懒散的坐姿,看着秋笙的眼睛。 她的声音低沉:“看了刚刚的场景,你还是准备一个人去十三区?” 秋笙的面色同样严肃起来,他说:“超能力杀手确实很危险,要不是她非要变比自己高的人,而且演员的修养太差的话,我短时间肯定没法发觉。那个凭空消失的能力更是诡异。” “所以?”伊清浅的表情柔和下来,她以为秋笙会放弃自己打拼的想法。 “所以,我会做好准备的。” 秋笙打破了她的幻想。 他不会再胆怯,如果确定了自己能力不足,再用能力不足的方法。 他想到修行法,又想到自己能力的一大缺陷。 不管是掌握修行法,还是弥补自己信息采集能力的权限,都会让他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何况,他那超乎寻常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还没弄清楚呢。 一切,从到了扶光岛才能开始揭晓。 “为什么执着于建立自己的组织?你只是想增加自己的力量不是吗?这样的话,加入别的组织不是更快捷,而且更安全?”伊清浅想不明白。 “因为我想自己建。”秋笙说。 “就因为这个?”伊清浅瞪大了眼睛。 她走到秋笙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脸。 疼痛从脸上传来,秋笙拍开她的手:“疼。” “你让我选左右口袋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假设?”伊清浅盯着秋笙的脸,她的影子从地上立起来。 “时光倒流的假设。”秋笙无奈的回答,“我不是别人假扮的,你放心吧。” “那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来?” 收起影子,坐回沙发上,伊清浅用脚踢踢秋笙的腿。 秋笙一把捞住她的脚。 他说:“有人格魅力的人,都是孩子气的人,不是吗?” 伊清浅陷入沉默。 “你又傻了,我扯淡呢。”秋笙摇摇头。 少女没穿袜子,脚上光溜溜的,他挠她的脚心。 “痒死了。” 脚踢在了秋笙的肚子上。 秋笙揉揉肚子:“我想试试,看自己能弄出个什么样的组织。这是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我怕我抱上了你家大小姐的大腿,日后不用努力了,白瞎了我给自己的试炼。” 伊清浅笑起来,她知道这是在说笑。 她想,她知道真正的原因。 秋笙虽然面上随和,实际上却是个高傲的人。 因为父亲跳楼了,他就拉了一整个城市的武馆陪葬。 因为命运降给他无常,他就用一场生死的试炼证明自己,向命运宣战。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屈居人下呢。 没人能命令他,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伊清浅又想,如果派阀的领袖不是大小姐,而是自己,他是不是就愿意来帮忙了? “对了!” 伊清浅突然想到,早上的对话还没结束。 她问:“你早上说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意思?” “去甲板走走吧,那个三星会的不会再来了吧?”秋笙放开少女的脚,站起身。 “我留一个影子在这守着舞草。”伊清浅说。 海风有些凉,两人披了一件大衣。 甲板上,不少情侣依偎在一起,瞧天上的星星。 没了城市灯光的遮挡,夜空格外明亮,漫天的星星倒扣在海面上,海面倒映星空,人如同包裹在星光中。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生活究竟是什么?” 秋笙倚在围栏上,伊清浅靠在他的身边。少女看向秋笙所看的方向,想要了解他的所思所想。 秋笙的声音很清晰,在夜风中飘荡: “有人说,生活是游戏,追求趣味就好。” “有人说,生活是苦难,活着就是经历痛苦。” “有人说,生活是欲望,人满足自己一个欲望,再追寻下一个欲望,如此循环。” “有人说,生活是涅槃,是为了得到心灵的平静。” “有人说,生活是使命,为了上帝;为了艺术;或是为了人类的伟大幸福。” “有人说,生活是投资,他的学业、事业、婚姻、孩子,都是一支支股票,他们要看着股票上涨。” “有人说,生活是艺术,要活得精彩,活出风格,要令人感动,要美,当然,丑也是艺术。” 伊清浅思考,她所赞同的意义是什么? 她有些同意使命和苦难。 她又想,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她说不定还同意投资这个看法,她做过不少功利的决定。 她问秋笙:“你认为生活是什么?” 