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召唤苦境》 正文 第一章:螟蛉之子 , 村北村南脱谷声,收来新粒几仓盈。日斜人语杂鸡鸣。 妇孺挽筐犹拾穗,牛羊返圈自刍青。此间处处见升平。 这无疑是一个丰收的时节,一副和平的景象,一片和平的地域。 太平城,便如其名,安享太平数十载,百姓安居,民生富足。而在太平城的城主府,一间精致华贵的房间内,明媚秋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内,四周还点着明烛,烛火还在微微摆动着。 “啊……” 黑发的青年自噩梦中醒来,原本紧皱的额头此时满布冷汗,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让他控制不住的发出了低吟。 “这是……” 揉了揉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青年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了四周一圈后,整个人的表情随之凝滞……古装,古床,古色古香的房间,还有…… 长发?! 是梦?还是说……扯了扯脸,手感很实在…… 真的穿越了?! 穆瑜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环境,眼前这古色古香,只出现在古装剧里的装潢,穆瑜只觉得一阵心神恍惚。 “这是,穿越?” “我就在家补个剧,填个坑的功夫,也能穿越了?我的霹雳啊!” 穆瑜张了张嘴,有些哑然无语。穿越什么的,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骤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稍微缓一缓。 下一刻,无数的意识碎片不待穆瑜再做反应,已经疯狂涌入了穆瑜的识海之中,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足以刺激他昏迷的剧烈疼痛。 “靠!” …… …… 依旧是那一间房间,昏黄的铜镜内的影像却是格外的清洗,穆瑜端坐在镜子桌案前头,原本散着的长发此时已经被束好,人也已换上了一席竹纹月牙白的儒衫,看上去倒有几分清秀俊朗味道,只是面色有些过于的苍白。 “你也叫穆瑜,你与我,倒也算得上是有缘了。” 在接收这具身体记忆的时候,穆瑜倒是没少展露情感,愤怒也有、痛苦也有、悲伤、不甘,不一而足。但面对现在的局面,他只能收拾好情绪,将一切化作二字——淡然。既来之则安之,想要活下去,就注定只能接受,并适应眼前的一切。 “同样是养子,你这个表现也未免有些太拉胯了。” 穆瑜看着镜中的那张属于自己的陌生面孔,毫不留情的开始了吐槽。 “不过想一想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养子,只怕这一家,更不安生,这么一想,一事无成或许也是保身之道。” “不过只怕你也想不到,就算你如此,依然无法置身事外。” 九州之地,幅员辽阔,大夏居于中原,民殷国富,兵强马壮。而穆瑜的出身,便是大夏朝靖安侯府穆氏。当代家主穆衡平蛮而封侯,被朝廷任命镇守太平城,也算是一枚封疆大吏。 奈何穆衡膝下久无子嗣,便过继了一人到膝下延续穆家血脉,便是穆瑜。 若是就这般按部就班的发展下去,穆瑜学习文武艺,延续穆家家名,甚至立下功勋再进一步,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这一切随着穆衡亲子的降生都被打破了。当穆家有了真正血脉上的继承人之时,穆瑜这一个年轻力壮的养子,便成了整个穆家最为尴尬的存在。 所幸穆瑜本身好文厌武,武道修为只是一般,但饶是如此,在穆衡亲子降生后,穆瑜也遭遇了不止一次的刺杀,几次险而又险的死里逃生。 最终,为了活命,穆瑜只能主动请命前往边境镇守军堡,美其名曰为国效命,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无异于自我流放。 但是穆衡不待半分犹豫的便允准了穆瑜的要求,只是穆瑜没有想到,就算自己做到了这个地步,也依然逃脱不了针对。 所谓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内而亡如今看来,着实是一个莫大的笑话。 斩草除根,才是这些人真正的行事方式。 “大公子,军马已经整顿完毕,吉时也已经到了。”就在穆瑜魂游天外的时候,房门外传来了一个平静而苍老的声音。 这个声音穆瑜倒是也不陌生,穆府的老管家,也是昔日穆衡在沙场上的生死兄弟,二人相交数十载,后来在战中废了手,提不得刀,便来到穆府做了管家。整个穆府,纵然是穆衡的夫人也要对其礼待有加。 “好一个吉时啊……” 穆瑜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的说道,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在他的心头蔓延,那是属于前身的不甘…… “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穆瑜淡淡回应着屋外的那人,与平时不同的是,这次并没有带上什么敬语。屋外的老管家也不以为意,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去。 一个修为平平的螟蛉子,又有什么值得在意…… 起初他还有些同情,但这么多年下来,那些情分,也早已挥霍尽了。 “该走了,穆瑜。” 穆瑜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脸本该陌生,此时又无比的熟悉。 “我不能保证我就一定会做的比你更好。” “甚至,我都不能保证,我能或者到达边境。” 穆瑜低声自语。 这世上只有死人才是最保险的,而对方都敢在侯府内明目张胆的下手,更遑论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了,就算有随行的护军那又如何?! 甚至,他都不敢保证,那些护军是否有真的安全。 但,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你,与我,从一开始,就别无选择。”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穆瑜缓缓起身,来到紧闭的木门前头,抬起手解下门栓,伴随着吱呀的一声,房门缓缓被拉开,温暖的阳光径直照射进房间里,也照耀到了穆瑜的脸上,刺激的穆瑜下意识的眯上了眼。 迈过门槛而出,庭院里,或者说整个靖安侯府,此时都是一切如常。 如此,穆瑜更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前身这个螟蛉之子在这个家中的“分量”。 在意吗? 或许…… 此时的穆瑜不带半分的犹疑,径直迈步而行,循着记忆而行。 踏路而行,自有前程! 正文 第二章:踏路而行 , 说的是吉时出发,但实际上真正离开太平城的时间比起预想的还要晚上许多。复杂的仪式礼节,包括穆家私兵调动的复杂手续,虽说穆瑜不过是“螟蛉之子”,但礼仪的规格上倒是不缺,穆瑜也见到了这具身体名义上的父亲、母亲还有兄弟…… “看来今晚只能在此安营了。” 穆瑜拉扯住缰绳,胯下的战马打了个鼾,立刻停下了动作,放眼望去。远方的晚霞如血染就,呈现出一片深红色彩,四周一片荒凉,只能看得枯草一片,无边无际。 许是有心,又或者是无意,原本穆瑜一行人的计划是赶到村庄休憩,但是因为时辰的缘故,如今只能驻足在这片荒原上,再行进下去就该入夜,危险系数无意会高上不少。虽然以穆瑜看来,就这么在荒野驻扎未必就能好上多少也就是了。 “是的,天色已经晚了。” “那就让人去安排吧。” “唯!” 穆瑜翻身下马,一旁的都伯汪梵圣应声后开始回身发号施令,一条条的军令下达而出,近百人的队伍开始运转起来,开始寻找起最合适的扎营地点。 这是近百人的骑军都是穆府的私兵,也是穆瑜的父亲靖安侯穆衡为他准备的“启动资金”,这近百号人都是训练有素,结阵而战战力更是成倍增加。换个说法,如果穆瑜想,拉着这百号人就可以啸聚山林了。 但前提是,不惹上什么高手,毕竟步入先天境的武者,一骑当千都不是什么难事。 “公子,我们已经选好驻扎的地方了,位于边缘处,视线还算良好,辅以警戒应可保证安全。” 汪梵圣很快又回来同穆瑜禀告。 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只知道服从军令,既然接到军令说他和他的麾下要听命于穆瑜这位大公子,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他也不会表露出来。 谁都知道,大夏这些年来边境并不算安宁,所以朝中也多有勋贵子弟前往边境捞取军功,以博取升迁机会和名望。但那种情况和穆瑜这种驻守军堡的路子完全不同,驻守军堡,看似开疆拓土独领一方,但在当前的局势下,和流放无异。 虽然如此,汪梵圣在面对这一道军令时,也依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接下。 身为军人,自该以服从军令为本职,哪有什么挑肥拣瘦的权利! “可以,那就这样定下吧,通令众人,安营,不可放松警戒。” “唯!” 很快,警戒明哨暗哨分作两拨排布开来,此外还有人清点物资,有人准备篝火备炊,营帐也搭建起来,作为这支队伍的核心人物,穆瑜的营帐自然是在最中间。 扎营时,穆瑜也感觉到了军士对自己的排斥。 不过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作为穆府私军,虽然说不上前途无量,至少衣食无忧。而跟着穆瑜这个名义出镇,实际流放的螟蛉公子,不说衣食了,连性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穆瑜对此也是无可奈何,更没有什么与兵同乐打成一片,士兵就能宣誓效死的想法。 毕竟以自己当前的实力,做这些也不过是徒劳罢了,在这样的世界,权和力,才是唯二能倚仗的东西。 用过晚饭后,穆瑜就钻入了营帐中,外围自有士卒警戒守备,他也没有担心的必要。 毕竟若是这近百的精锐都护卫不了他的安全,他靠自己也是痴人说梦。 “便宜父亲,倒是给了不少的东西啊。” 穆瑜打开随身的行囊,看着里面的东西无奈摇头。 除去一些金银财货以及令旨之外,穆瑜临行前,穆衡包括穆瑜名义上的母亲还有弟弟,都给了临别的礼物。 一件可防刀剑掌劲的软甲,已经被穆瑜穿在了身上。 一枚玉坠,据说内中隐含的力量可阻挡先天境以下高手一击。 在九州之地,先天与后天是一道分水岭,跨出那一步,一骑当千,万夫莫敌,无论是权势还是地位,都将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这枚玉坠,挡不住先天,对于穆瑜而言,就是一块食之无用弃之可惜的“鸡肋”。 不过想一想,这也很符合那位“母亲”的作风。 能挡下先天一击的宝物,也不可能给他。 “该说还是父亲更大方一些么,不愧是十多年的父子……” 穆瑜看着眼前的短剑,或者说匕首,因为它只有一把匕首的长度,外观上看过去平平无奇,简朴直至,但是当穆瑜将它拔出时,眼里也不由闪过一抹异彩。 这把匕首并不是以金属锻造,而是一把石刃,饶是如此,穆瑜也丝毫不怀疑它的锋利程度。刃身泛着灰白的色彩,但是随手一削,便能将穆瑜随手捡来的石块削作两半,且切面光华平整。 “想不到,石刃竟然也能如此的锋利……” “不过九州天地灵气充裕,终究不能和科技侧的地球一起比较。” 就在穆瑜伸出手触摸到匕首锋刃的瞬间,意识蓦然一阵恍惚,眼前场景也随之一变—— 烬世尘炎万里骸,群英难挽覆乾灾。 先天易卦阴阳变,大衍造玄于此开。 伴随莫名的诗响,雪白的空间中,一抹柔和的金色华光亮起,汇聚成一张庞大至极的空白画卷。 其上处处斑驳,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意境! 这是什么?! 就在穆瑜愣神的瞬间,手中的匕首的刃身开始消解,化作一道灰白流华注入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幻化成了一支笔,在空白的画卷上挥毫落墨。 “金手指?” 穆瑜回过神来,匕首已经只剩下的把手的部分,但是穆瑜已经没有闲心去关心这些了。 一把匕首和金手指,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只见空白的画卷上,因那灰白色的毛笔挥划,而浮现出其它的色彩,隐约可见是一个人形。穆瑜的脑海中,也开始涌现出全然陌生的知识。 “大衍造玄图?苦境?” 穆瑜看着画卷。 苦境两字它并不陌生,甚至就在他穿越前所填的坑,正是因为苦境。 就在当下,那一杆灰白色的毛笔力量也已经消耗殆尽,原本空白的画卷上,已经多出了一点不一样的风采,那是一个人。 面容冷峻,左眼眼下的黥纹为那张白净的面孔平添了几分邪气。 黑色长发,墨绿长袍上镶嵌着金边,英武邪魅之余,更添贵气。 这本是理所应当。 因为的地位本就超然,名字于他而言,本无意义。 从他踏上那个位置开始,他的称呼便只有一个—— 凯旋侯! 正文 第三章:火宅佛狱 三公之侯 , 火宅佛狱,三公之侯! 空白的画卷,此时多了一抹别样的色彩,已经吸引了穆瑜所有的注意力。黑发墨袍,眉眼中自带桀骜与邪魅之色,画卷上的人栩栩如生。 这无疑是哪怕最高超的丹青圣手也无法绘制出的神迹,此时那道身影上,翻出淡淡的光彩,那光彩愈来愈浓,愈来愈重,烙印在穆瑜的眼中。 那一道身影,穆瑜并不陌生,哪怕没有他的生平,穆瑜也很清楚他的事迹。 凯旋侯! 火宅佛狱三公之一,凯旋侯! 在穆瑜穿越前所接触到的那个世界中,除却作为主舞台的苦境,还有若干小世界,其中就有一棵漂浮在宇宙中的巨大世界之树,名为四魌界。 之所以名为四魌,乃在于这株树从上到下被分作了四个部分。顶部的诗意天城,又名上天界;第二层的慈光之塔;第三层的杀戮碎岛;以及身处在最底层,资源也最为贫乏的穷苦境域——火宅佛狱。 佛经有云:火譬众生五浊等苦,宅譬三界。谓三界众生,为五浊八苦之所煎逼,而不得安隐。犹大宅被火所烧,而不能安居。故以火宅为喻也。 以火宅为名,火宅佛狱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本身是不见天日的特异环境,污秽脏浊之气充塞整个境界,同时更只接受另外三界所利用的剩余资源,也因此在尤其热衷于对外入侵。 在火宅佛狱,行使的是以王、公、侯三公决议火宅佛狱未来方针的制度,称为“三公共议”。 其中,王代表火宅佛狱本身!公代表火宅佛狱的至高利益!而侯仅仅代表四个字,区区的四个字—— 战无不胜! 其含义三公代表着火宅佛狱的最高利益,进而战无不胜。 虽然凯旋侯的战无不胜,在胜者为王败者寇的结局中,看来有些可笑。但常胜将军终是少有,能搏得凯旋侯之尊位,更以火宅佛狱一地之力斡旋、缠战集境、苦境包括慈光之塔各方,已足以彰显他的实力。 穆瑜想到这里,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以此来平复内心激荡的情绪。 “凯旋侯……” 画卷上的光芒愈发璀璨,下一刻,画卷上的人伴随着穆瑜消散的话语似乎转活过来,一步踏出,穆瑜只觉的这白光隐隐更炽烈了一些。 “娇兰傲梅世人赏,却少幽芬暗里藏。不看百花共争艳,独爱疏樱一枝香。” 一步,两步,三步…… 画卷上的人凭虚御空,一步接一步的踏出,就在踏出画卷的那一刻,幻化一道粉白翩然的隐士模样,但那仅仅只是数个短暂的瞬间。 当他走到穆瑜身前时,他仍旧是那一身墨绿色的绣金战袍,看上去算不上魁梧高大,却有着令人不敢直视的霸道气质。 此时双手负在身后,冰冷、孤高,仿佛是要以事实证明方才的那一瞬间异彩,不过是旁人的幻觉,他本人,该是,也应是那火宅佛狱的传说,那四字的象征。 凯旋侯上下打量了一番穆瑜,目光内尽显淡漠之态,纵然只是面对的,穆瑜也感觉到了如同巨浪倾轧一般的恐怖压力,这种压力远在他的父亲靖安侯之上。 “大衍造玄图告知了吾很多事,穆瑜是吗,只要汝不妨碍吾行事,不影响火宅佛狱之利益,凯旋侯不介意听从汝的号令,与汝合作。” 并没有穆瑜的脑海里,传统网文中,召唤出来的人物纳头便拜的情节。 相反,更像是穆瑜印象里御主与从者之间的关系。 虽有主从之别,但并非是绝对服从。 “先离开此地吧,你所提供的,也就仅此而已。” “啊……是。” 穆瑜神色微愣,但随即反应过来,大衍造玄图的空间随即收起,眨眼二人已置身在营帐之中。 “凯旋侯,你……” 此时穆瑜的心里充满了疑惑,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询问。 凯旋侯是从何而来?大衍造玄图又是什么…… 但问题还未出口,一股记忆再度涌入脑海之中,这一次并不是大衍造玄图,而是一部功法,一部残缺的功法,它的名字,穆瑜亦不陌生。 “汝那把匕首的元能,尚有些许残余,吾便与造玄图交换,将这部功法打入汝的脑识中,相信汝对它也不陌生。”凯旋侯冷漠道:“想要成就伟业,汝的实力,远远不够。” “是,多谢。” 映照进入穆瑜脑海中的功法,穆瑜当然不陌生,《兵甲武经·裂字卷》。 蝉联十一届四魌界武冠的杀戮碎岛之主雅狄王被擒后,以毕生所学著作《兵甲武经》,合计十一篇,以《道德经》中十一字为之命名。后《兵甲武经》散落各界,引得各方争夺,《裂字卷》则正是十一篇中的一篇。 虽然论到威能上,《裂字卷》不如作为武经总纲的《废字卷》,但作为十一卷《兵甲武经》的卷首,《裂字卷》也是不容小觑。 至少绝对比穆瑜现在修行的武学要强上数倍不止! 再加上未来有凯旋侯这个《裂字卷》习有者一旁指导,穆瑜感觉自己或许能很快突破前身未曾突破的瓶颈。 他本来以为大衍造玄图只能用来召唤出人物,却没想到竟然还能直接灌顶功法,既然功夫可以,那么修为呢?神兵奇宝呢? 穆瑜隐隐感觉,大衍造玄图的用途,可能远远不止它关注到自己脑海中的那些,更多的用法,还需要自己去开发。 此时凯旋侯再度开口说道:“穆瑜,汝的营地,已经被人包围了,看来想取汝性命的人,不少。” “嗯?”穆瑜闻言,眉头一皱,他想的不差,果然那位不会让她安安心心的“在外而安”。 流放归流放,哪里又有死人保险? “若是前辈不出手,凭借我现在的麾下,能不能解决。” “会,但是死伤惨重,凯旋侯并不建议你这么做。”凯旋侯淡漠说道。 “吾知你心思,是担心内部有暗桩,想要借此勘察人心,但是今时不同当时。” “区区百余人,翻不起什么风浪,留着吧,未来,正需人手。” 凯旋侯轻描淡写的说道。 正文 第四章:不速之客 , 凯旋侯的淡然神情,让穆瑜安心了不少。 此时却又见凯旋侯眉头微皱,身形已匿于阴影之中。 穆瑜刚想开口询问,只听闻营帐外传来汪梵圣的声音。 “公子,末将有事禀报!” 穆瑜看了一眼凯旋侯,随后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出去。夜幕之下,群星闪耀,却隐隐透着不详的氛围。 “发生何事?”穆瑜询问道。 “外围的暗哨来报,说是有人正在向我部接近。”汪梵圣抱拳解释道。 “来者不善,稍后可能会有战事,请公子就在营帐内,不要外出走动。” “末将和一众弟兄,必誓死守护公子!” 荒野上,有匪盗之流劫掠过往的商队、行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但匪盗往往目的在于求财,却不是找死。穆瑜一行人虽然说不上声势浩大,但是靖安侯府的旗子,加上甲胄军马,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支正规的侯府私军。 明知道如此,还敢找上来,其来历,目的不言而喻。 高门大宅内的争权夺利,汪梵圣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也多少听过一些。 但作为军伍之人,这些于他而言,都干系不大。 既然被划作了这位公子的麾下,他所能做的唯有竭尽忠义四字而已。 “那就有劳汪将军了。”穆瑜点头说道。 “唯!” 汪梵圣再次抱拳一礼后,转身开始安排起防线事务,近百号的骑军,结成军阵,哪怕面对数倍于己的步军也可轻易摧毁。就算是江湖高手,只要不入先天,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穆瑜转身进入帐中,凯旋侯端坐在那里,看到穆瑜进来,冷冷评断道:“一个合格的军人。” “前辈以为胜算如何?” “胜算五成。” “嗯?”穆瑜一皱眉头,汪梵圣放到大夏的江湖中,也算是不俗的好手,再加上近百精锐骑军,竟是只有五成胜算。 若是旁的人穆瑜可能还要怀疑,但出自眼前人口中,穆瑜便不会怀疑。 只因为他是凯旋侯。 就如同凯旋侯自己所说的,凯旋侯所代表的,也不过四字,那区区四字罢了。 “那就有劳前辈出手了。” “静待吧。” 作为穆府的精锐私军,几乎是在汪梵圣下达军令的同时,原本还在安歇的一众骑卒便已着甲,紧握长枪,跨上马匹,排开阵势。 而外围的明哨暗哨也已第一时间回归,但也有一些已经回不来了。 对此汪梵圣并不觉得意外。 很快,一队衣衫褴褛的人马出现在汪梵圣的视线中,手持刀斧枪矛,无论是着装还是武器,都像极了盗匪之流。 但是汪梵圣却丝毫不敢大意,这些人看上去像是盗匪,也仅仅只是看上去像而已。 这不过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手段。 这些人零零散散的站在那,也不过百余人,身上却透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无疑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江湖客。汪梵圣看着这群人,脸色愈发的凝重。 军阵与江湖搏杀,各有长短,不同的环境下胜负也是难说。 但对方的目的在于穆瑜,根本无需与他们缠战。 而他们,军阵一散,对上擅长捉对搏杀的江湖人,就算根基相仿,迎来的也只会是一边倒的屠杀。 此时,月光下,不速之客间走出一穿着褐色武装,面上一道刀疤,手持巨斧的中年男子。 “诸位皆是穆府私兵,若是葬送在这里,未免有些可惜了。”中年男子,冲着汪梵圣一众骑军的方向吼道:“交出你们身后的那人,我们自会离去。” “阁下是要与靖安侯府结仇?” “穆家的事,你作为穆家军的人,也该不是全无所知。”中年男子看向汪梵圣说道:“更该知道,就算你今日护下了他,对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事。” “权位更迭已明,识时务者,为俊杰!” 果然是…… 汪梵圣回头看向穆瑜的营帐,随着中年男子这番话,军心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浮动。他汪梵圣是纯粹的军人,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是。 穆家私军,归根结底忠诚的对象是当今的穆家家主,靖安侯穆衡,而非是穆瑜。 既然知道对方的目的,那么是否还有死战的必要? “公子死了,你认为他还会放我们活着回去通风报信?” “愚蠢!” 汪梵圣沉着脸色呵斥道。 “哈哈哈哈,倒还是个聪明人,区区都伯之位,委屈了啊。”中年男子放声大笑道:“不过明白这一层道理,也是无用。” “今夜,你们注定了要同葬于此,狼群会将你们啃食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男子冷然说道,嗜血的欲望毫不掩饰,一扬手里的开山斧,一击斩出,刃浪直劈汪梵圣! 后者拍马一跃,手中的长枪一扫,挡下一招,却感觉双手一阵酸麻。 高手! 仅这一招,汪梵圣便知道,自己绝不是这个中年男子的对手。 “杀!” 一声杀,惊破夜色,刀刃在月光下反射出雪白的色彩,锋芒的寒光直接照耀到战场之上,混乱,全无章法,百余人马径直杀向汪梵圣一行人。 若是只看表面,便是一群流民匪盗冲击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军,自寻死路。 但—— “提枪,备战!” “战!” “战!” “战!” 汪梵圣一马当先,迎上中年男子,居高临下长枪寻了个怪僻的角度斜刺而出,却被宽厚的斧刃挡了个结结实实。旋即,斧身一振,径直将汪梵圣连人带马逼退,再挥斧,风声赫赫,便要—— 斩马! “嗯?!” “怎会!” 就在开山斧即将挥落的瞬息,中年男子面色一变,定睛一看,开山斧已被一只看上去显得有些清秀的手牢牢钳制,任凭他如何使力,也难以抽出。 “你是谁!” 中年男子面色一变,从来人的身上,他感觉不到任何的武者气息,但是却也因此,他感觉格外的恐惧。 能够将他制住,对方又怎么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汪梵圣同感讶异,眼前的人,分明素不相识,为何? 此时,却见来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能清晰的传入战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火宅佛狱。” “三公之一。” “战无不胜。” “凯旋侯!” 正文 第五章:战无不胜 , 火宅佛狱…… 战无不胜…… 凯旋侯…… 冰冷的话语回荡四野,落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仿佛就像是在每一个人耳畔说话一般,字音格外的清晰。 火宅佛狱?那是什么地方?有人不解。 而中年男子虽然知道火宅二字是佛门中的典故,但他的精力却不在此。 他所在意的,是眼前的黑袍男子所说的后面的话。 便是不明白火宅佛狱的含义,但无论是“战无不胜”四字,还是“凯旋侯”这个词,他和其他人,也都还是能听得明白的。若非善战之人,如何可称战无不胜;若非战无不胜,又如何能以“凯旋”二字封侯。 虽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听过“凯旋侯”这个名字,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因此而感觉到恐惧。 只见凯旋侯手一动,气劲骤提,灌注右手指尖,上好精铁所铸的开山巨斧登时支离破碎,气劲顺着斧身递近,中年男子面色一变,将要撒手时已是为时已晚,气劲如芒倾泻,不及退避,布衣崩毁瞬间,双臂双手也在刹那血肉模糊,隐可见骨。 甚至捕捉不到任何的踪迹,当中年男子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面前这个自称为“凯旋侯”的男子提在了手中。 全无反抗之力…… “你,是先天境……”中年男子艰难吐字,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区区一个穆家,一个被流放的螟蛉公子,怎会有先天高手随行。莫说是他穆瑜,就算是他穆衡,也不配这样的排场。 “先天?”凯旋侯嘴唇轻动,却是不作任何应答,再一着,浑劲直摧腑脏,夺人性命只在转瞬之间。 “敌将已死!”下一刻,凯旋侯冰冷的声音再一次传遍整个荒野,“围杀之众,不得走脱任何一人,否则,便视作通敌,通敌者,斩!” 声音随风消散,更深的恐惧在战场蔓延,几乎不待反应,但闻战马嘶鸣,一众骑兵提枪勒马,立时开始厮杀,甚至不惜于搏命。反观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围杀一众,面对领头被斩,对面更有先天高手的绝境,气势一泻千里,开始各自为战起来。 有人欲逃,有人欲战,鲜血交织荒野,随处都可听闻喊杀之声。 凯旋侯只是静静在那里站着,手里的尸体早已被他抛在了地上。一击杀敌,只为示威,不仅是对外,更是对内,若非如此,如何驱使这一群人拼死。 汪梵圣此时已经抛下了马匹,一手握枪,一手持剑,在乱战之中左突又进,虽是不敌那中年男子,但他对上这些人,却是不算麻烦。 长枪翻飞幻影,剑起八方锋寒,不过片刻,手下便已有数条亡魂,身上也已被血染透。这些血中有他的,但更多的还是来自于眼前的战场。 纵是身躯已疲惫,他也未曾稍有停歇,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是如此。 凯旋侯冰冷的话语言犹在耳,没有人会有胆去尝试一位先天境说的话,是否会言出必行。 只是默默的厮杀,一次又一次的夺取性命,亦或是被他人夺走性命。 …… …… “结束了啊。” 带着几分彻骨寒意的秋风在夜空下发出呜咽的声音,穆瑜嗅着刺鼻的血腥味,出乎他预料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似乎这具身体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味道。 鲜血横流,随处可见血肉、白骨和尸体…… 就如同凯旋侯所要求的那样,没有一人脱逃。 以骑兵之姿追杀,纵然是有修为在身的武人,也没有那般容易脱逃,毕竟未入先天,还做不到那些飞天遁地,在普通百姓眼里视之为神迹的事情。 “汝,并无不适。” “嗯。” “很好,这样的场面,未来注定不会少。” “我还以为会留活口。” “没有意义。” 凯旋侯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又解释道:“对方此着不成,必然还有下次,汝现在实力不足,就算知道对手,也无意义,不如静待对方跳出,更何况是谁动的手,你心中该有猜测。” “我明白。”穆瑜点了点头。 “嗯。” 凯旋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视线重新投向了不远处的战场,此时的他收敛了气势,看上去仍是不俗,却没了那一份压迫感。 而在战场上,汪梵圣正领着人打扫战场,顺带补刀,整个氛围显得极为沉默。不止是那些士卒,就连汪梵圣亦在思考,该如何面对那人。 那个在他们心中,并无多大用处的……公子…… “公子,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来敌已被尽数歼灭!”穆瑜的营帐前,汪梵圣行着军礼,一旁还有一个还算得上干净的包裹。 “这些是打扫战场后,发现的一些还有些用处的东西,请公子处置。” “嗯。” 穆瑜看了眼那个包裹,里面的东西还算干净,都还沾着水渍,看上去都被清理过。 几个药瓶子,一些金银事物,还有一把做工还算不错的匕首,拢共算起来价值甚至都比不上穆衡送给穆瑜的那一把石质匕首。 再以大衍造玄图之能扫过后,穆瑜心内更觉失望,并没有如同那把石质匕首一般能够为大衍造玄图所吸纳转化的东西。 不得不说,这个金手指效能固然令人惊喜,但同时也出人预料的挑食。 “这些东西,分下去吧。”穆瑜淡淡说道。 “本应重金奖赏有功将士,但现在条件有限,就这些东西,旁的奖赏,未来再行补上。” “公子言重了!”汪梵圣微微低头,“末将代诸位弟兄谢过公子!” “去吧,今晚好生休息,莫要耽搁了明日行程。”穆瑜挥了挥手,转身往营帐走去。 “唯!” 直到穆瑜的身影消失身前,汪梵圣才抬起头,转身离去。 月光夹杂着星光洒落,沉默的都伯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一席墨绿身影。 这位公子,似乎也不简单啊,还有那位大人…… “火宅佛狱,战无不胜,凯旋侯……” 汪梵圣低声呢喃着陌生的词汇,毫无疑问,这几个词将在今夜成为每一个营帐中,每一个士卒谈论的关键。 “这位公子,似乎,也不简单啊。” 正文 第六章:大夏北境 , 再往后面的行程,倒是一路顺遂,就算是有盗匪之流在看到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军后也会远远避开。 毕竟都是为了求财,而不是求死。 穆瑜骑着马在骑军的包围中,暗中还有凯旋侯作为护卫,安全也没有过多的去担心。所以开始全心的将注意力关注于脑海中的《裂之卷》上。 裂之真意,以死起招,持刀换匕,敞衣而纳气,詹兮若海,飚兮无止,以冥冥驰天地之元犀。 作为《兵甲武经》十一卷卷首,《裂之卷》真正是杀生夺命之招,内中招式旨在取命,而内容对于穆瑜而言完全称得上“晦涩难懂”,就算有凯旋侯指点,进境也是有限。这也不止一次的让凯旋侯发出,‘孺子不可教’的感叹。 这具身体的武道天赋很一般,穆瑜也有这种感觉,感觉想要在武道上有所进境只怕只能靠挂了。 为此,凯旋侯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等待未来或有更为高明的老师或者医者为穆瑜进行诊治。 除了进境甚微的《裂之卷》研究外,穆瑜也没放松对于大衍造玄图的研究。令他好奇的,是在于大衍造玄图同凯旋侯他们那个名为“霹雳”的大世界的关系。 在穆瑜的记忆中,火宅佛狱入侵苦境,最终在集境、苦境、慈光之塔三方合力之下战败,火宅佛狱之王咒世主、凯旋侯重伤。咒世主临死之前传位于新王魔王子,而魔王子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当众宣布废除火宅佛狱传统的三公合议制度。 凯旋侯拖着重伤之躯谏言反对,随后就被魔王子废去了功体,打入了噬魂囚中。 之后被火宅佛狱的部将私下放出后,就此归隐,再无下落。 而根据凯旋侯所述,他有着当初战败、被废、被囚,再到被释放隐居的记忆。但是自己这一身修为如何恢复,他并无印象。不仅如此,令穆瑜在意,还有凯旋侯所掌握的武学中,不仅仅有《裂之卷》,还有凯旋侯本来不曾习得的《神之卷》及《地之卷》。 至于这两卷的内容从何而来,就连凯旋侯也说不上来。自他在大衍造玄图复苏之时,这两卷的内容便烙印于他的脑海中。 疑云重重…… 愈深入,穆瑜只觉得愈发看不明大衍造玄图其中的奥妙,信息也过于少了。 无奈,穆瑜只能选择暂时将研究放下。 “公子,再往前便是燕冀城了,我们可以在燕冀城稍作休整,再往边境。” 汪梵圣指着前方隐约可见轮廓的巍峨巨城说道。 “嗯。”穆瑜顺着汪梵圣手的地方看去,只是隐约看得一个轮廓,但如此的距离,依旧可以捕捉到轮廓,城池的规模可想而知。 “燕冀城,为我大夏北境重镇,通衢之地,北境防线全赖燕冀城周转物流才得以支撑,再往北,便是北境防线了,我们正可在燕冀城稍事休息,补充物资。公子也可看看这北境风貌。” 汪梵圣在一旁介绍道。 穆衡的靖安侯爵位,便是当初在北境防线斩杀蛮族得来,汪梵圣作为穆府私军也曾参与对蛮族的战事,对于燕冀城乃至北境之事也多有了解。 如今故地重游,也不免有些感叹。 不多时,队伍已经来到燕冀城外,映入穆瑜眼前的是与前世那些繁华都市大相径庭的伟岸城池,虽无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但是却有着那些城市所不具备的宏伟和厚重。与之相比,穆家驻守的太平城都要逊色许多。 城外人流拥挤,但是在守城卫军的疏导下,也勉强算是有条不紊,驻守城门的士卒检查了文书,确认无误后便让一行人进了城。没有任何阻拦,也没有什么狗血戏码的发生。 不过想想也知道,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支人马训练有素,如无必要,谁又愿意去触这个霉头。这世上没有脑子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通过城门后,穆瑜只觉着视线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并不如何温暖的阳谷啊洒落在面前灰青石板铺就的大路上,街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繁华程度上,更是远胜太平城。 行走在干净整洁的街道上,环望着周围错落有致的店铺,穆瑜心内不由感叹,北境通衢之地确实是名不虚传。单是走出不远,穆瑜已经看到了不少在太平城都颇为稀罕的东西,但是在此地,依旧称得上珍惜,却也没有那般的罕有。 不仅如此,城内往来男女,除却大夏之人外,还有不少衣着迥异的异族之人,北地狼族、南边的蛮族,甚至就连邻近的敌国商贾,也能在此经商。 燕冀城内的百姓,对此似乎也已经是习以为常,由此穆瑜也感觉到了,属于燕冀城这北境通衢之地的包容性。 “公子,住宿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汪梵圣来到一旁小声说道。 穆瑜一行人作为作为前往北境军堡的守备,凭借着军方的文书,自然是可以住宿在各地的驿站驿馆中,但官方的驿站使用多年,近些年里大夏内忧外患不断,更是不可能再细心经营翻修,所以但凡有更好的选择,大多都不会选择驿站。 穆瑜虽然在穆府中并不讨喜,但或许是惦念多年“父子”情分,金银之物倒是没少准备,再加上北调的军资,住个客栈倒也不至于拮据。 只是一入城,一直隐藏在暗中的凯旋侯便没了踪影,只说晚些时候会与穆瑜他们会和。 面对其如此任性的作为,穆瑜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想想,以凯旋侯的实力,就算是燕冀城内,也不至于会有危险才是。 一路且行且停的品味了一番燕冀城的繁华和独到风貌后,穆瑜终是在汪梵圣的引导下来到了安歇之处。 看到牌匾上的四个字,穆瑜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 “公子因何发笑?”汪梵圣疑惑问道。 穆瑜只是摇了摇头:“无事。” 汪梵圣一脸的疑惑不解,但是穆瑜却也没有解释的心思。 前者抬起头,看着牌匾上的字—— 同福客栈…… 这四个字,很好笑吗? 正文 第七章:故人西席 , 夜幕渐深,淡淡的月光如同一层薄纱般晕染了燕冀城,寒风轻微的有些刺骨,但是燕冀城内依旧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燕冀城内一家酒楼的二层雅间,凯旋侯静默的坐着,面前是酒楼顶好的酒菜佳肴,凯旋侯只是静静品味,神情淡漠似一汪深不见底的水潭,既看不出夸赞,也看不出不满,更说不出享受与否。 一旁的布衣老者和他一旁的少女头一回遇上气势这般压迫之人,也是显得畏畏缩缩。 爷孙两靠着说书唱曲讨生活,所见所闻,千人千面。但是像眼前人这样,找上来听史的却还是头一个。 但所幸说书人本就是学史记史之人,心中波澜迭起,嘴上功夫不停,仍是燕冀城内一绝。分明是枯燥无味的大夏国史,经过老者嘴上一说,却也是别开生面,颇有趣味。 凯旋侯端起手旁的翡翠酒杯,畅饮一口,酒很淡,却有一股别样韵味,这样的酒适合拂樱斋主,却不适合凯旋侯。 少女在旁拨弄着琵琶,伴随着老者的抑扬顿挫,凯旋侯就那般静静的听着,看不出喜怒哀乐。 今夜,夜尚未尽…… …… …… 同福客栈内,穆瑜运功完毕,回头看向窗外明月。 很可惜,这里虽然叫同福客栈,但没有千金掌柜,也没有大侠账房,更别说侠女杂役和盗圣跑堂了,这难免有些遗憾。 但真正令穆瑜觉着遗憾的,还是自身的修为进境。 《裂字卷》晦涩难懂不假,但前身这具身体的武道天赋也着实是很一般。不然但凡武道能拿得出手,想来穆衡也是不介意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 穆瑜心知,就算有大衍造玄图,但这毕竟是一个武道为尊的世界,终有一日他自己也需要面对强敌。更何况,大衍造玄图内出来的人物,也并非完全可靠,实力,也是自身安危的保障。 力量…… 就在此时,屋外的敲门声响起,将穆瑜从魂飞天外的沉思中召回,收敛了神情后,穆瑜看向房门的方向:“谁?” “公子,末将汪梵圣。” “进来吧。” “是!”木门被推开,汪梵圣进门躬身行礼道,疲惫的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自然的神情。 穆瑜瞧着他的脸色便明白过来,“被拒绝了是吗?” “是……管家说严大人外出巡营,不然明日我们在……”汪梵圣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 “算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穆瑜知道汪梵圣的意思,却只是摇了摇头平淡说道。 “你安排一下,这几日让弟兄们轮番去修整放松一下,银两的话,就从物资中调拨就是,最后告知我一个总账目,毕竟过了燕冀城,可都是苦寒之地,临行前再好好休息一番吧。” “唯!末将代弟兄们多谢公子!”汪梵圣低头应答道,然后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恭敬转身离去。 伴随着木门被关上,房间内有只剩下了穆瑜一人。穆瑜来到床上坐下,眉头紧皱。 严玄畅,燕冀城城卫三营的统领之一,麾下是燕冀城三营中最为精锐的骑军,官职在燕冀城虽算不上顶尖,但军权在手,也算是一号人物。 但对于穆瑜而言,严玄畅的身份还不止是如此,他还曾是穆瑜的西席先生,教授穆瑜文武艺,与穆衡也是朋友相称,现在穆瑜手中都还有穆衡写给严玄畅的亲笔书信。 不过穆瑜并不想把这封书信拿出来,对于严玄畅,穆瑜还是更想以师生的关系去近亲,从而获得严玄畅的帮助,但是现在看来,多少有些自作多情的意味。 “先生……难道穆府的风波,已经连你也要选择避让了吗?亦或是……” 穆瑜微微眯起了眼,对于严玄畅,他倒是没有多少感情,不过前身对其颇为信赖。 对于严玄畅避而不见的做法,穆瑜倒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毕竟二人虽然有着师生关系在,但是不代表严玄畅就要帮他,这一点穆瑜拎得很清楚。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是无妨,不牵连他人,也好。” 穆瑜闭上眼,意识再度沉入大衍造玄图的空间之中。 只见空间之内,一支灰白色的笔已经凝聚了三分有二,这是穆瑜让人收购来的一些包含天地元能的物件转化而来。 这样的东西价值自然不菲,考虑到后续的发展,穆瑜也只能有所限制的购买。 不过看着那只差一截的毛笔,穆瑜相信,距离第二次,已经不会太远。 …… …… “先天境?” “是,从战场的痕迹来看,穆瑜公子身边,至少有一名先天境的高手。” 燕冀城,严玄畅府邸,书房内,烛火通明,一阵微风轻拂过后,烛火亦随之摇摆无定。 桌案旁,一道修长却并不如何壮硕的身影放下了手里的书,烛光下映照出一张英俊略带几分书生气质的面孔,胡须也打理的井井有条,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温文儒雅。 “看来,穆瑜身上,还有不少穆衡都不知道的秘密啊。”严玄畅的脸上,玩味的神色一闪而逝。 “只是属下,有一事不解,为何主上不愿意去见穆瑜公子,他身旁既有先天境高手,或许有更深层的势力,对于主上而言,也是一股助力。”一旁的幕僚脸上尽是不解之色。 “古来,学生请求先生,哪有先生攀附学生,先圣言传身教,为人师表,岂有算计自己学生的道理。” 严玄畅手中微微使劲,那一封情报旋即化作齑粉。 “不论他穆衡打算如何去做,穆瑜终归是我的学生,他穆府的家事我一介外人不便参与,但护全学生周全,却是作为先生该做的事情。” 严玄畅一脸淡然的说道。 “吩咐下去,让人动手吧,我所能做的不多,但将自己的学生安然送到北境,还是可以的。” “是。”一旁的幕僚点头应道。 穆府的嫡养之争,严玄畅作为外人自是不便参与,中立,已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但是在这之前,他还是穆瑜的先生,在他的掌控范围内,自是不会允准有人对穆瑜下手。 “穆瑜,此去艰险,望你,武运昌隆。” 正文 第八章:北境边界 , 往后的几日,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凯旋侯依旧是每日去到酒楼听史,对于穆瑜而言他的行踪颇为神秘,但是也没有过多的过问。 至于严玄畅,在第一天吃了闭门羹后,穆瑜也没有再登门拜访,只是让人送上了一份礼物。 在燕冀城修整了五日后,穆瑜一行人在一个下着朦胧小雨的夜里,悄无声息的踏上了行程。 趁雨夜行,便是要掩盖行迹,只是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预料,一行人离开了燕冀城不久,便听得前头的道路上,纷杂的声响,是兵刃碰撞,与穿刺肉体的声音。 就在穆瑜等人勒马停驻时,数道被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影,破开了朦胧雨雾,来到穆瑜的队伍前,相隔着一定的距离,遥遥拱手说道:“穆瑜公子,我等奉主上之令,前来相送。” 说话间,令一人上前,手里还捧着一个木匣。 “这是主上让我们带来的礼物,祝公子前途顺遂,武运昌隆!”雨不大,但那人的声音颇为低沉,甚至有些嘶哑。 在穆瑜的示意下,一旁的汪梵圣上前自黑袍人手中端正的接过木匣,随后便辗转到了凯旋侯手中。 “没有问题。” 凯旋侯的声音只在穆瑜的耳畔响起。 “嗯……” 来的是谁的人,这并不难猜,毕竟这里是燕冀城。 “代我多谢先生,穆瑜必不忘他之教诲。”穆瑜对着那几人拱手说道,“待到诸事稳妥,穆瑜会再来燕冀城,同先生请益。” 几人点了点头,旋即消失在夜色中,此事凯旋侯的声音再一次在穆瑜的耳畔响起:“那几人,都是远在汪梵圣之上的高手,领头那人,甚至不在佛狱一般战将之下。” “毕竟是燕冀城的三营之一的统领,麾下高人自然不会少。”穆瑜当然明白凯旋侯的意思。 目光落在那木匣上,木匣内隐隐跃动的天地元能似在呼唤着什么。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程,穆瑜本能的感觉到不对,此时凯旋侯又再说道:“你倒是有个好先生。” “嗯?” “公子,此地不久前有过一场交手。”此时汪梵圣骑着马走过来小声说道,“虽然有人打扫过,但是还有些痕迹没有处理赶紧,血腥味也还在。” “我知道了。” 穆瑜闻言,微微眯起了眼,为了避免如同之前一样被伏击的事情再度发生,穆瑜特意挑了个雨夜出发,想不到还是被人盯上了。虽然有凯旋侯在,他自信不会有什么事,但是三番两次的被埋伏,还是令他有些不悦。 “前辈,对方对于我们的行程如此了解,是否……” “不过是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罢了。”凯旋侯淡淡说道,“不必放在心上,抽空将那物件分解,壮大自身方是你现在求存之道,其它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嗯,我明白了。” 马蹄声响起,溅起零碎雨水,不知不觉间,雨似乎又更大了一些。 …… …… “连你也无法确认那人的实力吗?”书房内,严玄畅一边小心翼翼修复着面前的竹简,一边听着面前人的汇报。 “是。”黑袍人应道:“那人,深不可测,在先天境中也属不俗的存在。” “主上,根据消息,那人曾在城里的酒楼雅间内独自饮酒,还叫了一对说书唱曲的爷孙。”幕僚在旁小声说道。 “哦?听了些什么?” “多是些历史,九州包括大夏之流。”幕僚说着皱起了眉头,“这些东西人所皆知,那人在意这些,怕不是……” “遁世的隐脉之人吗?”严玄畅整理竹简的手停顿了下来,片刻后,他又恢复了先前的动作。 “此事到此为止。”严玄畅只是如此说道,并未再多吐出一个字。 “唯!” “是!” 无论是一旁的幕僚,还是桌案前的黑袍人,此时都一同应道。 仿佛那是什么不可言说的禁忌。 …… …… 燕冀门北临通逵,雪风猎猎飘酒旗。泥寒款段蹶不进,疲童退问前何为。 酒家顾客催解装,案前罗列樽与卮。青钱琐屑安足数,白醪软美甘如饴。 燕冀城往北而行,便是大夏北境边界,为防范入侵,诸多军堡军镇穿插坐落在这条大夏重兵驻守的防线上。此时正是夜色深沉时,较之燕冀城的寒风,北境之地的风更是刺骨,甚至还时不时的伴随着些许雨、雪、冰砸落到地面上。 这样的天气,便是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也会选择在家升起火炉,而不会选择在外走动。 而对于负责巡夜的军士而言,回不了营房,却另有一个极好的去处。 红底黑边的旗子上铁画银钩一个“酒”字,旗帜在客栈的门前伴着寒风烈烈作响,任凭屋外寒风呼啸,但客栈内火正烧的通红,弥漫着酒肉香气。 巡夜是一个苦差事,在北境寒冬巡夜更是如此,也因此对于巡夜士卒喝酒吃肉的行为,大多数的将校们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明目张胆,一切都好说。 也因此,士卒们多是这些镇中客栈的常客。此外还有一些往来的商人,商人逐利,敢到边境线上做生意的商人,多少都有些手段和背景,在这里,也都是心照不宣。 偌个大夏,从根子上,已经呈现出了腐坏的趋势。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通逵镇上连招牌都没有一个客栈里,吕黄金红着脸,满身的酒气,醉醺醺的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 随后便在客栈里引起一阵的笑骂声。 在边界上玩意不多,除了见不得光的暗娼和赌博,能够令士卒们提起兴趣的着实不多。 听书算是一项,而这家无名客栈的掌柜,恰是这通逵镇方圆百里最好的说书人。也因此这家客栈的生意比起旁家来都要好许多。 唯一的问题,便是掌柜吕黄金喜欢断章,典型的“文人之耻”,但是其正儿八经的儒门出身,一般的底层军官甚至都还未必是他的对手,经过几次“理论”催更不成后,来客栈听书的士兵们只好认下,忍了。 就在一群人各自散去,回到自己桌上的时候,只听闻得吱呀的一声—— 客栈的门,开了…… 正文 第九章:吕氏黄金 , “噫吁嚱,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无名客栈内,吕黄金操着抑扬顿挫的语调吊着酸臭至极的书袋,但是这时候,客栈里的人却没有一个能笑出来。 陌生的面孔…… 无数的视线扫过穆瑜三人,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立刻就分辨出了三人中两人的成分。 一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一个从军不少年头的老兵,还有就是…… 深不可测的黑衣男子。 这里是大夏北境的边界,除了居住在这里的百姓外,会来到这里的只有三种人:流放的犯人、发财的商人、以及官兵。 很快这些人就排除了第一种可能性,但无论是后面两种可能中的哪一个,这些人都不好招惹。 穆瑜就仿佛没看到这些视线一般,带着凯旋侯、汪梵圣径直找了个角落坐下,下一刻吕黄金就带着一身酒意出现在穆瑜三人的桌旁,“三位……嗝……朋友,要来些什么,小店地方不大,但是美酒佳肴,可是这通逵……嗝……镇上的一绝。” “要些客房,我们后面还有几十个弟兄,掌柜这里可还住得下?”穆瑜看着眼前落魄书生打扮的掌柜,询问道。 “住得下,住得下,就是上房不多了,只有两间,再来就是十个人一间的大通铺。”吕黄金点着头,摇摇晃晃的说道:“就怕委屈了远道而来的朋友。” “如此,就够了。”穆瑜点了点头,“多谢掌柜的,麻烦让个人去外面给安排一下,再来就吩咐厨房准备些酒食,有劳。” “客气……客气了。”吕黄金嘟囔着,又打了个酒嗝,酒气让旁边的凯旋侯微微皱起了眉头。 所幸他也没有多待,只一个眨眼,吕黄金已上了二楼,不多时一个小丫头蹦蹦跳跳的下了楼,出了门,屋外随即传来一阵嘈杂混乱的声响。 “公子,是否……”汪梵圣小声欲言,却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 “朋友不必担心,小女在店里做工挺长时间了,区区百十来号人,她还是安排的下的。” 依旧是吕黄金,只是此时的他已换了身浅绿色的士子儒衫,面色平淡如常,还熏了香,哪还看得出半点方才的醉汉书生模样。 “乡野之人,懒散惯了,令贵客不喜,吕某在此同贵客致歉。”吕黄金对着凯旋侯拱手一礼。 凯旋侯只是挥了挥手,淡淡说了句“无妨”。 “贵客放心,酒食吕某已让后厨去安排,前些日子送来的野猪肉还备了些,那可是顶尖的山珍,诸位今夜可是有口福了。” 吕黄金眉飞色舞的说道。 “那就多谢掌柜了。” “客气啥,来的客人,都是朋友,也都是生意。” 吕黄金摆了摆手,这时候的他,看上去又不像是个读书人,更像是个商人,脸上满是市侩之色。 “我看朋友,不是来做生意的,那就是来当官的了?” “哦?掌柜怎么知道我不是来做生意的?” “哈。”吕黄金笑了,“客栈外只有马蹄声,却无车轮的声音,若是做生意,哪有人会不带马车来的,更何况,客栈外的马,可都不一般啊。” 都是军马,自然不一般…… 对于眼前人有如此的见识,穆瑜倒也不意外,只是出口赞了一句:“掌柜倒是好见识。” “过奖过奖。”吕黄金轻描淡写摆了摆手。 “不过贵客带这么多人来,当的怕不是一般的官吧。”吕黄金转而又说道。 “顾守军堡之职,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职位。” “啧。” 看到吕黄金的神情,穆瑜有些疑惑:“怎么,掌柜是有什么见教?” 吕黄金闻言连连摆手,“见教什么的,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嗯……或许是吕某消息不够灵通罢,近些时日倒是并未听闻这附近军堡有需要守备轮换之地啊。” “哦?” 穆瑜接到的令旨上分明清楚的写着,是来到通逵镇赴任,但是吕黄金却说,通逵镇附近的军堡并没有需要轮换的? 看到穆瑜微变的脸色,吕黄金又连忙打着哈哈,“哎呀呀,可能是吕某真的消息不灵通罢,贵客姑妄听之,莫往心里去,莫往心里去。” “我明白,多谢掌柜。” “客气了,客气了。”吕黄金连连摆手,“吕某去后厨催个菜,诸位稍坐,稍坐。” 吕黄金又拱了拱人,人已消失在客栈大堂。大堂里的人不知何时都已经收回了视线,各聊各的,场面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公子……” “无事,今夜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多时,酒菜都已经端上来了,大火烤制的野猪肉,上面洒满了不知名的香料,一口下去只有劲道的口感和满口的猪油,吃不到哪怕半点的腥臊味。 凯旋侯的动作倒是一如既往的优雅,便是吃这样的东西,也只有嘴唇上会沾上丁点儿的油渍,分明只是一双筷子,在他的手里却如同利刃一般,轻而易举的将偌大的肉块肢解开来。 这一手莫说是汪梵圣,就连旁边的人都看的有些呆。 这群人,似乎真的不太好惹…… 这样的想法很快就成了在场之人的共识。 酒足饭饱之后,穆瑜和凯旋侯上了二楼,住进了上房,听着屋外的呼啸风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 亭台楼阁,金碧辉煌,莺歌燕舞,暖玉温香。 从廊上望去,便是偌大一个奢豪庭院,环山带水,错落有致,自廊上居高临下,庭院一览无余。 “怎么消息现在才来。”一个男声从廊上传出,传入廊下梯子上的人耳中。 “是,被严玄畅的人所阻,不仅如此,更截杀了令使,导致消息延误。”那人低着头说道:“不仅如此,严玄畅更让人带话,燕冀城,非是法外之地。” “哈,好一个严玄畅。”男子伸了个懒腰,同时蹲下了身子,把玩着地上颤抖不已的女子。 “算算时间,那位也该到通逵镇了吧。” “是!最新消息,那一行人已到通逵镇!” “好,那就联系钩沉吧,杀人这事儿,还是得专业的来,绿林人,靠不住啊。” “唯!”那人应了一声后,转眼化作一道影子消失。 “啧。”男子拍了拍地上女子的脸,“来,收拾干净。” 正文 第十章:行路难 , 通逵镇只是大夏北境防线上,茫茫多的军镇之一,似这样的镇子,在整个防线上数量不可胜数。而比军镇还要多的,便是安插在各处的大大小小的军堡。 军堡有大有小,大的有容千余军马,小的不过百十来号人,这些军堡或明或暗的安插在防线上,互相守望,虽有军镇支持,但大多时候都还是自给自足。当有敌军来袭时,这些军堡便充当岗哨、烽火台以及第一道防线的作用,为大军运转争取时间。 在北境防线建立之初,军镇、府城还会不定期的对军堡进行抽查,但凡有吃空饷的被查出,必定会被处以极刑。 但而今时过境迁,当初的规矩如今已是形同虚设。从府城到军堡,自上到下,一条庞大的利益链条已经形成,若是有人想动,迎来的将会是一个庞然大物的反扑。 这些事穆瑜知道,但他却不如何在意。 只是他没想到,这才第一步,就已经遭到了为难。 “实在是抱歉啊,穆瑜公子,叫你跑了这好几趟。” 脑满肠肥,笑起来连眼睛都看不见的通逵镇镇军文书冲着穆瑜笑呵呵的说道:“您来的有些晚了啊,本来有个军堡是要让您负责担任守备,但是前些日子已经被我家大人遣人补缺了,您也知道,北境防线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是不能一直有缺啊。” “我明白。”穆瑜看了一眼手里被眼前的胖文书笑眯眯的递回的兵部文书,“所以这意思是,我可以打道回府了?” 胖文书闻言,连忙摆手,“那当然不是了,兵部文书,岂是咱们这小小的通逵卫所能够驳回的,这些日子咱们也正在忙活这事儿呢,您毕竟是靖安侯家的公子不是,经过军中文书梳理,倒是找出了一个空缺,但……” “有话直说就是了。”穆瑜挑起眉头,隐隐有些不耐的说道。 “是是是。”胖文书连连点着头,“穆瑜公子也知道,北境防线这么多年,也打了不少的仗,有些军堡因当初战事之由,或被焚毁,或被放弃,而眼下边境摩擦日益严重,兵部有意将一些当初放弃的军堡重新启用,所以穆瑜公子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安排公子去到这些军堡。” 似是担心穆瑜掀桌,说完这句话后,胖文书又接着说道:“当然,兵部也知道这种事情的难度,特意下令,对于能废弃军堡的,物资兵源上皆可给予优待,自主之权也远超一般军堡。” “不仅如此啊,若是有能将多个军堡纳入手中,兵部也可酌情予以升迁,便是升作卫所也是有可能,公子以为如何?” 看着胖文书笑眯眯的模样,穆瑜心中只是冷笑。 物资兵源上的优待,不过是多扣点和少扣点的区别罢了,所谓自主之权,就目前军镇卫所和军堡的关系,这玩意儿大小也没什么区别。 兵部确实是有重启废弃军堡的规划,但那却是兵部下达给各地卫所的任务。毕竟就大夏当前的国库而言,再兴建军堡着实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与其是这样还不如启用那些已经荒废的。 但是军令下达到地方,卫所自然是敷衍了事,但是兵部下来的东西可是一点没少拿。 这些事情,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穆瑜。 谁又能想到,几十年前尚有铁军之称的大夏北军,有朝一日竟然衰败腐朽至此。 “可以,但我需要一份详细的地形图,相信卫所上对于废弃军堡的位置,多少该是掌握了些吧。” “自然自然。”一听到穆瑜接了,胖文书脸上更是笑开了花,连忙小跑着去文书里翻找了一阵,取出一个卷的严严实实,甚至都没有开封的卷轴。 “这乃是咱们通逵镇附近的荒废的军堡排布图。”说完,胖文书又拿起笔写了一张凭证,“这是物资调令,穆瑜公子可持此令前去府库调取物资,那卑职就在此先预祝穆瑜公子武运昌隆了。” 胖文书笑眯眯的将东西交到了汪梵圣手中,旋即抱拳说道:“还希望,穆瑜公子来日飞黄腾达了,可是莫忘了小人啊。” “自然。”穆瑜微笑点了点头,“日后,也请杨大人多多关照了。” “自然自然。” 胖文书笑眯眯的将穆瑜二人目送离去,转过身进入房中,阴影处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办完了?” “当然。”胖文书对着难道身影拱手说道:“那张图上的军堡旧址,大多已经破败不堪,唯二所能用的,只在那封狼群山之中,山中盗匪横行,一二意外,也是叫人遗憾啊。” 说这番话时,胖文书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笑眯眯的市侩模样,狭长细小的眼睛里尽是狠辣之色。 “这件事,做的不错,等消息吧。”人再一次融入阴影之中。 “多谢大人。”胖文书低着头,拱手说道:“小人,恭送大人。” …… …… “你的情绪有异,是因为北军现状?” 回返无名客栈的途中,穆瑜敏锐的觉察到一旁汪梵圣情绪上的异常。 汪梵圣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是。” “末将,也是北军出身,后来得侯爷看重,得以进入穆府。”汪梵圣沉声说道:“当年的北军,那是实打实的九州强军,天下闻名,如今却……” “由盛而衰,这是定理,王朝如此,对于军伍而言也是一样。”穆瑜淡淡说道:“北军烂了又如何,你汪梵圣便没有信心再造一支北军出来?” “末将……”汪梵圣欲言又止。 “现在思考这些也无多大意义。”穆瑜转而说道。 他也知道以现在自身的实力,说什么再造北军,实在是让人听来有夸口吹牛的嫌疑,所以选择了转移话题。 “回去之后,先让人打探一下情报,明日开始,便确认地图里军堡的虚实吧。”穆瑜顿了顿,又说道:“我总感觉,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就怕这军堡图中也另有玄机啊。” “公子的意思是?” “先好好探查吧,我们,总要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穆瑜嘴上说着,心里也同时在想着—— 或许是该再次开启大衍造玄图了。 正文 第十一章:再开造玄 , 后续持调令去府库调取物资的事情,穆瑜便再未插手了,所幸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物资一如调令上所写的,并无任何的克扣,这倒是很令穆瑜意外。 只是物资的品质远远达不到兵部备案的标准,对此穆瑜也没有过多的去纠缠。 毕竟都给你足额发放了,还要啥啊。 不过物资调拨之后,穆瑜也随后收到了来自通逵镇卫所的军令,要求穆瑜尽快的寻找一处军堡前往赴任,循着地图去找寻废弃军堡的事当然不可能由穆瑜或者凯旋侯来,汪梵圣便领着麾下展开了行动。 但是,就行动的结果而言,却是并不如人意。胖文书给出的地图不假,汪梵圣一行人循迹而行都能找到地图上标记的军堡,但……所发现的,往往都是废墟,完全不能够投入使用。 “公子,现在,就只剩下封狼山脉之中的几个地方了。”汪梵圣的脸色有些难看。 辛辛苦苦忙活这么久,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任谁心情都不会太好。 “嗯……” 穆瑜左手中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这些日子汪梵圣几人的无用功他看在眼里,脑海里还回荡着凯旋侯的警告: “那张地图,八成概率是被人动了手脚,对方多半是做了局,想要将你引到陷阱之中,应该和当日截杀你的一批人,出自同一势力。” “陷阱吗……” 凯旋侯的存在,对于有心人而言已不是什么隐秘,对方还敢做局,便是准备了能够与凯旋侯纠缠的战力。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敲门声,是穆瑜麾下的一个士卒前来通禀消息。 “公子、将军,弟兄们在封狼山脉里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一处军堡,还未进入探查,不过远看去,似乎都还算保存完好,是否……” “公子……” 汪梵圣闻言眼睛一亮,看向穆瑜。 “嗯……安排人,撤出封狼山脉。” 穆瑜思量了一阵后,下达了一个出乎汪梵圣预料的指令—— 将人,撤回! …… …… “汝是打算将计就计?”房间内,凯旋侯手里捧着从吕黄金那拿来的典籍,翻阅着,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若那真是陷阱,对方必然是对前辈有了限制的手段。”穆瑜在一旁擦拭着兵器说道。 “你是不想汪梵圣他们遭受伤亡吧。”凯旋侯一口道破了穆瑜心内所想,“须知,慈不掌兵。” “话虽是如此说来,但若真面对强敌,有没有他们终究是用处不大,未来军堡内外也许人手打理,如果可以,我不愿将宝贵的人手浪费在这些地方。”穆瑜摇了摇头。 卫所给的军资每月都有定额,想要势力得以长期运转并扩张,自给自足对于穆瑜一行人便格外的重要。 世人只看到高人高来高去,却忘了高人也要吃喝拉撒,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穷酸寒苦的模样又有几人能知。 别的不说,单就凯旋侯的品味,未来的花销就必然不会少。 生活不易啊…… “嗯……” 凯旋侯昔日在火宅佛狱,也是从最底层的军官做起,也知道要维持一个庞大势力运转,只有高层是远远不够的,在人手缺乏的现在,确实没必要将人力浪费在无谓的厮杀中。 至于穆瑜所说的危险,陷阱…… 在火宅佛狱,凯旋侯代表的,不过是那区区四字,四字罢了。 “那就在夜里出发吧。”凯旋侯淡漠说道。 “嗯,辛苦前辈了。” …… …… 入夜,冷冽寒风令人更觉刺骨,淡淡的月光下,只见两道身影急急而行,穿行于险恶山岭之间。 封狼山脉,乃是一片险恶群山,因典籍中“封狼居胥”之典故而得名,也是大夏北境所依靠的地利屏障,但在数十年前的北境大战后,大夏对于封狼山脉的掌控已是不如先前,时常会有流寇翻山入境,边境对此也是不堪其扰。 “有人来了。”凯旋侯冷然说道:“你且先行,吾料理之后再追上。” 话音未落,凯旋侯身影已消失在穆瑜身旁。 “是。” 穆瑜的话语,尚还飘荡在半空中,凯旋侯已腾挪至后方,跟踪的人分明也没料想到,见到凯旋侯骤然出现,心中都是一惊。 “不妙。” “快走!” “走?你们还走得了么!” 凯旋侯一祭《裂之卷》杀招,磅礴气劲滚荡,过处尽化血沫,眨眼间现场只余一人。 “你们……嗯?!” 未及开口,已是燃血搏命,凯旋侯翻掌一荡,只在瞬间,人已绝息。 “专业的杀手。” 凯旋侯掸了掸身旁的尘埃,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而在凯旋侯离去的同时,一旁的枯树之中,一只乌黑扭曲的虫也化作黑烟悄无声息的消失。 “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有些小了。” 穆瑜看了一圈这个军堡,因为废弃多年,面貌上显得不堪入目,总体上也偏小,能发展的程度有限,不过与之相对的,视野倒是还算开阔。 若是能找到别的军堡,此地倒是可以用作岗哨,监察封狼山脉的状况。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是有些遥远了,但是无论如何,这里不可作为扎根之地,那就只有…… 穆瑜依稀记得,再往深处,还有另一处军堡所在。 “嗯?前辈。” “来的人,已尽数处理,是专业的杀手组织。”凯旋侯淡淡道:“刚好在此地,汝可再开大衍造玄图,对方在暗,我们亦该准备后手。” “嗯。” 原本在刚到通逵镇时,穆瑜便有意再开大衍造玄图,但是却被凯旋侯所阻止。 为的便是面对可能到来的危机,留作一着暗手,如今看来,果然生效了。 穆瑜取出了在燕冀城外,严玄畅让人送来的东西,那是一块护心镜,做工不算精美,但其材料分明大有来头,就算是凯旋侯也不敢保证一击便能将其洞穿。 对于现今实力不足的穆瑜而言,无疑是一件妥妥的保命神器。 但穆瑜心内也明白,此物再好,终究只是死物,若临遇危境,一块护心镜保不下它的性命。 穆瑜手捧护心镜,眼一闭,再入大衍造玄图所构筑的奇异空间,下一刻,护心镜点点消融,无尽光华向着那杆将近凝形的毛笔而去,赫见毛笔凝实,其势未止,灰白色彩渐渐开始转化亮银之色。 “嗯?这是!” 待到光华消尽,毛笔再度横空飞出,大衍造玄图上,玄机再现—— 正文 第十二章:弓弧名家 , 大衍造玄图,挥毫开造化! 造玄空间之中,赫见一笔横空开天辟地,在穆瑜眼中,以天地元能为墨,造玄为底,巨笔上下翻飞,再勾玄妙瑰丽之异象! “这是……” 只见这一次,墨笔之下,非是人影图像,却见一幅宏大壮阔的水墨丹青图,凭空勾勒而现。高峰石壁,化周天星辰图灿耀生辉,而在石壁对岸,却见数道身影,遥遥引弓,箭指石壁星辰图,射石饮羽,弦无虚发。 “侯壁峰,侯壁射星,竟然是弓弧名家?” 穆瑜喃喃自语说道。 所谓弓弧名家,乃是一处各路射艺好手聚集、共同精进砥砺之所。内中之人皆以弓箭为主学,随身携带着弓箭行走江湖,日夜精进弓技。在弓技的钻研上名家之人各有千秋,盼能追求射艺与传说中的后羿相比。 而此刻浮现的侯壁峰,正是因上面会浮现各式星图,而成了弓弧名家之人进行射艺竞技的地方,被称之为“侯壁射星”。 一幅侯壁射星图绘毕,空中那支毛笔也因耗尽元能而消散无形,只见浮于半空中的侯壁射星图发出一阵耀眼光芒后,直直烙刻于大衍造玄图上,只是当它落于图上时已化作数道光影,仔细一看,却是四男一女。 “好家伙,弓弧名家全家桶,不过没玄真君就算了,连玄凌苍都不给一个。” 穆瑜话音未落,却见其中一道光影率先自图中脱出—— “忧喜塞翁马,得失楚人弓。是非明镜里,风云止水中。” 却见一身着红袍,面容斯文俊朗的绿发青年翩然落地,对着穆瑜遥遥一拱手:“明镜止水·楚遗,见过阁下,多谢阁下再造之恩。” “嗯?楚遗?”穆瑜看着面前的斯文青年,眉头狂跳。 和弓弧名家众人一起出现,就你做的那些事,还没被弓弧名家给除名吗? 明镜止水·楚遗,原弓弧名家副席,性格严谨,做事条理分明,一手料理弓弧名家大小事务,深受弓弧名家众人信赖。 但实际上,楚遗为人狠辣阴沉,因觊觎至宝帝弓虹箭和玄凌苍箭谱,因此作下层层谋算,也成功的在玄凌苍死后达成所愿。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楚遗随后被弓弧名家的枯鹰与司空翎找上,死于二人联手之下,就连苦心孤诣谋夺的帝弓虹箭,也为他人作嫁,一生算计,最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的两面小人,对比起凯旋侯而言,还要更为危险。 嗯……穆瑜看了眼大衍造玄图,还在不断闪烁的四道光影,要不让那四位联手把这位干掉吧。 楚遗看着穆瑜的穆瑜,眨了眨眼,脸上挂着淡笑拱手说道:“楚遗虽无多少大本事,但也愿为阁下效犬马之劳。” 话音未落,四道身影齐齐浮现—— 将门飞猛、荻萧萧、枯鹰、司空翎,皆是在弓弧名家存在之时的射艺高人。 而看到四人的同时,楚遗的面色同时有些不自然,眼见枯鹰、司空翎先后抬手,楚遗也是不甘示弱,得失弓入手,与四人遥相对峙。 一旁的将门飞猛、荻萧萧皆是愕然。 早在楚遗的阴谋暴露之前,将门飞猛、荻萧萧便已战死在对抗幽都的战役之中,因此记忆也停留在了那时,骤然看到昔日同袍如今针锋想象,一时间不由愣住。 “枯鹰、司空翎,还有楚遗,你们这是。”将门飞猛径直闯入,拦在了中间。 “都是自家兄弟,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把弓箭放下!” “飞猛……”看着早已身死的故人,如今活灵活现的再现眼前,再回想之后弓弧名家的结局,司空翎心中不由酸楚。 相较司空翎,沉默寡言的枯鹰则更为冷静,看了一眼楚遗后,枯鹰收起猎狩之角,转向穆瑜:“阁下活命再造的恩情,弓弧名家众人,在此多谢。” “无需多礼。” 有一说一,穆瑜对于重情重义的弓弧名家众人还是很有好感的,当然楚遗不在此列。 但是,若是就这么将楚遗交换给弓弧名家众人以换取弓弧名家之人的好感,又不符合穆瑜所想。 毕竟苦境江湖,杀人人杀,恩怨情仇盘根错节,今日可舍一而从众,来日又当如何? 穆瑜早就预想过今日类似场面会发生,但是却也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 “诸位,故人相会,自然有许多话想说,先离开此地如何?”穆瑜开口说道。 弓弧名家几人相视一眼,纷纷应答,一行人旋即离开了大衍造玄图的空间。 然而,就在弓弧名家及穆瑜离开之后,造玄空间内再度产生异象,一点光华,自弓弧名家五人画像之上飘飞而出,再度编织汇聚,再成一景,正是弓弧名家总殿坐落所在—— 追羿峰! …… …… “楚遗,你这个小人。给我死来啊!” 几人回到九州,枯鹰及司空翎同将门飞猛、荻萧萧二人说明了在他们二人身亡后,弓弧名家发生的一系列变故,着重讲述了楚遗在其中的“光辉”作用。 而性情暴烈的将门飞猛甚至都不待二人说完,铁胎神臂已然亮现,伫地搭弓,破虏箭蓄势待发。 “他奶奶的,我们把你当兄弟,你把我们当什么!给我死!” 就在钢箭蓄势将发之时,穆瑜一步踏出,挡在中间,沉声说道:“住手。” “飞猛……”枯鹰站在将门飞猛身后道。 而与楚遗并肩立在一处的凯旋侯,看着穆瑜,眼里一道异色闪过。 “弓弧名家的诸位,当真要将这段仇恨,延续两世、三世,甚至无限轮回吗?” “哼!”将门飞猛的眉毛甚至都拧在了一处。 “他说的对,放手吧。”枯鹰一手搭在将门飞猛的肩膀上,视线越过穆瑜,落到楚遗身上。 生前,他与司空翎合力诛杀楚遗,自己却也身亡在楚遗箭下。对于楚遗的恨,他只会比弓弧名家其他几人更强烈,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停手。 “楚遗,你,好自为之!”枯鹰冷冷说道。 “……”楚遗默然,并无回应。 穆瑜看了看泾渭分明的两方,心中一叹。 生死之仇,又岂是一言便能轻易化解。 为了不至于横生波折,只能将两拨人分开行事了。 “弓弧名家的诸位,还有楚遗先生,穆瑜在此有一事,需诸位相助。” “详情如此……” 正文 第十三章:人心难测 , 夜幕之下,天际悬挂的一轮弯月光芒已是越发的黯淡,而在边缘处,隐约可见一道晨曦的光辉浅浅浮现。 “随着时间,你身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未来人与人的矛盾,比之弓弧名家此次只会更甚。” 在凯旋侯看来,穆瑜此次处理事情的手段着实算不上精妙,甚至都没有用到任何的手段,不过是弓弧名家之人自行退让了罢了。 但是,大衍造玄图内的人性情各异,有似弓弧名家几人这般重情重义的人,也多性情古怪、薄凉之辈,那时穆瑜的这份“再造”的恩情,未必会有那么好用。 凯旋侯所说的,穆瑜又何尝不明白,他也一直在思量周旋的方法,然而结果却是无计可施。凯旋侯不论,哪怕是弓弧名家几人,也是射艺名家,相比较起来,他自己却是平平无奇。 相对于那个世界的一众留名的人物,哪怕不是那么大名鼎鼎,也比他一介凡夫要来的优秀太多。 甚至于,哪怕现在凯旋侯尽心尽力的协助辅佐他,但未来咒世主现世,看法与自己相左,穆瑜都不敢肯定凯旋侯是否会站在自己一边。 “不过有一件事你倒是做的不错。”凯旋侯此时又说道:“你性情虽不算至善,却也有嫉恶之心,我本以为你会将楚遗交出以换取弓弧名家几人的全力支持。” “水至清则无鱼。”穆瑜摇了摇头说道:“我早料到今日局面产生,自然也有过想法。” “虽然我不知道大衍造玄图存在的意义,但是既为过往,我便不该以个人好恶行事。” “嗯。”凯旋侯闻言,不置可否,而是转而说道:“看来你也感觉到了,大衍造玄图并不是那么简单。” 这件事的起因,还要从弓弧名家中的司空翎说起,司空翎本与枯鹰搭档,作为弓弧名家代表驻扎万堺朝城,担任万堺尊主的护卫。 而在弓弧名家解散多年后,盘亘于万堺朝城的二人得知了当年的阴谋真相,找上楚遗寻仇。激战后,楚遗死,枯鹰亡,而司空翎拖着重伤之躯埋葬故友后黯然隐居。 这是穆瑜对于司空翎的印象,也是司空翎自己的记忆。但殊异之处却在于,自大衍造玄图中而出的司空翎不仅射艺上远胜以前,技法上更多出了些莫名的痕迹,像是昔日弓弧名家首席玄真君,但是又并非是完全相同,似乎还有其他射艺名家。 这令众人不解,甚至就连司空翎自己也答不出缘由,而这一情况,恰与凯旋侯身上的情况如出一辙。 这类情况一而再的出现,便说明这并非是偶然。 “前辈与司空翎,我只想到了一个共同点。” “我与她,并未死,而是最后归隐了吗。”凯旋侯亦和穆瑜想到了相同的一点。 但是也仅止于此了,这其中还有太多的疑惑未解。 此时,汪梵圣走了过来,对着穆瑜行礼禀告说道:“公子,遵照军令,已将部分物资转移至军堡,并且开始进行修缮,顺利的话,不出十日此地便可恢复基本运作。” “嗯,辛苦了。”穆瑜点了点头,“那你便在此地安排修缮之事,折腾这么一夜,我也有些乏了,便先通逵镇上休息一阵,有事再来寻我禀报。” “是,是否让需要末将安排些弟兄随行。” “不必了。”穆瑜笑着拍了拍汪梵圣的肩膀说道,“有前辈在,安全无虑。” “但……” 对于凯旋侯的实力,汪梵圣自是不会有任何担忧,但是一股莫名的直觉,让他觉得有些异常。 别的不论,单就穆瑜入夜和凯旋侯上山探查军堡之事,就透着奇怪的气氛。 但就在汪梵圣还想再说些什么时,一张纸条已经悄无声息的塞到了他的手中。 “好了,无需多言,我就和前辈先离开了。” “……唯!” 目送着两道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尽头后,汪梵圣径直转身迈入军堡之中。 军堡不大,却也可供数百人驻扎,汪梵圣径直穿过军堡内的走道,来到一个房间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里,一道身影此刻脸上正挂着浅笑。 “末将汪梵圣,见过楚先生。” 楚遗连忙上前搀扶住,“将军客气,我们不过同为公子办事,先生之命当不得,便唤我名,楚遗吧。” …… …… “大衍造玄图根本在你,你若命殒,我们也将不复存。” “这一点,我知道,他们也都知道。” “而如今你之麾下,他只能为你办事以求存,所以,你大可放心。” 返回通逵镇的路上,二人缓缓,悠悠,凯旋侯同时还同穆瑜说道。 在凯旋侯看来,相较于弓弧名家,楚遗对穆瑜的忠诚程度甚至还要来的更高一些,至少目前而言,他想活,便只能依仗穆瑜。 “千人千面,重利者以利捆绑,重义者施以恩义,重情者以情束缚,首鼠两端者需以雷霆震慑,心狠手辣者更不可对其仁慈,小人有小人的用法,君子有君子的好处,灵活行事,海纳百川……” 几缕晨光下,依稀可见两道身影并肩。 看着穆瑜的面容,那一瞬,凯旋侯不由恍惚。 但凯旋侯终是凯旋侯,也仅恍惚一瞬,便又恢复如常,穆瑜也未看出什么异常。 …… …… 阴暗的山洞,石壁上还有些许的湿润,此时,一阵莫名的风蓦然起卷,阴暗的山洞内忽的亮起幽蓝烛火,烛光跃动下,显得尤为阴森可怖。 “目标已经出现了吗?” 嘶哑的声音,难辨雌雄。 不知何时,山洞内多出了一道白幡,一张白纱斗笠,一席黑白相间的道袍,一双干枯的如同老鼠一般的手。 不时还发出一阵阵轻微咳嗽声。 “如同预料的,仅只有那先天一人。” 山洞内再响起另一个声音,温润清正,同样是带着一张白纱斗笠,手里却是一根槐木所制的阴杖。 “此战,就看你巫咸是否能困住那人了。” “鬼伯放心,一时半刻,应是不成问题,相信以您的实力,杀一个公子哥,不会过于困难。”巫咸淡淡应道。 “那就出发吧!” 手持白幡的瘦小身影点了点头,仅止眨眼瞬间,二人便已消失在山洞之内。 同一时间,墙壁上的幽幽青蓝烛火也随之熄灭,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正文 第十四章:鬼伯巫咸 , 若提到大夏的的杀手组织,“钩沉”必定会成为一个绕不开的名字。 亭前身影钩沉沼,眸里月光首落流。 而“钩沉”除却其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钩沉主”下,便是几位在黑白两道都闻名遐迩的杀手。 在其中,又有两个名字,无论如何也无法绕开。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 鬼伯巫咸相催促,人命不得稍踟蹰。 鬼伯、巫咸,两个带着斗笠的怪人,但凡二人出手的任务,从未失过手。也因此,钩沉组织内凶名最盛的,也非二人莫属。 封狼山脉,山林道上。 穆瑜静静的望着眼前忽然浮现的敌人身影,衣袖鼓荡着风,随风而摇摆,白皙的脸庞上凝重无比,却也并未后退一步,而是与凯旋侯并肩。 有人不会这么放过自己,对此穆瑜早已是心知肚明,但是穆瑜却也不曾想到,自己的价值竟然这么高。 作为“钩沉”组织王牌中的王牌,鬼伯、巫咸联手的价码可是不低,这也说明对方对他的态度,是——必杀! 想要求活,想要生存,有时候终究是不得不争,对此,穆瑜心内早已经有了觉悟。 “两个人,你们两人,能让凯旋侯惊喜吗?你们,又做好面对战无不胜的准备了吗?” 凯旋侯双手负于身后,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诡异二人,漆黑如墨的双瞳内此刻似是有火焰正在燃烧跃动。若无渴战之心,又如何能成为火宅佛狱“战无不胜”的代表。 自来到这个世界,虽也已经历数战,但对于凯旋侯而言,还不够,远远不够。也唯有此次,二人身上的气息,能够令凯旋侯略微有些意动。 “战无不胜,好大的名头,就是不知,是否名副其实。”巫咸缓缓的开口说道。 “钩沉,天字号,巫咸,请赐教!” 槐木巫杖运动瞬间,肃杀之气掩天地,无常生死倾刻间。只在穆瑜眼中,那道白色如鬼魅一般的身影还在原地,但下一刻,沉闷的肢接碰撞之声便已响起。 “不差!” 凯旋侯提气于掌,体内真元翻腾,再起手便是极端交锋,佛狱绝式倾泻而出,而那双冷漠无情的眼,在凝视眼前对手的同时,仍可锁定尚未动作的那人,便是对手未出一招针对,便是对方正与巫咸缠战,一旁的鬼伯仍感觉到那道目光所带来槐木巫杖压力。 “高手!” “但是战中分心,未免也有些太过小觑于我了!” 阴恻的话语回荡在这方寸的天地之内,随即,却见槐木巫杖一瞬褪型,竟是一支灰白骨杖,下一刻,无数怨灵怒吼着飞扑向凯旋侯。 “摄魂归冥!” 只见凯旋侯邪力释放,无边无俦,径直撞上恶灵怨魂,下一刻却是法阵瞬启,恶鬼幽冥独辟天地,骷髅黄泉现! “嗯?!” “巫咸的目标,可从来不是阁下。” 再见巫咸一步踏出,足下黄泉,再见骷髅汇聚,茫茫杀向凯旋侯。 “只需将阁下纠缠于此,那位,不足为虑。” “是吗?” 凯旋侯一声不屑冷笑,《裂之卷》极招出手,横破乾坤。 “是汝小觑了吾,也小觑了穆瑜,既然如此,汝的性命,凯旋侯收下了!” 一声淡漠言语,只见黑衣飘舞,长发飞扬,身后,一道粉白身影若隐若现。 “九天落邪樱!” 再出一式,气劲浩荡若惊涛,但见漫天黑紫邪樱,恰似暴雪狂袭。 眼见杀招当面,巫咸不敢半分大意,骨杖挥斥隐带恶鬼吼叫之音,穿耳乱心,直扑眼前黑衣。 再接招,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旋激烈碰撞,摩擦之间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 一招的碰撞,暴退的身影,空气之中隐约嗅得这骷髅黄泉中本不该存在的血腥味。 “在佛狱,凯旋侯所象征的,只有四字——战无不胜!” 冷峻邪魅的面孔,此刻毫无表情,像是在说着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 …… 山道之中,就在前一刻,穆瑜眼睁睁的看着凯旋侯接下了来自巫咸的那一招,仅一个眨眼的瞬间,二人便消失在了山道之上,透过大衍造玄图,穆瑜仍可感知到凯旋侯的气息,仍在原处,但大抵是进入了什么术法所导致的幻境之中,见不得身形。 这么一来,便只剩下了他与对面的带着白斗笠,手持白幡,看不出性别的佝偻老人,也就是“钩沉”杀手之一的鬼伯。 霍然间,穆瑜心有所悸,未及抬头,双掌已呈开山之势,悍然一接掌,只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非是力量,反而更似是…… “情报有误,能接下一着,倒是出乎意料。” 嘶哑的声音,雌雄难辨,若是在平时穆瑜少不了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是此刻却没那个精力去注意声音,穆瑜的目光,尽数被那白幡上的东西所吸引。似虚非虚,似实非实,难称鬼魅,更似精灵。 不仅如此,眼前造物外貌诡谲,像是长了无数张面孔,随时随地都在变幻。仿佛是无数的魂体强行压缩而凝形一般,难以言喻。 “如果这样就出乎你的预料了,那说明老人家的心态,可是有待调教啊。” 此刻,穆瑜再度抬起手,不顾手臂上的乌黑印记,摆开架势,所运正是凯旋侯所传,兵甲武经之一《裂字卷》! “你不会再有这般的运气!” 白幡一动,不可言语的庞大魂体深处无数只手,向着穆瑜抓来,迅猛之势,烈烈之声;穆瑜翻袖兴掌,《裂之卷》招式出手—— “裂宇之玄!” 裂宇之式,浩流暴起,极端冲突,只闻轰然一爆。 穆瑜连退十余步,脸色煞白。上乘之招,终是难以弥补根基差距,一招的交手,已足以让穆瑜明悟二人之间的差距。 “挡下了第二招,你有资格登上我的白幡了。” 缥缈一语,伴随白幡再探,便要取命夺魂,就在此刻,一式流光,携破城摧虏之力,奔荡而来,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鬼伯险而又险的避过。却又见数枚箭弹竟是已封锁了鬼伯所有退路。 鬼伯面色一变,白幡祭动,数道魂体离幡挡下箭弹,为鬼伯挣得一瞬喘息。 “暗箭伤人的宵小之辈,出来!” 下一着,干枯的手指拈动咒诀,一道鬼魅气劲欲飞矢来处。 然招式未发,又感杀机逼临,转瞬临身! 正文 第十五章:弓开如满月 箭走似流星 , “不同的弓,不同的箭矢,厉害。” 鬼伯再一次避过要害,但是这一次却没能完全的避过,飞矢擦身而过,在那白袍上留下一道口子的同时,也划破了鬼伯的左臂,但是诡异的是却不见丁点儿鲜血的流出。 三个高明的弓者…… 鬼伯在心内沉默的计算着,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场行动,却因对方未知的战力结局也变得难以顾料起来。 而他心内最大的疑惑却是穆瑜,根据情报,穆瑜不过是一个粗通武道的书生,又无什么隐藏的背景,到底是如何能够获得这么多高手的效力。 到了此时,鬼伯已经不认为这是出自靖安侯府的战力了。 靖安侯穆氏,终究不过是“侯”罢了,更何况只是新晋的勋戚,何德何能为一个并不如何重视的螟蛉之子安排这么多的高手护卫。 “东风作恶!” 白幡再祭,恶鬼哀嚎,其势所过,一片荒芜! 却是不管不顾,至极一招,直扑穆瑜立足所在! “柔机波化!” 一声轻吟,弓如红雀,人似白霜,一弦引动,三矢并出,硬生生将这鬼伯一式的气机分作三截掐断,不过眨眼之间,邪氛消散天地。 第四个…… 在看到司空翎现身的瞬间,鬼伯心内便已作下决断——逃! 若是只有三人,他尚能一搏,但眼前所要面对的,是四个风格各异,却同样高明的弓者,仅凭自己一人今天无论如何也拿不下穆瑜了,巫咸也未必是凯旋侯的对手。 若是再纠缠在此地,面对四名弓手的合围,莫说杀人,逃都未必逃的出去。 大意了,终究是大意了…… 作为术者,无论是他,还是巫咸,本该做的都是千里之外杀敌无形,今日却因为轻视对手,就这般直勾勾的出现在了对方的面前,终究是成名了,大意了。 鬼伯皱着眉头,白幡再舞,一式出手便抽身欲退。然而暗处,三张不同的弓,早已锁定统一目标。 “火龙啸飞天!” 红色巨弓再开,伫地引弦,伴随将门飞猛一声沉喝,破虏箭飞出,箭身夹杂熊熊烈火,化作火龙,腾飞直取鬼伯! “喝!” 鬼伯沉喝一声,手中白幡硬抗火龙之矢,阴邪之力蚕食破虏箭,不过片刻便已将之化解。鬼伯速度不减,但此刻,隐藏在暗处的荻萧萧,秋荻弓开,箭弹若流星追殒,霎成铺天落网,不容鬼伯喘息半分。 “秋坟鬼唱!” 苍苍黑气,阴阴煞气,冲击箭弹,困局稍解,然此时,不可避之杀招暗箭,只为取命! “鹰戾风!” 狩猎之角,漆黑之光,只为必杀一箭,就在鬼伯出招拦下荻萧萧箭弹的同一时间,必杀一箭至,鬼伯勉力一侧身,仍是遭一箭洞穿,发出一声闷哼。 “走!” “柔荑秀玉林!” 一箭化万箭,万箭如万林,铺天盖地,尽封鬼伯退路,避无可避,笼罩八方的箭雨,只在瞬间便将鬼伯吞没。 但是,诡异的是,自始至终,鬼伯都没有流出哪怕丁点儿的鲜血。 “火龙吞日!” 火龙吞日,破虏再至,径直洞穿鬼伯身躯,将其整个人死死的钉在地上! 斗笠掀飞的同时,露出斗笠之下令人见之色变的恐怖面孔。 无法言语,难以描述,似是一团早已干涸的血肉造物,只能看到错位的五官尚在运动,表现着生物生机。 “这是……”司空翎最先入眼,面色骤变,白中隐隐泛青。而穆瑜看到,也只觉得肚内一阵翻腾。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将门飞猛也随即现身,看着被钉在地面上,犹自挣扎的鬼伯,一脚将那白幡踢出去老远。 “像是某种非人的造物,真是可怖。”荻萧萧那张俊秀的脸也是微微色变,吸了一口凉气,“这比幽界那群人长得还要可怕。” 鬼伯看着陆续现身的两人,错位的双眼转动,“你们,也是火宅佛狱之人吗?” “可别把俺们和火宅佛狱相提并论,晦气。”将门飞猛粗着嗓子,吼着说道:“俺们,追羿峰,弓弧名家,将门飞猛!想寻仇的,尽快来!” “飞猛,你这。”一旁的荻萧萧甚至不及阻止,看着将门飞猛自报姓名,无奈的捂着头,“他都是个死人了,有必要知道这么多么。” 鬼伯闻言,张开嘴,嘴里发出了嘶哑的笑声:“哈哈哈哈,弓弧名家么,陌生的势力,有趣,这个名字,钩沉记下了。” “嗯?不对!” 司空翎话音刚落,鬼伯身躯已是燃起蓝色火焰,不过眨眼只剩下一片灰烬。而与此同时,凯旋侯也再度现身,面上流露疑惑之色,而在他身前不远处,也如同鬼伯一般,留着一摊黑色的灰烬。 就在方才,那里还是巫咸的位置。 与巫咸一战,凯旋侯虽胜,却迟迟难以杀死对方,他本以为是对方的特殊结界所致,本意再攒功将对方挫骨扬灰彻底毁去,却不曾想到,对方竟然原本就是傀儡。 “这是,傀儡吗?”凯旋侯看着眼前的灰烬,微微挑眉。 “看来这个钩沉组织并不简单。”始终隐藏的枯鹰此刻再度现身。 在将门飞猛三人露面时,他也仍然隐藏于暗处,手中的弓箭锁定住鬼伯要害,若对方再有半点异常动作,必然是飞矢取命。 “鬼伯巫咸,都是大夏境内有名的杀手,难不成钩沉的杀手都是如此。”穆瑜看着眼前的变故,也是皱起了眉头,“那这个钩沉组织,看来有必要多加关注了。” “敌暗我明,此时虽胜,却也尽出了底牌,未来不可大意。”凯旋侯淡淡说道。 “是,穆瑜明白。” 此时,绯红的朝霞缓缓渲染着蔚蓝的天际,却是月隐日现,几颗残星的微光也被日光渐渐遮蔽,不知不觉间,已是一天的轮替。 “在外一夜,也疲惫了,先回去休息吧。”穆瑜对几人说道。 此时战歇,方才与鬼伯交手的伤势隐隐爆发,牵连一阵剧烈的痛楚。 几人自是无不可,一行人径直往山下而行。 正文 第十六章:余波 , “什么!” 通逵镇内,随着消息传达,胖文书端茶的手一软,险险连茶带盅的一起摔到了地上。饶是稳住了,那张圆滚滚的脸上,此刻也是写满了惊愕之色,一双细小的眼睛,此时已经睁到了最大。 穆瑜竟然活着回来了,怎么可能?! 他虽然不知道那一群人为了铲除穆瑜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但凭着那份决心,他猜测这一次针对穆瑜的行动必然不简单,但即便是这样,穆瑜还是活着回来了。 难不成是那边还没来得及动手? 那张白胖的脸庞上惊愕之色缓缓淡去,只余下凝重。若是还没动手还好说,但若是动了手也没杀掉,那说明…… 嘶……想到这里,胖文书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一次莫不是踢到铁板了吧。 “这件事儿,到此为止,莫要再探查了。”胖文书对着面前的老仆吩咐道。 局势不明,胖文书还是选择了最为稳妥的一个办法,不过问,不关注,反正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事就让那群神仙自己解决。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卫所的文吏而已,惹不起惹不起,怕了怕了。 …… …… 封狼山脉的军堡内,汪梵圣一众人正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军堡的重建工作,沙石砖木被井井有条的安放在各个位置上,整个军堡呈现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汪梵圣自然也在其中,他一向信奉的便是与士卒共为一体,这种时候自然不会将自身至于高高在上的监工位置。 穆瑜的那张纸条上的命令很简单,只是让他听从楚遗的指挥,而他也确实照办了。楚遗轻描淡写之间,便将一切事务安排妥善,无论是工作的布置,亦或是物资的调动,皆可称完美。 汪梵圣扪心自问,若是让自己来,或许也能将重建事务安排下去,但绝无楚遗排布的这般细致完美。 他心中的疑惑也由此而来。 若说修为,勤学苦练自可得来;但管理之才,却绝非是一朝一夕所能成就,必须有相当的经验累积。更何况,汪梵圣还注意到了楚遗的手,那双手上的老茧,汪梵圣也不陌生。 在北军中,经历百战,从军数十载的神射手,与楚遗手上的茧形别无二致。 这意味着,这个看似温和儒雅的书生,并非是表面上那般的无害。 从一开始的凯旋侯,再到如今的楚遗,穆瑜公子身上还有多少隐秘…… 汪梵圣不知,但是他却更庆幸当初的选择。 …… …… “有点意思,穆瑜。” 阴冷的石室之内,墙上的幽蓝火焰不住的闪烁抖动,只见一个人盘腿坐于石台,石台上隐约可见点点血迹。 而在石台北方和西方,原本闪烁着光彩的法阵此时已经黯淡无光,只剩下了一抔赤中带黑沙土,隐隐散发着邪气和煞气。 “鬼伯巫咸……”男子的面容有些扭曲。 而此时,一道黑影突兀的出现在石室内,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石室内响起,怪异的语调令人闻之便觉毛骨悚然,嘴里不住呢喃着名字。 “火宅佛狱,弓弧名家,凯旋侯,司空翎……这些名字……似乎……” “嗯?怎么,老师是认得他们吗,他们莫不是老师的故人?”石台上的年轻男子低着头问道。 苍老的声音沉吟了片刻,否认道:“难以言喻的感觉,记不得了,可能以前有过什么交集,但是却没有任何印象。” “那,是否需要我亲自走一趟?”男子说道:“为老师将那人带回来。” “不必了,那边给出的价码,还不值得你亲自去动手。”苍老的声音说道:“此次天字号傀儡四去其二,作为关联者,你也是元气大伤,先好好修养吧。” 说完这话后,漆黑的影子随即消逝。 “是,弟子明白。” 男子应声道,待那影子消逝后才抬起头,只见那满头白发下,是一张布满刀剑伤痕的恐怖面庞。 “胜败由人,穆瑜,毁去吾两具天字号傀儡,斩鬼伯巫咸,你自该,名扬天下啊!” …… …… 这时的穆瑜,还不知道他即将被动扬名,回到无名客栈后,沉沉睡了一觉后,待到穆瑜起身,已是晡时末尾。 “看来公子这一趟封狼山脉,也并非是一帆风顺啊。” 身上的伤势,瞒不过吕黄金,这一点穆瑜心知肚明,虽然不知这位穷酸书生掌柜的深浅,但根据凯旋侯所言,吕黄金绝对不差。 只是不知道为何,会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经营一间不知名的客栈。 “遇到了些野兽,已经被处理干净了,些许的小伤,也不妨事。”穆瑜轻描淡写的说道。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吕黄金浅笑吟吟的点着头,“封狼山脉之上,诡异诸多,公子未来为国戍边,还是切记小心为上啊。” “嗯?诡异吗?”穆瑜闻吕黄金所言,却是一愣。 封狼山脉他不陌生,但是吕黄金口中的“诡异”二字,却是令他感到疑惑。在此之前,他可从未听说过封狼山脉上存在什么“诡异”。 但他相信吕黄金并非是无的放矢,既然口出“诡异”,必然是意有所指。 “此事,吕某也说不好,只是曾有士卒巡山时看到过一些,不过公子麾下高手如云,想来也不会畏惧这些东西。” 说了,却又没有完全说,穆瑜微微眯起了眼,他最讨厌的便是这种说话说一半的谜语人。 若是有什么旁的危险,吕黄金多半会用些什么豺狼虎豹的凶兽之辞作为修饰。但是他却偏偏用了“诡异”二字,这令穆瑜不得不去在意。 但是眼见吕黄金不愿意就此事多做讨论,他也只好作罢,心中只是默默的将事情记下,待去到军堡后再同众人进行商议。 “多谢掌柜,穆瑜会多加小心。”穆瑜抱拳说道:“如掌柜所言,穆瑜再有几日便要离开了,先多谢掌柜这些时日的照顾。” “客气了,客气了。”吕黄金摆了摆手,“往来皆是客,吕某自然该好生招待,只愿公子此后,武运昌隆啊。” “多谢。” 正文 第十七章:金光堡日常 , 封狼山脉,金光堡。 无名的军堡在穆瑜来到的当天就为它授予了名字——金光,谨以此名纪念那一个世界,那个荡气回肠波澜壮阔的史诗的开端。 虽说环境相较客栈略微的有些恶劣,但封狼山脉的清新空气也胜于通逵镇中。 简洁的房间内,穆瑜睁开眼从睡梦中醒来,阳光已通过窗户照进了屋内,穆瑜扶着头,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疲惫神色,自来到金光堡以来,他就变得格外忙碌。 一众将士的衣食住行,以及物资的调动、消耗、分配,按照穆瑜的想法,这本来该交由汪梵圣和楚遗解决。前者从军多年,后者更是偌大的弓弧名家大管家,这些事务对二人而言可说是轻而易举。 但是却被凯旋侯一言否定,转而将这些事务加诸在穆瑜身上,只准楚遗和汪梵圣二人从旁协助。 除此之外,穆瑜在凯旋侯的武道课以外,还有跟随弓弧名家众人学习,锤炼力道、速度、眼力,一天的生活,可说是相当的充实。 翻身起来,待洗漱收拾完毕后,穆瑜便用起了早饭,虽然金光堡各处还在陆续修整,但大体上投入使用还是没有问题。 而如今已经成为金光堡大管家的楚遗则在一旁同穆瑜汇报着情况。 “司空翎、将门飞猛如今带了一部分人手探查周遭绘制地形图去了,荻萧萧和枯鹰去往通逵镇整理物资了,稍后便会回返,汪梵圣仍旧在负责修整金光堡之事宜。” 在目前的金光堡,凯旋侯却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众人包括穆瑜,也默认了凯旋侯可以自由行事,也因此凯旋侯的行踪,便是楚遗也无从得知。 “此外,还有一事。” “嗯?何事?”穆瑜听到楚遗的还有一事,本能的便觉得有些不妙,一个念头随即划过脑海。 “不会是……” “是,物资的消耗,现如今金光堡上下耗费不少,但收入全赖卫所支持,我粗略做过计算,如此下去,最多不过撑持三月有余。” “果然如此……” 穆瑜暗暗翻了个白眼,心中满是无奈。 金光堡的收入,目前只有一个来源,就是来自大夏兵部给予到军堡的定期物资配额,其中多数为物资,少部分为金银。 这些东西经过各层级盘剥之后,落到军堡的能有五成已算是手下留情。 便是穆瑜这样背后有相当背景的,也少不了被扣掉两三成。 如此数量的物资,根本不足以支撑起金光堡的日常,就算算上穆瑜自穆府出发时,穆府给到的支持,按照楚遗的计算也难以长期支应,必须尽快寻找其他的路子。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世人只知道郭靖和黄蓉见面定终身,却不知道,郭靖请黄蓉吃饭就花了十九两七钱四分,另送珍品黑貂裘一件、两锭黄金、汗血宝马…… “公子?” “啊,无事。” 穆瑜回过神来,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堂中。凯旋侯负着手,淡淡说了句:“随我到后院来。” “……是。” 凯旋侯的教学方式,严格来说算不得高明,不过区区四字,四字而已—— 勤学苦练。 大抵是因为军旅出身,在确认穆瑜的武道天赋平平无奇后,凯旋侯便联合弓弧名家的众人为穆瑜制定了一整套的修行计划。从气运周天到打熬筋骨,再到速度、反应力各方面的修行,此外还有射艺、兵书战略的教导。 至今时日虽还不长,但穆瑜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身变化,至少再与鬼伯一战,虽然仍旧不是对手,但绝不至如那日一般的狼狈。 凯旋侯的授课直到楚遗来汇报,枯鹰等人回返才暂时停止。 在大厅中,枯鹰风尘仆仆,而原本跟随枯鹰一道的荻萧萧则不见了踪影。穆瑜倒是也不担心,毕竟若荻萧萧真出了意外,枯鹰不该是如此的神情。 “穆瑜,荻萧萧和我商量着,网罗了些人手,在通逵镇内打探消息。”枯鹰沉声说道。 当前,穆瑜麾下的人手齐聚于金光堡,便失去了消息的获取渠道,所以在通逵镇做些布置,也是理所应当。 随后,枯鹰又再说道:“此外,还有一个坏消息,最近,关于你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都知道你除去了钩沉组织的两大王牌杀手鬼伯、巫咸,凯旋侯、火宅佛狱包括弓弧名家之名也已在有心人的宣传下人尽皆知,此次在通逵镇,我和荻萧萧已被人盯上。” “那,荻萧萧一个人在通逵镇上,是否会有危险。” “……”枯鹰摇了摇头,“目前那些人更多是观察,还没有上升到敌对的程度,不用担心。” “那就好。” 穆瑜闻言,安下心来。 枯鹰带回来的第二个消息很重要,无论是火宅佛狱还是弓弧名家,两个全然陌生的势力同时在一个人麾下,此事势必会引起各方的关注,可以想象,再要不了多久,金光堡也必然会进入一些有心人的目标。 至于有意将这件事情广而告之的,想杀他的人和被他杀了的人,两股势力都有可能。 “此外,此次去到通逵镇,有个姓杨的文书使人调了一批物资过来,说是一开始核算错误,缺额的部分如今给补上,已经被一道运回,那人还表示,未来若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会协助。” “哦?”穆瑜想到了那个脑满肠肥的胖文书。 走到这一步,几乎已可以肯定当初的那份地图里被做了手脚,所以对方才急慌慌的用这种方式来示好。 “既然有人愿意帮忙,自是再好不过,好好利用他,尽快把消息网铺开,若有需要之处,尽管跟我说。” 对方既然摆明了态度,刚好可以借着这样的机会多敲一些,缓解一下金光堡现在的压力。 一旁的枯鹰只是沉默的点头。 头疼啊…… 将一切布置完毕后,穆瑜便眯起了眼。无论如何说,接下来金光堡注定会被不少人所关注,这和他一开始打算闷声发大财的主张可是大相径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凯旋侯在旁淡淡说道。 穆瑜闻言,心内稍微轻松了些。 “是啊,兵来将挡,何须担心呢。” 正文 第十八章:莫名魔源 , 便是已入初冬,燕冀城的繁华相较前些时日依然不见减少,市坊喧闹,百姓安居,而在各处的酒馆、客栈、勾栏、瓦舍中,一阙新的故事正在百姓之间流传。 这些时日,整个燕冀城流传的最广的名字,自然是火宅佛狱、弓弧名家等等,百姓都对这些从未听闻过的名字充满了好奇。 严府的书房之中,严玄畅品名了一口沏好的香茶后淡淡的说道:“查出来了吗?” “禀大人,只能找出一些泼皮无赖之流,确认是有人有意的在其中散步消息,但是消息的源头,却是难以寻觅,是属下无能……” “无妨,不过随手为之而已,对方既然能在短时间内将消息散步的如此之广,必然有后手准备。”严玄畅放下茶盅,面色显得有些凝重。有的露脸扬名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对于一股尚未成长起来的势力而言,幕后之人将穆瑜的事情大肆宣扬,绝非什么好意。 但这却是彻彻底底的阳谋,无可破解。 “钩沉方面,可有什么动静吗?” “钩沉”作为大夏境内排得上号的杀手组织,如今一次折损了两名天字号杀手,元气大伤,可以说自“钩沉”扬名以来,还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 “钩沉短暂关闭了单子的买卖,但是又重新恢复了,并未有任何报复言辞发出。”男子恭敬答道。 “让人去库房调拨一些军甲兵器,再以我个人名义取些金银给穆瑜送去,再让通逵镇的消息警醒些,若有任何对穆瑜不利的消息,无需回报,可直接送达……嗯……金光堡。” 严玄畅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出了那个由自家弟子所取的,毫无文人美感风骨的名字。 “唯!”男子应声道:“那大人,关于火宅佛狱和弓弧名家,我们是否也……” “不必。”严玄畅摩挲着自己那精致美观,井井有条的胡子,深邃的双眸此刻有如一抹宁静的池水,不见半点波澜泛起。 “那么多人在打探这两个势力的消息,如今却没有半点可靠的,我们又何必去插手到这其中。” “近些日子摩擦欲炽,好好操备兵事吧,希望只是老夫杞人忧天了。” “唯!” …… …… 此时的穆瑜还不知道,远方的燕冀城,那位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便素未谋面的老师已经再一次的给自己送来了一份大礼。 眼下的他,目光落在司空翎和将门飞猛带回的猎物上,眼中充满了好奇。 不应该啊,这不是个武侠玄幻的世界吗,怎么连魔兽都给出来了……难不成还跟苦境一样中西文化结合的? 被司空翎一人带回来,此刻甩在金光堡外空地上的是一头灰狼,只是就个头而言远超穆瑜等人对于灰狼的认知,便是将门飞猛的力量,将之带回金光堡也是废了不小的功夫。不仅如此,随同司空翎、将门飞猛外出的探查队伍,甚至因为这头灰狼出现了伤亡。 灰狼的身上有不少的伤痕,最为致命的两处,是将门飞猛的破虏箭,伤口附近还带着焦黑的痕迹。其余的伤势虽多,但是却并不如何致命。 “此物……”凯旋侯双眸凝重,观察了这头灰狼的尸体良久后,转过头看向司空翎,“你们此番探查,发生了何事?” “是在树林之中,众人正在休息,此畜生突然就杀了出来。”将门飞猛在旁说道:“多亏司空翎警醒,但这畜生的皮毛和力道都有些超出预料,这才添了些伤亡。” “说来也奇怪,俺也看过,这玩意儿分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野狼,鬼知道是怎么长得这么大的,还这么结实,就算是破虏箭也仅仅能够扎穿,甚至连穿透都做不到,真是怪事。” “前辈有什么发现?”穆瑜观察着凯旋侯的神情,在看到这头灰狼时,穆瑜就能感觉到凯旋侯情绪的微妙变化。 “魔气。”凯旋侯淡淡说道,“此兽,是受魔气影响,导致了异变。” “当初佛狱也会以相同方式,以邪戾浊气针对进行改造,虽不相同,却也有相似之处。”凯旋侯说到这里,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它并非是有意接受改造,更像是长期受魔气侵蚀所导致的结果。” “前辈的意思是……”穆瑜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司空翎,详细说说你们此番探查的情况吧。” 封狼山脉曾是大夏北境的关键防线,如今更是穆瑜的基本盘所在,他原以为大夏对封狼山脉的防备有所放松,是因军备松弛的缘故,如今看来或许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司空翎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了一封地图,地图的绘制算不得精美,但是相较现在穆瑜手中所掌握的可以说要详细了许多。 “此番对外的探寻,前段路程还算顺利,唯一的异常便是林中的野兽极少,不过已是初冬,我和飞猛起初并未在意,直到遇上这头灰狼,说来惭愧,我虽有所反应,但仍是迟了一步,未能及时挡下此兽的第一波攻势。” “无妨。”穆瑜安慰道,脑海中却是忆起临行前吕黄金口中所说的“诡异”。 依照凯旋侯所说,野狼是被魔气经年累月的侵蚀而成如今模样,那么是否意味着,封狼山脉尚未探查到的深处,存在一个庞大的魔气源头,便是吕黄金说的“诡异”,也是大夏这些年来渐渐放松对于封狼山脉戒备的缘由,因为这股未知的力量,隔绝了两国势力往来。 那么这样一股力量的存在,对于金光堡而言,是福,还是祸? 穆瑜有些踌躇。边境摩擦日益严重,若是这样一股力量存在,未来两国开战,与他无言无疑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但…… 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 如此庞大的魔气的源头存在于金光堡左近,穆瑜一想到便觉寝食难安。 “忧虑了?” “前辈……” “心志不坚,何以成就大事。”凯旋侯淡漠说道:“你眼中只有威胁,因而局促不安,但在吾眼中,此却是你壮大己身的大好时机。” “前辈所言,我……” “细心感知便知。” 凯旋侯说完,便闭目不语。 正文 第十九章:玄图墨笔 , 浩浩造玄图,茫茫一片天地,第三次进入大衍造玄图的空间之中,最先入眼的,也是最令穆瑜意外的,却是一座阁楼陈列,井然有序的高峰。 穆瑜看着,只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但下一刻,福灵心至一般的,眼前虚影的名字,已是脱口而出—— 追羿峰! 弓弧名家总殿坐落之处,之所以名号“追羿”,乃取其‘追求射艺与传说中的神射手后羿相比’的涵义。但令穆瑜疑惑的是,当日弓弧名家五人化现(姑且将楚遗算入)时,并无这一异状,也就是说这座山峰虚影是之后出现。 穆瑜微微皱眉,脚步轻点,便欲腾空与之接触,但是不出预料的,就和之前的几次一样,他与大衍造玄图中间始终维持着一个距离,不远不近。 “嗯……大衍造玄图也并未给予提示,所以这追羿峰存在的作用到底是……” 穆瑜疑惑不解。 并无异状,也并无提示,单单只是一道虚影,看不出什么虚实。 穆瑜研究了一阵无果之后旋即转移视线,将目光着眼于此次进入大衍造玄图的根本原因,悬浮在半空中,近乎于无的漆黑墨笔,那才是穆瑜此次进入大衍造玄图空间的缘由。 金光堡大厅—— “汝可尝试将那魔气引入大衍造玄图空间之中。” “啊?是!” 大厅之内,穆瑜遵照凯旋侯所言的,将那野狼尸体中的魔气导出引入大衍造玄图之内,那一道魔气经过大衍造玄图淬炼后,便只剩下了微不足道的几缕,便是构建出一支墨笔的轮廓都够呛。 “天地元气所成的笔为灰白色,然后可向白银色转化,但是由魔气凝聚而成的却是纯粹的黑色墨笔,又与天地元气所成的笔有什么区别呢?” 穆瑜心念一动,便要催动那几缕魔气构成的墨笔在大衍造玄图上留迹,然而或许是真的魔气不足,意念仅仅稍作接触,那墨笔形制便已消散,片刻后才又重新汇聚,穆瑜又尝试了几次,皆是相同,不得已只好放弃。 “墨笔,还有追羿峰虚影,造玄图的异变越来越多了,算了,先等多凑点魔气再作尝试。” 穆瑜喃喃自语的说道,旋即便退出了造玄图空间。 而在穆瑜离开之后,追羿峰上的弓弧名家总殿,内中水蓝色的光芒闪烁几下,一声叹息回荡后,周遭复归于平息。 …… …… “前辈。” 自大衍造玄图中而出,穆瑜入眼便是凯旋侯的身影。 凯旋侯点了点头,问道:“如何?” “是,详情如此……”穆瑜将大衍造玄图中发生的事尽数告知,凯旋侯听着穆瑜叙述,眼中流转思虑之色。 “只是,前辈何以知道,大衍造玄图连魔气也能兼容。”穆瑜疑惑问道,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大衍造玄图内只能化天地元气为己用,为此还头疼了好一阵。 毕竟天地元气丰沛的洞天灵地在九州不能说少,但是大多都有主,自己不可能满九州的跑着去找。至于其它的蕴含天地元气之物,含量不多,价值不菲,单就严玄畅所赠的护心镜和临行前穆衡所赠的石刀来论,放到市面上,都是天价。 如今魔气既也能使用,那么那个未知的魔气源头,对于穆瑜而言,那就是利大于弊了,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以魔气绘图所唤醒的人,与天地元气是否会有差异。 “吾也不知。”对于穆瑜的问题,凯旋侯只是冷漠回应,“只是仿佛我本就知道此事罢了。” “这,好吧……” 穆瑜看向凯旋侯,后者神情不似作伪,以凯旋侯的性情,想来也不至在这些事情上作伪。 “接下来有何打算?” “探查魔气源头。”穆瑜毫不犹豫的说道:“魔气能够为大衍造玄图所用,那若能将魔气尽数吞噬,不仅消除隐患,更可再添助力。” “你又如何能肯定来的一定是助力呢?”凯旋侯反问道。 “额……”穆瑜一时语塞。 大衍造玄图所出之人,都并非是完全忠诚的木偶,之所以团聚在穆瑜身侧,除去大衍造玄图本身带来的联系以外,更多的是双方的共识和情感所达成。 例如弓弧名家众人一来是为了报答穆瑜再生的恩情,其次也是为重建弓弧名家。 而凯旋侯,则属意在九州重建火宅佛狱,如今更与穆瑜有了层不曾言破的师生关系。 然毕竟凯旋侯有过骗子在前的经历,这层师生关系是否牢靠,穆瑜心内都没底。 但至少目前自大衍造玄图内所出的,都是能得以沟通的人,万一哪天来一个一心求死的愣头青呢,比如—— “每一天,每一个人,活在旁人所设下的围栅,你们可有思考过活著的目的,没有,从来没有,多数人活著就是活著,其实他从来没活过。在出生之后就等著一步步走向死亡,你们想过这是多荒谬的事情吗?” 嘶,甩头甩头,魔咩退散! “无论如何,这是穆瑜必行的道路,也是唯一可行的道路。” “来到九州也好,大衍造玄图,包括前辈和司空翎身上的异状也罢。” “穆瑜总感觉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或许这其中存在什么我所不知,前辈也因为莫名缘由忘却的过去,穆瑜相信,随着众人之力集合,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这条路虽不好走,但穆瑜唯有一路前行,只为一个真相。” 穆瑜迎着凯旋侯的目光,缓缓说道。 后者视线落在穆瑜的身上良久,最终转过身,淡淡一语说道:“休息一日,明日带人整备出发,可是不准晚起。” “是,穆瑜明白。”穆瑜对着那道缓缓离去的身影拱手说道。 “……” 走出房间的凯旋侯,一道红袍的斯文身影映入眼帘,楚遗的脸上挂着浅笑,对着凯旋侯浅浅一抱拳。 “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未来弓弧名家不容你,火宅佛狱亦会有你一席之地。”凯旋侯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楚遗的眼中闪过暗芒,点了点头,“楚遗只为活命,一切自然遵照公子所言。” 正文 第二十章:人兽 兽人 , 初冬的封狼山脉萧瑟沉寂,虽有些许的寒风,但还说不上冷彻心骨的程度。 不知不觉间,穆瑜一行人已遵照着司空翎等人绘制的地图在封狼山脉内前行了两天两夜,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也已越来越多,远非是当初司空翎他们绘制的能比。 然而,随着愈发深入封狼山脉,穆瑜的眉头皱的越紧。 这两天里,莫说遇到如同那头灰狼一般的魔化凶兽,便是连普通的野兽也稀缺的紧,穆瑜也曾经在书册上看过关于封狼山脉的记载,与眼前亲见的可说是大相径庭。 穆瑜心内愈发的肯定封狼山脉中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故,但两天探索下来,一无所获,却又不可避免的有些许急躁。 “点火,警戒,安营。” 此行之中,除却一干士卒外,随行的还有凯旋侯和枯鹰。 司空翎则在金光堡中负责调剂弓弧名家几人与楚遗的关系。虽然弓弧名家因为穆瑜的缘由不再说要与楚遗分生死,但日常摩擦不断,尤其是脾性火爆的将门飞猛。也唯有司空翎和枯鹰二人,能可勉强缓和冲突。 可以想象,现在楚遗和弓弧名家的矛盾尚且如此,未来随着越来越多势力的加入,那时派系和势力之间的争斗,无疑会更加的麻烦。 “今夜便在此安歇,若明日仍旧一无所获,便该回返。”凯旋侯淡淡说道。 穆瑜点了点头,虽然很遗憾,但是也无可奈何。局势瞬息万变,他也不能离开金光堡太长的时间。 “枯鹰,今夜劳你守夜。”穆瑜看向枯鹰说道。 枯鹰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他一向沉默寡言,穆瑜与之接触这段时间下来,早已习惯。 夜色愈发的沉寂,天幕乌云笼月,甚至就连星光也不曾遗漏半点,整个简陋的营地陷入了深沉的阴影之中,只有一团篝火徐徐燃烧着,随着一旁不时添入的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枯鹰坐在一棵高大的树上,整个人被郁郁葱葱的枝叶所包裹,半眯着眼,背部依靠在高大的树干上,脑海中闪过几道莫名思绪。 蓦然,枯鹰原本半眯着的眼睁开,就在起身的瞬间,猎狩之角跃然入手,箭在弦上,指向一处。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原本闭着双目的凯旋侯也已睁眼,整个营地转瞬复苏,穆瑜也已苏醒看向那漆黑深林的深处。 低沉的咆哮声入耳,立于最高点的枯鹰率先出手,三抹漆黑流光隐入夜色贯入林间,下一刻,只听闻一阵剧烈的咆哮声,一个庞然大物一跃而出,落地的刹那整个大地都为之震颤。 穆瑜定金一看,却是一头黑熊,身上还扎着枯鹰方才射出的箭矢,只是已被折断。 “更为庞大的魔气。”凯旋侯眉头微皱,上前一步,“众人退下。” 巨熊起身,数丈之高,熊掌一落,更是崩山之威,凯旋侯巍然不惧,迎面一掌迎上,只闻一声闷响,竟是凯旋侯足陷三分,大地龟裂,无声音浪回荡四野,穆瑜只觉得体内一阵气血翻涌。 “这是……” 一掌之会,凯旋侯面色一变,巨熊沉掌再落,凯旋侯攻势一换,腾挪卸力,翻身再提强劲,一掌落下,却是更为汹涌的魔气倒卷袭来,将凯旋侯强势逼退。 “怎会如此。”凯旋侯面上异色更甚,同时枯鹰再接连射出数箭牵制,穆瑜亦同攒一掌以应,却见黑熊周身魔气鼓荡,扫荡二者攻势。 这一次,便是穆瑜也感觉到了异常,这头巨熊比之那头灰狼,魔气更充沛的同时,二者更有着一个极大的区别,那便是这头黑熊,似乎是能以一身魔气为用,而并非是简单的兽性本能,但是这样的话,怎么可能…… 苦境中也并非没有能运使真气的兽族,但那要么是天地所诞的特异灵兽,例如鬼麒麟、云海仙门的仙海灵兽卷中的神兽‘亦或是介于人族与兽类之间的兽人一族,例如天外南海兽族、翼族和虫族。但是眼前的黑熊,分明不过寻常的凡种,受魔气侵蚀,竟然也能做到这一步…… 凯旋侯眉头一皱,异能关注双眸,如墨双瞳绽放暗青异彩,探究黑熊底细,却是目光所至,所见更是令人惊讶。 只见那黑熊皮肉之下,赫然是一副人的血肉骨架,五脏六腑,支撑着眼前这数丈高的庞大身躯。眼前众人所面对的,哪里是什么凶兽,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而此时,随着黑熊一举一动,那丹田气海亦随之流转滚滚魔气,雄浑一击,直取凯旋侯。凯旋侯稳然以对,掌劲宏湍,雄劲交击,刹时烽火震方圆,狼烟漫九霄。 “嗷!” 凯旋侯全力一击之下,巨熊显现颓势。凯旋侯却是再进一步,极招出手—— “魔蚩碎元!” 一式再出,蕴藏浩瀚邪威,狂似怒山冷暴雨,便是巨熊一度怒催魔元,终是不敌凯旋侯极招,一式之下,尽断生机。 而就在生机断绝的刹那,黑熊也退去兽型,复归于人态,只是还不待几人上前查验,尸身便快速腐败,不过数个呼吸,便已只剩下一具枯骨。 “这……到底是。”穆瑜看着眼前转瞬间从巨熊到枯骨的变化,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由得有些愕然。 不仅如此,就在褪作枯骨之后,那原本澎湃的魔气也快速消散,甚至快到了穆瑜都来不及作出反应,便消散于无。 “四周皆有动静。”此时,枯鹰的声音再度响起,敏锐的他已感知到四周的异动。立刻回报说道。 凯旋侯的面色仍是如同一滩死水,看不出半点异样。 他看向穆瑜说道:“如何,畏惧吗?” 穆瑜只是淡然一笑,“还好。” 便是眼前异变超出了他及众人的预料,但是他的心态,就如同他所说的,真的还好。 毕竟他的身旁,有弓弧名家的高手,还有火宅佛狱的三公,若是连这样的场面都应付不来,那也枉有那么响亮的名号了。 只是看着那深林中不断翻涌的邪气,穆瑜心内明白,这一趟的行程,只怕是,该要到此为止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伏林杀机 , 夜幕下的山脉群林中,滔天邪氛卷起飓风呼啸,直晃得林间沙沙作响,一股无以言语的恐惧涌上在场士卒的心头,但看着泰然自若的穆瑜三人,浮动的人心又随之安稳了下来。 影影绰绰间,夜幕之下,一双双猩红的眼眸浮现,虽隐于林间,只能隐约窥得轮廓,但暴虐气息肆意,更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和腐臭气味。 凯旋侯一人划界,身似泰山巍然不动,目光巡视着眼前一片漆黑的林间,两头丝毫不在方才的黑熊体积之下的巨熊咆哮着自林内走出,而在最中间的那头黑熊,更是比旁边的两个更为高大,每一步踏出,大地都会留下深深的印记。 “果然如此……” 凯旋侯微眯着眼,双瞳注视下,眼前三头巨兽的根本一览无余。 就同方才一般,兽型仅仅只是表象,其内在依然是人类。 由此可以看出,魔气似乎并非只是魔化那般简单,而被魔化成为兽类的人,来历又是? 凯旋侯的视线越过三只巨兽,看向密林深处,那里一片黢黑,望似无底深渊,可吞噬一切。 “前辈……” “交我来吧。”凯旋侯冷笑着说道,“看来这九州的热闹,较之苦境,也是毫不逊色。” 话语落,一身魔元猛然极运,起手便是《兵甲武经》之招—— “裂宇之涛!” 凯旋侯一双如墨的眼眸此刻流露出无穷杀意,尽显霸道睥睨之态,浓郁的魔元自凯旋侯身躯内如山洪一般倾泻而出,沛然罡风似卷涛暴风,席卷四野,三兽顿显裂解之态。 一招,仅需一招,看破虚实的凯旋侯全无保留的一招,便将三只凶兽瓦解,片刻后,现场只剩下三具腐败的骸骨,随风消散。 仅这一招,便足震慑在场之人。 骇人战绩,无声诉说着,何为火宅佛狱三公,何又为,战无不胜! …… …… 眼前危患虽解,但无论是凯旋侯,还是穆瑜,心内都很明白,眼前的异变只是开端,今夜,尚还漫长。 就在三兽瓦解的下一刻,数声咆哮在夜色之中交错回荡,凯旋侯眼神一凛,扬手提元,却见林中忽的扫出数道气箭,被凯旋侯尽数挡下。 再闻数声咆哮,十余只壮硕魔猿,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向着凯旋侯迅猛扑杀而来。 “无论是何鬼祟,仅凭这等阵仗便想拿下凯旋侯,难啊!” 凯旋侯沉声一喝,纵入战局,脸上却不见半分惧色,指掌运转,攻势便似骤雨突袭,每一击落下,都是最是最为致命的要害,无数殷红黏稠的鲜血漫天飞舞,断裂的残肢和破败的尸骸砸落地面,凯旋侯一身黑袍也不可避免的沾染血迹,鲜血落到手上、脸上,衬得这位火宅佛狱军中第一人,更似炼狱而来的修罗恶鬼。 而在一旁,面对魔猿的群起攻势,穆瑜、枯鹰众人亦是各显能为。 狩猎之角在手,枯鹰冷对魔猿,纵是利爪欺身,魔音灌耳,失却弓矢之利,枯鹰犹是未落下风,翻身腾挪之间,掌中弓,手中箭,仍是收割性命的无双利器。待到距离稍作拉开,枯鹰再复射艺名手之姿,箭矢连出,例无虚发,纷纷直指要害。 魔猿不比方才的魔熊,皮肉远不到可以防备枯鹰所射出的攻势的程度,箭矢所指之处,便是性命停休之处。 相较之下,穆瑜并无凯旋侯的闲庭信步,也不似枯鹰一般招起招落便能轻松收割性命,掌一提,气一扬,《裂之卷》初式显峥嵘,却是以废敌、残敌为先,全力护持难以抗衡魔猿的普通士卒。 此次随同三人外出探查的士卒虽然不多,但对于金光堡而言,皆是不可缺少的力量,于他穆瑜而言,更是他的部下,力所能及之处,自是不容有所伤损。 魔猿攻势虽是狂烈,然终是难以抵挡凯旋侯的无情收割之势,最终,以一式九樱邪天落壮观收尾,遍地的血迹,但诡异的是不见尸骸血肉,对此穆瑜几人也早已习惯,只是遗憾辛苦鏖战了一整夜,到最后的结果却是颗粒无收。 凯旋侯在一旁淡漠的用手帕擦了擦手,看向穆瑜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在方才的围攻中,他仍是游刃有余的观察周遭,穆瑜的表现自也被他看在眼中。经历了当初的“魔王子”之事,一个有“心”,会关怀部下生死的领导者,在他看来,已是尤为可贵。 虽然有时候,这份仁心也会导致恶劣的后果,但仍值得赞许。 “接下来,汝作何打算?”虽然心中已有想法,但凯旋侯仍是将问题抛给了穆瑜。 “为避免伤亡,该撤回了,再往深处,只会更危险。” 穆瑜的答案,丝毫不出凯旋侯所预料。 此番探索魔源的目的,是为大衍造玄图,然而就目前的探查结果而言,魔源根本仍是未知,但愈往深处危险也是愈大,再贸然探索下去只会导致不可预知的结果。 眼下唯有及时收手,另拟对策才是上策。 凯旋侯点了点头:“汝能及时克制心中贪念,倒是不错。那你可有看出什么别的异常?” 穆瑜闻言,眉头微皱,“先生是指?” “魔猿、魔熊,都是因魔气而导致的人类异化,但是他们仍有一个共同点,便是他们行气运气的法门,出自同源,如此,你又能想到什么?” “行气运气的法门?”穆瑜一愣。 在方才的战中,凯旋侯竟然仍有余力观察这些? 但随后他便想到了其中关键:“他们习练的是同一种功法,是有人刻意培养而成,或是功法导致他们异化?” “是,但是也不全对。”凯旋侯缓缓说道:“还有一点,你们不曾关注,那便是,他们都是死人。” “嗯?” “并非是指他们被杀,而是那异化之躯的人类肉身,早已是死人,只是魔气异化驱使,而在魔气溃散后,才会快速腐朽衰败直至于无。” “不仅如此,他们的真气虽已完全被魔气替代,但那几只魔熊,我仍能感受到细微,虽是与苦境有异,但那无疑是道门功元。” 正文 第二十二章:一式惊心 , 道门功元?也就意味着,那些被化作凶兽之人,原本是道门的人…… 九州的三教与苦境不同,苦境是三教独大,而九州则是百家争鸣,便是儒、道、释显赫不凡,也有墨、法、兵与之争锋。各家在各个势力王朝之间投注,以此来进行博弈。 而穆瑜身在的穆氏一族,严格来说,则是属于兵家一脉,但原先的穆瑜自身则更偏好于儒学。 这封狼山脉中存在的,竟然是早已身死多时的道门之人?! 穆瑜愈发觉得此事的不简单,山脉深处的未知魔源,只怕别有来历。 就在二人交谈之间,那冲霄的邪气已化作黑雾,聚散离合,向着穆瑜一行笼罩而来。 “众人小心!”凯旋侯微微半眯起双眸,抬手一掌,掌风倾泻,却见邪雾却犹如活物一般,面对掌风便稍退散去,待到掌风消散便又聚拢而来。 稍作试探之后,凯旋侯面色便变的凝重起来:“众人,速退!” 这一次凯旋侯的语气,甚至比方才面对凶兽围攻时更为严厉! 穆瑜虽是不明所以,但一行人下意识的便遵照凯旋侯所言而行,然而邪雾蔓延比众人行动的速度还要来的更快,走出不远,随行士卒便纷纷出现了异常,嘴里呢喃着意义不明的言辞,挥舞着手中兵刃,对身边的士卒拔剑相向。 凯旋侯的反应还要更快一些,第一时间便出手遏制了众人的行动。 穆瑜正要言语,刚开口,邪雾入侵,意识顿时如堕深渊之地,脑海中涌现出无数难以言喻的低喃细语,像是无数之手,要令其彻底沉沦。 “啊!” 无尽的欲望,无尽的鲜血,无尽的毁灭,入眼是一片赤红的天地,似是鲜血浸润,更胜修罗炼狱,毁灭一切的念头在那些言辞的催生之下,开始生根,发芽,急剧膨胀,便要侵占穆瑜神识。 就在危急一刻,一卷横空,清圣之气浊污涤秽,扫荡诸邪。 仅仅一瞬,穆瑜的意识转复清明,抬头望去,识海之内,只见大衍造玄图高悬,清圣之气普照四方。穆瑜意识复归,周身被一阵清圣之气笼罩,来不及惊惧,便看向在场其他人。 “前辈!枯鹰!” 枯鹰分明已受邪雾操纵,双目赤红,节节抢攻,落手尽是杀招;凯旋侯面对邪雾犹能撑持,另一方面限制枯鹰,邪雾加持之下,枯鹰功体一涨再涨,凯旋侯双眸之内,血海浮沉,面上情绪显露。 “不可!” 穆瑜抬手,身上清气大盛,驱退周遭邪雾,更以穆瑜为中心,形成无形气罩,守护众人。 邪气驱散,众人脑海之中意识渐复,被击晕的士卒渐次苏醒,枯鹰只觉得像是被一瞬间抽空了体力,整个人径直跌坐在地上。而凯旋侯则站在那里,垂着头,神色阴晴不定。 方才,那到底是…… 火宅佛狱,四魌界…… 那些片段到底是…… “前辈!” 穆瑜走上前,将凯旋侯自纷乱的思绪中唤回,后者目光凝重的看着穆瑜,随后转而看向那未知的阴影的深处,那里隐藏的未知危险。自他来到九州以后,第一次生出心悸之感,而这也是他至九州以来第一次吃亏。 而那种感觉,竟然有些难以言喻的熟悉…… 穆瑜看着周遭的清气屏障,皱起眉头,邪雾依然笼罩在四周,自大衍造玄图而来的屏障也不知能支持多久,看了一眼凯旋侯后,他沉声下令说道:“我们走,立刻撤离此地!” “嗷!” 几乎是伴随着穆瑜的撤退命令下达,众人身后再度响起兽吼之声,回头望去,又见魔猿嘴里发出嘶吼声,朝着众人所在猛扑而来,四足并用之下,几乎是眨眼便至眼前。 “聒噪啊!” 一声聒噪,蕴含无穷怒意,不待穆瑜做出反应,凯旋侯已是纵身一跃,落地刹那,立身之处方圆大地已是四分五裂,数只魔猿甚至不待接近便堕入了坑内,凯旋侯双目隐带微红,一身杀意毫不掩饰。 “前辈……”穆瑜的声音尽数消散在风中。 “邪元爆!” 凯旋侯招起式落,极招瞬出,磅礴邪元倾轧而下,大地龟裂,草摧木折,邪元倾轧之下剩不下半点痕迹,而在这一式下,魔猿甚至做不出任何动作,便被挫骨扬灰。 一击之下,地动山摇,数里之内,尽作焦土。就连封狼山脉之外亦可感知山脉之中的异象。 “这种感觉,是那位凯旋侯吗?”通逵镇内,无名客栈的穷酸书生掌柜微微眯起眼,心有所感,“难道是……不妙……” “难道终究是天意吗?啊!义兄!” 封狼山脉之上,这是穆瑜第一次看到凯旋侯,如此极端施为,眼前所见,已是一片荒芜。 这便是火宅佛狱三公之一的能为。 若是在战场上,莫说千军,万军也难抗此一招吧…… “离开吧。” 不知何时,凯旋侯已回到穆瑜身侧,语气平静,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仿佛方才那一招并非是出自于他一般。穆瑜有心询问,但话到嘴边仍是停住了口,转作一声撤退的命令。 而旁的士卒,看着凯旋侯,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都说先天先天,但九州中亦有共识,同为先天人,亦有强弱高下之分。 这些士卒昔日北境之战,也不曾少看那些先天高人移山填海,有若神祇的威能。 如今眼见凯旋侯所表现出的,竟是丝毫不曾逊色于那些早已经名扬大夏乃至名扬九州的人物,心中不由生出敬畏,连带着看穆瑜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毕竟在他们眼中,穆瑜能够让凯旋侯这般的先天高人跟从…… 嗯……不可言说,不可言说,只知道前途无量便是了。 而就在穆瑜等人离开后,大地的裂缝中开始源源不断的涌出邪气,转瞬间便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一双赤红色的双瞳凝视着穆瑜一行人离开的方向。 “走?你们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踏入此地,你们的生死,早已不在你们掌握啊。” 正文 第二十三章:邪雾诡影 , 凯旋侯极尽毁灭之能的一招,穆瑜几人身后再未听闻追逐声响,饶是如此,一行人脚步未见停缓,遵循沿途所绘制的路线图,向金光堡方向急急而奔。 前路,自有士卒豁力开辟前路,身侧是凯旋侯,其后自有枯鹰戒备断后。身处在最中心的穆瑜,却没有任何心安的感觉。 因为一念之贪而引发的此次行程,及至此刻已经完全超出了穆瑜所料想。 鱼见饵而不见其钩,人见利而不见其害。只能说,古人所言果然不错。 “停步吧。” 行至半途,凯旋侯忽然说到,声音清晰可闻,落入在场众人耳中。众人随之停步,皆是面露疑惑之色,此时枯鹰皱起了眉头,左右看了看。 “怎有可能。” “以汝之能为,不该如此迟钝。” 凯旋侯可说是丝毫未给枯鹰留下颜面,而后者眉头越发紧蹙,气息也越发的急促。 “前辈,枯鹰。”穆瑜听着二人的谈话,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是,我们一直在同一片区域环绕,并未真正离开吗?” 所谓鬼打墙,这样的东西便是穆瑜也不会陌生,惑人五感也好,改易地形也罢,要造成这样的结果并不困难,但又并不简单。凯旋侯不论,枯鹰作为弓弧名家数四数五的高手,五感最是敏锐不过,想要将之欺骗,并不容易。 然而事实却是,若非凯旋侯及时觉察,众人只会在这个区域以内,周而复始的行进,直至力竭。 “很好,汝等,果然是不差啊。” 此时,风声作响,带来一道中正平和的男子声音,下一刻,邪雾翻涌之间,汇聚成一道人形轮廓,伴随沉浑诗响—— “万里江山一望收,乾坤谁个主沉浮?山河无尽日月辉,魔涛覆世几人休?” 邪雾浑浊,扭曲躁动,只见人形轮廓,不见五官面目,眼前物,似人而非人,似邪灵而非似邪灵,似妖魔而非妖魔。仅仅立于眼前,穆瑜便觉体内气血一阵翻涌,虽不过是一道邪雾而聚成的人形,举手投足之间,已见睥睨之姿。 “来人,通名!” 凯旋侯漆黑如墨的瞳孔之中倒映着眼前存在的身影,一步迈出,便立于众人之前。面对眼前之物,凯旋侯心内清明,在场,唯有自己可堪一战。 “通名?耳闻吾之名字,对汝等而言,已是恩典。” 手一抬,邪雾汇聚龙形,张牙而舞爪,直落凯旋侯面门,凯旋侯身未动,足下一踏,巨石飞出,轰然一声巨响,邪雾溃散,巨石崩飞。 一人,举重若轻;一者神情自若。 “然,这一恩典,孤,拒绝赐予尔等。” “狂妄!” 一声狂妄,凯旋侯双掌横出,气劲扫风而出,反观邪雾诡影,掌纳悍劲,轰然迎上。 一者佛狱三公,一身功元尽是五浊恶戾;一者邪雾聚形,沛然邪魔之气充盈周身。二者交手,四野尽透邪氛横扫,式式骇人动魄。 眼见邪雾无形又似有形,凯旋侯意在击虚挫实,双手击一方,邪功散去雾气,凝坠魔气人型。 魔雾邪人飘逸之间,周遭雾气散而又聚,邪元穿而不伤,唯有击向人形之掌,同凝雾掌应对。 双掌交击,邪元震荡,二人陷入内元拼斗状态。 “邪元沛然,不差。” “不差,也不是汝一个连实体都不曾具备之物能可说出口的。” 冰冷言语,却是引得邪雾莫名躁动,邪掌再提,邪能聚啸,一股远胜先前之邪威,倾掌而出。 眼见此招起式非凡,凯旋侯不敢大意,起手,《兵甲武经》再现,同是骇世之招。 “裂宇之毁!” 《兵甲武经?裂之卷》终招! 极式一碰,风云色变,枯鹰见状上前欲阻气浪起势,尚待提劲便已负伤。 一旁的普通士卒甚至不待有任何的动作,便遭气浪透体,爆体而亡。穆瑜虽然有意救下众人,但在如此余威下,也是自身难保,甚至还要依靠枯鹰分担压力。 而在此招过后,邪霾缓缓散去,穆瑜和枯鹰抬眼望去,眼前所见尽是一片荒芜,只余下凯旋侯一人独立。 “前辈……” “……无事。”凯旋侯转过身,语气淡漠的说道,目光扫过,看着那遍地的尸骸,目光便是一沉。 穆瑜也注意到了,一众人,除了自己三人外,普通士卒在余威之下,无一生还。 “心中遗憾吗?”凯旋侯看向穆瑜说道。 “是……”皆是自己的麾下,若说全无感觉,那只会是假。 但于穆瑜而言,心内更多的却是自责。若是自己能多探查、观察一些时日,而不是领着众人冒进,或许今日结果,便会截然不同。 穆瑜有些默然的握紧了拳头。 “那,已被前辈消灭了吗?”穆瑜转而问道。 “或许,但那本就是邪雾而成,或许只是分身罢了,先回返吧,来日再做打算。”凯旋侯说到,“今日之事,也可以此为戒。” “我,明白了。” 穆瑜有些沉寂,自责吗?但如今已无意义,性命已失,也已无法挽回。 或许凯旋侯当日也有意阻拦,只是因为自己所表现出的决心,让他并未开口而已。 而如今,这一份苦果,也唯有自己来承担。 下一次,绝不可,再如此鲁莽的行事了…… 穆瑜在心内暗自下定决心。 …… …… 而就在穆瑜三人离去之后,现场的血肉尸块,开始肉眼可见的干涸萎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抽干了一般,不过片刻间便再看不出什么痕迹来。 而在四处,邪霾黑雾再度汇聚成型,仍旧是看不出五官面目,只是看着穆瑜三人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为何,为何我会感觉到熟悉,为何,为何……” 几声意义不明的低声呢喃之后,那道身形又化作黑雾,正要朝着穆瑜一行人离去的地方追寻踪迹而去。 好不容易来的躯体,而且还那般的完美,又岂能容许离去! 然而,追出不远,大地蓦然金光闪现,六甲秘祝符文闪耀异彩,化作一道金光闪烁的牢笼,黑雾便不受控制的再度汇聚到一起,任凭如何挣扎,终是无可挣脱。 “吕白璧!” “无量天尊,贫道还没和你做够邻居,何必如此匆匆离去。” “你,还能困得住孤多久!” “诶,多一日是一日,相伴这么多年,你我也算旧友。若是就这般任汝离去,岂不是枉费了吕某那么多同门心血。” “苟延残喘!”话语中,却是无可奈何的懊恼。 “无量天尊。” 正文 第二十四章:空手而归 , 此后的穆瑜一行人再未收到任何的阻挠,而凯旋侯则在有一刻,心有所感的看向了身后,却再一言不发的转头离去。一行人遵循着来时所绘制的路观图,一路前行回返金光堡,出发时的队伍如今也只剩下三人而已。 “是穆瑜!还有枯鹰,凯旋侯!” 负责警戒的是司空翎,纵然此时已然入夜,司空翎依旧凭借着感知察觉到来人,随后一道火把亮起,照明了一方天地。 司空翎领着负责巡夜戒备的人手现出身形,在看到穆瑜几人状况时,脸上不由露出愕然愕然。 三人之中,就连凯旋侯那一身华美的黑袍上都沾满了已然结块的褐色血迹,穆瑜、枯鹰面色苍白,分明是大有耗损;而三人身后空荡荡的,同行的士卒竟是无一人归还。 再结合起封狼山脉上的动静,司空翎虽说料想到那与穆瑜一行人有关,但却不曾想到战况竟然惨烈至此,士卒竟是无一生还。 怎会如此…… 有凯旋侯随行,结局依旧是如此的惨烈,司空翎难以想象,一行人到底是遭遇何种惨烈战况。 但是她也知道,此时并不是询问这些事情的时候,而是立刻安排人手接应,金光堡内的楚遗更是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着手安排人手为三人梳洗,又安排的饮食。 待到收拾妥帖后,穆瑜召集之下,除却还在通逵镇的荻萧萧外,其余人皆聚于金光堡大厅之中,穆瑜便将一行人在封狼山脉所遭遇之事尽数说明。 “想不到,竟然是如此。”楚遗听穆瑜说完始末,神色凝重。 作为曾经的弓弧名家副席,楚遗的实力高于在场的其余四人,对于凯旋侯的能为相较其他四人也有更为清晰的认知。 以弓弧名家而论,能与凯旋侯一较高下者,唯有弓弧名家首席,名列十三道之一的玄真君;哪怕是弓弧名家的第二高手玄凌苍,除非握有帝宫虹,不然也绝非凯旋侯对手。 而封狼山脉深处的存在,便是凯旋侯也未能占得上风,更从穆瑜描述来看,穆瑜几人所遭遇者,绝非是那邪物的本体。 仅仅分身就有不下凯旋侯的实力,其本体,又该何其恐怖。 “奶奶的,果然不对劲,但是咱们若不主动出击,被动防守恐怕也不是什么办法。”将门飞猛说道。 单单是那野狼他便已感觉有些棘手,而听穆瑜等人描述的,那更深处的魔猿和魔熊,以人形所化,似乎更是难缠。 作为弓手,最为讨厌的便是皮糙肉厚的对手。 “不过山脉之中,亦有限制,不然邪物早已脱困,众人也不必过于忧虑。”此时,穆瑜又对众人说道:“倒是山脉中的大战,应该会吸引来不少人的关注,这段时日务需作好警戒。” 弓弧名家众人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众人各自散去,虽也未曾多言,但心中明了。 今夜,注定是一个众人不眠之夜…… …… …… 初晨朝霞炫目夺彩,院中烈烈风声回响,旁的黑衣端着茶,不发一语,默默注视。若是有差,便是一枚饱蕴着真气的石子无情击打。 自封狼山脉而归后,穆瑜久久不能安怀,痛恨于自己的鲁莽时,更怨恨于自身的无力。他也因此再度恳求凯旋侯加强对于自身的训练。 武道漫长,非是一蹴而就,但唯有如此,心中的负罪感才能稍轻一些。 凯旋侯当然明白穆瑜心内所想,却也无半点劝说的意思,有动力,有目标,这是好事。无论这个动力的来源为何,总是能促进人成长却是不假。 至少,以前总追求差不多的穆瑜,这一次的对自身的要求分明严格了许多。 而凯旋侯一面监督着穆瑜修行,脑海中再次思考起封狼山脉中的遭遇。 那是在他受邪雾入侵脑识后,脑海中浮现的残破画面,其中内容他并未告知于穆瑜,便是此刻想来,仍是觉得有如梦中一般。 “凯旋侯,仅凭你一人,可还阻挡的下这千军万马吗?” “佛狱界限,擅入者死!” “火宅佛狱如此待你,你这般,可值得?” “无论何时,凯旋侯之心,从未背离佛狱!” “三公仍在,佛狱未亡,凯旋侯仍是,战无不胜!” “世上,又有何人,能战无不胜呢,凯旋侯啊!” …… 那些片段,若说是梦,却又为何那般的真实? 若说真实,那些事,那些记忆,为何自己又全无印象? 火宅佛狱最终的结局如何? 凯旋侯不明,他也从未询问过穆瑜,关于火宅佛狱最终的结局,即便他知道穆瑜知道很多的东西。 “公子。”此时一席红袍闯入,扰乱了凯旋侯的思绪,楚遗手中拿着一封信件走了过来。穆瑜也随之停下了动作,但下一刻一枚石子破空而至,疼的穆瑜忍不住的吸了一口凉气。 “发生何事?” 凯旋侯的目光落在楚遗身上。 “是有两个消息,一个是荻萧萧传回,他已在通逵镇初步的笼络起一些九流之辈通达消息,但同时却也有另一股势力在抗衡,目前那股势力的幕后操纵者还在调查中,此外荻萧萧表示还需要人手协助。” “让枯鹰前往吧。”穆瑜一面修行,一面分心安排道。 弓弧名家虽有四人,但实际上可用的不过枯鹰、司空翎、荻萧萧三人,至于将门飞猛,性情暴躁,冲锋陷阵或许可行,精细之处便差了许多,但目前严格来说金光堡并无敌对的目标。 而司空翎肩负金光堡外围守备之责,还可调动的便只有枯鹰。 虽说将楚遗安排前往通逵镇也无不可,但一来楚遗的能力,单纯去网罗一些下九流的人手未免屈才,其次以楚遗心性,穆瑜也不放心将其长期的置于视线之外。 大衍造玄图所唤醒的人,终究不是完全的忠诚。 “是。”楚遗点头应答道。 穆瑜随后又再询问,“第二个消息呢?” “是有自燕冀城而来的信。”楚遗说着,将手中密封完成无损的信件递上,“是自严府而来,此外还又带来了一批军资。” “是先生……” 正文 第二十五章:燕国一脉 , “文会?燕国公聂氏?” 文会,这样的事情,穆瑜自然不会陌生,且不说前身修行入学,时常参与这样的聚会;便是他自己,也曾看过不少文会的桥段,当然那些桥段大多都是千篇一律,无外乎吃猪伴虎,文抄古今云云。 对此穆瑜兴致倒是不大,但是这封请柬的来源,穆瑜却无法忽视。 “这封信,确认是先生送来的?” “是,送信来的人,便是此前数次代表严府来此运送物资的人,还出示了严府信物,我已核对无误。”楚遗应答道。 这些时日他除了处理金光堡日常事务,其次便是梳理北境局势,这封请柬的来源,聂氏一脉,楚遗已经不止一次的看到过。 “看来真的是老师,但是为何……”穆瑜疑惑不解。 严玄畅为燕冀城守备,统领燕冀城三大营之一,而在大夏,坐镇于燕冀城这座北境防线重镇的,不是别人,正是燕国公聂氏一脉。 燕国公聂传猛,燕冀城城主,大夏北境首屈一指的封疆大吏。与靖安侯一脉不同,燕国公这一爵位在大夏已传承数代,而现今的燕国公聂传猛,在当年北境之战中立下大功,硬生生拼出的封公的功劳,将原本的定远侯进爵成了燕国公,此后常镇燕冀城,成为敌国军将口中闻风丧胆的“聂王”。 但真正令穆瑜在意的,却是这位燕国公的立场…… 这封请柬,无论如何也不该发到自己手里来…… 论身份,自己一无功名,二无爵位,三更是一介侯爵的养子。区区一介军堡的守备,穆瑜闭上眼都能想到,论身份地位自己必然是文会上最低的那一个。 难道是因为凯旋侯,还是说“钩沉”两个杀手的事,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对自己产生了兴趣? “前辈以为如何?” “汝心中已有定见,何须询问我。” 燕国公府的文会请柬,可不是那么好拒绝的,现在的穆瑜,还没有拒绝的资本。 更何况,这次还是严玄畅送来的。便是再不满,自家老师的面子还是要给。 “既然如此,唯有走上一趟了。”穆瑜看了一眼凯旋侯,“此次,能否劳烦前辈,坐镇金光堡。” 按理说,将凯旋侯带上随行无疑是最为妥帖的对策,但封狼山脉异变未除,仅有弓弧名家几人坐镇,穆瑜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相对的,此次燕国公一脉的邀请虽说是来的莫名,但是有严玄畅在,穆瑜倒是并不为自身安危担忧。 “可以。”凯旋侯点了点头,“那便让楚遗随行吧。” “楚遗,那就有劳了。” “分内之事。”楚遗点了点头道,“那我这便下去安排。” 楚遗转身离去,穆瑜这才又看向凯旋侯说到:“此次外出,我有意再往吕黄金处一行,感觉对于封狼山脉的变故,他或许知道一些内情。” “哦?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在我来到金光堡之前,详情如此……” 关于吕黄金所言的“诡异”,穆瑜起初虽然在意了,但也没有特别挂心,在他心内,凯旋侯足可应对相当的麻烦。却不曾想到封狼山脉一行,不仅空手而归,更添不少伤亡。 这便由不得穆瑜不去在意吕黄金所说的。 待听完穆瑜叙述之后,凯旋侯神情不改,只是淡淡说道:“你此去可去探听一些口风,但若他无意在此上面多谈,也可不必追问。” “嗯,我明白。” 无论山脉深处的东西是什么,从目前的交手的结果来看,并不简单。 穆瑜心内早已想好,再积累足够多的实力之前,绝不再轻启探查之事。 “今日之课业,尚未完成。”蓦然,凯旋侯话风一转,“虽是需要往燕冀城而行,但杂事自有楚遗安排,先将课业完成,至于离去几日的,吾会另做安排,分摊到其它几天上补足。” 呵……前辈,你这种方式叫调休对吧。 穆瑜无声的抽了抽嘴角,什么都没说,毕竟这也是他所求,片刻后,庭院之内,再次响起了猎猎风声。 …… …… 通逵镇内的风气,不管过去多少时节都是一样,便是负责看顾警戒的镇口的士卒,也都是懒洋洋的,甚至连对过路商贾盘剥的兴趣都无。 能到这的,多少都有些关系,一动手,要不了多久消息就得传出去,一群再普通不过的大头兵,又能惹得其谁。 无聊也是无聊,一群人便开始闲聊起来,起初无外乎是些家长理短,哪家的小娘活好,哪家的妇人丰硕,再或者谁又给谁戴了顶极好看的帽子。 捕风捉影的事,说了便说了。而不知不觉间,话题便引到了封狼山脉前些日子的乱象上。 “头儿,你说封狼山脉那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不是说卫所里派了人去看,只看到大战的痕迹么,据说都夷平了好几里地,要不是山脉够大,估计连山头都给削过去。” “不该你问的,别问。”伍长磕着瓜子,拖了个椅子,悠哉悠哉的说着,“这事儿是绝密,别说咱们卫所了,燕冀城都有大人物来了,只不过没走官面上的程序而已。” “嚯,这么热闹。”士卒眼睛瞪得更大了些。 这么一说,他的兴致反倒是更见的高了。 只是那伍长着实是对讲这些事有些胆怯,连连摇头,“得得得,我话就说到这,你可别再问了,安安心心守着,有些事儿可不是咱们这些人能管的。” “哎呀,头儿,谁不知道你是所里出了名儿的消息灵通,你还知道些啥,再说说。” “别闹,啊。”伍长摆了摆手,“说了有些事情别吓打听,数里之地夷为平地,你想想那会是什么人,涉及到这些人的事儿,是我们能知道的。” “这……” 就在此时,一队人出现在道路的尽头,正缓缓得朝着通逵镇前行。 那伍长微微眯起了眼,脑海中的记忆翻滚着,随即立刻就站了起来。 这一群人他可是不陌生,当日进入通逵镇时,他就已经听到了消息。 靖安侯养子,身边有先天高人。 而根据他听到的一些琐碎的消息,似乎,封狼山脉的动静,和这位靖安侯的公子,脱不出干系。 嘶,都说这位去了山里就安安心心驻扎了,今儿怎么亲自来了,那尊大佛不会也来了吧…… 正文 第二十六章:再会吕黄金 , 因为穆瑜一行人的到来,镇口骚乱了一阵,但也仅仅只是骚乱了一阵而已。 眼看着那一席冷肃的黑袍不曾出现在穆瑜的随行队伍中,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暗红衣袍,一个气态翩然,儒雅的文士,不少隐藏在暗处的也随之淡去,守着镇口的士卒看着穆瑜一行人打马路过,倒也没有没有横生事端。 “穆瑜,枯鹰,司空翎,你们来了。”荻萧萧在第一时间便赶到了镇口,对着穆瑜一行人打招呼道。当然,也是很自主的忽略到了一行人中的某一人。 严格来说以荻萧萧的性子其实并不事宜于这样的工作,但是这段时日尽心尽力,倒是也做的不错,但凡有什么大小消息,都能第一时间的通过金光堡在通逵镇的情报网收到。只是在势力扩大的同时,自也不可避免的触及到通逵镇原本的隐藏势力。 所幸荻萧萧手上功夫过硬,倒也没花费过多地功夫便打发了,即便如此,经过众人商议后,还是决定将枯鹰调拨过来,与荻萧萧一道梳理通逵镇现今的势力。 唯有将通逵镇打理好,金光堡才能算是真正的扎下了根。 “枯鹰、荻萧萧,通逵镇诸多事宜,便有劳了。”穆瑜看向二人说道:“若有什么紧急事项,可往金光堡,由前辈代为决断。” “明白。”枯鹰轻声应答,随后目光看向了穆瑜身后的楚遗。 片刻后,还是选择了开口:“他之安危,你该当明白意味着什么。” 若依枯鹰的看法,穆瑜是无论如何也不该与楚遗一道的。也因此有司空翎暂卸金光堡守备一职,作为穆瑜护卫随行,毕竟有凯旋侯坐镇,若是凯旋侯都护不下,那么多一个少一个司空翎,结果也并无差。 然而,就算有司空翎一道,他也并不放心。毕竟在苦境时,自己二人联手找上楚遗复仇,一死一重伤。司空翎虽然相较记忆中大有长进,但面对楚遗胜负如何,枯鹰心中也是未知。 只能说这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你放心。”此时司空翎开口道:“他之安危,司空翎自会一力担下。” 司空翎的声音铿锵有力,尽显巾帼风范。 而楚遗始终都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不出情绪的变化来。 对此穆瑜也只能尽力调和。 甚至可以想象,未来类似于此的矛盾,必然不会少。 …… …… 晌午时分,仍旧是那一间并不如何起眼的小客栈,行人们来来往往,冬风来临让无论是负责巡逻的士卒,还是普通的镇民,衣衫都裹得更厚,更为紧实了一些。 客栈的门口,那一张酒旗依旧是随着寒风摇摆着,看上去就和穆瑜当日初到通逵镇时并无不同。但是再度踏上此地的时候,穆瑜的心情却是和当初已经截然不同。 当日,他以为吕黄金或许是个落魄书生,修为不俗的儒门修行者,但是从封狼山脉的异变来看,这位落魄书生的掌柜,似乎也没有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他也曾问过凯旋侯,他若是与吕黄金一战的结果。 而凯旋侯的答案则是,若要死战,胜的必然是他;但若对方一心想走,他也未必能强留的下。 “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 海内贤豪青云客,就中与君心莫逆。 回山转海不作难,倾情倒意无所惜。 我向淮南攀桂枝,君留洛北愁梦思……” 抑扬顿挫的吟诗声从客栈的柜台处响起,吕黄金那一身洗的发白的士子服,手里捧着书卷大声吟诵的动作,看上去与“穷酸书生”四字倒是无形之间更贴近了一些。 客栈里的客人不多,不过想一想也是,如果客人多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吕黄金在这里大声“喧哗”的,穆瑜进入客栈的第一时间便四处看了一眼,同时也迎来了不少的目光。 “哎呀呀呀,穆公子,贵客贵客啊,实在是好久不见。”吕黄金看到穆瑜一行人,第一时间便放下了手里的书卷,脸上挂着笑意缓步走着迎了上来。 “几位想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我这就给安排下去。” “随意安排一些就好,酒就不用了,吃完了还要赶路。”穆瑜随意说道,一行人入座,吕黄金随后也很快的安排了下去。 “这两位,倒是看着面生啊。”吕黄金的视线随即看向楚遗、司空翎二人,“莫非二位,便是弓弧名家的大家?” 司空翎微微眯起眼,冷声道:“弓弧名家,司空翎。” 楚遗笑着拱手说道:“金光堡管事,楚遗,幸会。” “哦,确实是贵客。”吕黄金点了点头,“穆公子近些日子可是大大扬名了啊。” “浮名本是身外物,一切都是虚名,浮云而已。” 穆瑜借鉴了某位剑葩名台词,淡淡挥手说道。 “话说吕掌柜,此次来,倒是有些消息要同你打探。” “哦?”吕黄金眼底一道精光闪过,“穆公子倒是尽管去问,吕某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穆瑜眯起眼,与吕黄金坐在一处,小声说道:“封狼山脉的异变,穆某临行时掌柜的提醒言犹在耳,恰逢异变横生,便不得不在意了,吕掌柜,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吕黄金闻言,眨了眨眼睛,眼中露出了然之色,“原来是如此,莫不是穆公子在封狼山脉,得了什么实打实的消息?” 说完,他又眨了眨眼,“这事啊,说来话长,却是不知道穆公子是否听说过,昔日的道门剑道六宗之首,天阳剑宗?” “天阳?剑宗?” “这件事,倒是说来话长,这件事还得从当年的一桩旧案说起,详情如此……” …… “如此,倒是多谢吕掌柜解惑了。”穆瑜甩下几枚银锭,远超了酒菜的价钱。 吕黄金笑嘻嘻的将银锭捡起,脸上看不出半分的异样,“好说好说,吕某别的不行,在这里开了这么些年的客栈,听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不少,穆公子若是有兴趣,下回再来,吕某这里的故事,可还多着。” “自无不可,请。” 穆瑜微笑着应道,一行人旋即起身,便要出门。 此时客栈的大门忽的被推开,寒风呼啸着卷入客栈中,里头的不少人都打了一个激灵,纷纷目光不善的看向门口的方向,下一刻却又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穆瑜与那人对视了一眼,不发一言,二者擦身而过,只听到吕黄金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哎呀,是风大人,小店蓬荜生辉啊……” 正文 第二十七章:重至燕冀城 , “方才那人身上的衣袍,是无冕卫的。”穆瑜的身后,楚遗的声音响起,“我在图册上曾看到,看来封狼山脉深处的异变,确实不一般。” “无冕卫么……”穆瑜重复了一次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号。 天子近卫,形似穆瑜前世的锦衣卫,以“无冕”为名,便是天子至高无上的期许。 “实力如何?” “未知深浅。” 一问一答,穆瑜蹙眉,就连楚遗都看不出来深浅,那方才的那人,就算在无冕卫中,只怕也不是一般身份。 “那你们两人觉得,吕黄金所言,几分可信。” “言辞之中有所隐瞒,但大致不错。” “我的看法与司空翎相同。”楚遗在旁说道:“毕竟无论如何,封狼山脉深处,危险已是很明显,至于吕黄金其人的身份,只怕也与此事有所关联,不然也无法解释他为何常驻此地。” “但他将事情说出,目的又是为何?” “依我来看,无论他的目的为何,以不变应万变,无疑是最好的手段。”楚遗说道:“至于当前所要关注的,倒不是吕黄金所言的真假,而是无冕卫的到来,这背后的含义……” “嗯?” …… …… “穆瑜、司空翎、楚遗么,并无那个自称凯旋侯的人。”无名客栈内,男子喝着酒,嘴里低声自言自语,脸庞上露出丝丝冷酷之色,右手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而在男子的身后,是无名客栈的掌柜,此时的吕黄金紧闭着双眼靠墙站立,若非胸口尚在起伏,便是一具尸体了。 “所以那个凯旋侯,还在封狼山脉之中吗?” “戮主,是否先动手,将那一行人铲除。“房间内的阴影中,传出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子的声音。 “不必了,那人身边的那两人,也不是简单之辈,没有必要在此时节外生枝。”男子静静地敲了敲桌面,语气斟酌的说道,“天阳剑宗当年的法阵仍在,强闯只会暴露行迹,先让这位穆小侯爷去探一探路也是无妨,不过……战无不胜凯旋侯吗,哈。”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阴影中的声音接着说道。 “什么都不用做,也不必做。”男子冷漠说道:“不日,这片北地将再起争端,届时推波助澜,我们也正可试一试,所谓火宅佛狱和弓弧名家,真正的底细。” “戮主是认为台面上仍非他们全部的实力?” “一个组织,不过寥寥数人,可能吗?”男子语气自信的说道,“静待吧,待到这一次燕冀城的盛大文会结束,北境又将再起风云了。 …… …… 月圆,雾浓,夜色如水。圆月在浓雾中,繁星镶嵌于天际,月色凄凉朦胧,星光亦是明暗不定,淡薄的月光洒在地上,融入到整座燕冀城里。 即便是已经入了冬,燕冀城的热闹亦是丝毫不减。灯火通明,烛火辉光映得整座城乍一看去见不到丝毫的暗色。 正是:水门向晚贩商闹,桥市通宵淄喜行。 再次来到燕冀城,穆瑜仍是心中不由感慨眼前繁华,在他的脑海中北地大多苦寒,哪怕前世古朝亦是如此,唯有此地,大夏,燕冀城为北地重镇,却是难以言喻的繁华,这令穆瑜不得不更警惕那位燕国公的手腕。 通衢之地古已有之,但能让一地发展至此,除却先天的因素外,也需有能臣干吏。燕国公一脉久镇燕冀城,若说这其中没有他们的手尾,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重游故地,依旧是那一家悬挂着同福客栈招牌的客栈,穆瑜带着司空翎和楚遗几人径直迈入了其中。 相较吕黄金的无名客栈,同福客栈则就要大上了许多,没耗费多少功夫便安排好了众人的房间。 房间内,穆瑜沏了一壶清茶,看着夜幕之下的燕冀城,还记得月前,初次踏足此地,那时的自己心中忐忑难安,便是有了大衍造玄图,有了凯旋侯为臂助,心中仍是无可避免的有些惊慌,带着对前途的茫然。 但如今再回首过往,心态已是大不相同,虽仍时有对自己的质疑之心,但也已习惯了自己的身份,对于未来的茫然和不安,如今也已淡去了许多,再不是先前全无目标的模样。 此时,房门敲响,便如当日汪梵圣的禀告。 只是这一次,响起的是楚遗那平静温和的声音。 “公子,严府廖管事前来拜见。” 严府……管事…… 穆瑜拉开门,入眼的是一个相貌普通,身形瘦削,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温和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笑容,对着穆瑜微微点头示意。 “廖明,忝为严府管家,受大人之命邀请公子过府用宴一叙。”廖明行了一礼说道,作为管家,气度却是不输那些书院的教习先生,甚至犹有过之。 上一次,严玄畅选择了避而不见…… 而这一次,却主动找上了门来…… 穆瑜微挑眉头,作为燕冀城三营统领之一,严玄畅能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入城的消息倒是并不意外,甚至就算严玄畅不遣人来,他也会再上门拜访。 虽在金光堡,通逵镇与燕冀城两地相隔,但严玄畅对于金光堡给到的帮助不可谓不多。 但是…… 穆瑜看向了一旁的楚遗,又看向眼前的廖明,“我明白了,有劳廖管事,还请稍后。” 待收拾妥帖后,穆瑜又让楚遗带上了一份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坐上了自严府而来的马车。 马车内还算宽敞,并不如何拥挤,也让穆瑜能够分出精神去思量即将到来的一切。 方才在客栈时,穆瑜便已经打听过,此次燕国公府的文会异常隆重,邀请了不少临近地域勋贵、门人、名流参与,说是文会,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的宴会了,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穆瑜愈发觉得此次的文会只怕不会简单。 甚至,可能就连自己的老师,在这场文会中也只怕是处在一个身不由己的位置。 这么一想,穆瑜更觉得,只怕一场足以席卷整个大夏北境的风暴,已然不远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师徒再会 , 燕冀城作为大夏北境最为繁华的城市,其内部排布自也有其规律。东贫西贱,南贵北富。这一句顺口溜时常挂在燕冀城的百姓口中,虽算不上完全准确,但也自有其道理。至少穆瑜在马车内看着窗外,城南的府邸众多,其中不乏一些富丽堂皇,雍容大气的府邸,或许贵与富并未分的特别清楚。但南边所居住的人,必然是燕冀城最为顶尖的那一小部分人。 “穆公子,已经到了,请您下车。”马车停稳后,严府的管事廖明守在马车外恭敬说道,而他的旁边便是楚遗。 穆瑜撩开马车的帘子,自马车内一跃而下,抬头看着眼前的府邸,称不上华贵,却别有一番气派。至少任谁看到这座府邸,都不会轻视这座府邸的主人。 穆瑜还记得,当年和严玄畅的往来书信里便提到了,这座府邸,是严玄畅自行作图修建的,当真是府邸如其人。 廖管事微笑着将穆瑜和楚遗二人引入府中,沿途中多有介绍和指引。 一路走来,穆瑜所见所看,倒是与他印象里士人环山带水的府邸大不相同。不过转念一想,严玄畅本就不是纯粹的士大夫。 除了提笔文章外,他亦可披甲持枪跨马,征战沙场,所以庭府之内,花草倒是少见,多的是山石松竹之属,似是要无声向世人说明此地主人的风骨卓然。 “此地便是大人的书房了。”廖明将穆瑜带领至一间关闭的房门前,温和说道:“大人正在书房等候,在下就先去处置府中的杂事了。” 说完,对楚遗微微拱手示意后,便转身离去。 “楚遗,你就先去休息吧。”穆瑜对楚遗说道,楚遗脸上露出意外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穆瑜转过身,整理了一番身上衣袍的褶皱后,脸色平静的推开门迈入其中。 书房不大,却颇有些古朴幽静的味道,入眼所及之处全是书籍,琳琅满目的书架靠着两侧墙壁,整个房间充塞着纸墨的香味,这些于穆瑜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那书架下,将手中的书放下的青袍身影。 那一刻,过往的记忆浮现于脑海之中。 “学生穆瑜,拜见先生。”穆瑜快步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跪下,行弟子之礼。 灯火之下,严玄畅并未伸手阻拦,他重礼教,学生对老师行礼自是应该,自无阻止的必要。只是看着身前的穆瑜,过去的记忆亦再浮现于脑海之中,昔日的少年、青年,如今也已小有名气,更脱离家族,独当一面了。 “好了,许久不见了。”待到穆瑜礼毕之后,严玄畅才微笑着走上前,拍了拍穆瑜的肩膀。 “是,先生,许久不见,先生风姿一如往昔。”穆瑜笑着说道,这句话倒也不算恭维,眼前的面庞,对比昔日胡须浓密了不少,但仍看不出老态,或许是因为掌兵的缘由,温和儒雅之外如今更是多出了些许的坚毅和铁血气息。 武艺、诗书、韬略,昔日还在穆府之事的片段,包括其后的书信往来,再到燕冀城、通逵镇的数次襄助,穆瑜回忆着如此种种,心中不由感怀。 “不必拘束,先坐吧。”严玄畅引着穆瑜来到书桌上对坐下,上头是一套紫砂茶具。 “先生……”看到那套茶具,穆瑜一愣,随后摇了摇头,“先生还留着。” “本就是珍品,留之何妨。”严玄畅对着穆瑜说道:“边问边煮茶吧,为师知道此番你心内必然疑惑不少,为师也要考验你,诸事缠身心思杂乱之下,茶艺手法还有几分过往的水准。” 穆瑜面露苦笑的摇了摇头,“那学生就献丑了。” 言未罢,手上的动作已然开始,虽然从未做过这些事,但是脑海中过的记忆仍在留存。 同时,穆瑜开口问道:“先生,此次燕国公府的文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原因,说来也有些许的复杂。”严玄畅摇着头说道:“此番文会,按照常理来说,不过是燕国公府笼络人心,梳理关系,为族中子弟扬名的手段而已。但是此番的来的人,却使这场文会变了性质,这也是我要告诉你,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是谁?” 穆瑜听到严玄畅这么说,心中只有意外。能够令燕国公府强行拔高文会规格,更使得无数人趋之若鹜,来的人该是何等的身份。 “大夏北境边线的那位塞王殿下。”提到这个称呼时,严玄畅的面色也有些凝重,“但,你也不用过于去在意,毕竟他的目光,还落不到你的身上。” “是,学生明白。”穆瑜点了点头,转而又问道:“但就算如此,为何会邀请我来参与?” 这才是令穆瑜最为疑惑之处,自己一无功名,二无爵位,三无权势,为何燕国公府的邀请函,会落到自己手上。 “一方面是你的身份,虽然穆府的事情现在几乎是权贵圈子人尽皆知的事,但你仍是穆衡的养子,靖安侯本就属于燕国公府一脉麾下,所以你既在,给你发请柬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再来,便是你身上所浮现的疑团,火宅佛狱、弓弧名家、包括铲除了钩沉的两位天字号杀手。” “对于燕国公府而言,这些都是必须要查明的事情,这关系到他们关于北境的掌控,也因此,此次文会上,注定会有人找上你,你自己权衡便是。” 穆瑜点了点头,“学生明白。” “此外还有一些人,可能会在文会上针对你发难,你自己小心。”严玄畅淡淡说道。 “谁?” “你知道你那位弟弟的母族,根系繁多,实力庞大,此次文会上自然也来了不少,知道你来,必然会出手打压你。”严玄畅看了眼穆瑜,随即笑道:“不过如此也好,正可让为师看看,你这些年和这段时日的长进。” 先生,这才是你愿意为燕国公府递请柬的缘由吧…… 穆瑜心内苦笑,终究还是自己将事情想的过于的复杂了。 就在二人的交谈间,茶已经好了,透亮的茶汤顺着壶口倒出,看着穆瑜的动作,严玄畅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观色,闻香,皆是无可挑剔,然后缓缓送入口中。 那张轻松的面上,出现了一瞬时凝滞的神情。 “先生?” “穆瑜。”严玄畅放下茶杯,一脸严肃的说道:“请戒尺吧。” ??? 正文 第二十九章:文会启程 , 严玄畅是好茶之人,更是擅茶之人,作为严玄畅唯一的学生,穆瑜于茶一道自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然而此穆瑜,非是彼穆瑜,便是有着相同的手法和知识,心不同,所煮的茶自也是有不同的滋味。 当然严玄畅是不知道这些的,在品尝了穆瑜的茶后,便认为穆瑜是丢了学习,作为师长自是不会允准这样的事情,毫不犹豫的便请出了戒尺。作为学生,穆瑜自是无从辩解。 毕竟自己泡的茶,确实是有那么些过于的难喝了。 所幸经过凯旋侯的锤炼,穆瑜于武道一途上,已是今非昔比,便是受了几下戒尺也是无妨。 “诸事虽繁杂,武道虽重,却也不可忘却文事,文武并济,一张一弛,方为正道。” “是,学生明白了。” 晚宴上,师生的气氛倒是很融洽,看着面前足称简朴的菜肴,穆瑜不由再次在心内感叹,先生仍旧是那位先生。 以如今严玄畅的身份,纵是豪奢一点也是无妨,但他已然保持着简单朴素的习惯,这一点便是穆瑜看到也是莫及。 随着晚宴的结束,穆瑜和楚遗便被留在了严府之中休息。 相较同福客栈,严府的客房自然是要好上一些,作为学生,穆瑜也并未推辞。 躺在床上的穆瑜,开始梳理着此次从严玄畅处得到的消息。 关于那位“塞王”,穆瑜也多有耳闻,不过此次文会上双方差异极大,就如同严玄畅所说的,只要不刻意的去招惹,双方应该不会有多少交集。 令穆瑜在意的,是这其下的真正含义,虽然严玄畅未说出口,但一个边境的王爷与一位手握重权的国公的相会,必然不会简单。这其下只怕还有穆瑜所不知的事情。 但想来,穆瑜也觉得和自己的关系不大。 真正需要在意的,还是文会上可预见的麻烦。就如同严玄畅所言,自己的那位主母,弟弟背后的母族,势力庞大,若只是为难自己的话,必然有不少人。不过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麻烦么。”穆瑜的脸色微冷,将诸事串联起来,燕冀城外的截杀也好,钩沉杀手也好,或许会是出自同一拨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觉得能来试试,那又接招何妨。” 穆瑜闭上了眼睛,养足精神,才有精力面对接下来的麻烦。 …… …… 此后的几天里,文会尚未开始,穆瑜便和楚遗一道,在燕冀城的各处游玩。 燕冀城作为通衢之地,不少物资相较通逵镇都来的更加便宜,楚遗作为现如今金光堡的管事,也在其中采买了不少的东西送往金光堡。 期间穆瑜还看到了数件蕴含天地灵韵之物,但其昂贵的价格却使得穆瑜望而却步。 金光堡现今本就不充裕,看到的那几件东西,最便宜的也需耗费现如今金光堡府库的四分之一,若是孤身一人倒是无妨,但如今背靠一个势力,穆瑜便无法如此的肆意妄为。 时间匆匆流逝,数日后,燕国公府的文会如约召开,夜幕之下的燕冀城都变得更为热闹了些,宽阔的街道上,出现不少华贵精致的马车,还有衣着精美,气度不俗的年轻子弟。 对于燕冀城而言,此次迎来了不少的新面孔。 而在严玄畅的府邸之中,侍女退下,只留下穆瑜一个人站在铜镜前,望着镜面之中的自己,水蓝与白色相间圆领长袍,胸口、衣领、袖口处皆点缀着淡淡的纹绣图样,精美却并不张扬,是严玄畅特意为穆瑜量身定制。 “公子,时候已经到了。”门外,楚遗的声音响起。 穆瑜应了声后,挂上玉饰,转身迈步走出房间,在门口,仍是一席暗红纹样宽肩袍服的楚遗就那么站着。毕竟是昔日的弓弧名家副席,平日不显山露水,但若是需要,其气度自不会输于他人。 倒是一旁的司空翎,褪去便与拉弓射箭的窄袖,换上了更为淑女的装束后,似乎颇为不适。 “司空翎,有劳了,也就今晚而已,待到文会结束就好。”穆瑜笑着说道。 “我明白。”司空翎无奈点着头,“倒也并无它意,只是多年未曾穿过这样的服饰,一时还有些不太适应。” 司空翎亦是名门出身,在加入弓弧名家前也是名门闺秀,后来因玄凌苍之故接触弓箭,便成为了自己的爱好,此后再无红妆,唯有武装。 如今复归于闺秀装扮,尚需时间适应。 不多时,严玄畅也已走来,一席青色的宽袍士子服,不见半点多余的纹样与图案,落于他身上,却是格外的合适。 “时候偶差不多了,穆瑜,走吧。”严玄畅望着穆瑜点头说道,“两位的话,跟随廖明,他会另做安排。” “有劳。” “多谢。” 楚遗、司空翎应道。 穆瑜随着严玄畅同乘一座马车,而楚遗则和司空翎一道,加入了随行的护卫当中。 一行人穿过人流、街道,出城时城门口的卫军格外的精神,燕国公府在燕冀城外,若是在城中,只怕是得夷平好几家府邸,才能安置下一座国公府。 也是因此,当初的燕国公聂传猛,还是特意从朝廷讨的恩典,才将国公府安置在了城外。但等到穆瑜一行车马渐渐靠近后,撩起窗口的帘布,看向窗外也不由愕然。眼前所见,说是一座府邸,更像是一座军塞。 这让他想起以前在书上看到的,三国时董卓的郿坞。 筑坞于郿,高厚七丈,内盖宫室,与长安城相埒,号曰“万岁坞”。 一介国公,竟能如此? 穆瑜微微眯起了眼。 此时严玄畅开口道:“现在可知,当初为何聂传猛要往朝廷请求恩典了。” “国公府如此,岂非逾制?” “如今承平看来,确实如此,但数十年前,那时倒是未必。” 说到此处时,严玄畅脸上露出一丝缅怀神色,“说来,你父亲当年,也是在这燕冀城外,与这位国公爷结下的缘分,当年燕冀城被围,参与救援的诸将,其中之一就有你的父亲,事后他便投入燕国公门下,依靠着军功,在战后封赏中被封为靖安侯。” “竟然是如此,不过,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穆瑜低垂着眼帘,淡淡说道。 