秋笙答: “我同意所有观点,不过,我最赞同是——生活是人与人的关系。” “没有人不曾感过孤独,孤独是刻在我们灵魂中的东西,我们孤独的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找到孤独的同伴,互相慰藉。” “一个人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我们遗失的部分在别人的身体里,不然,为何我们只有在与别人一起时,才能感受到完整?” “换句话说,生活是爱!” 伊清浅顿时抛下了之前的所有观点,她想到大小姐,想到秋笙,想到别的同伴们。 没错。她在心里说。 她扭头看秋笙,心中感动,同时还有一小点儿疑惑。 她问出疑惑:“我们早上说到生命的意义,是我问你为什么要花心,这两个有什么关系?” 秋笙诧异的看伊清浅:“因为生活是爱,所以我想要多点儿爱,这样女朋友不可避免的就多起来了啊。” 刚刚的感动消失无踪,伊清浅有理由怀疑,秋笙扯这么多,就是为了给他的花心找一个借口! “噗通——” 少女手一推。 秋笙的身体翻过栏杆,掉进了海水里。 “来人啊!” “有人落海啦!” 甲板上混乱起来。 (第一卷,完) 正文 第四十九章、我,似个机器,没有感情 在十三区,没有工作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早上七点起床,在宿舍洗漱,刷一会儿视频,七点半到食堂吃饭,吃完七点五十,来到储物间。 从柜子里拿出工作服和工作帽戴上,跟着线长喊一喊厂里的口号。 电子厂的一天就开始了。 陆明义的工作是拧螺丝,他和工友们坐在流水线旁,面前传送带不停往前,送来一块又一块电路板。 工位上有电动螺丝刀,他将螺丝刀对准位置,往下一按,一提,就完事了。 这个岗位不太累,他托了好些关系,才转到这里。 没人敢偷懒,监控摄像头遍布了全厂,还有线长来回巡逻。 没人能偷懒,传送带以一个恒定的速度向前,送来定量的产品,稍微慢一点,就会造成堆积,然后被线长辱骂,严重甚至会丢掉工作。 早上一直干到十二点,去食堂吃饭。 工厂的门口有探测器,曾经有人想要偷产品回去,被保安打了一顿,丢了工作。 丢了工作,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下午一点三十,回到工位,继续工作。 五点半下班。晚饭要吃得快一些,因为六点还要加班。 加班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因为加班的工资高一倍。 白天工作8小时,每个小时10元。 晚上加班4小时,每个小时20元。 如果没有加班,一天只有80的工资,如果算上加班,一天可以有160。 按最好的情况来算,每天12小时干满,每个月30天干满,加上一些补贴和奖励,可以拿到5000多。 可实际上,厂里只有在订单充足的情况下,才有加班。 加班的名额大多数时候是有限的,想加班,要申请,要争夺。 而且一个人不可能干满一整个月,总要休息几天。 所以一个月能拿到4000,已经了不得了。 说起休息,陆明义在进厂之前,曾经想,要休息什么呢?一天天就这么工作能怎么的? 直到他连续工作了两个月后,他才明白,他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叫做陆明义的人,而是一台机器,是流水线的附属机器,每天早上八点拼上去,晚上十点卸下来。 他于是给自己定了计划,每个月休息两天,和工友出去逛一逛,或是陪陪家人。 他今年二十岁,他已经在这家工厂干了四年。 他没能攒下几个钱,因为他还有三个弟弟妹妹,他想弟弟妹妹们好,把他们送进了学校。 学费昂贵,他的工资刚好够花。 工友们劝陆明义,不必这么辛苦,他们请他去燕尾巷玩了玩,想给他找点儿乐趣。 陆明义确实感到了乐趣,不过这份乐趣不大,不值得他花上自己的血汗钱。 他感觉自己已经足够幸福。 他有一个工作,因为他和线长的关系不错,每次加班都有他,他经常可以干满12个小时。 12个小时! 多拿80块钱! 一天整整160块钱! 一些人嫉妒他,因为这个,他被打了两次。 还有一些女工们撩拨他,想嫁给他。 他对女工们没有兴趣,在这里工作了四年,他感觉自己的情绪越来越淡了,每天醒来就是流水线,梦里还是流水线。 比起那些女人,他更好奇新来的那个男工。 那男工和他不在一条流水线,他叫秋笙。 陆明义原以为,对方的名字是升,或者是声,直到一天瞥到了对方的工牌,才发现是笙。 他第一次知道还有笙这个字。 听说对方是一个偷渡客,从外面过来扶光岛的,被抓到后,送到了厂里来。 原来当了偷渡客,就可以分配到工作了!那段时间,厂里都在惊讶这件事。 很多人靠近秋笙,询问怎么当一个偷渡客,是不是假装自己是外面来的就行了。 得知要没有身份档案,才能做偷渡客,人们又散去了。 陆明义有些失望,他还想着用这个方法,把家里的老妈弄进厂来。 因着这件事,他开始关注秋笙。 秋笙长得帅,干活也厉害。 他被分配到了一个又难又苦的岗位上,之前有一个人转过去,因为总是学不会,被老师傅一直骂到转岗。 