严玄畅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一笑而过。 而马车,也渐近了。 正文 第三十章:燕国公府 , 依照穆瑜原本所想的,所谓的文会,该当是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群贤毕至,少长咸集,然后上座鸿儒尊长,其下常有士子文人作出诗篇文章,再由他人赋声唱和,博学之士从中点评这篇诗词亦或文章的优劣,双方互相吹捧,各自邀名买誉,最后从这场文会上流传出去,双双扬名,皆大欢喜。 这才是穆瑜心目当中文会正确的打开方式,而以前的穆瑜,也确实时常参加这一类的活动,也因此格外的清楚其中的流程。 但是也正如同严玄畅所说的,这一场文会本就不能以常理来进行揣度,至少直到贴近燕国公府邸后,穆瑜才算是真正明白了这一句话中的含义。 严府一行的马车在验证过身份后,缓缓驶进了燕国公府,这座极尽土木之盛,如同城池、要塞一般的国公府邸之中,最终停留在一处灯火辉煌碧瓦朱檐的建筑面前,而此时这里已经是人潮涌动,各式各样的马车已经停留在此。 进入到燕国公府的内部,穆瑜仍是不由慨叹,燕国公府的“独特”,更是想不明白,这样的府邸,朝廷到底是如何通过的决议,允许燕国公府存在至今,着实是一件很令人费解的事情。 走下马车,入眼便是悬挂在天上,连接成片,蔚然壮观的花灯,照的此地如同白昼一般亮堂。穆瑜抬眼望去,悬挂着空中的花灯,几乎是看不到尽头,甚至有可能,这样的花灯罗网,遍布于这座庞大的燕国公府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刻,穆瑜脑海里甚至冒出了一个念头,将这些宫灯一网打尽去卖了,或许都够买上好几件好东西用来给大衍造玄图充能了。 严玄畅的名气不低,至少二人下了马车后,穆瑜便看到时常有人来寻自家的先生打招呼,自家先生也都一丝不苟的予以回应,但大多都只是寒暄几句。除此之外,穆瑜还能感觉到,时不时的会有人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不适吗?”再次将一人送走后,严玄畅看向穆瑜道。 “如此文会,与学生昔日参加的大不相同,一时间确实有些,无所适从。”穆瑜倒是也无意隐瞒这一点,至少从目前的内容看来,他没感觉到一点文会的气息。 “此地文会,更多是以结社形式参与。”严玄畅也不是第一次参加燕国公府的文会了,便同穆瑜解释道:“一众人聚在一起,而后各自写作,再互相推敲品评修改,最后报出,届时不仅写作之人可得扬名,那社里的其他人也会一道宣扬出去,但今夜燕国公府既然有意推波助澜,只怕,哈。” 说到此处时,严玄畅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先入内吧,至于楚遗和司空翎两位,燕国公府自会另做安排。” 随从也好,护卫也罢,自是不够资格进入主要的场地,燕国公府也会另做安排。 楚遗神情如常,这一点他一早便知。但是司空翎却是秀眉紧皱了起来。 昔日她作为万堺尊主的护卫,却因自身失职,导致万堺尊主被刺杀,从而万堺朝城风云诡变。如今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她仍旧是作为护卫行事,如何能放心的下。 “吾便在此等候。”司空翎的语气坚定。 “那我也就在此吧。”楚遗随后也说道。 “可是……”穆瑜欲言又止。 楚遗微笑摇了摇头,“司空翎性情如此,公子是说不动的,便如此吧。” “这……”穆瑜看向司空翎,后者眼神中便透露出不容动摇的意味,便只好说了声:“有劳。” 严玄畅将这一幕看入眼中,却并未多说什么,领着穆瑜径直便进入了文会的主会场,也是所谓的燕园之中。 燕,自然是代表了燕国公府的“燕”,仅一踏入其中,穆瑜视线便只觉得豁然开朗,偌大的湖泊上,走廊接亭台,湖面上还有舟船,便如同严玄畅说的一般,大多数的人都几个几个的聚在一起,摇头晃脑地点评着上佳的诗作文章,评着何人的诗作能传唱最久,极为热闹。 严玄畅却是不理会这些,以他的身份而言,纵然不是坐在最上手品评诗词的那一个,也不至下场去和那些年轻一辈争抢这个名声。待到看着眼前这些后,他便转过了头,看向穆瑜说道:“为师要去见些朋友,你也随为师一道吧,都是些燕冀城上下的官员,虽然一面之缘不至多深。但有这一面的缘分,未来若有什么无关紧要之事,或许也可让他们宽松一些。” 这自然只是严玄畅谦虚的说法,穆瑜也知道这不乏先生对自己的关怀之意,自然拱手领命。 而待到严玄畅为他介绍时,自然不可避免的提及了他的身份,虽无功名爵位,但无论是靖安侯穆衡的养子,还是背靠弓弧名家、火宅佛狱两个神秘势力,更铲除了钩沉两大天字号杀手。这些身份和事迹,已足以让一些人对穆瑜生出好奇之心。 对于他们而言,结下一份无伤大雅的善缘,也是无妨。更何况,这份善缘的背后,还有严玄畅这一位在燕冀城内举足轻重的人物。 穆瑜也知道这是严玄畅有意的为自己铺路,自然是乖乖巧巧的,一一的应声恭维。 夜色在交谈之间不断转浓,月上中天,气氛也愈发的趋于热烈,诗词的质量也肉眼可见的拔高了起来。 真正的好诗词,好文章,往往要等到最后,毕竟能如同诗仙诗圣一般,张口就来,佳句天成的人终究是少数,更多的人都是会提前准备一两首得意的,等到最后放出。相反,一来就开始急急忙忙让人传唱的,多半是对自身实力不够自信的表现。 而后边登场的人中,身份多半都开始显赫起来,多是燕国公及其关系亲近的勋戚或官员中的嫡系子弟。 因为严玄畅的缘故,穆瑜倒是不用下场,他也无那份意愿。 毕竟文名,对他而言,如今的加持着实是有限,安安心心的当一个吃瓜群众挺好。 对于穆瑜而言,只要没有什么需要他装逼打脸的情节,这次文会,就很圆满。 正文 第三十一章:玄王 , 时辰不知不觉间已近趋于午夜,燕国公府中的热闹也正渐渐到达最高峰的时间,一篇又一篇的诗作和文章传出博得众人喝彩,而这些作者的名字背后,往往代表了一个并不简单的身份。 所谓的名声,无疑是这个世上最有用,同时也是最无用的东西。 “宁阳侯,听闻靖安侯那位近日声名鹊起的养子也来了文会,宁阳侯不去看一看吗?”席座上,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对着身旁的壮硕男子轻声说道,话语中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能够坐在同一处,便说明双方至少是属于同一阵营,燕国公府安排人的位置,自然不会选择将仇家、对头给安排在一处。 所以便是面对这等的打趣,宁阳侯也并未发怒,只是将手中酒杯的酒一口饮尽之后,才开始淡淡说道:“到底是穆衡的养子,有些事还是让他们年轻一辈去处理得好,毕竟年轻人,血气方刚,有朝气,冲突也是无妨,反倒是或许能更添文会趣味呢。” “如今文会可正是热闹的时候,再过去宾客可是就得散了。”老人缓缓说道,同时也拿起了手中的杯子,和宁阳侯不同,他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 “不劳挂心,终究不过是小儿家的事,我们这些长辈,还是看着吧。毕竟若是穆府真能出一龙一虎,相信穆衡也不会介意。”宁阳侯又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喝酒的同时,视线同时飘忽向穆瑜所在的方向。 “养子毕竟是养子,若真是有本事,那不还是一家人,哪有帮一个而打压另一个人的道理,军中,最讲究的,便是一视同仁。” 宁阳侯陆元空,坐镇北境,大夏兵部登记造册的十大武侯之一。同时他也是英国公一门的婚姻,从身份上而言,穆瑜的那位弟弟,靖安侯穆衡的亲生嫡子,该唤他一声姨夫。 在大夏北境,燕国公府权势滔天不假,但权势滔天缺不代表可以一手遮天。十大武侯泰半坐镇于北境范围,却并非每一个都属于燕国公门下。英国公一门,作为与燕国公同列国公序列的勋爵世家,虽说在北境并不似燕国公那般的强大,但也有不小的实力。 而作为英国公府的女婿,陆元空无疑是最能代表英国公府在北境的话事人。 而在湖面上的一处画舫之中,相较于外部的嘈杂,此处的却是清净了许多,只有淡淡筝音回荡,丰盛的宴席上,只有两人对坐着,一老,一少。 “玄王殿下,您这次的动作可是不小,莫说北境,这段时间就连夏都都有不少人在打探您的消息。”老燕国公聂传猛淡淡微笑着,虽是年迈,但那双眼依旧是炯炯有神,仍是津津有味的品尝着桌上的菜肴,动作之粗鲁豪放,简直难以叫人新任,这是一位权势滔天的国公爷。 “是本王的那些兄弟吗,哈,不用在意。”被聂传猛称之为玄王殿下的身影,姿态远比聂传猛要来的文雅许多,便是听到聂传猛说的消息,也只是微微一笑。 “父皇不止一次的就曾说过,燕国公府之所以能这么多年不仅不倒更发展壮大至此,皆因燕国公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相信本王所说的,燕国公自然会有一个决断。” “自然,自然……嗯?” 聂传统撕扯着排骨的动作稍微愣了一愣,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玄王。世人都道玄王武道平平,远不及其他几个皇子,仅刚才那一瞬间玄王透露出的气息而言,世人所言似乎并不可信。 “燕国公怎么了?”玄王微笑着询问道,眼底深处幽蓝色的光辉一闪而逝。 “无事无事,只是想到,今夜的文会上,会有不少的青年才俊要来,不知道玄王殿下是否有感兴趣的,或也可招揽一二。”聂传猛笑呵呵的将话题岔开,却是脸色渐渐的凝重。 仅一刻,也仅一瞬,刹那间,一红一蓝,两道气劲交并迸发一处,同时消散于无,未在这其间掀起半点波澜。仿佛刚才那一瞬间不过是寻常的幻觉一般。 但是二人各自心知,方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何事。 “玄王殿下深不可测。”燕国公放下了手里的排骨,不顾双手油腻腻的,拱手苦笑着道。在他的手上,原本一枚硕大的玉扳指已经开裂。 “燕国公能为依旧非凡,今日是本王冒犯,改天必定让人奉上一份重礼赔罪。”玄王温和一笑,转而说道,“青年才俊,却不知有些什么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的?倒是有一个,靖安侯穆衡的养子穆瑜,近些时日在北境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穆瑜?弓弧名家?火宅佛狱?” “正是。”聂传猛点着头说道。 “前些日子本王才得到消息,据说有人怀疑穆瑜身后是隐脉一流,正请旨彻查。”玄王淡淡说道:“看来,他似乎浑若未觉。” “若真是隐脉,那此子的动作,未免也有些太过于明目张胆了。”聂传猛摇着头说道,“此外,严玄畅今夜似乎有意为这位弟子撑腰。” “严玄畅?是他的话,倒也不令人意外。” 此时,画舫外外,仆从的声音响起。 “老爷,那边让人传来消息,诗会上的诗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头几名需要老爷出面评选。” “那……”聂传猛看向眼前的玄王殿下,笑着拱手说道:“那聂某就先失陪了。” “燕国公自便。”玄王一脸温和的点了点头,目送着聂传猛走出。 “老狐狸……” …… …… 文会已近尾声,穆瑜在旁也算是酒足饭饱。 在文会上坐了一夜,穆瑜倒也听到了不少还算过得去的诗词,而最后诗会的头几名,据说是要那位一直没有露面的国公爷来裁决。 穆瑜倒是并不如何在意这些,只是随着严玄畅作为裁决之一被邀请离席后,穆瑜便清晰的感觉到,有不少的目光开始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过来。 而那些目光,简单寻个词来形容,就是—— 不怀好意! 正文 第三十二章:人欲咸鱼而风不止 , “久闻穆瑜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本以为会在文会上大放光彩,却不曾想竟然只是寻了个角落吃吃喝喝,一副漫不经心之态,怎么,是觉得在场的文章诗作,不值一晒么。”一个不小的声音响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穆瑜循声望去,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一张面庞勉强称得上英俊,只是略显有些阴沉,此刻那张白皙的脸上挂着冷漠的神色,棕色的双眸注视着穆瑜,隐隐有股莫名的敌意。 穆瑜闻言,半眯起眼睛,看着眼前渐渐迫近的阴柔身影,一旁的人分明也没有插手的打算。毕竟文会上多谢“热闹”,对外的谈资无疑也要多上一些。 只是穆瑜有些不悦,自己都这么努力的降低存在感了,一来就是不想过于瞩目引起那些大人物对自己的注意,其次就是就是不想让这一类狗血的故事剧情发生,但是明明都已经如此的低调了,怎么还是躲不掉呢。 “你是?” “燕冀士子,廖治。”那人拱了拱手说道:“昔日也曾随同窗参与太平城的数次文会,与穆瑜公子曾有数面之缘。” “哦,没印象,看来你的表现很一般。”既然都知道对方是为了找茬来的,穆瑜也是毫不客气。燕冀士子?那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吗? “对比起穆瑜公子当日的表现,廖某确实算不上耀眼,也因此廖某一直向往公子风采,今日再会,本以为公子仍会再展文采,却不曾想竟是一言不发,着实是叫人遗憾。”廖治依旧是态度端坐,面色平静,丝毫不在意穆瑜的挑衅言辞。 “哦,那就遗憾吧,人生总是要有一些遗憾才完美的。”穆瑜轻飘飘的说了句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只留下廖治一人待愣在原地。 这人,怎么回事? 以前不是这种行事作风啊。 谦谦君子,如今怎么看来,和无赖无异。 廖治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穆瑜刚走出没有两步,身后再次传来一个声音:“哎呀呀,想不到穆瑜表格,出镇一方后,就连性子都变了,往日表哥可是最喜参加文会,高谈阔论了。” 还来…… 穆瑜闻言后紧皱眉头,心内没来由的有些烦躁,这年头想当条咸鱼就这么困难吗。知不知道已经有读者老爷在吐槽这个故事的开头太过于狗血和老套了,再来这么一波,掉了订阅、推荐票啥的,你们负责吗? “你又是谁?”穆瑜不耐烦的转过身,看向来人。此时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时不时的放在了此处,等待这里的结果。 来的锦衣公子哥听到穆瑜这么一问,分明愣了下,张了张嘴,半晌没吐出一个字来。 而穆瑜半眯起眼睛,脑海内跳出一个名字,与眼前的浪荡公子哥对上,随后他缓缓说道:“原来是你啊,陆谦节,抱歉,变化太大,我倒是没认出来。” 早在严玄畅说到文会上可能会有人找麻烦时,穆瑜便想到了与穆家同为英国公府姻亲之家的宁阳侯陆元空,陆元空作为坐镇北境的武侯之一,又是英国公府在北境的代表人物,于情于理都注定会在此次文会上露面。 陆元空向来自持尊长身份,那么来找自己麻烦的人,只会是年轻一辈。 陆谦节,名字是个好名字,但奈何有些异装癖好,常以女装示人,所以穆瑜才会说,如今这副模样,差点没有认出来。这难免有揭短的嫌疑。 “哈!?”陆谦节牵了牵嘴角,他与穆瑜素来不合,这次挑衅既有被动原因,也有主动地缘由,但是这才刚撞到一起,他就感觉这个穆瑜和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样。 “表哥闻名众所皆知,如此盛大文会上,却不留下一二作品,岂不是无趣。” 陆谦节直接越过了穆瑜方才的话题,转而说道。 “还是说,今日的文会,表哥提不起什么写作的兴致?” “哦?” 在燕国公府举办的文会上,无兴提笔…… 这件事可大可小,落到有些人的眼里,难免有藐视燕国公府的嫌疑。尤其是,穆瑜的身份,还是燕国公一脉靖安侯穆衡的养子,若是有心人拿此作文章,对穆瑜,对靖安侯府,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流言蜚语。 当然对于穆瑜而言,靖安侯府如何对自己并无多大影响,只是因为这点小事,被一堆有意攀附英国公府的人给盯上,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毕竟英国公固然不会去在意这些小事,但是那些有意攀附英国公门庭的人,可是不会错过任何能示好英国公府的机会。 倒是小瞧了这位喜欢女装的表弟,一来就让人不得不接招啊…… 不过接招便接招,谁又会怕了呢。 “谦节表弟误会了,倒不是提不起笔。” “只是灵感虽有,我却不愿与他人共起一个题材,为此正苦思冥想,如今表弟来了,倒是给了我一个想法,久闻宁阳侯麾下高手如云,不知表弟麾下,可有什么高手上台,愿与愚兄麾下较量一二的,也可为此地文华再添些许兵戈肃杀之气,文武并济,以示今日燕国公府文会,卓越不群之意。” “你觉得如何呢?谦节表弟。” 在文会上操兵戈,行战事,确实是独到,又是在北境这一大夏尚武之地,穆瑜此话一出,周遭的气氛自不免开始有些热烈起来。 “自无不可,不过。”陆谦节的双目迎上穆瑜,微微点头道,“兄长不会以那位一手格杀天字号高手,以‘凯旋’为号的那位高人前辈来欺压小弟吧。” 穆瑜闻言,浅笑着摇头,“自然不会,前辈于我而言,亦是师长,岂能因此而劳动,今日随我来的,有一人乃是我麾下管事,初通武艺,正可上台。” “哦?”陆谦节点了点头,说道:“那自然好,小弟也会谨慎安排,以免不测。” “对了,还有一事。”穆瑜微笑着再说道:“既然都上台了,若是单纯比斗,未免有些无趣,不如双方各出一些彩头,以为赌注,这样想来两边上台的人,也会更认真一些,表弟以为如何?” 穆瑜貌似纯良的微笑问道。 正文 第三十三章:十三盗 , 陆谦节看着一脸温和,貌似纯善的穆瑜,有些迟疑。主要是对方目前表现出的态度,着实是让他觉着有些难以把握,而且明明是文会上的挑衅,不过文章之争,怎么就变成武斗了?还要开赌注! 穆瑜看着陆谦节一脸迟疑的模样,心内暗笑。但同时又不免有些期待,对方能答应下来。毕竟金光堡目前可太穷了,而大衍造玄图又是个彻彻底底的吞金兽,为了能尽快填充金光堡的战力,穆瑜不得不去想一些偏门。 若是能从陆谦节手里捞上几样东西给大衍造玄图冲个能,自然是再好不过。 至于胜负的问题,除非陆元空臭不要脸的亲自下场,亦或是调动军中的什么人物,不然楚遗最差也不过是个胜负难分的局面,届时虽然得不到什么,自然也不会付出什么。 至于败,穆瑜相信九州能败楚遗的人不少,但是绝非是陆谦节可以调动指使的。 纵观弓弧名家众人,楚遗实力足堪前三,甚至若是帝宫虹在手,未必就逊色于玄凌苍。 而这是楚遗代表金光堡的第一战,穆瑜也相信,他自会全力以赴。 “表弟,觉得如何?”穆瑜再开口道。 此时陆谦节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说道:“此地毕竟是燕国公府,若是动武,应还需征求燕国公意见,若是燕国公同意,自是无妨。” “好。”穆瑜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转向一旁的侍女道:“烦请将此事告知给燕国公,就说晚辈穆瑜,及宁阳侯府陆谦节有意为此文会添彩。” 燕国公府的侍女,自是个顶个的出挑,闻言也点头应答下来,很快消息便传到了燕国公聂传猛的耳中。 “哈哈哈哈,年轻人,果然是血气方刚,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脚啊。”聂传猛闻言,哈哈大笑,随即看向左右两侧的人,“元空、玄畅,一个儿子,一个是弟子,你们觉得如何啊?” “既是有意为文会添彩,陆某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陆元空的脸庞带着丝丝笑意,颇有些云淡风轻的意味,看向一旁的严玄畅说到:“不知严统领觉得如何?” “少年意气,比傲秋霜,便是咱们不允,此事也没有消停的道理,倒不如就在咱们眼皮下解决吧。”严玄畅亦说道。他也得到了消息,比斗之事是穆瑜主动提出,他虽不欲让穆瑜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但事已至此,穆瑜想要做什么,作为老师的,也会配合。 至于成败,包括事后的教训,那都是事后的事情。 “好,那就安排下去。”聂传猛大手一挥,“二人便于此湖面相争,以分高下!” 湖面相争,以分高下。 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文会,各处的高谈阔论之声顿止,无数的人们开始涌向湖边的走廊、亭台,交头接耳的同时,还指望着自己能够抢到一个最好的观看位置。 来到文会上的普通士子,看的自然只是个热闹。而但凡是消息灵通的,亦或是那些勋贵之家的子弟,则更清楚这场比斗的缘由。表面上看不过是两个年轻一辈的意气之争,而实际上却是宁阳侯府替英国公府打压穆瑜的举动。 而穆瑜,虽然离开了靖安侯府,但最近在北境也算是风云人物。斩钩沉组织两大天字号杀手,背后接连涌现火宅佛狱、弓弧名家等闻所未闻的新势力,更有传闻说其是隐脉的当代行走之人。 虽然至今,其人无任何功名、修为在身,但背后是一尊超凡的先天及数名不凡的高手,而这一切,分明还不是这位穆公子背后实力的全部。 更何况,穆瑜的身后,还有他的老师…… 严玄畅,作为燕冀城三大统领之一,一早便放出话来,不允许任何人在燕冀城范围内对穆瑜动手,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能够被摆在台面上的,哪里又会有简单的角色。 很快,这场比斗的场地便被收拾了出来,湖面上六艘舟船并排而行,当然内中的客人已被请出,将战的二人将以这六艘舟船为战场。足落湖面者,败;自己这一边的三艘舟船尽毁者,败。 看上去是为这场比斗留了余地,但都各自心知,这场比斗,唯见生死而已。 “对了,穆瑜表哥,您离开了靖安侯府这么久,麾下军堡耗费也是不少吧,却不知可还拿得出彩头啊。”陆谦节在旁阴阳怪气的问道:“若是表哥囊中羞涩,我倒是也愿降低彩头的标准……” “表弟好意,我心领了。”穆瑜笑笑道:“虽然愚兄发展的有限,但些许的彩头还是出得起的,不劳表弟挂心。” 穆瑜的彩头,自然是严玄畅给的,或者说穆瑜去找自家先生商借的,严玄畅自然是大方的给出。 开玩笑,穆瑜怎么可能让眼前的鸭子给飞了。 随着燕国公府数名气息晦暗,身着黑衣,面目不清的数名护卫到场,燕国公聂传猛沉声宣布,比斗开始。 话音甫落,却见一道魁梧身影,着一身玄袍,从天而降。 双足落到船顶时,整座船连带着湖面,都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竟然是他?”严玄畅微微皱眉。 在场发出声音的人也不在少数,只因眼前之人,在北境过于有名。 昔日北境纵横流寇马匪,官军也好,江湖也罢,出手向来无分别,有时也会越过大夏边境,掠夺敌国,来去如风,令北境军方颇为头疼,因有十三人,时人称之为“十三盗”。 后来这十三盗,或被杀,或被招安,组织也渐渐分崩离析。 十三盗的传奇过往,也成为了说书人口中的一段故事。 而眼前出现的玄袍汉子,分明便是十三盗之一的欧阳胜。 “想不到,宁阳侯不声不响,竟然收编了此人。” “不过是巧合而已。”陆元空一脸淡然的说道。 在昔日的十三盗中,欧阳胜的实力,也是名列前茅,大刀之下亡魂无数。 而那,不过是昔日的他,多年未现,这位昔日大寇手上的功夫如何,谁也不知,但想来也知,会是一场恶战。 那,另一边呢? 据说是金光堡的管事,一介文人。 场间议论纷纷,看向穆瑜的目光里,也是情绪各异。 就在此时,只闻,悠悠诗声响起,只见,翩翩人影入局—— “忧喜塞翁马,得失楚人弓,是非明镜里,风云止水中。” 正文 第三十四章:得失楚遗弓 , 忧喜塞翁马,得失楚人弓,是非明镜里,风云止水中。 楚遗翩然优雅之姿态,仅在上场的一瞬间便博得了在场不少人的好感。斯文、清秀、儒雅,一身超然风度,便是身在生死场仍,仍尤淡定自若,这正是不少自诩文人骚客最喜欢的那种格调。 “金光堡管事,明镜止水·楚遗。”楚遗淡淡说道:“幸会。” 在上台之前,他已被告知了如今的情况。于他而言,这无疑是一个立下功劳的机会,恰好对面的名号,也很是让他不喜。 十三盗,十三道,呵…… 楚遗眼底一抹杀意暗藏。 “欧阳胜!”欧阳胜懒懒抱拳说道,眼前的楚遗,在他眼里,瘦弱,弱小,不堪一击。若非是陆元空的命令,他甚至不屑于面对这样的对手。 但如今既然对上了,那他便只求速战速决。 双方站定,燕国公府的管事老者走出,此刻他代表燕国公府,朗声说道:“湖上争锋,以舟为界,落水者败,自己一方三艘舟船尽毁者败,武场之决,刀枪无眼,生死有命,各无怨犹。” 话语落,战局开,一声喊杀,欧阳胜已是手执大刀一跃而起,刀锋挥划,一抹深紫光华流转,隐带赫赫风雷之声。 楚遗翩然侧身,却是手执矢箭九渊,以箭为器,信手轻拨,化消攻势,再借力以箭尖为器,直取眼前人要害,欧阳胜眉头一挑,拖刀一撤,避过此着。 是个高手…… 不差…… 初招过手,二人心思各异,再战已是杀招现,招招快,招招险,一者大开大合,一者轻灵无踪,看的一双双关注的目光眼花缭乱。 楚遗仍未出箭,亦或者说,仍未亮弓,然而以矢为剑,锋芒过处,欧阳胜仍是不敢轻试锋芒。 欧阳胜手中大刀,暗合风雷之势,奔走呼啸,每一次皆是与楚遗险险擦过,直惊得在场不少人冷汗直流。 “宁阳侯,玄畅,觉得此战胜负如何。” 底下观战的人,能如此点名陆元空、严玄畅的,自也只剩下了燕国公聂传猛。 “胜负已分。”严玄畅说到。 “未见生死,何言已分。”陆元空亦在一旁说道。 以箭矢为武器,犹能与欧阳胜斗一个不相上下,那么若是楚遗亮弓的时候,是否便意味着这场武决要宣告结束? 没有人会怀疑楚遗会不会用弓,一个以箭矢为武器的人,怎有可能不会用弓呢。 此时,在场的不少人都想到了一个字——弓弧名家。 根据“钩沉”组织对外的情报来看,弓弧名家便是一群用弓的好手组成的组织,那么楚遗在其中又是什么身份?但若是楚遗是弓弧名家的人,为何又自称是管事,言谈之中全无将自己与弓弧名家牵连的意味? 至于说楚遗和弓弧名家全无关系,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这种答案从一开始便被排除了出去。 “疾雷破山!” 战场之中,大刀落下,夜色之下,一道暗紫惊雷破空而至,挟轰然之威,划出一道刀痕。 楚遗顿步,箭锋凝气,携沛然水汽,无畏迎上! 轰然一声,刀箭对碰,天愁地惨,惊起水浪十丈,若非是燕国公府早有安排,此时围观的众人皆已作了落汤鸡。 而二人缠斗立足的舟船也在这一招下,分崩离析,余威甚至波及了另外的数艘舟船,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毁伤,二人不得已拉开距离,落于船顶上。 “到此为止了。”楚遗的声音,落入在场众人耳中。 话语落时,一把水蓝蛟龙金纹宝弓入手。落手刹那,楚遗气势,随之一变。 来了! 在场之人,都知道再来的一招,便是胜败的一招,也是宣判生死的一招,纷纷坐直了身子,不愿错过这一幕。 而欧阳胜此刻被楚遗锁定,只觉无所遁逃,眼前所剩的,唯有一条路—— 战! 此时,楚遗开口说道:“先前未出弓,乃是因吾主为兄,礼让族弟,也显亲属同族和睦。如今礼数已尽,楚遗便得罪了!” “来!” 楚遗的话,谁都不会信,欧阳胜更是不信,大喝一声后,大刀高举,再引风雷! “疾雷破山!” 楚遗一手握弓,一手搭箭,纵是面前风雷将近,神态亦是泰然淡定。 得失弓、定涛箭—— “一箭动惊涛!” 楚遗双指一夹,足下舟下,湖面再不平静,惊涛骇浪疯狂而起,一湖之水,竟是为这一箭所引。 “去!” 一声去,楚遗眸一冷,惊涛之势,泯灭风雷,只在一瞬。 轰然一声,惊浪更起,漫天水雾中,只见猩红隐隐侵染,一道身形在半空中,便重重坠落而下。 胜负已分! 十三盗?哼,不过如此—— 楚遗冷然收弓,足下轻点,落在穆瑜身后。 “公子,幸不辱命。” “有劳。” 穆瑜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笑容,看向一旁的陆谦节,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开口说道:“还真是抱歉了,没想到……唉,不过毕竟说好了生死有命,想来谦节还有宁阳侯,也不会计较吧。” “我……”陆谦节的神情有些扭曲,欲言又止。 此时陆元空倒是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拍了拍,“不错不错,看来穆瑜麾下果然是卧虎藏龙,那我也可安心了,愿赌服输,东西稍后便会送上。楚先生好箭法,陆某亦是好射之人,改日必当登门,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宁阳侯客气了。”楚遗一脸温和道。 “燕国公、还有先生,我有些身体不适,便先告辞了。”穆瑜对着聂传猛、严玄畅遥遥抱拳说道。 “大可自便。”聂传猛和善的笑了笑,“今夜武斗,确实是叫人大开眼界,楚先生之射艺,也为文会添彩不少,老夫亦备薄礼,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得了穆瑜同意后,楚遗方才拱手行礼道:“那楚遗便多谢了。” “请。” 打过招呼后,穆瑜便和楚遗、司空翎一道转身离去。 随后也不知道是谁,看着穆瑜坐着的位置发出的惊呼声,随后一纸诗词流传——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正文 第三十五章:大丰收 ,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若说燕国公府文会上最热闹的篇章,莫过于临近结尾时的那一场生死之斗以及一篇《咏蛙》了。 二十八个字的诗词,仅看前一句,怕是连孩童都不如。但后一句加上,整首诗的意境顿时一变,在结合上文会上发生的事情,穆瑜这一首诗词可说是将宁阳侯一门的脸给按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又踩。 此事之后,即便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宁阳侯,在离开燕国公府的时候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而戎马一生的燕国公聂传猛,对穆瑜只有简单四字评价:“后生可畏。” 若说之前的穆瑜,还只能算是小有名气,那么经历了此事之后,穆瑜的名气则进一步的流传开来,不少人也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将穆瑜同靖安侯府,分开来看。 当然这一切,穆瑜也早有所预料,文会之上,他本来有意降低存在,避免引人注目。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无法置身事外,那边闹个轰轰烈烈,做一个彻彻底底的搅局者,让人对金光堡,对他,心生忌惮。 而在文会后的第二天,穆瑜便谢绝了严玄畅的挽留,带着司空翎、楚遗返回金光堡。 或许是在文会上造成的影响依旧存在,这次的离开倒是没有意外发生,穆瑜一路,顺遂无阻。 “此次,倒是辛苦你了,楚遗。” 燕冀城的这一趟行程,对于穆瑜一方而言,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首先便是宁阳侯府给出的“彩头”,愿赌服输,陆元空倒是也没有赖账,一把以奇物造化铁所锻造的长剑便是穆瑜的收获,大衍造玄图从不挑食,只要穆瑜想,随时都可以将之拿给大衍造玄图充能。 只是未防节外生枝,穆瑜决定还是先返回自己的地盘再做操作。 此外,还有燕国公聂传猛给出的礼物,大多是些物资之流,也算是帮了穆瑜一个大忙,此外便是数枚元石,即天地元气汇聚而成的石头,提取其中元气可助修为增长。当然对于穆瑜而言,同样也可直接用于大衍造玄图。 虽说纯度不高,但又就总比没有要好上许多。 最后便是严玄畅在穆瑜临行之时所赠,虽然不多,却也是老师对学生的心意。 总而言之,这一趟,真正是盆满钵满,自离穆府以来,穆瑜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的富裕。 “公子客气,不过是楚遗分所当为罢了。”楚遗淡笑说道。 而司空翎一路上不发一语,楚遗之事,在弓弧名家众人心中,始终是一个难以解开的结。如今看着楚遗扬名,司空翎心中自是不悦。 在她心中,文会上若是自己出手,结果也是相同。 司空翎的想法,穆瑜也能把握到几分,但毕竟是生死的仇怨,他也是无可奈何,决定待到回到金光堡后,再另行调解。 毕竟楚遗此番固然立功了不假,但弓弧名家为金光堡所做贡献也不容忽视,双方的情感,也总需加以照顾。 难,难啊…… …… …… 宁阳侯府—— 书房的暗室之中,随着一张符纸被陆元空抛入火盆中,一道暗红色的法阵于熊熊烈火之中浮起。 “陆兄,事情如何了?”法阵中,一个清冷的男子声音传出。 “穆瑜这小子,可是不简单呐,详情如此……”陆元空便将文会上发生的一切尽数说出,事无巨细,其中还提到了楚遗的隐藏身份。 “虽然不曾提及,但那个楚遗,只怕还是出自弓弧名家的人,就是不知道其身在弓弧名家的身份。” “弓弧名家,火宅佛狱,我现在相信,这不是穆衡的手尾了,凭他的影响力,还不足以调动和指使这么多的高手,跟随一个无名的养子。”法阵那头的男子冷漠说道:“那么,欧阳胜死的消息,已经给十三盗那边了?” “已经传出去了,十三盗,哈,年轻人不懂事,不知道江湖草莽的意气,十三盗之名虽然已成过往,但也正是如此,之间的兄弟情谊更甚,穆瑜杀了欧阳胜,其他人必然不会袖手旁观。不过,就算是十三盗之首的那人,我想也未必会是那位‘战无不胜’的对手。” “战无不胜凯旋侯吗,此人确实不简单。”提及‘凯旋侯’,男子的声音亦多了些凝重。与其他人不同,他们这些有所传承的家族,对于武道境界有着更甚的理解。 先天和后天天壤之别不假,但先天与先天,亦是存在云泥之差。 而凯旋侯,根据评断,在先天之中,也属于相当强悍的存在,令人不得不谨慎以待。 “此事稍后我会回报族里,待到确认十三盗动手的消息后,会有人手协助牵制那凯旋侯。” “那自是再好不过。”陆元空点点头,“届时再做些东西,将其彻底打为隐脉一派……” 男子沉吟片刻后,又再道:“关于玄王殿下和燕国公,有消息吗?” “只能确认玄王与聂传猛有过接触,但玄王并未在文会上显露正身,所以暂时也无法断定玄王是否与聂传猛达成了交易,但以我对聂传猛的了解,他这只老狐狸,只怕没那么简单就被说动。” “哈,想来也是,不过咱们这位玄王殿下,也并非安分之人啊。”男子摇了摇头,“针对金光堡及穆瑜一事,待到人手确认后,我会传讯,届时自会至宁阳侯府听命,北境之事,便拜托了。” “放心,虽是区区晚辈,我也不会大意轻纵。”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男子的声音逐渐消失,暗红色的法阵也渐渐淡去,伴随着的还有火盆中火焰的熄灭。 陆元空转身迈步走出暗室,来到书房,同时屋外传来一个声音—— “老爷,有客来,自称十三盗,这是信物。” “请入吧。” 陆元空淡淡说道。 火宅佛狱、弓弧名家,区区螟蛉,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穆衡,你又欲如何作为呢…… 正文 第三十六章:一波又起 , 随着入冬渐深,寒风也越发的冷冽刺骨,金光堡所处的封狼山脉之上甚至下起了雪,以至于楚遗几乎每日都要安排人手清理打扫金光堡各处。 几乎是一大早,金光堡的较武场上,便响起了烈烈武声。 “进攻不精,反攻无力,足下松散,反应迟钝,不过区区数日,便退步至如此境地了吗?” 大雪之中,凯旋侯的话语犹胜风雪数分,而在他的对面,穆瑜喘着粗气,不断的依照凯旋侯的指挥进行攻击,只见大雪之中,两道人影疯狂交错,在雪地上留下密密麻麻的脚印。 汗水顺着脸庞滑落,再落到地上,融于雪中,练功用的袍服此刻也已被汗水浸透。穆瑜对此却浑若无觉,双手之间,再一次摆开了架势,丹田气海再次催动,掌式旋即应手,化掌风狂啸而出,顿卷漫天飞白。 面对此招,穆瑜对面的凯旋侯神情依旧淡漠,相较于穆瑜的艰辛,他却是尤为轻松,一手轻按,气机牵引,风雪止;再一着,信手应招,穆瑜表现出的霸道攻势顿时瓦解崩溃,穆瑜脸上也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怎么可能,那分明是…… 破招,只在一瞬,而手,却在即将触到穆瑜的一刻收回。后者立即拉开距离,再次出招,足下一点,身似飞龙,掌化游龙,步步抢攻,招招递进;反观凯旋侯守招为先,但每一次出手,皆能恰到好处的点破穆瑜招式中的破绽,逼得穆瑜后退。 而欲发的缠战,穆瑜愈觉凯旋侯之恐怖,每一次的出手,穆瑜眼中所见,分明凯旋侯浑身多处破绽,穆瑜也想好了若那些破绽是陷阱,自身的应对变招。 但是凯旋侯每一次的变招,却都超出了穆瑜所想所料,也因此每一次的攻势,都是以穆瑜的落败宣告结束。 “裂宇之玄!” 最后一次的勉强运功,穆瑜再开《裂之卷》,磅礴之威却被凯旋侯一掌按下,甚至连逼退凯旋侯半步也难。用过此招后,穆瑜直接跪在了大雪中,不断的喘着粗气,体内的丹田气海却是一点也榨不出来了。 此时穆瑜觉察到一席黑影靠近,随后凯旋侯的声音响起:“修为一道,非天赋及日积月累的时间所无法大成,但经验和技巧,却是可以千锤百炼而出,修为不足,技巧上,更该多加磨练,方才能在未来的战局中得以存活,你该知道,你身上所背负的。” 穆瑜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愣了一下,随后勉力抬起,紧紧握住。 “穆瑜明白,多谢前辈。” 一大清早便被拖出来练招,虽然在昨夜,凯旋侯在听过穆瑜叙述完燕冀城之行中发生的诸事后便表示要让穆瑜勤加苦练,但穆瑜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凯旋侯的行动力竟然已经高到了这个地步,第二天便把自己给拎了起来。 然后便是整整一个清晨的喂招,若是面对弓弧名家几人,穆瑜远不至此,之所以精疲力尽,也是因为眼前之人,是凯旋侯。 作为战场上拼杀下来的佛狱三公,军方代表人物,便是不以根基压人,凯旋侯的招式技巧也是自战场上千锤百炼得来,自然远胜穆瑜。 稍坐了一阵后,穆瑜才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些,此时恰逢楚遗前来禀告诸事,总算是将穆瑜暂时的从凯旋侯手下解救了出来。 “是十三盗吗?竟然会这么麻烦。”穆瑜看着手中的信笺,上面不过简短几句话,而在书信的右下角,则有着严玄畅的私人铃印。 “若真是依照严统领所说的,近些时日金光堡该提高戒备。”楚遗说道。 “嗯,只怕来的敌人,不止十三盗”穆瑜皱着眉头道。 如今的十三盗自然不算什么,但穆瑜心内清楚地很,自己的敌人绝不止十三盗。而对方若真想格杀自己,必然还会另有后着,至少会准备一个足堪牵制凯旋侯的人物,便如同当日钩沉来袭时,巫咸以阵法纠缠凯旋侯一般。 而如今,穆瑜台面上的牌都已经揭出,弓弧名家也好、楚遗也好、凯旋侯也好,甚至汪梵圣及那百余军卒也好,对方必然都一一想了办法,做了假设以为牵制。 甚至可能层层围杀之后的,还有预备着隐藏战力的后手。 至于陆元空会不会因为气不过而亲自出手,穆瑜猜测以陆元空的性情多半会保持克制,但是来的人手里,必然会有他的麾下。而如果那些人,真的要对自己动手,身在北境的陆元空无疑也是最好的谋划者。 不过啊…… 此时非彼时,昔日大衍造玄图无法获得补充,穆瑜麾下的高手终究有限,若真是面对天罗地网的杀局,只怕真有生死危机。 但,此时此刻此地,穆瑜也非是昔日的穆瑜。 燕冀城一行,收获颇丰。 而对方未曾预料到的,将是对方的败因。 “这一次,尽斩来犯之人首级,悬于堡外,可为震慑。”凯旋侯在旁冷冷说道。 “穆瑜明白。” 给严玄畅回毕书信后,穆瑜转身回到房间,侍从早便备好了热水,供穆瑜梳洗,梳洗完毕过后还有熏香、冥想的环节。 此前穆瑜自是不讲究这些,但是在弓弧名家出来后,穆瑜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加上这些环节,以沐浴熏香的方式,求个好运气。 毕竟这种法子,于他而言,也不是第一次使用了。 待到收拾妥当后,穆瑜才取出了自燕冀城所得的几件东西。 燕国公作为礼物送出的几颗品质有限的元石,以及陆元空愿赌服输,所送出的一把造化铁所铸的长剑, 二者都蕴含一定天地元气,可以叫大衍造玄图吸纳转化。 手持两物,穆瑜心神落定,再开大衍造玄图,眼前所见,仍是那一片天地,那一副场景。 弓弧名家的总殿幻象,仍旧是漂浮在半空中,眼前所见一切,皆与上次离去时没有变化。 穆瑜不待多想,起一沉,元石、长剑顿化天地元气消散,补形狼毫,再开造玄奇象! 正文 第三十七章:天葬十三刀 , 大衍造玄图内,天地元气汇聚,凝补狼毫,下一刻,狼毫挥划,天地元气作墨,再演变幻异象。 穆瑜只觉着眼前场景丕变,转眼自己已置身于大海之上,而在眼前,是数座连绵而成的礁石耸立,任凭大浪拍打,仍是巍然不动。 “嗯?这是……” 下一刻,数道光华,化作各异身影,稳稳落于礁石之上,礁石高下以排座次,主位空悬,人影依次递现,映照一张张面孔。 或妖娆美艳,媚骨天成;或翩然温文,身罩玄机;或黄羽加身,气态沉稳;或眉目清冷,面相阴柔;再或冷沈孤僻,英武不凡。 五道身影,有男有女,也有非男非女。 下一刻,穆瑜眼前景,已作画上人,伴随数声诗响,揭晓身份—— “华灯满室,人影参差,不似当年上元时。谁见一夜鱼龙舞,香花委地路歧。” 金发华袍,秋波流转,媚骨天成,夜舞鱼龙·花千树! “曾伴浮云归晚翠,犹陪落日泛秋声。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身背画盤,再持“传神六笔”,其中梦笔能画出人心中所想之念,六笔丹青·上官圆缺! “宦海无情几度霜,人心不足惯豺狼,朱砂簶命谁天子?白玉铭勋独上皇。” 出身烟都,好听剑律,剑法自成一派,其招如轻烟、式如诗赋,夜歌残赋·痕千古! “塔铃响无语,唯见风杀人。” 黄沙荒塔之下,注目铜铃的刀客,杀人铃响,刀映残阳,塔铃独语·别黄昏。 “俊鹘横飞遥掠岸,大鱼腾出欲凌空。今朝喜处君知否,三丈黄旗舞便风。” 神秘黄裳客,亦是之前四人的召集者,黄雨·黄羽客。 眼前五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或阴,或阳,有刀者、剑客、画师、美人,身份各异,来历有差,身后背景亦是大为迥异,但却是出自同一个组织。 一个与十三盗一字之差的组织—— 十三刀! “天葬,十三刀……”穆瑜看着眼前五人,喃喃自语道。 天葬十三刀,是一个组织,是一个据点,也是一群能人异士的统称。 而在传闻中,天葬十三刀,则是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传闻千窟石壁乃天葬十三刀的入口,此地在不同时间还会有不同出入口的变化,端赖机缘,方能直达天葬十三刀的聚集地蓝峰十二涛,也唯有在蓝峰十二涛方能见到天葬十三刀的领导者鰲首。 弓弧名家不给玄真君、玄凌苍;天葬十三刀不给鰲首和孔雀,你特么是企鹅代运营吧…… 穆瑜突然有些怀疑,大衍造玄图的幕后是不是有一个前世格外熟悉的团体正在操盘出货的概率,不然不应该会是如此的巧合。 随着五人落地,穆瑜第一时间便成为了在场之人关注的关键。 花千树看了眼四周,眉头紧皱起来:“汝既唤醒了吾等天葬十三刀,为何不见鳌首与公子?” 哈,我也想有啊…… 花千树作为女子,过往曾为桂华香麝楼主人,名动一时,艳绝一方,奈何是个恋爱脑,穆瑜也没打算与她计较,正欲开口,此时黄羽客开口打断道:“诸位,我等历一遭生死,也算莫大机遇,相信也有许多话要说,不如先离开此地,再作商议如何。” 黄羽客本就是天葬十三刀的召集人,几人中,便是性情冷淡别黄昏、扭曲的痕千古,亦会给黄羽客几分面子,自不多言,亦是离去。 穆瑜看着眼前一幕,心内暗暗摇头。 这人一多,队伍就更不好带了啊…… 与弓弧名家重情重义的几人不同,天葬十三刀之人性情殊异,唯二可能好说话,也就只有上官圆缺和黄羽客二人,其余人性情上都算不上容易接近。 待到其余四人都离去后,穆瑜才注意到,黄羽客竟是留在了最后。 “黄羽客,先在此多谢阁下再造活命之恩了。”黄羽客对着穆瑜抱拳拱手说道。 “不必客气,这也是缘分而已。”穆瑜微笑着道。 “自是缘分不假,吾亦知道,阁下多有需要协助之处,既蒙活命之恩,黄羽客自当听从阁下调遣,阁下也可放心,天葬十三刀的诸位虽是性情各异,但若协调得当,亦是不小的助力,吾也会襄助阁下。” “那便多谢了。” 穆瑜自也明了,天葬十三刀的几位性情殊异之处,也知道各自的命门所在。 黄羽客与上官圆缺不论,对于花千树,那位“风檐公子”就是她的命门,以未来可能出现的“风檐公子”作为交换,自可获得花千树的协助;同理,别黄昏性格孤僻沉冷不假,但他同样也有在意的人。 真正麻烦的,却是冷情残酷的痕千古,一个甚至能将双胞胎兄弟当成玩物调教的人。 这也是穆瑜最不喜欢打交道的一类人。 不过眼前,似乎也别无选择。 “天葬十三刀么,十三盗,或许,这也是天命吧……” …… …… 太平城·靖安侯府—— 古典雅致的书房门前,一位英武的青年对着面前的文士微微躬身,“杜先生,父亲在书房中吗?” “少主,侯爷正在书房中处理公务,侯爷已有吩咐,说待到他处理完公务,再放人进去。少主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先告知于我,我稍后转禀侯爷。”文士微笑着回礼道。 “这,是关于岁末族宴之事,既然父亲有事,那我稍后再来。”穆瑾温和说道,转身离去。 “好的。”文士点了点头。 而在书房中,一穿着便服的男子看着手上的信笺,双眸内有威严气息流露。而信笺上写的,正是燕国公府文会上发生的事情,此外便是金光堡的一些情报。 将上头的内容阅毕后,穆衡微微眯起了眼,手一松,气机牵引下,手中的信笺随风飘荡到了一旁的烛台上,化作一团灰烬,却巧妙地不曾撒出半点火星在外。 “安排人手,带我的手令去一趟燕国公府。”穆衡的深邃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精芒。 “是,侯爷!” 阴影中,一道影子随之消散。 正文 第三十八章:烬世尘炎万里骸 , “汝的武器倒是很特别。”教武场上,凯旋侯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别致的兵器,冷漠点评道:“锥刺之形,垂直纵观如十字,四面开锋,所以四边皆可砍斫,尖锐处更能刺穿任何坚硬之物,又如剑尖矛锋一般,可有名字?” 痕千古平复了一番体内躁动不安的气血,苍白的脸上方才复见几分血色,冷漠的脸上,不见半分情绪;气愤也好、懊恼也罢,皆不见。 他只是看着凯旋侯,斯斯文文说道:“化影神锐。” “不错的名字。”凯旋侯信手一抛,化影神锐复落归于痕千古手中。 “不愧是火宅佛狱三公之一,战无不胜凯旋侯,痕千古受教了。”痕千古说道,只是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感激的神情,反倒是略微透着一阵阴森。 “汝亦是不差。”凯旋侯只是淡淡回道。 自大衍造玄图中出现的天葬十三刀五人,甫临金光堡,便被凯旋侯找上。以凯旋侯的眼光,一眼便辨识出了在场几人的性情,随后便从五人中拎出了痕千古与之交手,最后的结果自是毫无疑问,痕千古落败。 这是示威,在场的天葬十三刀心内都很清楚,但却是明明白白的阳谋。 天葬十三刀中能人异士不少,但也正是因能人异士的缘故,其实天葬十三刀中武艺高强者并不多。论实力,自是首推天葬十三刀之首的鳌首以及风檐公子,其下便是痕千古、别黄昏几人。 而今痕千古落败,便代表别黄昏也无多少胜算,再结合弓弧名家一众,便几乎绝了天葬十三刀造乱的念头,再由穆瑜和黄羽客从中协调,收心自是说不上,但让几人协助行事却是不难。也正好应对,即将可能到来的麻烦。 …… “吾会尝试劝说痕千古,不过他之性情,便是我也捉摸不透,不过必不叫其为害就是了。” 房间内,穆瑜同别黄昏商谈。 就如穆瑜所料,别黄昏虽说个性冷沈孤僻,但对于宫无后却是尤为的在意。在得知穆瑜今后可能能以大衍造玄图复生宫无后后,别黄昏便当即立誓效忠。 那一刻,穆瑜心中甚至有了自己作为反派,以人质要挟的感觉。 而别黄昏也是穆瑜商谈的天葬十三刀中的最后一人,上官圆缺和黄羽客倒是好说,而别黄昏和花千树,也分别被穆瑜以各自在意之人摆平,唯一叫穆瑜捉摸不透的,便只有痕千古。 饶是凯旋侯对痕千古敲打警告了一番,穆瑜仍旧是觉得心下难安。 毕竟他和楚遗不同,楚遗好利,利益驱使下,楚遗无疑是一个极为合格的部下。但痕千古,其人性情残虐,难以捉摸,恰是穆瑜最不喜欢面对的人。 只希望,凯旋侯的警告和别黄昏的周旋有用吧…… 大敌当前,也不该多生事端…… 送走别黄昏后,穆瑜将心识重新遁入大衍造玄图中,而此刻造玄图内,除却先前的追羿峰弓弧名家的总殿外,再度浮现出一道虚无光影,正是天葬十三刀的根据地,需穿过千窟石壁,破解层层机关方能到达的所在—— 蓝峰十二涛。 但穆瑜在意的,却不是此事,而是大衍造玄图存在的意义。 继凯旋侯、司空翎身上的异常后,此番穆瑜再一次看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便是痕千古随身佩戴的武器化影神锐。 痕千古生前,曾持化影神锐与五大传奇之一的北狗交手,最终不敌而重伤,而化影神锐也断于北狗的呒狗利骨刀。 若说凯旋侯的失声、楚遗的跛脚残疾,是因死而复生而修复。那么痕千古的化影神锐又是从何而来…… 起初弓弧名家几人自带弓箭,穆瑜还未觉得此事有什么奇怪,但痕千古之事,却是让穆瑜反应过来这一异状。 甚至就连痕千古自己,也清晰的记得,化影神锐断裂,而自己身死之事。 那么痕千古现在所持的武器,又是从何而来? “大衍造玄图,你之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穆瑜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之中,自是无人回应。 若大衍造玄图真是上天赐予的金手指,那么他完全可以将这一群人复生洗脑,让他们彻底成为自己的忠实麾下,而不是每个人心思各异,甚至还要穆瑜去居中调和各方。 但若不是天赐的金手指,那么…… 大衍造玄图存在的意义和目的,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穆瑜的脑海之中,自大衍造玄图出现的那一刻便诞生,至今仍是挥之不去。 而如今,随着出现的人越来越多,不寻常的地方也越来越多,穆瑜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但这一切的问题,却无人可以回答。 “烬世尘炎万里骸,群英难挽覆乾灾。先天易卦阴阳变,大衍造玄于此开。” 穆瑜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大衍造玄图初开时,那回荡于此方天地的如雷玄音。 一首诗似乎是意有所指,却是难以透彻其中隐含的真相。 穆瑜静思无果后,带着满心烦躁,退出了大衍造玄图的天地之中。 “汝之心内,意外的浮躁。” 甫退出大衍造玄图,穆瑜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一席黑衣入眼。 “前辈……” “楚遗使人来禀报,说是有人来金光堡,手持燕国公府的手令,指名要来拜见你。”凯旋侯淡漠说道,“收拾好汝颓丧的心绪,然后与来人一见吧。” 燕国公府的手令?燕国公府来人吗? 穆瑜脸色惊讶,微微皱眉思考,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来拜访他,就算是燕国公府,毕竟他严格来是靖安侯府的弃子,燕国公府考虑到穆氏一门的情绪,其实并不适合与他走的太近。 不过既然是有客来访,穆瑜自是没有将其拒之门外的道理。 “我知道了,这便过去。” 行至门口,穆瑜的身后,凯旋侯的声音再度响起,“疑点虽多,却不必为此操烦,踏路而行,一切终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是,穆瑜明白。” 正文 第三十九章:意外来客 , 看着被楚遗领着,走进金光堡大厅的帅气英俊的黑发青年,穆瑜微微皱起了眉头,眼前之人他不算陌生,但是他的来意,却是令穆瑜觉得疑惑。 聂召,燕国公聂传猛的长孙,却非嫡孙,他的父亲乃是燕国公府一脉的二房,他虽为长,却非嫡。当然穆瑜之所以认识他,还是因为自己那位远在太平城的弟弟。 聂召与穆瑾同在夏稷学宫进修,二人皆有少年英才之名,也因此时常被拿来比较。后来二人在学宫中,众目睽睽之下一战,聂召惨亏于穆瑾之手,颜面扫地。 此后聂召泯与众人,名声不显。 之所以穆瑜会一眼认出,还是在于那一战穆瑜同在现场观战,知道聂召到底败的有多惨。 不然,也不至于一蹶不振…… “大家年龄相仿,不必在意。”聂召走进来,还不待穆瑜开口,便已经自顾自的坐下,恣行无忌的说道:“你唤我聂召,我叫你穆瑜,免去那些俗套的称呼,如何?” “可以。”穆瑜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聂召的脸庞,静等着他到来的原因。 “不用这么看着我,不过是一时之间心血来潮罢了。”聂召眯着眼,懒洋洋的说道:“这段日子闭关,一出来便听到文会的事情,不免有些心生好奇打听了一下,却发现是越打听越有意思,所以就来看看。” 聂召的这话倒也不算是假话,出关之后,听着文会上的事情,又对穆瑜离开穆府之后的事情一番打探,确实引起了他不小的兴趣。 弓弧名家、火宅佛狱、先天高手,穆瑜身后的力量已足以令人侧目。 而此次来到金光堡,入堡所见,聂召将见到的人一一与情报中的人对号入座,却还有对不上的人,便代表目前广为人知的,还非是穆瑜掌握的战力的全部。 似乎所有人都小瞧了这位离开了穆府,被视作弃子的穆氏养子…… “那看过了,觉得如何?”穆瑜微笑问道。 “龙非池中物,世人都小瞧了你。” “哈,如此赞美,穆瑜收下了。”穆瑜说道:“不过想来,聂兄也不只是来见一见,夸一夸,若有消息,看门见山何妨。” “哈哈哈哈,痛快。”聂召畅怀大笑,随后挺直身躯,双眸直视着穆瑜说道:“根据可靠的消息,十三盗还有英国公府、宁阳侯府,已经安排了人手,不日便要抵达北境。”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和你的麾下将成为你弟弟的踏脚石,而英国公府也将以此战,震慑诸方。” 穆瑜闻言,皱了皱眉头,随即语气清冷而低沉的说道:“十三盗之事,我已知晓,只是想不到宁阳侯府、英国公府也会参与,这里可是燕国公的势力范围,当真要容他们如此放肆吗?” “哈,燕国公府和英国公府,同为勋戚两大支柱,纵然内斗,也有所控制,这也是为何靖安侯能在迎娶了英国公府的小姐后,仍旧获得祖父信任的缘由。”聂召望了一眼脸色沉重的穆瑜,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挑拨两座国公府,你还不够资格。 “如何,打算逃走吗?” 穆瑜轻声嗤笑了一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只是那张堆满了笑容的脸上不见一丝温度,反而是充满了冷意。 “自穆府离开时,便有很多人想让我死,荒野上、燕冀城外、封狼山脉之中,可惜,我仍在,而那些人的坟头草已然丈许。” “哈,自信,还是狂妄,穆瑜,我没看错,你确实是个有趣的人,但希望,你不会因你的狂妄,而步向毁灭,请。” 穆瑜注视着准备起身离去的聂召,对方来的莫名,此前并不相识,但于穆瑜而言,聂召倒是不乏结交的价值。 “是狂妄还是自信,你不久便会见证。不过关于你,倒是和昔日我在夏稷学宫所见,大不相同。” 聂召自然是天才,昔日夏稷学宫人才辈出,聂召能在其中扬名,自说明其天分。 但是此番相见,聂召虽是恣意不羁,看上去轻狂依旧,但穆瑜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其身上的颓丧之意。 令人大失所望…… “等你经历过失败,经历过周围之人的嘲笑和轻蔑,再来评论我不迟。”聂召的脚步微微停顿,声音微微变调,其中却隐含着一丝怒意。 “如此吗?”穆瑜皱起眉头,转而说道:“昔日我学棋,曾拜访一位前辈。” “嗯?” “前辈棋艺通神,谈及往事,前辈曾言,他之人生,败过一万次,每输一次,就等于更接近胜利,他借着失败来提升自身。这次输了,下次要再输就更不容易,要是下次再败,就表示这次的对手比过去更强,如此输了一万次,他之棋艺也就提升了一万次,再回首时,身后身前,棋艺一道,再无敌手。” “……你!” “失败,并不可怕,不是吗?” 聂召伫立原地,久久无言,片刻后只是挥了挥手,潇洒离去。 “多谢。” 看着人影渐渐消失,穆瑜亦招了招手,道了句:“楚遗,代吾送客。” 此时,冷风吹彻,蓦然苍穹乌云密布,暗暗不见天日,恰是风雨将来之兆。 …… …… 金光堡外,一辆华丽马车缓缓驶离,周遭护卫林立,远远观之,便知不凡。 坐在马车内的聂召,手指有意无意的敲打着马车的车厢,面上的神情凝重。 “少爷,你没事吧。”身侧的侍女关心问道。 “我,没事。”聂召摇了摇头,看向旁的侍女,张了张嘴,叹了口气道:“阿晴,你说,这段时日,我是不是令你还有大家,担心了,尤其是父亲和祖父……唉。” 一旁的侍女温婉笑了笑,她不知道聂召为何会这么说,但作为聂召身侧的大侍女,她看出来,似乎聂召此次有意的想要走出数年前的那一次失败。 “少爷始终是少爷,国公爷和老爷想来,也是对少爷寄予了厚望的,不然也不会准备那么多。” “是吗……”聂召闭着眼躺下,只感觉身后一软,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鼻。 聂召早已习惯。 穆瑜吗…… 都说穆瑜好文厌武,但是此次相见,似乎并非是如此啊。 聂召回忆着穆瑜身上透出的武道气息,虽仍不及自己,但距离分明不远。 穆瑜,希望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不会是在你的墓前。 正文 第四十章:五盗 , 夜色朦胧,星光遍洒大地,大同城为北境重镇之一,虽不若燕冀城通衢之地一般繁华,但灯火辉映之下,仍旧显得热闹万分,大街上人流涌动,小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伴随着人们阵阵笑语。 此地,亦是大夏北境的边城之一,临近边境,便有着许多的生意,黑的、白的,可以摆在台面上的,不能摆在台面上的……商人们往来于此,重利而轻生,无尽的暗流在大同城底下涌动。 而在大同城的内城,一座气派威严,以黑青为主色,门口陈列刀枪兵戈的府邸之外,今日气势森严,而在府邸的大门上,俨然写着四个大字—— 宁阳侯府! 宁阳侯陆元空,既是大夏兵部登记在册的武侯之一,也是大同城镇守,主持大同兵事,防备敌国入侵,位高而权重。 而能令宁阳侯府,如此列阵迎待的,注定也不会是简单的人物,数声马蹄响,惊破浓夜,赫见得五道身影纵马驰骋,于宁阳侯府前驻足停步。 侯府外的气氛,为之一肃,负责守备的侯府卫士,此时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但凡在北境当过几十年兵的,谁没有听说过北境十三盗的名号。 来去如风,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甚至,若非十三盗最后自己分崩离析,朝廷都未必能奈何得了这十三大寇。 如今过去这么些年头,便是十三盗销声匿迹多时,但人的名树的影,再现时,仍叫不少老人心头一紧。 “大哥,咱们一定要给十三弟报仇啊。”一个浑厚的声音响彻黑夜,率先下马的是一个黑脸大汉,一身的血腥气,双目隐隐泛红,见得便只有“凶神恶煞”四字形容。 而被他唤作大哥的人,却是一身褐袍,作儒士打扮,面目沧桑,身透一身正气,气度不俗。 十三盗中,年龄为序,排行第一,雅狒·古兰徇。 而黑脸大汉,便是十三盗内有名的杀神,斧猴·古狂涛。 若是不提及,任谁也难以相信,这一文一武,一白一黑的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老二,那人身后势力繁杂,不可鲁莽冲动,还是先看看宁阳侯怎么说吧。” 一个手摇羽扇,面容清秀的文士出言劝解道。 “六哥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十三的死,宁阳侯府未必就能置身事外。”一旁的蒙面女子话语中透着一股清冷之意。 “就是,十三弟的仇,要报,但是宁阳侯府,也必须给一个解释。”女子身旁,一个身形瘦弱枯骨,面如恶鬼狰狞,皮肤黝黑的男子道。 就在宁阳侯府前,几人便叫嚷着要问宁阳侯的罪,浑然无惧。 只听得在旁的甲士冷汗之流。 这便是昔日纵横大夏北境的十三盗,武侯如何,终究不过是十三人纵马驰骋的踏脚石。 “好了,七妹、十一。”古兰徇开口打断几人说道,“今时不比往日,我等既不再是昔日的身份,便该合些规矩,十三弟的死,为兄自会要一个答案。” 说罢,古兰徇上前,宁阳侯府的管事亦随之走上前来相迎。 “几位壮士,我家侯爷已等候多时,请随我来。”管事笑眯眯的说道。 古兰徇拱手道:“有劳。” 书房内,宁阳侯陆元空端坐,管事将人带到后,便识趣的退了出去,连带着将左右人手尽数带开了些。 房间里只剩下了六人,陆元空目光落在五人身上,昔时纵横大夏北境一时的十三盗,在欧阳胜死后,也只剩下了眼前五人,恰也是最麻烦的五人。 魑狼·独孤铆、腼狐·楚依怜、喉鹦·朱哿晾、斧猴·古狂涛,以及十三盗之首雅狒·古兰徇。 魑狼阴诡毒辣,腼狐善毒迷踪,喉鹦术阵双绝,斧侯天生神力,还有雅狒…… 先天? 陆元空的目光落在古兰徇身上,后者一身沛然儒门浩然气修为令他侧目。 倒是不枉费废了这么多的功夫将这五人再次弄出山,确实是一股不错的战力。 “古兰徇见过宁阳侯。” 五人之中,也只有古兰徇礼数最足,其他几人就算是面对贵为侯爵的陆元空,也是无半点尊敬。 陆元空也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久闻十三盗大名,幸会,幸会。” “我等五人此番来意,相信宁阳侯已知,一来是为接回兄弟遗躯,入土为安,而来便是为询问,当时欧阳胜之战况,到底发生了何事?” “欧阳胜他,唉。”陆元空叹气道:“我已让人以冰窖保持尸体不腐,几位稍后便可看到,至于当日之事,说来陆某也有责任。” “当初将欧阳胜请出,是为犬子护卫,不曾想文会上犬子与那穆瑜生了口角,年轻人血气方刚,便约斗了一场。本不过是擂台之争,欧阳胜处处留手,以免伤了和气,那楚遗却以此仗势,步步紧逼,更狠下杀手,唉。” 楚依怜闻言,却是冷笑,“这话,倒是将自己摘的干净。” 话音未落,书房中,一股无形威压陡升,楚依怜面色一变,再欲张口,却是难吐言辞。 此时,一股清圣文华升起,房间内的压力稍减。 “侯爷息怒,六妹与十三关系最好,如今陡闻噩耗,心绪有些失衡。” “本侯知道,可以谅解。”陆元空看了眼楚依怜,气势随之收敛,“不过本侯毕竟是朝廷武侯,诸位说话还是注意些,毕竟本侯所代表的还有朝廷颜面,请见谅。” “他……”古狂涛瞪大了眼,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朱哿晾死死按住。 “我等明白,不过情绪所致,无意冒犯侯爷。”古兰徇抱拳道:“复仇之事,我等还需另做商议,还请侯爷先让我们看看兄弟遗躯,古某不胜感激。” “古先生客气了。”陆元空挥了挥手,宁阳侯府的管事随后便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 “几位,请随我来吧。”管事轻声道。 “多谢。” “去吧。” 陆元空挥了挥手,待到几人离去,房间内又多出一道身影。 “如何?” “性情各异,古兰徇似有仕途之心,或可以此为诱。” “可!” 正文 第四十一章:挥手再斩万人头 , “大哥,那个姓陆的,摆明了是要利用我们兄弟,十三的死必然和他脱不了干系,我们为何还要与他合作,便是只有我们自己,难道便报不了这个仇了吗?!” 大同城外,农庄之中,楚依怜紧皱着眉头,眼中尽是不甘。那个陆元空,摆明了是要利用自己兄弟几人。及至此刻,楚依怜仍不愿意相信,欧阳胜会那么轻易的身死。 古兰徇眉头紧皱着,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叹气。而一旁的朱哿晾开口劝慰说道:“大哥是知道你们各自想法的,那陆元空确实是有嫌疑,想要利用我们兄弟不假,但咱们兄弟也确实需要与陆元空合作。” “如今,咱们弟兄折损,已经只剩下咱五人了,就算有能耐踏平那金光堡,为十三报仇,但若其中再有损伤……唉……” “老六,不用说了。”古兰徇开口打断道,“根据陆元空给的消息,金光堡内至少存在一尊先天,而且必然是老牌的先天高手。而那名唤楚遗的弓者,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射杀十三弟,手上必然也是有相当实力的,为了血仇,为了不让你们受伤,所以为兄才选择了与那陆元空结盟。” “为兄知道你们可能不理解,但是这是为兄所能做的,仅剩的事情。” “大哥,你不用说了,我必然是相信大哥的!”古狂涛上前迈出一步说道,“咱们就先踏平了金光堡,摘了那楚遗的脑袋祭奠十三,再说后话。” “这话说的不错,先杀了楚遗,再找陆元空问清楚。”独孤铆在旁阴恻恻的说道:“楚姐,不用挂怀了,无论如何,仇都得报,先杀谁,后杀谁,无分别。” 楚依怜一双眉目闪烁了几下,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有将心内的话说出口,只是叹气说道:“说是合作,但一者官兵一者贼,虽然我们已金盆洗手,但难保那陆元空不会另有盘算啊。” “依怜放心吧,此时为兄也有布置。”古兰徇安慰说道,“若是那陆元空真是另有盘算,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这,好吧。”楚依怜也知与陆元空合作之事已成定局,自己也无法再阻止,只能认下,转而又说道:“那我们是否需要先去通逵镇打探情报。” “先往通逵镇吧,行事务须小心谨慎,等候陆元空的人马抵达后再动手,不可轻举妄动。” “六弟看看昔日的老熟人有没有还在通逵镇周边活动的,陆元空的情报,未必便能尽信,我们需要尽快掌握真实的金光堡消息。” “是!” 翌日,原本宁静的大同城内突兀的出现一支商队往燕冀城的方向驶去,商队的规模不大,但是自上而下都透着一股不好招惹的气息。 还有人注意到,这支商队离开时,打着的是宁阳侯府的旗号,再结合起这段时间的风言风语。 普通的平民和商人或许知之不详,但是在北境这盘大棋之中的达官显贵,却已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似乎有一层阴霾隐隐的已经笼罩在了北境上空,令人难以喘息。 …… …… 新丰好大雪,天寒兽不奔。待寻弓藏处,尽多可杀人。 一场大雪,整个封狼山脉,已映入一片雪景画卷之中。 穆瑜起了一个大早,用过早餐后,便径直来到的金光堡的大厅之中,身后是楚遗紧紧跟随,而在大厅中,弓弧名家四人、天葬十三刀五人,以及凯旋侯皆已在此等待。 “商队,往燕冀城而来,还有十三盗。”穆瑜端坐在主位,手里拿着的是最新传回的消息,消息的来源有燕冀城,也有枯鹰和荻萧萧在通逵镇布置的情报网。 “昨日深夜,便有男女五人来到了通逵镇上,通逵镇的地下势力有不小的波动,经过辨识,那五人便是十三盗仅存的五人。”荻萧萧同众人分说道。 “此外还有一支打着宁阳侯府旗号的商队,预计今晚便会抵达通逵镇,这是燕冀城传来的消息。”楚遗在一旁说道。 “来的好快。”穆瑜紧皱眉头,眼前的局势,很明显是十三盗和宁阳侯府达成了某种联盟,只是不知,这其中宁阳侯府身后的英国公府,是否有所参与。右手轻轻地敲着桌面,穆瑜抬头看向凯旋侯。 “前辈,是时候按照既定计划行事了吧。” “嗯。”凯旋侯应声说道,语气中隐含着一丝细微的,难以觉察的兴奋。火宅佛狱,本就是好战的国度,他作为火宅佛狱的凯旋侯,本质上,更是好战之人。 “那此战,就全权委托前辈了,金光堡,自我以下,皆听从前辈调遣!” 穆瑜很有自知之明,征战之道,自己绝不如凯旋侯,甚至在场的人中,没有人比凯旋侯更适合主持这一战。而也只有凯旋侯,能够以绝对的实力,压服性情各异的天葬十三刀和弓弧名家众人。 “嗯。”凯旋侯应声走上主位,而穆瑜退于次席。 “此战目标,只有一个。”凯旋侯冷漠说道:“全歼来敌,尽斩其首,悬于金光堡外,震慑宵小,毋须活口!” 歼敌,这是凯旋侯唯一的要求,在场之人都非是天真、良善之辈,对于凯旋侯所言,自不会有多出的意见。 “天葬十三刀,十三盗的五人,便交由你们处理。” “汪梵圣,你负责领兵对抗随行的军卒,将门飞猛、司空翎协助凿穿军阵。” “楚遗,护卫穆瑜,寸步不得轻离。” …… 一条条的军令被凯旋侯安排下去后,众人方才散去,穆瑜望着外面飘落的洁白雪花,与凯旋侯一道走出了大厅。 “对方既敢动手,必然会准备足以牵制吾之战力,吾亦会将其带往他处,汝该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自己小心行事。” “是,我明白了。” 弱肉强食的世界就是如此的冷漠无情,对此,穆瑜没有选择的权力,也没得选择。 天葬十三刀、弓弧名家、火宅佛狱,这是那个世界的人,与九州第一次的碰撞。 穆瑜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在手心的温度下徐徐融化。 没来由的,穆瑜想起一首诗。 “夜来风横雨飞狂,满目杀戮血腥红。长剑非是封木鞘,挥手再斩万人头。” 正文 第四十二章:烽烟起兮(一) , 寂静的夜,璀璨的星,空中雪花徐落,如眼所见,尽是一片银白天地,蓦然一阵凛风呼啸而起,卷起一抔飞雪,漫卷一方天地。 轰然一声巨响,金光堡大门随之打开,井然有序金光堡卫军在汪梵圣的领导之下整列而出,而在汪梵圣两侧的,正是弓弧名家两人——将门飞猛、司空翎。 穆瑜居高临下望去,正在百余人经过凯旋侯以火宅佛狱军中锻造之法捶打训练,神态气息,已是大不相同,只见得军阵军卒气息浑然一体,而为首的汪梵圣,心中亦是澎湃不已。 这段时日,随着穆瑜麾下人手的逐渐增多,他也愈发清晰感觉自己实力上的不足。因而越发刻苦的锤炼自身,同凯旋侯请教训兵练兵之法。如今,穆瑜麾下并无适宜于带兵之人,汪梵圣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真正在穆瑜麾下,挣得一席之地的机会!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分明百余人,却掀起千重声浪,惊荡四野。 凯旋侯在高处看着,心中明了,此战若是眼下这百余人只要还能活下十分之一,穆瑜麾下的军卒便可迎来新一轮的扩张了。要维持一个势力,只有战力可不行,比战力更重要的,还是人。 “出发!” 凯旋侯冷然一语,回荡风中,没有更多言语,仅仅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两字,却已是足够。 “开拔!战!” “战!” “战!” “战!” 脚步如雷鸣轰然作响,揉乱飞雪,踏碎这一片雪白,浩浩洪流,直往封狼山脉之下而行! 何言以逸待劳? 无需被动防守。 凯旋侯之兵法,唯在一字——攻! …… …… 通逵镇之外,树林之间,数道身影汇聚一处,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交易。 “好了,你们要的消息全都在这里了,你们的人情也就到此为止了。”披着黑色斗篷的流浪汉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袋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在熟人一场,我再给你们一个建议,离开吧,通逵镇上那边早就有布置,你们的消息瞒不过的。”流浪汉看着眼前的朱哿晾,摇着头说道。 “我们从来就未曾想过,可以瞒住他们啊,本就是为复仇而来,何必遮遮掩掩。” “嗨呀,对方阵营可是有先天高手,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仅凭你们五个人,不够的。” “那就不劳挂怀了。” 朱哿晾缓摇着手中的羽扇,将流浪汉给出的信函收好,根据宁阳侯府那边的消息,陆元空的人手明晨便要抵达通逵镇,届时只需合力围攻就好,但是为何,总有一种不祥预感。 “好吧好吧,你们随意,那咱们的碰头,就到此为止了,希望下次再听到你们的名字,不会是什么噩耗。”流浪汉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抖了抖斗篷上的雪,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金光堡吗……”朱哿晾理了理脑海中的思绪,看向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楚依怜,“好了,事情办完了,依怜,我们走吧。” 楚依怜点了点头,二人迈步,便欲往通逵镇内而行,殊料脚步方迈,气氛骤然一变。 “不对!”楚依怜手中峨眉刺亮手,轻轻拨动,只听闻数声清鸣,几根在黑夜白雪中,浑然难觉的银针被磕落在地。 “藏头露尾,现身来!” 朱哿晾羽扇一摇,焚风随动,白雪化雪水,同见梦笔挥划,焚风转眼化纳于无。 “嗯?” “曾伴浮云归晚翠,犹陪落日泛秋声。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天葬十三刀,六笔丹青·上官圆缺,请了。” 请字一落,传神六笔浮现,梦笔再祭,水墨丹青幻象开! “天葬十三刀吗,又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势力!”朱哿晾皱着眉头,似乎直到此时,自己一方,对于敌人的了解,仍旧是太少了。 另一侧,花雨飘飞,但见一道艳绝人影翩然降现,阻绝楚依怜援助路径。 “华灯满室,人影参差,不似当年上元时。谁见一夜鱼龙舞,香花委地路歧。” “天葬十三刀,夜舞鱼龙·花千树!” 香风一阵,花瓣袭人,楚依怜不敢大意,凝神以待! …… …… 燕冀城外,浑若邬堡的燕国公府,书房之内,聂传猛一身睡衣,分明才方起来,一旁是幕僚关于军情的紧急汇报,正是通逵镇之事。 “从目前的的情况来看,似乎是金光堡方面,先发制人了。” “竟然是如此吗?”聂传猛听完军情汇报后,沉思一会,苍老的脸庞上满是凝重。 “是通逵镇的探子以传讯符箓发送过来的短讯,应是为真,但是字数有限,难以描绘完全。”一旁的幕僚轻声说道。 “呵,不退反进,主动出击,正是一个疯子,这个穆府养子,与穆衡谋定而动的性情,可是大相径庭啊。”聂传猛炯炯有神的双眸之内流露一丝赞许,主动进攻也好,被动防守也罢,两种做法优劣各异。但能在短时间内作出抉择,如此心性,便值得赞许。 有时,果断,亦是一种珍贵的品质,更是上位者所必须具备的特性。 即便有时候做出的决断可能是错误的,但那也好过优柔寡断。 “消息是否要传给严统领?” “无此必要,就算将消息告知玄畅,他此刻前往也已来不及了,反倒会令其为难。”聂传猛淡淡说道:“密切关注吧,若有紧急军情,随时来报。” “是。”幕僚迟疑了一阵,但还是说道:“前番靖安侯有消息送来,希望我们能适时为穆瑜提供一些帮助,是否……” “帮助自然可以,但当然不是现在。” 聂传猛的视线在说话间,仿佛已穿越遥远的距离,落在了那一场即将爆发的激烈战争之上。 “唯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获得燕国公府释出的善意。” “主上是觉得,穆瑜无从胜出吗?” “十三盗、宁阳侯、燕国公,若是面对这般阵仗犹能获胜,那这位穆府弃子,便该是北境着手可热的新兴人物了。”聂传猛眯着眼睛,“相反,我是觉得,这一战,或许会出乎绝大部分人的意料啊。” “同样,整个北境的格局,可能也要变一变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烽烟起兮(二) , 繁星夜幕,无声的肃杀气息侵染一方雪白的世界,对峙的人,对峙的影,杀机,在悄无声息之中弥漫。 楚依怜一双眸子紧锁眼前身影,下一刻,气息一动,手中锋芒照影,恰如星光点映,挟冷冽风声而出,起招,起身,起战,不过眨眼,只在一瞬,生死之争,已在咫尺之距! 强敌杀入,花千树不敢大意,衣袖轻振,花针再发,但见花针如雨倾泻,沉掌紧跟其后。 刀、匕挥舞盘旋,挡下细密花雨,楚依怜冷漠双眸里露出嗜血光芒,手上一抖,暗紫氤氲已是缠绕而上,伴随阵阵腐朽气息,令人嗅之便觉生厌。心知对方以毒,花千树极尽灵巧,步下腾挪,花针掌气攻势交替,便是楚依怜身形似幻,攻势阴诡难测,更兼毒功骇人,也难说占据上风! 两女缠战片刻,各自了然对方手段,旋即,极招同出! “依人旋身!” “流水游龙!” 刀匕起身逼近,繁花水袖挥斥,数声交击,二人各自退步,但见落雪纷舞,佳人起舞,杀机,无声! 另一处,梦笔、羽扇,丹青异能一会四象术法,上官圆缺率先出招,梦笔挥斥,山雨江潮,不过眨眼,观画之人,已成画中之人。 “落!” 一声落,山雨落,江潮涌,攻势跌宕,尽取一人,朱哿晾眉头紧皱,羽扇翻飞翩然起舞,手中四象咒诀拈动,地、风、水、火,四能汇聚一扇,旋即提起,扇化朱雀形影,庞然烈焰升腾! “朱丹阳焰!” 熊熊烈焰升腾,焚烧万物,直触山雨江潮刹那,水火相冲难容,顿时激作水雾蔓延各处,朱哿晾再一提劲,却是以火压水,反道而行! “厉害!” 熊熊朱雀火,焚灼万物,上官圆缺水墨幻象顿时崩裂,原本的画纸亦是支离破碎。上官圆缺眉头紧皱,踉跄后退,手中梦笔再舞,欲重构图景幻象,然朱哿晾已是起身杀上! “以笔作画,以画入境,以境杀人,好一个六笔丹青!” “……” 无言,无语,掌翻飞,人错,招过,影疾动。术者会画者,激烈之斗互不让,拳掌往来,扇笔交会,战局一时僵持! …… …… 入夜的林中,人马无声的前行,偶尔会惊起几只飞鸟出林,但片刻之后又再恢复安静之态。 伪装的人,褪去多余的车架,多余的行囊,行至此地已再无伪装的必要,急急而行,只为更快,更快的抵达目标所在,这是他们一直以来,所接受的指令。 杀人,唯有杀人,任务,唯有任务。唯有铲除敌人,方能实现他们存在的价值。 蓦然,整齐的脚步声,如雷吼,如山崩,声声回荡,大地震颤,为首的黑衣人默然一抬手,身后的一众人黑衣蒙面客脚步停止,纷纷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冷冷凝视声源尽头。 一支商队能有多少人,亦不过百十余人而已,这是汪梵圣收到的情报,也因此,这无疑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便是知道敌人出自英国公府,他的心内也不曾畏惧。 战!唯有战!身为军人,岂有畏战之理! 列阵,前进,应敌,汪梵圣立于战阵的最前方,与远处的黑衣遥遥相望,退去了商队的伪装,此刻落在汪梵圣眼前的,只有英国公府精心训练出的杀手。 “这些人,似乎都不简单,不要大意了。”司空翎在汪梵圣身旁,沉声提醒道。 “我明白。”汪梵圣缓缓拔出环首刀,遥指前方。 此时,却见将门飞猛沉喝一声,破虏箭出,雷霆霹雳,疾驰一箭,穿过林间直取对方军阵! 为首的黑衣杀手,双手持刀,无惧,无畏,悍然应招,箭与刃,擦出星星火花,力可穿城的一箭,竟是硬生生被断作两半。 “那刀,像是东瀛之刀。”司空翎目光落在那些刀上。 “管他什么刀,杀,杀啦!”将门飞猛引弓搭箭,再出一着,仍是被为首的黑衣人再一次断作两截。 “杀!” 冷漠沉声,淡淡的语气有着一抹不加掩饰的杀意,百人对百人,他们何曾畏惧过呢? 弓弧名家吗?竟然有人能仅凭人力便发挥类似破城弩的力量,着实不凡,但是那又如何呢? 刀下亡魂无数,再添数条如何? “杀!” 兵戈所向,一声喊杀,黑衣,黑影,黑夜,冲杀而来,是无声的寂静,恐怖的杀意。 “众军,战!” “战!” “战!” 宏亮的声音驱散了眼前压抑的气氛,再度置身战场,汪梵圣没有任何惊慌,刀落,进军! 而另一旁的司空翎、将门飞猛,拉弓射箭,箭矢大多都被接下,仅能点杀数人,使得二人愈发感觉眼前这一队黑衣杀手的来历不凡。 不过眨眼,距离已越,短兵相接,厮杀开启。 将门飞猛、司空翎也无瑕他顾,挺身入战局,招来势往之间,二人更觉惊心。 “这些杀手的实力,不在幽都妖魔之下啊……” 此战,难了了! …… …… 纷扬的雪花,闪耀的繁星,如今的金光堡内,尽是一片静谧沉沉。 忽然之间,沉闷的声响惊破黑夜,同见金光堡内一道黑色身影身影冲出,两道身影激烈一交掌,溅起点点雪花飞茫,只见得黑夜之下,两道人影拳掌交错,穿梭在寂静的冰雪夜幕之下,泛起阵阵惊心动魄的战声。 “既然来了,便长眠于此吧。” “留我长眠,你是否有那个实力。” 纵身腾挪,半空再对一掌,心中各自赞叹对方能为,但见星光之下,两道身影对峙,随即弥漫四野的杀意顿时激起一片飞白。 漆黑的身影,银白面具的身影,于黑夜,于大雪之下,交织一场武上交锋,交锋的结果,只有一个,胜者唯生,败者唯死,今夜,注定只留一人! “远离金光堡,你是认为,那个楚遗,保得下穆瑜吗?” “双方博弈,拼的便是底牌,你们还有多少底牌未出,凯旋侯拭目以待啊!” 面具客无言,只是紧皱着眉头。 当他看到金光堡军马出动,便知原定计划中的合围必然落空。 对方采取了以守为攻的打法。 那他便见招拆招,十三盗、军队,还有自己,一张张底牌出手,是双方于棋局之上的博弈。 “看来,金光堡果真还有潜藏未出的人手,真是趣味了。” 十三盗,原本的胜负手十三盗,看来也是来不了战场了。 便代表着,穆瑜麾下,除却表面上的火宅佛狱、弓弧名家外,还有一股战力…… “不过十三盗纵横北境,一般人手想拦下,可是没那么简单啊。” “那又如何呢,凯旋侯今夜,唯有一个目标!” 手一抬,气旋涌动,凯旋侯尽纳洪荒之力汇聚一身,再现《兵甲武经》绝学! “那吾便来领教,何为,战无不胜!” 苍白的世界,对峙的人影,气滞瞬时,便是战局点燃瞬间! 正文 第四十四章:烽烟起兮(三) , 天际破晓,一抹鱼肚白,打开了黑夜的大门,天地之间,飞雪飘飘,灰白之色,映照大地一瞬,对峙的人,相对的影,不待言语,生死之斗再开! “今日,便让吾来领教,何谓战无不胜!” “你会领教,以你的性命,作为火宅佛狱,立足此世之开端!” 《兵甲武经》运转,凯旋侯掌纳八方风云,赫赫掌风逼命,强大的威势,令面具客只感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力。 出自四魌武冠雅狄王之手的《兵甲武经》,便是有着种种缺陷,但有一点无可反驳,它必然当世最为顶尖的功法之一。 一掌翻落沉若山岳,面具客硬撼一掌,更惊对方深厚根基,如此人物竟然愿与一全无是处的侯府螟蛉同行,简直无从理喻。凯旋侯自是不知面具客所想,气息提纳,一掌再攒! 人流影,幻无形,面具客见状,立刻退身卸招,转手一合,掌携风涛之势,席卷凯旋侯! “风涛经·气尽重渊!” 一式风涛起,一招千重渊! 沉浑力道,刚猛无匹之威伴随一掌轰然而下,凯旋侯提气一挡,退后数步,体内气血翻腾。 “好招!” “你的赞叹,我收下了!”面具客一声沉喝,周身气息再度攀升而上! “只可惜,你仍旧是不够,远远的不够啊。”只闻得凯旋侯一声冷笑,功体运转,邪气肆意漫卷,身再踏,足下大地一瞬崩毁! “这一招,算是凯旋侯回敬于你,裂宇之玄!” 凯旋侯一声轻喝,周身的邪气升腾而起,只在翻掌刹那间,掌劲已是磅礴倾下。 不敢大意,不敢轻心,面具客全神神应对,同出极招! “风涛经·飒奕偏尘!” 极招会极招,怦然巨响之中,只见几滴鲜血洒落,漫天飞雪之中,一道身影稍退半步,也证稍逊半分! “嗯?你之功法,似乎并不完全啊,这样的对手,令凯旋侯觉得有些乏味了。”口称乏味,掌上毁灭之能,却是未见半分休止之态。 面具客不作言语,身形腾空而起,掌势暴如飓风,冲击凯旋侯;凯旋侯冷然应击,挥风破劲,右掌攻势再进,双掌再会,方圆平夷,四野崩毁,一者倒飞数丈,一人稍退半步。 不言,无语! 眨眼间,又见更激烈的拳掌生死斗! …… …… 天初现芒,穆瑜与楚遗同在金光堡中,看着屋外,一点点从黑夜抵至白昼,穆瑜紧皱着眉头,心中感觉有些不安。 “楚遗啊,你说前辈与那人,胜负如何?” “公子难道不相信火宅佛狱三公的能为吗?” “哈……” 穆瑜只是摇头。 一路行来,便是有了弓弧名家、天葬十三刀作为助力,但与穆瑜感情最为特殊的,仍是那个初现身,便救下他性命的凯旋侯。 一路行来,凯旋侯于他而言,已成不可缺少的依仗,如今既想到凯旋侯会面对强敌,心中自不可避免的有些不安。 “楚遗,当初,你为何要离开弓弧名家呢?” “嗯?” “莫非真正只是为了帝宫虹和玄凌苍箭术吗?你之实力,未必真逊色于玄凌苍啊。” “……哈,公子真要听吗?”楚遗轻笑一声,落座于穆瑜一旁,“便是楚遗所说的是假话,公子仍有兴趣?” “既是无事,何妨一听呢,你说呢?” “说来也是。”楚遗眯起了眼睛,“那楚遗便讲一讲,公子权当是瓦舍听戏吧……” …… …… “六弟和楚妹迟迟未过,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通逵镇的客栈内,古兰徇三人齐聚在一处,等候了多时,仍是未能等到回归的二人,古兰徇心中便觉得有些不妙。 “难道是那一边先下手了吗,但是……他怎么敢,竟然敢直接与宁阳侯府和英国公府硬碰硬,仅凭借一个侯府的次子!” “大哥,那怎么办,现在就冲过去接应他们!”古狂涛心性暴躁,想法也最是简单不过,有什么麻烦,自家兄弟几个不存在铲不平的情况。而如今兄弟已然陷危,自己几人自然是该不顾一切的冲去救援。 “二哥,你先冷静,也需对方正是在等我们救援,方便事实围点打援之计。”而在此刻,独孤铆尚算冷静,看向古兰徇,“大哥,现在如何是好?” “嗯,我先行,你们二人随后埋伏,若有伏兵,无需管我,先前往确认依怜和六弟的状况,不可缠战,若有机会便尽快脱战,明白吗?” “大哥,这是不是太危险了,让我来吧!” “够了,都是自家兄弟,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照吾安排行事,二弟行事不可冲动,要听其他弟兄指挥行动,明白吗?”古兰徇严肃说道,“十一,看好他。” “是,大哥。”独孤铆点了点头。 古兰徇便径直翻窗,一跃而出,而二人遵照古兰徇吩咐,待过了一阵后,方才悄无声息的离开客栈。 此时的通逵镇内,一片茫茫,尚在睡梦中过的城镇,此时甫睁开一道眼缝。 古兰徇全力穿梭城镇之间,不曾引起半点旁人的觉察,巡逻士兵只觉得眼前似乎是刮过了一阵风,什么也不曾看到。 一路平安无事的出了城,古兰徇仍旧是不敢放松警惕,全力往先前朱哿晾所说的地点赶去。 行至半途,风铃响,风沙起,漫天雪白转目仅存黄沙孤塔独影之人。 果然来了……金光堡,到底还有多少战力! 古兰徇不敢大意,凝神戒备的同时,开口道:“朋友,古某眼下有急事,还请放行。” “……” 人无语,风轻响,一剑划道,其意,不言自明! “看来是当真要结仇了,朋友,通名吧!” “塔铃响无语,唯见风杀人,天葬十三刀,别黄昏。” “很好,别黄昏!” 古兰徇沉声一喝,体内儒元霎时暴动,巍然之姿,巍然之态,一身气势爆发,方显十三盗之首不世气概。 “天葬十三刀吗,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但,记住,取你性命者,北境十三盗,雅狒·古兰徇!” 正文 第四十五章:烽烟起兮(四) , 夜色将尽,天色未明,通逵之外,荒野之上,微弱的星光,照不亮对峙中的身影,也照不亮各自的神情。 而这肃杀的气氛下,夜色中的寒光,振翅的鸟雀、飞虫在这一刻,也当噤声! 突然,铃声奏响,荒塔剪影盖星夜,黄沙漫天换异景。 当白芒照入黑影,当风声不入双耳,一声铮鸣,生死之争,便在此地,便在荒野,无言铺开! 剑出鞘,铃随动,白光照眼,却无半分温度,声铃悦耳,却是致命杀机。 别黄昏率先发难,冰冷的剑,划拨冷肃气氛,一势落下,唯余无以言语的战栗! 黄沙掩视线,塔铃压声息,面对别黄昏试探之剑,古兰徇面色不改,单以肉掌迎敌,不过是一步踏出,内元覆手,掌气四溢,威能震撼人心。 但见掌剑交锋,真元护掌,不过须臾之间,剑逼十式杀着,掌守十招无忧。 于方寸之间争高下,步伐动,足下碰撞,于咫尺之中分生死,剑掌运,无情交锋。 别黄昏,陌生的名字,天葬十三刀,陌生的组织…… 虽是以十三刀为名,却是一名剑者…… 这便是穆瑜的底牌吗……奇特…… 这就是十三盗之首么?单凭一双肉掌,已可轻松接下自身剑招…… 这番实力……低估了啊…… 心念动,掌下却是无情;人无言,锋芒更是惊心。 掌风浩浩,剑虹森森,生死相逼,招招凶险。 守得百招过后,但见古兰徇浩功再提纳,一招崩云,浩气爆发之间,御气缠上剑锋,空门破开一瞬,已是一掌卷向面门。 别黄昏临阵应变,长剑脱手,却是气御剑锋,双掌纳气向前,借古兰徇掌威滑退,同时长剑应气横斩。 古兰徇左手一抬,轻描淡写间已将剑锋击飞,下一刻,却见别黄昏滑退后回旋飞身而来,飞空长剑再入手。 “杀!” 一瞬锋芒飞至,身影再动,古兰徇信手拨剑,再反手应招,面对别黄昏攻势,古兰徇姿态沉稳,丝毫不露破绽。 “轰!” 再交兵,剑震人飞空,掌麻人后退,距离拉开的一瞬,已是试探之末,强招将出。 真元一运,身形一顿,别黄昏悬停空中,手上再招,剑入手,忽见远处荒塔剪影背后,一轮赤色渐消。 长剑淬芒,如夕照,如残阳,一式名招,离黄昏,别日光。 “剑别残阳!” 与此同时,后退数步的古兰徇足下一踏,站定身形,爆发的真元裂地擎石,赫见乱石穿空,受古兰徇真元催动向上而去。 万千石粒冲刷而上,层层削减剑芒,随后剑石碰撞,赫见碎石横飞剑,别黄昏骤感剑锋一偏,当即调整身形,剑光一辟再取命! 雅狒翻手扬袖,一拳击出,无匹力道横推而向,正是横击剑身,别黄昏横剑侧挡,只感觉右手一麻,人翻飞向后,落地已是数丈开外。 “剑者不差,但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见你也是条好汉,退去吧,不要枉送了性命。” 古兰徇看着眼前的别黄昏,再纳劲于掌,沉声说道。 “子夜寒铃闻秋歌!” 回应的,却是唯有—— 剑! 古兰徇说话的时间,别黄昏提气回元,右手紧握长剑,剑花一荡,四道剑气四散而去,割裂黄沙荒野。 一瞬,秋铃声响,身化万千剑气,迷离幻踪;古兰徇眼神一凛,沉稳若定,沛然儒元翻滚下,无边风起! “笼儒之风!” 一拳浩荡儒风,便是无匹拳风,任凭铃响沙幻,幻踪难觅,自以一拳破之。 轰然一响,风铃戛然,再闻破碎之声,黄沙、荒塔骤然消散,再复荒野之景。 “呃……” 闷哼声中,别黄昏倒飞而出,落地之后踉跄欲倒,只能以剑止身,嘴角点点殷红落下,虽是一招败落,剑者眼神,却是更冷。 “罢了!” 眼见别黄昏眼神坚定,古兰徇亦不再迟疑,拳风再纳,就在危急之刻—— 忽闻破空声响,一箭穿空,瞬化寒星万点,磅礴而出! “弓弧名家吗?” 一瞬变招,杀招改守势,掌风卷四野,荡尘寰,一招瞬破,卷荡狂风却是再度会聚,杀向暗处弓者。隐藏于暗处的枯鹰足下一点,避招同时,连珠三箭再出! 古兰徇一掌横拦,气劲再透,三箭顿作齑粉,同时另一处,弹化流星,灵动而舞,刁钻诡谲。 雅狒左手反手扬尘,尽挡攻势。 “那就来吧!” …… …… 通逵镇外,另一处纷争,另一处战局,同样是论断生死的局面。 “死,死,死来啊!” 古狂涛声声怒喝,手中双斧横劈竖砍,卷起一地飞雪,狂暴之威,盛怒之容,双目愈赤,攻势更疾;黄羽客面对眼前强敌,不敢大意,烈雨剑法施展,初招失利之后,便不再以力抗衡,取而代之转以缠斗之策,如此愈战,古狂涛便是更怒! 而在旁边,阴冷的人,扭曲的人,剑冷锋寒,各无动作,面对眼前的对手,独孤铆不敢大意,一双狼眼锁定,腰间弯刀蓄势将发。 大哥,看来…… 独孤铆眉头紧皱,就在方才,他们两人隐藏行迹准备前往支援朱哿晾和楚依怜二人,然而行至半途,便被眼前两个人给截了下来。 天葬十三刀吗…… 那个黄衣之人不论,自己眼前的对手…… 独孤铆注视着痕千古,后者同样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独孤铆透体生寒,只觉得自身,仿佛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而这条毒蛇,只要抓到机会,毒牙便会伸出。 “来,让吾见证你的实力。” 痕千古倒提神锐,悠悠说道。 身未动,无边压力已生,莫名的寒意,再激独孤铆心内凶性。 眨眼之间,手中弯刀出手,足下一踏风雪,如恶狼扑食,狠厉出招! “断首式!” “嗯?” 神锐出手,只见锋芒相对,火星四溅,却在一瞬,弯刀变招欲枭首,痕千古腰身一动,险险避过突如其来的杀招,脸上兴致之味更浓。 “好狼,好狼啊。” “只可惜,狼终究,是要被驯服成狗啊。” 正文 第四十六章:烽烟起兮(五) , 荒野树林之中,一场厮杀,从黑夜到黎明。 浓郁的血腥味牢牢的笼罩于这一片土地,就连自天而落的雪花被鲜血浸染成了血花,落在一片红色大地上。 放眼望去,眼中所见,只有殷红的鲜血交织纯白的飞雪,鼻中所闻,只有腐败、腥臭的血腥气味,耳中所听,只有杀声以及低沉的痛苦呻吟。 烽火交织,无人可以幸免,血腥的战场里面,一道道性命绽放,却又在转瞬之间枯萎,直至消亡。 这便是,战场!无情而残酷,性命如草芥的战场! 战,战,战! 持续的厮杀,即便是将门飞猛也感觉有些疲惫,随手收割一条性命之后,将门飞猛抬首四望,双眸只余赤红,战至此刻,杀戮欲往已然蒙心。 “司空翎,你无恙吧!” 往前迈出几步,再度击飞几人,将门飞猛上前与司空翎并足立在一处,而后者那一身雪白的衣衫上,此时已被鲜血浸染的看不出一点颜色。清秀的面上,可见血迹斑斑,发冠也早已离散,一头乌黑秀发不知何时已被断去。 “无事,汪梵圣如何了?” “我无事!” 不知从何处杀出的汪梵圣冷冷说道,这一战,终究是来到了尾声。金光堡一众军卒,在经历过刚开始的下风后,已经适应了对方杀手的步调。 刀锋虽利,根基虽也更高,但是在集结成军阵的军士面前,如同散沙一般的杀手就如同奔腾呼啸的江流,其势虽狂,但遇到巨岩终是要分开。 更何况,在己方,还有着将门飞猛和司空翎两大弓弧名家的高手在场。这一战,汪梵圣想不到任何会落败的理由。 “战!” “战!” “战!” 军阵滚动,杀声更浓,兵戈所向,英国公府一众杀手尽遭吞噬,为首的黑衣眼见局势难挽,眼中闪露一丝决意! 锐利如鹰的眼神注目着汪梵圣,握紧了手中之刀,不管,不顾,不问,舍生忘死,只为一个目标,只为一份恩情! “杀!” “火龙啸飞天!” 铁胎神臂破虏箭,将门飞猛再开巨弓,霎时火龙传林,于朦胧白昼之内映照炽热一片,甚至不待反应,黑衣便遭烈火吞没。 “胜负已定了!” 眼见对方为首之人,也遭将门飞猛一箭格杀,汪梵圣论定道,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金光堡一方,士气愈战愈盛,反观一众黑衣杀手,虽是悍不畏死,但终是难以撼动已定的结局,只能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然而,就在战局胜负将分之时,蓦然黑鸦成群蔽月,带来不详意味。 只闻一声穿林哨响,林间无数身影涌动,汪梵圣面色一变。 “什么人!” 身似鬼魅,杀手无情,再度出现在战场上的人,是比先前更恐怖,更训练有素的杀手。 “柔荑秀玉林!” 来者不善,司空翎一引芜荑,霎时百箭织网,冷杀阻敌。只见一道银白锁链穿梭,交错间已成密布网罗,尽挡司空翎矢箭。 “谁!”将门飞猛大喝一声。 话音未落,一股恐怖气息涌现,威慑林间,叫人胆寒。 “弓弧名家,只有如此而已?真是叫人大失所望。” 挡下箭矢后,锁链如蛇般盘旋回转,灰白的天色之下,隐约见得一道素雅到没有半点花纹的白袍身影,周身缠绕银白锁链,眼神中充满的戏谑之意。 “你!” 破虏再出,火龙升天,却又转瞬泯灭。 “海上水月相去深,翻书烂卷尽钩沉。修籍不解五蕴味,爱恨喜怒向庸人。” “记住吾名,顶地膜拜,献上性命吧。” “钩沉所属,五蕴贪毒·向修籍!” …… …… “所以,吾只为证明一件事。” 金光堡内,两个人相对坐,话语出口,随即便泯灭于寒风之中,楚遗脸上挂着浅笑,为二人各自斟上了一杯热茶,穆瑜端起茶杯饮下一口,便觉得寒意驱除了不少。 忧喜塞翁马,得失楚人弓。是非明镜里,风云止水中。 吟诗何其容易,但真要如同始终所写所述,将诸事看淡,心如止水,又何等的困难。这世上,唯有名利二字,最是恼人不过,也最是爱人不过。 “未来,你会有机会证明。”穆瑜看着楚遗说道。 楚遗只是举杯,喝尽了杯中茶后,楚遗只是淡淡的说道:“公子权当这是瓦舍听戏,楚遗随意而言罢了,无需在意。” “至于功名,楚遗自会取得。” “嗯?” 穆瑜注意到楚遗的面色有些异常。 “发生何事?” 不作应答,楚遗一抬手,得失弓现,迈前一步,定涛箭出,遥指一方! 穆瑜知道楚遗必不会无的放矢,同时起身,凝神戒备看向楚遗箭指的方向。 …… …… 雪地之中,群山之中。 凯旋侯、面具客,高手争锋问生死,拳来掌往,一者进,一者退,周遭地形已是彻底的面目全非。 面具客的面具已是缺了一角;而凯旋侯的衣袍也断了一缕,唯可论证二人高下的,只有几点,于雪中格外醒目的红。 “嗯?!” 两人再对掌,凯旋侯心念一动,迟疑一瞬,反漏半招,被逼退了数步,鲜血顺着嘴角留下。 “战中分心,凯旋侯你狂妄了。” 一式得逞,自是不容喘息,节节强攻。 凯旋侯冷然不语,眉头紧皱,手中招式,却是愈现狂烈之态,使得面具客应对压力骤升! 他……嗯?为何如此,狂躁! 那股气息,是往金光堡而去,该死! 嘭!嘭!嘭! 一式更胜一式,一招更胜一招,陡升的压力,陡然的变调,面具客此刻方觉,眼前之人实力,竟是仍未见底,战无不胜,竟然恐怖如此。那火宅佛狱三公其他两人,乃至火宅佛狱之王,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不对! “唔!” 一瞬分心,沉掌已至,前刻嘲讽之语,而今却应自身。 但是,面具客心内的震惊,此刻仍是未止! 方才战中之言再度入耳,本以为不过是战中狂言,但是细细思之,便是—— 你会领教,以你的性命,作为火宅佛狱,立足此世之开端! 立足此世? 火宅佛狱,难道是! 正文 第四十七章:烽烟起兮(六) , “你们,火宅佛狱!” 话音未落,已见凯旋侯悍掌推送,邪威霎蔽天晖,面具客艰难应招,隐隐觉得手上力道更沉几分。不世凶威之下,面具客再被一掌击退,身躯撞到一块巨大岩石上,岩石刹那崩碎。 “唔啊!” 重击之下,体内伤势再难压抑,一口猩红喷出,涂满半边面庞。勉强站定身躯,眼前杀神又至,抬掌再应招,却是颓势难止,再度添红! “火宅佛狱,你们,应该不是九州之人吧,来自域外的侵略者!” 面具客抬手抹去嘴边的血迹,然而鲜血太多,不仅未能将血迹抹去,反倒是像有意的将鲜血涂抹在面庞上一般,猩红不匀的分布着,衬着那张染红的面具,更显孤冷。 “所以,才无人听闻。” “所以,才会全无记载。” “只因你们,是域外之人,欲侵略九州而来!” “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 天魔!天魔!天魔! 话音回荡耳旁,消散风中,却是勾起脑海深处隐约的残破记忆,那是何物?是昔日自己的过往吗?那为何,自己脑海之中却是全无印象?! 这个消息,一定要带回,只要带回,天下共击之! 心念百转,面具客目标转换,不再以击败眼前的对手为目标,只要逃命,只要能将金光堡各方势力皆是域外而来的这个消息传递出去,整个九州,各方国度、势力,势必都不会让金光堡存在。 好一个穆瑜啊,竟然敢和域外势力串联,真正是,好胆! 脚步一纵,一招虚晃而过,面具客不愿再同凯旋侯缠战,夺路欲走。却见凯旋侯定下心神,不在顾虑旁事,全力再出手,身似黑龙吞天,毁灭邪威成无路网罗,不容眼前大敌脱逃。 “看你方才的反应,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事情,既然如此,凯旋侯又岂会让你脱身呢!” 冷漠言语,浑似阎罗宣判,抛却心内担忧,凯旋侯再展《兵甲武经》—— 暗紫的邪气元能在凯旋侯肉掌之间喷涌宣泄,式式皆是夺人性命的虐残杀招,面具客游移无定,意在脱身,然而面对凯旋侯一再递进的冷厉攻势,纵是有心,却难实行。缠战之下,心思愈发混乱,凯旋侯挥臂重拳霎至,面具客再添重创! “那又当如何呢?” “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此地!” 声似阎罗判命,人如无常取命。 面具之下的面容几番变幻,前情后事串联,思绪变幻,渐渐清明。 再接招,后退数步,却是冷声道:“方才你之分神,是穆瑜那一方出了变故吧,所以你那一刻才会如此焦急,想要除去我然后回援金光堡。” “是又如何?” “那就做个交易吧。”面具客冷笑道:“各自离去,虽然不知缘由,但是穆瑜,想来对汝很重要吧。” “嗯?” 面具客骤然感觉眼前之人气势再度攀升,雪花甚至在空中就被融化作了雪水,再来的攻势,更是如疾风怒涛,难以应对。 “你!” “威胁凯旋侯,是你的不智!” 虽然不知为何,但此界之人似乎对于域外很是防备,若是任其将消息传出…… 楚遗啊,希望你的求生欲望,能够拖得足够的时间! 突来的敌人,预料之外的对手,超出了凯旋侯的盘算。面对两难境地,凯旋侯唯有一赌。 战场向来是如此! 赢,扬名立万;输,一无所有! 待到此役结束,凯旋侯必要将搅局者,碎尸万段! …… …… “弓弧名家,确实是不俗,二位于射艺上的造诣,已可称当世罕有,只是可惜,根基差了些。” 通逵镇外,古兰徇一双宽大的儒袖已在三人的围攻下彻底的破碎,衣服上也沾满了尘埃、血迹,整个人看上去尤为狼狈。 但也仅仅只是看上去而已。 荻萧萧随身的弹丸耗尽,再战仅能以近身肢接对敌,而一个射不出来箭的弓手,其威胁无疑已去了七成。 别黄昏先前便已负伤,缠战至今更是伤上加伤。 枯鹰为了替别黄昏分散攻势,也已是多处见红,身上所带的箭矢也已经不多。 而古兰徇看似狼狈,但身上却不见多少伤势,纵是以一敌三,尤还占得几分上风。不过战至此刻,眼见自家兄弟都无踪迹,古兰徇便也明白了,对方是有备而来。 也不知诸位兄弟如何了…… 该是,速战速决了! 古兰徇缓缓抬手,儒功沛然再纳! “诸位,战至此刻,也该到尾声了,齐上吧!” “正合心意!” 风铃,黄沙,孤塔,一剪影! 枯鹰、荻萧萧亦是全身戒备在心,不敢半点放松,生死之斗,尾声奏响! …… …… “楚遗,到底发生何事了。”金光堡内,楚遗得失弓张,遥指远方,神情凝重,然而穆瑜放眼望去,入眼却无半分旁人身影,戒备同时,心中亦是疑惑。 闻言,楚遗眉头紧皱,一双黑色眸子中露出更为冰冷的神情,语气僵硬地说道:“恐怖的杀气,非是针对你而来。” 穆瑜闻言,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若真是依照楚遗所言的,是因对方透露出的杀气而产生的感知,那对方能够控制自身杀气,只针对楚遗一人,而与楚遗相对而坐的自己,却无半分觉察。 来人修为之高深莫测,已可预料。 而看楚遗的神情,他分明也无胜过对方的把握,不然也不会如此的小心翼翼,如临大敌。 “我已顾不上你,自己小心,若不可为,自己走!” 说话之间,弓弦再扯三分,楚遗那一身功元,汇聚一箭—— “一箭动惊涛!” 定涛一箭,寒光凌厉逼人,伴随楚遗沉喝一声,箭离弦,化一道流光,直扑远方。 随即看也不看,楚遗一把抓住穆瑜。 “走!”二人已出金光堡,往远方遁去。 而在距离金光堡十里之距的雪原中,一席镶金纹绣,华丽至极的黑衣随风鼓荡,发出振振风声。 随着感知,人发出声声冷笑。 “有趣。” “弓弧名家吗?” 正文 第四十八章:烽烟起兮(七) , “二更赋·亥夜眠月!” 荒野之上,晨曦遍洒四野,战火仍在燃烧,只见晨光之下,痕千古脚步一动,化影神锐斩落,一击荡开独孤铆手中弯刀。 旋即手一转,神锐回旋,荡尽四锋血水的同时,再化一道冷冽寒芒,欺进身前三尺,刺骨的锋芒,令人心寒,独孤铆强抑体内伤势,弯刀一落,锋刃恰到好处的挡在神锐之前。 再一次的碰撞,独孤铆强忍剧痛,身退半步,嘴角鲜血淌下。 弯刀对神锐,二人战至此时,已过百招,最为纯粹的对碰,恰也是最为分明的高下。 不敌如何,失败又如何?只是心中不甘,心中不愿! 恨,恨未能为兄弟报仇!恨,恨未能护持一众兄弟的周全!刀挽光华,人退心不退,再化一抹霜华闪过,斩落而下! “断首式!” “无聊的戏码,该是到此为止了!三更赋·子夜歌残!” 痕千古冷声一语,神锐携无匹之威,迎上独孤铆手中弯刀。 交锋的刹那,正是穿透入肉的沉闷声响,痕千古运使手中奇锋,一招快过一招,每一招都带着一阵血雾,正是完全的虐杀! 最后一招,锋芒交错不过眨眼之间,只见两道身影交错,两柄兵器,皆是发出破空之声,骤闻一声清鸣,刀断,象征性命休止,鲜血肆意喷洒,宣告胜负已分。 “能与我战之此时,汝已是不差,可惜狼终究只配沦作猎物。” 大地上,丝丝鲜血流淌,张口欲言,身形却是控制不住的摇摇欲坠,鲜血塞满口中,无言。 “十三啊!” 眼见兄弟死,古狂涛更显癫狂,周身血气再破极限,远远看去,只见得一道血色光柱冲霄而起。 极端之怒,极端之人,双斧再开已是今非昔比,式式摧山断岳,不过数个回合,便已扭转战局,黄羽客面对蛮横力道,以巧缠敌已是无用,反倒在古狂涛双斧攻势下节节败退,虎口开裂,血迹斑斑,险险连剑也握不住。 “痕千古……” “哎呀,真是让人羡慕的兄弟情谊呢。” 痕千古注视着眼前双目赤红,已尽丧失理智的古狂涛,阴柔的脸庞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化影神锐再扬起,几滴鲜血挥洒,恰落到古狂涛的面上。 “如何?你兄弟的鲜血,感觉如何呢?” “死,死,死,你们,该死啦!” 双斧在古狂涛的双手中疯狂舞动,裂风破空之声不绝,既沉且猛的斧招,大开大合,更生难能匹敌之感。 “哈,来吧!” 风随声动,再见漫天雪花飘舞,伴随狂人的嘶吼咆哮,以二对一的围杀之斗,再开! …… …… 血气光柱,不远处的古兰徇亦是清晰可见。 兄弟同心,心中更是有所感应,伴随血柱,古兰徇心中已料得数分局势走向。 “兄弟啊!” 心感手足再损,古兰徇《雅狂残经》逆转,雅态覆,狂态萌,但见黑发飘舞之间,更胜先前的恐怖威压,笼罩在场三人。 “诸位,该分生死了!” 话语未落,别黄昏持剑踏上,只见身形如电,瞬至身前。 古兰徇面上不见半分多余神情,右手握住长剑,旋即一掌拍出。 “当心!”荻萧萧见状踏上,交掌瞬间,一股剧痛刺心,人亦倒飞而出,旋即重重摔落在地! 勉强起身,只觉得右臂疼痛几裂,竟是一掌之下,右臂难承沛然掌威,臂骨断裂。 “剑别挽歌!” 极招再出,风铃促响,一剑之后,未见消失,又是一剑掠过,残影跌现! 快,更快!前世的最后一战,仍旧在目,而今生首战,却是丝毫不下前世的生死危机! 别黄昏挥剑疾弛,剑光挥洒之间,目不能接,目不暇接! 然面前之人身似泰山巍然不动,真气澎湃之间,挡下一次又一次的剑光,翻掌反击,便是风云惊变之招! 荻萧萧已失战力,枯鹰拉弓引弦再射,箭矢急旋,破空凛然。 然而,掌力吞吐之下,纵是枯鹰绝式,也难得寸进。反倒是掌力荡开,握箭反击,更为沉浑的力道,枯鹰勉强避开,要害,却遭一箭贯腿而过,人踉跄倒地。 “诸位!” 再一掌,震飞眼前剑者。 古兰徇缓缓飞身而起,掌蕴沛然之威,蓄势将发,“今日,古某在此,请以各位之血,祭吾兄弟!” 同时,始终僵持的战局一方,朱哿晾、楚依怜、上官圆缺、花千树四人,亦觉察异状,远远望去,只见得血气冲天。 “那是,二哥的气息!”朱哿晾眉头紧皱着,眼前的奇诡画师,虽胜不得他,但他也奈何不了对方,着实棘手。 而另一旁的巾帼之争,亦是迟迟未见高下之分。 心中焦急,朱哿晾正欲行招极端之刻,蓦然一股熟悉气息涌现,朱哿晾心中茶艺。 “那是……大哥?!” …… …… 荒野之上,楚遗带着穆瑜在雪原之上急急而奔。 未知的对手,未知的恐惧,虽未与之逢面,但楚遗心中明了,自己绝对不是来人的对手。 先前一箭的阻拦,射向黑暗当中,那一箭的力道与附着的真元,注定会是不平凡的一招。 楚遗有绝对的自信,那一箭必定射向了目标,若是发出格挡的声响,或者穿入肉体之声,那么来人可以一战,可结果却是箭入黑暗,毫无声息。 没有格挡声,没有命中声,只有一片沉寂,仿佛暗中的敌人,吞没了所有的声息。 这一刻,生存的本能自心内涌现,楚遗心知,当前的局面,唯有带着穆瑜在外躲避,待到凯旋侯等人料理掉敌手回援,方有转机。 “楚遗,你……” “你该当明白你身上所背负的,你若死,吾亦不存,所以珍惜好你的性命。” 楚遗沉声说道。 然而纵是二人奔逃,身后的死神之影却似跗骨之蛆一般,不仅挥之不去,反而愈来愈近。 最终—— “当心!” 只见金芒一闪,金色锁链突然穿过,悄无声息之间,链首的金锥已是射向了穆瑜后心。 反应迅速的楚遗一把推开穆瑜,二人分开左右,险险避过此着。 然而自两人中间空处穿过的锁链迅速回收,二人停步回首望去,只见空中金芒缠绕,却是漫天锁链汇成一道无可脱逃的天罗地网覆盖而下,似要彻底断绝二人生机。 而在金色锁链之上,一道身着黑金纹绣,极尽豪华奢侈的邪魅身影悬停在空中,正饶有兴致的俯视着他们。 “你应该就是楚遗吧,那一箭倒是不差。” 来人先是看向了楚遗,表达了毫无欣赏之意的赞叹,随后转头冷笑着道:“至于你,穆瑜,幸会了。” “你,是谁?”穆瑜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来人。 “沽命算人心,探欲索七情。钩沉深致远,持神藏凶影。” “钩沉,探跡索隐·遂无心。” 正文 第四十九章:烽烟起兮(八) , 夺路逃生,钩命死神,雪原荒野,却是不加掩饰的目标,钩沉来客,满身杀意而降。 再会钩沉杀手,穆瑜只觉眼前之人气势竟是远胜先前所遭遇的鬼伯、巫咸二人。 终究是有所大意,只将目光着眼了眼前的威胁,而忽视了一直沉寂的钩沉组织。 “哈,看来这一遭,是唯有见一个生死了。”冷然一笑,穆瑜的目光投向四周笼罩的金芒,天罗浑然无隙,眼前所面对的,正是绝对的死局。 “折损吾麾下两名天字号,自然是要讨回,吾所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只可惜,那位凯旋侯……不过无妨,摘了你的首级,吾自会带汝去寻他,让你看着战无不胜,在汝眼前陨落。” “咻!” 说话间,楚遗已是引弦,一箭射出,趁着对手分心谈话,想要一击建功。 然而遂无心不过是话语稍作停顿,扬手间风暴汇聚,箭至而受狂乱的气流冲击,速度降低后,直接被单手捏住,化作齑粉。 “弓弧名家,也要偷袭么?啊,是了,弓手都是远处攻击,无需管猎物有没有发现自己。” 遂无心笑了笑,随后身形缓缓落下,道:“时间给的够多了,也该送你们上路了。” “穆瑜,汝先到边缘看能否破了这围困之物,吾替汝争取时间。” 生死时刻,楚遗也不做他想,穆瑜当前的武力,也插手不了现在的战斗,只能期待凯旋侯的教导,能让他观察得了破困之法。 这是唯一的机会,只要穆瑜无碍,或许那张大衍造玄图尚有机会逆转局势…… 就在遂无心落地一瞬,楚遗动了。 得失弓在手,定涛箭上弦,掌前启满月,一式惊涛乾。 “一箭动惊涛!” 张弓之间,四周积雪顿时化作滔天之水,在弓弦拉至满月的瞬间,形成了一道狂澜。 随后箭射出,天瀑动,一箭出动,惊涛骇浪! “应汝之招,就让吾这末情致远,击碎你的幻想。” 甫落地的遂无心面对惊涛箭势,真元一动,气运武器,手中链锥应气而发,末情致远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如龙而动,链首金锥闪过金芒。 “忘穿哀心。” 只见遂无心一舞锁链,真元、劲力自锁链层层传导,直到顶端金锥之上,随着心念穿梭破空。 楚遗顿感一股哀意勃然而发,一阵心悸突如其来。 随后就见,链舞游龙戏惊涛,金锥威势碎箭身,余威不减,穿透而来,目标正是楚遗心口。 至极逼命的一招,转瞬及至,幸好还有反应的余地,只见楚遗旋身一扭,步伐一踏,避过金锥之后,已是再挽雕弓如满月,极招再度出手。 “流星万点落!” 单箭未成功,万箭来开道,明镜止水回身返招,就是箭出如万点流星而落。 遂无心手一抽,链锥回归,再一甩,链锥犹如金龙护体,舞动之间,遂无心周身犹如被金色的半透气罩笼罩。 流星箭点点落下,撞在似透非透的金色气罩上,全数被弹飞,至极之势,却是难伤来敌分毫。 楚遗心内惊愕同时,心念动,趁着对方防守万箭,扬手张弓,再发一式强招。 “一箭定涛!” 箭出非是惊涛,而是定涛,惊浪之箭常有,定涛之箭难寻,因为让水动起来和安静无波的难度是不一样的。 然而,遂无心链锥一甩,下落的万千箭雨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跟随着链锥舞动而滞空飞行。 再一甩,链锥向前,万千箭雨也被带动击向楚遗。 赫见链锥破定涛,箭雨袭人身。 楚遗当即转动得失弓,欲挡箭雨袭身,却是终有疏漏,箭势虽尽,却也是满身擦伤,一身红痕。 “此招过后,你还有多少呢?” “哈。”自嘲一笑,楚遗功体尽提,真元涌动,手中浅蓝色的长弓也同起变化,得失弓上的金色纹路亮起,犹如水中蛟龙之势,张弓搭弦,极招骤起。 “止水无痕映风云!” 一箭,求生! “好招!” 遂无心发自内心的赞叹,手上动作却是不慢,一式勾勒欲望,令人骨髓深寒。 手中链锥金芒突变,刹那成为赤红之气,透出一股诡异之感。 “欲脑钩髓!” 链锥舞动而出,如同邪龙出世,并吞蛟龙之涛。 箭者搏命之招终是不敌,削去对手六成威能,就在此时,穆瑜一运“裂宇之玄”击出。 虽是根基弱,功力次,也是再去一层邪龙之威,得此喘息的楚遗凝元架弓一挡,赫然长弓现裂纹,人呕红而退。 同时余波四散,冲击之下,穆瑜只感自身气血翻涌,随后一口朱红呕出,面色惨白。 “还没轮到你呢,这么着急吗?” 遂无心眉头一皱,起步一跃,飞身来到穆瑜身前一掌盖下。 逼命一瞬,楚遗来到,双手合十一挡。 “咔嚓!” 手骨俱断,半膝跪地。 生路……何在? “楚遗啊!”穆瑜一声惊喝,攒招再出,遂无心头也不回的甩出一道锁链,却是—— “嗯?残影?”讶异刹那,穆瑜已带着重伤的楚遗拉开距离。 “不差的反应能力。”遂无心冷笑,也无紧追不舍的态度,只是看着道:“楚遗,不错的弓者,屈膝,求生,吾可为汝医治。” “哈。”回应的,只有不屑冷笑,楚遗随即看向穆瑜,嘴唇轻轻蠕动,轻吐一字:“走……” “……” 穆瑜眉头紧皱着,转身不言,《裂之卷》再运。 穆瑜心中明了,眼前局面,就算是逃,也逃不出遂无心的拦杀。 对方所求的,便是一个玩弄猎物的趣味。 “哦?幼兽也要一搏生死吗?”遂无心淡笑一声,“那便一展汝之能为,让遂无心一观,汝到底何能,能得如此众人追随。” “裂宇之玄!” 《裂之卷》,以死启招,一招出,却只见得链锥贯空,眨眼至极之招消弭于无形,不及反应,只觉眼前一道金光闪烁,随后一阵剧痛贯身! “啊!” 不及近身,难以近身,穆瑜低头看着贯穿自身的金色锁链。 众人,抱歉,这一次,是我……拖累众人了…… 正文 第五十章:烽烟起兮(九) , 昨夜、今日,注定无数人都无法安眠入睡,久无人息的封狼山脉格外的热闹,剧烈的轰鸣声便是在通逵镇亦可听闻;反观还有几分人气的通逵镇,此时却是一片的死寂。 各方势力的目光皆着眼在眼下封狼山脉、通逵镇外的各处战局中,一封封的战报自他们的手中出现,随后以最快的速度去往各处。 他们的眼睛,亦是整个大夏北境,乃至整个大夏各方势力的眼睛。这一场争斗,从发生的一开始,便注定会吸引到无人的目光。英国公府、宁阳侯府、靖安侯府、以及金光堡中那本该寂寂无名的青年…… 战局的发展,无疑是出人预料的,谁都不曾想到,金光堡在面对三方势力时,仍旧表现出了不俗的战力。天葬十三刀,仍旧是全然陌生的名字,跃入了众人眼中,甫亮现便和北境成名已久的十三盗斗了个不相上下,甚至有些地方还占了上风,这如何不令人好奇。 天葬十三刀,想想便知,必然有十三个人,而眼下露面的只是其中五人,首领甚至还未出,那其内部还隐藏有多少的高手,是否可以拉拢? 这些事,观战的人无从决定,他们只能将自己所见,事无巨细的誊写出来,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各自的势力。不久后这些情报便会被整理成册,送到那些真正的掌权者手中,让其裁夺。 然而,事态的发展往往出乎预料,就在探哨们都以为金光堡已然将定大局时,第三方势力的插手,再一次打破了局面。 钩沉…… 这个大夏最顶尖的杀手组织之一,再一次张开了獠牙利爪。猝不及防的攻势,但落在各方眼中时,却又是那般的理所当然,不少人都知道,那位钩沉之主是一个怎样的性子。 好恶分明,睚眦必报。 钩沉组织一次折了两个天字号,各方猜测钩沉必是要找回场子的,只是没想到就在以为钩沉会大张旗鼓的报复时,钩沉却选择了置之不理;而在各方将目光聚焦于英国公府、宁阳侯府几大势力时,钩沉横空出世,一着便决定了胜负! 还有机会吗? 或许存在,但那无疑已是极为渺茫…… 钩沉组织必然不会允许再有失手,眼下各处战局将倾,不少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封狼山脉。虽然心中大多已判决了那人的死刑,但是,万一呢? 荒林之内,司空翎、将门飞猛、汪梵圣一对神秘钩沉杀手向修籍,筋疲力尽的三人对上修为高深的钩沉杀手,全无反抗之力,若非对方有意戏弄只怕早已该是命殒当场。但饶是如此,三人节节败退,身上轻重创伤无数,还站立着的金光堡士卒也仅剩下寥寥数人,面容坚毅的护持在三人之前。 “奶奶的!”将门飞猛的双手已是血肉模糊,引以为傲的巨弓铁胎神臂也在方才为司空翎挡招时被锁链硬生生的砸作了两截;修为最低的汪梵圣如今已是动弹不得,仅能勉强以手中断刀支撑着身躯不倒。 “真是稀奇啊,穆瑜不过一介螟蛉之子,到底能给你们什么,值得你们如此为他拼命。” 向修籍笑着看着在场的几人,“几位不妨考虑一下,加入钩沉如何?” “滚!” 将门飞猛一声怒喝,带起拳风烈烈,向修籍头也不抬,锁链便将拳风荡去。 “不愿吗?嗯,我感觉到你们的深厚情谊了。” 向修籍的眼帘微微垂下,带出几分伤感之色,“真是可惜,唉,何等动人的情感,忠与义,如此情感真是令人落泪。” 向修籍擦了擦眼角,仿佛真的有眼泪感动到流出一般。 “那就,生擒吧,希望你们在看到自己的好兄弟,好战友生不如死的时候,仍旧能有这般的,坚持啊!” …… …… 封狼山脉,荒野雪原,无从逆转的局势,已至终末的绝路。 无尽锁链遮天蔽日,眼前所见恰似无可逃脱的牢笼。 双手遭废,身负重创,此时的楚遗再难提起哪怕丝毫的力道,鲜血不住的流淌在雪地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欲再抬手,却是不能…… 楚遗啊楚遗,你何时没有如此的想过为他人搏命了呢…… 还是说,重活一遭,你的心中仍有不甘呢…… “裂宇之涛!” 纵遭重创,穆瑜尤自稳立,不仅如此,更是一手擎住锁链,以免其抽出扩大自身伤势,另一手,功元再提,《裂之卷》极招再出,倾一身功元,怒向眼前强敌。 “嗯?” 两道锁链同时呼啸而起,一着盘卷,形成一道屏障,稳稳的挡在遂无心身前,纵是倾尽全力的一招,终是难以弥补根基上的巨大差距。 “勇气可嘉啊。” 另一根径直抽打在穆瑜身上,穆瑜整个人被抽飞了出去,连带着方才的锁链收回,鲜血遍洒天幕。 气力,正一缕一缕的自体内被抽离,眼前的色彩,也开始逐渐晦暗。 而在穆瑜的识海深处,大衍造玄图感受宿主逢危,蓦然光华炽烈,追羿峰·弓弧名家的虚影开始不住闪烁,往复片刻之后,只听闻的一声淡淡叹息。 “我,终究是,啊……我!” “一味地逃避,终究是无用,不是吗?我所喜欢的云少,不该是如此没有担当之人。” “你,说的也对。”男子的声音迟疑了片刻,“那你……” “心中既知,何须再问我呢,云少。”女子的声音温婉若水,轻声说道:“我就在此地,等你。” “好,等我,这一次,我一定会如约归来。” 说完,但见一道蓝光,自弓弧名家总殿中脱出,身后伴随的,是女子温婉歌声浅唱:“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歌声悦耳,绕梁不绝,再别昔时人。 而在现实,穆瑜遭逢生死关,漫天锁链如蛇蟒窜动,下一招,便要判定生死! ‘要结束了吗!!’ 生死到来前一刻,穆瑜瞋目欲裂,好似要将这最后的景象铭记。 金色的锁链已如狂蟒之牙刺下,将要贯穿两人咽喉,作下最后的判决 ‘结束了——’ 喉节处致命的触感,穆瑜脑中一片空白,却见眼前蓝华一瞬,一箭挑开逼命锁链,随后直破群锁环围,再辟曙光! 半空白雕旋回高啼,伴随朗朗诗声,一道华贵翩然,不拘世俗之身影,再踏尘寰! 饮羽叼箭,只看信手随拈;尘子开弓,再现神展张臂—— “纵情诗酒浪荡,放怀山水轻狂。毁誉由来凡尘外,一笑何妨;独向寒云射天狼,意气傲凌苍。” 下一刻,会挽雕弓如满月,箭如惊虹射蟒邪! 正文 第五十一章:意气傲凌苍 , 语带翩然潇洒,人亦悠然出尘。 然而那一股至极的毁灭气息,却又强大的超乎印象,水蓝身影凌空而立,手中神展弓开弓的刹那,一股无可忽视的威能,震慑四野八方。 那是,帝弓虹!玄凌苍! 作为曾经拥有过帝弓虹的人,楚遗对于那种独特的气息再是熟悉不过。 帝弓十二虹,箭簇材质由芙蓉铸客巧天工取异人的幻甲打造,不仅颜色不同,更有自己的独特属性,乃是当之无愧的弓道至宝。 而此物,经芙蓉铸客打造后转赠其师江南春信,江南春信又转赠于好友玄真君,最后则被玄真君赠与了自家胞弟尘云少子·玄凌苍。而玄凌苍凭借帝弓虹,先是射杀了万堺朝城之主,立场属于鸽派的万堺尊主,而后更以之欲射杀幽都之主君临黑帝。 若非当时射出的帝弓蓝虹为帝弓十二虹中仅二的赝品,那一战纵然无法将之射杀,也必然能使君临黑帝重创。 楚遗不是没有想过与玄凌苍的再会,只是不曾料想到,隔世再逢的会面竟然来的如此之快,更是在这等的局面下。 “弓者,通名。”邃无心的面色此时尤为凝重,修为如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眼前之人,必然远超弓弧名家其他几人。而更令他忌惮的,是来人手中的弓,弓上的箭。 他有一种感觉,此刻若是他出手,必死无疑! 他无法阻止对方射出这一箭,只能以命换命,然而与之以命换命,值得吗? “弓弧名家,尘云少子·玄凌苍,如何,还要相杀吗?” 神展再引,气机锁定,邃无心顿生无可遁逃之感,搏命?怎么可能,他怎可能与人搏命! “还要再战吗?” “弓弧名家,果然深藏不露,今次,钩沉认输了,请。” 话声落,邃无心身影淡去,转眼消失不见,铺满天地的锁链也随之消失无踪。 “嗯?”强敌退,玄凌苍身形再转,手中箭遥指远方! “惊虹开天!” 惊鸿开天,橙虹出手刹那,化一道炽焰奔浪,仅一箭,乾坤震爆,寰宇倒悬,沿途过处,尽作熔岩死地,草木化飞灰,生机不存,所余唯有无可言喻的炽烈! 一箭越距,一箭无距,首当其冲者,正是—— “那是,帝弓虹?!” 黄羽客觉察到飞速毕竟的炽烈箭矢,立即拉着痕千古躲避。 昔日天葬十三刀之首鳌首喜好收集各式宝物奇兵,作为十三刀的召集人,黄羽客对此也颇有所了解。其中射艺一道人人渴求的至宝之一,便有出自芙蓉铸客之手的帝弓十二虹。 他虽未亲眼见过帝弓虹射出的样子,但却并不妨碍他依照脑海中所了解的进行对照,橙虹炽焰熔,所过之处皆作裂土熔浆的火焚之地,生机难复。 “看来是弓弧名家,又来人了……”痕千古则想的还要更深一层。 而作为二人的对手,满身伤痕的古狂涛应对橙虹,双斧重重砍落,却是难挡橙虹至极之威,玄铁双斧在橙虹炽热威能下融作铁水,失去趁手兵器的古狂涛不及反应,便遭橙虹洞穿,化作一摊焦炭。 “倒是为我们省了一番功夫。”痕千古看着那一团已看不出人形的物质冷声说道。 二人联手困战古狂涛,后者虽入狂态,舍去了痛觉,但合二人之力将之斩杀也不算困难,然而就在此时却…… “看那个方向,看来目标应是。” “那便无需多手了。“ 痕千古拿出随身的手帕,擦了擦神锐上的血水。 “嗯,去支援花千树及上官圆缺吧。” …… …… 橙虹过境,声势浩大,惹来无数目光。 而在另一处战场,古兰徇觉察危机逼临,停下手中绝杀之招,抬眼望去,只见橙虹携焚山煮海之威,怒啸而至! “这是!”古兰徇不敢大意,手一举,招起天地变,惊雷掩四面,狂风怒岚中,再现不凡之招,“兰香辟岚象!” 刹那之间的变数,古兰徇全身应对,甫接箭,便觉气血翻涌,箭上威能沛然,灼热威能便是双手以功元撑持,也难完全豁免。 又是,弓弧名家吗! 该死! 就在古兰徇接箭同时,别黄昏强抑伤势,剑招再起! “一斩黄沙忘天月!” 至极剑招,携隆隆剑意,横空而至! “你!” 全神应招的古兰徇,再难躲避,径遭剑气透体而过,身受重创,真气难继,橙虹箭锋亦突破古兰徇双手拦阻,径直贯入古兰徇右胸,一股无边焚灼之力顿在古兰徇体内引爆! “啊!” “大哥啊!” 却见一道浑身染血的身影踉跄自林间冲出,残破不堪的羽扇轻轻摇动,带起一阵黑风,别黄昏施展最后一招后,也是再难支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突然冒出的文士带着古兰徇离去。 而与此同时,远处的密林中,正欲落手的向修籍眉头一皱,漫天的银白锁链仅在那一瞬间便尽数收回,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冷冷下达了指令。 “撤!”言罢,又回头看向司空翎等人,“弓弧名家的几位,我们还会再见。” 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死里逃生的几人还是想到了,必然是和金光堡方向发生的事情有关。分明是死里逃生,但是为何,为何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而在封狼山脉之上,两人的战局也已近尾声。 “看来,汝的心愿,是达不成了!”凯旋侯一脚,将面具客重重的踩在脚下,一脸冷漠的说道。 那一道烈焰,虽然不明白具体的情况如何,但是至少说明穆瑜方面的危机已经解除。那么如今,该当是金光堡收获战果的时候了。 “哈!”面具客勉强一笑,碎裂的面具下,是一张布满刀痕,难以辨识的面貌。 纵是身陷死关,面具客仍是不改轻蔑姿态,“那……又如何,金光堡太出挑了,未来不仅勋戚会盯上你们,朝堂,你们也必然无可幸免,那时……你们,域外的身份,又还能隐藏多久。” “凯旋侯,我可是等着,等着啊!” “如此吗!吾允汝狂言。”凯旋侯冷声说道:“在汝死后!” 一击,重拳落下,径直贯穿面具客身躯,鲜血肆无忌惮的喷洒在凯旋侯身上、脸上,凯旋侯邪功再运,更将面前之体内的血肉一寸寸摧毁。 正文 第五十二章:故人再会 , 似是苍天不忍见一场战事的血腥惨状,不久后燕冀城乃至通逵镇、整个封狼山脉的区域,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冷冽刺骨的寒意冬风吹不散浓郁的血腥,反倒是衬着更像是一个屠宰场。 然而已经打扫清理过的战场,对比起金光堡外十里出的那一座由人头堆叠而成的京观来,似乎又算不得什么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古往今来,从来如此! 胜利者将在战后拥有一切,而失败者只能被埋葬,化作雪地的尘埃。 原本依照着凯旋侯的想法,这一座京观应当是被对方在金光堡大门外,让每一个造访金光堡之人都感觉到畏惧。但是这种血腥的方式,遭到了金光堡上下的一致反对,最终穆瑜便选择了退而求其次,将京观筑在了距离金光堡有相当距离的地方。 而搭建在最上头的几颗首级,自然是北境十三盗的几位,除此之外,还令穆瑜感觉到意外收获的,还有亡于凯旋侯之手的那名神秘面具客。 面具之下的那张脸,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是穆瑜依然能从中辨识出些许的痕迹,似与那日见到的宁阳侯陆元空相似,一个能与凯旋侯缠战的先天,对于宁阳侯府必然也是不小的损失。 想到这里,穆瑜沉重的心情也稍微缓解了一些。 此战之下,金光堡众人大多受伤,就算是穆瑜自己也是身受重伤难以下地,汪梵圣精心调教的金光堡士卒在此战中仅剩下数人,虽说照着凯旋侯的说法这几人日后会成为军中骨干,但是穆瑜的心内也是悲伤不已。 毕竟那些人,可是陪同他从穆府中走出的,无论是精锐程度还是忠诚都毋庸置疑。 虽说军卒仍可再招募,但逝去的,终究是逝去了。 然此战,终究是胜了,胜利的影响,远比穆瑜等人所想的,来的更为震撼。 “此战责任在吾,是吾对局势判断有误,才导致众人陷危,待到事情解决,凯旋侯自会领受惩罚。”穆瑜的房间内,凯旋侯看着床榻上的穆瑜说道。 终究是来到九州的时日尚短,再加上前面一段时间的一帆风顺,不免有些麻痹大意,以至于连最基本的情报工作也有些疏忽了。 本以为天葬十三刀对上十三盗,再有弓弧名家之人辅助,应是掌握优势的一方。 却没想到古兰徇作为十三盗之首,实力远超出其他几人,便是别黄昏三人联手也不曾取胜。 此外,更疏忽了局外势力的插手,钩沉的突袭,甚至不在情报之内,这也使得金光堡在此战遭受了莫大的损失。 昔日火宅佛狱入侵苦境,是筹备多年,又有他亲入苦境作为暗桩,探查消息,才有了战事前期的一帆风顺。而是易世,首度领导大军作战,却独独忽略了情报的探查。 “前辈……” “不必多言。”凯旋侯冷声说道:“此战,也算是对众人的警醒,九州战力未必便逊色于我们的世界,后面的每一场战事,都必须考虑各方因素,不能再有今日之失,我如此,你也是一样。” “是……” 凯旋侯起身,往门外走去,“你先好好养伤,后续诸事,我们自会处理。” …… …… 金光堡大厅内,昔时故人,昔日兄弟,同袍手足,隔世再会,目光相对却是久久无言。 枯鹰沉默,司空有不语,便是一向活泛的荻萧萧,在看到眼前之人时,也是少有的安静了下来。 而在这样尴尬的氛围之下,总需要一个人出来打破气氛,一个莽汉。 “你们,你们怎么都这样,不说话啊!玄凌苍啊,当初的事,你和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啊!” 将门飞猛开口道,身上的伤势虽重,但是经过简单包扎后,仍是一派生龙活虎。 “我……”玄凌苍的眉头皱起,叹了一口气,拂开衣袖,将旁的枫菲推开,当着众人面前,缓缓跪下。 “玄凌苍!” “凌苍!” “你这是……” “抱歉。”玄凌苍抬手止住欲要上前来搀扶自己的众人,声音低沉道,“是我的任性,连累了众人,更连累了弓弧名家和无数百姓,是我错了,抱歉。” “唉……” 一桩计划,一场谋杀,旧事浮现眼前,过往再现脑海。 为了玄凌苍,荻萧萧死于幽界邪魔之手;为了玄凌苍,弓弧名家上下齐心斗邪魔,使得将门飞猛阵亡;也是为了玄凌苍,其兄长散尽一身修为。 最终,当人踏上幽都洞口,化作封魔岩完成封印时,虽然兄弟情结已解,对于已故去的众人,玄凌苍心中自问,仍旧是欠缺一声道歉。若非是他当初冲动行事,亦不会有牵连到弓弧名家的种种风波。 前错已铸,自己唯一能做的,唯有道歉,不奢求众人能够原谅自己,只为…… “都,过去了。”荻萧萧不知何时,已上前拍了拍玄凌苍的肩膀,“都是自家兄弟,哪有什么抱歉,再说了,你不是也为我报仇了吗?” “荻萧萧!” “好了好了,起来起来,这样的道歉,我可是不接受。”将门飞猛亦说道:“三十坛,和我同饮三十坛,喝完我就原谅你啦!” “将门……我……” “都已是往事了,不是吗。”在旁司空翎的脸色,也变得柔和起来,一世轮回,一世生死,有些事,也该当放下了。 就在此时,几声轻咳,打破初萌的喧闹,众人望去,只看到楚遗坐在轮椅上,被一名士卒推着,脸色苍白,两只手无力的垂在两侧,被包扎的严严实实。 “无妨,不必理会我。”楚遗苍白的脸庞流露一丝微笑,“诸位请便。” “楚遗,你!”几人中,便是脾气最为暴躁的将门飞猛,看着楚遗如今的模样,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玄凌苍与楚遗四目相对,二人的脑海再度浮现起,雪原中的对话—— “怎么,知道我所作所为后,不恨我吗?” “或许当初的玄凌苍会吧,但是我已经不恨了,只是。” “嗯?” “若是想学,我教你又何妨?” “你!” “无论如何,当初你终是站在了我这一边,不是吗?所以,我也会与你并肩而行啊。” “这是你经历生死之后的新领悟。” “是啊。” “哈!”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正文 第五十三章:战后诸事 , 封狼山脉的暴雪仍未结束,群山上下,只见得千里冰雪覆盖,银峰环绕,宛如一片白玉的世界,若非屋外凛冽刺骨的暴风雪,那必然是一副绝美的画面。 凯旋侯手中拿着已经整理好的各项资料,坐于次席,天葬十三刀以及弓弧名家的众人则泾渭分明的分坐于两列。玄凌苍虽不适应这等场面,但他也知晓,如今楚遗与弓弧名家分割,而兄长玄真君不在,他理所应当的该撑持起如今的弓弧名家。 至于天葬十三刀一边,则是由在几人面前都还算说得上话的黄羽客作为代表。 “此番战事,凯旋侯对形势顾判错误,待处理好诸事后,吾自会领受惩罚。”凯旋侯先是对众人说道。 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然此次金光堡之危局,凯旋侯至终都认为与自己误判形势有关。待简单阐明态度后,也不在此事上多作纠缠。 “此战之后,最为关键的便是士卒的损伤,需尽快招募人手,充实军备。”凯旋侯看向汪梵圣的方向,“此事便有汪梵圣与将门飞猛负责,军堡可通过兵令向卫所申请调配补充兵员,此事你们可自往通逵镇协商,只是注意甄别,不可让有心之人混入。” “唯!” “行,反正也无事,可以。” 随后,凯旋侯看向楚遗,“府库内军资可还充足?” 楚遗闻言,只是苦笑摇头:“若是只论物资储备,尚可撑持,但若涉及招募兵员及军饷,只怕会力有未逮,更何况,还有公子先前所言,修建英灵殿一事,虽未详说,但耗费应该也是不少,只怕……” “若只是担心金银之事,就不必了。”凯旋侯打断道:“此战之后,金光堡立足已稳,放心吧,不出几日,自会有人送上,你可先行调配,后续再另行补足。” “是。”楚遗点了点头,“我如今重伤,为避免事务拖延,能否请黄羽客协助处理?” “黄羽客,你的想法呢?”凯旋侯看向一旁的黄羽客,作为天葬十三刀的召集人,黄羽客遍历各处,见多识广,对于繁杂事务处理起来也算应手。 黄羽客自然不会拒绝,点头答应。 “此外,荻萧萧、枯鹰,发展人手,代为搜寻此界灵物。” “可以。”枯鹰点了点头。 “搜寻倒是没问题,但是这些东西的价格……”荻萧萧眨了眨眼。 怎么回事,楚遗刚刚不是还在哭穷吗? “照办就好了。”此时,玄凌苍轻抽了一口水烟,吞云吐雾间,悠哉悠哉的说道:“消息出去,自然会有人将东西奉上。” 这一战,对于金光堡而言,固然是损失惨重,但当一个势力能同时应对英国公府、宁阳侯府、钩沉、十三盗四方围攻并仍能存在时,这个势力便不得不令人侧目。 纵然四方之中三方未必出了全力,但谁又能确定,金光堡已然见底呢? 毕竟那一道越距之见所带出的灼热沟壑,还在那里,由不得人不去在意。 而对于这样一个势力,各方必然会有意的交好,凯旋侯所盘算的,自然是如此。但是就算各方没有动作,他的心内亦有不曾说出的备案。 随后,凯旋侯再下令道:“此外,还有一事,探查古兰徇、朱哿晾下落,斩草,除根!” 十三盗中,独孤铆为痕千古所杀,古狂涛遭玄凌苍所射出的帝弓虹洞穿,楚依怜为朱哿晾断后亦被痕千古一击枭首,只有朱哿晾拖着重伤之躯带着中箭的古兰徇消失在封狼山脉。 联想到封狼山脉深处的古怪魔气,凯旋侯再下指令,定要将十三盗在遁入封狼山脉中之前,斩草,除根! …… …… 封狼山脉周遭,无数的人或明或暗的涌现,隐藏的哨探们冒出头,在此战的各个战场探查痕迹,并且将所见的结果传递回身后各自的势力。 而这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无疑是玄凌苍那一箭,所带出的沟壑。 整个通逵镇都曾见证,一箭之威,视百里之距为无物,在洞穿了古狂涛后,重创十三盗之首古兰徇,此外还惊退了钩沉的一众杀手。 便是此时大雪迷茫纷飞,那橙虹所带出的散着灼热气息的沟壑,仍在持续不断的灼烧,将雪、将水,蒸发为气,弥漫在天际中。 一箭之威,竟至于如此,令人心惊。 然而更令人在意的,是大夏北境,无疑是要变天了! 金光堡,从官职而言不过是区区一军堡,朝堂上无数的达官显贵们若是想,随手便可以碾死的程度。但是经历了这一战,再不会有人将金光堡视为普普通通的军堡。 为敌也好,为友也罢,不久之后朝堂上必然会有一个决断。 而英国公府、宁阳侯府联手都没能奈何一个没有半点爵位在身的毛头小子,可说是颜面大损。而这两个勋戚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必然还会针对金光堡有一个大动作。 新一轮的风暴,必然在不久之后就会到来。 届时,同在北境的各方势力,必然要作出一个决断。 不过这些和他们这些探哨都没有多大的关联,那些大事,自然有肉食者某之,他们这些人,只管把消息传到便好。 “想不到,竟然连这样的阵仗,也撑持过去了。” 无名的酒馆内,酒旗随风延展着,男子喝着酒,吃着肉,听着屋外传来的隐约风雪呼啸声,点了点桌子,淡然道:“这位靖安侯的养子,还真是令人惊喜呢。” “幸得当日,未轻举妄动,否则只怕耽误了大事。”男子身后,女子心有余悸的说道。 从此战来看,金光堡深不可测,若是当日自己几人妄动,就算不会有危险,也必然引起其它势力的注意,平添了目标的难度。 “是吗,我倒是认为,或许当日动手,未必会有如今这么麻烦。” 男子轻声说道:“若他们真有这般雄厚战力,为何非要等到最为危机的时候,才引动呢?” “难道,他们当真不怕,局面倾覆吗?” “这……” “不必多想,那人脑识搜寻的如何了?” “难,那人脑识,以书山为护,要从其脑海中寻出破解法阵的法门,还需一段时日。” “好吧。” 男子淡然道。 “那就再看看,看看这位,能带来多少趣味。” 正文 第五十四章:各方反应 , “为何要撤退,分明只需要一刻,吾便可将他们擒下,明明!” 钩沉总坛,两道身影对峙,向修籍看向遂无心,眼中神情不善,银白的锁链在他的身后肆意狂舞着,无声诉说着他的不耐。 “杀了也好,擒了也罢,然后呢,招惹上弓弧名家,让金光堡上下与钩沉不惜代价的不死不休吗?”遂无心低声说道,浑然无视向修籍的不满。 “哪又如何?难道你还指望能与他们交好不成。”向修籍紧皱着眉头,听着遂无心的辩解之词,不耐的态度越发明晰。 “交好自无可能,但钩沉不该成为其首当其冲的针对目标,那一箭的威能,无论是我还是你,皆无十分把握挡下,不是吗?” 那一箭…… 向修籍沉默了一瞬,遂无心挡不下的,他也必然挡不下,以命搏命,不值得。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该成为退却的理由。 “软弱,师尊当初,就不应该将钩沉交给你!”向修籍语气不甘地说道,俊朗的脸庞上满是愤怒。 “你这是在质疑师尊所作的决定吗?向修籍,你何时如此自大呢。”遂无心坐回到那张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手中摆弄着金色的锁链,“这是我的决定,师尊醒来若是要追责,吾自会承担,但你后续若要继续针对金光堡,可以,但那皆是你自己的行为,勿要牵连钩沉。” “你!” “不服气,要动手吗?” “有何不可!” 一线谱命祭动,恰似恶兽张獠牙,尽显狰狞;遂无心同祭末情致远,金与银,在方寸之内肆意碰撞交错,不见半分留手,尽是夺命杀招! 十余招后,向修籍忽然停手,遂无心亦止住动作,二人共看向一个方向。 “师尊醒了,走吧。” “免了,你是钩沉之主,你去,好好向师尊,汇报你的彪炳战绩,哼!” 言罢,向修籍拂袖而去,遂无心淡漠的双瞳中自始至终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也不开口阻拦,在向修籍离去后,便独自往暗室走去。 …… …… 燕国公府内,聂传猛翻阅着手中的战报,而在他的对面,恰是同穆瑜有过一面之缘的燕国公府公子,聂传猛的长孙聂召。 “想不到,这一战,穆瑜竟然还是赢了。” 聂召将手中的战报放下,感叹道。 虽然一面之会,让他对穆瑜有所欣赏,但他当日既然选择了劝穆瑜逃命,便意味着他并不看好穆瑜在此战的胜算。没想到,穆瑜竟然赢了,而且还是在有第三方势力钩沉插手的前提下。 “你先前曾和此子会面,感觉如何?”聂传猛饶有兴致的看着聂召说道。 “他,给我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但无疑是一个英杰。”聂召想了想,又接着道:“一个像极了普通人的英杰,以前我也曾在学宫有过数次照面,虽并未交谈,但那时他更像一个寻常世家的子弟,但是此前,却给我不同的感觉。” “哦?” “一种难以言喻的独到之处,相信祖父在文会上,也有所感觉吧。” “哈。”老燕国公淡淡一笑,“文会上,老夫所看到的,不过有几分血气的年轻人罢了,直到此战后,老夫方才对此子有另一种看法,如此来说倒是老夫走眼了。” “祖父……” “哈哈哈哈,人生在世,哪有不看走眼的呢,所幸如今再与之结交,时尤未晚。” “祖父……”聂召欲言又止,他与穆瑜结交,与受聂传猛之命前往结交,其意味又有所不同。如今穆瑜固然表现出了不俗的战争潜力,但那终究也还只是潜力,聂传猛如此郑重其事的将他叫到书房来,这代表金光堡一方,已成为了燕国公府所必须争取得一个势力。 就算不能拉拢到一处,也必须让其保持中立。 一个穆瑜,如何值得一个与国同休的国公府如此。 看着聂召的神情,聂传猛微微摇了摇头:“一直以来,朝堂便试图压制我等军功勋贵,皆因边境不稳,朝堂才得以允许我们军门在北境扩张,以稳边防,但多年以来,那些文官从未放弃在边境落手。” “祖父是担心,朝堂上,以穆瑜为突破口?” “不仅如此,更担心,他以及他背后势力,甚至有可能决定另一件大事的走向。” “祖父是说……”聂召随即联想到,日前文会时,那位玄王殿下莅临之事。 “穆瑜此子,与我等军功勋贵不同,他身上并无军功,不仅如此,他之立场天然便与一众勋贵对立。” 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靖安侯府家的弃子,如今竟然能走到这一步。 靖安侯穆衡,无疑已经成了一个笑话。但聂传猛知道,若非是英国公府不断施压,穆衡是不会将穆瑜逐出侯府的。 此前数次针对穆瑜的暗害,也都是穆衡安排的人手保下,对这个养子,穆衡还是抱有相当的感情。 但是具体如何,还要看穆瑜如何抉择,穆瑜的立场,已与英国公府一派相对立,事关一个侯府的归属及公府颜面,英国公府必然不会轻易让步,此事就算是聂传猛有意调和,也是收效甚微。穆瑜与英国公府的冲突只会越来越大,直到一方彻底落败,任由对方宰割,才会结束。 “所以,对于那些人而言,他无疑是最好拉拢之人。” “这,孙儿倒是有不同意见。”聂召迟疑道:“以孙儿与其会面来看,此人并不似有大野心之人。” 聂传猛摇了摇头:“他纵无野心,不代表他身边也是相同,火宅佛狱、弓弧名家、还有新出现的天葬十三刀,这些人可都非凡俗之辈,汇聚于一人身侧,又怎有可能安心度日?” “嗯,这么说来,祖父,这些人是否真有可能,出自隐脉?” “是又如何呢?”聂传猛反问道,“不是又如何呢?铲除隐脉,如今也不过是个口号,又还有几人当真,只要朝堂说他不是,那他自然不会是,终究,不过是利来利往而已。”聂传猛微微垂下眼帘,“你便代老夫走一趟金光堡,释出善意后,便回返宗门吧,大夏将不安稳了。” 二人说话间,房门敲响,一纸崭新的情报送入。 聂传猛接过一看,脸上变得极为凝重。 纸上只是简单写了一句话—— 天子病重,一日未醒! 正文 第五十五章:燕国公府的友谊 , 一场大雪结束,金光堡的诸项事务也在凯旋侯的主持之下,有序的展开。唯一值得挂怀之处,就是古兰徇与朱哿晾的下落,二人的行迹尽数掩埋于大雪中,便是天葬十三刀中最擅追迹的痕千古,也失去了二人的行迹。 对此,即便是凯旋侯也是无可奈何。 而穆瑜依旧躺着养伤,但是今日,金光堡却迎来了一位他不得不见的客人。 倒不是这位客人的身份如何的尊贵,只是,他带来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太多了。 “当日不曾想到,再会之时,你的名声已流传大夏北境,当然我说的是金光堡之名,而非是穆府公子。”聂召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再不见第一次来时那隐隐的阴郁。 “是吗?看来我作为一个弃子,总算是能有自己的名字了,还真是不易啊。” 自踏出穆府的那一刻开始,穆瑜便再未想过能够打着靖安侯府的名号行事,他所能依仗的,唯有大衍造玄图,唯有来自那个世界的诸位。 “不过携带重礼而来,燕国公府是不怕英国公府将你们列为敌对的目标吗?” “哈,他们敢吗?燕国公府和英国公府,都是开国时便存在的公府,领导军功勋贵,他英国公府有这个胆魄,将燕国公府视之为敌吗?”聂召摆了摆头,脸上露出几分桀骜的神色,似是对英国公府多有不满。 “至此此次来访,一来是受命而来,完成任务,带来的东西中,有部分是严统领让我一道带来的,我已单独标记。其次也有同你道别的意思,毕竟我们见面次数虽是寥寥,但凭你上次对我所言的,我已将你视作友人,离开自然该来道别。” “嗯?要返回夏稷学宫了吗?”穆瑜疑惑问道。 “非也,我虽于夏稷学宫进修,但实际上非是学宫门生。”聂召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我昔日学艺之处,是在大夏之外,一处异邦,名唤神乐,那是较大夏更为广袤之地。” “神乐?神乐皇朝吗?” 神乐皇朝,位于九州大地以西的极西之地,与大夏在中原之地一方称尊不同,神乐皇朝在极西之地,是当之无愧的霸主。但是碍于距离隔阻,两国邦交不多,穆瑜所知也不过图志上的只言片语的记载。 “不错,或许未来,我们能在大夏以外的地方见面,我相信你,也非是会安居于大夏之人。”聂召微笑着说道。 “哈,那就借你吉言了,祝君前途顺遂,一路平安。”穆瑜点了点头。 他对聂召也有几分好感,结交朋友,在他看来自是无碍,而对于神乐王朝,他自也有几分好奇。 “多谢。”聂召摆了摆手,随意的说道:“对了,有时间的话,可以多去燕国公府走动,祖父可是时常同我提起你。” 穆瑜闻言,神色微愣,送礼结交是一回事,这般发出邀请,又是另一回事。但他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多谢,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拜访燕国公,多加请益。” “想来祖父届时定然会很高兴。”聂召笑着起身道,“好了好了,两件差事都已经完成,我也该出发了,下次见面,你我在畅饮闲谈。” “两番来访,皆让你来去匆匆,是我失礼,下次在会,必备酒宴,不醉不归。”穆瑜同样起身,将聂召一行人送离。 而临行之前,聂召顿足,在穆瑜耳边轻声说道:“早年闻听陆元空有一双胞兄弟,后来病死了,再无踪迹;宁阳侯府虽是家大业大,但是一尊先天虽不说动摇根基,但也是不小的损失,死仇结下,可是不能有侥幸之念啊。” “我知道了,多谢。” 目视着燕国公府的马车缓缓消失在金光堡前,穆瑜也陷入沉思,大夏以外的天地吗? 中原诸国并列,九州大地,中原之外尚有无数邦国,更有不少势力不下于邦国的宗门存在,例如此世的三教,这条前路,还很漫长。 “如何?”不知何时,凯旋侯已出现在了穆瑜身后。 “眼前还不是时候,现在封狼山脉扎稳脚跟,然后是北境,乃至大夏,这方天地,总要好好一看,不是吗?” …… …… 将聂召送离后,穆瑜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久后,黄羽客便安排着人手,将聂召带来的一些富含灵气之物给送了过来。 凯旋侯的估算不差,燕国公府以及严玄畅送来的军资确实不少,而碍于此战金光堡打下的威名,通逵镇的卫所不仅不敢有所为难,物资也是敞开了供应,甚至就连兵源之事,也多有宽容。 赫赫杀名的好处,在此时尽显无余。 “燕国公府,还真的是家大业大啊。”穆瑜张大了嘴,就眼前摆的这些东西,论价值而言,就已经超过穆瑜当前投入到大衍造玄图内的总和了。 累世公侯,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代表了一个家族,数代人杰,几百年的前仆后继的苦心经营,这便是公府的底蕴。 燕国公府如此,英国公府又会差到哪儿去? 穆瑜随即联想到汪梵圣所汇报的,那群杀手,在人数大致相等的情况下,己方是有司空翎和将门飞猛拳助,才占据了上风。而若无二人相助,两军公平交战,胜负只在四六之数。 四是金光堡一方。 而这支精锐杀手,必然不是英国公府全部的实力,偌大的公府,几个先天必然也还是能凑出来的。 这一战若是英国公府再使些力道,结果必然逆转。 想到这里,穆瑜不免有些后怕。 实力,唯有实力,如今的金光堡迎来了短暂的和平,但也需要更多的即战力来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危机。 穆瑜将眼前之物内蕴含的天地灵气尽数分析导出,源源不断的注入大衍造玄图中,而在造玄空间之中,磅礴的天地元气汇聚狼毫一笔,剧烈的波动远胜于先前任何的一次唤醒。 穆瑜的目光落在了那图卷上,天地灵气灌注之下,狼毫之上开始隐隐浮现金色光华—— 正文 第五十六章:不入轮回?魙天下 , 大衍造玄图内,天地元气倾聚,穆瑜静静站立,看着半空中的巨大毛笔源源不断的吸纳周遭元气,闪烁着迷人光彩。 下一刻,一笔挥斥造化开,竟是混沌演化,再演万象。 “嗯?这是?” 穆瑜的嘴唇有些干涩,注意力尽数集中于巨笔之上,只见一笔一墨,天地元气凝聚图上,空白地域,再现全新面孔。 蓦然! 穆瑜眼前场景一变,赫见万丈阶梯,千丈高台,只见一道华贵不凡的霸道身影,缓步而踏,欲登顶峰—— “那是……”穆瑜面露惊愕。 只闻,那人缓缓开口,话音回响天地,仿若雷震,直逼人心。 “朕,一路登跃,他人以为吾已在顶峰,但朕知道,吾还有一大段路须行,而朕的路,势必——” “惊世骇俗!” 一瞬照眼,四目相较,穆瑜骤感无边压迫袭身,再回身,其身已重复大衍造玄图空间之中。 “别吧!” 穆瑜再看向空中那一支巨笔,大衍造玄图上,恰是勾勒最后图形,一道华贵、美艳、霸道绝伦之身影,跃然纸上,正是! 阎罗鬼狱之主,鬼中女帝,其名—— “人死为鬼,鬼死为魙,人之畏鬼,如鬼之畏魙,是谓!” “魙天下!” 大衍造玄图空间之内,首现阴沉异状,伴随一声惊雷,女帝后魃,不如轮回?魙天下于焉降世! “嘶!” 穆瑜看着自大衍造玄图内凝现而出,一步一异变的身影,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中开始飞快闪过这位鬼中女帝的生平。 阎罗鬼狱女帝,人称“女帝后魃”,心机深沉,野心勃勃,行事不择手段。曾先后嫁于仙门之主九天玄尊和前任阎罗鬼狱之主天鬼?暴君啸,并生下了仙门少主君奉天和鬼狱公主孤月。 而在暴君啸与一代剑宗长日锟铻大战,两败俱伤后,魙天下趁机弑夫夺权为帝,成为新一代鬼狱之主。后鬼狱在女帝的领导下,进军苦境失利后遭遇封印。 为求破封,鬼狱施行计谋,派出多人卧底渗透西煌佛界,又在多名暗桩的协助下,逐步揭破封印,让鬼狱重现。 鬼狱重现人世后,野心勃勃的阎罗女帝,再次出征,喊出了“男人会的,女人也会;女人能的,男人也该能”的口号,暗中进行改造自然,颠倒乾坤的逆天大业,只为了证明女人更胜男人! 当然,自穆瑜的眼光来看,这个命题不具备论证的意义。 而在那个世界,阎罗鬼狱与其它的反派势力相同,也逃不过被一茬又一茬的势力损耗覆灭的结局。最终一代女帝,也在与穿越三世,取回圣力的佛门圣行者一战中落败,沉入鬼济河底,被恶鬼分食而亡。 但是问题是,现在穆瑜的方面,可是没有那位以单刷boss为己任的佛门圣行者,面对魙天下这位极端的女权主义者,穆瑜心内一阵发毛。 长久以来的担心,如今也终于是化作了现实。 “汝,便是大衍造玄图,所说之人!” 其身未近,其声已至,魙天下朱唇轻张,穆瑜只感觉一股威压袭来,两股战战,几欲跪下。 “既然见朕,为何不跪!” 在一步,再一声,耳边恰似惊雷向,穆瑜骤感体内气血翻涌,心跳猛然加速,踉跄倒退数步,分明只是神识之海,缘何,缘何竟会有肉体才会发作的反应。 “还是说,你以为,有这一张图,朕便会任汝摆布,供汝驱使?” “天真!” 大姐,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啊…… 面对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压,穆瑜一退再退。 虽然一个成熟美人在这里说摆布、驱使什么的貌似很诱人,但是前提是要有这个性命啊。眼前这位,可是立志要让天下间的男人怀孕的一代女帝。若是在这个世界发起疯来,后果不堪设想。 甚至穆瑜已经开始想着,如果魙天下失控,凯旋侯从旁牵制,再加上玄凌苍的帝弓虹,能否将魙天下带走了。 这虽是极端之策,却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汝在思考,如何能杀了朕!”魙天下踏下大衍造玄图,与穆瑜对峙,眼神冰冷,脸庞却带着冷笑,更有几分轻蔑之色。 “汝认为,汝,能吗?!” 再一步,洪威倾泻,穆瑜甚至都无能去观察那有双做工精致的恨天高,便被这一道威压硬生生的给扫出的识海之境。 “不妙!”穆瑜意识初复,便立刻冲出了房间,喊出了自来到九州的第一次:“前辈,救命啊!” “嗯?”凯旋侯皱眉。 此时,封狼山脉方圆百里,原本的晴日暖阳不复,顿现乌云盖顶,遮天掩日的不详预兆,一股恐怖威压,笼罩整个金光堡,同在金光堡的众人同时感应,纷纷赶往气息源头。 而在通逵镇,无数的视线亦再度投向金光堡的方向。 “那里是。” “又是金光堡!” “发生了什么?!” …… 此时,金光堡上空,风云翻涌之间,赫见滔天鬼气凝聚,万千邪力衍化,一道身姿傲挺,美艳中带着不世凶霸,长袍披身,脸覆面具,厉眼睨天,带着冷漠与孤傲的不世身影,一步步走出,降现世人眼前。 “此地,便是九州吗?” “嗯?” 此时,一席黑袍入眼,器宇轩昂,不怒自威。 “男人,不差,通名。” “火宅佛狱,凯旋侯。” “火宅佛狱?四魌界?”魙天下闻言,一双凤目微微眯起,透露出危险的色彩。 在她的印象中,四魌界四方势力,其中有一方,极为的鄙夷女子。对于这样的势力,她自是厌恶至极,而连带着,对整个四魌界也欠缺好感。 “昨日黄花,而今也配在朕眼前叫嚣吗?” 魙天下冷然拂袖。 “让开,朕之目标,只在一人!” “你!放肆!” 作为火宅佛狱三公,凯旋侯何曾被如此的轻视过,更兼对方针对火宅佛狱口出轻蔑之语,仅一瞬间,魙天下便激起了凯旋侯心内的怒火! 只闻魙天下缓缓抬手,“是你,在朕面前,放肆了!” 正文 第五十七章:冲突 , 不入轮回·魙天下,战无不胜·凯旋侯! 一为阎罗鬼狱女帝,一为火宅佛狱三公,一言不合,战火随即引爆!仅一瞬间,邪气、鬼气,两股至极力量冲突,出招,只在眨眼! 此人好强的气势,竟是不在王之下…… 心知眼前之人为前所未见之强敌,凯旋侯不敢有分毫保留,方启战,便已竭尽全力,《裂之卷》起手,邪气纵横,欲先声夺人。 “嗯?!” 魙天下一步踏出,身上磅礴鬼气透发,无尽鬼元汇聚掌心,悍然迎上凯旋侯兵甲武经之极招! 武经极招出手,至极邪能降威,一招交接,便是八方风云变,强悍气浪扫荡四野,整座金光堡都为之战栗。眼见凯旋侯面露惊愕之色,鬼狱女帝身形岿然不动,《兵甲武经》虽是当世绝学,然境界有差,根基有别,纵是凯旋侯全力一击,亦难撼动。 鬼狱女帝斜睨凯旋侯,语气清冷,口中淡然说道:“好一个火宅佛狱的凯旋侯,果然是,战无,不胜!” “此招回敬,让你知晓,何为差距!” 一声回敬,女帝后魃元功骤提,霎时鬼气涌动四野,万千鬼影缠绕女帝一身,不世根基初展,便已是威势赫赫,倾轧凯旋侯。 凯旋侯亦是不甘示弱,邪元再提,双掌再化无边邪气,凌厉绝伦之招,轰击再出! 再交锋,一声轰然巨响,毁灭巨浪四散,同时弓弧名家及天葬十三刀众人同时出手,同化屏障,截下这磅礴气浪,避免金光堡毁于一旦。 而在滚滚烟尘之内,凯旋侯倒飞而出,勉强站稳身形,虽未见伤呕红,但面色尤为的难看,体内一股鬼气正肆无忌惮在它体内蹿行。一时功元难聚,体内气血沸腾。 “嗯?” 魙天下看向另一个方向,那里一席蓝衣,手持神展,搭箭帝虹,遥遥锁定目标。箭未发,却让魙天下清晰的感知到了威胁,甚至比凯旋侯还要来的强烈。 “帝弓虹吗?何妨一试,正好朕也好领教传闻中的神器之威!” “好了,到此为止吧。” 此时,整理好心绪的穆瑜迈步上前。 魙天下的出现,出乎了他的预料,也因此乱了方寸。 但随后静下心来,穆瑜思量了一番后,还是决定与这位阎罗鬼狱的女帝好好商谈一番。而方才其与凯旋侯的短暂交手,也让穆瑜对这位女帝旱魃的实力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女帝,可愿一谈?” “谈?”魙天下双目微微压下,一股别样的沉寂之感只在一瞬间便笼罩了穆瑜周身,“汝该知道,谈判,是该建立在双方实力对等的前提下。” 说着,魙天下一双凤目看向四处,“至少现在,吾并未看到汝握有这样的实力。” “是吗?”穆瑜对上魙天下的目光,“若是穆某所料不差,女帝的煅鬼无缺衣,并未复原吧,否则女帝又如何会选择停手呢,方才与凯旋侯前辈交手一招,若是无缺衣在,女帝该是换伤搏命的一击吧,这样岂非是更能震慑我以及在场众人。” “哦?”魙天下神色不见半分的变动,“纵无煅鬼无缺衣,那又如何?除凯旋侯与帝弓虹外,余者皆不在朕眼中。” “但有此二者,已是足够,不是吗?”穆瑜凝视着魙天下说道:“女帝当真有心,放下心中大业,过往,放弃这重活一世,弥补天伦缺憾的机会,与穆某玉石俱焚吗?!” “你,找死!”天伦梦憾,激起魙天下心中怒火,冷声沉,无形气势宣泄,穆瑜顿感腑脏受创,嘴角殷红留下。 “众人勿动。”穆瑜抬手道,随后再看向魙天下,淡笑道:“看来女帝还是有一二分温情落在心间,那再说大业。昔日阎罗鬼狱,兵强马壮,高手如云,女帝因此而成大业。但如今九州之地,女帝孑然一人,虽有不世根基,也是无从着力,九州格局已成,再崛起一方新势力,必然遭遇各方打压,女帝修为冠绝当世,能与一界战否?” “哈,巧言舌辩,求生欲坚,你还有何狡辩言辞,尽可一同说来。” “女帝今日气势汹汹,若真是要杀我,一式倾下,虽有众人相护,穆瑜必也难能幸免。所以女帝自一开始,便非为取穆瑜性命,即使如此,何必如此争锋相向呢。” 魙天下闻言,又道:“还有呢?” “嗯?”穆瑜闻言微微皱眉,这种光听不发表意见的做法,着实是有些恼火,但是谁让形式比人强呢。 穆瑜,努把力,把女帝这个战力拿下,不说整个九州,至少北境接下来可以直接平推掉。 穆瑜在心内给自己打着气,看向女帝说道:“女帝虽强,但如今身缺煅鬼无缺衣傍身,在与穆瑜及众人一斗,虽可得胜但也惨亏,眼下实为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之局,相信以女帝智慧心中自有裁夺。” “巧言令色,不过是欲以我为刀。” “非是为刀,而是同伴。”穆瑜径直应道:“双方同盟,而非从属,互相协助,你我及众人,都是漂流异境的异乡人,至少现在,还不该是自相残杀的时候。相信女帝,亦是有心在此地,重树鬼狱道统,再现未完霸业,不是吗?” “哈哈哈哈。”魙天下大笑几声,掌再抬,磅礴威能蓄势将发,“那朕的问题,你可能回答。” “女帝请说,穆瑜必不作伪。” “未来一日,正道复萌,欲杀朕卫道,汝如何抉择!” “前尘过往,不染今生,穆瑜必全力阻止,甚至为敌分道扬镳亦不惜!” “哦?”魙天下掌压一分,凝视穆瑜,后者眼神坚定,便是面对最逼命的危机,亦不见半分退让。 “那朕若要在此世开杀戮,造灾祸,汝也要除魔卫道吗?” “同样,我会阻止你。”穆瑜直言道:“女帝宏愿,我略知一二,但那却并非需要杀戮和扭曲人性才能达到目标。穆瑜不才,愿与女帝携手一道,共同打造,男女平权之太平盛世!” 正文 第五十八章:骤变 , 冰雪过后,冷冽的寒风再次吹拂过封狼山脉,位处于半山腰间的金光堡正处于热火朝天的状态,时不时就会有人出没于金光堡周遭。 而在金光堡的右侧区域,进行征募而来的百余人正在扩建建筑,而在另一边,则有一片已然初具规模的农田。众人皆是各行其是,在凯旋侯的建议下,征募而来的士卒在经过重重筛选后,亦被充入各部,由不同的人进行教导。 除此之外,金光堡内,还多出了一位特殊的存在…… “咳咳咳,前辈轻一点,痛啊。” “这点痛,便忍受吧,于你而言,汰血重塑,并无坏处。” “唉,不过还是必须尽快寻找能够制衡之战力才是。” 魙天下所掌握的秘术,有汰血之能,也可用于淬炼气血,脱胎换骨。唯一麻烦的,便是这过程中难以言喻的极致痛苦。 当日一番言论之下,魙天下勉强答应合作,但二人亦是有言在先,若是穆瑜迟迟达不到她的目标,她不介意亲自动手。 这段时日,魙天下便以血元造生之法给穆瑜淬炼气血,以助穆瑜功体增长;再有凯旋侯不留情面的锤炼,穆瑜的日子可谓是欲仙欲死。 而除此之外,穆瑜还又多出一项事务,当日所言“男女平权之盛世”,尤引魙天下关注,穆瑜便只好以后世之思维为这位极端女权的女帝进行讲解,重塑女帝之三观,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项很有挑战性的工作。 但事已至此,唯有应对而已。 “不过如今有魙天下加入,或可再行一探,封狼山脉内部隐秘。”凯旋侯说到。 “此事,我也正在考虑。”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此时房门敲响,黄羽客的声音响起:“穆瑜啊,大夏朝堂有人来了。” “哦?”房间内的凯旋侯、穆瑜二人相视一眼。 迈出房间,来到金光堡的议事大堂,穆瑜看向正中央,一面容清隽之男子,紫袍玉带、象简乌靴,自带一股文华书卷气。 紫袍?高官啊…… 穆瑜眼皮跳了跳,连忙迎了上来,行礼道:“金光堡守备百户穆瑜,见过大人。” “穆百户客气了。”男子点了点头,却无半点客气的意思,模样颇为倨傲,一旁的侍从走上前来,双手捧着一个木匣。 “那便听旨吧。” 听旨? 穆瑜看向一旁侍从手里的木匣,正要屈膝,却闻一声冷厉言语。 “直言何妨?!” 一道绝世倩影踏入大堂,现场气氛急转直下。 大姐啊…… 仅一瞬,穆瑜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紫袍天使面色瞬时变得难看至极,再看向穆瑜,“穆百户,你这是……” “何必多问呢?!” 不待穆瑜言语,魙天下冷然一语打断,手一动,不待反应,木匣入手,魙天下随手打开,几行墨字入眼,末尾朱批印玺,魙天下只是冷笑,“区区县男,也想收心吗?愚蠢!” 啊嘞,封爵的圣旨啊,这不是挺好的? 穆瑜傻眼,这下是要怎么收场。 “穆百户,你是要造反吗?!” “非是造反,只是希望能够看清形式!” 随后,一道声音响起,正是凯旋侯一步踏入,盛气凌人之态,丝毫不在魙天下之下。 前辈这又是…… 穆瑜感觉到,似乎这一次,并不是魙天下唯我独尊的女帝脾性上来,更像是凯旋侯与魙天下的合谋,但是…… “你!凯旋侯吗?!”紫衣天使面显怒容,又看向魙天下,最后将目光投入在穆瑜身上,“穆百户,今日之事,你该给本官给朝堂一个解释,莫要以为,有一点小小的成绩,便可挑战朝廷威严,需知无需朝堂,北境大军齐动,便可……晤!” 话语未完,致命杀机已至,仅一瞬,索命阎罗已在身前。 “滚,然后,带着你的大军,尽管前来!” “女人,你放肆!” 却见紫袍天使,提一身沛然儒元,根基初展,竟也是不俗高手,掌一动,风雷赫赫,便要挣脱魙天下束缚。然而儒高一尺,鬼中女帝,更是高不可攀,鬼气汇聚一指,仅一指,鬼气破风雷,再一着,废来人丹田气海,掌风一动,竟是将人连同侍从尽数扫出大堂。 而在大堂之外,随行的军士,竟是皆已被天葬十三刀众人所制。 “穆瑜,你,造反之徒,不过旬日,必将你挫骨扬灰啊!” 嘶…… 电光石火之间,眼前局势已然落定,穆瑜眨了眨眼,心知眼前已是有进无退之局。 “非是造反,不过天生逆骨而已。”穆瑜上前,淡漠说道:“来吧,金光堡上下,等候阁下大军来到,使穆某,化作齑粉。” 走了、走了…… 朝堂使者狼狈而逃,但是穆瑜心知,眼前这,只是开始。 “前辈,女帝,为何?”穆瑜看向二人。 若只有女帝,必然成不了此事,唯有魙天下与凯旋侯二人合谋方成。 “时间紧迫,将麻烦的事弄在一起,就变得简单多了。”凯旋侯说道:“有女帝加入,吾方战力大有增长,正是可让势力突飞猛进之时,这是吾拟定之计划。” “可是……” “并无可是了,接下来,便是赶在大夏朝堂动作之前,尽快充实吾方战力,封狼山脉的探索,可以提上行程了。” 封狼山脉深处的魔气源头,有了魙天下的加入,自是可以一探,但是…… 穆瑜看着一脸冷漠之色的凯旋侯,这种被不声不响架空的感觉,不好受啊。 借力,终是不如自己掌握,来的实在啊。 “我明白了。”穆瑜点头道:“那便组织人手,准备再次进取封狼山脉吧,赶在大夏朝堂动作之前。” 言罢,穆瑜便转身离去。 身后,凯旋侯、魙天下相视一眼。 “值得吗?” “如何不值得呢?他的局限,导致了他无法快速成长,如此,唯有推动,大夏官府腐败,民不聊生,而天子老弱多病,诸子虎视眈眈,正是进取之机,你的到来,正是凯旋侯一直等待的机会,推动扩展的机会。” “即便因此而背离?” “吾心,从来只在火宅佛狱,为了佛狱,凯旋侯将不惜一切。” 正文 第五十九章:再探封狼山脉 , “前辈……” 房间之内,穆瑜默然。 凯旋侯、魙天下之举动,使得穆瑜再一次对自己心生怀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无那份实力却拥有大衍造玄图这等至宝,真的是什么好事吗?或者,当初亡于荒野,才是自己应该的宿命? 疑惑,不解,愤怒,不甘,重重心绪,诸般杂扰,穆瑜一时心神失守。就在此时,识海深处的大衍造玄图凭空浮现,清圣之气汇流,压抑异端情绪,平复穆瑜之心。 “嗯?大衍造玄图,你的存在,到底是为何?” 就在此时大衍造玄图忽显莫名动荡,穆瑜心中疑惑间,再入识海,欲探根底。 赫见白芒空间之中,大衍造玄图上,再绘一人身形,翩然而现。 “您是……” “《道德经》有云,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默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穆瑜,些许挫折,汝之心志,便动摇了吗?” “我……” 看着眼前身影,穆瑜心神一阵恍惚,欲言,而不敢。因为他知道,眼前之人,为了达成一个目标,究竟是作出了多少牺牲。 相比之下,自己所遭遇的,简直是不值一提。 “好了,今日起,入夜遁识海,吾在此地授你文武艺。” “前辈不欲出世?” “邪氛扰世,何以出世,暗中行事,更为方便。” “是,穆瑜明白了。”穆瑜点了点头,眼前此人,确实是这样的性格。 “好了,闲谈便到此为止。”那人盘腿坐下,淡淡说道:“好了,开始上课吧。” …… …… 金光堡的开拓计划,便在凯旋侯的排布下如期进行。 穆瑜同魙天下、别黄昏、枯鹰一道,深入封狼山脉再次探查。 而凯旋侯、玄凌苍则坐镇于金光堡防备宵小。 其余各人亦负责各自事务。 临行之前,穆瑜还特意又去了一趟通逵镇上的那家无名的客栈,只是吕黄金却已不知所踪,客栈转给了一个容貌姣好的妖艳女子,客栈的生意竟是比之前还要好上几分。穆瑜心中虽有重重疑虑,但有魙天下随行,也无过多担心。 大雪虽停,封狼山脉上仍可见得银装素裹的雪白天地,但与穆瑜一行人驻足之处的另一侧,却是浑然有别的两片天地。 目之所及,相互之间的间隔不过数米,却是两处截然不同的世界。 与雪白天地对应的,是极致的阴影和黑暗,不见半点色彩,甚至比之之前穆瑜一行人踏足之时,情况更为恶劣。 “似乎,这个范围又扩大了。”枯鹰观察了许久这才确认了方位,皱着眉头说道。 金光堡从未放松过对于魔源的调查和戒备,也安排有人手持续关注,但是先前一战,人手尽数被抽调,却不曾料想这短短时日,魔气对封狼山脉的侵蚀又大了几分。 “好浓郁的魔气。”魙天下看向那片阴影世界,魔气与鬼气虽有差异,但却有相近之处,魙天下对其中的感觉,自比穆瑜几人更为敏锐。 “那,今日便在此地安歇吧。”穆瑜抬头看了眼天色,几人出发时间已不算早,行至此地已是傍晚,为了避免深夜进入遇上未知的危险,穆瑜还是决定现在界限外暂作歇息。 这一次的探索,人员上较之先前更为精简,算上穆瑜也不过四人。 吸取了前次探查的经验教训,修为普通的士卒在面对魔气时,全无还手之力,更不够资格参与到战斗之中,纵然来了也不过的凭白耗损。 虽说人员减少了,但有了别黄昏和魙天下的加入,此次只会更加安全。 “别黄昏,有劳你肃清周围的危险了,我和枯鹰先准备饮食。”穆瑜看向别黄昏说道。 别黄昏沉默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林间,此时魙天下看向那片昏暗不明的深林,开口道:“我先进入,稍后便会回返。” “可是……” “你在质疑朕的实力?”魙天下一步迈出,将身上的零碎雪花尽数抖去,“做好你该做之事,朕行事,汝尚无实力质疑。” 话语落时,人已踏入其中。 穆瑜的目光看着魙天下的身影渐渐消失,漆黑的瞳孔内浮现点点涟漪,随后只是无奈摇了摇头。 “罢了,希望此次,一切顺利吧。” …… …… 燕冀城外·燕国公府—— 夜色清明,天际繁星点点,而在公府之内,却来不速之客。 “凯旋侯不在金光堡整军备战,却来老夫府中,真是叫人意外啊。” 书房之中,聂传猛看着对面的黑袍男子,虽是久闻其名,但亲眼相见方知传闻不虚,战无不胜,果然是人中龙凤,仪态不凡。 而在他观察着凯旋侯时,凯旋侯亦在揣摩眼前这位发须皆白的壮硕老者,大夏境内的传奇人物。 “殴打天使,抢夺圣旨,口出不逊,若非颁旨天使无权调动地方驻军,燕冀城三大营只怕已兵至封狼山脉之外,团团围困金光堡。” “如此真是可惜,金光堡而今已是严阵以待啊。” 聂传猛闻言,眯起了眼,“看来凯旋侯对贵方实力很有自信,但前番面对三方合围,不已是捉襟见肘?” “今时与昔日,如何相提并论。” “哈,好胆魄,只是可惜,贵方怕是会失望了。”聂传猛递上一张信笺,寥寥数字,凯旋侯一眼便已尽阅。 “陛下重病缠身,难以理事,有些人未必会愿意与贵方碰上一碰啊。” “看来还不是很糟糕的局势。”凯旋侯轻轻敲打了几下桌面,“那,再祭几颗人头如何?” “嗯?!”聂传猛眼睛猛地睁大,“你!你们!穆瑜,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吗?简单,不过是,将一些麻烦一并解决,而已。” …… …… 入夜时分,驿馆之内,只见一人满身酒气的推开房门,最终仍在喃喃自语。 “该死,该死,等到圣旨下达,定要将那金光堡夷为平地。” “还有那个穆瑜!” 灯火照亮一瞬,那人却面露惊愕之色,只见房间内,一道身影,早已恭候。 “你,你是!” “痕千古,借阁下人头一用。” 不及反应,不待反应,神锋已至,下一刻,人首分离,血溅满屋! 正文 第六十章:复原如初 , 淡淡的夜色降临伦风浪山脉,穆瑜望着头顶处遮蔽星空的繁茂树叶,心念一动,再入识海。 “见过前辈。” “嗯。”那人点了点头,“武艺一道,凯旋侯授你《兵甲武经》已是不世出的绝学,虽受碎岛王脉所制,但此事尚无需担忧,吾今日授你者,仍是心性一道。” “是。” “《道德经》有云,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 …… 一夜无话,当魙天下归来时,身上不见半点鲜血,却透着阵阵的浓郁血腥味,却并未作任何多余解释。 一行人收拾妥当后,便点燃火把,进入到深林深处,入眼所见,毫无半点异彩,只余无尽的灰暗之色。 