陆明义原以为,秋笙也得被骂上好一阵。被分配带他的老师傅,刚见到他,就准备开骂。 谁知道秋笙居然拿过仪器,当场完成了一个产品! 老师傅可是还没示范啊! 问秋笙怎么做到的,说是瞧了别的师傅在做,就会了。 秋笙在厂里站稳了脚跟,线长很看重他,不是因为他会做那份产品,而是因为他的学习速度。 厂里的产品会根据订单变化,今天做这个是一种做法,明天换了那个就是另一种做法。 每到换新产品,全厂都得鸡飞狗跳一阵子,尤其是操作难度大的岗位。 那时候,每一个能熟练的工作的员工都是宝贵的。 可以想象,到时候秋笙一定会是这里面的一员。 女工们围着他转了,包括在追陆明义的两个女工。 工友们用这个打趣他,他只是笑笑,他更关心自己的弟弟妹妹。 他关注秋笙,不是因为秋笙的容貌或是技术,而是因为秋笙的态度。 在厂里,不管之前多活泼的,几周之后就得沉闷下来,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秋笙还是原来的样子。 虽然秋笙是新来的,但线长看重他,给了他许多加班机会,他只是加了几天班,就说不加了。 说他是累了吧,他一副轻松的样子。 说他懒散吧,他工作从不马虎。 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加班呢? 加班的机会多宝贵? 两倍工资多划算? 不加班,一个月最多两千五,两千五够干什么呢? 厂里的住宿加伙食,都得一个月交一千,如果离了厂,起码要一千五到两千,才够生活。 他是准备一辈子待在厂里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到了中年,跟不上生产速度,就会被赶出去的,到时候怎么生活呢? 陆明义想不通,他感到可惜。 和他一样想不通的,还有许多人,其中一些人的情绪就不是可惜了,而是恼火。 那些人看不惯这个新来的,准备找他的麻烦。 陆明义听到,那些人商量把秋笙的工作服和工作帽丢掉。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下一步一般是宿舍堵门,再下一步就是打骂。 他有些同情,于是在秋笙的工作服口袋里放了一张字条,提醒秋笙,让秋笙注意一点。 他没留名字,就算被那些人找到字条,也找不到他。 大概是字条起了作用,变化产生了。 正文 第50章 决定了就是你了! 变化的不是秋笙,而是那些密谋的人。 一共三个主谋,早上下楼梯的时候,摔断了腿。 工厂辞退了他们。 厂里没有秘密,疑惑的工人们很快联系前因后果,想到了秋笙,他们很恐慌,女工也不敢往秋笙身边挤了。 从犯们请秋笙出去吃了一顿,晚上讨好的送他回宿舍,还拎了烟和水果。 陆明义看得清楚,因为他和秋笙一个宿舍。 宿舍是四人间,厂里人数不凑巧,这一间只有他们两人。 陆明义很少同秋笙说话,他是个沉默寡言的,秋笙也很少同他说话,他们是室友,却很陌生。 观察秋笙的生活,陆明义得出一个结论。 秋笙过得很惬意。 不同于坐在流水线旁,就与流水线化作一体的他们,秋笙始终格格不入。 他坐在工位上,没有融入到流水线中去,他在机器外面。 对秋笙给人的这种感觉,陆明义想了许久,最近终于得出了结论。 秋笙还是个人的模样。 这让他的心中,生出无限的羡慕。 他决定,主动同秋笙说说话! 他要交这个朋友。 他也想保留自己作为人的模样。 就在今天下班! 就在回宿舍的时候! 他想,秋笙一定躺在床上看手机,他就靠近过去,说一个昨天见到的笑话。 那个笑话很好笑,他乐了一个早班。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把那个笑话在脑海里回想了无数遍,确定自己记熟了,保证自己不会笑场。 墙壁上的时钟指向了五点半,到下班的时间了! 他没想到的是,收工时候,线长让他和同线的工友们等等。 线长先带着他去了主管办公室。 他被辞退了。 什么笑话,什么秋笙,都从他的脑海中远去了,他的手先颤抖起来,然后是全身。 “我很能干的!”他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身旁的线长,他的声音也颤抖着。 “不光是你,一整条线都辞啦!”胖主管高声说,“我们要引入新的机器,自动化机器!不需要你们操作了!” 陆明义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的眼中淌出泪水,他用膝盖走到办公桌前,他把手搭在桌子上,求主管: “我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妹妹,还有一个妈妈,我不能没有工作啊。” 胖主管不为所动,他点了一根烟,看陆明义如同在看一只正准备表演节目的猴子。 “我弟弟妹妹都在上学,我二弟快要高考了,他说不定可以考出去!我不能没有钱!” 