行进队伍最前方的是别黄昏,手中之剑亦是绝佳的开道利器,剑锋过处沿途荆棘藤蔓便尽数被斩断,而一旁的枯鹰则根据几人行进路线不断补充地图缺漏。 “嗯?不对。”行至半途,枯鹰微微皱眉,冷漠的面庞露出一丝凝重。 “发生何事了,枯鹰?”穆瑜走到枯鹰的身旁询问道。 “此地便是先前,我们与那道魔气聚体的存在交手之处,但是如今这里却无半点痕迹,甚至就连地形也已经恢复如初。”枯鹰看了一圈周围说道。 “嗯?”穆瑜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女帝,昨夜探查,可有什么异常或者凶兽出现?” “有些许凶兽出现,皆已被朕料理,不过如此说来,确有蹊跷之处。”魙天下说道,“一路行来,昨夜被我处理掉的那些异兽尸体,一路行来皆已消失无踪。” “竟是如此?” 看来自己一行人已被盯上,但是还未出手,是在忌惮魙天下的存在吗? “继续前进吧,但看前路状况如何。” 穆瑜抬头往向未明的深处,不知为何,心内总有一种预感,此次再入封狼山脉深处,或许会有出乎意料的发现。 一行人持续深入,燃烧的火把在凛冽寒风之下仍旧散发着炽烈的火光,不时的点点火星炸裂不及落地便已消散于空中。 越往深处,穆瑜越是惊疑,藤蔓、荆棘丛生的深林深处,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过此地,然而眼前道路,分明是日前众人亲历所探查出来,更在路线图上有绘制。 唯一的可能,便是那股魔气,又有所增强了。 会是古兰徇和朱哿晾吗? 穆瑜内心一动,十三盗中仅剩的两人在战后败逃遁入封狼山脉之中,虽说凯旋侯及时安排封锁,但金光堡战后人手本就捉襟见肘,更莫说要封锁偌大的封狼山脉。 若是二人真的逃入了封狼山脉深处,那么重伤之躯绝难抵御那股魔气的侵蚀。 届时必会沦作傀儡啊…… 就在此时,暗林深处,一双双猩红的眸光亮起,伴随阵阵嘶吼声响,令人不由心惊胆寒。 “是之前的魔兽。”穆瑜开口道,同时别黄昏冷锋横扫,剑气扫过,霎时鲜血喷溅,白雪染红。 “继续前进。”穆瑜下令道。 些许的麻烦,根本成不了穆瑜一行人的阻碍,但愈是深入,周遭环境愈是沉闷,愈是灰暗,持续不断的压抑在场众人内心,但对于几人而言,这一点的影响只是微乎其微。真正令几人在意的,却是周围不时出现的魔兽,虽是不多,但却是悍不畏死,持续消磨众人精力,直至—— “嗯?是,脚印?” 觉察痕迹,枯鹰快步上前,细细端详眼前的脚印,虽已模糊,但仍可勉强辨识,抬眼往前,皆是痕迹隐约可寻。 “有些意思,难道是请君入瓮吗?”穆瑜上前,端详了下若有若无的脚印,环望着四周的树林,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只可惜,今日之行,已是今非昔比啊…… 穆瑜看向魙天下,后者亦同时感受到穆瑜的目光。 “若遇战事,便有劳女帝了。”穆瑜浅浅一拱手,微笑着道。 “嗯?”魙天下看着穆瑜,并无更多言辞。 “那便追溯脚印,前进吧。”穆瑜下令道。 前路又会是什么呢?魔气源头?亦或是十三盗之中的,漏网之鱼? …… …… 巍巍皇城,煌煌宫殿,正是大夏国都,龙气汇聚之所在。 而在殿中,六部大员齐聚,同望一处,帷幕之后,是一张枯槁垂老的面孔,重病缠身,精神难振,正是当代夏皇。 “诸……诸位……爱卿,朝堂之上,过于吵闹,还是在此,诸位共议章程。” “穆瑜此人,杀天使,夺圣旨,口出不逊,自该王兵讨之,但人手调配,诸位爱卿,可有看法。” 寥寥数语,便似耗尽了这位御极百载的大夏君王的全部体力,言罢便气喘吁吁,显露极为虚弱之态。 此时六人相视一眼,但见一人率先出列:“穆瑜乃是靖安侯穆衡养子,如今穆瑜逆反,穆衡难辞其咎,臣建议,勒令穆衡领本部讨伐,若不愿则一同治罪!” “荒唐,以父伐子,有违人伦,穆瑜所为就该是穆瑜承担,穆衡为大夏出生入死,何罪之有。” “逆反大罪,九族同诛亦不为过,沈尚书这是要包庇穆衡吗?” “穆瑜有罪不假,但如何证明穆衡也加入其中,甚至穆衡全不知情又当如何?” “那沈尚书,又觉得谁呢?莫不是,还是宁阳侯吗?” “正是,宁阳侯为大夏武侯,修为超凡,尤以奔袭而闻名于世,在燕冀城之兵不适调动之前提下,大同城正是最合适的地方。” “但若只有宁阳侯,只怕力有未逮横生变数。”此时,又一人走出,“臣下建议,不若让穆衡、燕国公府、无冕卫、宁阳侯一同行动,以雷霆手段镇压叛逆,彰显朝廷威严。” “一公两侯一卫,是否小题大做。” “雄狮搏兔犹是全力以赴,谈何小题大做。” 就在五人争执不下之时,听闻一声鞭响,随后再闻—— “肃静!” 此时,帷幕之后的声音,再度响起:“张爱卿,你之看法如何?” 正文 第六十一章:朝中活人六个 , “千之兄,你该给众人一个解释。” 商议事毕,衰老的帝王缓缓离去,而象征着大夏文官集团至高全力的六人先后走出大殿,六人相视一眼,各自离去。而在一处昏暗殿室,灯火忽现,六灯齐明,演化六道兽型虚影映照壁室。 只见其中蟾蜍一形率先开口,话语之中隐带针对,直指方才殿上所言,有违众人先前所商议。使得争执愈发扩大,原本可以在今日便定下的方略,却再被延迟。 “按照预定计划,是要让那些勋贵联手动作,与那金光堡拼个两败俱伤才是,为何你却要提出反对意见。”此时,另一鹰形,语气也是颇为不善,附和先前之人所言。 随后鹤形光影闪烁,内中传出一个清冷男子之声:“我明白众人心中所想,也确实是余擅自改动了原先计划,是因我突然想到一个关键,倘若真让穆衡、陆元空和聂传猛几人联合,或许并不能看到我们所乐意看到的两败俱伤之局,更有可能是互相保存实力,猥琐不进的局面。” “千之是认为,三方合力,反而不如一人尽力?” “穆衡乃穆瑜养父,聂传猛也与穆瑜有所接触,二人只怕未必会出力死斗,反而掣肘陆元空。”被称作“千之”的男子冷声说道。 “而陆元空日前与金光堡一斗惨亏,背后的英国公府也有损失,正是在想着复仇之时,依余所想,陆元空有英国公府支持,再加些许江湖势力,对付一个金光堡,该是够了。” “先前不就是如此?但那座京观,如今犹在封狼山脉上,令人胆寒啊。”另有一狐阴阳怪气的说道。 “先前无论宁阳侯府还是英国公府皆是边鼓,主力还在十三盗,江湖流寇,虽有不俗实力,却也难能发挥,而此番令陆元空牵头,动用朝廷精锐,加以江湖人士,若如此都败了,那他陆元空也不配做这个武侯了。” 大军亲讨,加之江湖高手,若真是败了,陆元空必然难辞其咎。 “但是此战若败,朝廷必然颜面扫地……”其中孔雀之形语带迟疑。 “正可以此为由,言称勋贵整军不言,战力稀疏,要求派驻监军,届时我们便可保举我方亲信,甚至由一人亲出,统辖各方,一举平乱,岂不更好。” “好一个连环计策。”一龟形虚影闪烁说道:“千之所言,确实也不无道理,无论成败,皆有所应对。” “不仅如此,穆瑜此人若死在陆元空手中,穆衡侯府爵位归属尘埃落定,靖安一脉未来势必倒向英国公府,而靖安一脉作为如今燕国公府的左膀右臂,聂传猛必然会有所动作,两大公府斗法,那画面想来也是很精彩不是吗?” 鹤形闪烁着道:“诸位觉得如何?” “计策连环,步步紧扣,老夫赞同。” “附议。” “可!” “希望真能有这般顺利吧。” “好吧,那就按照千之所言进行,明日以此方案,上奏天子。” 商议事毕,六道兽形渐次散去,六灯复暗,幽幽静室之中也度进入到黑暗之中。 …… …… 封狼山脉之中,穆瑜一行人追寻模糊脚印一路前行,渐至密林深处,蹊跷的是,沿途所见所看,再无凶兽扰袭,更无半点异响。这也使得几人愈发小心谨慎,不敢大意。 “前方是,阵法?”魙天下开口,四人驻足,却见身前百米之外,四道色彩,象征地风水火,演化不断,散发威能。 “看这样子,不过是一道临时法阵,看来那人已是不远。”穆瑜观察着眼前的阵法说道。 “剑别残阳!”别黄昏剑锋一起,极招剑气随发,破阵只在一瞬。 刹那间,阵法枢纽被剑气斩破,阵法随之无存。 “四象法阵,或许是十三盗之一的朱哿晾,众人小心。”穆瑜开口提醒,然而话音未落,魙天下已是迈步走了出去,傲然气态,分明是无惧任何威胁。 就在众人愈发深入之刻,蓦然,似风啸声般的呜咽声穿越过茂密的树林,荡在穆瑜一行人的周围,下一刻,无数光影,伴随风刃杀出,定睛一看,竟是化作恶鬼怨灵之态的兽类,脱去肉身,再不畏凡俗刀兵,纵是掌气元功也不过令其溃散一时,不时便可重新汇聚。 但是—— “鬼魅之属,既然见朕,还不拜服!” 一声喝,恰似天旨,更是谕令,魙天下一掌压下,赫见无数恶灵竟是被一掌慑服,再难重聚。 嘶,鬼中女帝,恐怖如斯啊…… 若无魙天下,虽然能够处理掉这些凶兽恶灵,但也会废一番功夫,而如今,不过一掌,便可平定战局。 众人继续向前,不多时,只见一道身影入眼—— “朱哿晾,果然是你。”穆瑜看着不远处那道衣衫褴褛的狼狈身影说道。 后者闻言转身,面露惊愕之色,“你们,怎会,我的阵法,还有那些凶灵,你们怎可能这么快来到这里!” 此时的朱哿晾,再不复先前的风雅之姿,衣衫褴褛,面容枯槁,身上便是血污,唯一有异者,便是其身上魔气,与穆瑜一行人先前所感知的,同出一源。 “果然,你也被魔气所侵蚀,古兰徇何在!”穆瑜冷声问道。 却见朱哿晾状若疯癫,羽扇翻摇,口出癫狂之语,手现逼命之招! “我,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到大哥,不会,绝对不会,死来啊!” 羽扇动,赤焰现,杂糅魔气,霎成滔天魔火,漫天雪白顿时消融,化作雪水。 赫见魔火织焰,化暗凤横空,直扑穆瑜一行,不待旁人动手,魙天下只手挡关,霸气横拦,漫天魔火顿时消散无踪。 “只有如此而已吗?” “你!” 话音未落,朱哿晾未及反应,女帝利爪取命已至,翻扇欲阻杀招,不过眨眼羽扇崩毁,魙天下右手幻化利爪,径直穿透朱哿晾身躯,下一刻鬼元引爆,人,尸骨无存。 “废人!” 一声轻蔑,魙天下轻抖身上血,仿佛只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再度看向前方。 “走吧。” 正文 第六十二章:山中石门一道 , 故地重游,旧地重行,但这一路走来相较于之前,却是尤为的轻松。“得益”于魙天下的处理方式,现场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苍白的雪地和周遭,皆被鲜血染红,和着雪水,看不清本来的色彩。 对于朱哿晾这样的对手,魙天下的一招,已是太多。 穆瑜面色如常地越过这一片血与雪杂糅的地域,脚下每一步踏下都会留下一个清晰的血脚印,几人脚步未歇,再往前路而行。 朱哿晾与古兰徇,是当日战中逃走的十三盗中仅剩的两个人,如今朱哿晾被魔气侵蚀,那古兰徇还会远吗? “方才那人,设下阵法欲阻,代表前面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穆瑜开口说道。 “古兰徇吗?”别黄昏面上依旧淡然,只是按剑的手,却是更紧了几分。 日前的那一战,他败的凄惨。 “比失败更可怕的,是沉溺于失败就此一蹶不振。”穆瑜对着身侧的别黄昏轻声说道。 “……嗯。”别黄昏点了点头,迈步继续走在了最前头。 “我们追寻的脚印就停在了方才那处。”枯鹰勘验了四周皱着眉头说道,“似乎并无他人痕迹。” “也就是说古兰徇并不在附近吗?”穆瑜看了眼四周,联想着方才朱哿晾的举动,“但朱哿晾在此,更设下阵法为护,代表附近就算没有古兰徇,也必定有值得关注之事物。” “散开探查吧,只是不要分开过远,若有异常,便及时发出讯号。” 枯鹰与别黄昏皆非弱手,就算是那日的魔气突袭,二人也不至于完全做不出反应,也因此穆瑜并不担心人手散开后会被人各个击破。 至于穆瑜自己,自是和魙天下一道进行探查,一路皆是默然。 忽闻魙天下开口:“汝关于男女平权之见解,朕皆已看过。” “哦?那女帝认为如何?” “一个问题,你说这是你之世界,所见所闻所得,是吗?” “是。” “那在你之世界中,男女平权,可曾真正实现。” “嗯……”穆瑜思量了片刻后,摇了摇头,“并未。” “那汝何以认为,这般言论,便能轻易将朕说服呢?” “穆瑜从未指望这般不成熟之言论,能可将女帝说服,只是想告知女帝,想要提高女子地位,不必非行极端之路,相反,极端之路往往只会造成更为恶劣之结果。”穆瑜淡淡说道:“相信女帝心内亦明白不是吗?” “巧言舌辩,当日所言男女平权之太平盛世,汝可是言之凿凿。” “欲成盛世,总需众人齐心协力,更何况……” “嗯?何事?” “在穆瑜来到这个世界,开启大衍造玄图后,便时常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大衍造玄图,还有众人,来到九州,又是为何?” “无聊的问题。”魙天下的态度高傲如故。 “哦?无聊吗?” “这样的问题,本就无聊透顶,汝还是想一想,要如何增强自身实力吧。” “哈,女帝说的也是。” 二人交谈间,枯鹰方向,信号燃起,穆瑜两人随即赶往枯鹰探查方向,不多时枯鹰的身影入眼,别黄昏也与其会和。 “发生何事?”穆瑜沉声说道。 “我在前方,发先一处石壁,以掌气震碎外围壁层之后,发现一道尘封石门。”枯鹰回应道。 “石门吗?有意思,走去看看。”穆瑜率先迈步,竟是越过魙天下走在了前面,魙天下随即迈步并肩,别黄昏紧跟而上。 枯鹰走在最前头引路,一行人穿梭于深林之间,不久后便来到了一处高耸的山峰前,再往前,穿过一条蜿蜒曲折的险径,入眼是一道十余丈高的巍峨青铜门。 “这道门上,至刚至阳。”穆瑜感受着石门上的几乎微不可查的气机,“是道门真罡之气,不过似是因为年岁太久,已消散了许多,嗯?” “汝在疑惑什么?”魙天下在穆瑜身后问道。 “非是疑惑,只是想到,之前吕黄金所言天阳剑宗之事,至刚至阳之气,正与天阳二字吻合,这道门后或许便是当初天阳剑宗所留存。” “那你是要如何?进入吗?”魙天下问道。 “当然,要查出当初的隐秘,查清封狼山脉的魔气真相,唯有深入一探。”穆瑜退到一旁,对着魙天下道:“有劳女帝了。” “哈,你就不怕放出什么祸乱天下的妖魔吗?” “天下乱,这不是正符合计划,更何况……”穆瑜又拉开了相当的距离,“有堂堂鬼狱女帝在此,何妨邪魔胆敢造次呢?” “哈!” 一声冷笑,魙天下汇纳鬼元于一掌,同时巍峨石门之上,似是感应鬼气邪氛逼近,残余的道门纯阳罡劲汇聚,欲作最后一搏,只听闻得轰然一声巨响,十余丈的石门,一掌之威,便将之崩毁。一时,烟尘眯眼,乱石横飞。 “好重的腐败气息。”待到烟尘散去,魙天下皱紧了眉头。虽然是鬼族女帝,但她同样也是一名女子,对于这样的气味自是厌恶至极。 此时山洞内的气味,淡淡的血腥气息和腐败腥臭的味道纠缠交织在一起,更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难闻的味道。 穆瑜也有相当的不适,但是心中更浓的却是疑惑。按照常理而言,天阳剑宗当初之事距离如今已过去不短的时间,就算内部真的有尸体什么的,也早该化作枯骨了,何以来的血腥气? “进入吧。”穆瑜说道。 枯鹰持弓在手,别黄昏亦是按剑在侧,一行四人迈步踏入,眼前这漆黑的环境。就连火把,在进入山洞的一瞬间,都显得晦暗了许多。 而随着穆瑜一行人的深入,洞窟之内的气息愈发浑浊,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也是越发的明显。 “山洞似乎在前方,就到尽头了。”枯鹰观察着山洞的走势推断道。 “哦?” 一行人便如枯鹰所言转过一条弯道,脚步却是蓦然停顿。 “这是!” “皆是天阳剑宗之人吗?” “有趣了。” 赫见山洞之中,一直蔓延到不可见的山洞深处,触目所及,皆是早已化作枯骨,残缺不全的—— 尸体! 正文 第六十三章:洞中尸骨多具 , “这些人,皆是天阳剑宗之人吗?” 穆瑜望着转角后稍显宽阔的洞窟道路,两侧堆积着难以清点的残破骸骨,看上去已有不少年头。 之所以说难以清点,是因为这些骸骨大多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只能勉强看出头骨、胸骨、腿骨的形状,这些骨头混杂在一起,若说是想通过清点骸骨来算清亡者,无疑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不过穆瑜倒是也没有清点的打算,于他而言,这些人有多少,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继续进入吧。” 穆瑜说道,别黄昏抽出了剑,走在最前头,几人的脚步踩在一些骨头上,发出了清晰可闻的碎裂的声响。经过难以计数的岁月,这些亡者的骨骸早已腐朽不堪。 这个山洞比之枯鹰所预料的还要深些,火把随着一行人对于山洞的探索愈发的黯淡,而不多时,四人眼前一道岔路呈现眼前。 “两条岔路?”魙天下看向穆瑜,“分头行事吗?” “不必。”穆瑜摇了摇头,看着面前一宽一窄两条不同的通道,抬手稍作感应,皆无气流感应,标志着两条前路都是死路,走到最后都要折返回来。 既然都要折返,那么两条路反正都要探索,又何必去做什么选择?山洞不比外面,一旦分开人手,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将会更大。 “先行左侧吧。” 缓缓前进一阵后,不出穆瑜所预料,眼前所见,赫然是一条死路。而令人在意之处,则是在通道深处一具盘腿而坐的枯骨上。 “穆瑜,石壁上似还留有文字。”此时,魙天下亦说道,穆瑜循声看去,昏暗火光之下,隐约可见些许模糊的血色文字,大抵是因为年岁漫长,不少字迹已经模糊难辨。 “这是……” 虽说不少字迹已近模糊,但勉强还是能看一个大概。 根据内容,这满壁的血字可以分作数段,不出穆瑜所料的这洞内的骸骨便是吕黄金口中的天阳剑宗之人,而石壁上的血字便写着这些人的经历—— 昔日有魔物作乱北境,天阳剑宗弟子出山除魔,经过一番追查后发现魔物的源头便在封狼山脉之中,其后天阳剑宗数次派遣长老弟子意在铲除邪魔,却都下落不明。 于是天阳剑宗掌教吕白璧亲带门中精锐来到封狼山脉除魔,道魔双方便在封狼山脉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大战。而在激战之中,吕白璧觉察封狼山脉中的魔物并不完全,似乎只是某种更为强大的邪魔的一部分,便使部分门人前往大夏朝堂还有三教报信,避免邪魔之祸扩大。 而吕白璧则同一众弟子一道,牺牲自己,设下阵法将邪魔封镇于封狼山脉之中。 留下这血字的并非是吕白璧,只是天阳剑宗的一名弟子,在战后侥幸未死,将一众同门尸身尽数搬移至此,苦等援军未至,便留下了这一墙血字。 而为了避免散溢而出的邪气影响到同门的尸身,那名弟子便又以巨石雕琢石门,上刻阵法,将此地连同自己彻底封存。 浏览完全部的文字后,穆瑜的心内疑惑更多。 按照血字所言,当初的天阳剑宗曾往大夏朝堂和三教求援,那么援军为何迟迟未至? 初至封狼山脉时,那些异化成为魔兽的尸体,是否也是天阳剑宗的弟子? 原以为这一趟可以解决心中疑惑,但是实际上疑惑不仅未能解除,反而又添了更多。而关于此事,吕黄金在其中又扮演何种的身份,他与吕白璧又是怎样的关系? 最关键,是那邪魔的封印,如今俨然出现了封印失效的态势,大夏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作,是根本对此事一无所知,还是说? “嗯?不对。”穆瑜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发生何事?”魙天下问道。 “无冕卫。”穆瑜皱起眉头,回忆起,那一日,在吕黄金的客栈中遇到的身着黑甲的男子。那人便是无冕卫,而在大夏,无冕卫有着相当特殊的含义。 “那是什么?” “那家客栈有问题,吕黄金有危险,必须尽快找出踪迹。”穆瑜看向魙天下说道:“女帝,看来这一趟路程,又该到此为止了。” “一无所获,就此回返吗?” “非是一无所获,只是再往前,便该是血字中提到的天阳剑宗大战邪魔的封印所在,如今状况未明,封印还不到擅动之时。”穆瑜思考着说道:“反倒是,或许有麻烦的对手,在一开始便贴近我方了,大战之前,还是将不稳定的因素铲除为要,打赢接下来一战,可是比魔气源头更为重要。” “你既如此说,朕亦无不可。”魙天下不置可否的说道:“那另一处通道……” “走吧,先去看过,再作离去。” 一行人随即转向另一条通道,按照书写血字之人所说的,另一侧中是他整理自战中的一些东西,权作纪念。而本就残破不堪的事物,如今早已沦为废品。对此穆瑜本身就没有怀抱太大的希望,自然也谈不上失望。 此次探索所获,在穆瑜看来,已是值得。 “朕还以为,你会想要直捣黄龙。” “封印状况未明,而当前大战在即,并无去冒这个风险之必要。”说到此处时,穆瑜顿了顿,“更何况,纵然封印状况,自会有人处理,我们所需要做的,不过是解决自家面前的麻烦而已。” “嗯?” “怎么。” “汝之心境,似乎大异先前了。”魙天下上下打量了穆瑜一番,目光如旧冰冷,只是此时这目光中又多出了几分的好奇。 “人总归是要成长的不是吗?”穆瑜轻笑一声,说道:“封狼山脉,自有再探之时,当前所要解决的,自然是来自大羲的反扑。” “汝不担心失败吗?” “败,当然,死,亦是当然。但——” 穆瑜轻笑一声说道,“阎罗鬼狱堂堂女帝在侧,穆某又怎有可能失败呢。” “你倒是很有自信。” “非是穆瑜有自信,而是对凯旋侯前辈和女帝,怀有相当自信啊。” 正文 第六十四章:宁阳侯 , 大夏封出去的国公不多,但是国公以下的爵位甩出去的却是不少,尤其是在当年的北境卫国之战中,不少武将都因卫国有功而得以封爵。 这也使得军功勋贵,这一大夏朝的政治团体势力急速扩张,从而引发了士人的弹压,朝堂上的文武之争自卫国之战后至今从未停歇。早些年天子未染疾在身时,尚且能制衡,但而今天子重病在身,已无更多精力去平衡文武的矛盾。 而总的而言,士人作为把持朝堂的人,在这些年的朝堂权争中,还是占据了上风。但却也始终无法将勋贵彻底压下,甚至连插手监军也显得举步维艰。 这一切都是因为—— 武侯! 大夏封爵许多,但唯有掌握军权,于国御敌有功,且开疆拓土的,方才有资格被称为“武侯”,这也使得武侯虽在大夏的军功勋贵之中,却也凌驾于旁的勋贵之上。 而宁阳侯陆元空,作为英国公一脉的武侯,在大夏军中更是以兵法卓越,威严善断而闻名,在兵部造册的《武侯名录》之中,犹是名列前茅。 非要说这位武侯有什么缺点的话,那便是他,着实是将知遇之恩看的太重了。 大同城,宁阳侯府,陆元空站在堂中,手侧是方自天使手中接下的圣旨。 如果是起初收到消息时,陆元空还有所怀疑,但如今圣旨在手,他内心的猜疑随之打消。但紧跟而至的却是更深的疑惑,杀天使,夺圣旨,他穆瑜,就凭他穆瑜,怎么敢! 就算有凯旋侯、天葬十三刀、弓弧名家等一众高手在侧,但金光堡不过寥寥数百人,如何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扯起反旗,反抗大夏朝堂。 自领下圣旨后,陆元空便一直在思量,思量穆瑜在此战中的胜算,但任凭他如何的推演,甚至将穆瑜一方的战力翻了一番,在面对实打实的朝廷铁骑时,也是注定的无可奈何。 除非,存在凌驾于先天境之上的高手,但是可能吗? 这样的战力,便是大夏皇朝也是寥寥,穆瑜若能有这样的高人相助,何至于被灰溜溜的赶出穆府。 “不论你穆瑜的底牌是什么,在大军面前,终将化作齑粉。” “数万大军,先天高手十余人,先天之下更是不可计数,对决寥寥数百人,优势在我!” 宁阳侯喃喃自语的说道。 他从来不是一个犹豫的人,今日清晨朝堂便已将穆瑜叛变的消息散布了出去,而给他的军令是由他挂帅,调动大同城三营军马,另有其它周边人马配合,急行军奔赴燕冀城,旬日之内平定此乱。彰显朝廷威严。 然而,在陆元空看来,要平定此乱,旬日时间,尤是太多。 并非是他自负,而是他太自信了,也太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 虽说大夏的军备废弛,但是那是指的大夏中部无外敌袭扰的地域,大夏北境的军队由诸位武侯统率,边境常年摩擦,战力虽不比当年北境大战时,却也远胜于大夏中军。 穆瑜自是不知道陆元空此时的想法,就如同陆元空不知道他的底牌一般。 大军固然骇人,战力固然悬殊,但是这终究是一个人力便可移山倒海的近乎于玄幻的世界,当战力到了一个层次,人数上的差距对于战局的影响便微乎其微了。 …… …… “穆瑜!” 金光堡中,甫回归,穆瑜便看到了一张满是怒气的熟悉面容。 严玄畅,这位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便对他多有照顾和关怀的老师,此时脸色铁青,根据凯旋侯所言,已是在金光堡待了两日,甚至若非凯旋侯阻止,他甚至已经前往了封狼山脉要将穆瑜揪出。 但虽说为凯旋侯拦下,但穆瑜回归,仍是不可避免的,要面对先生的怒容。 “先生……” 穆瑜欲言又止,虽说严玄畅怒气冲冲而来,但他仍能感觉到,对方的怒容下,隐藏的关切之意。 “我可不是你的先生,我可教不出这般厉害的学生!” 严玄畅死死的盯着穆瑜,师徒燕冀城再会,他能感觉到自家学生身上的陌生感觉。他只当是远离家门,经历诸事而有所成长。而在穆瑜金光堡一战大捷后,他也由衷的为这位弟子高兴,虽然人未至金光堡,但是让人送来的东西却是不少。 不曾想,不过短短时日,这位学生竟然就干下了“好大事业”。 谋逆! “先生……抱歉。”穆瑜看着严玄畅,顿了顿,缓缓拱手。 “穆瑜,你现在该做的,是一个解释!”严玄畅笼在袖中的手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自家弟子的秉性,无论如何也不至行如此极端的路子,所以他需要一个解释。 “风云将起,弟子欲乘风而化龙。”穆瑜心内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非要说的话,无外乎他被凯旋侯、魙天下所裹挟。但是事已至此,也唯有持续推进下去,再无回头。 “将起而未至,只怕未化龙而反成他人鱼肉,穆瑜,你不该是如此无谋,为师更不曾教你无父无君。” “三分张狂,七分深藏,先生,金光堡之实力仍未见底,鱼肉还是猎人,尚在未定之天。” “嗯?”严玄畅眼中厉色闪过,霎时一掌轰出,穆瑜下意识翻掌一应,刹那掌风横扫室内。 严玄畅眼露一瞬诧异,“你之修为,竟然已至如此。” “是。” “但你该知,就凭一个凯旋侯,还不够。” “穆瑜明白。”穆瑜点头道:“但穆瑜手中,还有十万精兵。” “十万精兵吗?”严玄畅脸色一瞬变作冷淡,手一动,割下衣袍一角,“无父无君之人,为师再无你这样的弟子,今日起,你我师徒情绝。” “是,先生今后,请保重。” “不劳多心。” 衣袍翩飞,一片残布无言诉说情分终结。严玄畅迈步走出金光堡,登上马车,而在马车之中,一道身影,赫然正是燕国公聂传猛。 “看来穆瑜是另有底牌了,真是令人期待啊。”聂传猛看着严玄畅孤身一人,缓缓道:“如何,玄畅,弟子叛逆的感觉。” “那一刻,我是真想,将他擒下。” “那才是真正断了他的活路。” “我知道。”严玄畅点了点头,“所以,便由他去吧。” “哈哈哈。”聂传猛轻笑了几声,“何必担忧呢,或许这一次的结果,仍是会令人大吃一惊啊。” 正文 第六十五章:出兵 , 清晨的阳光罕有的带上了几分暖意,洒在大地上,染出淡淡的金色。 浩荡的大军从城外一直排到了大同城的城门口,铁甲铮铮,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出压迫的气息,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精锐之士。 陆元空骑着马在中军,随着兵甲潮流缓缓向前,在他的身后排开的皆是军中宿将,也是他的爱将。 在大夏的朝堂上,勋爵或许有尸位素餐之辈,但是能受封“武侯”名衔的,无一例外皆是怀有才能之辈,或许他们有的贪财,有的好色,但人无完人。每一个武侯的名位,都必然是经历了战场的洗礼,简而言之,这群人中,或许有人渣,但绝无废人。 陆元空身在万军簇拥之中,端坐在马上的身体始终笔直,那一身甲胄更显得威风凛凛。 穆瑜…… 没来由的一阵心血来潮,使得陆元空看向了燕冀城的方向,那个只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 “侯爷在想什么?”身旁的亲信将领问道。 “在想那穆瑜究竟是有什么依仗。”陆元空说道,“才会让他作出这样的决定来。” 时至此刻,各方势力,许多人仍是未想明白,穆瑜到底是有怎样的依仗,才会让他作出这样的事,明目张胆的以区区弹丸之地,抗衡大夏一国。 如此的行为,甚至就连“螳臂当车”都不足以形容穆瑜的愚蠢。 但要说是穆瑜疯了吗? 那又怎么可能,先前金光堡一战的战果,足令整个北境震惊,甚至就连大夏朝堂也有所听闻,麾下高手如云,又怎么可能是一个疯子。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这“妖”在了何处,仍是一个谜。 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局势。局势对于穆瑜而言十分不利,无论是从兵力的差距,还是说高手的差距来对比。 以百人对抗万人,以不过十余名高手便与大军争锋相向。 这件事无论从何种的角度而言,都不能算是一件聪明事。 “或许真是年少轻狂吧。”那将领笑着说道,“倒是以末将之见,朝廷上如此大张旗鼓的动兵,甚至还征召了江湖势力,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慎言。”陆元空缓缓说道,“朝堂诸公的决议,非是我等可以置喙,依照军令办好事便可。” “是,末将唐突了。”那将领低下了头,但随后又说道:“不过话又说来,侯爷,届时能否令末将打头阵,那个号称战无不胜的凯旋侯,末将可是早就闻名了。” 凯旋侯…… 陆元空的眼皮跳了跳,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的青筋暴起。 但他的面色依旧如常,只是说道:“凯旋侯此人根基不凡,你非是对手,他便交本侯处理,其余之人,无论是天葬十三刀,还是弓弧名家,你若能取其一二首级,本侯自会为你表功。” “哈哈哈,好,末将多谢侯爷!” 凯旋侯! 陆元空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血脉之仇,弑弟之恨,陆元空必要以你的首级献祭! …… …… 燕国公府的书房之内,价值昂贵的油烛散放着醒脑的异香,照耀着这间堆满了书籍的书房,老燕国公聂传猛和一道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相对而坐。偌大的书房内只有这两个人,便是聂传猛最亲信的管事此事也只能守在门外,甚至还距离门有一段距离。 “依照燕国公的看法,那穆瑜看来是胸有成竹了?”冷漠平淡的声音回荡在书房内,“只是不知,他的底气从何而来。” 聂传猛双手搭在桌案上,身体微微佝偻着,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一抹笑意,“此事,老夫也是疑惑,但是并未与其照面,所以也无从推测,不过根据最新的消息,陆元空已经奉旨出征,不日便答,谜底不日便要揭开了。” “燕国公似乎并不如何紧张?” “该紧张的是那穆瑜,不是吗?” “是吗,或许。”灰色身影轻笑一声,“听说前段时日,封狼山脉有异象发生,鬼气升腾,遮天蔽日?” “确有此事。”聂传猛点了点头。 “燕国公以为是什么原因。” “这……老夫不知。” 看着聂传猛摇头的模样,灰色身影也无多少异样,“既然燕国公不愿提及,那就说另外的事情吧,比如我的父皇,身体每况愈下,不然必不会允许此事全由朝中那六位操持。” “让那六位操持也无不可,至少六位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在,虽说政见有所不同,但是六位都是真正忧国忧民之人。”聂传猛仍旧是笑眯眯的模样,“难道玄王殿下不这般认为吗?毕竟,六位当中,也有您的老师在。” 被称作玄王殿下的灰色身影,闻言发出了一声轻笑:“说来也是,确实六位皆是人中龙凤。” “不过这话出自燕国公之口,倒是令本王有些意外,毕竟当初他们想要插手京营时,可是燕国公带头反对,最终使得他们的谋划功亏一篑啊,之前和老师书信往来时,老师提及此事,言语中都还带着几分怒气在。” “哈哈哈哈,朝堂上的事情,不过是各凭本事,老夫当年吃的亏也不少,不也是乖乖认栽。” 玄王殿下看着聂传猛,后者笑了一声也停了下来。最终还是玄王开口说道,语气中隐含着几分难以辨明的情绪。 “父皇如今病重,各方势力开始投注在这盘大棋上,燕国公还不考虑本王的提议吗?” 听到这话,聂传猛收敛了轻松的神情,苍老的脸庞上流露出威严的气势,仿佛此才是这位燕国公的真面目。 “抱歉了,玄王殿下,根据燕国公一脉的祖训,无论如何变幻,燕国公府都该保持中立。” “是吗?可是这一次和先前都注定了不同,本王想,或许燕国公还需要一点时间考虑,无妨,本王可以等。”玄王殿下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满墙的书卷,身形开始消散,直至无迹,只留下一句莫名话语。 “足可动荡九州的混乱即将到来,谁又能置身事外呢?” 正文 第六十六章:进退 , 咚咚咚! 剧烈而急促的敲门声唤醒了聂传猛的思绪,揉着略显有些疲惫的脸庞,他望向窗外灰蒙的夜色,眉头微微蹙起。 此时,房门被缓缓推开,老管家的身影出现在卧室的门口,面上带着几分焦急之色,手里还握着一封信件,以术封存。 “老爷,有加急的线报,自通逵镇而来。” 见到是老管家后,聂传猛面容上轻松了一些,但随后听到是通逵镇方面的消息,聂传猛的脸色便又变得凝重了许多。 要知道现在通逵镇、封狼山脉方向,可说吸引了整个大夏的目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无数人研究,琢磨。 聂传猛立时起身结果那封密报,上面的封口完好,还刻印着数道玄妙纹路,聂传猛熟练地破解后,从中拿出了一张写满文字的纸张,看着纸张上的内容,脸色立时凝重了起来。 “现在那些人的安危如何了?”聂传猛问道。 “尚在通逵镇外等候指示,但是碍于金光堡那些人的威慑,不敢再行进入,此外据说府库内的物资正在被源源不断的运送往金光堡。”老管家沉声说道,浑浊的双眸内闪烁着异样的情绪。 “老爷,穆瑜这般的作为,是否太肆无忌惮了些……” 聂传猛闻言,突然笑了起来,他把那一纸信封递给了管家,笑着说道:“既然已经成了对手,这样的手段自是再平常不过,如此看来,倒是我小觑了穆瑜这小家伙。” 老管家视线扫过信纸上的内容,眼神一凝,根据探子传递的消息,只是简要说了些通逵镇的状况,自是比不得信纸上那般详细。 金光堡夜里突袭通逵镇,并未造成多大的杀伤,仅仅只是将原本的通逵卫所的驻防士卒驱赶出了通逵镇,然后控制了府库。从战报来看,这甚至算不上一场战事,先天人的威慑,足以让通逵卫所的人乖乖退出。 “这小子还算是有些良心,知道这些人是老夫的,没有闹出什么惨案来。”聂传猛哈哈大笑的说道,“去吧,让通逵卫所的人撤离,把通逵镇给让出来,老夫倒要看看这一仗,他们打算怎么打。” “可是老爷,通逵镇属于国土,如今不战而退,是否……”老管家的脸庞露出迟疑神色,然后轻声建议道:“或者让那些人仍旧驻扎在通逵镇左近,如此就算追查,也有话可说……” “不必担心。”老燕国公大手一挥,表现出决然的魄力,“这点事儿,老夫还是担得起,更何况若是陆元空输了,那老夫这就更有话说了。” “可是老爷……”老管家欲言又止。 如此悬殊的战力,陆元空怎可能会输? 想一想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终是按捺住了。 “好了,既然已经下注,那就继续跟注吧,无非最后是损失多少的问题。” “如果他这一仗能胜,而且是大胜,那么我们得到的回报只会超乎想象的多。”聂传猛的语气尤为淡然。九州之地上,并不缺少一地抗衡一国,甚至有能灭亡一国的势力,这样超然的存在在整个九州都是注定要被争相拉拢的存在。 如果这一战,穆瑜胜了,那么燕国公府无疑又可作用百载繁荣。 哪怕大夏倾覆,燕国公府也有可能能幸免于难。 “穆瑜,这一战,老夫可是很看好你啊。” 聂传猛看向男方,苍老的双眸内泛起丝丝波澜,那里是大夏王朝的中心。 不知为何,此时老国公的脑海中,又再度想起了白天里,和玄王一会时,玄王所说的话。 “足可动荡整个九州的风波吗?” …… …… 昔日的通逵镇,如今已经彻底沦入了穆瑜麾下的掌控,通逵镇卫所虽也有千余人的士卒,但是在面对金光堡的一众高手时,通逵卫所的千户依然很识趣的率队乖乖退走,甚至都顾不得此举是否会招致朝廷的惩处。 开什么玩笑,哪里当兵不是当兵,有必要打这种十死无生的仗? 也因此,金光堡可说是兵不血刃的占据了通逵镇,当然对于此时的穆瑜等人而言,通逵镇的价值并不大,至少远远及不上卫所里的府库。 几乎是在占领了通逵镇的同一时间,汪梵圣便领着一众士卒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搬运,一副要将整个通逵府库搬空的模样。而黄羽客和楚遗,脸上的笑容也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原本金光堡的物资已经临近枯竭,但是这一着,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金光堡都再无此忧虑。 穆瑜同样也很满意,这不仅是因为老穆富裕了起来,更因为这一着是由他自己建议并且推动,调度众人所进行。 坐拥着绝对的战力领先,以有心算无心,也因此凯旋侯的目光更多的是集中于战中以及战后,如何更大范围的给陆元空一行人造成杀伤以及战后的收官上,在他眼中,击溃陆元空,莫说区区的通逵镇,整个北境亦是唾手可得。也因此,凯旋侯并未去在意一地之得失。 但是却不代表,当穆瑜作出决断时他不惊讶。 “汝这一着,作为一步闲棋,倒是不差。” 金光堡的书房内,穆瑜的桌子上陈列着大大小小十余件物品,无一例外的散发着灵韵,都是市面上价值不菲的灵气之物。 而这些东西自然而然都是穆瑜从通逵镇的卫所里搜刮出来的。 然,虽说看上去数量不少,但这些东西品质大多堪忧,不过是些聊胜于无的物件。 对此穆瑜也知道,但是当前的局面下,多一颗棋子,便相当于多一些筹码。 “哈,果然赚大钱的法子,都写在律典里了,辛辛苦苦汲汲营营这么久,还不如搜刮一波来的实在。” 穆瑜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如前辈所言,这不过是一步闲棋,那么接下来的,便该是正式的博弈了,按照计划行事吧。” “吾离开这段时日,汝注意安危。” “有鬼狱女帝在,金光堡稳若泰山。”穆瑜浅浅拱手说道:“穆瑜在此,等候前辈及众人佳音!” 正文 第六十七章:断其羽翼 , 饶是大战将近,金光堡内的气氛仍是还算不错。唯一的问题,就是因为部分士卒的遣散,使得偌大的金光堡略微显得有些冷清。 房间中,穆瑜心神再次沉入大衍造玄图内,熟悉身影映现于眼前,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先生……” “情况如何?”那人径直问道。 “是,详情如此……”穆瑜同面人之人详细说明了当前战况。 虽战火还未正式燃起,但陆元空大军不日将至,而其余的人马也在陆续集结。表面上金光堡似是已陷入了风雨飘摇之态。 “至此,战局尚仍在掌握之中。” “嗯。”那人缓缓点头,“有凯旋侯和魙天下在,此战的结果吾已可料之,其余事便待度过此战后再言,今日你之课业,在于它。” “它?” 穆瑜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向此方空间中,那唯二的存在之一,上头勾现出十余道人形的大衍造玄图,宏伟壮观的画卷,隐隐散发着无可揣度的玄妙道蕴。 “吾虽对此物了解有限,但它既同汝伴生,必有缘由。”那人缓缓说道:“但汝可曾真的将之全盘了解,掌握吗?” “这……” 穆瑜面色一滞,如其所言,对于大衍造玄图,他确实缺乏相当的了解。 但是…… 这不就是一个卡池吗?而且还是企鹅运营,不支持许愿的卡池。 谁抽卡会想着和卡池拉关系的。 “神器有灵,而非如凡物一般只是单纯的器物,加深汝与它之联系,更进一步掌握,吾相信你所面对的困境,将会化解不少,未来使用也必然会更得心应手。” “嗯?” 穆瑜微皱眉头,视线紧紧锁定大衍造玄图,他能明白话中之意,但是要如何加深与大衍造玄图之联系? 似是看出穆瑜心内疑惑,那人再开口道:“此处为汝之识海,汝心之所愿,念之所想,识之所达理论上皆可实现,或可以你之心念,尝试与此图连接。” 意念连接吗? 穆瑜闻言,也不再犹疑,当即盘腿端坐下,静下心识,识海之中随其心念变转,一缕缕意念之力化作无形丝线,开始尝试与大衍造玄图联系。 就在穆瑜念识所化丝线,连接大衍造玄图刹那,忽闻一语,其声中正平和,温润如水。 “汝,终于是,走到这一步了……久违了,穆瑜……” “嗯?你,是谁?!” “吾?吾也不知,吾算不算他。但是你若非要给吾冠以一个称呼,那便以他来称呼吧。” “劣者,翠环山,玉波池,百柳珠帘,五莲台,清香白莲素还真,幸会了,穆瑜。” …… …… 入夜时分,军伍结阵扎营,其中还可见有绿林、宗门人士往复其中。这种临时的营寨,固然及不上真正的营寨,但将就一夜,提供些许的防护的功效却还是有的。 守夜的士卒无一不是瞪大了眼睛,小心谨慎的巡视着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 暗处,甚至还有江湖人士作为暗地里的岗哨在见识着营寨周围的任何异样。 之所以这般的小心谨慎,只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接连收到的消息,太过于骇人,使得军中人心无不惶惶。 “夏育才、李铭,飞天堡两个客卿及其麾下弟子,尽殁。” “翁健公率弟子来汇合途中,被人枭首。” “望平王氏的六名高手,两日前失联,昨日被人发现尸体,身上伤痕各异。” “兵部供奉邓骥、邓驹以今晨得到消息,本命牌碎裂,应是也已身亡。” “想不到连兵部供奉堂的人他们也敢下手,而且还是邓氏兄弟。据闻二人各使一面百炼钢盾,攻守兼备,更擅合击之术,想不到这样也死了。” “这几日,陆陆续续传回的噩耗,被截杀的人手怕是也有十余家了吧。” “是啊,这些人不与大军交手,却独选择截杀赶来的那些闲散势力,实在是狡猾至极!”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么准确的收到消息的。” “就是啊,这也是很令人疑惑。” 大营之内,军中将领、包括已经汇合的江湖人士头目,皆聚集在此,清点起新收到的消息,众人心内无不胆寒。 大夏朝堂调动大军的同时,也发布了一旨令书至江湖,江湖势力自也是闻风而动。 但是谁又能料想到,竟然是这般的局面,那些江湖人甚至还没能与大军会和,便有不少被截杀在了半途,消息传出后,各方更是闻之心惧,甚至不少人立刻就打起了退堂鼓。 “能有这份实力的,必然是那个号称战无不胜的凯旋侯吧。” “什么战无不胜,世上不可能存在战无不胜的人吧,不过是一个狂徒而已,用些花里胡哨称号的人可是多的不可胜数。” “可是……” “若他真有这般的能为,直接把大军一手剿灭便是了,何必做这些鬼祟的举动。”为首的将领指天画地的说道:“诸位,依我来看,这正是其实力不足的体现啊,正是因为实力不足,才需要以这样的举动,来动摇我方军心。” “诸位需知,这样的消息一传出,莫说我等偏军,一旦传到主军,也必然会引起士卒的惶恐之心,尚未战,其力便衰了三分,这才是对方的目的所在。而这也更说明,对方无能与我方大军抗衡,唯有这点鬼祟手段,想要尽可能的削弱我方战力,争取生机。实际上,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一番言论出,兼之其坚定的语气,在场不少人倒是相信了不少。 至于仍旧心怀疑虑之人,念着此地毕竟有这数千人的精锐铁骑在此,就算对方真的有意动手,必然也会忌惮于大军之威而不管轻举妄动。 不管对方是真有实力也好,亦或是虚张声势也罢,至少在此地,总比自己一行人在外面安全的多。 “所以说,诸位,不必担心。”那将领一掌拍在桌子上,“今夜,诸位大可放心休息,若是那凯旋侯真的赶来,那刘某必要让其在我铁骑之下,化作齑粉!” “是吗?” 正文 第六十八章:斩其手足 , 大夏偏军帅帐,为首的将领正指天话题,“通陈”凯旋侯一行人的阴谋,并表示以自己之能,足以踏平宵小之时。 天地之内,忽闻一声冷语,回荡在场之人耳边。 是吗? 一声“是吗”,如同战争开始之前的号角,伴随声音落下一刻,大营纷乱瞬起,杀声冷冽,令人胆寒。 “发生何事?” “有人袭营啊,不知为何,岗哨全未禀告消息!” “什么?!” …… 营寨外围,上官圆缺将手中的画笔收起,周围的人,分明身上没有伤口,却诡异的失去了生息。 梦笔之术,画中杀人,无声无息,自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同一时间,大营东西南北四侧同时遭受袭击,袭击皆从内部而来。黄羽客、花千树、痕千古、别黄昏,天葬十三刀四大高手齐出,大营乱局瞬时被揭起,众军卒全无反应时间,仅一瞬间,刀剑蜂针之下,便有不少性命化作九泉幽魂,鲜血四溅,给这夜色平添几分凄美和肃杀。 此时—— 帅帐之外,飓风攒动,揭开帐帘一瞬,厉掌取命已至,不待反应,最近的一人已遭掌劲透体,登时爆体身亡! 鲜血落到身上,使得来人的面上流露一丝不可查的厌恶和不悦。 突来的一幕,突来的纷乱,在场之人无不惊愕,更有人面露恐惧之色,看着夜色之下负手而立,此刻正缓步踏入帅帐之内的那道身影。 “汝,不是说要将吾化作齑粉吗?如今吾就在此地,有此能为,不妨一试。” 凯旋侯缓缓抬手,衣袍染血何妨,气态依旧翩然冷淡,而在他脚下,是数十具原本守营的卫士的尸身,也都是军中不俗的好手。 “来,来者何人!” 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或许是为自身鼓劲,仍是发出了那一声质问,同时手已按上腰边剑。 “正是汝口中狂徒,火宅佛狱,三公之一,战无不胜,凯旋侯!” 话语落,杀机起,杀招出,却是凯旋侯身未动,帐内一人已是拔剑而出,势在必杀。 “他们人少,外围不过些许动乱,不必在意,众人齐上,将其斩杀便是!” “说得对,反正逃不了,不如搏命啊!” “杀!” 一声落,随即再闻杀声,在场众人齐上,杀招迭出,只欲一击得胜,取下面前之人性命。 只见凯旋侯,身立定,掌轻翻,霸道根基随即牵引邪气滔天,《裂之卷》极招蓄势而出—— “裂宇之玄!” 一式极招出,刹那之间,地裂石崩,无尽毁灭气息席卷方圆。纵是以一敌众,仍是上风稳占,一招之后,帅帐荡然无存,而敢于动手之人,抗衡《裂之卷》极招,无一不是负创而退。根基稍弱者,更是难能抗衡此招,极招之下,登时被碾作血沫。 “只有如此而已吗,真是令人遗憾。” “你!” 风,蓦然激荡,拔剑再向,拳掌交会数合,终是难弥天壤之距,掌劲透体,断息绝命。 “刘统领死了,恶魔,他是恶魔啊。” “不要慌啊,不要乱,我们大家一起上,他也未必能将我们都杀了。” “疾风剑气,斩!” “开山拳,去!” “排山掌!” 各自再出极招,欲作搏命之斗,数十招汇流一处,磅礴之威直取凯旋侯。 “裂宇之毁!” 极端一式,直破阴阳,刹那百丈地裂,埋葬无数性命,更象征此战终结。 冷漠转身,夜色如故,耳边只闻无尽惨嚎。凯旋侯面上神情,依旧冰冷如故,而在周遭,性命倒落,无人迟疑,凯旋侯一掌再动,沛然气浪翻涌,杀生无计。 此时天葬十三刀众人,耳中再闻凯旋侯言语。 “诸位,速战速决吧,若有要脱身者,便由其去,正可将消息,散布于天下啊。” 截杀江湖,断其羽翼;六人埋军,再斩手足! 环环计划相扣,只为一个目的—— “陆元空,莫要令凯旋侯失望啊。” …… …… 大衍造玄图内,穆瑜再以神识之线连接大衍造玄图,忽闻陌生男子传音,其人呈名,竟是—— “劣者,翠环山,玉波池,百柳珠帘,五莲台,清香白莲素还真,幸会了,穆瑜。” 素还真,素还真,未见其人,已闻其声。穆瑜闻言,心中已是愕然。 素还真是谁,苦境正道第一人,当之无愧的领袖人物,更是霹雳宇宙当之无愧的主角一哥,在无数次劫难中死而复生,逢凶化吉的传奇人物。 一切赞美言辞,用在这位大德大功大能的传奇人物身上,皆不言过。 而大衍造玄图,竟然自称为素还真?! “严格来说,吾也不知吾是不是素还真,但吾确实拥有素还真的一些记忆和思维方式,也可能是素还真的一缕残魂,或者其他人的人工造物也是未知,不过汝若要给吾冠以一个称呼,便称吾素还真吧。” “嗯?” 接收着大衍造玄图内部声音传递而来的消息,穆瑜的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一些。 “那素贤人,你又为何会作为大衍造玄图书灵存在?大衍造玄图又是何来历?霹雳……呸,苦境还有其它世界,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但是那个声音却似是一台老旧的机械一般,过了良久才缓缓作出回应。 “抱歉,你所问的三个问题,前两个素某都无法回答。至于第三个问题,素某也只能答出一点,毕竟吾之记忆也并不完全。” “根据吾的残破记忆,只有些许印象,似是经历了一场远超先前对抗弃天帝、八歧邪神时的大战,惨烈非常,其它吾便已记不得了。” “哈?” 远超与弃天帝、八歧邪神交手规模的大战? 穆瑜闻言一愣,“素还真”所提到的,都是那个世界的历史中,不得不提及的足以灭世的危机,为了解决这一危机,无数人前仆后继,牺牲了许多人才达到了目标。 而在那个世界,竟然还发生过规模更大的大战? “抱歉,我所能提供的讯息有限。” “素还真”的语气中带有几分歉意。 “不过素某相信,你必然能够找出真相,素某唯一能助你的,便是更好的掌握大衍造玄图,这也是素某的使命所在。” 正文 第六十九章:倒戈卸甲 , 昊阳初升,又是一轮日夜更替,金光堡中,穆瑜坐在自己的床上,意识渐次自大衍造玄图中脱离而出。 “嗯,这种感觉,就是……” 察觉到识海之内,冥冥之中无可言喻的灵感,穆瑜缓缓睁眼,双眼中一抹别样精芒闪过。 “若真是足可灭世的危机,那还不是时候。” 穆瑜喃喃自语着,随后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气质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模样。 平凡无奇,普通到令人心生轻视,仿佛他从来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一般。 “希望,不会有走到那一步的一天吧。” 就在此时,房门敲响,屋外传来荻萧萧的声音。 “穆瑜啊,凯旋侯方面有紧急情报传来。” “嗯?好,召集众人大厅议事。” 听到是前线的战报,穆瑜也不敢有所耽搁,立刻翻身起来换下一身白色睡衫,着一身青色便服后便往大厅而去。 而当他到了大厅时,魙天下、玄凌苍等人也都已经到齐,荻萧萧随即将凯旋侯传回的战报内容公之于众。 “详情便是如此,缴获的战旗,还有那些人的首级,凯旋侯已让人送到了通逵镇。”荻萧萧说道。 而说到此处时,荻萧萧的面色分明有些不自然。弓弧名家之人性情虽是各异,对于战事虽是习以为常,但是似凯旋侯这等杀了人还要枭首的做法,着实是有些反感。 与之对应的,魙天下、楚遗却是神色如常。 “好。”穆瑜点了点头,众人心中的念头,他自是了然于心,眼下既是战时,一切都该以战时论定,礼仪道德从来都不该存在于战场之上,这一点即便是他也明白。至于凯旋侯送来这些东西的缘由,他也明白。 “我稍后修书一封,麻烦安排人手,将这封书信和前辈送来的东西,一并转送给陆元空吧。”穆瑜微笑着说道。 陆元空,希望汝的心态,足够康健啊。 …… …… 大军浩荡,王师天威,距离陆元空主军赶至燕冀城,不过还有数日行程,旌旗招展,士气也是愈发的高涨。 “侯爷,前方有一支商队,称是受人之托送东西过来,还有一封书信要转呈侯爷。”军阵中,一员将领在陆元空耳边小声说道:“那人自称,是受金光堡的委托而来。” “哦?”陆元空脸上流露一抹玩味之色,“有趣,本侯倒是想要看看,穆瑜有什么把戏,将人带来吧。” “是!” 不多时,一个穿着朴素,背着一个包裹的中年男子脸上堆着笑,骑着马出现在陆元空身前,笑着冲陆元空拱了拱手,“草民接了单跑腿的生意,来给宁阳侯送些东西,还请宁阳侯莫要为难我们这些求生存的苦命人啊。” “哈,为反贼送信,已可视作勾结谋逆,这般言辞,可是站不住脚。”陆元空冷笑一声,伸出手,“交出书信,缴械归降,待战后审查无误,自可还你们自由,否则!” 那男子也不懊恼,分明是对这样的场景早有预料,只是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好吧,那草民一行人,便有劳宁阳侯费心了。” 陆元空挥了挥手,一脸冷漠的说道:“将人带下。” “哎呀,对了,还有一物,是金光堡之人特意嘱咐,要亲手交给宁阳侯。” “嗯?何物?” 说话间,周围诸将亦是提起戒备之心,隐隐将商人围住。商人笑了几声,不慌不忙,缓缓解下身后的包括,将里面的事物展开了来。 一面黑色的军旗,上书“上谷”二字,看上去有些凌乱,还残留着已经结痂的血迹,似是在血海泥堆里打了个滚。 而看到这面旗帜,在场之人面色皆是一变。 “是上谷营的军旗!” “怎么会!” “难道说!” 陆元空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不错,相信宁阳侯也明白了。”中年男子笑眯眯的说道,“上谷营,没了,还有小人送来的东西中,另有数十家江湖势力、世家绿林前来拳助的高手人头,算是金光堡给宁阳侯的头份礼物,至于那封信,自然就是战书了。” 数千铁骑,战场上的作用更胜于上万的精锐部族,还有各方江湖势力的好手,竟然全都没了?! 陆元空面上神情虽还能克制,但手背上已是清晰可见有青筋暴起。 “拿下!” 一声拿下,甚至不待周围军将动作,那中年男子已化作一股青烟消失,伴随阵阵讥笑,更显嘲讽,“不劳宁阳侯相送,还是请宁阳侯想想,如何打赢这一战吧,请!” 鬼岛忍术,疾风众,燕国公府,你们也有参与吗?! 陆元空强行按捺住心内的怒火,拆开了穆瑜的那一封手信—— 宁阳侯拜上,前番金光堡之围,得宁阳侯相助甚多,如今闻君远来,特备薄礼数份,望君不弃笑纳。穆瑜虽是年幼,但也尝闻,为将者,能去能就,能柔能刚;能进能退,能弱能强。而观宁远侯用兵,两番交手,先是亡手足于山林,如今更是覆将士于荒野,还有何面入燕冀城见百姓父老,更有何颜居中军帅帐执掌征伐?不如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封猴之位。甚至穆瑜连猴名都想好了,屈膝猴或卸甲猴,君可自选,望君好生思量,盼复。 “好一个穆瑜啊,该死!” 一声怒,怒发冲冠,信纸转瞬化作齑粉,随风飘荡,却是—— “不对,这信纸有毒!” 嗅得信纸粉末的人,皆是面色一变,脸色立时变得花花绿绿,好看至极,却也没有别的异状。 “侯爷,这……” 一个红脸将领盯着受信纸荼毒,变作黑脸的陆元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很好!” 一瞬怒态,转瞬陆元空又将极怒的情绪压下,用冰冷的声音道:“那群人带来的东西,看过了吗?” “是,果然都是人头,其中部分已得辨认。” 一切,都在指向一个事实,金光堡的那位,在战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似乎仍是未放弃挣扎。 “很好,很好,全军加速,本侯要在一日之内,抵达燕冀城!”陆元空强行压下体内翻覆的气血。 穆瑜,本侯定要将汝,挫骨扬灰! 正文 第七十章:战火将至 , 光和七年冬,夏庭颁旨,宁阳侯率军征讨金光堡,同时兵部颁布告示,号召大夏境内江湖势力加入,共讨不臣。 大夏的主军自宁阳侯驻地大同城而发,同时数路偏军收到军令,自各地向着燕冀城汇集,同时出动的,还有看到兵部告示,往军中支援的江湖人士。 所有人都认为这一仗是绝对的碾压,都说那金光堡不过百十余人,虽有一些高手,但是在绝对的人数优势面前,必将土崩瓦解。 然而,随着一道道战报传回朝廷,各家各族也都得到了消息,无不震惊。 先是通逵镇陷落,通逵卫所为保全军力选择了主动让出通逵镇,一卫府库军资尽数让人。 但对方毕竟是有先天高手在,卫所的选择也是情有可原。 但随后的消息,对于关注着这场战事的人而言,就无异于晴天霹雳了。 上谷骑营,北境闻名的精锐骑军兵团遭到夜袭,死伤惨重,上谷营统领被凯旋侯斩杀! 数十余家自各地奔赴燕冀城的江湖势力遭到截杀,更有不少人惨遭枭首! 负责运输物资的后勤队伍遭到袭击,一把大火烧去的粮草军备还在统计之中! 当陆元空率领主军来到燕冀城外时,一个个的噩耗传回,早已使得陆元空疲惫不已。而就在大军来到燕冀城外时,聂传猛的态度,更是令其勃然大怒。 “这是,燕国公的意思吗?” 帅帐内,陆元空看着站在帅帐中央,受众人怒目注视而依旧安稳如常的严玄畅,虽脸上不曾显露怒容,但语中已带着几分冰冷。 “燕国公日前外出游玩,临行之前将燕冀城守备重责交托,令严某诸事可自行决断,只要能保全燕冀城不失,百姓能得安居。” 严玄畅一脸坦荡的说道:“宁阳侯率军原道而来,更身负讨逆重责,按理来说严某是该打开城门,让一众将士能得安歇。但大军甚众,更怕有间谍混入其中,威胁燕冀城百姓,所以抱歉了,宁阳侯。” “不过,若是宁阳侯和诸位将军需要好生休息,严某倒是可以安排各位进城……” “不必了!”陆元空冷声打断道。 “严玄畅,记住你的选择,只希望你,不会后悔。” 严玄畅闻言,脸上仍无异样,只是拱手抱拳道:“严某身负守土之责,一切皆是为燕冀城安定平和,自然不会后悔,来日燕国公归来,若有惩处,严某自会承担,不劳宁阳侯费心。” 感受着周围愈发不善的视线,严玄畅随即道:“那严某便先回城了,稍后会安排人手送些酒肉犒军,请。” “不送!” 严玄畅甫离去,帅帐内的众将便再不按压心内的情绪,立时暴动起来。 “他娘的,侯爷,这口气,咱们忍不下啊!” “就是,侯爷,这小子分明是找咱们的麻烦!” “不能忍啊,咱们弹劾他!” …… 连日的负面战报,众人情绪皆有些暴躁和压抑;而如今入不得燕冀城,更被严玄畅一通冷嘲热讽,使得这股情绪再难控制。 眼见群情激奋,陆元空并未开口阻止,而是待众人稍作冷静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弹劾他,自是简单,甚至若这一战打胜,不必我们,自会有人惩处于他,众人先放下不满,专注于将来的战事吧,此战胜,一切质疑和为难,都必会烟消云散!” 说话间,此时又有士卒来报:“报,方才得到消息,燕冀城内多处失窃遭毁,怀疑是有金光堡的奸细潜伏城内,现在燕冀城全城戒严,严禁出入,不少还未来会和的江湖人士也被困在了城中。” 闻言,饶是修养若陆元空,也不免心头怒火起,一掌落,帅案崩毁。 “好一个严玄畅!” 好一个,聂传猛! …… …… 燕国公府,对外宣称因病外出调养的老燕国公,此时穿着如同老农一般,老神在在的垂着弦,吊着鱼,嘴里哼着小曲,悠哉悠哉。 此时,老管家走了过来,“老爷,严玄畅前往陆元空大营,如此……” 听着老管家说完了严玄畅作为,聂传猛哈哈大笑:“果然是严玄畅的性格,拉偏架拉的毫不掩饰啊。” “如此,是否有些过于的肆无忌惮了。”老管家皱着眉头。 虽说聂传猛让严玄畅放手施为,但此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幕后必然有燕国公府的手脚。届时若是陆元空凯旋而归,难保不会携大胜之势找上燕国公府的麻烦。 在老管家,或者说绝大部分人眼中,这一战,陆元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绝无输的可能。所以他不明白,因何自家老爷在那个年轻人身上频频下注。 他,配吗? “哎呀,此时既让严玄畅作手,后果自然也是他来承担。”聂传猛掂着鱼竿,慢悠悠的说道:“不必担心,他心中自有觉悟。” “是。”老管家点头应道。 猛然,聂传猛感觉手中一沉,连忙反手握紧了鱼竿:“哎呀呀,是一条大鱼啊,今日收获颇丰,哈哈哈哈。” …… …… 金光堡,金光堡,随着战火渐次逼近,堡内气氛也愈发趋于肃杀。 今日,黑衣天葬复归,正是只身转战三千里,手下曾葬千万师。 “欢迎回归,众人。”穆瑜在门口看到凯旋侯及天葬十三刀,连忙迎上,“众人无碍否,是否有伤?” 凯旋侯摇了摇头:“皆不碍事,接下来,才该是重头了。” 转战千里,亡命无数,六人皆是一身风尘,面上虽经历掩饰,仍可看出些许的疲惫之色。此外穆瑜还注意到,花千树、上官圆缺身上还有些包扎的痕迹,看来外人看来连战连捷的胜利,实际上也并没有那么轻松。 “众人就先梳洗歇息吧,我已让楚遗安排了热水和饭食,接下来的麻烦,就让我们处理吧。” 说着,穆瑜看向凯旋侯:“前辈也先去休息吧。” “……好。”凯旋侯点了点头,“敌众我寡,虽有魙天下、玄凌苍,也不可掉以轻心。” “穆瑜明白。” “决战之地选好了吗?” “是。”穆瑜点了点头:“正在,通逵镇外!” 正文 第七十一章:战火无情 , 初晨一早,整顿完毕之后的大军再度开拔,浩浩荡荡的直往他们的最终目的地,通逵镇、封狼山脉、金光堡而去。 燕冀城的城头上,严玄畅目送着这一支足堪称之为精锐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向封狼山脉的方向。 严玄畅的脸上挂着些许的愁绪,他已经做了他所能做到的,甚至他曾想过此去统领之职去为这唯一的学生搏一线生机。 但是却被聂传猛给阻拦了下来。 就如同聂传猛所说的,如此悬殊的战力下,若穆瑜没有可以逆转局势的底牌,那么有没有他严玄畅,差别都不大,不如给弟子多一些自信。 “穆瑜……”严玄畅看着封狼山脉的方向,转身走下了城头,不多时,一席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青衣,沿小路奔往封狼山脉而行。 虽然,但是……身为老师的,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学生落入险境。 子曰:虽千万人,吾往矣! 而这一幕不多时,便落在了聂传猛的耳中。 “哈,果然是严玄畅,有这份胆气,不俗啊。”聂传猛悠哉的品评着。 “将府里全部的探子撒出去,老夫要在第一时间,知晓战斗的结果。” “是!” 于此同时,在那既定的战场周遭,无数的视线锁定,密切关注着这一战。大夏朝国内承平日久,虽吏治渐趋于腐败,但些许的叛乱还未及发声便遭平定。 金光堡这一遭,可说是这么多年以来,最嚣张的一例;而从结果来看,也是大夏朝堂付出的代价最为惨痛的一次。 难以计数的江湖高手、不少的物资、还有一个训练有素的精锐骑营,无一不说明,金光堡反贼的张狂之态。 唯有将金光堡彻底夷平,相关人等挫骨扬灰,方能彰显朝堂威严,以安定民心。 …… …… 金光堡之内,大厅之外,庭院之中,两道人影并肩站立在那里,此时除却大衍造玄图所唤醒之人,其余的士卒们皆被汪梵圣给严加看管了起来,直到战事结束,才能得自由。 而其中偶有异动者,自然是—— 杀! “这一战,有劳女帝了。”穆瑜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这一战,正是阎罗鬼狱震惊天下之开端!” 魙天下抬手一指,霎时风云变,万鬼惊,似是在为鬼族女帝即将谱写的惊世之战,奏响序章! “也是金光堡、以及我等另一个世界之人,正式向九州发出声音的开始。”穆瑜在一旁补充说道。 魙天下闻言,看向穆瑜,四目相对,看到后者闪动的眼神,魙天下心内感觉有些满意。 “汝之话语,令朕意外了。” 但汝之内心,似乎是朕高看了。 “此情此景,便是我,也感觉有些激动了。” “很好!”魙天下满意的点了点头,下一刻,气一运,万鬼铺道,女帝踏天而行。 “今日,一切终将,尘埃落定!” …… …… 大军浩荡,军甲陈列,虎虎之威,旌旗招展,大军所过之处,群邪辟易,浩浩血气直冲霄汉。 “侯爷,前军再有十里,便是通逵镇了。”有将领通传军情道。 “侯爷,敌寡我众,不然就令前军进击吧,百倍军力之差,光是前军众将,就能将通逵镇踏平!” “众人冷静。”越发靠近胜果,陆元空愈发的平静。 也正是这一份纵然面对绝佳战局犹能保持冷静的心态,使得陆元空一次又一次的在战场上存活了下来。 “先将探哨散出,务必要侦查清楚周遭情况,敌我军力悬殊,若要取胜,便只能另辟蹊径,比如……” “侯爷是说,他们的目标是中军帅旗?”将领闻言一愣,随后大笑起来,“哈哈哈,谁人不知,宁阳侯之实力,在一众武侯之中也是名列前茅,若他们正是为斩帅而来,那岂不是正中下怀。” “是啊是啊,正好让我等一观侯爷《风涛经》之玄妙!” 一时间,中军众将,不仅未见慌乱,反而气氛变得热烈至极。 斩首之策,哪有那么容易。陆元空不论,他们十余员军中宿将又岂是吃素的。 便是被众人所吹捧,陆元空脸上依然不曾见得喜色,没来由的心内不安,反而使他脸上神情愈发凝重。 远方风云色变,万鬼哀嚎,竟是铺天盖地直向大军方向而来,异变的天色,惊动了见到这一幕的每一个人。 原本还在打趣的众将立时作出反应,各自归位,往向异变来源的方向。 陆元空看着远处,正往此处而来的场景,眉头紧皱着,思绪飘飞间再度想起前番所得的情报之一。 似乎不久之前,封狼山脉上空,也出现过这样的异象…… 万鬼如乌云,笼罩天地,陆元空也顾不得思考,沉着脸,一声令下,大军随即戒备! “迎战!” “战!” “战!” “战!” 万军列阵,兵戈相向,霎时无尽血气直冲九霄,纵然是狠厉万鬼,也不敢轻越雷池。远远看去,只见一半天地乌云笼罩,一半苍穹血红映天,竟成分庭抗礼之态。 “众军应战!” 陆元空其声灌注内元,直达众军,下一刻,澎湃气势翻涌而现,手握大刀,挺拔身姿,雄伟无匹,昂扬之态威势惊天,不负武侯威名! 然而,就在此时,天地之间,刹那一惊,万鬼齐喑,只闻一语,只见一人,风云变幻间,浩荡魙祸连绵天地,便是万军之威,在这赫赫魙威之下,竟显得如此渺小。 “异象九州人无多,满怀鬼衫,生死婆娑。倏然凰华,劫上明珠,逆举太阿。” “冥沦世苍生无赦,魙天下举目阎罗。成乎情何?败乎情何?汗青书名,亡者谁驳!” 来自异界的顶峰,绝世无匹的强者,女帝后魃,一步一踏,踏着满身烽火来到! “嗯?!来人是!” 话音未落,再闻一语,万鬼咆哮! “膺神器,握乾纲!” 一声长喝,盖世鬼兵,不世鬼器,以阎罗鬼狱前代鬼帝天鬼脊骨所铸之不世鬼兵纵天鬼脊应女帝之号,破空再现! 只见一刀斩落,天地为之色变,鬼神为之禁声! 正文 第七十二章:魙威震天下 , 这便是穆瑜,你的底牌吗?! 情报中封狼山脉的异象,便是因为此女?! 好一张底牌,隐藏的够深,果然是,惊世骇俗! 不世魙威,纵天鬼脊,伴随魙天下震撼天地的一击,大地分崩离析! 陆元空收敛思绪,一声大喝,腾身而上,宁远军刀扬起,虚空搅动,砰然迎上,交接刹那,狂风荡,怒岚开,摧山裂石,乾坤色变。 无形气浪以刀脊碰撞之处猛然扩散开来,底下士卒随运军阵之力,再闻连声惊爆,万人军阵,在此冲击之下,竟也是岌岌可危! “呜啊!”随后,只见得众目睽睽之下,陆元空如同坠陨的流星一般,以更快的速度跌落尘埃,待到烟尘散去,立足之处已是彻底崩碎难看。 陆元空发冠丢失,头发随风飘舞着,握刀的手虎口已显斑斑血迹。 “侯爷!” “大帅!” 陆元空充耳不闻,只是看着不远处缓缓落地的不世身影,心中惊骇。 这样的人物,为何,也甘愿为穆瑜所用?!怎有可能! “大夏宁阳侯陆元空,未知尊驾名号。” “阎罗鬼狱女帝,不入轮回?魙天下!” 阎罗鬼狱,又是陌生的势力,穆瑜身后到底还有多少势力潜藏未出。而此人,既号称鬼狱女帝,又为何听从穆瑜指挥? “鬼狱女帝吗?尊驾可知,穆瑜叛逆,本侯是奉命讨逆。” “是,宣战之辞,正是朕所言,所以,有何巧舌,省下吧。” “嗯?!” 言至此,便知再无转圜,下一刻,军令下达,军阵浩浩血气,异法之下,尽数灌注陆元空之身;更有军阵,牵引昊光降现,笼罩一地方圆。于此同时,江湖人马,军中统帅将领,浩浩荡荡百余人,皆是不俗高手,团团围困魙天下! “杀!” 一声杀,便是刀光剑影齐闪烁,掌气元功肆意横飞,魙天下双目闪过厉色,磅礴鬼元引动,手握纵天鬼脊,以一敌众,激战不休,直战的山崩裂地分,鬼哭惊天变,纵天鬼脊上缠粘累累血肉,更令人观之胆寒。 “呜啊!” “噗!” “啊!” 昊光笼罩,加持众人身躯,伤势更由万军共同分担,然而纵天鬼脊之威岂是易与,每一击下,皆有无可计数的军士难承此力,爆体而亡。 “一式·惊世骇俗!” 面对重重围困,眼前敌众伤之难死,魙天下挥脊聚力,周身无穷鬼邪之能不断升腾,幽青之气漫卷四野,更制众人内元运转,赫见一式之威,乾坤破碎,鬼哭神嚎。 “众人齐出招,飑风飏卷!” 陆元空极运《风涛经》之招,宁远军刀扬起,浩荡风息澎湃汹涌,无匹之威,更包容众人之招,合百流于一式,容百招于一身,震慑天下! 极招对碰,轰然已应,交接瞬间,狂暴气浪狂涌而出,道道气浪漫卷四野,无声收割性命,而作为核心的二人,陆元空手握军刀连退百步,一身血污难辨,而周围拳助之众一招之后已是倒下一片。 反观魙天下只是稍退一步,体内气血翻涌一阵后,终是被鬼元压下。 而在陆元空身后,原本的浩荡军阵,在连番冲击之下也是残破不堪,无能抵挡此威,纷纷爆体而亡。 “怎么,可能……”陆元空看着眼前的魙天下,眼中尽是不敢置信。 金光堡,怎可能有这样的战力,怎么可能! 不愿置信,不愿相信,陆元空再纳血气之力入体,功体催至极限,转眼瞬至的身影,手中军刀猛然斩落,目标正是女帝气海要害! “愚蠢啊!” 鬼脊再动,只见一瞬,目光尚不能捕捉,军刀已是被稳稳拦下,再难前进半分! “反飐飀洪!” 不顾伤势,《风涛经》再运,霎时刀身蓝光绽放,刀杂风之锋锐,涛之势沉,倾力再下! 然而,鬼脊却是巍然不动! “杀!” “杀!” 同一时间,数人齐出杀招,欲助陆元空,各式招式,劲扫四野! “废招!” 女帝眼露不屑,一声喝,鬼气猛然爆发,扫荡过处,来人登时爆体,旋即鬼脊再催力,瞬破刀威! “唔!” 强压伤血,陆元空脚下一沉,稳住身形,宁远军刀再纳风涛之力,势可涛天! “蚊殁飔涌!” 冲天蓝华尽化一刀之威,挟疾风怒涛之威,怒斩而下! “太弱了!一魃?天下旱!” 绝代凶兵再舞,天地同撼,再见双极对碰,轰然惊爆的巨响,侯倒飞而出,但仍是紧握手中之刀。 落地一刻,陆元空身形一晃,体内鬼气随即爆发,再是一口鲜血呕出! “杀!” “杀啊!” “报仇,报仇啊!” 无尽的血,无尽的恨,迷蒙了眼,杀红了心。 不顾实力云泥之别,各为心中所念,无数人再度杀上,决心要将眼前之人围杀在此! 然而,天壤之别,岂是凡俗可逆,鬼脊在动,所过之处,只见鲜血泊泊流淌,横尸于野。 “覆掌魙世开!” 但见魙天下翻掌之间,吐纳风云,再一招,又是收割无数性命! “该死!” 跃身再入战,军刀再起,鬼脊随动,交手片刻,已是高下分明,陆元空连连败退,虽有人舍命应招相救,却是难能撑持哪怕一招,便已魂落九泉。 而好大军阵,连番损耗,更已是摇摇欲坠,失却昊光承伤,再无血气之威加成,围困之局更显得脆弱不堪。杀伐的血光,在艳阳下绽放,女帝旱魃一身血红,手中鬼脊威势再添三分,一刀更胜一刀,陆元空性命已是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闹剧,该结束了!” “你!” 此时的陆元空,周身已彻底的被鲜血浸透,回首再望,不知何时,大军已然崩溃,虽有精锐之士持戈上前,然却是连加入战局都做不到,外围便被气浪扫过爆体。 而能够勉强入战的人,此时还能站立的,也不过寥寥,看向那如同鲜血中走出的不世女枭,目光中已只剩下了惊恐。 “全军,撤退!” 强提气力,陆元空开口喝道。 令答之下,却见大军全无尊令之状,反倒是再向女帝而来! “你们!” 血气再涌,其势搏命,宁远军刀显现从未有过的辉芒! 只是—— “无用矣!”魙天下一跃而起,纵天鬼脊再放无匹威能,“鬼凰魙世翼天荒!” 刹那之间,鬼邪之气形成魙世鬼凰,双翼挥舞,伴随鬼脊落下瞬间,宣定战局胜负! 正文 第七十三章:大捷 大劫 , 通逵镇之内,一抹水蓝的优雅身影远眺战场,眼见尘埃落定,终是收起了原本随时准备出手的弓箭。 阎罗鬼狱女帝,其强悍,经历今日亲见,已是更加的清晰。 “只怕是,犹在君临黑帝之上……” 玄凌苍随手取出自己那一杆镶金戴玉的水烟烟杆,悠哉悠哉,吞云吐雾。战时自是格外的紧张,但是如今战局已经落定了胜负,心自然也得安了。 “云少,结束了吗?”枫菲看着自塔楼上悠然走下的玄凌苍,关心道。 “胜负已揭晓了。”玄凌苍应道,此战从头到尾真正参战的只有魙天下一人,原本他作为穆瑜的后手,还要以帝弓虹插手,但是如今看来却也是多余了。 “当真,只是一人……”枫菲面色一滞。 她自是极聪慧的女子,但是也极难想象,一个女子竟然可力敌万军。 “不必担心。”玄凌苍拍了拍自家红颜知己的肩膀。魙天下很强,但是就如同当日穆瑜所言的一般,帝弓虹在手,未尝没有一搏的可能。 更何况双方如今还算是合作的关系。 枫菲也很是通晓心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轻松地神色:“如此经历了这一战,应是能迎来和平了吧。” 玄凌苍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和平吗?也许吧。” 枫菲也听出了玄凌苍的言外之意:“云少是认为,那些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但是……” “不必忧虑。”玄凌苍轻吐一口烟气,徐徐道:“无论战、和,皆由他们决定,纵然要战,我们也从来不惧啊。” …… …… 残阳如血,一战便是一日,如血的日光照下,战场更似血海尸山,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道。只见一人,一刀,雍容华贵,绝伦无双,缓步行走在这尘埃落定的战场之中,像是一个帝王在检阅他的战果,他的功绩! 而她行走其间,却并无多少的违和,只因为她本就是帝王,一身华贵的衣袍,此时尽被血水浸透,魙天下却不以为意,敌人的血和肉,在这位鬼中女帝的眼力,不仅不能算是污秽,反倒是彰显其功绩的勋章! 而此时,战场外围幸存下来的探哨,早已为眼前这一幕所深深震惊。 甚至,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将消息回传。 万夫莫敌的盖世女帝,这样的人物,注定会打破整个大夏的势力平衡! “女帝,无恙否。” 此时,又一道身影踏上这一方已经宣告结局的战场,前所未见的浓郁血腥味,刺激的穆瑜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他并非没有上过战场,手上也曾有过性命,但是似眼前的这般场景,无论那一世,都未亲见过。近些年来,大夏国内虽有内乱,但似这般数万人的屠场,确实罕有。 然无论如何残酷,这一战,终究是赢了。 穆瑜双眼扫过眼前的尸山血海,眸中光华不断跳动,便是每走出一步,足下都觉得有些黏糊,他的心内却也只觉得有些激动。 “仅凭他们,还伤不到朕。”魙天下冷冷说道,语中是不容置疑的自信,而眼前一切,恰是最好的明证。 “陆元空呢?”穆瑜转而又问道。 “已死。”魙天下应道。 陆元空终究是死了,实力的绝对差距,纵是有阵法加持,无数人协助牵制,仍是难以撼动鬼狱女帝之威。甚至换个说法,若无这些助益,这一战甚至在午时便会结束,远不至于打到傍晚。 “死了吗?”穆瑜视线再看向眼前,“罢了,终是一个对手,尊敬对手,也是尊敬自己。” 随后,穆瑜转身看向魙天下,脸上带着温和笑意:“走吧,回去了,我已让楚遗准备好了衣物和热水,该休息了。” “可!” 接下来,大夏朝堂,你们又要如何做呢,穆瑜期待你们的选择啊! …… …… 最快收到大战结果的,自然是燕冀城,甚至探哨都还未回去,便已通过术式将消息传回到了燕国公府中,事无巨细的将一切说明。即便这一场大战的始末,实在是简单的无可用更多的言辞修饰形容。 万鬼铺道,一人独行,鬼脊为刀,万钧辟易。纵是大夏军中闻名的宁阳侯,得各路人马助力,更有万军威能加持,在面对那人时,仍是羸弱无力,一人破一军,万夫莫敌,惊世骇俗。 阎罗鬼狱女帝,不入轮回·魙天下,今日之后其名其威,注定远扬天下,甚至不再仅仅只局限于大夏一国。 “一人破万军,多少年,多少年不曾听过这样的故事了,真是,刺激啊。”燕国公府内,聂传猛浑身颤抖不已,一双眼内莫名情绪极端波动。 以一敌百,一骑当千,固然称得上好手,高手,但是当这个数量上升至万,便又是不同意味。 凯旋侯及天葬十三刀数人瓦解上谷骑营,尚有计策辅佐之效,且上谷营并非是真正的全军覆没,所以虽然令人讶异,但还不至于令人震惊。而如今,魙天下却是实实在在的以一敌万,大获全胜。 甚至于,根据传回的消息来看,魙天下本人并未受多重的伤。 “穆瑜此子,果然是深藏不漏。”聂传猛喃喃自语说道。 “老仆的眼光,终究是不如老爷啊。”一旁的老管家亦是心悦诚服。 这一战前,谁又能想得到呢?世人只注意到了百倍的军力之差,却无人料想到,穆瑜麾下竟然有这样的一名高手,一举将战局逆转。 “哈,这一场,固然是大捷不假。” 聂传猛端起茶杯,浅啜一口后,重重叹了一口气,“但是对于大夏诸公而言,只怕是寝食难安了。” “是大捷,同时也是大劫啊。” 老管家听出了聂传猛语中国的言外之意,“老爷的意思是?” 聂传猛抬头看向远方,远方是残阳如血,也是日薄西山。 “数万大军尽殁,北境不稳。” “陆元空兵败身死,六辅必会兴师问罪。” “此为大夏百年以来从未有过之大败,朝廷岂有吞下败果的道理。” 聂传猛喃喃说道:“暴雨,将临了!” 正文 第七十四章:风波未平 , 夜色昏沉,寒冷的冬风夹杂着缓缓飘落,未及落地就融化的飞雪,原本就没有多少生气的通逵镇,在这场小雪中显得更为冷寂。 通逵卫所的军士撤离,因为即将到来的大战,百姓们也担心被卷入其中开始陆续撤离。对此穆瑜也并未强留,这也使得通逵镇的气氛愈发显得死寂。 即便是将将目前金光堡的全部人手投入其中,整座镇子也显得尤为的冷清。 不过穆瑜本身也无意将通逵镇纳入势力范围,一个全无价值的镇子,在战事结束后,便令所有的人手撤离了通逵镇。而唯一令他在意的,那就是吕黄金的下落。 二度自封狼山脉回返以后,穆瑜第一时间便令枯鹰带人去了客栈,但结果却是人去楼空。 虽说明穆瑜的猜测成了真,但也仅此而已,毕竟也并未追溯到更多的线索。其后金光堡上下更是将精力投入到了战事之中,更无暇他顾。 此时,夜色之下,数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已经绝迹人烟的通逵镇之中,那一席黑袍将几人都笼罩的严严实实,将外部的风雪隔绝在外。 男子看着与自己一行人离开模样别无二致的通逵镇,缓缓开口道:“你们现在在想什么?” “侥幸。” 一个女子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说道。 “当日,若非戮主阻止,只怕……”说到此处时,女子脸上显露出后怕的神情。想到当日自己口中所说的将金光堡铲除,如今看来是何其的讽刺。 生死尚无关紧要,若是耽搁了大事,只怕…… “是吗?”男子的声音格外清冷,“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戮主以为如何?” “仍旧是那个问题,若他手中真有这么多的战力,为何非要等到最后关头才出手?” “若他一开始便表现出身后的势力,大夏朝堂只会对其奉若上宾,钩沉又岂敢有什么鬼祟动作,这一切看来,太不合常理。” “那是……”女子迟疑了一阵,缓缓道:“先前助力的高手未至,所以……” “这样的言辞,不觉得过于牵强吗?”男子缓步行着,身后的两道身影亦步亦趋,“再试想来,火宅佛狱、天葬十三刀、弓弧名家,如今又来一个阎罗鬼狱。由此规模的势力,放眼九州,纵然隐藏再好也不至于全无痕迹。单就魙天下此人,女帝之号,便不该是寂寂无名之辈。” “戮主的意思是?” “试探,便知了。”男子缓缓道:“向三教总坛传出消息,就说疑有域外势力落入九州,控制消息抵达的时间,便紧随在大夏的朝堂之后吧。” “是!” …… …… 大夏皇都,一处不入世人之眼的暗室,六道烛火点燃,六兽虚影再度浮现,凝重寂静的气氛弥漫,久久无言,似乎每个人都在思考着什么,最终,鹤形忽明,打破寂静。 “诸公,消息想来都已经收到了。”清冷端正的声音响起,虽是“战果”超出了在场六人的预料,太岳千之仍是不见慌乱。 “此战结果,确实是出人预料,但是我们自一开始便备有副策不是吗?当务之急,并非是沉浸于情绪之中,而是尽快安排人手,填充大同城的边防空缺,此外再聚军力,征讨不臣。” 鹤形开口,狐形随后亦道,只是那语气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不善:“是啊是啊,这一切皆在千之预料之中,就是不知道,稍后我等几人入宫,面对天子是否能以此等言辞搪塞。” “照离此言,未免有失偏颇,需知先前之议,是众人一同论定,如今岂有让千之一人担责之理。”此时,龟形开口,格外的分量,使得原本跃跃欲试,想要再攻击太岳千之的几人不得已而住口。 “浮丘公言重了。”太岳千之缓缓说道:“此次大败,也有千之过错,自会在陛下面前自领惩罚,当前要务,还是填充边防,以及要如何针对金光堡,展开二次征讨。” “金光堡既有如此的高手,想要将之战胜,只怕也会蒙受不小的损失,不如……”孔雀刚想开口,却被另一个鹰打断。 “你是又想说招安吗?哈,只怕人家未必愿意啊。” 而太岳千之也是说道:“对方阵营势力杂驳,来历成谜,招安不可取,至于战事,吾有一策,传讯佛门如何?” “你是说,阎浮提?”浮丘公闻言,立刻便联想到了曾与大夏开国太祖关系匪浅的佛门圣地。 九州之地,三教超然,虽在各地皆有分支,但大多只有辅佐治国理民,宣传信仰,鲜少直接开土建国。而大夏武风盛行,三教百家也颇为混杂,但佛门在民间的地位却是隐隐高出儒道一头。 这一切,都要说到昔日大夏开国之时的一桩旧闻。 但时过境迁,阎浮提超然尘世之外,已与大夏久无联系。如今再提起,自是引来了不少疑虑。 此时,太岳千之又再开口说道:“诸公,莫忘了,那人可是自称阎罗鬼狱女帝,魔鬼之众,本就该遭降服,申请佛门援助,亦是理所应当。” “话虽如此,阎浮提也未必就会出手援助。” “是,所以某还有一副策,同时吾会前往书苑,请儒门诰命。”太岳千之当即说道。 “儒门诰命出,儒门各脉必有所应。”蟾蜍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惊讶,“那可是前任首辅赠汝之物,你当真要用出吗?” “立身朝堂,为万民百姓计,区区一纸诰命,何足道哉。”太岳千之语气坚定。 对于大夏的文官集团而言,通逵镇一战的惨败,他们虽也有脱不开的责任,但最多也就是举荐有失,识人不明。而陆元空的败,正是文官集团插手始终插不进手的军队的机会,甚至存在可能插手自始至终被军功勋贵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的大夏北境。 若能壮大文官,区区诰命何惜! 只是有一件事,那便是第二战,由文官集团主导的第二战,必须胜! 正文 第七十五章:前狼后虎 , 冰冷的雪花犹如柳絮般倾泻封狼山脉,灰蒙阴沉的天色笼罩,使得整座金光堡都掩盖在了这糟糕的天气之下。 主堡卧室中,穆瑜看着摆放在在面前的诸多灵气之物,这其中一部分是先前通逵镇的缴获,还有一部分则来自于战场的收获以及一些“礼物”。 此时的穆瑜,手中拿着一纸情报,白皙的脸庞流露一丝杀意。 “果然,此事并不简单啊。” 在撤离通逵镇的同时,穆瑜还另外委托了凯旋侯一件事,便是由其亲自关注通逵镇的后续动向。 将火宅佛狱三公当做探哨来使用,不可谓不奢华。 但此举,也确实收获了超乎预料的成果。除却大夏朝堂之外,尚有另一股势力正在关注着金光堡。 虽然对方的根底还未探查清楚,但是从当前的结果来分析,这一伙人必然是和封狼山脉深处的魔气源头有所关联。而失踪的吕黄金必然也是在他们的手里。 “看来,时间尤为的紧迫啊。” 从二次探查的结果看来,昔日天阳剑宗的封印虽然说还未完全失效,但是魔气对于封狼山脉的影响却是在逐渐加深。而如今知道了有一股势力与那魔气源头有所关联,也就意味着封印也未必就安全。 但眼前和大夏的战事还未彻底结束,便意味着不可能轻动人手去处理魔气源头一事。 穆瑜抬起头,眺望着窗外灰蒙天际下的金光堡,微微皱起了眉头,虽然迎来了一场大胜,但是大夏作为一个皇朝,底蕴尚在,更无可能就这般吞下败果。 战争的阴云,依然笼罩在金光堡上空,未曾散去。 而穆瑜也和凯旋侯、魙天下、玄凌苍等人商议过,最终得出结论,如今金光堡实力暴露,大夏势必倾力再击,甚至可能引动原本高高在上的诸多宗门势力。 三教…… 虽然截止到现在,穆瑜并未和这个九州最恐怖的势力团体有过更密切的接触,但从过往的记忆还有情报中便可知晓,这个世界的三教的威势,不仅不在昔日苦境之下,甚至还犹有过之。 “看来领略三教之威,已是不远了,如此也好,该让人明白血淋淋的事实。”穆瑜低声呢喃着,手再抬起,磅礴灵气尽为大衍造玄图所吸纳。 下一刻,穆瑜心念一动,意识进入大衍造玄图之中,而在那里,一道身影负手而立,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空间内的玄妙变化。 “前辈。” “如此磅礴的灵气,将大衍造玄图的书灵唤醒了吗?”那人问道。 穆瑜皱着眉感应了一番,摇了摇头,“并未,看来先前的消耗比所预想的更大,亦或者,他所消耗的并非灵气,而是自身本源,所以无法补充。” “如此吗?”那人缓缓点头道:“那此番,是欲再图中,再寻助力了。” “是,我亦和凯旋侯还要女帝商议,皆认为大夏必然还有有一场更大规模的攻势,唯有挡下这一轮,方能真正站稳脚跟。”穆瑜说道:“此外还有一事,关于山中魔源,详情如此……” 那一伙人,来历不明,实力不明,有时候,未知的才是真正的威胁。 那人听了穆瑜说完始末,思忖片刻后,说道:“如此看来,对方或许也会在接下来的大夏攻势中作手,不可不防。” “是,若真至极端,届时便需劳烦前辈了。” “嗯,以自身安危为要,不可勉强。” “是。” “那便开始做你的事吧。”说罢,那人竟是缓缓消散,连带着大衍造玄图上的人像也随之模糊。 穆瑜转头,放下心内杂乱的思绪,意识勾连空中巨笔,天地元气再汇聚,巨笔挥划造玄奇,随即玄象浮现—— 首先,无之境,无之人,无可名状的刀,无可名状的心。了无,了无,终归一切皆是无,过往也好,姓名也罢,终是无,所谓见性本空,人自来到这个世界,本就空无一物,又何谈来去。 “盛名从来无凭依,空与他人吟哀诗。” 下一刻,场景坯变,隐居世外的安乐乡,不受俗尘沾染的世外村落,炉火熊熊,伴随声声铿锵,一锤,又一锤,淬炼捶打之声,回荡天地,鸣奏一阙兵上乐章。 “问剑说剑听剑声,一生酬知己;谈武论武踏武路,万里步归途。” 最终,场景再度变幻,策卦几算,算不透人心贪婪;哀曲几阙,奏不尽一声悲欢。纵是今生妻离子散,回首再顾,有悔?无悔? “人生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从今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三番场景,三道卓然不凡的超然身姿,映现入眼。 再回神时,穆瑜眼前又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画面,空中巨笔再勾勒,三道惟妙身影跃然图上。 片刻后,化作三道人影缓步走下。 淡淡的笑容在穆瑜的嘴角蔓延。虽说经过先前与图灵“素还真”的沟通之后,他如今对于大衍造玄图的沟通更上一层,但也没有料到初次尝试效果能够如此之好。 虽然还完全做不到游戏官方把控卡池爆率的程度,但是多少能够影响卡池出货的品质和属性了。 接下来,便该是下一步的尝试…… 穆瑜一脸温和的走上前,缓缓拱手说道:“后生晚辈,穆瑜,见过三位。” …… …… 极西之地,浩荡群山,迷林深谷,空无一物。 今日,却是一纸飞信,携来尘世风尘,吹动一方世外佛门清净地。 “阿弥陀佛,诸位佛友都来了。” 金光普照,宝相庄严,只见得两道光影,悬浮于清净佛界之上,虽是同有佛门清圣之气,但二人气息,却是大相径庭。 一者,佛光柔和,似春风,似细雨,温暖大地苍生,世人不由心生向往。 一者,佛光炽烈,似骄阳,似烈日,照天地晦暗不明,驱人间污秽浊邪。 此时,空谷之中,再见数道法光降现。 “观禅尊召集众人,是为何事呢?” “此时,正要从先前大夏所来书信议起。” 正文 第七十六章:阎浮提 , 九州三教超然于九州绝大部分势力之上,儒道释三教在九州有着亿万的门众,但却不代表三教便是一体。三教齐名,却从来不是甘于齐名之辈,即便是三教内部,诸多宗门派别,也并非完全的相安无事,一言以蔽之,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而称得上江湖的地方自然少不了争端。但是即便如此,总有些地方,是江湖风波波及不到的地方。 九州以西,群山之中,神秘不可知的玄妙境域,曾有无数人为求法,求道而行来。求法可得僧者解其惑;求道者可得弥勒点其心。相传在这大山之中,一处迷林深谷,你若有所疑问,自可上山,若是有缘,便能在这不知名的山谷之中看到一张桌案,一册经书,一个僧人,你的疑惑,自会得到解答。久而久之,此地之名号,亦随之流传。 而在三教之中,此地佛境威名更是广为流传,佛门净土,空无一物之地,谓之“阎浮提”。 此时,阎浮提佛境之内,大殿之上,六道佛光耀现。阎浮提内有一王双尊四护,其中一王乃佛世尘刹海三王之空王,在佛门之内地位超然,与愿王、药王并称,却也已封身悟法许久,不闻尘俗。而在空王悟法前,颁下法旨,阎浮提双尊十年为期,轮换主持佛境事务,各司其职。 此后,阎浮提便持续如此运转,大多事皆是无事。而似今日这般将四护尽数召回议事的,还是数十年以前的一桩牵连整个三教的旧事。 “大夏王朝?夏氏与阎浮提断绝联系许久,怎会突然传讯?”四护之一,息灾护者·提多罗吒疑惑问道。 “事关大夏境内前日的一场叛乱,数万大军尽葬于一自称阎罗鬼狱女帝,不入轮回·魙天下的女子之手,根据大夏方面的消息,此人身上鬼邪之气汇聚,怕是不世魔枭现世,祸乱苍生,因此向吾宗求援。”观禅尊同四护解释道:“此事吾亦回报空王,却并未得到应答,只得与众人商议。” “阿弥陀佛,既有魔枭现世,我辈修行者自该入世诛邪卫道,自无犹疑。”四护之中,另一诛邪护者·毗留博刹说道。 “佛友此言,未免有失偏颇,单听大夏一面之词便定人之罪,不妥。” 四护之中,怀释护者·毗沙门净司职教化,毗留博刹司职诛恶,二人对于善恶一事常有不同见解,也知道实际上,二人为好友的关系,旁的几人也是习以为常。 此时,双尊之中,止禅尊开口道:“关于此事,大夏方面亦有解释,是魙天下之势力,夺取圣旨,语出不逊,更擅杀了夏朝使者,因此被大夏朝堂定为叛逆,出兵征讨,最终不敌,大军尽殁。” “如此听来,似是大夏内务,我们插手是否有所不妥。”增慧护者·毘琉驮迦皱着眉头,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自止禅尊者所言来看,魙天下虽有鬼气,但战场征伐杀戮,在所难免,自是算不上邪魔之属。” “阿弥陀佛,佛友所言甚是。”提多罗吒点头附和道。 止禅尊闻言,只是朗声一声,说道:“将诸位佛友召回,此事当然不简单,只因那魙天下及其势力所在之处,是在封狼山脉之上。” 话语中,现场气氛无形压抑一些,毘琉驮迦看着止禅尊说道:“止禅尊是指,这股势力背后与封狼山脉封印有关联?如此,确实是不容轻忽啊。” 封狼山脉的封印…… 当年虽只有天阳剑宗一脉前往,却不代表其余三教势力对此一无所知,那一战的惨烈,他们亦知,甚至于如今天阳剑宗的衰微,也是自那一战而始…… 此时观禅尊开口说道:“阿弥陀佛,当年天阳剑宗门内高手齐出,镇压邪魔,这也使得那一邪魔这么多年以来都未再为祸黎民,若那封印当真出了纰漏,才是真正的灾祸。” “因此,吾与垂渡商议,请哪位佛友往大夏一行,观察封印状况,若魙天下一行并非恶徒,自是相安,若对方目的亦在封印之上,便是祸乱苍生之邪魔,不可放纵!” “阿弥陀佛,那便由毘琉一行吧。” 四护者之中,毗沙门净温和,毗留博刹暴烈,二人皆不适合此行。而提多罗吒为四护者之首,事务也是最为繁多者,相较之下,毘琉驮迦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如此,也符合观禅尊和止禅尊两位尊者所想。 就在此刻,天光破云,金光搭桥开道,却见云霄之上,一鹤纵飞而过,一道飞书化形缓落。 “嗯?是三尊玉台之传讯。”观禅尊抬手,接下飞书,落手之时,赫见一座晶莹剔透,云雾飘渺之浮空玉台一闪而过。 旋即,观禅尊闭眼运禅功,以独特法门解去飞书禁制,读取其中内容。 阅毕,看着观禅尊凝重的脸色,众人皆是觉得有些不妙。 “垂渡,发生何事?”止禅尊问道。 “阿弥陀佛。”观禅尊缓缓睁眼,缓缓道:“此时,仍是与大夏,还有魙天下所属的那一方势力有所关系。” “嗯?怎么会这么刚好?”止禅尊眉头一皱,此事也来的有些过于的巧合了。 “亦是大夏方面的消息。”观禅尊缓缓摇头说道:“只是,关于消息的来源,并未得到查证,但是根据所言,确有蹊跷之处。” “根据所言,魙天下等人,或为域外之人降临九州,此番三尊玉台传讯,正是道门召集佛儒,共商此事。” “域外之人?!” 一声域外,在场众人皆是面露异色。 观禅尊又是缓缓道:“当前,并无实际证据,只是猜测,只是此番只怕是三教要联手行动,探查其根底了。” “这般吗?”止禅尊看向毘琉驮迦道:“那佛友且先缓行吧,待到三尊玉台商议出结果,再行不迟。” “领法旨。”毘琉驮迦缓缓行礼。 “垂渡。”止禅尊看向观禅尊,“玉台之会时间为何?” “明夜。”观禅尊的眉宇间,一抹郁色难消。 域外吗,唉…… 正文 第七十七章:三尊玉台 , 九霄云海,万丈高崖,巍峨不见顶峰的天柱高峰上,却是一处久无人涉足的神秘之所。 不畏浮云遮望眼,只因其在最高层。 此时久无人迹的云海峰定,伴随一阵剧烈的颤动,一座大阵缓缓消散,露出封顶的本来面目。 但见一座高台,如玉之剔透无瑕,源源清圣之气流转其上,便在同一时间,于三才之位,各落錾金文字—— 儒!道!释! 正是久未现世的三教论衡议事之地——三尊玉台! 此时,云海之中,赫见一字“道”光破空,疾驰而行,稳稳落在三尊玉台的道之尊位上。霎时沛然道威冲霄汉,一方风云色变。 同一时间,西方所在,但见佛光铺道,步步生莲,温然佛语响彻,静人心,涤凡尘,照见人性本空。 “根底蕴藏因果聚,梵罗境海渊源愚。垂钩吊得爱业苦,渡尽缚习解心局。” “观禅尊者,久违了。” “阿弥陀佛,风施主,确实久违。”观禅尊对着道门之人合十行礼道。 此时,却见道光之中,一道衣着华贵的女冠亦是回礼。正是而今道门六宗之首,绮雨闻道轩副宗主瑶阙霓裳·风蝶梦。 而随着观禅尊落位,三尊玉台,释之一字,金光灿耀,梵钟佛语齐鸣,回荡天地。 “就等傲雪阁之人了。”风蝶梦话音未落,再闻浑厚一语,一道翠竹光影自天而落,枝叶摇曳,栩栩如生。 “抱歉,是有一些突然地事务,因而稍迟了一些。” 竹影之下,一道身着青袍纹竹儒服的男子,对着道、佛两派代表,拱手说道:“傲雪阁,竹墨烧,幸会。” 随着儒门之人落位,三尊玉台第三方,书卷文华刹那涌现,子曰之声,伴随风声雨声,不绝于耳。 三教齐聚,异象浮现,片刻方息。 此时,竹墨烧看向风蝶梦立足所在,“闻道轩的同道,传书成大夏境内崛起的新势力,似是域外之人,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此为道门内部隐秘的消息渠道,蝶梦无法告知,还请竹辅权见谅。”凤蝶梦应道。 “嗯?实不相瞒,在竹某赶来三尊玉台前,收到一旨诰命,来自大夏王朝辅臣之一太岳千之,所涉及之人,亦有同道传书中所提及的,金光堡。”竹墨烧平静道。 风蝶梦闻言,也是一愣,“竟有此事?”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观禅尊轻诵一声佛号后,也开口道:“实不相瞒,阎浮提也收到大夏方面的传书,提起金光堡势力,更涉及有自称阎罗鬼狱女帝之人一人屠灭大夏数万精锐军士之事。” 竹墨烧闻言,随后道:“此时儒门诰命之中也有所提及,不仅如此,似乎那金光堡背后是多股错综复杂的势力,而那些势力此前皆是闻所未闻。” “闻所未闻的神秘势力,如此看来确实是有颇多的疑点。”风蝶梦正色道。 “哦?看来闻道轩是要有动作了。”竹墨烧看向风蝶梦。 “两位同道也知,金光堡所驻封狼山脉所在,乃有昔日天阳剑宗所设封印,无论其是否与域外之人有关,我闻道轩而今既执六宗之牛耳,自不能坐视邪魔之辈靠近封印。” “至于域外之人,事关重大,道门得到消息,不敢轻忽,因此才召集儒、释同道商议。”说着,风蝶梦又看向竹墨烧的方向,“却是不曾料想,佛门和儒门也都收到了相关消息。” “阿弥陀佛,既与域外有关,便不可轻忽。” “正是此理。”风蝶梦点了点头,“是以吾绮雨问道轩欲遣人往大夏一探,先验明域外一事真伪,再将金光堡一行人劝离封狼山脉。如今既然佛、道两门也收到消息,不若同往?” “儒门诰命下达,乃向儒门求助,纵无同道消息,傲雪阁本就要出手援助大夏,如今自是无妨。” “佛门本也有意查验封印完整,如今既又加上域外嫌疑,自是责无旁贷。”观禅尊亦说道。 竹墨烧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不如约定时辰,齐往大夏一行,验明消息真伪。若对方非是邪魔之属,也可解斗,免使百姓陷入干戈战火之中。” “如此甚好。” “善!” 正是—— 三教显踪会玉台,一纸飞书,域外传闻,儒门诰命,是危机?是机遇?金光堡又将迎来何种风云? …… …… 大夏以北,国名为梁,行武风,好兵戈,喜战事,中原之地,贯以“虎狼”之称。 而在数十年前,大梁南下侵夏,两国激战于北境,百万余的大军投入到北境之地上,此战,为大夏带来了数十年的和平,不可计数的公侯,也使得两国这数十年,也都未恢复元气。 而与大夏的国都夏京身在国土腹地不同,大梁国都与大夏边境,仅有一道封狼山脉及连绵关隘之隔,可以说,此举甚险,但是大夏自立国至今,却是从未能抵至大梁国都之外。 大梁虎狼,善战之名,中原诸国,无不知晓。 而随着大夏北境,数万大军覆没,连带北境重将宁阳侯陆元空及一众将领战死于通逵镇外,原本密不透风的大夏北境防线,随即出现了漏洞,便是朝堂立时进行了调度补缺,但如今渐趋于腐朽的大夏中下层体质,如何能真正的将战策施行到位。 兵贵神速,战场之上,往往搏的便是一瞬的战机。 几乎是在陆元空战死的同一日,大梁朝堂便立刻做出了反应,数个精锐骑营马不停蹄,分作数路同侵大夏北境,既是试探,也是前锋。 数路同出,若是有大军拦阻,便是一触即走。但若是防线空虚,铁骑便可长驱直入,随后大梁军马便可以破绽为突破,将大夏北境的防线撕出一道破口。 为随后的战事作筹谋。 战火,注定不歇! 这是大梁军方之计策,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论,这无疑都是一个极稳妥,且收益极高的计策。 就在大梁马踏北境疆土不多时,就有消息随即传回了大梁朝堂。 正文 第七十八章:敌人的敌人 , 北境烽火再燃,大梁铁骑兵分数路,马踏大夏边境,欲试探甫历大败的大夏边境底线。 然而,诸事往往不遂人愿,仅在大梁兵马踏入大夏北境不多时,便遭到了大夏边军及数股不明势力的阻击,苦心孤诣谋划的行动,最终只得不了了之。 大梁枢密府中,各路兵马的消息传回,枢密府内的一众参谋将领脸色愈发趋于难看。 “难安营的消息回来了,与金妄营情况相似,他们也是为一刀客所阻。” “是同一人吗?” “从情报来看,应该不是,他们所遇者是一老者,手持一把黑刀,虽无多少杀意,但是一营人马却是难越雷池,其修为深不可测。” “嗯?看来确不是同一人,金妄营所遇的灰袍刀客杀意甚浓,非是良善之辈。” “还有日前楚石营所遭遇的神秘剑客,仅数招便削去了楚石营统领一臂,剑法精妙绝伦,此前闻所未闻啊。” “奇怪,大夏北境怎会突然多出这么多前所未见的高手。” “而且这些人此前从未遇见过,也无情报记录。” “难道是夏庭隐藏的高手。” 就在此时,清风一阵,却见一衣翩然,清秀身影摇着羽扇,悠然现身,但闻其朗声说道,一语惊醒陷入思虑的众人。 “他们皆与夏庭无关。” “是祭酒。” “见过祭酒。” “与夏庭无关,那他们是?” 羽扇翩翩摇动,嘴唇轻张,淡然说道:“金光堡,他们之来处,皆在金光堡,那位靖安侯的螟蛉子麾下。” “金光堡,那他们怎会出手救援大夏?” “是啊,他们与大夏如今结下死仇,为何还要出手帮助?” 来人缓缓摇头道:“有时候,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朋友。” “金光堡,是大夏朝堂之敌不假,却不意味,他便是大夏之敌,相反,若他真有雄心,此举才是应当。” “诸君啊,你们的眼神,狭隘了。” …… …… 金光堡内,各处的消息陆续传回到金光堡核心,也就是穆瑜、凯旋侯、黄羽客、楚遗手中。 魙天下堂堂女帝,自不会去理会这些琐碎的事务;玄凌苍志不在此,弓弧名家各有事务在身;而天葬十三刀的几人除黄羽客外皆不具备此等的才能。所以各处的情报资料,现在尽数由穆瑜四人整理处置。 而如今金光堡的情报消息,大多来自于燕国公府的情报网络,老燕国公在通逵镇外的一战后,态度更倾向了金光堡许多。 但是即便如此,对于燕国公府传来的消息,楚遗和黄羽客也必要经过梳理和分析,辨明真伪。将情报命脉寄托于他人,此举甚是危险,但当前情况下穆瑜也是无可奈何。 先前一战虽胜,但对于金光堡而言却无太大的收获。 眼下的金光堡,就是一个倒立的三角,高手数量不少,但是反而相对应的作为一个势力的基础尚还只是一个空架子。 想要从无到有的拉起一个班底,谈何容易。 “大梁已经全面撤兵了,如前辈所料,此举不过是大梁朝堂的试探。” 凯旋侯闻言,浅啜一口茶水,缓缓道:“这不过轻松便可料到之事,不过此举也说明,大梁战心已起,不日北境必将重燃战火,在此之前,金光堡必须打下扎实根基,否则虽有我等众人,却也似无根浮萍,难以持久。” “是,接下来的一战,若能撑过,便可正式招募流民了。” “会出手救援,你的举动另外意外。” “战火无情,但百姓总是无辜,若是力所能及之处,自该尽力维护,更何况这也有助于我等未来的布局。” 苦境的势力,可以靠着一票高手打天下,但是在九州,高手或许能决定战局,但其下土地,总要有人方可支撑。 “穆瑜,最新的消息传来了。”就在此时,大厅的门被推开,荻萧萧手里拿着信笺快步走入,“是燕国公府的急讯。” “嗯?” 穆瑜眉头微皱,接过信件,以和燕国公府约定的特殊技法破除掉信口的封印后,取出里面的信件开始阅读起来。 “是与接下来的战事有关吗?”凯旋侯一猜即中。 “是,三教出手了。” “哦?” “大夏朝堂传讯佛门阎浮提,而后又动用了前代首辅所遗留的儒门诰命请出了儒门傲雪阁,现在道门六宗之一的绮雨闻道轩也加入其中,不多时三教人马便会抵达大夏。” “九州的三教啊。”凯旋侯的眼内闪过一抹异色,“有趣了。”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我们与儒门之人的交手不可避免。”穆瑜说道:“夏庭以儒门诰命请动儒门之人,目的自然不可能是被动防守。” “至于佛道两派……” “前辈有何想法?” “三教齐至,却非齐心。”凯旋侯思忖道:“九州三教超然此世,一同出手,必然是有什么令他们在意的缘由。” “封狼山脉的封印吗?”穆瑜随即便想到:“天阳剑宗昔日亦为道门六宗之一。” “此为一个可能,但还有另一个,若真是那者,只怕是要不死不休啊。” 穆瑜闻言,也明白了凯旋侯所言。 当日凯旋侯与那面具人交手之后,便将面具人所言告知了穆瑜。而穆瑜过往的记忆中也知,九州对于域外,或者说不属九州势力,格外戒备,甚至可说是格杀勿论。 而严格来说,眼下的金光堡众人,皆属于九州人眼中的“域外之人”。 随着时间流逝,这一层隐秘注定迟早有一日会暴露于世人眼前。 “他若要战,便战何妨。”穆瑜语气无比坚定地说道,自己犹是域外来魂,何况众人。从一开始,他们便是一路,也只能是一路。 “不过前辈,我倒是有了一个想法。” “哦?” “来而不往非礼也,夏庭既动用了所谓儒门诰命针对我方,若不还以颜色,未免无趣啊。” “哈。”凯旋侯轻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此言,倒是不虚,既然迟早要战,为何非要等对方启战呢。” “正是啊。” 穆瑜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屋外,“楚遗,召集众人议事吧,来而不往非礼也,金光堡的回礼,希望夏庭,有这份能为接下啊!” 正文 第七十九章:争似布衣狂醉客 , 大夏北境·大同城 昔日门庭如市,而今门可罗雀。肃穆的白,沉寂的黑,亡者已归于冥土,而生者依在这个惨淡人间世,面对无情尘世浪涛。 有些时候,生与死,何者幸运,何者不行,确是一件极难断定的是。 葬礼虽然已经结束,但宁阳侯府依旧是沉浸于极端的悲伤气氛之中,陆元空一败,败的不仅是陆府的门庭,亦是宁阳侯府这么多年,在军中累计下来的名声、威望。 数万大军及将领的覆亡,无数江湖势力门人的身死,这一切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这一后果。而如今,哪里又会有人比一个已经死去的,作为大军统率的宁阳侯更合适来担负这一责任呢? 是以,一夜之间,宁阳侯府成为过往,今后还剩下的,只有大同城陆氏。甚至若非陆氏身后还有着英国公府的情分,在陆氏被摘除侯爵名位的当天夜里,陆家就已该成为了过往。 “小姐,走吧。”陆府之内,慈眉善目的老者低眉顺眼的看着眼前的妇人,低沉着声音说道。 “走?我已为陆家妇,又该走哪里去?!”陆夫人闻言,挺身将旁的陆谦节护下,面对着老者说道:“福伯,请离开吧,转告父亲,我既入陆家之门,自该为陆家之人,回家之事,再莫提起。” “小姐你是何必。”老者无奈摇了摇头:“老奴知道,你是在埋怨老爷未提陆府奔走,保下侯位……” “难道我不该埋怨吗?!”陆夫人闻言,双目蓦然泛红,呵斥道:“亡夫本与穆瑜两不相干,皆因府内指示,这才屡屡针对其行事,如今身死,府里却连奔走保全爵位都不愿,这难道不叫人心寒?!” 老者叹了口气:“小姐,姑爷他亡于战场,更连累全军覆没,此事总要有人承担后果,姑爷领军作战,未顾料对方实力,导致战败,此责本就该姑爷担负……” “府内这般做,也是为了让那些人情绪得以宣泄,以保全陆氏……” 话音未落,却闻陆府之外,一声冷冽,朗朗之音响彻,却是丝毫不因姻亲之族而留有哪怕半分的情面。 “哪里来的老狗,在我陆府内叫嚣,真是认为我陆府无人了吗?!” 话语落,宏大掌风席卷,排山之势,马车顿时崩毁,再见一道宽袍高冠之身影,足踏玄奇,口吟道词,其声黄钟大吕,震荡天地! “九重天子寰中贵,五等诸侯门外尊。争似布衣狂醉客,不教性命属乾坤。” “是他?”老者面色一变,“他怎么回来了。” 不过眨眼,来人已至中庭,面容清隽,超然脱尘浑世外,一身墨青道袍,头戴高冠,足踏云履,便是衣服的褶皱每一寸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如神仙中人,更似高峰峻岭,险不可攀。 只是此刻那张清隽的面庞上,此时爬满了冷色与不耐。 “这里是陆家,吾家弟妹既为陆家妇,汝等又要将她带至哪里去!” “这……只是……” “免讲,吾也免听!”来人冷然拂袖,不耐说道:“两条路,汝连同外面的废物,滚出陆家,同时转告你们府里的那个老不死,算计陆家,是要有胆气和实力,不日吾会亲自找他一会,陆元空,宁远侯,我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第二条路,你在此,与吾做过一场,事后吾将你连人带尸体,打包送给那老不死。我再去找他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自己选!” “陆玄空,汝过于放肆了!” 主辱臣死,闻听来人一再出口不逊,老者脸上也是浮现怒容。 “放肆也如何,区区老狗,也敢龇牙吗?是谁给汝的胆量呢?” 话语落,便是杀机一瞬而现,老者忽感取命的威胁,下意识腾身挪步,掌纳沛然以出招,然而—— “啊!” 一瞬,仅仅一瞬只见,奇经八脉寒气覆没,难能运功。双手之上,寒霜笼罩,驱之无用,直达骨髓的寒意,源源不断深入老者体内。 “吾家侄儿和弟妹再次,吾不愿让他们见到血腥场面,老狗,便废你双手,以儆效尤,现在,珍惜吾最后所剩不多的耐心,带着吾所言,滚!” “陆元空!” 话语未出,却是寒霜转薄冰,更作冷冽冰刺贯穿双臂,诡异之处,却在于没有一点鲜血渗出。 “再多一句,你便只剩下首级回去了。” “……” 不敢再多言语,老者转身匆匆离开。 陆玄空再回头看向陆夫人及陆谦节,目光落在陆谦节身上,眼中显露一丝不悦:“身为男儿,连保全家和家人都做不到,废人。” “……”陆谦节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要反驳,却又想到一些过往的事情,转而沉默了下来。 虽然与这位大伯的见面次数不多,但是每一次见面,陆谦节脑海中的记忆都不太美好。 “心有不满,却只感在心内,既无胆气,更无风骨,行事更失光明。”陆玄空的眉头愈发的紧皱起。 “弟妹,这便是你这些年调教出的,继承我陆氏门楣之人吗?” “啊……抱歉,大哥,我……” “吾对你的解释,无兴趣。”陆玄空拂袖道:“吾此番,是为因果而来,待了结了因果,吾自会离去。” “如此匆匆吗……” 陆玄空看着陆夫人,伸手一指陆谦节,“所以,将他交出,让吾调教一段时日,或者,你也可以继续溺爱。” “母亲,不要说了……”不待陆夫人开口,陆谦节便径直走出,一脸坚毅的说道:“大伯,我接受。” “谦节……”陆夫人眼中闪了闪,最终,对着陆玄空盈盈下拜,“是,那就多谢大哥了。” “……那就走吧。”陆玄空转身拂袖,自始至终,都未露出半点停留的意愿。 陆家…… 失却手足骨肉,陆家于陆玄空而言,已无多少意义。 “我们去哪里?”陆谦节在陆玄空身后亦步亦趋的追赶着。 “金光堡。”陆玄空冷声说道:“约战,报仇!” 正文 第八十章:夏京城外 , 夜风拂过,月色迷人,夏京城外,一道粉白身影站立平野之中,身上带着幽幽香气,神态温和,静静地等着将来的人。 此时,两道道身影出现在夜色之下,无声无息,转瞬即至。 那人嘴角微微翘起,笑容如暖阳,与其平日,大相径庭。 而此时三道身影渐近,正是玄凌苍与痕千古。 “啧啧,这般模样,倒是与昔日的你大相径庭。”玄凌苍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不过相较于那个样子,我倒是更欣赏你这般,有品位,不艳俗。” 痕千古并未开口,只是眯着眼看着。 玄凌苍英年早逝,所以其对死后苦境发生的许多事情知道的有限。但是他却不同,当年火宅佛狱用兵中原,恰是这一着粉白色彩,以一己之力翻覆风云,使得正道数度失利。 战无不胜,相较于武学修为,或许以兵法一道论之,更为合适。 “依照计划行事吧。”那人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如此说道。 但是舒缓的双眉,大概是熟悉的装束,牵引了其心内过往的美好记忆,此时的他心情不错。 “哈,那就走吧。”玄凌苍轻笑一声,抬头看向夏京城的方向。 从骨子里,耀武扬威于一国都城,此事令玄凌苍感觉犹为的有趣。天生而来,玄凌苍便对于所谓的权威有着相当的漠然。 而相对的,痕千古则表现得尤为淡然。作为一个杀人,无论是杀人,还是潜入,他早已烂熟于心。 “根据情报看来,六辅的府邸之中,防守最为薄弱的。” “顾照离,传闻此人昔时为将,斩首千余而归,后来入朝从文,政事也颇多建树,堪称文武全才。”玄凌苍接续着痕千古的话说道。 “而此人,性情孤傲,自恃武勇,是以也轻于防备。” “那便动手吧。” 言罢,三人身影,一道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巍峨城墙,成不了三人之阻碍,负责戒备的军卒,三人更是视若无物,不多时二人已至一座府邸的屋顶之上。 “守备确实疏松。”痕千古点评道。 夏京作为大夏国都,要害之处,而六辅更是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府内多以重兵陈列。而唯独二人足下的这座顾府,守备显得尤为疏松。 旋即,痕千古便捉准了目标,消失在了屋顶上,下一刻便现身在了顾府的后苑之中。 漫漫后苑中,只见得一道萤光,照亮一亭。 着一身便服的顾照离捧着书卷,默默品味,蓦然,抬首四顾。 “漫漫长夜,朋友既然来了,想来是来杀顾某?” “不过是一个警告而已。”痕千古怀中抱着神锐,悠哉悠哉的坐在亭上,对着亭内的人说道:“当然你若真不济,痕千古也不介意杀一个人就是了。” “痕千古?天葬十三刀?金光堡?”顾照离有些意外,金光堡方面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是唯独没有想过,金光堡的人,竟然敢,竟然能,出现在这大夏最为要害的地方。 更能对着朝堂重臣,六辅之一喊打喊杀。 “只是痕千古而已。” “仅凭阁下一人,只怕还不够。” “若只是杀人,应该够了。” 话语落,神锐起扬,一击,一瞬,寒光现! 顾照离见状,剑指凝霜,划出一道银色的剑芒。 试探第一招,一者退三步,一者退半步,气浪掀起一地的花瓣草叶。 “看来杀你,比吾预料,还要来的轻易啊。” “夸口!”顾照离以指代剑,“莫忘了,此地是某的顾府,是大夏的夏京,而非是尔等的金光堡。” “正是,记得啊。” 话语落,顾照离顿时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毁灭气息,自近处升腾而起,赫见高处,玄凌苍搭弓,引弦,会挽神展似满月,弦上所引,赫然正是—— “弓弧凌天苍·一气贯十方!” 帝虹再开,银虹一瞬贯天穹,顿化漫天银星,摧枯拉朽! “那是,天宫院!” 顾照离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极端怒色。 天宫院,乃是大夏机巧兵机军甲钻研后盾,亦是大夏最大的军械府库所在,而眼见金光堡来人竟是以天宫院为目标,顾照离心急怒极。 “叛逆,该死啊!” “汝,有活命能为,再说其它无妨!” …… …… 夏京城外,东垂五百里处,儒门傲雪阁,三权之一,水栈溪岚·竹墨烧正往夏京急急而行。 阎浮提、绮雨闻道轩之目的在于域外,在于封狼山脉之上的封印。但是傲雪阁则不同,承接儒门诰命,诰命旨意无违大义,承旨儒门之中便需照令而行。 也因此这一场风波中,牵连最深的,反而是儒门。 就在竹墨烧来至半途之时,蓦然脚步停滞,风息,在刹那之间,转变,变得不可捉摸,却又无比的危险。 此刻,但见夜色之中,一道跨刀的灰袍身影,吟诵诗词,缓步而行。 “缚刃藏刀颜未欢,落拓江湖载酒寒。忘迷红尘征衣远,卧醉沙场客不还。 眼前不见东风起,壮怀日暮黄沙里。盛名从来无凭依,空与他人吟哀诗。” “来者何人?” 眼见来人不善,深浅未明,竹墨烧不敢大意,墨竹霜刀刹那入手,冷对眼前神秘刀客。 “名字吗?”刀客微微眯起了眼,“人这一生,会有无数的机遇,遇到无数的人,经历无数的事,但是似乎大多数人都对此不甚在意。” “似乎,知道一个人的名字,便知道了,这个人的一生。” “你?”竹墨烧紧皱起眉头,这个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神神叨叨,但是这种气息,却是骗不了人…… “我的一生,有过很多的身份,他们对我的称呼也是各有不同。” “朋友也好,爱人也好,仇人也好。” 来人缓缓握上腰间的刀。 那把刀古拙朴实,藏在一个看上去已很有些年岁的皮毛刀鞘之中。 它有一个很朴实的名字,恨铁。 “昔时的我,有一个名字,但那已经成为了过去。” “若你真需要一个名字用来称呼我,那便唤我,天险刀藏吧。” 正文 第八十一章:天险刀藏 , 今夜的荒野,气氛很是凝重,两道佩刀的身影对峙而立,肃杀气息在悄无声息之下蔓延。这一刻,风似乎都为之停滞,竹墨烧紧盯眼前刀客,只闻对方口中,轻吐一个陌生名字—— 天险刀藏! 在遥远的苦境,一处名为钜锋里的隐世村落中,有着这样一个头戴竹篓,一身灰袍的怪人。 他有一个爱人,却因他而死。在与爱人的姐姐一场生死相搏后,他舍去了过往,戴上了竹篓,遮掩了面容,改换了名字。因一段情,就此隐匿,不问世事。 多年以后,因为一段仇,一个朋友,他再一次踏出了那个村子,恨铁刀为友开杀,沾染鲜血。 其后江湖风波不停,昔日的故人再现,心生愧疚的他常伴于故人身侧,只为了弥补当年之事。 不曾想,世上的有些遗憾,总是避不过。至今他仍是未曾想明,当日那奄奄一息的怀中之人,未曾落下的最后一掌,是选择复仇,还是原谅? 不明,不解,不知…… 但他终是卸下了心内的背负,摘去了头上的竹篓,恢复了过往的面目。 为情,为义,佩刀再踏江湖,无论路险如何。 在人生的最后一战中,卸下一切的他,终是在药物的作用之下,演绎了人生最为梦幻的一战。 “天险,刀藏?” 杀机杀气,再上一层,面对眼前陌生刀客,竹墨烧不敢再由对方累积气势,墨竹霜刀一落,刀气随发,天险刀藏刀未动,却是磅礴一掌先取,只闻一声轰然! 赫见漫天烟尘之中,竹墨烧挥刀而上,凛然寒霜漫卷,天险刀藏举重若轻,恨铁挥舞,只闻数声铿锵,竹墨烧翻身而退,低头看去,衣袍的胸口处已见得一道破口。 “你,只有如此而已吗?” “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竹墨烧绝不容你!” 气一运,刀翻腾,但见霜刀脱手,御刀而击,反观恨铁刀光变幻,尽能恰到好处的挡下每一道杀招,下一刻,挥刀破招,竹墨烧握刀再杀上,一瞬交兵,竹墨烧化劲再退,衣袍上再添一道刀口。 竹墨烧见状,霜刀运,极招出! “霜火寒焰!” 霜火交并,双极之招,伴随磅礴一刀,更是搏命一刀! “实力不差,但很可惜,伤不了我。” 恨刀动,刹那风息,无尽刀气,斩向四面八方,正是无可避,无可逃之杀招—— “天险无避!” 刀起刀落,寒霜泯,焰火消,刀气消散之刻,亦是性命归无之刻。 “唔!” 收刀,转身,缓步离去,只有刀者低声呢喃,消散风中。 “风停了,尚有再起之时,那若是,性命停了呢?” …… …… 帝虹一出夏都惊! 玄凌苍、痕千古二人同踏大夏皇都,一人神锋冷锐,挑上夏庭六辅之一;一人神展开弓,帝虹直取夏庭军工重地——天工院! 但见银虹顿化满天星,浩浩天工院府库尽数泯没,作为六辅之一,顾照离眼见此状,心中怒极! “你们还指望能够活着逃出去么?!” 痕千古对此,只是冷笑:“我们两人如何,不劳阁下挂怀,因为阁下已经该死了。” 话语未落,化影神锐冷袭而至,顾照离手无寸兵,以指代剑对敌,不过数招间,下风已落。 但就如顾照离所言,此地,是夏京,是顾府,重兵列阵,防御森严,不多时顾府护卫便已纷至沓来,痕千古神情依旧淡漠,招起招落,收割性命无停歇。而此时夏京道路之上,京城护军已动,重甲铁骑尽在高处的玄凌苍眼中。 “时刻已至,素还真,汝之智慧武功,吾皆有所不及。汝之所愿又是改变武林的契机,今ri吾愿意为汝而死,是因为吾相信汝之人格,希望汝为苍生能做更多的好事。若汝愿意领受吾之薄情,还请将四字牢记在心:步步求生。” “不能耽搁了。”玄凌苍看向顾府的方向,神展再开,一支普通箭矢入手,一击,直取顾照离! 正在战中的顾照离全无防备,登遭一箭透体。 “大人!” “该走了,痕千古。” “嗯?初更赋·戌夜风吟!” 耀目一剑,正是《五夜殇流赋》,再破重围,痕千古纵身而起,与玄凌苍扬长而去。 就在此时,在闻一语—— “走,汝等欲往何方呢?” 话语落,漫天樱花飞瓣,伴随一掌沉落而下,玄凌苍、痕千古合力一阻,挡下磅礴掌威,借势远遁而走。 而在二人远去之后,一道粉白身影亦随即消失在夜色之中。更消失在不少人的眼前。 …… …… 大夏顺天城,夜色深沉,蓦然而起的一场大火,映照一方天幕,更惊醒了不少沉睡中的人。 无数人抬头看去,只见顺天城中,最是豪华不过的酒楼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之盛,哪怕有无数人引水救火也是无济于事。 而在顺天城中,不少达官显贵,有些身份地位名望的江湖人士,闻听消息,面色都是一变。 顺天楼,对外宣称不过是一座豪华酒楼,但其真实的存在,却是“钩沉”在明面上最大的分坛之一,其内部隐藏着无数的高手、金银财货、情报消息,整个“钩沉”尽七成的单子,都是从这里交易。 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直接对钩沉下手?! 而在顺天城外,天葬十三刀剩余的四人,同一名面容枯槁的剑客在夜色中缓步而行。 五人的身上,无一例外的,都有着极为浓重的血腥之气。 “上官圆缺,都记下了吗?”黄羽客看向上官圆缺问道。 上官圆缺的面色有些苍白,纵是身怀梦笔奇能,但要将那么多的内容录下,对他而言也是相当沉重的负担。 此时的他,话都已经说不出,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全靠着别黄昏和花千树搀扶而行。 一行人欲回返金光堡,行至半途,却闻—— “海上水月相去深,翻书烂卷尽钩沉。修籍不解五蕴味,爱恨喜怒向庸人。” “金光堡的诸位,久见了。” 银白锁链如蟒狂舞,一道素白身影,一身滔天怒火,愤然降现! 正文 第八十二章:患剑无救 踏尸步骸 , 顺天城内,一把大火,“钩沉”组织最大分坛付之一炬,无数的物资、情报、高手随着这一把大火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间。荒野之上,做完这一切的金光堡众人欲返回北境,途中却见银链如蟒狂舞,正是钩沉所属,五蕴贪毒·向修籍! 顺天城内的分坛,作为“钩沉”组织台面上最为核心的所在,在钩沉两大天字号杀手死后,便由向修籍坐镇于此。但钩沉毕竟声名在外,罕有人胆敢侵犯,向修籍便时常外出,以无名杀手的身份处理一些单子,满足自身所欲。 却不曾想,今日仅仅离去了半日,回来时,便看到了那一场通天的大火。 怒极,恨极,一想到总坛内那人,必然又要因为此事而呵斥自身,甚至还要去向师尊禀告,向修籍心中便愈趋于极端。 杀,唯有杀,唯有将眼前的一群人,性命尽数留下,放才能消解自身心头怒火! “你们,该死了!” 下一刻,银白锁链,漫卷袭上,却见一人,一剑,冷然挡关,一道剑气,便逼的向修籍不得不抽身回防。 感受着锁链上传回的力道,向修籍眼睛微眯。 “高手,陌生的面孔。” 只闻剑者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离开,我随后便至。” “狂妄!” 锁链再动,剑光虽至,任凭攻势浩如狂澜,仍是难越半分。 “好,那你多加小心。” 黄羽客亦是当机立断,立刻带着众人离开,向修籍眉宇之间怒色更甚,但数招交手之下,他也已洞察眼前剑者的难缠。 该死,明明不过这段时日,怎么又出现这么多的高手…… “剑者,留下姓名,你有被向修籍记下的资格。” “无悼一人庸。” 苦境中原,阴阳海绝死岛之地,传闻中有一刀一剑,亦是一对夫妻。 刀瘟过境,唯留不解;患剑无救,踏尸步骸。刀瘟患剑之名,曾给这个江湖带去无尽恐怖,更有无数婴孩命丧这对夫妻之手。 为了医治幼子病患,夫妻二人造下无尽杀戮;后听闻皇甫家有灵药七叶离土根,便上门求药。皇甫家慷慨答应,却不曾料想竟因此惹来灭门惨祸。 然而夫妻二人不明药效,一药落喉只见爱子生息断绝,夫妻二人登时发狂,刀瘟患剑屠尽皇甫家满门。而与沉溺于杀戮的妻子不同,作为丈夫的患剑事后心生赎罪之念,夫妻二人因此分道扬镳,为阻刀瘟,夫妻二人大战一场。 刀瘟断臂,患剑瘫痪,夫妻情绝。 此后世上再无患剑传说,只有一名卜者,无悼一人庸。 但是江湖风波从不让人能得以置身事外,在有心人的推动下,皇甫家当年灭门惨案的唯一活口浮现江湖,连带当年的恩怨亦将刀瘟患剑再一次的推上台面。 一个人,退到哪里才不是江湖?这个问题,终是无解。 在故事的最后,为复仇的人,为了结恩怨的人,以及,为罪孽赎罪的人,无一例外,都尽数被埋没于滚滚江湖之中,只留下些许的故事,供后人传唱。 “无悼一人庸吗?很好,我记下了,现在,死吧!” 话音落,却见数抹银色光华流转,破空而至,只在转瞬之间。 无悼一人庸错步侧身,足下轻点数下,只听闻得砰然数声,原本落足所在已被银链划出数道痕迹,下一刻,无救剑出,无论杀招,向修籍退后,只闻呲拉一声,袖口便被斩去了一角。 “至极的杀人剑法!”向修籍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狞笑,作为手上性命无数的杀手,向修籍对于同类的气息自是再敏感不过。仅凭方才那一招,他便可以断定,眼前这个看似清冷死寂的剑客,手上的性命,必然不会比自己更少。 “趣味啊!” 衣袖虽破一角,向修籍面上却露狂喜之态,无悼一人庸只是皱紧了眉头。眼前之人让他想起了过往,忆起了曾经那些岁月,那些……罪恶。 “杀!” 银链再出索命无休,银链狂蟒肆意舞动,带起招招收割性命的无形气浪,只见乱石飞溅,四野皆惊。 无悼一人庸手中无救挥划,道道流光剑花自剑招流转,逼命,多息,皆是杀生之招! 一者手上性命无数;一者剑上怨魂犹多。旨在取命的两人,出招尽是杀招,招招快,招招险,铿然之声不绝,只见银链名剑交锋,八荒四野同震撼。 “一线谱命·乱雪葬生!” 只闻一声沉喝,极招随出,锁链打出道道气刃,恰似乱雪飞白,却是触之即死,碰之即伤之绝伦杀招! “剑离痕?散!” 患剑顿步,无救剑身凝气,漫天剑华而起,全力一剑,剑气离痕而出。 轰然一声,双兵对碰,天愁地惨,飞沙狂乱! 两人同退半步,步未停,身已消失,却是更激烈的生死交锋,愈战,向修籍更是讶异,眼前之人,对于剑之掌握,似乎还在不断的加强。 像是一个许久不曾用剑的剑客,正在找回昔日的记忆。 “无救剑法!” 一声无救,正是昔日杀招再出,但见无悼一人庸手中无救一转,极端肃杀之剑势,似携尸山血海而来,庞大的压力之下,直叫人难以喘息,更是难以捕捉即将到来的玄妙攻势。 似乎每一剑,每一个落处,都有可能。 “一线谱命·滚龙戏琼屑!” 滚龙之招,磅礴而现,却是稍慢三分,不过眨眼,无救剑气牺牲,向修籍只感一痛,回神之时,右肩染红。 “你!”向修籍一脸的不可置信之色,下一刻,却只感觉剑气摧身,毁肌断脉,一股剧痛传身,避无可避。 “……” 不待向修籍再作反应,无悼一人庸立时收剑而退,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纷闹脚步声传来,却是顺天城兵甲将至,向修籍也不敢耽搁,另寻了一个方向,遁身消失。 “好一个无悼一人庸,吾,记下你了!” “下一次,向修籍必然会亲手,取了你的性命!” 正文 第八十三章:寻仇 约战 , 又是一日更替,一天的清晨;天尚未明,校武场上已然传出浩浩战声,一击一式皆闻破空之音,昔日的初通武道,至今已是今非昔比。 《兵甲武经》本就是不世绝学,又经历魙天下以异法为穆瑜易经汰血淬炼体质,再蒙众人轮番教导,而今的穆瑜已是今非昔比。但及至此刻,会让穆瑜真正再度登上战场的时候,注定已不会太多,一人系众人命脉,纵然穆瑜自己想,魙天下也绝不会允准。 “裂宇之玄!” 《裂之卷》极招再出,同时对面的楚遗,得失弓亦至圆满。 “一箭动惊涛!” 惊涛之箭再出,迎上兵甲极招,只闻轰然一爆,飞雪迷乱之间,只见一道身影迅极,楚遗正欲抽身,却是已至眼前,掌悬方寸,胜负已分。 楚遗见状,轻笑了一声,放下手中弓,“公子武道进境逊色。” “是你留手了,而且你双手方复,只怕要恢复到当初实力还需一段时日。” “诶,至少此次,楚遗可是全力出手了。” 楚遗的性子,若非必要,极少会有全力以赴的时候,所以穆瑜还是将自身的实力预估往下压了压。 原本按照凯旋侯和魙天下的安排,最适合作为穆瑜陪练对象的人是别黄昏和痕千古二人,两人皆是杀手,性命无数,性情也颇为冷淡,注定不会有所保留,最多适时停手。 但二人皆有任务执行,陪练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双手方恢复不久的楚遗身上。 就在此时,汪梵圣神情匆忙的来到校武场,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发生何事?”穆瑜问道,“嗯?这是?” “宣战书。”汪梵圣神情有些异样,“是,针对那位女帝……” 魙天下?! 穆瑜、楚遗心中讶异。一人屠灭万人大军,魙天下赫赫雌威,大夏皆惊。按说这一战后,女帝的仇家不少,但是截至如今有胆上门正大光明寻仇的,这还是第一个。 “是谁?” “陆氏,陆玄空。” “哦?”穆瑜闻言,脸色也转为凝重。 这个名字,他曾在聂传猛处听闻过,但是也不过是只言片语。 陆氏一门三人,陆玄空为尊长,早在年轻时便为求道离开陆氏不知所踪。此后罕有消息,最近的一次,只说是闭了十余载的生死关。 世人早以为其已经身死,却不曾料想到竟然还能再出。 “这封战书,是他送来吗?” “是详情如此……” 汪梵圣随即,便为两人说明情况。 …… …… 数个时辰前—— 金光堡外,十里所在,两道身影并肩而行,只是其中一人,每一步迈出,落下,都显得无比艰难。 “呼……呼……呼……” 剧烈的喘息,旁边的人,却是不为所动,只是冷漠说道:“你的复仇之念,重振门楣之心,只有如此而已吗?” “才不会。”陆谦节立刻开口反驳道,“只是,我……” “吾对你的理由没兴趣,继续走吧。” 话语未落,却见雪地中,一白须黑袍的老者,手持木杖,悄然无声出现,孤身立定。 “朋友,一身肃杀而来,料非是为了访友。” “嗯?”陆玄空迈前一步,盛气凌人,“大同陆氏,陆玄空,寻仇宣战而来,此为战书!” 话语落,一纸飞书,杂糅磅礴道门元功飞射而出,目标直指眼前人,却见老者手轻轻抬起,掌接飞书,磅礴气劲层层化消,最终稳稳落在手中。 “以退为进,好手段。” “以刚蕴柔,好根基。” “看来你亦是金光堡之人。” “是。” “很好!” 话语落,强大的气息澎湃,不断蔓延,威势惊人之极。 下一刻,陆元空掌聚真元,澎湃而出。 老者以杖代刀,横划而过,灵光流转间,是退,是守,是不争,第一招,掌与杖,初交会,霎时雪惊十余丈,老人借力而退。 然陆玄空得势更不饶人,一掌拍出,浩瀚道元卷动天地灵气,轰然再落。 但见老者一刀划出,虽是以杖代刀,仍是刀光灿然,雄浑真气瞬化于无。 “避得了吗?!” 转瞬变招,掌化刀势怒劈而下,至刚之力,无坚不摧! 老者侧身一避,同时手中木杖亦如刀挥斩而出,架招,化劲,一气呵成,自守之刀,自成一势,浑然无缺。 眨眼之间,三招已过! 陆玄空随即收手而退。 “好刀客,吾能感受你之刀境,不凡也。” “恩仇从来难消,老夫不望阁下放下仇恨,只希望莫为仇恨所蒙蔽本心。” “陆玄空从来顺心而行,刀者,你的名字。” “令狐神逸。” “令狐神逸吗?好,吾记下了,请。” 陆玄空言罢,带着陆谦节径直转身离去。 令狐神逸看着手中的书信,无奈摇了摇头,转身消失在雪地中,只余一声叹息,消散风中。 …… …… “竟然是令狐前辈与之遭遇了吗?” 穆瑜听完汪梵圣叙述经过,眉头微蹙。 令狐神逸,为苦境中原钜锋里一代宗主,擅长铸冶之术,人称“神之逸品”。而除却铸术外,其刀剑造诣也已出神入化,其刀奉行“余地”二字,问刀哲学,处处留情,招招歛式,看似自守,却也成为他立于不败,不胜而胜的关键。 那陆玄空三招试探,看似秋色平分,实际上并未露出多少实力,而其既然敢于挑战魙天下,必然是对自身实力有着相当自信。 但,也不可排除另一种情况…… 现今金光堡,女帝一超,众人多强。若是以约战之名将女帝调虎离山,金光堡防备必然空虚,或许会成为对手的可趁之机。 “嗯……” “你在想什么?”魙天下看向穆瑜,问道。 “我在想陆玄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哦?你是担心他与夏庭合谋,调虎离山吗?” “不无可能不是吗?” “那吾带上你便是。”魙天下语气中充满了傲气,“你无事,朕自然无事,纵然金光堡覆灭,只要朕和你还在,大夏依然不得安宁,大业依然可期。” “哈……” 女帝啊,你就这么莽的吗? 穆瑜无奈摇头。 正文 第八十四章:儒门来人 , 大夏皇宫,吵闹的声音几乎要将屋顶掀翻,夏庭昨夜的动乱,惊动了这个朝堂上的每一个人。 “狂妄,实在是太狂妄了!” “放肆至极,请出王师,征讨不臣,踏平金光堡!” “践踏皇都,刺杀朝堂重臣,袭击天工院,种种罪行,不可容啊!” “出兵出兵,踏平金光堡!” …… 朝堂之上,沸反盈天,众臣目光齐齐看向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 贵为六辅之一的顾照离重伤昏迷;夏庭重地天工院被袭,无数物资、匠人毁于一旦。 若是再这般忍气吞声,等候所谓的机会,朝廷尊严何存?!百姓对于朝廷的自信何来?! 面对沸腾的群臣,作为朝堂之上文武之首的六辅,不对,现在暂时只有五辅了;以及武将之首,两公之一英国公李檀竹,却诡异的选择了沉默。 年迈的夏天子缓缓睁开了眼,往下看去,目光落在六人身上,说道:“英国公,若是要战,需调动兵马几何?” 发须皆白的老英国公迈步走出,行礼后才缓缓开口:“回禀陛下,老臣直言,若要与金光堡启战,吾方需要一个足可匹敌对方魙天下之战力,否则纵然动用大军得胜,亦是惨胜,邻国大梁必然趁我国内兵疲将乏之际再来侵犯。先前陆元空兵败,大梁便有试探性的攻势,这一战无论胜败如何,皆需考量。” “嗯?”夏天子缓缓睁开眼,看向李檀竹,“英国公,尚无战胜之把握吗?” 闻听此言,李檀竹的头微微低了一些,“回禀陛下,非是老臣妄自菲薄,从先前一战看来,纵然老臣与聂传猛联手,击败魙天下之胜算,不过三成。” “嗯?” 闻听此言,朝臣的面色皆是一变。 英国公李檀竹、燕国公聂传猛,乃是如今大夏军方最为倚重的人物;其中燕国公常镇北境,维护自当年护国之战后数十年的北境安稳。而英国公则坐镇中枢,调度兵马,掌理兵事。二人论武道修为,迈入先天多年,在如今的大夏已是最为顶尖的那一小拨。 二人联手,也只有三成胜算? 这…… 夏天子闻言也是眉头紧皱,“连英国公都如此说,难道真要让那些狂徒逍遥法外,使我大夏颜面扫地!我大夏带甲数十万,良将百员,奈何不得一个区区金光堡吗?!” “……陛下暂息雷霆,先前太岳大人不已传讯三教,更发布儒门诰命,若有三教拳助,区区金光堡,应是不足为虑。”李檀竹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 同时,在场文武大臣,连带夏天子的视线,都看向了今日在朝堂上沉默的过分的六辅。 “……” 今日清晨,几人便收到了消息,儒门傲雪阁三权之一的竹墨烧尸体被人发现;不想也知道必然是金光堡的人下的手。 但是就在几人还在思考如何将事情密奏天子,避免引起恐慌的时候,早朝开始,矛锋已经被李檀竹引了过来。 浮丘公老神在在,其余三人眯着眼不语,作为儒门诰命的动用者,这一波太岳千之自知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就在太岳千之准备上前说明时,却见一影雪松,一影白梅,飘然入殿。 “山阴树影天高,艳阳云叠难照。沽酒远火惊栖雁,秋花落难再,雪意凭崧邀。” “浮云飞絮游丝,平生不会相思。余香一缕孤飞鹰,欹枕悄无言,莹雪盼梅招。” “夏庭朝堂,岂容放肆!” 李檀竹气息霎提,锁定来人。 太岳千之见状,连忙开口,“英国公稍待,这两位是儒门傲雪阁的前辈,想是响应儒门诰命而来。” “原来是儒门之人。”夏天子抬头看向空中两道光影。 “儒门傲雪阁,主事三权,余香一缕·梅莹招。” “儒门傲雪阁,主事三权,秋花栖雁·崧雪邀。” “见过夏皇,诸位。”二人齐声说道。 “原来是儒门高人,远来相助,儒门之情,大夏铭记。” “夏皇客气了。”崧雪邀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意,“夏庭既发儒门诰命,傲雪阁作为儒门一份子,自该前来,更何况!” “雪邀,且住吧。”梅莹招适时打断道,“抱歉,吾友失态了。” “无妨。”夏天子挥手说道:“那征讨金光堡之事,便交由太岳、英国公总览,待议定方案后,再上陈本皇,稍后本皇设宴,招待两位。” “多谢夏皇。” …… …… “袭击天工院,挑衅夏庭,完成。” “斩杀儒门之人,完成。” “袭击钩沉组织,完成。” 金光堡内,众人回归,各项事宜皆毕,对于众人而言,无疑是大获全胜的一场行动。 “这样看来,大夏朝廷之内,并无实力足可比拟魙天下之人物,不然也不会任由痕千古、玄凌苍离去。”凯旋侯在簿子上记下了一笔,神情显得有些轻松。 经历北境十三盗还有钩沉组织之事后,原本对于九州还有些轻视的他一下便将九州战力拉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但是此番试探下来,九州如何暂不论,至少夏庭似乎并没有预想的那般强大。 那就是北境十三盗以及钩沉自身的问题了。 根据上官圆缺他们自钩沉带回的情报,中间查到了一些关于北境十三盗的记载,似乎古氏兄弟非是大夏之人,而是自大夏以外的地域而来。 “如此一来,也能说通了。” “接下来,就该一锤定音,将麻烦解决了。”凯旋侯眯起眼睛,“我等在此地毫无根基,欲建一方势力,唯有从无至有。” “陆玄空之事,汝欲如何处理?”魙天下看向凯旋侯问道。 “女帝是欲与之一战吗?”凯旋侯反问道。 “此人不为大夏之人,听令狐神逸所言,陆玄空修为高深,与之一战,有助了解除大夏以外的各方势力的战力。”魙天下说道。 “但是,汝穆瑜所言,对方可能是调虎离山的计策。”凯旋侯看向穆瑜。 “穆瑜,你的想法呢?” 正文 第八十五章:佛道来人 , “我的想法吗?” 穆瑜轻轻敲击着桌面构思,就在此时,楚遗来报,说是佛、道两派使者来访。 众人的议事只能暂停,穆瑜现身接待,堂内,楚遗早已令人备上了茶水,穆瑜走入堂中,入眼见得一粉红衣衫,面容姣好的坤冠和一长发修者,手执异彩念珠,身披素白佛袍,法相端庄。 “阿弥陀佛,阁下就是穆瑜施主吧。”毘琉驮迦率先开口说道:“贫僧阎浮提四护座之一,毘琉驮迦,幸会。” “毘琉大师吗。”穆瑜还礼道:“幸会,那这位是。” “绮雨闻道轩,风蝶梦,幸会。” “绮雨闻道轩吗?” 无论是绮雨闻道轩,还是阎浮提,穆瑜都不算陌生。情报中不止一次提及的三教组织,其中阎浮提首座空王还与大夏开国高祖关系匪浅。据闻大夏当初立国,还是那位空王点化龙脉作为大夏立国之基,更超度了被高祖埋葬的数十万俘虏怨魂,极大地减少了杀孽对于大夏国运的损耗。 只是后来空王隐归不问世事,大夏与之的联系也渐渐少了。 但是大夏境内,佛门也始终压着道门一头,大夏对于佛门也给了诸多的方便。 而绮雨闻道轩,与天阳剑宗同为道门六宗之一,如今更是一跃成为道门六宗之首,其更是一个女子门派,在道门内也有不弱的声望。 儒门因儒门诰命,而又被天险刀藏杀了一人,注定要与金光堡对立。但是在穆瑜看来,当前金光堡与佛道尚有转圜的空间,因为双方目前都还有一个相同的目标,封狼山脉深处的魔气源头。 虽说域外之事,乃是九州禁忌,但穆瑜也已同众人商议过,对此多加注意。在有真凭实据证明身份前,穆瑜相信不会有势力愿意同金光堡撞上。 穆瑜看了一眼两人,道:“想必两位是为封狼山脉魔气源头而来?” “正是。”风蝶梦点头道。 “实不相瞒,关于魔气,穆某先前也确实曾探查到一些线索,详情如此……” 穆瑜也不卖关子,便将先前两次探查封狼山脉深处所见所闻尽数告知。尤其是着重讲述了几人在那个山洞内所见,那成堆的尸骸,还有那一封血信。此外便是关于吕黄金以及雪地中所见到的那几个神秘人的事情。 “这……此事竟还另有隐情?” 血书言称,天阳剑宗曾对外求援,但作为六宗之一的绮雨闻道轩并未收到传讯,而且根据穆瑜所言,大夏近卫的无冕卫竟然也盯上了封印,还有吕黄金。风蝶梦分明记得,当年曾听闻,吕白璧有一兄弟入儒门修行,莫非便是…… “虽说吾方正与夏庭开战,但穆某看来,我们双方皆有同样的敌对目标,或许我们双方也可达成合作,毕竟夏庭未对佛道下达诰命不是吗?”穆瑜观察着两人神情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有志为苍生百姓除害,自是苍生之福……”毘琉驮迦双手合十说道,“但是……” “免但书。”穆瑜挥了挥手,径直打断道:“吾方与夏庭开战之事,已无转圜余地。至于儒门,如今与金光堡之对立也已不可避免。但穆某认为,吾方与佛道仍有转圜空间,并无绝对的矛盾,所以想与贵方联手,处理封狼山脉魔气之事。” “但对方若是讲求三教同气连枝,要与吾方一战,吾方亦从不畏战就是了。” 这人,态度竟然如此强硬…… 毘琉驮迦本想将话题引导至穆瑜一行人的来历上,探个跟脚,却不曾想到穆瑜直接便将话题框死在了封狼山脉魔气之上。 魔气自是至关紧要,但道门带来的那个消息,也不得不查。 此事,毘琉驮迦明白,风蝶梦亦是明了。 是以,风蝶梦开口道:“阁下意愿,风蝶梦,铲除魔气源头,亦是闻道轩心中所愿。但来访大夏之前,绮雨闻道轩曾收到一个消息,言称金光堡内尽是域外邪类。” “哦?是吗?” 穆瑜神情淡定,“域外邪类”四字未在他的面上掀起半分的涟漪。 “嗯?”风蝶梦疑惑道:“阁下并不讶异?” “为何要讶异呢?” “那阁下可有辩解?” “为何要辩解呢?”穆瑜回道:“子虚乌有的指控,不知从何而来的言辞,若佛、道真因这样的消息,便要与金光堡为敌,那这般的盟友,金光堡不要也罢。” “更何况,穆某相信贵方不会如此无智,若真有任何指控,请带着证据前来吧。” “阿弥陀佛,施主坦然,贫僧佩服。”毘琉驮迦缓缓说道:“也请施主放心,此事吾等必会查明。” “那就多谢大师了。”穆瑜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风蝶梦,“风道长,你以为如何?” “此事吾会转呈宗门,不过金光堡的善意,绮雨闻道轩感觉到了,多谢。”风蝶梦行礼道。 “客气。”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请。”毘琉驮迦闻言说道。 “楚遗,代吾送客。”穆瑜端茶道。 “是。” …… “毘琉大师,你以为如何?” 离开金光堡后,风蝶梦问毘琉驮迦道。 “不明深浅,亦不动声色,不过方才感知到数股气息,其中不止一人在你我之上,看来金光堡之势力并非传闻。”毘琉驮迦说道,“此时贫僧需传讯于止禅尊和观禅尊,交由双尊定夺。” “此时吾也需汇报于宗主。”风蝶梦点了点头。 “先去往夏京,与竹施主会和,说明情况吧。” 就在毘琉驮迦二人欲往夏京,蓦然飞书而至,封口可见一个云雨印记,正是绮雨闻道轩之印,风蝶梦拆开信件阅读,面色随之一变。 “发生何事?”毘琉驮迦看到风蝶梦情绪变化,开口询问道。 “竹墨烧,死于金光堡之人手中,现今傲雪阁三权中的另外两人已至夏京,同夏庭商议讨伐之事。” “嗯?”毘琉驮迦皱着眉头,回想起穆瑜先前所说的话,“难怪他说,与儒门对立不可避免,好快的手脚。” “先往夏庭吧,同时将事情回报。” “好。” 正文 第八十六章:计乱江湖 , “汝之应对,出乎凯旋侯预料,你之成长令人惊讶。” 佛道之来访,虽在凯旋侯预料之中,但是却不曾想竟然将金光堡列作了第一站,甚至还未同夏庭接触便径直来到。而这也是让穆瑜看到一点,想要拉拢佛道,避免与佛道为敌,似乎比预想的还要更为简单。 “如今既以夏庭为目标,那其余的冲突自然该尽可能的避免。”穆瑜应答道:“看他们之状况,应是还不知道儒门那人之事。” “若不出意外,应也快了。而儒门傲雪阁,想来也会有人接替儒门那人的位置,甚至,可能会惹来傲雪阁更为强烈的报复。” “既然女帝有意应战,那便应战吧。”穆瑜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令夏庭江湖自乱阵脚。” “哦?” “上官圆缺带回的钩沉内的情报消息,除了秘闻消息之外,还有一部分是钩沉组织的交易往来名单。” 钩沉作为大夏的头号杀手组织,找钩沉买凶的人不在少数,虽说隐藏雇主的身份是杀手组织的基本准则,但杀手组织内部自也无这么多讲究。而按说这类隐秘消息,会定期的整理送往总坛,避免泄露,但是偏偏此次袭击之突然,恰又截获了一批还未及转呈总坛的交易名录。 “这么一来,和钩沉可是不死不休了。” “若不是这么久都没找到总坛位置,我早就带着你们踏门去了。” “哈,那便如此干吧,江湖恩怨,总是难消难解啊。”凯旋侯微微点了点头。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穆瑜这一伎俩,虽是落于鬼祟阴谋之流,但是在凯旋侯看来,只要能达成目的,纵然手段略微有些阴损也是无妨,至少他可以想象,这份名录若真流传出去,大夏江湖必然又会掀起不少腥风血雨。 “对外,此事便宣称,是吾瞒着你私自执行的计划吧。”凯旋侯说道。 “前辈……” “汝之手下,正邪驳杂,令狐神逸、天险刀藏皆是持心守正之人,如此行为,或会导致他们心情有异。”凯旋侯拍了拍穆瑜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一切皆是为了最终目的,也是无妨。至于你的成长,吾很欣慰。” 小免…… “若是道路不同,最终终会背离相向,伪装并无意义,不过还是多谢前辈。” 自当日魙天下和凯旋侯极端行事起始,金光堡的路线便已偏离,穆瑜所想的“高筑墙,广积粮”之战略已必不可能实施,现在唯有最快的速度,令金光堡站稳脚跟,使至少中州地域,无人胆敢侵犯。 “嗯。”凯旋侯点了点头,“那吾下去安排了,汝之课业时间快到了,去吧。” “好。” …… …… “又是陌生的面孔吗?” 钩沉总坛,看着狼狈而归的向修籍,遂无心听着向修籍叙述完事情始末,又将之与其他部下带回的消息进行了一番对照。 “先前梁国遣边骑入侵北境,其中数路人马皆遭到不明高手截击,其中断去楚石营统领一臂的神秘剑客,与击败你的人形容一致,看来金光堡这些时日又出现了新的面孔。” 向修籍闻言,面目扭曲的反驳道:“吾没有输,若非有人搅局,吾必会取下他的性命。” “是吗?” 邃无心不置可否,只是一脸默然的看着向修籍。 “你体内的剑气,吾处理不了,需待师尊苏醒,由他处置。” “哼,小小伤势,何须师尊出马,吾自行解决便是。” 邃无心闻言,依旧淡淡:“你若为了无谓的颜面,而舍弃你的性命,我也是无妨。相信你也已经感觉到了,你体内的剑气,并不一般,长期留存必然会影响你的功体,甚至沦作废人。至于废人在钩沉的结果,你也该明白。” “你……”向修籍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止住了口,看着邃无心转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 “上门寻衅,自该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金光堡如今高手众多,你这样过去,只是找死。”向修籍皱着眉头说道:“吾虽然想你死,却不是以这种无意义的方式。” “吾不似你那般无脑,多余的担心。” “你!” 说话间,邃无心已彻底消失在向修籍眼前,向修籍见状,又是大喊了一声,“将那个叫无悼一人庸的剑客,留给我!” 片刻之后,只听闻一声轻语,说了一声:“好。” …… …… 夏京·天工院—— 一式帝虹,漫天银雨,天工院尽遭摧折,工匠死伤惨重。而更为严重的,却是在于天工院内的军工府库,内里储藏着着无数的资料和锻造完毕的军工器械,是当之无愧的重地。 而今,却是毁于一旦。 而此时,天工院的临时大殿内,现任天工院掌令正居于次座,主座上坐着一个灰白头发,五官清秀透着一股灵气的年轻人,此时手里正捧着一支残箭啧啧称奇。 “好箭,好材料。”男子睁大了眼,苍白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红晕,双手所捧着的,正是玄凌苍对着天工院射出的那一支帝弓银虹。 “从未见过这样的材料,而且铸造手法也是前所未见,精妙绝伦的手法。”男子捧着银虹,高兴的手舞足蹈,“妙极,妙极啊,此女的铸造之法,直可胜过族内九成九的铸师了。” 天工院掌令,闻言疑惑问道:“公子何知,此物出自女子之手?” 男子闻言,低头看了眼天工院掌令,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这种眼力,你是怎么通过的族内考试,这里,这里,这里,明显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这……” 天工院掌令,并非不通铸术之人,相反即便是在工匠云集的天工院内,掌令的铸术也需胜过他人,不然也难以服众。但是以他的眼光,看向方才男子指的几个地方,却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更别说看出似女子铸造一事了。 “妙,妙,妙啊!” 男子言罢,又转头细细欣赏起银虹。 “对了,你方才说,这支箭的主人,在哪里?” “在……金光堡。” 正文 第八十七章:分歧 , 大夏夏京,黑夜之下仍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此地毕竟是大夏的国都,虽然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动乱,但却也影响不得太多此地的繁华。 而在大夏城南的一处书院之中,激烈的争吵声从书院的花园中传出。 此处是儒门的书院,傲雪阁作为儒门的组织,自是以此作为据点。 而毘琉驮迦、风蝶梦两人在来到夏京之后,亦是选择直奔此地。 三教非是大夏的三教,欲行何事,自是无需过问夏庭。 书院花园,一墨色长袍,发色黑白相间的男子此刻面色尤为的难看。 而在她一旁,是一素衣粉衫的长发女子。 正是傲雪阁三权其二,秋花栖雁·崧雪邀、余香一缕·梅莹招,二人与已故的竹墨烧并列为傲雪阁三权,主持傲雪阁日常事务。三人亦是同修,各以松、梅、竹为号,在儒门内称岁寒三友,也是颇有声名。 也因此,二人在接获竹墨烧遭遇不测的消息后,便立刻赶赴大夏,甚至于若非是梅莹招拦阻,崧雪邀早已经杀上金光堡,为友报仇。 二人原先计划,是联合佛、道两派,再以儒门和大夏之力,齐力征讨。 却不曾想,佛、道的人,来是来了,但是口中言辞,尤为刺耳。 什么叫观其言行不似恶徒?! 什么叫该从长计议?! 说什么三教原本一家,这便是佛道的态度?! 梅莹招虽不似崧雪邀那般情绪激动,但闻听了毘琉驮迦、风蝶梦二人所言后,脸色也是不太好看,说道:“看来佛道两派,是为金光堡之人所说服了,只是莫要忘了,金光堡之人,与域外似有关联,两位可是要当心,莫为邪类蒙蔽。” 风蝶梦一脸正色说道:“此事,是道门收到的消息,道门内部自会调查清楚,确保消息来源。至于对金光堡用兵一事,恕琦雨闻道轩无法应允。” “这,便是道门的态度吗?”崧雪邀凛然一掸袖,看向一旁的毘琉驮迦,“佛门,也是相同的态度吗?” 毘琉驮迦神情平淡,缓缓说道:“出家之人,不喜兵戈,若能调停双方,自是再好不过。” “事已至此,谈何调停呢!”崧雪邀面庞再现怒容,“是他金光堡首起兵戈,既至此时,又说什么调停?!” “好了,雪邀。”梅莹招安抚着挚友的情绪,转而看向两人,“佛道之立场,傲雪阁已知,也尊重佛道选择,只是既无联手用兵之打算,那便请吧。” “……”风蝶梦也非是什么友好的脾性,只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也不耽搁几位,若有证明金光堡与域外有所牵连,风蝶梦会再来告知,请。” “阿弥陀佛,根据贫僧与风施主金光堡一行的结果来看,金光堡内高手如云,若真要兴战,还请小心。” “大师叮嘱,梅莹招记下了。” “唉,请。”言罢,毘琉驮迦也转身离去。 待到二人离去,崧雪邀这才彻底爆发,劲风横扫花园,卷起漫天残叶。 “好一个三教齐心,呵,三教从未齐心啊。” “慎言。”梅莹招面露忧色,“你与那位渊主,走的太近了。” “哪有如何?”崧雪邀反问道,“他所言,不止我,儒门内也有不少人认同不是吗?” “道根儒茎佛叶花,三教本来是一家……” “汝看今日佛道做派,何言一家!”崧雪邀打断道,“吾愈发认为,罢黜三教,独尊儒术,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了。” “唉,雪邀啊……” …… …… “阿弥陀佛。” “我本以为大师会选择与儒门合作,毕竟先前阎浮提与大夏,颇有关联。” 毘琉驮迦闻言,只是摇头,“空王昔年,是为挽救此地生灵,普度众生,不至百姓流离失所,因而相助。然这一路行来,百姓面有菜色,食不果腹,盗匪横行,此时选择协助夏庭,才真是助纣为虐。” “哦?大师观点,倒是与风蝶梦所想有异。” “出家人慈悲为怀吗?”毘琉驮迦仍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轻笑一声说道:“慈悲,却非迂腐,若金光堡改天换地,能使百姓更好,阎浮提自是乐见。但若其行恶端,亦有金刚怒目惩戒。” “哈,大师言行,别具一格。” 蓦然,风蝶梦神色微异,同一时间,毘琉驮迦亦感觉到一股磅礴道元,汇聚夏京上空。 “好浑厚的道元根基,这究竟是……” “是他?但是他怎会来此?!” “他是?” “道门内的一位高人,先前曾闭死关十余载,久已不闻消息,不曾想。”风蝶梦苦笑摇了摇头,“我也只与其有过寥寥数次会面,但是就连宗主,也需对其礼让。” “竟是如此?!那他……” 二人交谈间,却闻惊雷炸响,来人凝气传音,声遍夏京。 “李檀竹,给吾滚出来!否则英国公府,踏为平地!” “放肆!” “狂妄!” “夏庭重地岂容放肆!” …… 数声此起彼伏,却是不待动手,来人已是先发制人,玄冰聚剑在握,一击,万千冰碎如雨下,威若天灾,尽没其声,然而更令人惊讶之处,是在于漫天冰雨,未曾误伤一无辜之人,其力其巧,令人心惊。 “陆玄空,如此登门踏户而来,你待如何?”英国公府内,英国公李檀竹声音传出,同时一道飓风扫出,将冰雨尽化雪粉,随风消散。 “吾弟之事,夏庭该给吾一个解释!”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技不如人,你要老夫如何解释?”李檀竹回应道:“更何况,若想报仇,你该选择的目标,是在金光堡。” “金光堡,魙天下吗,吾的战书已下,但!”陆玄空提气运劲,手中玄冰剑一着掷出,磅礴剑意之下,竟是要将整座英国公府断为两截! 此时,英国公府,一道着甲身影飞出,掌化风刃,硬呈此剑,却是难挡其威,被一剑轰入地下,英国公府虽是未被断作两截,却也被这一剑硬生生的削去了三分之一! 大地上,一道剑痕,清晰可见! “此事,汝等仍需,给吾一个合理解释!” “否则,下一剑,汝接不起!” 正文 第八十八章:狂徒 武冠 , 夏都,夏京,夏庭至高无上的尊严之地,却在短短时日,尽被人踩在脚下践踏。无数夏民翘首,看着空中高高在上的那一人。 皇宫方向,面对道者的挑衅、责问,自始至终不见半点声响,仿佛未曾听闻。 大地上,李檀竹一身血污的从坑中爬出,战甲在这一剑之威下,如同纸糊一般。老英国公环顾四周,神色难看。 抬头再看向空中那人,“陆玄空,大夏非是你可放肆之地,还是你要打破当年三教所设之约定。” 话刚出口,李檀竹便后悔了。眼前的人是什么脾性,他虽没有打过太多的交道,但是已经是记忆深刻。 果不其然,空中那人,冷冷吐出更为冷冽霸道的言辞:“打破又如何?他们若有能为,来逮捕吾便是,只是在那之前,大夏,该给吾一个解释!否则!” “战场之上,生死有命,你要何解释!更何况,陆元空是死于魙天下之手。” 话未落,又见玄冰飞剑,李檀竹险险挡下,却是再被轰入地底数十丈! “敷衍的言辞,吾听的腻烦了,汝该知晓,陆玄空并不是有耐心之人!”陆玄空负手冷声说道:“再有废言,夏京不存!” “陆玄空你!”李檀竹闻言,怒发冲冠。 “再有此言,老夫与你搏命。” “想搏命,那就来吧。” 面对李檀竹搏命的言辞,陆玄空仍是狂傲以应。 …… “这位是……” 看着高高在上的道人,毘琉驮迦皱起了眉头,清秀的面庞上浮现出回忆的神情。 上一届的三教论武之局,传闻有陆姓道者,只身一剑便占住了通关的一线天峡谷,儒道释三教数百高手、弟子寸步不得进,此后其凭借着手里的剑,一举击败数百名三教精英弟子,高手,孤身一人夺下当届论武之冠。 在武名传遍三教的同时,其人霸道、蛮横、孤傲之脾性亦流传甚广。是以这位陆姓道者变成了三教内赫赫有名的“狂徒武冠”。 只是后来听闻这位武冠闭了生死关,一闭就是十余载,随着三教新人崛起,这位昙花一现的“狂徒武冠”也消失在众人视野。 如今见得这一幕,却又激起了毘琉驮迦的记忆。 “大师也忆起了吧。”风蝶梦面露苦笑,“正是上届论武的那位武冠,先前掌门参加武冠也为其重伤,因此我记忆犹新,不曾想他竟然堪破生死,出世了。” “想不到他竟与陆元空为兄弟,看来无论是金光堡还是夏庭,都难了了。”毘琉驮迦摇了摇头。从传闻上看,这位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如今又关系到手足生死,更是难上加难。 至于现身开口劝服,毘琉驮迦估量了一番,心内暗暗摇了摇头。 搞不定,搞不定,夏庭和金光堡自求多福,还是转向解决魔气之事来的妥当些。 就在现场剑拔弩张之刻,却闻一个声音,一道身影,出现场内。 “宁阳侯为国捐躯,忠义赴死,前辈如此作为,是要将宁阳侯之功绩抹除吗?” 只见一个蓝袍青年,一身贵气,容貌英俊,自有一股淡然若定的气质在身。只见其缓步走上前,看着空中的陆玄空说道。 其身单薄,立于陆玄空之下,却是丝毫不落下风,见陆玄空看向自己,又拱手行礼说道: “晚辈大夏皇室,夏涓,见过前辈。” “功绩?夺爵、罢官,”陆玄空冷笑一声,“这便是尔等对待功臣的做法?!” “非也。”夏涓迎着漫天蓄势而发的冰箭雨,不退反进,再言道:“于国而言,功是功,过是过,陆元空战败,葬身吾朝数万精锐将士,自是有过,夺爵理所应当;但同样,陆元空为吾大夏鞠躬尽瘁,也有大功,朝廷也有决议,追封宁阳侯为忠义公,以国公之礼安葬,另赐忠义侯之爵位,由陆氏谦节继承,只是朝廷想在征讨之事后,以魙天下之首级为祭奠,再公布天下。所以迟迟未能对外颁旨,此事,还请前辈明鉴。” “不错的狡辩言辞。” “句句属实,若前辈愿意,父皇旨意稍后便可昭告大夏全境,使我大夏子民皆知忠义公忠义之名。”夏涓再下拜说道。 “哈!”陆玄空闻言,只是冷笑。 夏涓见状,正欲再言,却闻陆玄空再开口道:“魙天下之首级,吾自会去取,至于夏庭,汝等听好,只要吾在,陆氏便非尔等权贵博弈之筹码,再有任何鬼祟主意,杀!” 话语未落,漫天冰雨随之消解,人也已消失在空中。 “想不到竟然会是三皇子出面。”李檀竹看着已然消失人影的空中,喃喃自语道。 此时夏涓又已来到“今非昔比”的英国公府前,一脸关切的问道:“燕国公……” 李檀竹摇了摇头,“老夫无恙,此番全赖恪王殿下力挽狂澜了。” “英国公过奖了,此事还未到大功告成的时候啊。” “是啊。”李檀竹点了点头,“不过陆玄空提及,与魙天下决斗之事,或许是我们的机会,金光堡若无魙天下,以大夏之力征讨轻而易举。” 夏涓闻言,只是摇头笑了笑。 “此事为兵事,本王不知兵,英国公既得父皇旨意,与太岳大人一同主持此事,与太岳大人商议便是了。”夏涓说道:“本王这便告辞了,英国公好生疗养吧,请。” 看着夏涓离去,李檀竹眉头愈发的紧蹙。 大夏一众皇子中,三皇子虽不算最差的一个,但也称不上表现优异,算是个中上。但是如今看来,或许其内别有大智大勇,但是此时崭露头角,是否又太迟了些。 夺嫡之争苗头渐起,陛下,你又是如何打算呢? …… …… “阿弥陀佛,看来大战一触即发了。”毘琉驮迦摇了摇头,“风施主,下一步欲如何动作?” “我想先前往查明穆瑜口中那群无冕卫还有当年天阳剑宗之事,无论如何,魔气源头皆是首要问题。” “贫僧亦作此想。” “那便走吧。” 正文 第八十九章:寰宇造化城 , 夏庭皇宫,恪王夏涓迈步走入宫殿。 偌大的宫殿,竟是显得空荡荡,只有那龙椅上的一人和一旁随侍在侧的宦官。 夏天子一脸倦容,爬满皱纹的脸上此时满是疲惫之色,昔日的君王,终是成为了一只病虎。 夏涓快步走上前,一丝不苟的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陆玄空已退,儿臣特来禀告,好叫父皇安心。” 皇座之上,夏天子挣扎着坐直了身子,缓缓道:“不必多礼。” “此次,辛劳你出面了。”夏天子的语速很慢,几乎每说几个字便要停顿片刻,才能继续说下去,“你做的很好。” “一切皆是儿臣当为。”夏涓一脸谦逊的说道。 “好,好。”夏天子连连点头说道。 “那儿臣就先退下了。” “去吧。” 夏涓再行一礼后,转身离去。 此时,但闻夏天子缓缓开口说道:“传讯风靖宇,令他配合朝廷行动,另,整理无冕卫中高手名册,从中挑选待用。” “是。” 应答的是一旁的随侍宦官,虽然夏天子并未指名道姓,但是他自然明白这一系列指令下达的目标。 …… …… 夏庭兵部府衙中,不待伤势复原,李檀竹便急急赶来与太岳千之商议出兵之事。陆玄空的到来虽然使得大夏朝廷的颜面再一次被践踏,但是却也透露出了一个消息,金光堡方面,他们最为忌惮的战力,那个魙天下,将与陆玄空一战。 皆时无论是哪一方获胜,亦或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夏庭皆有机会坐收渔翁之利。 府衙之中,太岳千之自也听闻了消息,眼见李檀竹前来,自也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此事确实是朝廷的机会。” 太岳千之不待李檀竹开口,便径直说道:“但是,若是魙天下不赴战约,则全盘计划只怕落空,而以陆玄空性情,必然不会应允与朝堂联手行动。 李檀竹点头,道:“因此,这一战,唯有动用高手,迅速行动,在陆玄空与魙天下胜负未分之时,将金光堡之众一网打尽。未知佛道两派可有表态?” “佛道两派拒绝加入针对金光堡之战事。”太岳千之将方才从梅莹招处收到的消息转告给李檀竹,失却佛道助力,对于战力本就捉襟见肘的夏庭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道门也就算了,阎浮提竟然丝毫不顾念高祖与空王之情。”李檀竹眉头微皱。 “不过我已另请寰宇造化城之人襄助。”太岳千之随后又道。 “寰宇造化成?”李檀竹话语间,带上了几分惊讶。 九州之地,与铸造一道,大致分为四个流派。 即天工、人炼、神锻、鬼铸四派。 其中天工推崇以妙术激发物品本身潜力;人炼崇尚以俗物制神兵,主张对原料极高的提炼技术和以自身修为进行锻造;神锻主张打造“灵髓神兵”,即神兵自生神识,自我修行与强化。 而鬼铸,因其源头乃是为了打造祭祀、镇魔等特殊功用的兵器,也因此最为诡秘莫测。好以古旧破损之物乃至生灵遗体进行锻造,一手补缺塑圆的手段高深莫测,会将古破之物中的旧气、浊气等恶气作为强化兵器的力量。 寰宇造化城,恰是鬼铸一派之代表。 “此事还要说到金光堡那日射出的那一箭,恰好天工院掌令与寰宇造化城略有联系,因此得以联系上,如今人已在夏京,且已答应相助,作为交换,战利品需由寰宇造化城全收。” “若能战胜,何须计较俗物。”李檀竹当即说道。 “下官亦是此想。”太岳千之点头道。 金光堡的存在,让原本互相算计的文武两派达成了短暂而脆弱的联盟,但哪怕再脆弱,终是有了合力的可能。 “接下来便该定下一个方向,是金光堡,亦或是魙天下与陆玄空的战场。” “金光堡方面,必然会安排人手护持魙天下方面战局,以下官所见,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不如集中力量将金光堡在战场周围的战力吃下,纵然不成,若能解决魙天下,金光堡余众想也不足为惧。” “言之有理。”李檀竹点了点头说道。 当前大夏朝廷方面,最为忌惮的莫过于魙天下,其他如凯旋侯、天葬十三刀等人,虽也不凡,但大夏并非无能应对。 唯有魙天下…… “再来便是统计我方战力,兵部供奉还有不少人可动用,此外也可从江湖势力之中征召人手,纵然及不上天葬十三刀那些人,牵制战力也是无妨,至于凯旋侯便由老夫亲自出手。” 就在二人讨论间,又有宫中内侍携旨前来。 “英国公、太岳大人,陛下有旨意,调动无冕卫高手参与此战,要求此战务必能胜,不仅能胜,更要大胜!” “臣明白!” “老臣遵旨!” 待到内侍离开后,二人相视一眼。无冕卫是天子近卫,代表天子颜面,其内中高手无论数量质量也是远胜于兵部的供奉堂,眼见天子连无冕卫都动用了,二人心中却是沉了数分。 这一战,倘若再败,后果无人能可承受的起。 “虽然主战场在魙天下与陆玄空之战局,但金光堡方面动作也需观察。” “那便交由钩沉如何?”此时,再闻一语,一抹黑金色彩显现身形。 “是你,邃无心?!”李檀竹眉头一挑,“钩沉也要加入吗?” “金光堡登堂入室,杀吾部众,若不回应,岂不显得钩沉好欺。”邃无心冷冷说道:“金光堡方面动向,钩沉会进行监视。” “看来这一次,金光堡是在劫难逃了。” “接下来,便该秘密召集人手,避免金光堡方面觉察。” 邃无心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若汝等想自江湖召集各方势力,这个机会只怕是要落空了,先前金光堡袭击钩沉,带走了不少帐录,如今只怕大夏江湖已不得安稳了。” “不得安稳?”太岳千之闻言,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 “不错,正如汝所想啊。” 正文 第九十章:战事将起 , 就如同邃无心所言的,大夏的江湖已不平静。虽然穆瑜手里掌握的名录不算很多,但仇恨之火一旦燃起,便再难被熄灭,几乎是在消息公诸于大夏江湖的同时,小半个大夏的江湖便乱了起来。 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卷入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李檀竹等人想要再一次从江湖借力的计划也宣告破产。 而在金光堡内,一日接着一日过去,一夜又复一夜的到来,烛火燃起,烧尽如此往复着,金光堡的气氛再次趋于紧张,甚至比之第一次还要更为紧张。 上次一战,有魙天下加入,以有心算无心,大胜而归;但是如今要面对的可不再只是大夏朝堂一方的势力。 房间中的凯旋侯,脑海中思绪不断闪过,思考着即将到来的一战将要如何排布。 及至此时此刻,金光堡方面仍旧还没有收到夏庭方面有大军调动的消息,那么也就说明对方此战也是欲以上层战力决一胜负。 他对陆玄空的了解不多,或者说整个大夏对于这位突如其来的人了解都不多,燕国公府能够给到的消息也是有限。 倒是接到了绮雨闻道轩风蝶梦的传讯,但是也只说了其性情、来历,还有在上一届三教论武以一敌百,夺得武冠尊位的“狂徒”事迹,功体或是招数并无明确的情报。 凯旋侯总结了一下情报,也只能得出陆玄空为冰属性之功体,兼具超凡剑艺这样的结论,他是否还有其它底牌也是未知。情报太少,只能将胜负系于魙天下一人,而对方必然也会以魙天下为目标。 毕竟从战力层面来看,金光堡方面最大的优势,便是魙天下这一超出规模的战力存在。魙天下不容有失。 但是如此一来,将绝大部分的兵力投入到与夏庭的对峙,如此便正中了夏庭的下怀,对于金光堡而言仍是算不上有利。 更何况,还要估算着大夏是否存在有隐藏的战力,至少可以断定钩沉这一次必然不会置身事外,而除了钩沉之外,一个数百载的皇朝,仍该还有其它的战力。 时间在思考中一点点过去,大衍造玄图中,亦是同样的情形,在辅佐下,穆瑜一遍又一遍的推演着即将到来的战事。 此时,天亮了,屋外响起楚遗的声音。 “公子,到时候了。” “相信你,亦相信凯旋侯之能为吧。”那人缓缓说道:“更何况,汝手中,底牌未尽,不是吗?” “是。” 凯旋侯对着面前之人躬身一礼,退出了大衍造玄图。 推开房门,楚遗早在门前恭候,穆瑜点了点头,跟着楚遗来到了金光堡的议事大厅之中。此时的大厅之中,除却魙天下外,皆已聚齐。 于魙天下而言,陆玄空无疑是一个远超陆元空的对手,面对这样的对手,魙天下不会示弱,但也不会麻痹大意,她需以最好的状态,以应即将到来的强敌。 “众人,开始商议战事吧。”穆瑜说道。 “嗯。”凯旋侯应了一声,旋即展开了一张地图,手中拿着一支笔开始在地图上钩划起来。 “这一战,魙天下与陆玄空之战乃是关键,夏庭必会将大部分兵力投入到这一处,对于他们而言,魙天下败亡,目的便可达成。为防止意外,战场周遭必须有人照看,而且必须有相当兵力存在,否则会被对方所吞。” 根据凯旋侯所估计,大夏方面战力,囊括儒门、甚至钩沉都必然在此,若是太少,不仅不能起到援护作用,甚至可能为对方所吞。 “此外便是金光堡方面,作为我等之根基所在,也必然会遭受袭击。甚至,可能会有人设计山脉之中的封印。” “此事交由佛道处理如何?”穆瑜开口问道。 “嗯?”凯旋侯闻言一愣。 “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吾方与夏庭相比较,战力本就屈于劣势,再各处分兵,难保不会出现意外。”穆瑜说道,“此战吾方所求不仅要胜,是要在九州扎稳根基,更避免众人伤亡,如今金光堡不过空堡一座,留给他们又何妨。” 凯旋侯面露趣味之色,“舍弃金光堡,将封印甩给佛道处理,确实可抽调相当人手。” “那你又欲以这些人手何为呢?” “两条路线,两个方案。” 穆瑜指着地图说道。 “其一,分兵两路,先遣一路,诱出大夏人马,另一路作为伏兵杀出,以最快速度解决大夏有生战力。” “至于第二条嘛。”穆瑜的手一指,正是夏京所在,“直捣黄龙如何?” “无论那一条,达成目的,皆可让吾方稳立九州。” …… …… “听闻你今日取代凯旋侯做了决议。”魙天下饶有兴致的看着穆瑜,“看来这段时日,汝成长的不知修为。” “众人皆为吾师,若无成长,岂不令众人失望。”穆瑜微笑着回应后,转而正色说道:“这一战,女帝务必当心。” “汝是认为,朕会败?”魙天下眼中冷芒一闪,一身冷傲霸气随之浮现。 穆瑜见状,只是苦笑摇头:“女帝多虑吧,女帝自可得胜,此事穆瑜从未有所怀疑。只是如今女帝已无煅鬼无缺衣傍身,还是多加小心为上,受伤非是穆瑜所愿见啊。” “哈。” 魙天下只是回以一声冷笑,“这些小手段,便省下吧,朕可不是那些小女子。” “女帝多虑了。”穆瑜起身,缓缓一礼道:“此战,便祝女帝,武运昌隆了!” …… …… 一日后,战约之时至,金光堡大门洞开,再现万鬼铺道,直通大夏以南的数万里荒漠之地! 天若荒漠,天若荒漠,沉寂千年的死地,空然不见一物的荒漠,却是双强交锋,最合适不过的战场! “九重天子寰中贵,五等诸侯门外尊。争似布衣狂醉客,不教性命属乾坤。” 雄浑诗号响彻,寒气所至,荒漠覆寒霜,绵延百里! 再闻—— “异象九州人无多,满怀鬼衫,生死婆娑。倏然凰华,劫上明珠,逆举太阿。” “冥沦世苍生无赦,魙天下举目阎罗。成乎情何?败乎情何?汗青书名,亡者谁驳!” 正是,鬼中女帝,不入轮回·魙天下! 正文 第九十一章:女帝会狂徒 风云会天若 , 天若荒漠,天若荒漠,位距大夏万里之遥,千年来毫无生机,只余一片黄沙随风搅动。 而今,首先踏入的两人,狂徒武冠·陆玄空、不入轮回·魙天下,却是不受风沙所扰。 这漫天黄沙不得近身,两人的气场反倒是扰乱了这千年来的风沙规律,刹那,乍闻各自诗号落,随声音传开的沉压,将风停滞,将沙落地,一瞬之间,万籁俱寂。 而远处观战的两方人马,也在渐渐接近,凯旋侯、英国公照目一瞬,各自令停,似乎主要对战的两人未曾动手,便是双方人数众多,也不轻易启战。 “魙天下,如时赴约,吾心赞赏!” 狂者不改狂妄,陆玄空沉气未发,狂言已出口。 “陆玄空,狂之资本,汝不具备!” 逆者何曾顺心,魙天下纳元蕴气,逆语犹刺耳。 “哈,够特色!” 一声轻笑,一句戏言,陆玄空心念一转,右手举至胸前,玄妙道印自手心由小化大,不过转瞬,寒气刹那四散而去,在这漫天黄沙之地,遇到大量热气,顿时,倾盆雨下! 漫天雨落,在这黄沙之中,又见落地之雨受热化汽蒸腾,正是天落雨,地升汽,一片空蒙景象。 道印出,寒气漫,百里尽落倾盆雨。 朦胧之间,陆玄空双手再运,只见双手接触之间,闪耀数道光芒,在这雨水之间反射折射,竟成百千光寒剑气。 人虽狂傲,却也知敌手之强,陆玄空所修九淬暝寒乃是极寒功体,九淬奥义,需得寻极阳之境的光耀之地,将九层深功散去,泄尽寒气之后,纳化曙光淬炼一体,再复极寒,便可功成。 功成之后的陆玄空只欠根基积累,如今发挥亦能十之八九。 此刻所运乃是“三耀寒光”之招,乃经历了极阳光耀散功后纳化曙光所成,这传闻中的闭死关,便是陆玄空去修炼功体奥义去了。 “以光启寒,寒光照射,冻气自生。” “三耀寒光”一经出手,再由陆玄空剑上修为催动,在这漫天雨落之中化作寒光剑气,铺天盖地却又隐于雨中,直往魙天下站立之处压下。 是雨,是剑,难能分辨的招式,仅看得对手那处闪过几道光芒,失却了锻鬼无缺衣护身的鬼中女帝心下一动,已是感到些许危机。 高手心念,警觉异常,陆玄空出招一瞬,魙天下已是察觉雨中有变,既然这雨有问题,那便将这雨停了。 虽是主要以“不入轮回”为称号,但魙天下身为阎罗鬼狱之主,又被称为“阎魔鬼后”以及——“女帝后魃”。 没错,就是旱魃的“魃”。 “一魃·天下旱!” 万恶鬼体催动,号令万鬼为用,毫无生机的天若荒漠,却也正是葬了诸多生灵的场所。 不过是一瞬之间,就见魙天下引动百里方圆的沉眠鬼念为用,加催旱世之招的威能。 旱招出,后魃威,倾雨尽灭热浪起。 纵天鬼脊未出,魙天下以掌代刀斜向而上,一式击出,刹那雨消,百千光寒剑气亦在刀芒之中消弭归无。 而这一瞬的观察,已让魙天下有了几分猜测。 “陆玄空,选在这光照充足的天若荒漠与吾为敌,还以为拥有极寒功体的你,狂妄到要在被克制的环境中击败吾呢。” “看来,汝的极寒功体,很特别。” “无赦罗焰!” 猜测出口,紧随而来的,却是进一步的试探之招,魙天下右掌化爪一抓,环绕周身的鬼魂哀嚎中化作鬼气纳汇入爪中作为燃料,烧就一片雄雄烈焰。 “杀!” 招式成,“杀”字出,魙天下纵身一踏,已是杀向陆玄空面门,虽是杀招,却也只是为了逼出对手更多的秘密。 “九淬暝寒并不复杂,但是对付汝,足矣。” 狂言再起,面对杀向自己的魙天下,陆玄空剑指一运,四道光芒在指尖闪过之后,四散向天而去。 随后天上织就四道硕大寒芒剑锋,依次向下而出。 “四时欺霜!” 四剑连环,层层加霜,剑剑叠寒,下刺之势卷起漫天黄沙,百里开外观战众人只感铺面黄沙之中,夹杂无数冰粒,纷纷提气运功,将之阻挡在外。 剑锋拦阻在必经之路上,魙天下将爪中烈焰分化而出,四道火焰依次向上,一焰一剑相对,四道轰鸣雷响伴随四道无形波纹向外扩散。 解了陆玄空阻拦之招,魙天下爪中烈焰尚存,只见变爪为掌,纳化余焰之后变式,再成新招! “覆掌魙世开!” “嗯?退开!” 四时欺霜被破,陆玄空虽是意外,但也早有准备,真元一动,直将背后名剑连剑鞘一起移向身前。 掌鞘相击,有陆玄空真元护持,僵持一瞬,就见剑鞘寒气弥漫,扑灭掌中残火,魙天下不能再进,陆玄空趁势引剑出鞘了。 “汝着实不差,但雪意玄邈既出,汝,必败无疑!” 名剑出鞘,雪意玄邈发出一道高亢剑鸣,接剑一瞬,趁着剑鞘阻拦,陆玄空就是一剑横斩,枭首一击! “如此便要杀朕,汝着实托大!” 撤掌收元,举掌横挡,鬼元将剑锋格在掌外三分,一气呵成的防守动作过后,魙天下再运三分劲力,将雪意玄邈弹开,连带着陆玄空也稍微后退了半步,随后右手高举—— “膺神器,握乾纲!” 刹那风云聚,黄沙变,在陆玄空抬头一瞬,纵天鬼脊从天而降,落入魙天下手中。 “脊骨成刀,此人生前体魄不差!” 嘴上说着,手中动作犹是不慢,陆玄空抢攻再上,一剑刺出,寒意扑面,魙天下偏刀格开,剑锋与鬼脊磨擦得星火迸射,剑尖未能刺中魙天下,却也刺向了魙天下身后空处。 但雪意玄邈去势虽尽,剑气却是在女帝身后击出,穿空裂地,一线剑芒余势不减,跨越百里之遥,在对峙中的两方的人马正中间割裂出了一条分界线。 一线飞空的漫天黄沙缓缓落地之后,凯旋侯、英国公各自身动、令下。 对峙的双方,终于在这一剑余威过后,开战! 正文 第九十二章:烽火天若 , 天若荒漠之中,道门武冠、阎罗女帝极端交锋,其威其势,万里荒漠同感。而在天若荒漠外围,双方对垒,压抑之极的气氛,僵持对峙的局势,同是高手会高手,生死只在一瞬间! 那人便是凯旋侯吗……气势滔天,果然不凡…… 初会凯旋侯,英国公李檀竹不敢大意,作为此战总帅,将对将,帅对帅,李檀竹心中自己这一方面的战局,绝对不容有失。 “英国公李檀竹吗?”凯旋侯一步踏出,遥相对峙,说道:“凯旋侯领教了!” “便让老夫领教,火宅佛狱三公,有何能耐!” 一声喝,大刀入手,战甲着身,一式刀风搅起漫天风尘,誓斩对方于刀下! 帅对帅,另一边,亦是剑拔弩张之氛围,崧雪邀、梅莹招,儒门傲雪阁双权对上别黄昏、痕千古,招式未动,无形气浪已成风旋,旁者不容近。 “金光堡,还竹墨烧命来!”崧雪邀眼中杀光凛冽,浩浩儒元提纳,话未落,身已出。 意剑盈光,未见任何多余言语,崧雪邀为报同修之仇,起手便是杀招,剑光破空,逼命而来! 痕千古冷笑一声,神锐现锋,双锋铿然相接,凌厉剑气散开,周围霎时黄沙再卷,尘沙四扬,惊爆之声数里可闻,两道身影错身,却是更激烈的剑上交锋。 另一边,梅莹招莹梅寒枪入手,展露不凡枪艺,招式之精妙,便是别黄昏也不由心内称奇。 然下一刻,黄沙、孤影、独塔、风铃,荒漠之地,恰与别黄昏剑境相合,风动风铃动,恰似幽冥索命曲调! 黄沙迷眼,剑影似幻,剑势再涨三分,梅莹招应招不过片刻时间,便显支绌之态! “汝为靖安侯一脉,何故反叛朝廷!” “苍生涂涂,战火寥寥,百姓哀嚎,是该有人,令腐朽的肉食者清醒了!” 面对六辅之一,穆瑜浑无惧色,翻掌提气,已显不凡造化功,对撼太岳千之,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就在各方战局如火如荼点燃之时,刹那风云色变,雄浑气浪席卷战场,却是自战场最为核心之处而来,森幽之气、霜寒之气蔓延开来,将整个天际都覆盖起来。 就在这时,原本对峙的公与侯,同时有了动作,只见两道流光,瞬间碰撞一处,掌与刀同时落手,刹那间杀光肆天! “不愧是大夏的英国公,确实是要强上些许!” “口出狂言啊!” 挥手再接招,只闻轰隆隆地惊爆声中,两道身影各自倒退,一者三步即至,一者五步方停。 “哈,再来!雄风卷烽云!” 一声再战,一步踏落,百里荒漠同感,凯旋侯极催功元,磅礴邪威不断扩散而出,威势骇人惊心! 心中惊愕,手上动作却是未停,燕国公不敢大意,以血祭锋,霎时锋锐之气蔓延百丈之外,刀动刹那,风云同撼! “从平四方!” 极招未交会,风尘便已骇人滔天,余者唯有退避,而在战中之人,唯有全神贯注,以应此招! “来吧!” 一瞬启战,两人身影瞬动,极招交会只在眨眼,只闻一声巨响! 气浪绵延百里,风尘迷乱间,隐约听闻铿地一声脆响,竟是大刀显裂纹,虽后二人再接一掌,百丈尘埃起掀,各自倒退,先后呕红! “啊!噗!” 李檀竹难以按压,一口朱红呕出;而凯旋侯只是静默的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神情依旧淡然。 只闻凯旋侯冷哼一声,道:“只有如此而已吗,那你的性命,凯旋侯就收下了!” 话声落,凯旋侯身影再次掠动,邪元纳掌,再催不凡修为,意在取命,李檀竹登时险象环生! “王权握·生杀随心!” 形势危急,只见一道魁梧身影落入战局,双拳纳不世之威,凝聚无尽毁灭气息,一拳迎上凯旋侯极端取命之招! “嗯?!” 凯旋侯眸子冷光一闪,掌上邪元再爆,却是《兵甲武经》裂之卷引爆,来人眉头微皱,双拳一并,刚烈拳风再出手,拳掌再会,各退三步。 “高手何名?” “无冕卫统领,亡蜷!” 亡蜷口报姓名,翻拳再战,以招挡招! 近身肢接,杀机无限,招招逼魂,式式索命。 嘭地一声,凯旋侯左肩承受一拳,而同时一掌也已落在了亡蜷胸前。 二人同时退身,各自呕红。 “怎有可能,亡蜷怎有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李檀竹眼见此状,却是一愣。亡蜷作为禁军统领,他并不陌生,但记忆中,亡蜷似乎并无此等的实力,是一直藏拙,还是…… 但是此刻,似乎对于大夏一方而言,这并非是什么坏事。 与此同时,再闻—— “金仙铅泪流不止。此劫茫茫古无似,不数天下燕啄矢。谁为铸剑歼厥妖?” 翩然公子,驾驭着一座华贵轮椅翩然落地,纸扇轻摇,与玄凌苍遥相对峙。 “我感受到了,你的身上,有相同的气息。” 说话间,来人拿出帝弓银虹,玄凌苍目光一定。 “帝弓银虹,汝是为帝弓虹而来。” “哦?他的名字叫帝弓虹吗?箭中之帝,矢若天虹,恰如其分的名字。” 来人摇着纸扇,“来吧,为避免干戈,将帝弓虹交吾,吾就离开。” “哈?!” 玄凌苍闻言,气极反笑,烟不借,鸟不借,箭不借,此为玄凌苍一生的“三不借”。 来人竟然上来就索要帝弓虹,径直便触怒玄凌苍之怒火。 “想要帝弓虹,凭你能为吧!” 神展落手,飞鸟衔矢而至! “哎呀,还是要动手吗?”来人无奈的摇着头,手中抛下两枚玩偶,不过眨眼,玩偶已长至与人一般的大小。 “只是想要与我动手,怕是没这般容易啊。” “哈,凌苍啊,这两个玩意儿交给我和枯鹰,你直接去找那个小子!” 将门飞猛、枯鹰见状接战。 “多谢。”玄凌苍锋矢遥指,“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手段,再展来吧。” “哦?”男子纸扇缓摇,“皇甫哀禅之手段,汝只怕,承受不起啊!” 正文 第九十三章:鬼锻造化 , 天若荒漠,寰宇造化城初现踪迹,但见皇甫哀禅纸扇轻摇,极尽乖僻之态,意之所指正是帝弓虹! 玄凌苍怒从心头起,一声冷笑,神展开弓, 飞鸟衔箭,正要再展不凡之射艺! 而在一旁,两具未知的傀儡,缠战枯鹰、将门飞猛,其身虽无功元根基,却是未知的材料所铸, 一举一动, 皆蕴千钧力, 更是掌劲气功难伤分毫。 缠战片刻,二人各自引弓,双矢齐飞,只见一瞬破空,两具傀儡径直被洞穿,但是随后,箭矢竟为其所吸纳,化作身体一部分。 “这是什么鬼东西。” “噫,可不是什么鬼东西,不过是一些鬼锻手法的造物,外以岁月鎏金所铸,融以生人魂,所铸的岁月人傀,虽无根基,但是力大无穷,凡兵难伤啊。”皇甫哀禅在一旁摇着纸扇悠哉说道。 “是吗, 那让玄凌苍看看,你是否也是难伤!”话语落, 玄凌苍神展弓开,一箭搭弦离弓,只在眨眼,不过瞬间! 铿,只闻一声金石之响,皇甫哀禅身未动,腰间玉佩眨眼飞起,化作盾牌,挡下这逼命的一箭。 “嗯?”挡下一箭后,盾牌再度化作玉佩回到皇甫哀禅腰间,旋即纸扇轻动,刹那间,皇甫笑禅纸扇上,庞然罗刹虚影化现,巨手利爪,轰然盖落,大地震撼! “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玄凌苍腾身避过,罗刹紧迫而上,攻势接连不休, 不容玄凌苍有抽身搭箭之机, 却见—— “一泻千里!” 箭未出, 箭已至,箭无形,声彻惊天,无形之箭刹那崩毁罗刹幻象,更化无数无形小箭直取皇甫哀禅! 正是昔日弓弧名家首席,道门十三道之一,弓中后羿·玄真君之独门秘式,无弦神弩。 “无形之箭,令人惊喜,弓者,你确实配得上帝弓虹。” 皇甫哀禅点了点头,腰间玉佩再被激发,挡下致命攻势。但玄凌苍岂会容许对方故技重施,五矢落手同出,不容避,更不可避! “哦?” 五矢连环,只闻一声巨响,一气破盾! 玉盾崩碎瞬间,皇甫哀禅面上仍是不见异色,未有举动,手上扳指照耀一道晦暗光色,五矢顿遭石化,攻势戛然而止落地。 “想不到,还未让你动用帝弓虹,吾的玉盾便破了。” 皇甫哀禅摇了摇头,“看来皇甫哀禅是要动一些真正的手段了,喝!” 一声喝,只见皇甫哀禅抛出一个木匣,落地瞬间,竟是一颗铜球,下一刻铜球竟是如同液体一般变化,眨眼已和玄凌苍别无二致,就连神展也幻化而出。 “来吧,让皇甫哀禅见识阁下的能为。” “鬼祟的手段,真是令人愤怒!”飞矢再出,却见幻象铜人以铜为箭,出招迎上,竟是不差分毫。 “以铜为箭么,那就让玄凌苍一观!” 话语落,无弦神弩再出,铜人拉弓应招,却是不出玄凌苍所料,铜人难以模拟行气路线,径直遭无形箭气洞穿,但是不过片刻,再度恢复如常。 “哈,终究不过是死物。” “阁下所言,令皇甫哀禅不悦了,他们皆是有性命之存在,谈何死物。”此时,皇甫哀禅神情严肃的说道。 “是吗?”玄凌苍眉头一挑,“连自己之情感,记忆都不曾留存之物,也可称之为活吗?” “阁下此言,令皇甫哀禅不悦了。” “哈,除去这些全无美感之器物,你,又还剩下什么呢?” “找死啊!” “来吧!” …… …… 复仇之战,雪恨之斗,战火绵延不休,枪与剑,剑与剑,四道身影交错不歇。 “秋寒难付冬!” “三更赋·子夜歌残!” 剑招会剑招,极招对极招,剑气碰撞,在黄沙地上留下数丈深痕,崧雪邀连退数步,握剑的手,已然染红。 冷残的剑客,天葬十三刀吗,果然不是寻常之人…… 无计伤势,崧雪邀挺身再战,纵是染血,也誓报同门同修之仇。 “杀!” 黄沙之中,寒芒一点,耀目至极,梅莹招枪锋迅出,别黄昏腾挪避闪,但见一道气劲落空,随手风铃起响,旨在取命! “剑别残阳!” “梅红冬正盛!” 极招碰撞,残阳炽热夺目,尽吞冬日寒梅,黄沙漫天间,人,已至身前,剑光凛杀,取命只在眨眼! 梅莹招随手抽身避过此招,然余波入体,仍是不免负创而退,鲜血涌出,渐染衣衫。 “战局将倾了。” 独对太岳千之,穆瑜犹是不落下风,式式稳扎稳打,不露丝毫破绽于表,任凭太岳千之招式如何变化,却是难能自穆瑜手中脱身。 可恶!不是说此子疏于武道吗?! 太岳千之也不曾料想到,在失去了魙天下后,纯粹的高手对局,夏庭一方竟然还处于下风。眼下亡蜷对上凯旋侯,五五之局;崧雪邀、梅莹招两大儒门高手,竟是反被天葬十三刀中的两人压制;寰宇造化城虽然牵制住了弓弧名家的三人,但是荻萧萧、司空翎却又缠上了李檀竹。 有伤在身,面对二人攻势,李檀竹甚至一时间落于下风。 而其余的人马则对上了楚遗和天葬十三刀余下的几人,虽是围攻,短时间内却也难占据上风。 局势竟然渐渐朝着金光堡一方倾斜。 “重兵在此,看来你们是放弃金光堡了,终成丧家之犬矣。” “汝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双掌对撼,二人各自后退半步,穆瑜冷声回应道。 “此战若胜,大夏也不过是囊中之物,区区金光堡,何惜哉,能以一座空城换取尔等分兵,这是一桩何等值得的交换啊。” “难道说,你!”太岳千之眉头一挑,他也不曾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干脆,竟然舍弃了根据地。 但若是这么说来,金光堡未曾设防,那么根据情报,金光堡还有几名高手,莫非…… 穆瑜看着太岳千之的神情,轻笑一声,“看来汝已经料想到了,所以不用再指望钩沉的人来援了,你最后的援军也断绝了,今日荒漠之上,尔等准备,同葬吧!” 正文 第九十四章:四面战局 , 就如穆瑜所言,前往天若荒漠的道路之上,邃无心、向修籍欲往天若荒漠参战,殊料行至半途,赫见一刀一剑,巍然挡关! 再见无悼一人庸,前番战败耻辱再度涌上心头, 不待多言,向修籍怒喝一声,一线谱命光芒挥洒,漫天尽是盈盈寒光,杀机尽显。 “当心了。” “你也是。” 无救剑出,无悼一人庸再现无双精妙之剑式, 任凭向修籍攻势有若狂澜迭起,无救剑皆是稳稳挡下,不漏破绽。 “看来你们也是早就预料到了。” 邃无心看向一旁的天险刀藏。 “人的心思, 最难揣度,也最好猜想。” “……” 寒光划破天幕,同步多言,邃无心催一身功体,金色锁链冲天而起,竟是隐隐有冲破云海天幕之势,初招,便是搅动风云,震惊百里之招。 “喜落双眸!“ 两道锁链破空而至,眨眼取命,却见天险刀藏手中恨刀离鞘五分,无形刀气已发,刀气斩锁链,瞬间破解眼前攻势,再一招,便要诛灭眼前之人。 “喝!” 邃无心气机引动,锁链回返, 霎时如同巨蟒盘转横拦于前方。 刀气锁链再碰撞, 恐怖余波震荡开来,邃无心连退数步,锁链也被这一击给震荡开来。 “好刀客,忘穿哀心!” 一声赞叹,眨眼又是逼命杀招,仍是风云脑洞,赫见锁链刚直如矛一击破空,急速朝着天险刀藏飞去。 天险刀藏神色一冷,恨铁刀出,一刀破空,直冲忘穿之招! 轰然惊爆,天地荡然,天刀藏险虎口染血,身形却是直掠上前,不过转瞬,已至邃无心身前。 浪人刀客,钩沉之主,双兵再对, 霎时杀光弥天, 逼命躲魂! 眼见锁链不及收回, 邃无心翻掌以应,真元汇聚,只闻一声闷响,气浪四散间,邃无心嘴角留血。 “我能感受到,你的内心。” 近身相杀,邃无心异端之能随即引动,过往悲戚,极端情绪,尽为所感。 “悲伤,爱欲,悔恨,无奈,汝的过往真是令人好奇。” 虽是负创,邃无心嘴角却是闪过一抹冷意,再启招,竟是能牵动人心情绪之异法。 “嗯?” “往事如浪,退去而又涌起,但那终究,只是浪花而已。” 心绪引动,过往一一浮现于脑海,然而刀客思绪早已澄澈清明,昔日神醉梦迷,昔日狂喜狂悲,昔日无可名状,昔日无可名招。 如今,纵是前尘万般浮现入眼,又能如何? “天险无避!” 天险无避,一式极招,邃无心面露意外之色,却也提招以应,轰然惊爆声响起,邃无心只感体内血气翻涌,顿时,口中呕红,倒飞而出。 就在天刀藏险欲追击之刻,银链破空解围,但是无救剑却也已如同跗骨之蛆袭杀而上,向修籍翻掌应招迎上,剑气划破手掌,鲜血淋漓之间,却是摧筋蚀脉之功再现,向修籍面色一变。 “现在知道他们有多难缠了吧。” “确实,比我预想的来的难缠。” 邃无心一脸平静道,“果然当初就该一鼓作气将之铲除。” “现在想这些有些太迟了吧。” 四人局,两处战,胜负将明,胜负未明。 …… …… “这里,竟然是一座空城,倒是好气魄。” 另一边,北境金光堡,迎来不速之客,然而入眼所见,却是空城一座。 “嗯?不对。”男子一愣,随后大笑起来,“好一个战无不胜的凯旋侯,所作所为,令人意外。” “戮主?”旁边的女子一脸疑惑。 “以一座空城使对手分兵,此举不可谓不大胆,不过也是刚好,准备彻底破除封印,进入封狼山脉吧。” “阿弥陀佛,只怕施主所想,无那般的轻易啊。” “嗯?” 话未落,佛光、道光齐夺目,灿耀之间,两道身影,次第走出。 “增广应心智觉睐。” “餐尽香风露屑,万里凌空,盈盈步月;梦化十里瑶阙,梅花霁雪,道化风蝶。” 毘琉驮迦、风蝶梦齐齐现身,遥对神秘来者。 “嗯?阎浮提、绮雨问道阁,想不到竟然是尔等。”男子微微眯起眼,“只是,就凭尔等想要阻止我,恐怕没那么简单呐。” “阿弥陀佛,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呐。”毘琉驮迦仍是慈眉善目之态,同时也已作出戒备之状。 “岸?哈哈哈,和尚,只怕的佛,度不了吾啊!” 话语落,浩浩魔气升腾,威势骇人惊心,更与封狼山脉深处魔气同出一源。风蝶梦亦有所感应,惊愕道:“这股魔气,你是何人?!” “等能活下来,再听吾名,也是不迟啊!” …… …… 最为关键的一战,天若荒漠,女帝、狂徒之战仍在继续,纵天鬼脊、雪意玄邈,鬼兵与道锋,再一次次的碰撞交击之中,交织出最为灿烈的战火! “斩华绝胜动天下!” 一剑刺空,魙天下回应一刀,势吞天地,威震苍穹,所过之处,沙丘为之崩溃,漫天黄沙狂飞,恐怖威势,宛如末日。 陆玄空凝神纳气,九淬暝寒之功催至极端,八荒尽寒,剑凝浩元,对垒不世魙威! 轰然一声,两道身影,仍是不动如山,极端之招,消散无形。 “再来!” 一声长喝,陆玄空周身寒霜飘雪,天象为之改易,千里霜寒,风刺骨,雪寒心,天地霎迎数九寒天之态! 陆玄空招式将出,魙天下同时出招,鬼兵动,鬼元聚,魙威赫赫,鬼哭神嚎,天愁地惨! “寒心寄道始惊梦!” “鬼凰魙世翼天荒!” 极招对极招,两人之间,黄沙漫卷,大地隆隆开裂,天若荒漠万里之距如遭天劫,动荡不安,磅礴威势就连外围激战的战局,也不得不暂时休止抵御极招碰撞之威。 “斩天华?绝艳江山!” 鬼兵再动,浩浩诡邪之力倾下,道锋随运,挡下女帝之招,旋即锋芒一寒彻耀天地,笼罩千里,轰然反手一斩! 蔓延千里的一剑,天际亦为之映照,魙天下神色不变,翻刀应招,但见剑芒斩落,鬼气有如怒涛狂啸,无尽澎湃,仍是,轩轾难分! 但二人各自心知,今日,终要,分明高下! 正文 第九十五章:胜者 , 鬼兵、道锋,女帝、武冠,同时收兵,又再度出手,招招狠,式式强,惊涛骇浪动寰宇, 风云色变山河动! 陆元空手快,剑快,一手横斩而出,魙天下鬼兵横拦,但见陆玄空再催雄力,作势便要将纵天鬼脊压向魙天下脖颈,魙天下心思念转, 侧移数步让开剑锋的同时, 左手纳鬼元, 引鬼气,霎时百里鬼哭,惨青墨绿的鬼旋尽数缠绕在魙天下周身。 不入轮回启强招,万恶鬼体催内元,号令万鬼缠身,再以后魃本能,将无数鬼元尽数转化成一股捍世热能灌入纵天鬼脊之中,只此一招,就要将尘世尽旱,便要让天穹倾覆。 不过是招出之前的异状,就让这天若荒漠如沦末日,泄露的几丝热芒,直将触碰的黄沙化作琉璃结晶。 狂徒武冠纵使狂妄,却也非愚蠢之辈,相反,察觉对手以炽热环境意图克制自身功体,陆玄空不敢大意, 九淬暝寒引动天光,在这无边鬼气之中死开一道裂口,自裂口直射而下光柱照在陆玄空身上。 曙光纳化,以光启寒,雪意玄邈引寒入剑在归鞘落下陆玄空右后方,陆玄空右手按在剑柄之上,周身道意、寒意、剑意徒然提升,云酿一式,光寒霜天归刃,始知剑锋晓道。 “旱世倾天劫!” “霜天归刃始绝晓!” 纵天鬼脊、雪意玄邈同时击出,焰浪刀芒划出一道琉璃之线,至寒剑气斩出一道冰沙之路。 随后,在两人的正中心,线路碰撞,寒焰交击,鬼元道气纠缠下,只见寒焰环绕彼此后缩小成点,一瞬空无之后, 又向外极速扩散, 化作一股寒焰风暴袭向四周。 靠,当初海天决是怎么有人做到围观不误伤的…… 内里的战斗,如火如荼点燃,逼迫的外围激斗不休的人,不得已撤招抽身以自保,战局时断时续,却更令周围打扎之人心惊。 陆玄空修为竟至如此……这是李檀竹也不曾料想之事。 此战若败,又该如何收局呢……太岳千之眼前此状,心中对于战局结果已不乐观。 而余下之众,亦是各怀心思。 战中之人,不知战外盘算,寒焰风暴扩散之后,魙天下、陆玄空各自运元穿过寒焰风暴,近身一击,刀剑铿锵,虎口各现鲜红。 再交锋,半空十式百转,又是五五之数,各自退开,落地之时,就见百里方圆,以方才强招对拼的寒焰风暴为分,半圆是琉璃,半圆是寒冰,造就一处冰镜百里之圆。 “陆玄空,就看汝还有多少能为!” “哈,陆某的斤两,非是汝能称量。” 提刀再上,持剑再出,不世烽火再燃。 魙天下式式以力压人,陆玄空招招卸劲为先。 二人相斗,逸散的刀芒剑气,击向这刚刚造就的百里冰镜之地,冰峰裂,琉璃碎,奇景破。 刹那真元动,陆玄空引无数碎冰升空,魙天下纳琉璃碎片为用,冰锋镜片各自消耗之时,双方亦是各运强招。 惨绿天幕再现,魙天下横刀一转,如舍天荒之能,只为让万鬼蜕变。 魙天下催鬼体,舍天荒,将蜕变万鬼化作纯然能量封入纵天鬼脊之中,天鬼脊柱受此能量灌注,节节椎骨越发洁白,蕴含之能更可毁天灭地。 这一式“鬼舍天荒万鬼变”尚未击出,威势已然骇人,不止方圆百里同沦鬼狱,更使周遭万里震荡,这万里荒漠的沙丘忽升忽降,功力不够之人早已站立不稳。 而与魙天下相对的陆玄空,此刻也是在酝酿强招,方才冰始三剑初式,已是骇人听闻,如今所运,乃是求一击建功,冰始三剑终招,已然上手。 九淬暝寒凝无边冻气化入雪意玄邈之中,剑身虽小,却如无底深渊,吞吐冻气无数,此招道雪一体,道心相寄,剑锋无双。 “寒心寄道始惊梦!” 强悍一击,天地丕变,百里陆沉,黄沙荒漠骤现深坑,而双招交汇,刀剑交击的两人,骤见陆玄空嘴角腥红一线,魙天下脸色泛红,象征方才对拼,陆玄空已是略逊一筹。 而足下深坑骤现,空中下坠的两人,刀剑不改挥洒,式式惊人骇俗,不断有刀芒剑气逸散,自深坑之中射出,或裂空而去,或切割黄沙,威势骇然。 随后,深坑见底,剑刀交并再一击,两人借力双分站定。 魙天下刀花一转,纵天鬼脊遥指对手要害道:“陆玄空,汝势已现了!” 左手一挥,扬袖遮面一瞬,陆玄空抹去嘴角血丝,狂笑道:“未到终局,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虽是死关已过,奥义已成,陆玄空根基尚不足以催动九淬暝寒最高之招——九暝止水,甚至就连上一层的八荒尽寒,也是差了那么几分。 强催而受反噬,在狂徒武冠心中,早已是一个选项。 “魙天下,初用此招,就让你见证吾之进境。” “九淬暝寒八重·八荒尽寒!” 强催九淬暝寒功体,不顾内创呕红,爆发的寒气不过逸散片缕,形成一道冲天冰柱,直从百里深坑之底,杀向天若荒漠苍穹。 深坑之外,冰柱碎裂,形成无数冰雹下落,颗颗冰雹遇光生寒,落地之后,直将黄沙化冰原,自深坑向外层层蔓延。 就是千里之外的另处战场,也感到一股寒气层层逼近,似乎再过半刻,便要被寒潮淹没。 一剑既出,八荒尽寒! 陆玄空一剑威势骇然,但交战已久,九淬暝寒以光启寒的能力已被魙天下认知,而在这荒漠深坑,光芒已无。 陆玄空,这决胜之招的决胜之地,对你着实不利,而吾魙天下,策动万鬼,威能犹在啊。 “喝——啊~” 高亢长喝,是功体尽催,是鬼元提尽,纵天鬼脊高举向天,魙天下再运万恶鬼体,背后魙象冥然,敕命万鬼为用。 一动而引万里地脉所藏鬼气,千里地界所蕴鬼魄,百里方圆无穷鬼魂,再汇十里恶鬼加诸一身。 魙天下身后,赫见万鬼汇聚,织就女帝薧鬼披风、魙冥之翼,鬼中女帝此刻,再现阎罗鬼狱之景。 “万鬼狱动·怒魃苍宇!” 一刀既斩,苍宇皆狱! 此刻,从天空向下望去,你会见那万里荒漠之中有一处百里方圆的深坑,而那深坑边缘的黄沙突然一颤,随后层层向外瓦解,成为一道沙旋向地的奇景。 待到黄沙填平深坑,周遭荒漠已是矮了数十米。 自填平的深坑之中,只见女帝足踏高跟,手持纵天鬼脊,身后逸散数道黑气,踏步走向交战双方。 胜者,不入轮回·魙天下。 正文 第九十六章:战停 , “胜负,已然分明了!” 天若荒漠之上,一人持兵犹立,一人不甘屈膝,明朗的形势,无声宣判着胜负的归属。是愤怒,是不甘, 陆玄空仰起头,苍白的脸庞上,是未甘饮败的战欲仍在跃动。 “朕,会记得你的名字,陆玄空!” 纵天鬼脊起扬,万鬼鼓荡,遮天蔽日, 陆玄空紧握道锋, 不世狂人,纵然死,也唯有站着死,岂有屈膝于敌的道理! 就在胜负落地,生死也即将分明的瞬间,九霄云海之上,宏大太极图浮现,荡尽万鬼,霎时天地万里,清圣之气盈野,邪氛难觅,奸诡不容,魙天下惊觉自身功体竟遭这纯正道氛所压制。 此刻,再闻诗声起响,九霄云海,一道金光落下,笼罩陆玄空。 “得道年来八千秋, 不曾飞剑取人头。玉皇未有天符至, 且货乌金混世流。” “嗯, 装神弄鬼,出来!” 魙天下鬼元再催,鬼兵凝聚宏大刀气径直斩向那一道金光源头,只闻一声轰隆巨响,气浪直慑方圆千里,入目尽成黄沙弥漫的世界。待到黄沙落定,金光消散,陆玄空也已不知所踪。 “好一个鬼狱女帝,令人惊叹。”云海之上,再闻一个声音,悠悠传下。 “公平对决,吾插手其中,确实有违道义,来日自有赔礼奉上;但同样也奉劝一句,阁下修为超凡入圣,莫要行差踏错,枉费了一身根基,请。” “嗯?!” 魙天下循声再出一刀,却似泥牛入海, 全无踪迹,而人分明也已离去。 “道门的顶尖高手吗?”魙天下皱起眉头,随即我那个外围赶去。 “内中的战局已经尘埃落定了。” 穆瑜看着眼前的太岳千之,方才那一股清正道氛他亦有所感知,心中甚至还不免一紧。但在和大衍造玄图确认过后,他便放下心来,而那股道氛也不过是昙花一瞬,不过片刻便已荡然不存。 “方才那一刻至纯道氛浮现,你竟然还能如此平静。”太岳千之看着穆瑜说道。 “还要垂死挣扎吗?”穆瑜淡淡说道:“魙天下的安危,吾自有方法确认,战至此刻,太岳大人可是要想清楚,此刻停手,吾方可在未来谈判时稍作让步,但若魙天下真至了,穆某敢保证未来谈判时贵方会付出更多的筹码才能达到相同目的。” “嗯?合谈?朝堂与反贼还有什么好和谈?!”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再战下去,穆某相信对于大夏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穆瑜,你!” “一句话,阁下当真还要战吗?” 穆瑜抬起手,示意太岳千之看向四处的战局,除却皇甫哀禅方面能看出些许维稳的苗头外,其他几处战局大夏一方都已是险象环生。 亡蜷对决凯旋侯,虽然还未彻底落败,但已能看出落入到了下风;儒门两人对上痕千古和别黄昏,更已是多处负伤见红;负伤的李檀竹对上司空翎和荻萧萧,也是伤上添伤。 至于其余人,至今也未能拖出天葬十三刀和弓弧名家几人的纠缠。 至于钩沉方面,战至此刻仍是未现身,便说明穆瑜所言不须。 太岳千之揣摩了一番局势,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战,大夏要取胜的希望,确实极为渺茫。 此时,再闻穆瑜开口一声,“哎呀,看来贵方是要在战后大出血了。” “什……” 话未落,恐怖鬼氛已然席卷天地,磅礴刀气划破战局,先破合围之势,随后余威不减,直取无冕统领——亡蜷! “王泉涌·山河润色!” 不敢大意,亡蜷连运极招,逼退凯旋侯,再开赫赫拳掌护围,轰然一声爆,人连退数十步,双手见红,鲜血淋漓。 再见刀气席卷战场,女帝赫赫之威,初照面,便使战局彻底倾斜。 “魙天下!”太岳千之的语气微微有些变调,看向穆瑜的目光,也格外的不同。 穆瑜却是回应以轻笑,“怎么,欲行擒王策?若大人真有那般能为,也不至于同穆某拖战至此刻了,现在,奉劝一句,还有谈判的空间啊。” “吾……”太岳千之眉头紧皱,叹气一声,说道,“罢了,众人停手吧。” 一声停手,一声无奈,战局休止。 李檀竹也知,眼下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然而,战中,终是有人不愿就此停手,更不愿就此放下仇恨。梅莹招、崧雪邀眼见大夏之人先后罢战,心中更怒。 “大夏之人,你们!”崧雪邀怒发冲冠,竹墨烧分明是因夏庭的儒门诰命才被害了性命,他们怎能,怎敢! “不如先关心尔等自己吧!” 此时,却闻魙天下冷声言辞,伴随无可阻挡的一刀,重创二人! 别黄昏、痕千古随后赶上,将二人制住。 “哎呀,好可怕的女妖婆,好合适的人傀儡。” 再以器物挡下魙天下一刀的皇甫哀禅心有余悸的同时,双眼亦绽放渴望的神采,死死盯住魙天下。 “如此纯粹的鬼人体质,难得啊,难得!” “找死!” 鬼脊再舞,恰似龙蛇腾空,一刀便欲吞命,鬼元瞬间便掀起一阵剧烈刀风,直取皇甫哀禅。 “哎呀呀,可怕,可怕啊。” 不再纠缠,皇甫哀禅再以奇门秘宝挡下致命杀招,收起傀儡之后消失在战场之上。 “女帝莫追了。”穆瑜开口劝说道,“先着眼于眼前吧。” 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众人,英国公李檀竹、六辅之一的太岳千之、以及无冕卫统领亡蜷…… 无冕卫? “上官圆缺。” “嗯?” “烦劳帮忙绘制一副人像,凯旋侯当日所见那人。” “好。” “嗯?”凯旋侯微皱眉头,但也选择了配合。 上官圆缺点了点头,梦笔随即根据凯旋侯所想而动,不多时一副人像已然成型。 “亡蜷统领。”穆瑜将那副人像摆在了亡蜷面色,询问道,“这人,你可认识?” 亡蜷看了画卷上之人良久,随后缓缓摇了摇头,“并不,但是他身上穿着,确是无冕卫之服饰。” “哦?”穆瑜眉毛一挑,此刻一阵感应来袭,连忙取出了一枚罗盘,面色一变。 “不妙,出事了!” 正文 第九十七章:封狼有变 , 麻烦,麻烦了啊,令狐前辈,希望你无恙! 天若荒漠,穆瑜看着手中碎裂的道门罗盘脸色变得极为凝重。罗盘的来源自然是风蝶梦处,本意是双方沟通说明情况的用具。 然风蝶梦亦有言在前,若局势到了极为糟糕的时刻, 她便会将她处的罗盘摧毁,而穆瑜手里持有的这一块也会同时浮现裂纹,若是如此,便代表封狼山脉处的局势已到了无可挽回的糟糕境地。 即便是穆瑜也不曾料想到,阎浮提四护之一加上道门六宗之首的绮雨闻道轩副宗主,以及刀法高深的令狐神逸, 竟然都不足以拦下那群神秘人。 甚至不仅仅拦不下, 风蝶梦未采取通讯的手段, 而罗盘直接碎裂,便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局势已经紧张到不容风蝶梦发出通讯,而后一个可能则是几人已遭遇不测。 无论是那一种,都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太岳大人,封狼山脉有变,现在,请三位。”穆瑜抬手一指太岳千之、李檀竹、亡蜷三人,“作为客人,暂时屈尊了。” 眼见太岳千之还有话要说,穆瑜立刻开口打断道:“吾现在赶时间,没有和阁下交谈的兴致,遵照所言,或者格杀在此,君等自行抉择吧。” 穆瑜注视着眼前的太岳千之,若是寻常,他自然不会如此。但如今情势紧急, 他没有与几人慢慢消磨的心情,顺者昌, 逆者亡,战场之上,战败者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放心离去吧。”此时,却闻李檀竹开口说道:“金光堡的力量,我们已经见识,如阁下所言,再战对于双方皆无益处,封狼山脉内的存在,若真破封,对于大夏亦是浩劫,所以放心吧。” 言罢,李檀竹自行出手,封印自身真元运转,随后看向太岳千之、亡蜷二人,二人眉头微微皱起,但也选择了照办。 “好。”穆瑜点了点头,“玄凌苍、女帝还有前辈, 烦劳同吾一道赶回北境, 枯鹰、司空翎前往接应患剑、天险刀藏,若二人处战局结束,则让他们赶来金光堡支援,其余人看顾好英国公众人,缓缓回返金光堡,明白了吗?” “是。” 众人齐声应道。 心知情况紧急,事不宜迟,穆瑜四人不顾内元耗损,即刻往封狼山脉而行。 …… …… 金光堡,金光堡,昔日的军堡驻所,此时此地此刻终是沦作无谓的废墟。 满目飞白的世界中,随处可见碎石、飞沙、草木尽被席卷一空,只有触目惊心的红洒在大地上,无声诉说着这一战的结局。 “哈,刀者,另外意外的实力,层出不穷的高手,金光堡真是一个令人好奇的所在。” 黑衣人饶有兴致的看着令狐神逸,双手的经络此刻仍在隐隐作痛,而作为交换,令狐神逸也是多处负伤,二人各自添创,但是令狐神逸明白,方才的百招交锋,终是自己落入了下风。 “吾本以为,会有什么引渡的法阵,让你们这些人可以源源不断的来到金光堡,但是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法阵可言。” “那,问题出在哪里呢?穆瑜吗?”男子如猛虎般的漆黑双眸锁定住令狐神逸,几乎要燃烧升腾的嗜血视线似实质般从眼角蔓延而出。 “不过也不重要了。”男子说道,“以一己之力挡下吾麾下三人,更与吾交手百招而未落败,这份能为已是不凡,风靖宇是该好生回应!注意来!” 一声注意,一声喊杀,令狐神逸不敢大意,只见眼前人一掌直击地面,无边煞气喷涌而出,煞气之间,只见一把通体乌黑,枪身两侧各开四刃,盘旋金龙的长枪巍然而现,长枪握手,风靖宇原本就堪称恐怖的气势刹那升腾奔涌。 令狐神逸再握手中余地刀,忘形凌斩法蓄势而发! “刀者,接吾此招吧!兵戈起·乱世枭皇竞争锋!” 招式初运,风靖宇立足所在,蛛网般的裂缝密布在他脚下,下一刻,破空之音,如虬龙怒吼,恐怖的力量轰然爆发,风靖宇双目只余一片漆黑,面上露出嗜血之色,兵伐弑宇枪高高举起,猩红璀璨的光辉,遮蔽整个金光堡方圆百里! “忘形凌斩法!” 令狐神逸抬头望去,只见蔚蓝苍穹之上,仿佛被风靖宇这一击撕开了一道透着猩红与血腥的口子,招未至,令狐神逸眼前,便已隐隐可见鲜血和白骨的幻象。无惧,无惊,一席布衣,身若平湖,漆黑的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风,简单三招,却是截然不同的韵味。 “得饶人处且饶人,德恩广被虎亦亲,劝君留得三分面,一朝用得自宽心。” 余地,余地,刀枪一交会,方圆百里皆惊,磅礴气浪卷动令狐神逸身躯,却见一代宗师身若海岸石,风中竹,巍然不动。 “刀者,你和你的刀,皆令风靖宇惊讶了!”风靖宇力道再催,令狐神逸仍是持刀卸劲,不曾逊色半分。 兵伐弑宇枪是何等的神兵,风靖宇自然知晓。但是眼前的刀者,手里的刀看似平平无奇,却能与兵伐弑宇枪不相上下。 “名字。” “令狐神逸!刀名,余地!” “好刀,好刀客,余地二字,正是精髓!风靖宇记住你了!”风靖宇,双目浑似漆黑深渊,血腥杀伐之气再升腾,余地之刀,立于不败,不胜而胜。然而纵是退让,亦有极限,汝既留余地,便无余地! 就在危急之刻,宏大佛掌怒拍而下,风靖宇眉头微皱,催力逼退令狐神逸后,腾身一枪,佛掌顿时溃散无形。而同一时间,令狐神逸亦被人化光带走。 “哼,毘琉驮迦,汝竟然还敢回来!”风靖宇看着二人逃走的方向,面露不耐,“三个人,追两个伤残,竟然还能被对方抽身支援,真是废物。” 随后,风靖宇又转头看向封狼山脉深处,那里,一股熟悉的魔气翻涌,正与他身上的魔气遥相呼应。 “不过也无碍了,最后的障碍铲除,只需要解除封印……” 风靖宇抬手发出一个信号,传讯于追杀的三人。随后也不等待,径直便向着封狼山脉深处走去。 “这一次,谁也阻止不了吾。” 正文 第九十八章:渐倾的局势 , “令狐神逸,你无恙否。”山林之内,毘琉驮迦搀扶着令狐神逸显出身形,眼内流露出担心的神情。 令狐神逸摇了摇头,“无恙,倒是你与风蝶梦二人,状况如何。” “风蝶梦以道门迷阵摆脱了三人的追踪, 我才得以抽身,只是……” 毘琉驮迦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看向封狼山脉深处的方向,眼眸闪过一抹晦暗,道,“最终还是未能成功阻止这群人, 他们接下来必然会往封印而去,只是……” 风靖宇表现而出的实力,远远超出了几人的预料,人数上本就屈于劣势,对方战力更高出数筹不止,眼下,似乎深处的封印被破已是无可挽回之事。 “我不容许这等事情。”就在此时,风蝶梦显出身形,粉衫上成块的血迹如今早已干涸,甚至嘴角的血都还没有擦净,饶是如此,风蝶梦的眼神仍是说不出的坚定,“昔日天阳剑宗牺牲颇大,方才铸就这一道封印,决不能让他被破坏。” 简简单单的话,甚至没有更多字眼, 话语之中却是不容动摇的坚持,同为道门六宗, 而今汝已逝, 后者自该继往开来,承续前人之遗志。 “我已传讯于宗门,告知宗门最为糟糕之可能,相信宗主亦会有所动作,现在风蝶梦要做的,便是全力阻止,为宗门争取时间。” “阿弥陀佛,贫僧既为此事而来,自是该与你一道。”毘琉驮迦脸色严肃说道,“只是,敌我战力悬殊,单纯以我等战力,只怕甚至难以达到拖延时间之效。” “我已设法传讯穆瑜方面,只希望他那边战况顺利,能得以赶回吧。” “只有如此了。”令狐神逸调息了一番后,起身说道,“走吧,加快脚步,对方若要破解当初天阳剑宗的封印, 三人之中,有一人名唤吕黄金,便是战中傀儡之态的那人若能使那人无法动作,或许可以延长时间。” 令狐神逸回忆了一番,方才与自己交手的几人中,有一人形貌与穆瑜描述的吕黄金相似,料想对方若要破除封印,吕黄金必然是极为重要的一环。若失去了吕黄金,则对方未必就能那么顺利的破解封印。 “吕黄金,吕白璧,二人都姓吕,或许真有关联。”毘琉驮迦说道。 “事不宜迟,走吧。” 三人点头,随即各提内元,紧跟着风靖宇一行人的脚步,往封狼山脉而行。 …… …… 封狼山脉深处,无色的世界,相较于当初范围再度扩张,一片死气沉沉中,数人打破静谧。 猽祭月、鹉囚烽因先前追杀风蝶梦、毘琉驮迦不成,反被对方以道门阵术戏弄一事心内羞赧,更担心风靖宇之怒,因而沿途行来,多是沉默不语。 而在二人中间,黑色斗篷下,是一双呆滞的眼,空洞无神,浑若傀儡人偶。 “这种感觉,果然是主上,天阳剑宗啊,汝等之镇封之法,确是一绝。”风靖宇感受着周遭封印的气息,忍不住开口赞叹道。 这么多年过去,封印的效力虽然也在不断地减退,但是依然勉强起着限制的作用。甚至若非是封印如今已经衰弱到了相当的程度,即便是他也无从接近此地。 之所以在通逵镇等待了那么久,一方面是为了操控吕黄金,而另一方面便是等待,等待封印衰弱到他足以突破之时。 “这一次,无论是谁,也不能阻止。” 抬步踏入,灰暗无彩的死寂境地,风靖宇一行人不仅毫无不适之感,更似如鱼得水一般,一身功体再涨三分,涌动不停的功元,与封狼山脉深处遥相呼应,更呈现再度上涨之状。 此时,天际昊光现,宏大道印落下,纯阳真罡化一轮天日普照,欲驱邪晦,然而—— “残余功元,也欲如昊阳一般绽放光华吗,痴妄!” 话语间,风靖宇一掌击出,魔气直冲天日,不过刹那,天日瓦解,更为恐怖的气息,以远超先前的速度开始扩展向整个封狼山脉。 “该到此为止了,当年未竟的事业,如今该再继续!” 一步一踏,风靖宇催一身魔功,反哺天地,魔气滚荡间,便要彻底冲突封狼山脉周遭禁制。 而在风靖宇其后,令狐神逸三人遥望天际,感受到封狼山脉骤起的异变,面色愈发的难看。对方的行动速度,远超三人所预料,是否能拖延足够的时间,也无想到把握。 但即便是如此,却也无悔。 “必须要阻止他们。”令狐神逸说道,“这种魔气,如今封印还未完全破解,便有这样的威势,若真让其放出祸世之魔,只怕不止大夏,中原乃至九州之地,也要同蒙浩劫啊。” “是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天阳剑宗之人之牺牲,付诸东流。” …… …… 封狼山脉深处,一座荒废的道观之内,道元、魔气俨然两色,平分天地,战的天愁地惨,风云变色。 哪怕此刻魔气滔天,然那一抹道华,仍如同昊阳、天日,屹立不倒,更与滔天魔气争辉,丝毫不落下风。 “吕白璧,孤当初便讲过,仅凭尔等,阻止不了孤现世,现在汝还要负隅顽抗吗?” “无量天尊,这个问题,当年阁下便已问过,便是如今,吕白璧之答案,亦不曾易改,只是憾恨,憾恨修为不足,不能斩妖伏邪,只能将汝之部分镇压于此,甚至做不到彻底消灭,使得灾祸遗世,荼毒后人。” “不愧是孤的对手,很好,那就亲眼见证,尔等苦心孤诣所布之局的毁坏吧!” “就算你等带来了贫道的血亲,想要破除贫道以血肉排布的大阵,可也非轻易。” “汝尽管挣扎吧,孤会让你明白何为无力。” 话语落,魔气炽盛,欲冲霄汉,却见道观周身再现灿然道光,强行压制魔气,不让魔气源头彻底脱困。 “来吧,你我交织百年的宿命,今朝便该结束了!至于汝之本体,贫道相信,自有后来人,将汝彻底毁灭!” 正文 第九十九章:天阳镇封 , 封狼山脉,魔气源源不绝冲击千疮百孔的封印界限,魔气蔓延封狼山脉境域,无数生灵受魔气侵蚀沦作魔物,魔气所过之处,尽成一片全无色彩的灰暗死域。 “老爷,封狼山脉方向急报!” 燕冀城外, 聂传猛登高远望,看着空气中弥漫的不详气息,苍老的眸子中流露凝重。 封狼山脉的封印,果然是那群人的目标吗…… 聂传猛想到穆瑜先前所说的,魔气源头,当年的封印,似乎还有不少的隐情。但无论如何,若不能阻止, 北境百姓将陷危境。 “传讯朝堂,整顿兵马,命通逵镇的探子不惜性命也要查明现况!” 若真是无可阻止,那么无论如何,至少也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封狼山脉,大地震颤,似乎连这座沉睡了无尽岁月的大山也为这一异状而感觉到恐惧。 封狼山脉以北,大梁方面,男子缓摇羽扇,眺望着封狼山脉的异变,“时候差不多了。” “待到魔源破封,尽起三军,兵踏夏国!” 大夏北境,原本平静的大地,因为魔气不断的翻涌,而使得不再平静,就在这一刻, 穆瑜几人也终于踏上了北境的土地,远远眺望, 便可看到魔气不断翻涌,遮天蔽日,却又似受到什么压制,难以彻底爆发。 “看来还不到最糟糕的时候。” 眼见魔气并非全无控制,穆瑜心头一松,但他也知道此时远不到放松的时候。 魙天下看着空中的魔气,双眸光芒闪动,虽然还未与那魔气的源头接触,但她已有感觉,这魔气的根源,其威胁程度只怕不在她之下。 “众人加快脚步。” 穆瑜对着魙天下、凯旋侯、玄凌苍说道,魔气尚未完全突破封印,代表一切还有转圜,但却也不知道令狐神逸等人的安危,更不知还有多少的时间。 …… …… 封狼山脉深处,风靖宇四人一路前行一面以魔气冲击天阳剑宗所设的封印,魔气对周遭的影响愈发严重, 而风靖宇几人的功体也愈渐提升。但同样的,随着愈发深入, 封印的效果也愈发强烈。 “前方便是, 封印的核心了。”风靖宇停下步伐,看向前头。 那里隐隐坐落着一座道观,虽然看上去已是破败不堪,但此时道观周遭正散发着极为强烈的道罡,与源源不断的魔气相持不下。 而眼前,一道剑痕,隔绝出两个世界,风靖宇清晰的感觉到,剑痕之后,那股纯净刚正的道罡,纵然是自己也没那般轻易的通过。 “好一个吕白璧,当初输在尔等的手中,确实不冤,只可惜,汝终有错算的时候。” 此时,却见三道身影紧随其后。 “戮主!” “你们二人带他进去,以血破封,这一次莫再让吾失望” 风靖宇转过身,兵伐弑宇枪再度入手,身影闪过,瞬间便来到三人之前。 苦心孤诣的布局,长期以来的准备,岂容,岂容这些区区之辈破坏! 毘琉驮迦、风蝶梦、令狐神逸三人面对风靖宇,却见对方一枪挡关,便如天堑深渊,不容更不可逾越,留给三人的选择,便只剩下了一个。 战,而胜,若要破除对方的阴谋,唯有将眼前之人战胜!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佛宝在灰暗天地之中,绽放一瞬夺目光彩,毘琉驮迦身形似幻,却无半分犹疑,一掌开烽火,眨眼启战! “汝,还不够啊!” 弑宇枪横,仅仅一个照面,便将毘琉驮迦扫飞了出去。 风蝶梦随即持剑杀上,锁金道锋乍开十里红梅,幻化无尽杀网,便要一击将风靖宇困杀于剑势之下。 令狐神逸余地刀同时再度出手,忘形凌斩法初招再现,豁朗惊异,别开生面,配合风蝶梦攻势,一刀一剑齐斗单枪! “仅凭尔等三人,还不够啊!” 一声慨叹,枪锋再扫四野八荒,魔气加成功体,展现出远胜先前之威,横扫刀剑不减狂态! 二人化招齐退间,佛者翻掌凝元,周身真气升腾,觑准空门一瞬,掌势磅礴而落,风靖宇抬掌以应,毘琉驮迦反而再度倒飞而出。 交掌之后,又见刀光闪过,风蝶梦再催道锋,一剑开天百丈! “嗯?!” 盘空的长枪,再阻余地,此刻却见剑上精纯道元倾泻,化一记凌厉锋芒,贯斩而下! “来!” 不惧,无畏,风靖宇一声长喝,浩元聚敛,一步踏出,双目再复一片漆黑之色,一拳轰出,硬接风蝶梦全力一剑! 轰然一声,拳上一滴血红飘落,却是卷起漫天风暴,风蝶梦呕红倒飞。 强者仍强,纵是三人已全力以赴,差距仍是不可弥补。 “慈心无量!” 毘琉驮迦功元再催,一身珠光佛华灿耀夺目,随即化作沛然一掌,便要荡尽这漫天魔氛! “还不够,还不够啊!” 一声不够,一声不足,风靖宇再握兵伐弑宇枪,足下一动,地裂山崩。 下一刻,掌枪极端交会,百丈之地轰鸣不止,磅礴气浪直冲四人,连带封印亦随之动摇。 “忍重看·锁香金箧!” 毘琉驮迦负伤再退的同时,风蝶梦右手一转,道元再提纳,锁金道锋荡开层层剑气,化囚天之箧,这一招,不为败敌,只为困敌一瞬,为战友争取闯入眼前人身后的机会。 然而风蝶梦之计划,却早为风靖宇所洞悉,长枪挥舞间,极招再出手,魔气加持之下,刹那间天塌地陷,四野如临末日! “杀伐意·平渊定海唯世恒!” 招式放出,金箧便已崩溃无形,道道枪锋纵横,席卷在场三人! 令狐神逸一刀挡关,余地斩落刹那,正是忘形凌斩法第三招,险而又险,挡下这一逼命杀招! 然而虽是挡下,但令狐神逸握刀的手早已是鲜血淋漓。 …… …… 就在外围四人战的如火如荼之时,咒师·猽祭月操控着吕黄金,不断引导出吕黄金血肉功元,与眼前这一道最为核心的封印相交融。 “果然有效。”一旁的鹉囚烽说道。 “此道天阳镇封是吕白璧以自身所化,以身怀同样血脉的人,杂糅邪力,果然可以中和。” 猽祭月点了点头,看向深处,随着血肉不断中和阵势,那最为核心的道观,也开始显露不稳之态。 正文 第一百章:破封之刻 四人之战,最极端的交锋,战局已是愈演愈烈,剑与枪、刀与枪、掌与枪,三人战一人,沉重凌厉的杀伐之光伴随真正毁灭威能波及四野八方,点滴流逝的时间,&nbp;&nbp;愈催发三人的战斗意志。 令狐神逸双手染红,漆黑的余地刀此时尽被血染红,忘形凌斩法,最简单朴素的刀招,在他手中却绽放出令人侧目的光华及凶险。 毘琉驮迦周身宝光相较先前已黯淡了许多,但诛邪止祸之心仍旧坚定,&nbp;&nbp;掌开金刚之势,力撼眼前强敌。 风蝶梦伤上添伤,各处染红,眼神仍是不可动摇,锁金道锋熠熠生辉,一招一式的拼搏,皆是护世之心。 面对三大强手,风靖宇周身战意已是一提再提,手中握枪,一身亦如长枪挺立不倒,枪势大开大合,足下却似行云流水,在三人战圈之中辗转腾挪,仍是稳占上风。 “封印,不妙!” 同为六宗之一,风蝶梦清晰的感觉到封狼山脉上空,原本对于魔气尚有所抑制的道门真气正在飞速溃散,周遭魔气愈发炽烈,相对应的,风靖宇功体再提。 而相对应的,&nbp;&n! “当心!” 令狐神逸杀上,挥刀,一刀斩开掌劲,却是余威难消,嘴角一抹鲜血滑落。 难以逾越的障碍,但如今分明已是最后的时间,哪怕昊日高悬,但却照不进这灰白的世界。 在场几人的心,愈发的下坠,似乎一切已成定局。 那一道界限之后,随着封印的消解,庞然魔气惊颤苍天,直让人感到末日一般的震撼。 “你们放弃吧,一切已成定局。”风靖宇眸子眯起,冷声说道,“归降,可留性命!” “妄想!”风蝶梦朗声道。 “那可真是,遗憾啊!” 就在此刻,天际无形箭气如雨而下,将风靖宇径直覆盖。 大地震颤,随后数道身影跃入战场之中。 “赶上了,又像是没有赶上,这种感觉,还真是微妙。”穆瑜看着眼前一幕,紧皱眉头说道。 “嗯?穆瑜!”一枪将箭气尽数扫荡,看着魙天下、凯旋侯等一众人。 “看来大夏的那群废物,终是吾高估了他们,不过,你们已经来迟了。” “来迟了又如何?”穆瑜平静反问道,“且不说封印而今尚未完全破解,就算是真正破封在差别,但也足以让凯旋侯免如令狐神逸三人一般,功体受制。 “前辈,此处交给你们了。”穆瑜随后足下一点,径直掠过风靖宇,“女帝,玄凌苍,走!” 长枪欲出,却见四道身影,分镇四方挡关,困锁风靖宇任何撤离的道路。 “你们,终究是无用功。” “是吗?” …… …… 一界之隔,是成倍增长的魔气,是更为漆黑的世界。 甫一踏入,穆瑜只感觉无尽血腥、混乱的念头涌入脑海之中,下一刻大衍造玄图散发清圣光辉,助穆瑜抵御自魔气中源源不断涌出的邪念。 “这种感觉,真是令人作呕。”穆瑜回神,看向魙天下与玄凌苍。 前者神情自若,但玄凌苍却是眉头紧皱,流露痛苦之色。 而在玄凌苍的脑海之中,过往前尘浮现,不断扰心,再见一道熟悉红衣身影,声声质问。 “玄凌苍,你无恙吧。” 穆瑜一手搭在玄凌苍后背上,助玄凌苍抵御魔气侵扰。 “我……无恙。”玄凌苍摇了摇头,“走吧!” 而在三人视线尽头,猽祭月催动异法咒术之能,源源不断以吕黄金之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安天下 封狼山脉,风靖宇手握兵伐弑宇枪,魔气加持之下功元再进,枪锋流光夺目,攻势招招取命,不留生路。 然而在他对面,凯旋侯接过战局主位, 不受魔气所制,一招一式,气动山河。 令狐神逸、风蝶梦、毘琉驮迦三人从旁辅助凯旋侯展开攻势,纵然是不可一世的风靖宇,面对四大高手合围,终是再难战局上风。 而在风靖宇身后, 一界之隔,生死之斗, 神展蓄势待发,鹉囚烽不敢轻觑,连环强攻,不让玄凌苍又展露射艺之机。只见两道身影碰撞,卷起百丈雪花,而在风雪之中,流光,雪光不断交会,展露不相上下的锋芒! “杀!” 另一旁,魙天下高举纵天鬼脊,鬼气提纳,鬼脊之上光华大盛,下一刻,磅礴刀气便径直斩向猽祭月! 感受杀机来袭,猽祭月却是不管不顾,强催咒术, 任凭刀气及身,也要完成任务。 一瞬, 刀气斩过,猽祭月整个人倒飞而出,咒术也随之中断,穆瑜觑准机会上前,便要助吕黄金摆脱控制,殊料终是慢了一步。 “啊,怎会!” 穆瑜上前一把抓住吕黄金,那斗篷之下却已只剩下骷髅一具,生息早已丧尽。 “哈哈哈,你们,已经来不及了。” 饶是重伤倒地,生息减弱,猽祭月仍是猖狂大笑,言语之中,尽是无尽嘲讽。 “聒噪!” 一刀再落,尽断生息,然而一切终是迟了一步! “吕白璧,孤讲过,汝困不住孤!” 声若雷震, 回荡四野八方, 本就摇摇欲坠的道观, 此刻彻底恢复衰败的本来面目,如飞灰一般缓缓消散于天地。天地之间,却见一灰袍道人虚影浮现,轻声慨叹。 “劫数,终究是无可避免啊。” “无量天尊,后续之事,就有劳诸位了。” 是不甘,是遗憾,至死仍不可安眠的道者,终是满怀着遗憾和对苍生百姓的忧虑,消散于天地之间。 下一刻,大地翻腾,大片土地裂开,升起,整个封狼山脉剧烈摇晃,一派宛如灭世之象,震撼天地。 “这一次,谁也阻止不了孤!” 猩红的身影,破地而出,乌云遮天蔽日,不见半点光辉,天幕在这刹那映作一片赤红,下一刻,便见千百道疾雷从天而降,毁天灭地之威,四野惊动! “来!” 一声来,三千雷动,尽汇一处,雷刀旋即斩向魙天下,魙天下见状,纵天鬼脊同运极招,无畏迎上! 魔尊对鬼帝,刹那间地摧山崩,两道刀光一左一右,分斩百里! “很好,女人,汝有资格作为孤的后宫妃嫔了!” 平淡的语气,却是最引心头怒火的言辞,魙天下一语不发,抬手再一刀,可怕威势,径直将天际乌云撕裂一刀破口,却见那道猩红身影抬掌挡挡刀,一瞬间气浪席卷而出,穆瑜连忙避退。 此刻,护身红光被破,沉眠于封狼山脉的魔气源头,方露庐山真面目。 入眼,是一顶冠冕,其下是一双毫不掩饰欲往的眼。红袍黑甲,上纹龙绣,尽展不世霸主之姿! 正是—— “万里江山一望收,乾坤谁个主沉浮?山河无尽日月辉,魔涛覆世几人休?” 万念聚魂·安天下! “哼!” 一声冷哼,魙天下浑然无惧眼前之人,纵天鬼脊怒劈而下! 却见安天下手无寸铁,抬掌便应! 嘭,一声巨响,刀掌交锋,安天下仍是稳立! “嗯?”魙天下轻皱眉头。 从常理而论,纵然安天下接下这一刀,余威也足以裂地开山,但是眼前,安天下接下此招,却是全无异状,仿佛这一刀从未出手过一般。 此人竟然未曾借力,轻而易举的便将这一刀的力道尽数化纳下,对周遭地势全无影响,恐怖如斯! 魙天下见状,回身一刀再落,却是力道再添三分! “作为女子,汝的能为,令人惊讶!” 安天下慨叹之间,仍是只出一掌,稍退半步,仍是尽数化纳此刀之威! “该孤回应了!” 一声回应,不容反应,已是一拳掠出,势如开山,魙天下退半步,举刀挡招,却是一声惊天的巨爆响起。 “还在陆元空之上的高手。”魙天下借力退到穆瑜的身边,神情凝重,“穆瑜,汝带着众人离开,此人实力还在陆元空之上,战中朕无瑕分心照顾你们。” “陆元空之上,那对比你呢?”穆瑜看向魙天下说道。 “……朕,自然会胜!”魙天下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很有气势的回答。” 安天下缓缓落地,抬手一道魔气注入到已然断绝了生息的猽祭月体内,随后又看向鹉囚烽,“鹉囚烽,带着猽祭月退下修养,忠诚的下属,不该就这般亡于战场。” “谨遵吾皇之令。” 接获命令,鹉囚烽一戟摆脱玄凌苍,行了一礼后,立刻带着猽祭月离开了战场。 安天下随后又看向魙天下,“方才的两刀,孤很满意,后宫之主,非汝莫属了。” “哈!” 一声冷笑,魙天下一祭极招,刹那间山势摇动,万鬼同鸣! “斩华绝胜动天下!” “好招!” 一声好招,安天下同时抬手,浩元聚掌,龙形汇聚,卷动天地之势,刻间,万象同悲,神鬼惊惧。 “蛟龙五变·初变·蛟腾浪潮起!” 蛟腾浪潮,却是以天地作海,翻云覆雨,轰然迎上魙天下极招一刀! 只闻一声巨响,地裂百丈,安天下仍是负手稳稳站立,反倒是魙天下被倒逼退数步,眼中满是不甘。 若是煅鬼无缺衣在身,仅凭你! “惊虹开天!” 就在此刻,玄凌苍神展引帝弓,天地再现不世惊鸿,赫见黄虹一瞬啸尘土,牵引地势、地气,霎成一条土色巨龙,张牙舞爪,直扑安天下! “好箭,可惜了!” 一声可惜,安天下足下一动,整个封狼山脉亦为之动摇,竟是与安天下早已连成一气,纵然帝弓虹威势惊神,又如何能与天地之威抗衡。 帝虹之威,尽被安天下以封狼山脉地气引导,直入地下千丈,安天下仍是秋毫无损!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无可撼动 封狼山脉之上风云突变,天阳镇封被破,封印已久的万念聚魂安天下携浩荡魔威摧逼全场,初交手,便已展现超凡盖世之能为;阎罗女帝、尘云少子不敢大意,纵天鬼脊、神展帝弓虹弓刀相应,便要再战眼前强敌! 地摇山崩风云变, 玄凌苍眼见帝虹未能建功,心中错愕,却闻安天下冷声说道:“孤沉眠这些岁月,早与封狼山脉地气接通,尔等以人力撼天威,不过是蚍蜉撼树。” 魙天下冷笑道:“是吗,不过一片山脉, 也敢妄称天威!” 风云涌,生死斗,眨眼之间,便是烽火狼烟再开端,魙天下功催极限,招行极端,一刀直取要害! 玄凌苍再开神展,先前帝虹未能建功,玄凌苍心内更加谨慎,起手,无形箭再出! 只闻的安天下一声冷笑,一语轻蔑。 “只有如此,还不够啊!” 话语间,魔元翻滚,浩浩气流自其为圆心,澎湃冲击而出! 气流所过,尽成死寂领域,真空空间, 无形箭气后发先至,落入领域范围之内,竟是尽数消融无踪;另一边,魙天下再引功元,径直突破领域之限,鬼脊挥落,万钧之力,一式之下更藏百样杀机,只为取命! 安天下不退不避,周身魔元其势滔天如浪,再引封狼山脉地气加持,双掌,骤起分山海,荡八荒,惊寰宇之恐怖威能,以力破力,以拳破刀! “喝!”眼见刀势受阻,魙天下左掌拍出,沛然鬼力再纳,硬撼安天下不世雄威,但见双掌交并,飞沙走石, 天摇地动,雄浑余浪摧枯拉朽横扫四野。然而,战中之人,魔者、女帝,皆是纹丝不动,下一刻,魔气、鬼气同时再引爆! “一式·惊世骇俗!” 纵天鬼脊再动,魙天下手起刀落,锋光瞬动,咫尺之距,便要将眼前对手斩落! “好一个惊世骇俗!” 一声赞叹,安天下腾挪必极招,一刀极式,却是与安天下险险擦身而过,刀威直透地底万丈,封狼山脉为之动摇不安。 好机会! 飞羽横空,玄凌苍觑准战机,射艺再展! “凌空飞羽!” 飞矢如星殒坠,快得无影,眨眼无形,殊料—— “暗箭伤人,留不得!” 安天下一声“不留”,身形霎止,一掌破飞羽,另一掌夹杂难以言喻的庞然杀机宣泄而出! 玄凌苍避无可避,唯有运功挡招,然根基之差,纵是全力以赴,玄凌苍仍是难以遏制的呕血倒飞而出。 “玄凌苍!” 一旁的穆瑜飞身接下,只见湛蓝衣袍已被鲜血彻底浸染,英俊不凡的面孔此刻也是难以言喻的苍白。 “无事!”玄凌苍支撑着站起,将穆瑜推开,“此地危险,你走!” “走?!” 一掌再出,却见女帝刀动,稳稳挡下安天下攻势,烽火更炽! “莫要小瞧了弓弧名家啊!” 一擦嘴角斑斑血迹,玄凌苍功逼极限,神展连发,赫见火星流窜,笼罩八方,但尽被安天下所挡下。虽然如此,却也为女帝争取到数个几个,纵天鬼脊挥舞无间,威压横绝之势,连斩安天下数处,然对方坐拥地利,尽将伤害转入封狼山脉。 穆瑜作为这场旷世大战唯一的观战者,眼中观战,身形穿梭于余波战场之间,心中亦在飞快验算。 安天下余处不论,修为与魙天下相差不大,之所以如此难缠,是因封狼山脉地气加持,使得所受伤害皆可由封狼山脉分担,如此战斗下去,魙天下与玄凌苍只会越战越弱,而安天下地气承伤,再以地气回补,基本是无伤作战。 长此下去,胜算只会欲趋于渺茫…… 穆瑜紧皱着眉头,悄无声息之间脱离了战场,手中法诀掐动,口中默念着计算的法门。 当今之际,唯一的办法,便是断去安天下与封狼山脉之间的串联。 脱离战场,穆瑜初展术法之能,脚踏八卦之像,连山开泽通气,欲寻关键所在! “乾坤借法·山泽通气·寻!” …… …… 战场之上,魙天下怒催鬼元,尽数汇聚于纵天鬼脊之上,一招天地惊动! “旱世倾天劫!” 神展开弓,玄凌苍眉头紧皱,无形箭绝招再出,箭气无形,却有突破音障之威! “无弦神弩十八式·双龙出海!” 箭气后发先至,安天下故技重施,双掌合一,死寂领域再开,无形箭攻势顿时一滞,然而并未如同先前一般溃散,仍是突破重重阻碍,欲取性命! “嗯?”安天下错愕之余,一掌怒击而出,无形箭顿时溃散。 魙天下随后又至,纵天鬼脊直斩首级,再闻铿锵一声惊响,安天下仅凭肉掌挡下,回身再一拳,魙天下借力而退。 却见此刻,安天下极招再现! “海蛟五变·再化·逆潮狂声落!” 雄浑巨力,如无边无尽的狂浪翻涌,直冲二人! 玄凌苍、魙天下同时挡招,魙天下倒飞而出,在空中犹能止住身形稳稳落地。然根基之差,玄凌苍却是再遭重创,神展脱手,躺倒在废墟之中。 “女人,如何,还要再战吗?”安天下冷笑着说道,“你我根基,相差仿佛,但孤立足此地,便是不败啊!” “在朕眼前,无人可称不败!” 纵天鬼脊再聚,再现不世之招,“鬼凰魙世翼天荒!” 一刀化鬼凰,一刀撼尘寰,一刀之威,就连不可一世的安天下,也不由侧目! “来吧!海蛟五变·三叠浪·啸起无渊!” 安天下眼神一缩,双掌再出,是更胜先前的恐怖威压倾招而出,魙天下举刀相向,赫见双招极端冲突,万丈地裂,封狼山脉在这极端冲击之下,竟是也显露崩毁之状! 遥远的大梁边境、燕冀城同有感应,无一例外的将目光投向封狼山脉! “圣主!” 战场外围,风靖宇瞳孔一缩,面对四人强攻,纵然强悍如他也不免多处见红负伤。 而在战场之上,两抔鲜血同时洒天,魙天下、安天下各自倒飞而出,又各自强撑着落地站定。 各自的眼神中,是不屈的战火战意,仍在熊熊燃烧,象征战局未终!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关键 , 封狼山脉乱战起,万念聚魂只手掀战火,借山脉地气之力一再越限,魙天下、玄凌苍刀弓联合,一战魔道圣主,奈何对方地气加持难以撼动,一战风云色变, 玄凌苍重伤退场,独留魙天下一人对抗眼前强敌! “魙天下,珍惜孤赐予你的机会!”安天下冷漠说道:“不然,芝兰挡道,也唯有铲除一途!” “可笑,想让魙天下屈膝,汝还不够资格!”话语落,鬼狱女帝再启战, 鬼元涌动之下,极端杀招再出,鬼神惊动! 不入轮回魙天下,昔日违逆天地人伦,铸祸世孽种,行逆天道之举,虽死而无悔;纵然是天道人伦亦不在其眼中,区区一条孤魂野鬼,借着山脉地气之利,又如何能令魙天下屈服,又如何配令魙天下屈服! 擎刀而起,极招再出,安天下不敢有哪怕丝毫的大意,地气加持,魔元再纳,双掌如有开海倾天之威,再迎招, 地动山摇, 空间都为之震撼。 安天下首度陷足于地, 就在此刻,却见一刀一剑联袂同至,正是无悼一人庸、天险刀藏支援而来,无救患剑之式,忘心无我之招,配合无间,取命只在一瞬间! “剑离痕?散!” “天险无避!” 面对攻势,赫见场中,安天下双掌一合,魔气笼罩,一股难以言喻的暗流笼罩二人,二人只觉似是身陷泥沼,行动受制。 “海蛟五变?三叠浪?啸起无渊!” 一式应刀剑威胁,灭神天威,寰宇失色,只见滚滚烟尘中,无悼一人庸、天刀藏险同时倒退,虎口见红,却是借势稳稳立住身形,与魙天下并肩一处, 场中顿成三一对立之势。 “有趣的剑气!”安天下看向无悼一人庸,手臂一动,剑气随即被迫出体外,“孤甫破封,便能先后见识这么多的高手,真是刺激啊!” “有些人,自出生便已决定了他的一生;有些人早就该死,却一直未埋,那他算是死,还是活呢。” 喃喃低语,伴随一刀冷芒瞬出,天刀藏险率先出招,恨铁寒芒一瞬照眼,安天下浑然无惧,以掌应刀,刹那之间,乾坤震爆,天刀藏险攻势再变,安天下随即换掌为拳,拳刃交会,寰宇倒悬。但见两道身影交错瞬间,已过十余招,气浪惊四野,满目尽疮痍。 “患剑无救,踏尸步骸!” 就在此刻,无悼一人庸手握无救剑,再展锋芒,无救剑法,招行冷门,欲一击重创魔者。 “好剑法!” 左掌接刀,右掌应剑,安天下稳立当场,天险刀藏、无悼一人庸同时催元,但刀剑却是难能突破魔气阻碍。 就在此刻,一声雌喝,纵天鬼脊锋芒动,划出一道绚丽刀痕,直冲霄汉,下一刻魙天下已至身前。安天下见状眉头一皱,双掌催元逼退刀剑,再纳浩荡魔威一斗鬼狱女帝,霎时风云翻浪海,天地撼神威,眨眼间二人已是过手数招,仍是高下难分! “无救剑法!” “缚刃无解!” 同一时间,无悼一人庸、天刀藏险再出极招,直指安天下背后命门。 前有魙天下威势不衰,招招逼命;后有一刀一剑强攻命门。安天下前后支绌,眉头紧皱,再纳地气加身,强化自身,一掌接住鬼脊同时,左掌并发一道掌劲逼迫二人。 无悼一人庸、天刀藏险二人神色不变,相视一眼,多年挚交默契在心,锋芒再进迎上剑气,却是刀锋稍快一分,天刀藏险以身作顿挡下掌气,霎时朱红滴落,鲜血洒天,却也为无悼一人庸争取到颇近安天下周身的机会。 “风无语?剑无情?一剑判死!” 无救剑法终招,直贯安天下左掌掌心,不待魔者反应,摧筋蚀脉,毁血败肉的残毒剑气已通过安天下左掌伤口灌注而进,鲜血顺着掌纹缓缓流下,犹为刺眼。无悼一人庸却是不甘只此,真元再纳,左掌抵住剑柄,再进三分,欲一剑贯穿魔者左掌! “好一个,患剑无救!” 安天下脸上浮现怒容,左掌爆发掌劲径直将无悼一人庸扫飞出去,欲故技重施将剑气逼出,然而魙天下如何会给这样的机会,鬼脊再动,霎开黄泉路,一式九幽惊! “好,好,好!” 肉身再接一刀,安天下倒退数步,魙天下得势不饶人,飞身连环强攻,一刀更胜一刀,一击更强于一击,安天下连连后退,同时无悼一人庸引导而出的剑气,开始在安天下体内接连引爆,内外交逼之下,安天下嘴角呕红。 “可恶!” 足下止步,挺身接刀,安天下一掌挥退魙天下,足下一踏,欲再纳封狼山脉地气回补自身,殊料—— “怎会!” 地气不仅未能加持,原本加持于自身的地气也正在缓缓消散,而这也铸成了方才他被魙天下抢攻打的连连败退的败因。 …… …… 封狼山脉,地动山摇,战场之外,穆瑜灵气灌注双目,觑准山脉节点,指拈法诀,足下一踏,阵势倏开! “水火相射·八方定位!” “雷风相搏·气荡乾坤!” 八方定位,锁定要穴;风雷齐引,变幻乾坤,穆瑜足下连踏卦位,却见八卦阵图变幻,穆瑜手上再连点数下,呈现七星! “找到了,青囊纳星诀·封!” 七星和卦象,八卦为锁,星图为钥,穆瑜运化奇术,直落封狼山脉深处,霎时封狼山脉地气遭锁,连带着安天下与封狼山脉地气连接也为之削弱。 “还不够,再加一加。” 穆瑜喃喃自语着,手中法诀再度变幻,化出数个法印落在原本的封印上,层层加持,封狼山脉地气也愈发的稳固。 “安天下,这一次,无论如何,你皆要败亡! 就在穆瑜镇封封狼山脉的同时,识海深处,莫名感应闪现,穆瑜心有所感,立即遁入大衍造玄图中,只见造玄狼毫挥舞,造玄图上水墨再开,异象齐演化。 “这是……我明明,不对,这种感觉。” “是封狼山脉对汝之馈赠。” 一个声音随即响起,“天地山川草木皆有灵,汝以术法保护封狼山脉地气不再流失,山脉自有回馈。” 那人看向造玄图,说了句,“来了。”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半生惯看风云起 封狼山脉,恶战不休,天刀藏险、无悼一人庸刀剑合力,安天下首度见红,魙天下得势再攒招,一刀接一刀,逼迫安天下不断后撤。就在安天下决意那封狼山脉地气加持自身, 扭转战局之事,却只感地气滞涩,似是遭什么东西封锁,哪怕是他也难以提取。 “地气被封,可恶!” 失却地气之助,安天下再难借势以制人, 面对魙天下强烈攻势,无奈一退再退,一败再败。不过数招之间,又是多处见红负创,猩红魔血源源不绝自伤口流淌而出,前一刻的不可一世,而今显得尤为狼狈! “可恶,可恶啊!” 一声喝,一声怒,一声长啸,魔气如大海惊浪席卷而出,滚如浪潮的魔气之中,赫见一枪握手,稳稳接下魙天下手中纵天鬼脊,安天下脸上亦随之浮现魔纹, 头上更生出龙蛟, 手背龙鳞亦寸寸生长而出。 “魙天下、还有你们这一对刀剑客,能够见识真正的安天下,是你们的幸运!” “更是你们的, 不幸!” 话音未落, 枪影已逼面, 魙天下刀锋阻枪势,惊觉对方枪上力道较之先前竟是更强三分,失却地气之助,对方竟然还有底牌。 “杀!” 再一招,枪如狂浪卷向无悼一人庸、天刀藏险二人,一刀一剑联袂应招,片刻之间人已倒飞退败,回身再战女帝,全力施为的魔之圣主,豁尽功元的鬼狱女帝,两股对抗的威能笼罩,撕裂大地山川,封狼山脉甚至地形甚至开始寸寸崩塌。 “竟然还有如此能为,是朕小看了汝。” “虽还不及吾全盛之时,但消灭尔等,已是足够!” 纵天鬼脊,海蛟魔枪, 再交织极端战火,碰撞万点金星! …… …… 大衍造玄图,地气馈赠, 狼毫开造化,风云变幻间,造玄图上赫见一道崭新面孔,红色道冠,雪色长发,一身红白相间的道袍从来都是那般的一丝不苟,不见半分褶皱。 眉目俊朗,五官有神,自有一股刚毅端庄之气度,一弓在手,红蓝相间,上缀流苏两端以为装饰,奇中之奇,妙中之妙,却见此弓之上,未见弓弦。 “是他?”穆瑜看着缓缓显露轮廓的满目、身形装扮,不由为之错愕。 “确实令人意外。”一旁的人说道。 “前辈也识得?” “吾虽非道门之人,却也时常往道门各洞天福地进修请益,交流学识,自然识得,更何况……” 那人看向那道红白相间的身影。 “苦境中原,又有谁不认得他呢。” 二人说话间,绘图已毕,祥云铺道,道光灿然,一道身影步踏祥云而出,口诵诗号,天地回响。 “素心常怀静朴理,红尘偏染程子衣。半生惯看风云起,一步江湖无尽期。” 弓中后羿·玄真君,道教十三道之一,弓弧名家首席,箭术无双,医术超绝,为人极为刚正,妒恶如仇。万堺时期曾领导弓弧名家一抗幽都魔物;道教内斗式微后退隐于离愁谷,又因合修会动乱三教再出;此后假死脱身,隐居再造精进多年,又出山对抗八歧邪神。 玄真君,放眼于整个苦境道门,也可称之为无数人关注的重要人物,一句“半生闲隐今终止,一步江湖无尽期”也曾令无数人津津乐道,回味再三。他也是穆瑜极为喜爱的一个人物。 只是…… 只是他为何也在图中? 穆瑜心内尽是疑问,但还是走了上去,恭敬一礼道:“穆瑜见过前辈。” “穆瑜吗?”玄真君点了点头,“凌苍,还有弓弧名家的众人,是先吾一步了,是吗?” “是。”穆瑜应道。 大敌尚未解决,心中万般疑惑,穆瑜也只得先一步压下。 “封狼山脉深处的魔气源头解封,众人正与之大战,还请前辈出手相助。” “嗯?”玄真君看向穆瑜身侧之人,“你……” “天时未至,吾可不愿太早的一步江湖无尽期啊。” “哈,请。” 一步踏出,却无半分犹豫,道者如故,为救苍生,无论此世苍生如何;为诛魔邪,哪怕此世魔邪非昔日。玄真君依旧不见半分的犹豫,径直脱离大衍造玄图而去。 “去吧。” “是。”穆瑜对着身侧之人行礼道:“那穆瑜先去了,请。” …… …… 魔中圣主,阎罗女帝,仍是死斗不休,蜕变蛟形,安天下展露前所未见的强悍实力,一招一式皆若大海深渊,枪锋横扫,气盖八方。魙天下手中鬼脊锋寒,招行起落,再战,已是数重生死轮替。一旁的无悼一人庸、天刀藏险各自负创,也难加入其中,只得救下玄凌苍在旁观战,等待安天下露出破绽。 眨眼,又过百招,,两人同觑对方破绽,元功再提,纵天鬼脊一刀劈斩安天下左肩,同时安天下枪锋亦穿过刀网,径直贯穿安天下左肩。 枪在手,比刀更长,刀迅猛,比枪更快,极端一交会,二人各自见红,却是同时不甘示弱,再对一掌,威势八方震惊,二人各自倒退而出。 “喝!” 安天下再闻一声怒喝,伤口竟是被魔气化作的鳞甲覆盖,转眼复原如初。 “嗯?这种能力,就是汝的底气吗?” “吾之魔身,虽不如初,但仅凭汝,绝无可能击破,而汝连番大战至今,又还有多少功元可供催动呢!” 方才接招之间,安天下已觉察,魙天下攻势已远不如先前凌厉,想想也是,先战陆元空,后又一路奔赴北境,与安天下缠战若久至此。魙天下纵有不世根基,也不具备无尽功元之能,战至此时,自然是越战越弱,反观安天下先前以地气为助,直至地气无法调动,方才动用自身真正的能为。 此消彼长之下,魙天下自不可避免的陷入到了苦战之中。 魙天下心内虽是凝重,但嘴上却是不愿服输,冷笑一声说道:“哈,无论如何,败汝,已是足够!” “夸口!海蛟五变·蛟滕击·蜕鳞化角!” 极招再出手,枪出如龙,鳞爪飞扬,直扑魙天下! 魙天下不甘示弱,极招回应! “鬼凰魙世翼天荒!” 鬼凰横空,一对飞蛟,却是气力难继,一瞬碰撞,魙天下便已落入下风。 就在此刻,祥云至,风云变,天际再闻黄钟大吕之音—— “素心常怀静朴理,红尘偏染程子衣。半生惯看风云起,一步江湖无尽期。”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一步江湖无尽期 半生惯看风云起,一步江湖无尽期。 诗声回荡天地之时,一股截然不同的绝强威势猛然爆发,不似魙天下一般霸道,也不若安天下一般强横,却是自有凛然正气,似是天地煌煌大道, 至刚至正,无恶无邪,磅礴压下,纵是自负若安天下心内亦是震撼。 “高手!”安天下感受来人一身不俗道门造化功,开口道:“道门之人,又如何!” 玄真君落地,右手一挥, 无弦神弩入手, 冷然而道:“魔者,肆行杀戮,为祸苍生,天道不容,玄真君更是不容!” “玄真君,陌生的名字。” “毋需多言,邪魔外道,伏诛来!” “哈哈哈哈,那便让孤一观,汝之能为!” …… “兄……兄长!” 就在双强战局,即将化为三强之争时,重伤的玄凌苍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缓缓睁眼,模糊视线中,是一道魂牵梦萦,思念无数次的身影入眼。玄凌苍挣扎着起身,却又因伤势过重不可控的发出一阵低吟。 “先将伤者另做安排吧。”此时穆瑜亦来到战场,落在无悼一人庸等人身后说道,“此处有女帝和玄真君前辈两位, 地气已被封镇,安天下再无依凭,应是无恙了。” “我……” “玄凌苍,无需担心了,他可是你的兄长,十三道之一的弓中后羿,玄真君啊。” “是……”玄凌苍抬起手,装有帝弓虹的匣子入手,“帮我,交给兄长。” “好。”穆瑜伸手接过木匣,再看向天险刀藏和无悼一人庸二人,“你们也先去外围吧,担心。” “好。” “多加小心。” 另一边,魙天下、安天下、玄真君,鬼帝、魔主、道君,当世三大高手对峙,一瞬间,海龙魔枪、纵天鬼脊、无弦神弩三兵同时出手,擦出不世战火! “嗯!” 同时面对一弓一刀,纵是强如安天下, 也不免力屈,磅礴交会第一招,不可一世的魔主,却是连退数步,面色难看。 “尔等如此的强者,也要以多欺少吗?” 就在玄真君欲开口时,却闻远方,穆瑜扯着嗓子大喊道:“前辈、女帝,不妨事的,如果以多欺少是魔头的专利,那么好人岂不是太吃亏了,祸乱之辈,人人得而诛之,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啊。” “你!” 安天下闻言怒极,一掌轰出,直取穆瑜,却被魙天下稳稳挡下! “朕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嗯。” 弓刀齐应,魙天下一刀开天,不世魙威再出,倾轧而下,安天下需分神戒备玄真君,不敢全力施为,面对此刀,唯有应承! 刀枪在撼,极端冲突,有所保留,如何能敌阎罗女帝不世魙威,首招,便显力屈之态! 旋即魙天下鬼能汇聚一刀,顿时凄厉葬魂号,苍穹震撼,凌厉刀势再出,安天下亦举枪凛然一战,双兵交会,愈战欲烈,然而一心二用之下,终是不可避免的落入到下风之中。连连碰撞,一退再退,玄真君蓄势而未动,愈未动,安天下愈是不敢大意轻心,手上动作愈见迟缓,不多时又已是数处见红负创,虽有魔气转瞬化鳞复原,奈何女帝一刀之威更胜一刀,便是不死之身,也难支撑接连负创,不多时,已有多处损伤,不及复原。 “可恶啊!海蛟五变·三叠浪·啸起无渊!” 故技重施,三叠之招,无渊之海再现,魙天下同出极招以应,双兵互击,各自见红,又是秋色平分,冲击之力使得两人各自退后五步。 就在此刻,人,动了,弓起了—— “这是?!” “什么!” “那是!” “什么?” 神展、得失、芜荑、猎狩之角、铁胎神臂、秋荻…… 封狼山脉为圆心,万里之距,无数名弓莫名震动,感应自生。 “这是……”聂传猛看着军士手中,莫名自动的弓弦,不由错愕。不仅是大夏,大梁边境,无数兵士的弓弩也发出感应。 此人! 战场之上,安天下面露惊慌,战至此刻,他却是第一次露出这般的神情。 眼前之弓,弓上无弦,却有惊天动地之威能! 眼前之人,素衣高冠,却隐隐之间透露出合道的气势! 得道,合道,就在一瞬间,风起,弓动,天地色变,正是真正的无形箭! 无弦神弩十八式! “一箭光寒十五州!” 璀璨金光,撕裂苍穹,霸道压力,碾碎虚空,一切的一切,只在眨眼,只在瞬间! “不对!海蛟五变·化龙·旋枪一步终!” 五变终招,豁力一搏,安天下不惜功元,全力一搏,甚至此刻,都顾不上旁边还有魙天下虎视眈眈,只因,他心内明白,眼前一击,这一箭,若是接不下,会死! 一箭光寒,天地只一线,只一箭!神佛见之震撼,仙魔触之胆寒! 正是玄真君,入世第一箭! “玄真君,这么强的吗?” 穆瑜看着一箭之威,原本在他的估计,玄真君大概率也就和女帝差不多的水准,只是单凭这一箭来看,就算是煅鬼无缺衣未破,玄真君对上女帝也有相当胜算。 是自己估算实力有误,还是说……又是类似司空翎和凯旋侯的状况…… 若依照素还真所言,如此能为的玄真君都未能挽回颓势,那他们所面对的,到底是…… “来!” 一声来,魔元催至极限,撕裂苍穹,破碎空间,原本不可摧毁的魔元魂体,竟是也浮现动荡之态。但安天下顾不得,只因眼前之箭,是更为逼命紧迫的危机。 道者立于天,魔者踏足于地,金芒、黑芒,一天一地,遥相对立,却又在眨眼之间,爆发极端冲突! “当心!”余威激荡,封狼山脉竟也开始瓦解,就在穆瑜难能抵御之刻,一刀横拦,护全穆瑜。 “多谢。”穆瑜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魙天下,道谢道。 “对于属下,朕向来宽厚仁慈!” 呵,才怪…… 穆瑜心内暗暗吐槽。 “走吧,先离开这里。”魙天下皱着眉头,二人极端交会的破坏力,已远超他的想象。 “可是……” “你还在担心他?”魙天下冷笑一声,“顾好自己吧。” 言罢,一把抓住穆瑜。 “走!”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尘埃终落定 夏庭中平七年,岁在甲子,自开国便作为大夏屏障的封狼山脉,在玄真君一箭之下,面目全非。 绵绵雨雪渗透过阴影的天地,降落在这残破不堪的群山之中,湿润着丧失生机的土地, 清洗着浑浊不堪的空气。 无色的昏暗天地散去,一丝丝黯淡垂落的日光像是某种胜利的证明,透破云层,照耀于大地上。 所有的一切都已结束,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再感受不到丝毫、半分的污浊魔气。 胜负分明, 风靖宇等人,也在安天下败亡后逃离了战场, 穆瑜众人人人负创, 也未再行追踪,毕竟安天下死,风靖宇几人虽也不凡,但是威胁已不如先前。 眼前的凄惨战况尽数收入双眸,穆瑜微微摇晃着脑袋,看向战场中央的玄真君,此次封狼山脉的异变不可谓不危险,若非魙天下及时赶回,若非他设法封住了地气,若非玄真君现身相助…… 以上的条件,若是缺少了任何一个,穆瑜等人面对的都必然是一场无可控制的灾祸,皆时受难的不仅是穆瑜众人, 整个夏庭或许也会陷入浩劫之中。 但如今诸事尘埃落定,胜利终究属于他,他也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此战的收获。 坐拥魙天下和玄真君两大高手,夏庭分明已然不足为惧, 而有了此次并肩作战的情谊, 至少道门六宗和阎浮提身后的道佛两派,也暂时不会成为敌对。 只剩下一个儒门傲雪阁,穆瑜并未放在眼中。 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将目光展望出去,以夏庭为基本盘,看向九州。 “道门玄真君!”魙天下的开口,搅乱了穆瑜的思绪,只见她目光落在玄真君身上,后者也正与之对视。自古道魔不两立,二人生前虽未照面,但彼此事迹也多有耳闻。 方才的短暂合作,缺不代表互相之间便能认可,如今外患方处,弓刀各现,自是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且慢!”穆瑜见状连忙闯入二人之间,“女帝、前辈, 眼下可非是生起内讧的时候。” 作为当前金光堡……不对, 金光堡已经不存在了吧…… 总而言之,作为当前穆瑜身旁最为顶尖的两大战力, 穆瑜自是不允许两人在内耗之中有所损伤。 魙天下眼中闪烁思索神情,随后看向玄真君,“玄真君,你以为如何呢?若是要战,朕自奉陪。” 玄真君不言。 脑海中的记忆虽是残缺,但是仅凭部分的破损记忆,他隐约能忆起,当时有人所说的—— “大衍造玄图,或可见到已逝去之人,无论正邪,皆在图中,同样皆是我等同袍,战友,往诸位未来若有再见,请放下过往恩怨、成见,携手合作,一切,皆是,为了苦境!” 为了苦境吗?! “汝若再为恶,无弦神弩不留情。”玄真君半眯着眼睛,将无弦神弩收起,立刻飞奔赶往关注玄凌苍状况。 “汝如此匆忙冲出,是认为朕不是玄真君的对手?” “女帝误会了,只是不愿女帝受伤而已。”穆瑜眨了眨眼,张口就来,“先前陆元空一战,已有损耗,后有奔驰北境,力战安天下,损耗之外,又是多处负创,此次有劳女帝了。” “纵然朕负创,要击败玄真君,犹是轻而易举。” “是是是,哪怕你背负天命,需一只手托着阎罗鬼狱,你魙天下一样无敌世间。” “你!” “哈,休息吧。”穆瑜的手抬起,权衡了万分之一秒后,又很自然的放了下来,“好生调养,后面的事情,便交给我和凯旋侯前辈吧,这一次,你真的辛苦了。” “……” 魙天下收起纵天鬼脊,径直与穆瑜擦身而过,“这一战,朕可是出了不少力,希望你们谈判的结果,能够匹配的上朕的出力,否则……” “放心吧,保证刮地三尺,今后再也不会委屈了女帝陛下的品味!” “下次再用这种口吻与朕说话,朕会摘了你的口舌。” “哈。” …… …… “兄长。” 经过无悼一人庸的运气治疗,玄凌苍的脸上方才恢复了几分血色。 “战事已毕。”玄真君走上前,手搭在了玄凌苍的脉搏上,感应着其中变化,确认无恙后方才放下了手。 “损耗颇重,幸未伤及根本,好生调养一段时日,减少动武便可。” “是。”玄凌苍点了点头,看着玄真君,欲言又止。 兄弟二人,早在对战八歧邪神时,通过黄泉之门匆匆一会,心结遗憾便已尽数化消。而初至九州时,玄凌苍则也在脑海中思考过与兄长再会的场面。 却不曾想,这一天竟然会来的如此的快,快到他甚至都还没能做好准备。 只是如今再会,先前所曾想过的千言万语,如今似乎也失去了说出口的价值。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出乎玄凌苍预料的,却是玄真君率先说道:“你,做的很好。” “……是啊,我可是尘云少子,玄凌苍啊,些许小事,自该是手到擒来,不是吗?” “哈,好生修养,后面的事,交给为兄吧。” “诶,我可不再时当初的玄凌苍,这段时间,我不也处理的很好么。” …… “汝又想到刀瘟了?” 一旁的天险刀藏来到故友身旁。 “是,依着大衍造玄图之能,刀瘟、康儿,还有皇甫笑禅,迟早有一日再会,届时我……” “你仍是一如既往的纠结。” “哈,也许吧。”无悼一人庸摇了摇头,“人活于世,又要如何才能不为世情所束缚羁绊呢。” “人生就像一块朱古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天险刀藏摇了摇头,“就如他们,再会之前,所想的一切,皆是无用,不如静待那时到来。” “说的也是。” 无悼一人庸点了点头。 随着安天下的败亡,封狼山脉的惨战,终是尘埃落定。 封狼山脉旧貌不存,金光堡也毁于一旦,但是众人皆是心知,相对于失去的,未来得到的,势必只会更多!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战后 冷凝的刺骨寒冬终是会迎来消逝,随着封狼山脉一战的结果传遍大夏,整个大夏朝堂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甚至这一份恐慌还在数十年前的卫国之战之上。 当初与大梁的那一场卫国之战,大梁国力虽然超过大夏,但是多方掣肘之下,那一战夏庭虽然损失惨重, 但毕竟是赢了。 事实上,作为攻势的一方,大梁在国力上的损耗并不在大夏之下。然而如今夏庭所要面对的情况却是不同。 穆瑜一行人,虽自夏庭而出,但是其实力分明已远超夏庭及其周遭的势力。 哪怕是被夏庭给予了厚望的三教,也未能将穆瑜众人奈何。 一股不在三教任何一脉之下, 拥有随时摧毁夏庭高层的势力,注定崛起, 至少夏庭无能去进行阻拦。 而既然如能阻拦,那留给夏庭的,无疑便只剩下了两条路,毁灭,亦或是…… “封狼山脉周遭万里之地,还有燕冀城?!” 当太岳千之于夏庭朝堂说出穆瑜一方的条件后,整个朝堂都是议论纷纷。燕冀城乃至封狼山脉于夏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哪怕经过大战,封狼山脉的阻隔之效远不如当初,但是终归是北境最为重要的防线,怎有轻易“封赏”出去的道理。这是打算要裂土封王不成?! 但是即便有无数的人心内非议,但是终究也只敢在心内暗自说上一说,摆在朝堂之上直接开口反对?怎么可能,万一惹怒了那一群人如何是好! 整个夏庭,无任何有能阻挡其的实力。 是以,朝堂上只剩下死寂一片。 似乎闭口不答,便能将此事轻而易举的揭过。 此时, 却见太岳千之再度开口说道:“不过, 穆瑜一方还有一个提议, 便是以原本的通逵镇为基础,令建新城,如今封狼山脉天险已毁却泰半,再铸一城,已为屏障,也无不可,请陛下圣裁。” “另铸新城,耗费怕是不小吧……”夏天子有些犹豫。 “臣下也以此与他们一行人进行了谈判,只以一座县郡为规模便可,他也提出,可以流民辅助修建,只需朝堂提供粮草和材料即可。” “这……” 又给人,又给钱粮,还得出材料…… 这话听到谁的耳里,都不会太舒服。 此时,又闻太岳千之拱手说道:“穆瑜保证,此城筑后, 只要后方相安,那封狼山脉方向,再无边患之忧, 再参考如今穆瑜众人所拥有的的实力,或真能保证一条战线无忧,若能如此,燕冀城方面的兵马也可调往他处增强防备,长远看来,有益无害。” “大梁、穆瑜,若能坐视二者相互厮杀,于朝廷而言,也是有益无害。”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能够立足于朝堂之上的,都非是愚蠢庸碌之辈,自然也都明白。话说的冠冕堂皇,终是无法改变这一战是夏庭输了的事实,说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能让面子好看一些。 “辛苦爱卿了。”夏天子摇了摇头,“那就内阁诸位拟个章程,算一算,到时候再来回报吧。” “臣,遵旨!” …… “太岳妙计安天下,赔了土地折钱粮啊。” 昏暗殿堂,仍是六兽汇齐。 先前被玄凌苍所重伤,调养数月,仍未恢复元气,顾照离的语气自然算不上好。 太岳千之闻言,也是不恼:“此事确实是某失算了,照离兄若能力挽狂澜,平灭穆氏乱党,太岳甘为牛马驱策。” 你行你上啊,不行别哔哔…… “太岳千之,你!” 封狼山脉一战的结果,足可平灭夏庭朝堂上一切不和谐的声音。 一个陆玄空便令夏都束手无策,更何况还在陆玄空之上的魙天下;更何况,根据情报,穆瑜一方又多了一个不下于魙天下的高手,弓弧名家首席,封狼山脉便是在他一箭之下面目全非。 现在人们所庆幸的,便是当初没有对弓弧名家的人下死手,不然…… “好了。”浮丘公缓缓道:“此事朝堂之上已有决议,就不必再互相指责,谁也不曾想到,一个穆瑜身后竟然有如此庞大的能量不是吗?此事,太岳也好,英国公也罢,皆已尽力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先如此吧。” “可是,就让他们这般!” “那你想如何呢?”浮丘公看向顾照离,“三教不涉之约尚在,高层皆不得插手,如傲雪阁这般的三教支脉,又如何能可撼动?” “……” “就先这般吧,太岳负责处理,若有需要,我等自可全力配合,先将穆瑜方面的条件落实。” “是。”