陆明义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他从没想过,他居然还能如此恐惧,他以为他早和机器一样了。 胖主管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他吐口烟:“这不是挺好的吗。孩子快高考了,你正好陪陪他。这些年,都没有时间陪陪家人吧,你现在有啦!” 胖主管笑起来,声音喜庆:“厂里有什么好的,多压抑,你现在自由啦,你知道吗,你自由啦!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去,不比在厂里快乐啊!” “可、可是,我没有钱。” “哎,什么钱不钱的,低俗!”胖主管站起身。 他走到陆明义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笑成了缝。 “那天那个疯子怎么说来着?”他转头问线长,“说要把有钱人都杀了的那个疯子,他说工作是什么的?” 线长立即答:“那个疯子说,工人是异化的,说是马什么人说的。” “没错!”胖主管回头看陆明义。 他说:“姓马的什么什么大人物说过,工人是异化的,可怕的,现在你不是工人了,你脱离了苦海,你自由了,你FREE了!你应该高兴!来,笑一笑!” 陆明义笑不出来,他明白胖主管是在戏弄自己,他低下头,不去看胖主管的脸。 胖主管得不到他的回应,面色冷了下来,他放下手,回到办公桌后面。 “小赖啊。”他对身后的保安说,“让他高兴高兴。” 保安上前,拎住陆明义打了一顿。 “现在高兴了吗?”胖主管问。 “高兴。”陆明义捂住流血的鼻子,努力将嘴角往两边扯。 “什么高兴?” “我自由了。” “哎,不错!” 胖主管也高兴起来:“去把工资领了,然后享受你的自由吧!” 用工作服擦了鼻子,陆明义站起身,往外走。 线长跟着出来,他还要和别的工人说辞退的事。 他愧疚的对陆明义说:“明义,不是我不帮你,我线长都没得做了,要去做普工了!” “没事,这么多年多谢你照顾了。”陆明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样得体的话来的,他以为自己会更激动。 实际上,在知道辞退不可挽回之后,他的心就平静下来了,一如他坐在工位的时候。 脱下工作服,到会计那里结清这个月的工资,陆明义回到宿舍,收拾自己的东西。 毛巾、被子、盆子、茶壶,这些对他来说不便宜。 他想到自己有个大袋子,可以一次性装走。 推开宿舍门,他见到了秋笙。 和他之前想的一样,秋笙躺在床上看手机。 “被人打了?”秋笙瞥了他一眼,继续看手机。 “你怎么知道?”陆明义问,他明明擦干净了脸。 秋笙没有回答,他点了下手机屏幕,又慢悠悠的问:“被辞退了?” 陆明义想,他还是那副悠闲的态度。 他的心中生出嫉妒,他愤恨,为什么自己落入这个地步,为什么秋笙能这么自在。 他想同秋笙一般,但他知道他不能,永远不能! “关你什么事!”他吼一声,往屋子里走。 他在床下找到麻袋,把席子和被褥收进去,再装上水盆水壶。 他很快收拾完了,拎着麻袋,他离开住了四年的地方。 关门声响起。 秋笙抬起头,看合上的门。 门很薄,一脚就能踢开,这个宿舍同那门一般破,而这个工厂,和这宿舍一般差。 “一个多月了啊。”秋笙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两个月前,他和舞草到达了岛上,伊清浅会她的大小姐那里了,他两由何夕接待。 他花了两周了解扶光岛,然后把舞草丢给了伊清浅,向何夕要了个偷渡客的身份,进入了十三区,进入了这个工厂。 在这生活了一个多月,他差不多了解了十三区的情况。 可以开始行动了。 他走到窗前,看黄昏下阴暗的走道。 就在刚刚,他的想法终于明确了。 “就从建立一个无业游民之家开始好了。” 他看着背着麻袋,往外走的陆明义:“第一个成员嘛,就是你了。” 正文 已切 之前开玩笑说,这本书该不会连我之前切的书的首订都不如吧,现在看来一定是的,所以切了。 感觉可能是创作方向出了问题。 崎岖的道路是可怕的,比崎岖的路更可怕的,是走错了方向,比走错了方向更可怕的,是不知道这条路难走,是因为它本来就崎岖,还是走错了方向。 最可怕的是迷茫,迷茫来源于不走正路,偏往林子里去的自大。 每走一步,都被自我怀疑与挫败敲打。 此号不会再用,另一个小号也不会用。 对看到这里的书友说声抱歉,好在第一卷写完了,就当这本书完结了吧。 对跟了几本书的书友说声抱歉,希望你们不会再遇上我这么任性的作者。  https:///25138_25138216/68229725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m.zhhbiq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