太岳千之拱手说道:“多谢浮丘公。” …… …… “累死了。” 通逵镇内,穆瑜长舒一口气,将大夏方面的事情解决,总算是了却了一个大麻烦。 以通逵镇,不,未来该筑城了,为基点,依靠封狼山脉,座北境,内窥夏庭,外望九州,根基已成。虽然女帝对于穆瑜几人谈下来的条件极为不满,但还是为凯旋侯和穆瑜所劝服了下来。 但是众人皆知道,眼下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九州广袤,犹在苦境之上,夏庭不过是中原一国,国力甚至还不如邻国大梁。此外还有神乐等诸多大国,坐落于九州各处。更有超然凡尘俗世之外的三教百家,以及诸多的隐藏势力。 行百里者半九十,更何况这目前万里路连一里可能都还没走到。 “话说。” “嗯?” “前辈啊,我们这样是不是很像侵略者?” 凯旋侯闻言,眼神奇怪的看着穆瑜,“你认为侵略不好吗?” “这个问题,嗯……”穆瑜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昔日我听一位先生讲过。” “若言侵略正确,此人无疑没有良知,战火起,黎民受灾,生灵涂炭,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正确;但若说错误,那无疑是在罔顾事实,古往今来,雄君圣主,无不以开疆拓土为豪,不如此,难显国强,国民难安。” “所以啊……若说侵略和被侵略的话,那我还是选择,背上骂名成为侵略者吧。” “哈。” 就在此时,屋门敲响。 “来了。”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继往 开来 , “玄真君,你来了。”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人,自然是玄真君。 与夏庭的战事,之后的谈判,终究只是一碟小菜。真正令穆瑜、凯旋侯所在意的,还是在于苦境, 那大衍造玄图口中的“大战”,以及种种异变,虽说没有明确指向,但都导向了一个大概的可能。 苦境,或者说那一整个世界,都遭逢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而司空翎、凯旋侯脑海中的印象都颇为模糊,所以若要说谁还能为此事提供线索和情报,那当前只剩下玄真君了。 “凯旋侯。” “看你的眼神,我们应是认识了。” 在凯旋侯的记忆中,他与玄真君并不熟识。玄真君扬名于万,后于合修会之乱中诈死,最后又于八歧邪神祸乱苦境时再出;而凯旋侯一直致力于火宅佛狱入侵苦境的战事,与玄真君素未谋面。 那玄真君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 “虽然我的记忆也不完全,但脑海中还记得与你有过数次并肩作战的经历。”玄真君说道。 “如此吗,所以你关于那些事,还有多少的记忆?” “我所记忆者,也不多了。”玄真君摇了摇头说道:“只记得那一方势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起初众人都以为是昔日魔始口中的宇外群雄,但后来发现,他们并无那般简单。来到苦境,本意也是为杀戮和征服而来。” “因此开启了战事,具体的过程我脑海中也是模糊不清, 至于结果, 看来应是我们败了。” “大衍造玄图是昔日素还真与时间城, 甚至勾连六天之界,合各方之力的筹谋副策,如今大衍造玄图启动,便代表结果已是素还真所说最糟糕的结果。” 穆瑜皱着眉头问道:“那为何,是我会带着大衍造玄图来到九州呢?” “此事,吾也不知,或许是此界,与昔日我们的世界,存在某种关联。”玄真君摇了摇头,“说到此处,另有一事,与安天下交手的最后,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我猜想他或者与他们也有所关联。” “但是我的记忆也并不完整,所以也无法完全确定。”玄真君说道:“不过,从战中的情况来看,只怕这个安天下,并非是真正的安天下,可能只是一部分的力量。” 穆瑜闻言, 眉头一挑,这个安天下, 从实力来说已不在}天下之下,就这样,竟然还只是一部分? 那么完整的安天下,究竟…… “看来或许此界,也被那些所渗透,而我们的目标,就先以铲除那些人为要吧。”凯旋侯说道,“如今有了立足之地,后面只需按部就班即可。” 穆瑜点了点头,他本性也非好战之人,如今己方实力突然得以扩张,也需消化一段时间,无论如何,单就现在而言,底蕴终究还是过于的浅薄了。 虽说玄真君处提供的信息也颇为有限,但当前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 域外,宇外,穆瑜随即联想到九州所防备的域外邪魔之属。 是否,也和安天下以及当初进攻苦境的势力,有关呢…… …… …… 战事结束,通逵镇内也开始有了人气,金光堡在大战中受地势影响沦作废墟一片,穆瑜等人只能暂时以通逵镇作为驻扎,源源不断的物资送入,汪梵圣指挥着士卒也开始整修装扮起通逵镇来。 “将门,这些酒可不只是你的,你得要收敛一些。”司空翎看着肆无忌惮的对酒坛子散发贪婪目光的将门飞猛,开口敲打说道:“不然首席可是不会不理。” “是是是,我知道了。”将门飞猛无奈摆了摆手,平生两大喜好,一好射艺,二好美酒,这些酒都是夏庭送来的珍藏,就是没喝,光闻酒味也知道是好酒,奈何…… 整个通逵镇内,都洋溢着快活的氛围,大战前后,众人皆如紧绷的琴弦,如今终是能得以放松下来。而提出这一议案的,自然是穆瑜,大战后的庆祝,放在他前世,大概就类似一个项目完结之类的。大家举办活动,庆祝一番,也是寻常。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九九六、零零七的黑心老板,换句话来说,谁又敢对阎罗女帝、凯旋侯、玄真君这群人压榨呢? 房间之内,}天下看着一旁的木匣,木匣中盛放的,也是夏庭而出的,最为豪华精致的装束。 “女帝陛下,汝坐上女帝这个身份已经太久,有时候,换回你的本来面目吧。哪怕一次也好,只是来个一夜安眠。” “哼!”脑海中回想起穆瑜的话语,}天下面上浮现一丝不耐。 朕,何时需要这些无谓的关心,这些手段,终究不过是欺骗小孩子的把戏而已,朕又怎么可能上当。 而在另一个房间内,同样的人,心中亦在沉思。 “自穆瑜来到九州,便劳烦前辈甚多,哪怕今夜一夜也好,穆瑜只希望前辈能以自己最舒服,最轻松的状态,面对今晚之宴会。” “最为轻松吗?”凯旋侯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两道身影。 若要问,若要说,凯旋侯此生最为轻松和愉快的时光,那必然是…… “吾是否会与你再见呢,或者说,吾何时会与你再见呢。” 枫柚啊…… …… 寒冷的冬季里,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晚霞的脚步匆匆而逝,闪耀的星光就已点缀着降临的夜色。 沉睡中的通逵镇彻底苏醒过来,一堆堆的篝火在夜色下点亮,驱散清冷的寒意,四周火光照耀着整个镇子,如同白昼一般。空气中弥漫着美食和美酒的香气,众人一边畅饮着美酒,享用着美食,还有士卒凑在一起吹牛,角力,摔跤。 “这是……” 与此同时,另外一处,两口大铜锅架在火炉上冒着腾腾热气,里面的浓汤翻滚不止,时而可见煮熟的食材。 “火锅。”穆瑜非常熟练的介绍着,同时将一堆肉和蔬菜抛进锅里,脸上带着笑容,一边品尝着锅内的食物。 调料虽然比不得前世,但大致都还算齐全。 “这种吃法……”玄凌苍、凯旋侯无一例外的皱起了眉头。 两人都是追求品味的人,这种粗俗不雅的用餐方式,着实…… 然而―― “云少,这个很好吃,你尝一尝吧。”枫菲在玄凌苍旁说道。 “嗯……”玄凌苍难以拒绝佳人,只得浅尝一口,随后眼睛一亮。 穆瑜看着众人的模样,笑的很开心。 “前辈也来试试吧。” “……”凯旋侯看着穆瑜,终是无奈摇了摇头,“好。” “哈,女帝也不要客气啊。uu看书 www.uukanshu.com ” “这些都是朕的东西,为何需要客气?” }天下理所当然的说道,吃相端庄而优雅,速度却并不慢,甚至一旁稍微拘束些的无悼一人庸、上官圆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食物被消灭掉。 性情豪爽的花千树倒是如鱼得水,肉一吃,酒一喝,便和众人熟络起来。 别黄昏与痕千古沉默二人组,倒是和天险刀藏、令狐神逸格外合得来。 甚至别黄昏和令狐神逸还不约而同的说起了过往,自家的那个熊孩子。 见着众人的模样,穆瑜笑的很开心,很好啊,只是可惜,回不去了。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有城名霹雳 , 夏庭纪元,中平八年,凛冬之季终是离开了北境,北境入眼,终于有了些除了白色以外的色彩。 有诗云: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但北境幸运的是,春风终究还是会度入这片满是疮痍之地。尤其是在封狼山脉地形大变之后, 连带着北境的气候也产生了变化。 不过,这些终究不是什么大事,便是过去了不断的时间,北境发生的传奇故事,始终都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通逵镇,这座曾经的靠于边境,兴盛于走私非法交易的边军镇子, 在这短短数月的时间里,便迎来了一个大变样,最直观的便是规模,其次一连串的利好政策的施行,吸引着无数的贸易商人和流民来到此地。 “这……真的是通逵镇?这变化也未免有些太大了吧。”高耸雄伟的城墙前,一名身穿着麻袍的胡子拉碴的剑客看着面前高大的城门,瞠目结舌的说道。 “这这这……这也太夸张了,明明前两年我才来过这里,虽然说不上破败,但是也和寻常的军镇差不多,怎么现在就……” “慎言,辅臣兄,这里已经不是通逵镇了。”剑客身旁,穿着华贵服饰的中年男人摸着胡子, 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看到那城门楼子上写的没。” “霹雳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也就潜心修行了个一年多的时间, 怎么这里就变了个样。” “此事说来话长,昔日的通逵镇,如你所见已经被朝廷改成霹雳城了, 如今这里归属四方侯统辖,军政之事,皆由四方侯一手裁断。你看到霹雳城如此繁荣,也是四方侯的一系列政策。” 中年男子看着眼前这座崭新的城池,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沫,缓缓说道:“这位四方侯,乃是靖安侯的养子,后来奉命来镇守北境一处军堡,再后来……” “你说什么,这这这!” “别大惊小怪的。”男子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无奈摇了摇头,“或许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如今四方侯,虽名义上受朝堂辖制,实际上却是一方的土皇帝,这霹雳城也是国中之国,朝廷诸公也难以插手其中。” “这……着实是有些匪夷所思。”剑客看着眼前的城池,杀天使、夺圣旨,屠杀数万朝堂大军, 刺杀朝廷命官,几乎可以说是明目张胆扯起了反旗。但是即便这样,朝廷只能乖乖的给他封侯,并且划出一块地来,任其统治,成为国中之国。 这是何等的憋屈…… 想到这里,剑客抹了抹鼻子,但是他心里却偏偏还又有一点暗爽是怎么回事。 大夏的朝廷,你们也有今天。 “此后,四方侯接连颁布数条政令,吸引流民来此耕种,又吸引商人来此贸易,而今时间虽然不长,但也有些兴盛的态势,假以时日,必然远超昔日的通逵镇,纵然比不上燕冀城那般的四方通衢之地,但是也必然繁华兴盛。而有四方侯为大夏屏障,北境百姓也会安全许多。” “看来我闭关这么些时日,确实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和有趣的人。“剑客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思索道:“你刚才说,霹雳城正在征兵?” “对啊,不过要求很高,家世清白,身体健壮者方能被录用,自然待遇也非同一般。” “那你觉得我如何?” “你?”中年男子看了眼故友,“本事我倒是不怀疑,但是,你不是不喜欢。” “夏庭那一套,我自然看不惯,但是这位四方侯嘛,你刚才说他说的有一句话,我很喜欢。” “难不成……”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个四方侯,和夏庭不是一路人,我相信,跟随他或许能看到此前我从未看到过得风景。” “你这么说。”中年男子无奈摇了摇头,“罢了,随你,走走走。” “啊?” “我这次叫你来,可是让你来喝酒的,走啦,刚好就当你的送别宴。” …… …… 充斥着繁华喧闹气息的霹雳城内,整齐的街道四通八达,随处可见热火朝天正在施工的工地,街道虽还未铺满石砖,但是还算整洁。时不时的有一群穿着统一服饰的人在街道巡逻,再来便是百姓和商人,虽然诸多设施还未完善,但如今的霹雳城已展现出勃勃生机。 “这些人又是……”剑客指着那些穿着统一服饰巡逻的队伍。 “那些人,是城管,非是军士,而是受雇于城主府的江湖闲散人士,负责维持城内治安,纠察城内不法,当然还有就是维持城内的整洁干净。” “城管。”剑客摇了摇头,“闻所未闻。” “那位四方侯,研究出来的新东西,可是不止这些,好了,到了,就是此地。”男子指着面前的酒馆说道:“听说这间酒馆,也是四方侯府的产业,这里的酒,短短时间便打响了名头啊,无数商人来此,就为了购买这里的酒,偏偏他对外的话,还限量销售,真是。” “是吗?”剑客看着眼前的酒馆,“这个位置,当年我也来过,是一个姓吕的掌柜,说书可是一绝,看来如今也是物是人非了。” 二人迈步走入客栈,客栈内的人不多,却也算不上少,但是却并不吵闹,便是有讨论,也多是小声议论,而在最中间的位置,一个穿着白袍,带着白色帽子,手边放着一根翠绿玉竹杖的英俊男子正侃侃而谈。 说的都是些北境风物,从此人口中将来,却是栩栩如生,别有一番味道。不止如此,除了大众所知道的意外,口中还有许多人所罕知的奇闻轶事,更令在场众人无不啧啧称奇。 “朋友,请坐吧。”男子看向剑客一行两人,“要喝些什么?” “先生便是掌柜?不知可还有忆锦绣?”中年男子拱手问道。 男子闻言,温和笑道:“朋友来得巧,还有几坛,我让人去取来便是。” “多谢。” “请落座吧。”男子笑着点了点头,转过头,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又接着说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竹杖芒鞋轻胜马 “方才说到了哪里,对了,是封狼山脉以北是吧,某前往丈量,封狼山脉地形已与往日地图上大不相同,但却是有几处精致不错,甚至还胜于先前的书册所载的风景……” 白袍的旅行者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闻着无不为之迷醉,仿佛身临其境。 不多时忆锦绣被端了上来,中年男子揭开封口,便忍不住的在坛口深吸了一口气。 闻所未闻的美酒,甚至远远超过他先前所喝过的任何一种名酒。 “当真是没有白来啊。” “确实没有白来。” “嗯?” 中年男子看向自己的友人,明明酒都还没喝上一口,甚至他的眼光都不曾在酒碗上停留。他顺着剑客的视线往那边看去,目光又落在了那酒馆正中央的白袍人身上。 “怎么, 闭关这一段时日, 你转性了?酒都不喝了,去看一个男人?” 剑客闻言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辅臣兄,你可知道,你这话出口简直就是在生死关门口绕着。” 说完,他又看向那一席白袍,“不过幸运,那位似乎没有关注的意思,你就烧高香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中年男子皱起了眉头。 那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说书人而已,就算是四方侯的人,他方才也有意的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对方也该听不到才是。 剑客看着面前的朋友,摇了摇头, 有句话无知者无畏,真正是极好的形容词。 他看着面前的酒碗, 端起来一饮而尽,内心闪过激赏之意。 确实是好酒! 忆锦绣, 锦绣,莫非是人的名字。 “你说啊。”中年男子推了一把剑客,他最烦的可就是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人,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朋友。 剑客闻言,摇了摇头,“此人敛息的功夫极深,以你的武道修为,觉察不出什么问题也是应该。” “你的意思是。”中年男子挑起了眉头,心内有些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 “那位。”剑客不动声色的暗示,悄声说道:“就是正在侃侃而谈风土人情的那一位,他的实力,远超于你我。” “换一句话来说,此人一身的剑道气息,足可堪称一代宗师。” 中年男子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的意思,难不成。” “不错。”剑客点了点头。 这位,是一位实打实先天的剑道宗师啊。 “我现在对加入四方侯麾下,愈发的期待了。” …… …… 这座开在霹雳城内短时间便扬名北境的酒馆,是在昔日吕黄金的酒馆上改建而成。 虽与吕黄金相识不过短短数面, 但对方当日也确实给了穆瑜不少的帮助和消息,将之安葬后,穆瑜便将此处酒馆做了改建,随后便自大衍造玄图而来的新面孔负责了此地。 虽说一月有泰半的时间,这位酒馆掌柜不在酒馆中,但是他的忆锦绣很快便在北境酒界打响了名头。只是不知道,他们若是晓得这不过是昔日苦境万堺五大名酒之一的“钓诗钩”的简易版本,又该是何表情。 且向山水寻光景,何必江湖争令名?竹杖芒鞋轻胜马,天地苍茫任吾行。 作为手持玉竹杖,喜爱踏青,性格淡泊,一派悠然的江湖行者,任平生纵然来到九州也不改其喜好,虽然有职责在身,不得远行,但不过短短数月间其足迹便几乎遍布了整个夏庭北境,一册《平生游记》更是惹得无数喜好踏青的文人雅士追捧。 但是却罕有人知,这位喜欢踏青的悠然行者,实际上却是不世出的剑客宗师。 剑客所料的不差,任平生不仅是悠然度日,喜欢游山玩水交朋结友的江湖行者,同时也是一名绝代的剑客,单锋剑隐流右单锋之主,剑法高深莫测,独创《九霄霎寒》剑招精妙绝伦,当世一绝。 而他,恰也是穆瑜自夏庭交易的物件中,再自从大衍造玄图内所获的助力。 毕竟无论如何,一个好说话的高手,总是不嫌多的。 “好了,今日某的分享便到此为止了,后面某若是再往他处游历的时候还有不错的景点,会再来同诸位分享。” 任平生言罢,便拿起了一旁的翠竹玉杖,在场的人都是懂规矩的人,都是笑着打了招呼,任平生也都是一一予以回应,直到身影消失在酒馆的大堂中。 “妙酒,妙人,辅臣兄,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在四方侯麾下,打拼出一番功业来。” “好了好了,方才你已经说过了,兄弟我也没什么别的好说的,助你前途无量。” 两个人端起酒碗,碰撞到了一起,随着任平生的离去,酒馆也恢复了他本来应有的喧嚣和热闹。 …… …… 回到房间内的任平生,转动着桌上的蜡烛,随着书架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书架后的密道随之开启。任平生径直走入,一路向下,直有百余米,是一间昏暗的书房。 “枯鹰。”任平生见着来人,轻声说道。 “行者,你来了。”枯鹰点了点头,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封密封好的信件。 “传信这种事,何必你亲自跑一趟。” “此事非同小可,还是我亲自走一趟才更为放心。”枯鹰将密信递交给任平生说道:“根据凯旋侯所言,是发现了钩沉之众的消息,需要行者你出马,此外旁人皆由行者你来调配。” “钩沉吗?”任平生拆开书信,喃喃说道,“想不到还能听到他们的名字,真是令任平生觉得意外。” “不止如此,根据情报,似乎向修籍的双手已经复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枯鹰也是皱起了眉头,当初天若荒漠大战,天险刀藏和无悼一人庸联手阻拦钩沉二人,无救剑气削去了向修籍一臂,剑气则将向修籍一身武脉尽数腐蚀,而最新的线报,向修籍却还安然。 此事莫说他枯鹰,收到消息时,旁人震惊的也有不少。 “九州各方面的底蕴,不在苦境之下,有名医也算正常,我知道了,便交给我吧。” “是!”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变化 , 残缺变形的山峦点缀在深蓝色的天边,稀疏的森林、岩石点缀着这片残破的山脉,不过是数月的时间,经历了剧变的封狼山脉终于得以重新焕发生气。 凛冬的寒冷此时早已经褪去,充满生机的春意步步到来,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光辉洒落在原本的通逵镇、而今的霹雳城上, 勾勒一幅秀丽绝伦的图景。 霹雳城,四方侯,夏庭重地北境新进崛起的势力,其范围囊括原先北境边界线的重要地利封狼山脉,以及霹雳城方圆广袤的领域,同时也成为夏庭各方不可忽视的存在。 一条条令人耳目一新的政令尚在其次,真正吸引了诸多目光的, 还是在于而今的四方侯穆瑜。 以极短的时间, 从靖安侯府一介螟蛉子弟,正式成为夏庭乃至夏庭周遭闻名的一方诸侯。 先后两次挫败夏庭攻势,瓦解三教,击败封印于封狼山脉的未知魔源。 一场场的硬仗,可以说穆瑜的封侯之路,是用鲜血和杀戮硬生生凿出来的一条煌煌大道,夏庭各方无不为之所震慑! 哒哒,铁铃马蹄响,回荡在封狼山脉之中,一行人悠哉悠然的骑行在山道上,马踏而过,尘土连带着飞扬而起。 穆瑜勒住坐下马匹的缰绳,饶有兴致的将目光落在周遭的环境上,虽然封狼山脉摆脱安天下的影响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但天地造化之力,也已使得此地复现往日的生机。 虽说地形上较之当初的封狼山脉已是大有不同,但是翠绿生机的颜色, 无疑会使人的心情更为愉悦。 在穆瑜的身后,是负责护卫的荻萧萧和司空翎, 再往后便是如今弓弧名家所训练出的士卒。 算算时间,从那场封狼山脉的大战后,到如今,数月的时间里,他麾下的势力第一次迎来了井喷式的发展,这种发展的效率,直到近期,才得以放缓。 但是凡事有得必有失,霹雳城及其周遭飞速发展的同时,自然也会引来无数关注的目光,每天玄凌苍、凯旋侯等人都会从势力范围内抓出无数目的不纯的间谍和探哨,哪怕凯旋侯的手段已可称得上相当毒辣,但依然无法彻底尽绝。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封狼山脉外部的防线陆续建立,同时,霹雳城,或者说穆瑜势力,内部的情报防线,也得以巩固。 “来了。” 穆瑜的话音未落, 一抹阴影浮现,一道晦暗阴沉的身影从半空落地,半跪在地面,双手递上密封的墨色信函。 “侯爷,霹雳城方面,有消息传来。” 霹雳城?自己这才走了两天,又发生了什么事? 思绪牵引,穆瑜伸出右手,气一运,来人手中的信函随之凌空而起,稳稳落到他的手上,经过这些时日的锻炼,这种小手段于他而言已是轻车就熟。 破解掉上面的墨封,穆瑜拆开信函开始阅读起上面的内容,随后眉头微微皱起。 “这一次,还是让钩沉的人逃脱掉了吗?” 钩沉,这个屡次给穆瑜一方带来麻烦的势力,当初封狼山脉一战后,穆瑜便多次想要将之铲除,但始终未尽全功,直到如今,对方化明为暗,每一次再想去追迹,都显得困难无比。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竟然还是失败了。 “门主说,此事他会持续追查。” “嗯,就这样吧,他的能为,我从未怀疑过。”穆瑜点了点头。 “不过信中所言,另一事,前辈的看法如何?” “凯旋侯并未对此展开动作,门主也还未收到相关的消息。” “还没有消息吗?”穆瑜挑起眉头,以他对凯旋侯的了解,此事并不是凯旋侯的作风,如此说来,那无疑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对方虽然不是阎浮提,但毕竟是三教之一,还是不可大意,还有先前几个教派之事,务需谨慎。” “是,在下会将侯爷意思传回。” “嗯。” 夏庭一直以来虽未尽绝宗教传播,但如今霹雳城短短时日便有宗教势力涌入,若说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穆瑜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不过若是真就此尽绝传到,不仅违背了穆瑜自己所定下的规矩,更有与这些势力身后的教派敌对的可能,对于此前发展中的霹雳城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现在嘛,霹雳城从不好战,亦从不畏战啊…… 关于百姓信仰的处置,穆瑜相信凯旋侯会有自己的决断。 “去吧。” “是。” 那人点了点头,身影随后消逝在林间,来无影去无踪,那一位,无论性情如何,至少在调教培养这一方面,是当之无愧的名师、严师。若非是他的手段淘汰率太高,穆瑜甚至想让他来负责当前霹雳城内士卒操练的事项。 “好了,众人走吧,早点到三弦堡,今日可是要巡视三处地域,如今已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是。” 荻萧萧、司空翎领着众人应答道。 然而就在此刻,话音还未落下时,林间再一次传出莫名的响动,司空翎、荻萧萧以及一众士卒立刻提起了戒备之心。穆瑜倒似心有所感看向来路,视线所及,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山道之上腾挪辗转,飞快的靠近穆瑜一行人。 “是她啊。”荻萧萧嘴角一翘。 “也只有她了。”司空翎也颇为玩味。 两人身后,也传来了几声戏谑的口哨声,但立刻便被司空翎所喝止。 穆瑜平时表现的颇为亲民,也不因此事恼怒,只是此刻倒是也有些无奈的摇起了头。 半边银纹镶石面具,一身漆黑如夜色的长袍,外头罩着一层灰白绣花的坎肩,穿行于林间,带起阵阵清脆的风铃声响。 “侯爷,是四方城的最新线报。”蹬地,跃起,然后腾空翻转,最后稳稳的落在穆瑜身前,单膝跪地,手里同样是一封墨色封函的信件。 “辛苦你了,起来吧……” 穆瑜抬起手,信件落在手中,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看向眼前来人。 “你啊,我说过,你不该再是杀手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泯灭生门 , 穆瑜向来持正自守。 凯旋侯、玄真君虽然正邪立场不同,但是对于穆瑜的教导和指引,也向来秉持相当格调的行事作风。 也因此,一直以来,穆瑜秉性方面,鲜少有会令众人玩味之处。直到封狼山脉诛魔一战后,穆瑜以从夏庭获得物资, 持续以大衍造玄图复苏众人之后。 霹雳城内才渐渐的热闹起来。 关于上位者的故事,如果要说最令人感兴趣的,莫过于男女之间的故事。此前魙天下雌威赫赫,莫说寻常人,就算是凯旋侯这等人物,也不敢有所冒犯。 直到大衍造玄图再开,一些捕风捉影的故事也渐渐流传起来。 故事的男主角自然是穆瑜, 至于女主角嘛…… “碎无泪啊,你先起来吧。” …… 穆瑜叹了口气, 说话后,碎无泪方才缓缓起身,以其清冷的声音同穆瑜禀告道:“这封线报是昨日凯旋侯亲自命属下负责递送,是关于霹雳城内教派动向。” “嗯?”穆瑜闻言皱起了眉头,拆开信件。 白纸黑字,穆瑜缓缓将上头的内容一字不差的阅毕。 书信上头的内容,是凯旋侯所制定的一个计划,计划的目标自然而然就是近些时日在霹雳城内风头正盛的三教教派。说是风头正盛也有些愿望,毕竟对方也确实是在按照而今霹雳城的规矩行事,没有任何的出格的举动。不然那些人在如今的霹雳城内,也留不到现在。 而现如今凯旋侯的计划,在穆瑜看来多少有些钓鱼执法的嫌疑,虽然本意上也是为霹雳城内稳定,但…… “霹雳城的规矩既然已经定下,便容不得任何人, 以任何的方式去挑战和动摇。”穆瑜露出一抹凝重的神情, 虽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反驳凯旋侯的计划,但他的态度已然表明。 “现如今霹雳城诸事未定, 不该再以任何方式树敌,将我所言转告于前辈和玄真君前辈。” 对于穆瑜而言,霹雳城可让他称之为前辈的人很多,但未加任何前缀词汇的,便只有一人。 而让碎无泪告知于玄真君,目的便是让玄真君制止凯旋侯执行计划。 “是,无泪明白了。”碎无泪点了点头,便要领命离去。 此时穆瑜又开口说道,“此外,无泪姑娘,我说过,你既然无这方面的意愿,也可不用强迫自己,现如今霹雳城各处百废待兴,以你的能力,可以襄助众人的还有很多,无需如此。” 梦残·碎无泪,出身于苦境之外的奇妙境域九轮天内的杀手组织泯灭生门,是泯灭生门内级别最高的“鬼华”杀手。而在成为杀手之前, 碎无泪本名冠羽翡翠,是九轮天诸国之一的雀陵台公主,雀陵台为魔息国度覆灭后,遭俘虏为奴,备受玷辱,而后被捕获贩卖,辗转进入泯灭生门,被培养成为杀手。 穆瑜怜惜于碎无泪,或者说冠羽翡翠的人生际遇,加之大衍造玄图多次开启后,从战力方面而言,并不缺少碎无泪这样一个战力。因此便主动提出,释还碎无泪自由,让她恢复冠羽翡翠的身份,去做其想做的事。 然而…… “无泪明白。”碎无泪冷声说道:“无泪是碎无泪,同时也是冠羽翡翠,这一点,无泪已经明白,主上放心吧。” 你真的明白吗…… 穆瑜摇了摇头,他也见过碎无泪的另一面,身为冠羽翡翠的一面,在四方城内指引流民百姓,散粥布施,对百姓嘘寒问暖。以至于,当他再次看到碎无泪的一面时,甚至忍不住的怀疑,是不是碎无泪存在什么精神分裂的症状。 “你做你自己便好,无论沽命师如何说,皆置之不理即可。”穆瑜还是忍不住的说道。 昔日和碎无泪一同现世的,还有九轮天境域大名鼎鼎的杀手组织泯灭生门的几位杀手,虽然也算是江湖好手,但是在穆瑜看来,价值终究有限。真正有价值的,还是在于同时现身的泯灭生门门主,九轮天的第一剑客——沽命师。 沽者,卖也。 以性命为交易售卖,足可彰显其自信。 哪怕是穆瑜,对于沽命师的掌握,也始终难称妥善。只感觉其人身上就像是有层浓雾一般,叫人莫不真切,看不透,但是至今为止,交托到沽命师手中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不妥善的。 其能力能为,哪怕是凯旋侯、魙天下亦为之惊叹。 也正是因为有了泯灭生门一众的加入,四方城内外的暗处防备体系也才得以飞速的完善。 但如此缺不代表穆瑜便放心了,沽命师冷漠无情,藐视生命,是最为纯粹不过的商人,这样的人,就算如今有大衍造玄图的辖制,穆瑜也并不完全放心。 “无泪明白,我的选择,也从非来自沽命师。” 迎着碎无泪清冷的目光,穆瑜只觉得有些浑身不自在。针对于碎无泪的情况,穆瑜做了一个总结,按照前世的话来说,就是苦吃多了,有一点甜都会无比的珍惜。 在穆瑜看来,而今的碎无泪恰是处于这等微妙的情况。也因此对于其诸多的表示,也大多是选择逃避的策略。 “那就好,此外将我方才所言,转告沽命师吧。” 沽命师是一个聪明人,穆瑜相信,他会很清楚该如何去做。 “是,无泪告退。” 言罢,碎无泪起身后干脆转身,足下一抹淡淡的银光浮现,不过是在眨眼之间,人已然消失在了穆瑜的眼前。 …… …… “啧啧啧。” “荻萧萧,如果不想玄真君和玄凌苍,拎着你锤炼箭艺,便收起你即将表达的情绪吧。” “哎呀呀,穆瑜你误会了啊。”荻萧萧闻言连连摇头。 他爱好射弈不假,但是方法却和玄凌苍、玄真君有相当的不同,加之本身少年心性,好玩耍,若是被二人按住射弈,那可真是一板一眼,难受至极。 尤其是玄凌苍,经历之前之事,对于荻萧萧众人的射艺进步,尤为的上心,甚至比起玄真君还要更为严厉。 “那就好好地闭嘴吧,走吧,目标三弦堡。”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北境边防 春风送暖,即便是北境,春日的阳光也会透着些许的暖意,明朗的天空下,生活在三弦堡内的一众士卒往来不停,穿着轻甲或者麻布衣,执行着上层发下的各式各样的指令, 整个三弦堡都透着一股生机。 穆瑜对此早已经习惯,在看到穆瑜一行人时,负责驻守三弦堡的士卒第一时间便行礼避让,穆瑜也都一一回应,然后沿着大道直奔三弦堡的核心。 遍布脚印和磨损印记的石板早在风霜的打磨下褪去了原本的色彩,但是仍旧依然坚不可摧。 伫立在道路两侧的是风格庄严厚重的建筑群, 街道狭窄幽闭,整个堡垒像极了一座大型军营。不仅仅是三弦堡如此,越靠近夏庭邻国大梁的军堡越是如此。 穆瑜自夏庭获封四方侯后,不仅霹雳城,原本封狼山脉左近的军堡均划分到了穆瑜的麾下,穆瑜也依次对它们改了名字。例如三弦堡、罗陵堡、太平堡等等,众人皆不解其意,不过左右是个名字,也就任由穆瑜去取。 这其中的趣味之处,只有穆瑜一人明了,不得不说也是一种遗憾。 三弦堡的大厅内,穆瑜坐在主位之上,白皙的面庞不见曾经的忧郁和稚嫩,被封为四方侯后,穆瑜身上的威势开始显现,虽然依然与众人谈笑风生礼遇有加,但展现出的气质早不可同日而语。 而在一旁, 昔日的金光堡大管家, 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一人便担起了霹雳城以北数个军堡的内政事务。 “楚遗好久不见了,最近大梁方面有什么异动吗?”穆瑜转头看向多日不见的楚遗,开口询问道。 楚遗有条不紊的翻阅着手中记载情报的笔录,轻声说道:“根据这段时间边防探哨,大梁方面并无任何异动消息传回。” “不过……”楚遗抬头看了一眼穆瑜,缓缓说道:“之前有信函发送到此处,是靖安侯府而来,邀请你回府参加穆府的宗族祭典。” “先前多次的信函发到霹雳城都被拒绝,所以辗转到了属下处,后续估计还会存在,如何处置,还请主上示下。” 穆瑜闻言,摇了摇头,随后开口说道:“我相信你自会处理妥当。” 如果楚遗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也就不是楚遗了。之所以专门拿出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请示的态度而已。 自穆瑜被封为四方侯,成为夏庭一方封疆大吏以来,穆瑜收到的邀请不计其数。包括燕冀城英国公聂传猛的,还有昔日的老师严玄畅, 都有请帖送到霹雳城中, 穆瑜也都一一应下。此次外出寻防之后, 穆瑜原本的计划也是要前往燕冀城同聂传猛会面请教一些关于周边局势的问题。 老英国公在北境坐镇数十载, 无论朝堂还是边防,老人家心中都有如明镜,若是谁对其有所轻视,那才会真正的吃上一个大亏。 “此外,还有一件事,是自大梁的方向而来的一封信函。” 楚遗说话间,从簿子中取出一张印着梵文的信函,“原本是要让人送到霹雳城,不过主上已经到了,刚好就免去了多余的麻烦。” “是佛门一处寺刹所来的信函,想与霹雳城达成联盟,他会协助霹雳城,甚至战力支援,但需要霹雳城支持在境内支持佛门传教之举。” “佛门?哪一方呢?”穆瑜半眯着眼,脸色平静地接过这一封看上去颇有些富贵意味的信函。 “佛门无愆罪崖,在佛门内亦是颇有声望的组织,而且属下揣测,只怕无愆罪崖只是领头者,背后应是多方势力串联。” “哦” 夏庭从来不压制三教势力在境内的扩张,但是对方如此急切的就要跳出来,是想要另外投资再起炉灶?还是说看上了霹雳城? 穆瑜摸着下巴,眼神有些冷冽。 这世上从来都不会有免费的午餐,对方如此伸出橄榄枝,若说无所求绝对不可能。但不管是单纯的结盟,还是另有图谋,穆瑜对于这一根橄榄枝都没有太大的兴致。但即便如此—— “无愆罪崖吗?”穆瑜白皙的脸庞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安排下去,整理出这个势力的情报,我要看看是谁与它的底气呢。” “是,明白。”楚遗应声说道。 “嗯,封狼山脉探查的状况如何了?” “是,按照制定的计划,目前已大致对战后封狼山脉的地形有了相当的了解,原本的山脉地形彻底被毁坏,因此有诸多的缺口,虽然已布置了哨探在各处埋伏进行监视,但毕竟规模过大,若是大梁方面放弃大军入侵,而转以精锐部队突袭,只怕我方很难作出反应。” 即便当前霹雳城及穆瑜麾下势力各方面都正在蒸蒸日上,但是毕竟底蕴太薄,当前主要的士卒还是源自于夏庭,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也难以培养出相当的忠诚度。更何况,这些人里头,还有不少从他处而来的奸细和暗桩,起初纵然是凯旋侯绞尽脑汁,也未能将此事妥善处理。 最终还是沽命师领着泯灭生门一行人前来,专人处理专事,活跃于穆瑜领地之内的暗探才被平息。但即使是如此,依旧有着源源不断的怀有异心者。 每月霹雳城外都会集中性的处理掉这样的一些麻烦,甚至在沽命师的准备之下,处刑的方式可说是花样百出,但依然无法彻底的尽绝。 都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穆瑜等人来到九州,便似无根浮萍一般,虽然有大衍造玄图足可以弥补高端战力上的差距,甚至可以让穆瑜一方取得优势,但是麾下领地之民,终究不似前世苦境一般。 人心从来都是复杂的,即便是穆瑜包括凯旋侯、魙天下众人,亦无法对这类的事情彻底尽绝。 但是穆瑜对此也依然怀有着相当的信心,势力的底蕴,短时间内并非能可以速成之事。 但是若能长期就此坚持下去,众人之名号,必然如同以前一般,响彻九州! 正文 断更两天 , “西门吹沙…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p> 感知着少年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剑意,石堂握住宝剑的右手有些颤抖。</p> 似乎是被自己的举动感到羞耻一般,石堂不禁死死的咬了咬牙。</p> 缓缓转过身来,视线全数集中在了身后那名拂动羽扇的男子身上,石堂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不忿,恨不得生吞了西门吹沙。</p> 正如纯质阳炎对于火系修士的上下级压制一样,王权家对于剑修也有着同样的压制。</p> 因此这个世界自古就有着鲁班门前弄大斧,王权门前耍仙剑的谚语。</p> 原著中面对东方秦兰纯质阳炎的赤霍有多无助,现在面对王权的石堂就有多无助,以下对上根本提不起一丝反抗之心。</p> “怎么,想比划一下?”</p> 将是石堂的挑衅收入耳畔,西门吹沙的嘴角猛地提起一阵讥笑,挥动羽扇的速度变得更加快速,低沉的话音中透露着浓浓的不屑。</p> 不管是西门吹沙还是石堂,就连原著中的赤霍都一样。</p> 身为道盟年轻一辈的翘楚,面具团不出谁是敌手?</p> 还没遭受毒皇毒打的他们最听不得别人的挑衅,生死看淡,不服就干!</p> “怕你不成?”</p>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在王权的身上丢了面子,石堂自然想要在别的地方找回来。</p> 悠长的双眸死死盯着西门吹沙的身影,石堂的面容上满是战意。</p> “行了,石兄,西门兄,大家都为除那妖祸而来,何必伤了和气。”</p> 正当两人僵持之时,一道沉闷的声音顿时从半空中传达而出。</p> 紧接着,一名身材高大,身着红袍的男子缓缓从天际降落而下。</p> 如同王权一样,男子所过之处雨水悉数被彻底蒸发,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震惊。</p> “这几人身上毫无妖气,确实是人类,就让他们进去避雨吧!”</p> 几乎是在赤霍站到地面上的一瞬间,他的视线顿时被客栈中一名身穿白袍,腰间悬挂着长剑的王权牢牢的吸引住。</p> 不知为何,赤霍在王权的身上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火焰气息,他体内的火焰也开始了本能的臣服。</p> “好强的火,敢问阁下名讳为何?出自哪家?”</p> “秦然,无门无派。”</p> 面对赤霍的好奇,王权头也不回的道出了自己的化名,丝毫没有为他解答的打算。</p> 随着王权话音的落下,一时间场上的氛围直接尴尬了起来,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p> “火焰?呵!”</p> 将从赤霍口中吐出的‘好强的火’这句话收入耳畔,东方秦兰不禁缓缓低下头,一双卡姿兰大眼睛中写满了不屑。</p> </p> 纯质阳炎一出,天下万火臣服,论火力,她们东方家又怕过谁?</p> 真是少见多怪!</p> “小妹,别惹事。”</p> 身为姐姐,东方淮竹几乎是一瞬间看出了东方秦兰心中的不屑。</p> 用力抓住妹妹纤细的手腕,东方淮竹随即便是对着赤霍点了点头,清脆的声音缓缓传出。</p> “多谢公子。”</p> 大概在三十分钟之后,一名驼背老人给所有人都上了一大桌好菜,众人也都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p> 王权和月啼暇一桌,东方姐妹一桌,赤霍石堂西门吹沙三人一桌。</p> “怕什么,吃饭,天塌下来都有我在!”</p> 感知着身旁瑟瑟发抖的月啼暇,王权轻轻抓住她的小手,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p> “嗯!”</p> 将王权的话语收入耳畔,感知着周遭众人恐怖的法力,月啼暇的眼中顿时出现了一抹隐藏极深的恐惧。</p> 尤其是来自于两名少女身上的灭妖神火,其他人可能感觉不到,但月啼暇却是感知到了。</p> 若非王权在身旁,月啼暇怕是早就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了。</p> 狐妖世界之中人类虽然寿命短,但他们的成长速度是妖族的无数倍。</p> 人族将战力依托于法宝一代代传承下来,即便年纪尚幼都可以跨级挑战。</p> 就如王权,一年多以前仅仅妖将级别的法力就能跨级斩杀小妖王。</p> 也就是面对毒蝎王和枯木药仙这种修为远超王权的妖王才遇到苦战,但它们最终也都还是被王权所杀。</p> “为什么都是荤菜啊,就没点素菜吗?”</p> 良久,将视线集中在餐桌之上,月啼暇不禁轻轻抽了抽鼻子。</p> 注视着餐桌上的一系列鸡鸭鱼肉,月啼暇宛如宝石般的双眸中出现了实质化的不解。</p> 月啼族的主要食物是蔬菜和果物,一般都是不吃荤的,所以面对餐桌上的诸多荤菜立即犯了难,不知该如何是好。</p> “那你就啃这个吧。”</p> 月啼暇的话语传达到了耳畔,微微犹豫片刻,王权右手食中二指立即点了点自己的心脏。</p> 刹那间,一颗散发着浓郁生命属性,药力磅礴的蘑菇便宛如变戏法一样凭空浮现在了王权的手中。</p> 随手解下腰间的储水葫芦,王权直接将其递给了月啼暇,随即便是抱着一碗白米饭开始咀嚼。</p> “嗯嗯,谢谢小然!”</p> 缓缓伸出双手接过了王权递过来的灵芝以及水葫芦,月啼暇顿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一口将蘑菇的伞菌咬出一块碎口。</p> “百年份土灵芝?”</p> 见王权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颗散发着浓郁药力的土灵芝,并毫不心疼的递给月啼暇后,众人的心中顿时出现了一抹懵逼。</p> 尽管这人说自己叫秦然,可石堂和西门吹沙可不傻,王权身上隐隐约约散发出的剑意只可能出自王权家。</p> 然后,在场所有人就都知道了秦然出自王权家。</p> “就这么生啃百年灵芝?”</p> 见月啼暇将百年灵芝当做水果一口口的啃来啃去,再时不时喝一口水,即便见多识广的东方淮竹也不禁瞪大了双眸,绝美的面容上满是不可思议。</p> 这可是百年灵芝啊,至少应该要配合其他药物炼成丹药才能完美的吸收药力吧?</p> “这姑娘也太生猛了吧?就这么生啃,难道就不怕虚不受补吗?”</p> “这个人,很像我唉?”</p> 与此同时,努力扒着碗中米饭的东方秦兰斜眼瞟了一眼月啼暇后,心中顿时生出了这个人很像自己的想法。</p> “小兄弟,你的父亲可是守尘前辈?”</p> 犹豫良久,感知着王权身上宛如上位者的威压,赤霍和石堂缓缓对视一眼,随即便纷纷厚着脸皮来到了王权的身边,话音中满是疑惑。</p> 这么年轻,能压制石堂的剑意,会玩火,还在南国,这就很符合王权家的新长老王权守尘对失踪儿子的形容。</p> 王权家几个月前像疯狗一样在南国找人,难不成找的就是他?</p>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佛门组织 无愆罪崖 , 回返霹雳城,刚刚洗浴完毕后的穆瑜感觉整个人清醒了许多,换上一件素白的便服后,便走到了后花园里,抬头望着夜幕中的明亮星光。 悠哉,悠然。 四处只可听得飞虫振翅,还有几声鸟雀鸣啼的声音,穆瑜微微调整着身体,以期让自己做的更舒服一些。新 巡视北境诸多军堡的防线,又回返霹雳城处理事务,这段时间以来几乎他的工作都没有停歇过。 几乎整天的时间都用来处理堆积的政务,凯旋侯有他自己的行事方式,所有穆瑜能处理的事,凯旋侯几乎都会留给他进行处理,美其名曰锻炼。 “一步一步,终究是走到了如此吗。”穆瑜看着空中的星海,嘴里喃喃说道。短短的时间里,他从一位一无所有的公侯养子,成为震慑夏庭的实权诸侯。 世人对他的看法也逐渐变化。 一开始是笑话,庸才,无数的人视他为鱼肉,可以任意宰割。 而如今,他所处的地位,所拥有的势力,却让所有人都感到惊惧。 穆瑜对着天空伸出了右手,淡淡的元气凝成实质在掌心流转,名望也好,权位也罢,在穆瑜看来,这些都是再虚幻不过的东西。 唯有自己的实力,才是最能体现自己实力,最能依靠的东西。 …… 原本穆瑜的武骨并不算卓越,便是经历了魙天下汰血重造,穆瑜再多次突破瓶颈后,便清晰的感受到有桎梏在阻止他进入更高的境界,通俗来讲,便是有了魙天下汰血,众人的指导和调教,穆瑜的天赋也是有限。 但穆瑜并不如何忧虑,如今对大衍造玄图的掌握,使他不必再像之前一般的如履薄冰。而关于修为上的问题,苦境能人众多,能够提升实力的法子不可胜数,在他看来,足够的累积后,终有突破极限的一天。 “呼!” 功元散去,穆瑜看着满天星光,恍惚间看到了许多东西。关于前世的画面,关于逝去的记忆,关于这片世界的点点滴滴。 难得的放松的时候。 从离开穆府后,一路到燕冀城、通逵镇、封狼山脉,他就一直为生存而忧虑。再到现在,他已是今非昔比。 靖安侯府……我这位被驱逐出家门的养子,终究是让你不得不上心了吗?父亲啊。 穆瑜想到这里,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便是到了此刻,当日狼狈离开的模样始终都还刻印在他的脑海深处,久久不能忘怀。 “只是,到了此刻,仍旧不能放松,不能。” 穆瑜闭上了眼,整个人躺在了椅子上,苦境的危机仍未解除,任务还没有完成,还不到放松的时候,明白吗,穆瑜。 渐渐地,人已入睡,像极了一个孤独寂寞的孩子。 此时月光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花园中。 金色面具下的厉眼和银色面具下清冷的眸子仅仅照面一瞬。 二人同时不发一语,仿佛都没有看到对方一般,转身离去。 …… …… 第二天一早,清晨的阳光洒落在霹雳城最为核心的心脏部分,穆瑜从沉睡中醒来,便得到了一桩消息,甚至都顾不得洗漱,便急匆匆的赶到议事大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愆罪崖的人为何会袭击霹雳城的百姓。”进入大厅,一席黑袍入眼,穆瑜眼睛微微眯起,昨日他回到霹雳城时,接到消息说凯旋侯外出探勘未归。本以为是玄真君阻止了凯旋侯的行动,现在看来似乎更像是玄真君被凯旋侯引走,成就了调虎离山的计策。 “前辈,你回来了。” “嗯,我也很惊讶,想不到我不过离开一日,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倒是我失职了。” “前辈无需为自己揽责,如今诸事百废待兴,纵有疏漏之处,也是难免。”说话间,穆瑜看向大厅里的另一人,那人头戴着黑色的圆礼帽,带着黑色圆框的眼睛,一身黑袍,一条大麻花长辫。看着斯文俊秀,眼神却再是冷漠不过。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泯灭生门之主,有九轮天第一剑客之称的沽命师。 “沽命师。” “是,事情的起因,乃是在于一群无愆罪崖的佛修者,意图强行度化一批百姓,将他们洗脑成为佛门信徒,被人觉察汇报于城主府,时凯旋侯并不在城中,唯有泯灭生门出手。” “无故残害百姓,位列于侯爷所定法规中,视伤情轻重予以惩处,最高乃是十恶不赦的死罪。加之泯灭生门之人下手往往是杀人之招,所以才导致了杀戮,此事我已在生门内做出了处置。”沽命师微微弯腰,一副谦和的模样,言之凿凿,似乎真就是为了保护百姓安危所不得已而为之。 似乎确实是一方先动手,泯灭生门不得已而为之,但…… 哪会有那么简单呢,进一步为穆瑜所掌握的大衍造玄图,让穆瑜不再怀疑沽命师对自身的忠诚,但性情方面,依然如故。 作为一剑枭首罪皇绝日狂图,性情诡秘莫测的杀手头目,即便是有大衍造玄图施加影响,但对方的心思,仍是叫人难以捉摸。 穆瑜的本意是让沽命师配合玄真君阻止凯旋侯行事,但是如今看来,凯旋侯还是达成了目的。 不论是以何种手段,佛门之人死在霹雳城内,还是亡于霹雳城之人的手里,已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凯旋侯前辈的手段,还真是诡异莫测…… 穆瑜并非不知道凯旋侯的想法,非要说的话,凯旋侯的想法便偏向于鹰派,所作所为极为激进和大胆,该说不愧是当初火宅佛狱入侵苦境的总指挥么。 就在此时,大厅外,士卒来报,称是有无愆罪崖之人拜访穆瑜,大抵是为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前来讨要说法云云。 “有趣,竟然还敢来霹雳城讨要一个解释。” 前辈,你这样说话,我们很容易被当成反派的你知道吗? “他之门人对城内百姓下手是事实,就算是解释,也该是由我们去要。” “罢了。”穆瑜摇了摇头,开口道,“就让我去见见吧,看看这无愆罪崖,究竟是怎样的名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我能召唤苦境更新,第一百一十四章:佛门组织 无愆罪崖免费阅读。https://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你是在威胁于我? 轻风正好,微风不燥,昔日的边陲小镇如今充满了鲜活的气息,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拥挤,耳闻目睹的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华。 但是这片繁华,在掠过霹雳城内最为庄严的府邸时, 都下意识的放下了声音,时至今日,城内城外的人,无一不认识那面飘扬在天空,那一面殊异于靖安穆氏一脉的红底穆字大旗。 四方侯府内,用于待客的大厅, 穆瑜黑色的双眸凝视着大厅的入口,不多时间便听闻脚步从远到近, 黄羽客的身后,是一位手持白玉禅杖的白发老僧。 身着纤细金丝编织而成的白色袈裟,若是细看还能看到袈裟上的细微纹饰,比之穆瑜看到的任何华贵服饰上的花纹都要来的繁琐。手中的念珠,亦是由琉璃串联而成,熠熠生辉。 毫无疑问,这一位绝对不能自称为贫僧。 就在穆瑜观察着这位白发老僧时,老僧也同时看着他,不待黄羽客开口,便颔首示意说道:“无愆罪崖,明灯,见过四方侯!” 老僧清冷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温和,让人觉着和蔼和慈悲,但随后有淡淡的佛门金光自其身上升腾而起,威严肃穆的气势笼罩整个大堂。 明灯老僧,无愆罪崖的执戒僧, 便是在无愆罪崖中也是地位不低的人物, 这一点穆瑜早从情报中得知。 只是看着对方如此的耀武扬威, 穆瑜微微眯起了眼,却不曾流露异色,只是轻声开口说道:“原来是执戒僧,幸会了。” “只是,霹雳城不比燕冀城,未知执戒僧来访,有何贵干呢?” “呵呵,四方侯说笑了,如今的霹雳城正洋溢着勃勃生机,被称为夏庭北境的一颗明珠啊。”明灯老僧温和笑道,眼里满是赞许之意,只是却不知这份赞许是对穆瑜,亦或是对他此刻正立足的这座城池。 “我想,以四方侯及麾下诸位之能,要不了多少时间,霹雳城必不逊色于燕冀城。” “执戒僧说笑了,这里不过边陲蛮荒之地,如何及的上燕冀城的百年积累, 四方通衢之地。”穆瑜仍是一派谈笑风生的做派,只是双眸深处多出一丝冷意。 脸上笑嘻嘻, 心里……呵, 老和尚言谈处处不离霹雳城,看来无愆罪崖是已经盯上了这里。 “老衲腿脚不便,不能久站,倒是希望四方侯先允老衲坐下再聊如何?”明灯老僧温和笑笑说道。 穆瑜半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抬手示意道,“是我疏忽了,执戒僧请坐吧。” 虚伪之辈,笑里藏刀,还自顾自的彰显勇力,明灯老僧踏入大厅不久,已经让穆瑜极度的有些不悦,这其中还加上了方才被凯旋侯算计的怨气。 无愆罪崖,就算是阎浮提的人,也不敢这么同我说话,你们也配? 穆瑜看着明灯入座,也不停待,立刻开口,直入主题说道:“执戒僧有话直说吧,本侯心燥,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东西。” “嗯?”明灯轻疑一声,神情不形于色,只是心内讶异,无愆罪崖,在佛门内的势力可是不小,他也曾踏足中原各国,见识无数王侯显贵,似穆瑜这般不客气的,还是第一个。 这还只是一个新晋的侯爵而已。 虽是如此,但他还牢记着自身的使命。 “呵呵,四方侯果然是快人快语,果断直接,这份心性,难怪能短时间内便至如此地步。”淡淡的笑容,仿佛穆瑜方才失礼的举动从未存在过一般,明灯笑笑,只是看向穆瑜身后。 “只是老衲稍后要说的事情,有些……” “出家人,还有分别心吗?”穆瑜径直打断道:“他们皆是本侯最为信重的属下,没有什么是听不得的,执戒僧为高僧大能,也不该是在意这些事吧。” “事无不可对人言,若有何事,执戒僧请讲吧。” 明灯闻言,苍老的脸上依然是带着笑容,看不出什么变化。 只是在他的心内,已是很清楚,这次的会谈,已经失败了。 对方的恶劣态度,即便是他,心内也有些不悦。 “那老衲便直言了,未知四方侯对而今的局势有什么看法?”明灯老僧缓缓说道。 “先前之战事,我无愆罪崖也有所了解,四方侯为天下苍生除却大害,避免百姓蒙难,更有挽救社稷之功,侯爵之名,只怕……” 穆瑜闻言,却是一愣,怎么个情况,不是来找麻烦砸场子的吗?你们的人死了就白死了? “执戒僧说笑了,本侯前番年轻气盛,作下些不太合适的举动,幸得老燕国公和诸位大人周旋,这才有机会立功,侯爵之名,已是满足,不敢再奢求其他。” “是吗,只是老衲这些时日,在霹雳城内看到的点点滴滴,种种的事情表明,似乎霹雳城的一切和侯爷先前所言,有所差别啊。”明灯的那一张老脸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只是此刻,那说话的语气,略微有些微妙。 “哦?” 穆瑜一只手撑着椅子的扶手,头微微的侧着,靠在拳头上。明灯作为无愆罪崖的代言人,执戒僧,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但是且不说他如今已然今非昔比,更何况此时现场还有旁的人存在。 穆瑜侧着头,轻蔑的看着眼前的老僧,冷冽的双眸除却不屑一顾外,还有一丝不耐。 “你所想说的,只有如此而已吗?” “不不不,这些事情,老衲相信夏庭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老衲还问到了一些东西,似乎是关于当初从侯府出来后的。”明灯缓缓得说着,褶皱的脸庞闪烁着一丝佛光。 “有些事情,总归是要露出破绽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有些事,终究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啊。” 穆瑜挑起眉头,鼓了鼓掌,随后出口的话语,却是让老僧脸色一变。 “只有如此而已吗?” “沽命师,传吾喻令,吾之境内,禁止任何与无愆罪崖有关势力及人马的踏足!” “违反此条禁令者,杀无赦!” 一声“杀”,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穆瑜的身后,一道身着简单黑袍的身影微微躬身,右手搭在左胸处,闻言说道:“遵令。” “执戒僧,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穆瑜的眼神落在明灯身上,四目相对,语气有若凛霜一般。 “天险刀藏,送客吧!”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密谋与刺杀 , 昏黄暗淡的烛光垂落在雅致的房间中,照耀于房间的每个角落,显得尤为的亮堂,房间内的装潢称不上豪华,但也别有意境。 雕刻满细密花纹,散发着古朴檀香气味的床上,此刻穆瑜正盘腿安坐,双目紧闭,周身功元流转,真气随着呼吸在经脉中流转。 常服之下的胸膛随着真气的流转不断的起伏,肌肉亦在一呼一吸之间膨胀,缕缕真元透过衣衫,化作一层层的薄雾弥漫在房间内,变幻无常,最终又随着真元的收回,化作凝实流转回到穆瑜体内。 噼里啪啦! 轻微的颤鸣声响起,与此同时,房间内的各式物品似也同感,随之颤抖,与这一方天地产生无形之间的共鸣。 刹那间,穆瑜体内真气运转一滞,脸色涨得通红,点点的鲜血顺着毛孔渗出,浸透白衫,模样有些骇人。 噗! 最终,终是忍耐不住,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紊乱,连带着身体也开始抽搐起来,房间内的天地元气也开始变得混乱。 如此一刻钟以后,房间内的天地元气方才变得平顺,唯有溅出的鲜血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穆瑜双目睁开,黑色的瞳孔上血丝如同蛛网一般的扩散开,一直蔓延的眼角。 “又失败了,看来目前我的极限真的只有如此而已。”穆瑜擦去嘴角的血迹,换了一身便服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真是令人不甘啊,所谓的努力,终究会被天赋所限制,到了那个高度,无论花费怎样的努力也只是徒劳无功。” 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随后屋外传来沽命师的声音:“侯爷。” 穆瑜随手挥动,处理掉房间内的单薄血色,一脸平静的坐在书桌后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进来吧。” 房门轻启,沽命师仍是一席黑袍,只是黑袍上多出了些红褐色。这位泯灭生门的首领微微顿足,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但并未提及,神色仍旧如常,站在了穆瑜的面前。 “侯爷,这是此次清洗的名单,涉及到不少的商贾,还有些人似乎还来自于夏庭之外,因为情报的缺失,还无法判定具体的归属,此外还有邻国梁的探哨。” 沽命师取出一张信纸,上面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 穆瑜点了点头,接过信纸后便放在了手边,对于已死之人,穆瑜并不关注。 “将空出来的生意整理出来后交给黄羽客,对外发出消息招标,价优者得。另外再加上一句,与佛门有联系的势力禁止参与。” “至于梁国的人,拷打出情报后,将首级送回去吧。” 夏庭隔壁的梁国,一直以来都对夏国虎视眈眈,战火重新燃起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明显会成为对手的人,穆瑜对其自然没有客气的兴致。 “此外的话,密切关注一下吧,我希望这一次的清理可以保持的久一些。” “明白,如今泯灭生门已初具规模,先前的事必不会在发生。”沽命师微微躬身说道。 “你的能为,穆瑜从未怀疑过。”穆瑜沉声说道,眼眸内浮现莫名的神采,“不过此次倒也是个机会。” “数个月的安稳,让有些人忍不住再次想要伸出爪牙试探,这也是个好机会。” “过几日我会前往燕冀城,也许会有意外发生,也许会一路顺利,但是后方……你听从玄真君的调动,这一次我不希望再有意外。” “……明白。” …… …… 盘旋在霹雳城上空的血腥气过了好几日才散去。 风和日丽的光景,阳光再次洒落于大地,穆瑜罕有的穿戴起了出自令狐神逸之手的软甲,四方侯府内,天葬十三刀、弓弧名家、泯灭生门,当前穆瑜麾下三股精锐战力齐聚,肃杀的气息笼罩庭院。 “消息可以确认吗?” “是阎浮提方面发出的消息,早前城外发现异状,凯旋侯同无悼一人庸、天险刀藏已前往确认。”玄真君面色凝重的说道。 当初毘琉驮迦与穆瑜众人告别时,留下一件可以通传消息的宝物,而在今晨毘琉驮迦传来消息,说是无愆罪崖方面有所异动。 霹雳城毕竟根基薄弱,莫说中原意外,就算是如今的夏庭也未能将消息网络布置完全。 若非毘琉驮迦发讯,此次或许真会让无愆罪崖有机可乘。 “刺杀。” “在霹雳城的范围内刺杀我?” 穆瑜脸色冷漠的说道。 无愆罪崖,明灯,是汝高看了无愆罪崖,还是,小看吾的霹雳城? “天葬十三刀、泯灭生门全员出动,弓弧名家坐镇霹雳城,玄真君前辈,城内若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是!” “放心。” 穆瑜想了想,还是没能把后半截说出口。 这样的事情,还没必要去请出魙天下。 “走吧,众人!是时候,让霹雳城再次进入世人眼中了!” 穆瑜一步踏出,走在众人之前,平静的双眸内流露出冰冷杀意。 …… …… 长安街,这里本该是霹雳城内最为繁华的街道,但经历了前几日的血腥杀戮后,这条街道也显得有些清冷。 原先的商铺已空出了不少,新的商户还没能填充进来。 “尊者,方才得到消息,凯旋侯以及无悼一人庸、天险刀藏已入彀,而穆瑜已经率人离开了四方侯府,正往此处行来。” “随行的人呢?” “天葬十三刀、还有泯灭生门等众,弓弧名家几人分别去到了四处戒备,至于玄真君和魙天下应是还在四方侯府中。” “好。”明灯点了点头,“四个字,速战速决,若是一击不中,众人便立时撤离。” 无论是魙天下还是玄真君,都是凶名赫赫的人物,封狼山脉一战的结果,由不得他不去在意。 从一开始明灯便没有打算与二人硬碰硬,只是他却也没有想到计划能进行的如此的顺利。 或许,这便是佛的旨意。 拜谢吾佛! “穆瑜,该让你知道,违逆吾佛的代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我能召唤苦境更新,第一百一十七章:密谋与刺杀免费阅读。https://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杀戮开始 荒野密林之中,横七竖八的倒满了一地的尸体,这其中可见几个佛修者,但更多的不过是江湖闲散客,有几分功夫在身,但是无论根基还是武学,都算不上上乘。 换言之, 这些人只是炮灰而已。 无悼一人庸、天险刀藏一刀一剑收锋,踏足之处,尽是血腥。凯旋侯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结果,默然不语,心内却是在暗自的盘算。 “调虎离山的计策,不该只有如此而已吧, 诸位一并现身如何。”凯旋侯头也不回, 只是负着手,屏息关注着周围的一切。 方才的战斗, 他并未出手,眼前的这些货色,也确实没有让他出手的必要。 “阿弥陀佛,不愧是凯旋侯,这点浅显的计策果然是瞒不住阁下。”一声佛号后,林间走出七八名白袍僧人,身上无一例外的散发着先天的气息。 只是这股气息,略微的有些古怪,就像是刚突破还未及稳固一般。 这样的手段,凯旋侯也不陌生。 昔日火宅佛狱,也有能短时间拔高战力的手段,这些先天,也不过是以类似异法突破而来。虽然麻烦,但是也成不了多大的气候。 只是他有些讶异, 对方的底子似乎有些出乎预料。 毕竟虽然有异法, 但是若不是距离先天不远, 异法也拔不上来。而这样的法子对于身体自然也有不小的伤害,七八个距离先天只有一步或数步之遥的僧人, 就这么弃了? “调虎离山,只是虎虽走,恶凰仍在,只怕你的布计,不过是一场空。” “阿弥陀佛,此事,明灯佛友自会主持,贫僧等几人,不过是纠缠住阁下三位。” “仅凭尔等,够么?” 话语落,冷风起,黑袍随动,沛然一掌已现,为首僧人同出一掌应招,轰然一声爆,却是白衣倒退,罗汉染血。 “阁下的能为, 果然不凡。”僧人擦去嘴角的血迹, 低眉慈目道, “只是贫僧等几人,也不是全无准备。” “哦?” “请三位品鉴!” 言罢,几人一扯身上袈裟,将之抛向空中,霎时袈裟串联,遮蔽天地,宏大法印自凯旋侯三人脚下浮现,袈裟上无尽梵文同时流转金光,遥相呼应,一众僧人气息再得攀升。 “有趣。” 一声有趣,凯旋侯抬掌,邪元翻覆势吞天,苍穹惊变,竟是正不胜邪,魔抑佛威! “无悼一人庸,天险刀藏,那便请两位随吾一道,会会无愆罪崖的诸位!” “固所愿也。” “可!” 刀剑同出,各寻对手,极端之战,于焉而开! …… …… 霹雳城内,穆瑜众人疾行,途经长安街! 只闻轰然一声,陡然间,十数道刀剑掌劲,同时爆发而出,目标直取穆瑜。紧跟着便是十来个身着灰白色袍服的身影自各处杀出,旨在一人! “嗯?!” 痕千古、别黄昏、连同泯灭生门夜魂、魇月、流离三名杀手最先作出反应,挺招迎上! 仅一个照面间,十来个杀手便已倒下了一半,而余下的也未能接近穆瑜,便被剩余的几人挡下,沽命师、碎无泪一左一右护持在穆瑜身旁。 “长安街被清空后,竟然成了杀手的埋伏场地。”穆瑜挑了挑眉头。 “先前并未觉察到异常。”沽命师应道,目光冷冽的看着那些逼近的刺杀者。 虽然穆瑜没说,但是对于他而言,这无疑是一桩耻辱。 “此界术法异能,殊异于苦境,未能觉察也属正常,以后谨慎些便是。” 穆瑜淡淡说道。 殷红的血色洒落街道,穿着灰白色袍服的人却是逐渐自街道上涌现,这些人的战力并不高,更像是只掌握了些许武艺的百姓,只是神情癫狂,在冲锋时口中还吟唱着莫名的经文,脸上全然不见恐惧的神色,只有无尽的虔诚。 “狂信徒。” 铿锵交击之声,回荡于这条街道上,无数的人循声看来,当看到穆瑜以及沽命师众人时,都很是识趣的停下了脚步,只是远远地看着场间的杀戮,神色苍白。 就在众人将这一批杀手清理的差不多时,异变再起,原本空无一物的空地上,猛地跃出十余道赤裸上身,魁梧强壮的武僧,周身佛门护体金光缠绕,露出一身精壮虬起的肌肉,身上的道道梵文刺青流转着佛光! 与此同时,天际佛光降现,一道卍字法印化一道金色光芒降临,汹涌的气浪,席卷整个长安街,那十余名武僧在沐浴在佛光之下,原本高大的身形在佛光之下更见魁梧巍峨,有若小巨人一般。赤裸在外的皮肤,也流转着金色的色彩,如同金刚一般。 而更令人瞩目的,却是这些人的气息,仅在一瞬之间,便突破至先天境界,一招一式,皆含天地之威,悍然迎上别黄昏、痕千古等一众人,不叫这一群人能有机会回援穆瑜。 “众人当心!” 别黄昏、痕千古,双剑各自应敌。余下的上官圆缺、花千树、还有夜魂、魇月、流离几人,也是各自被盯上,捉对厮杀起来,一时间却是难以脱身。 “南无阿弥陀佛!” 佛光再降,数道身披袈裟的僧人于空地显现,其气息较之那十余人更为稳定和恐怖,那十余武僧不过是靠着异法强行提升,而这些人,分明是实打实的先天境界。 “佛门经典有云,须弥纳芥子,虽然不知道这种手段如何,但是料想应是差距不大。” 若不是这样化有为微的手段,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将这么多人隐藏在此地。 “以异法强行提升出这么多的先天境界,看来无愆罪崖比预想的还要富裕。” 便是身陷重围之中,此时的穆瑜,仍显得尤为的淡然。 此时,就在数人往穆瑜处杀来时,碎无泪、沽命师身形未动,却见一剑丹枫,从天而降,凛冽剑气,莫之能当。 滚滚寒气,霜寒遍地,但见一席白袍人影,神态悠然,负手而至,以一敌众,无畏亦无惧。 “且向山水寻光景,何必江湖争令名?竹杖芒鞋轻胜马,天地苍茫任吾行。” “诸位高僧,任平生,请教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隐单锋 , “任平生,请指教。” 长安街上,丹枫剑现,但见白衣一席足下轻踏,剑尚未出,寒霜已然覆漫,汹涌寒潮瞬间爆发, 霎时大街之上如临寒冬,笼罩向正面之敌! 轰! 极端对垒,佛者面临寒霜铺面,口诵经文,佛光攒佛掌,硬撼隐流右单锋之主不世之功, 轰然一爆, 气浪席卷整个长安街。 余浪之下, 白衣随风而荡,任平生左手负在身后,右手一抬,真气牵引之下,单锋剑随即入手,九霄霎寒之功附着于剑刃上,但见行者身形灵动,不过眨眼已在人群之中,单锋剑一剑递出,不着匠气,更似天成! “当心!” 为首的僧人终是慢了一步,只看着同道负创倒退,黏稠的血液滴落几滴,伤口随即便被封住, 寒气入体, 更是刺骨之寒。 “有这个实力,却无足够的战斗经验相匹配, 看来诸位大师是有些疏于修炼了。” 任平生轻描淡写的点评着,同时两股蛮横的力量便已是不分先后的冲撞了过来,任平生横锋挡招,气浪横扫之下,足下青石砖已是崩毁蔓延开来! “如此,诸位大师,怕是还不够。” 以一敌二仍无惧,任平生剑上再攒功,一剑败双僧,两名先天僧者身形击退,嘴角、虎口先后现红,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不待喘息,又是一记金刚劈掌,横扫千军之势荡出,任平生举重若轻,手中单锋轻甩,却是后发先至! 噗嗤! 剑刃穿透肉体的声音传出,金刚护体之法,一剑之威下仍是不堪一击,任平生足下再踏两步, 左掌凝元击出! 一人直接倒飞了出去,洒落的鲜血中竟然还隐隐可见金色的光泽。 “阿弥陀佛, 施主果然是好手段。” 为首的僧人见状接战,任平生同出一掌应招,双掌交并瞬间,却见僧者倒退三步,白皙的脸上流转一抹红晕,转瞬压下。再接战,却是剑掌会拳掌,却是任平生稳占上风。 “施主如此手段,何故助纣为虐。” “强行让他人信仰的佛,也可称之为正义吗?” “世人愚钝,我佛如此,是不愿见世人沉沦。” “荒谬啊!” 一声荒谬,任平生不愿再作无意义的缠斗,气一提,九霄霎寒之气蔓延,长安街上如临数九寒天,飞霜流雪。 “空里流霜不觉飞!” 一剑流霜,却是隐单锋剑势首现,磅礴之威,一众僧人不敢半分大意,联手挡招! …… …… “这种能为,霹雳城到底还有多少隐藏的战力。” 霹雳城内,认识任平生的人不少,能看出任平生深藏不露的也不在少数。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料想到,这位悠哉讲述风物的行者,竟然是如此的深不可测。 无愆罪崖的几名僧人,可不是那些靠着异法提上去的僧人,而是实打实的先天境,虽然于搏杀一道上算不得精通,但是那毕竟是先天啊。 “任平生,先天?不对,不是普通的先天剑客,剑法独到,见所未见,又是足可开宗立派的一介剑道大家。”明灯在暗处脸色阴沉的看着长安街上的战斗,那些武僧正被飞快的清理着,与任平生交战的僧人也持续的处于下风,溃局似乎不可避免。 “有些可笑,手底下拥有这么多战力的人,竟然会被当成弃子给放逐道北境,眼瞎了吧。” 明灯看向战局之后,穆瑜身侧的两人,一男一女,身上同样散发着阴沉和冰冷的气息。 “这就是你最后的防卫力量吗,只怕还不够啊。” 白玉禅杖高高举起,璀璨的金色光辉绽放,涌动的天地元气使得整个霹雳城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一阵莫名的异常,佛光灿耀之间,明灯的身后浮现一道盘腿坐在莲华之上的佛陀虚影,漠视苍生的眼锁定住穆瑜的身影。 “戒佛怒目·一斥金刚现!” 无尽佛光凝聚,在佛陀虚影之前凝聚成一支金光闪烁的降魔宝杵,上头的纹路图案都清晰可见,散发着清圣而危险的气息。 “阿弥陀佛!” 下一刻,降魔宝杵有如利箭射出,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在霹雳城上空,倾轧而下,直取穆瑜! 轰! 穆瑜身未动,却见四方侯府房间,无形箭气已然越距而至,与那金光宝杵撞在一处,层层消弭之下,却是无形箭气溃散,剩余威能再往穆瑜方向而去! 穆瑜微微眯着眼,还未来得及反应,两道身影已然掠过他的身侧,仅仅一瞬间,本就所剩不多的一招彻底化作散溢于天地之间的元能。 只有碎无泪、沽命师亮现兵刃,站在穆瑜的身前。沽命师看不出多少异常,碎无泪手持阴骨刃的却是源源不断的淌血而下。 “明灯!”穆瑜的目光落在碎无泪的手上,脸色冰冷,旋即又抬头看向半空中的那道熟悉身影,无愆罪崖的执戒僧,也是这次袭击的策划者。 走到这一步,唯一出乎他预料的,便是明灯的实力。虽然方才那一记无形箭,非是玄真君的全力,但是能够挫败那一箭,明灯的能为已超出他的预料。 “玄真君前辈,女帝,有劳护全霹雳城。” 穆瑜将声音关注于功元之中,扩音说道。 而此时,两处的战局都已经来到了尾声,虽然多少受了些伤,但是那群武僧终是被天葬十三刀和泯灭生门的杀手们斩杀。而任平生方面,一众僧人也是败退连连,败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霹雳城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明灯平静的注视着自己麾下一个一个倒下,内心没有一点意外。 哪怕设计引走了包括凯旋侯在内的三人,但是霹雳城表现出的战力,仍是令人不由侧目。 要知道,到目前为止,弓弧名家,以及最为恐怖的女帝魙天下和那名唤玄真君的弓者,还未真正的出手。 “四方侯,老衲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必了。”穆瑜挑了挑眉头,“你会死,无愆罪崖,也会很快成为历史。” “阿弥陀佛,那真是,善哉善哉。” 明灯摇了摇头,蕴含着白金色光辉的眼眸环视了周遭一圈。 “面对佛敌,那唯有,诛!”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佛威如狱 箭似殒星 , 诛字音落,晴空雷鸣! 赫见霹雳城上空,原本晴空万里的湛蓝天幕此时传出轰动雷声,金色闪电划破天幕,恍若神罚一般,毁灭气息笼罩整座霹雳城! 佛威,如狱! “杀!” 一声杀,刹那之间,金色闪电汇聚,无数如同方才一般的降魔金杵只在眨眼瞬间成型,伴随明灯手印,不仅以穆瑜众人作为目标,整座霹雳城亦在笼罩之下。 无数人在城里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一寒,更多的是惧怕。 “百姓何辜,汝之举动,令玄真君愤怒!” 玄真君的声音,响彻霹雳城,便是有雷鸣之音,也是丝毫压不下弓中后羿愤怒言语。但见四方侯府之内,一人脸带怒色,手持无弦神弩,径直越向高空,手一搭,无弦神弩鸣动,正是无形箭应招再现! “无弦神弩十八式·十方六合尽无垠!” 磅礴功元灌注,无形箭气如暴雨一般倾泻而出,无弦神弩之目标,赫然正是此时天空落下的佛门降魔之招! 轰! 不及落地,不待落地,两招已然碰撞一处,恐怖的气浪之下,整个霹雳城的建筑都开始颤抖摇晃,稍高一些的建筑更是难以幸免径直被摧毁。百姓恐慌避难。 而在空中—— 狂暴的佛门降魔金杵! 密集的道门无形神箭! 两者于空中激烈纠缠消耗,碰撞而出的威能似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向外扩散蔓延,最终消弭殆尽,天空也复现湛蓝无瑕之状! “兄长!” “无事!” 四方侯府内,玄真君稳稳落地,足下却是比先前腾起时更深陷了数分,说明玄真君接下这一招,也不偌表面一般轻松,仍需借助大地化力。 兄弟二人抬头看向悬浮于半空中的明灯,脸色凝重。 “此招,似乎并非完全是他自身的力量。” “不错,有一部分信徒愿力,再杂糅自身功元,吸纳天地之力,此招方才有如此威能,但无论如何,这一招皆非此人有能驾驭。” 说到此处,玄真君微微皱眉。 “魙天下呢?” “她方才在兄长接招时便已离去。” “原来如此,看来是无需担心了。”玄真君点了点头,“她自会处理。” …… …… “不必讲什么规则,杀了他。”长安街上,穆瑜看着在空中异变结束的瞬间,便冷然下达了指令。 话语落时,泯灭生门、天葬十三刀已是跃上,刀光剑影,漫天杀网,目标只在一人,只为一人! 公平?正派就该单打独斗? 抱歉,在穆瑜的意识里,盖布袋围炉什么的,这玩意儿不是常规操作吗? 面对邪魔外道,不用讲什么道义,大家并肩子上! “嗯?” 面对合围,明灯眉头一皱,他也没有料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不要脸,竟然企图倚多为胜,正欲撤,耳边忽的传来声响,迈开的步子随即收回。 “不尊吾佛,该诛,该诛!”明灯高举白玉禅杖,浩荡佛功一纳,手一挥,便化出无数金色光刃攻向正往自己而来的众人。 “花影针锋!” 落星如雨,银针如雨,花千树双手之快,仅可见得残影,银针飞泄,尽挡明灯杀招;再见上官圆缺梦笔勾勒,涛涛江河直倾九天,佛者之招,只在转瞬便消弭无踪。 不待明灯再做动作,痕千古、别黄昏、黄羽客三锋同至,冷厉锋芒,封锁明灯所有退路,杀敌,取命只在一招,只在瞬间。 “退下!” 明灯的一对白眉见状都紧蹙到了一处,禅杖动,挡下三锋,手掐诀印,无愆罪崖秘法再现,竟是强行逼退三人。 但三人经历这番时间的提升,早已是今非昔比,痕千古、别黄昏四眼相照,默契在心,神锐冷寒,转眼再作攻势,剑快影错,极招再出。 “初更赋·戌夜风吟!” 五夜流觞,不凡剑式,威势响遏行云,锋芒会禅杖,明灯凛然无惧色,双兵交会,气浪激荡,一团耀眼的金色光辉炸散,犹如昊阳刺目。 然,风沙之剑,含杀又至,煞杀的剑光,只在一瞬便已瞄准了明灯疏漏之处,却见明灯右手横拦神锐,左手再掐因,金光汇成卍字法印环绕,再阻绝杀之剑。 黄羽客见机递招而今,连忙将二人扫退,挥舞着禅杖再接黄羽客烈雨剑势,奈何终是仓促了一分,身上首度添红。 此时,又见泯灭生门三大杀手入战,夜魂短刀细剑同出,狰狞的笑容浮现在嘴角,鬼魅难测之招,无可寻迹,更无可闪避,仅在数个数招之后,明灯身上又添红。 魇月、流离紧跟而上,杀手的默契,招招落处皆是要害,纵是明灯身怀上乘的防御秘法,也是连连败退,处处见红。 “只有这样的层次,是如何让他有这般的自信的。” 穆瑜看着眼前的战局,甚至还未动用当前霹雳城最高的战力,对方便已经如此的狼狈不堪,那么对方方才那种气势汹汹的底气到底何来? 穆瑜想不明白。 如果说这些先天,以及方才那一招便是明灯的底气,那么穆瑜只能说,无愆罪崖这样的势力能活到现在,真正是佛祖在保佑。 倒不是说明灯不够强,相反,同时面对天葬十三刀的三剑和泯灭生门三大高手合围而至今未完全落败,明灯能为已不负执戒僧之位。 但是嘛…… “明灯,汝若是还有底牌,那又在何处?” …… …… 霹雳城之外,封狼山脉的群山之中,一道穿着黑色纹金袈裟的身影盘腿端坐在法阵之中,身下的法阵此时正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他的双目紧闭,眉头紧皱着,手中的法诀不断的变幻,些许漏出的气息,便已叫人觉着恐怖。 片刻之后,他的手停了下来,睁开眼,眼里流露无奈。 “明灯啊明灯,看来这一次,怕是难了了。” 他一直在等等,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只是机会始终没来,目标人物的周围有不少人保护。 霹雳城的战力,超出了预料。 就在此时,一股恐怖气息降临,佛者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找到你了,秃驴!”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近神?就这? , 直到此刻,明灯方才展现大张旗鼓所得到的的威能。 仅仅一瞬之间,佛光便已撬动天地之力,无论是出手的速度还是表现而出的威势,都远胜先前明灯所表现出来的实力。 满蕴着佛门清圣之气的雷霆,宛如迅捷的蟒蛇,吞吐着危险的气息。 金紫色闪电降临, 宛如迅捷的蟒蛇,吞吐着危险的气息。 “争如无事隐寒山!” 淡淡寒霜在任平生的脚下蔓延,加催九霄霎寒之气,任平生剑招威能倍增,凛然寒气与剑气相融,硬撼九霄雷霆! 轰! 地裂山崩, 任平生立足之处仅在一瞬之间便成了一个大坑, 连带周遭的建筑也毁折泰半,不仅如此,对于霹雳城的破坏,仍还在继续。 “嗯?”三淬要锋提手,沽命师仅在一瞬间便捕捉到了战机,足下轻点,雷霆擦身而过,锋芒直取明灯。 对于转瞬即至的杀机,明灯不敢大意,紧皱的眉头诉说着他内心的焦躁,纵是术法护持,掌剑相较,相持不过数招,他便已知晓,眼前这位泯灭生门的门主剑道修为绝不在任平生之下。哪怕他已全力施为, 对方的锋芒始终未曾离开他的要害。 明玄也是下落不明…… 难道这一次真的会无功而返?! 一人独斗双剑, 僵持的战局,使得明灯心内愈发慌乱, 在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下,他还未曾想好, 该如何去向众佛友说明。 唯有,唯剩,唯能—— 死战! “南无阿弥陀佛!” 佛号高唱,原本干瘦苍老的身影此刻在那一道佛陀虚影的衬托下恍若释迦临世,无可匹敌的气势笼罩着这片残破区域。 任平生、沽命师不敢大意,双剑同出,再斗眼前已陷困境而难能自拔的末路佛者! “佛敌,佛敌,该杀,该杀!”明灯神色狰狞,,对于这场他一意挑起的争斗,他已经不抱有希望。 但…… “纵然是死,贫僧也绝不让尔等悖逆之徒好过,阿弥陀佛!” “法似一灯明·须臾千万灯!” 手一抬,便是万点金光,恰似万点灯火齐映照,明灯身后的佛陀虚影愈发的凝实, 那双眸子,看不出丝毫的情感。 下一刻, 无数的“灯火”如流星一般倾泻而出,裹挟着一丝浩瀚伟岸的气息。 “当心来,一蓑烟雨任平生!”任平生的面庞流露出凝重之色,手中的单锋剑舞动,剑身上边的寒霜肆意挥洒而出。 而另一边,沽命师功元骤提,同出极招! “独上高峰望朱曦!” 剑招交并,双锋会融,形成一道浩大绝伦之剑气,犹如山岳倾覆,轰然迎向明灯至极的杀招。 轰! 三大高手,三式截然不同的极招,猛然撞在一处,雄浑宣泄的气浪,冲刷着破败的建筑和地面,更是丝毫不待停歇的扩散向整座霹雳城。 与此同时,未参战的众人,各自动作,一道道真气屏障自霹雳城内的各处升起,挡下这一波波足可将整座霹雳城夷为平地的浩荡气浪。 “再战!” “来!” 极招过后,任平生、沽命师各自见红败退,但明灯也是一身猩红,踉跄而退了十余步,看向二人的神情之中,带上了几分意外。 “你们二人,怎有可能!” “人生之事,往往充斥着无数可能。”任平生握剑在手,剑光如飞,虽是负创,但气势却是不见丝毫的削减。 “该收尾了!” …… …… 滴答!滴答! 粘稠的鲜血滴落到残破的大地上,明玄的脸色此时异常的苍白,十数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密布全身,而最为瞩目的还是在于右臂,如今已是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半只胳膊,还能看到肉茬,竟是被硬生生扯去了半截。 溢出的鲜血染透了衣衫。 然而战至此刻,就算是知道此战已是十死无生,明玄的心仍是一片祥和平静,冷静的双眸紧紧的盯视着不远处的魙天下,仅剩的左臂也始终紧绷着,反击的准备从未懈怠。 纵然此战已绝无可能脱逃,纵然眼前之人是今生首见的强敌。 纵然此次的战局结果已然分明,他的心内仍是平静。 感受着霹雳城方向的熟悉的气息,他摇了摇头,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知道,只要自己还在,只要自己能够纠缠住眼前之人,那边的胜负,就还有希望。 魙天下看出了他的想法,冷笑一声道:“汝以为,将朕留在此处,尔等计划便能得逞?” “阿弥陀佛。”明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无论明灯师兄如何作为,明玄如今所能为宗门所为,也就只有如此而已了。” 言罢,仅剩的左手抬起,一道宏大法印应招而出,直取魙天下! 却在下一刻,纵天鬼脊一击,便将这一招不费吹灰之力的挡下,下一刻,魙天下已欺身至明玄身前三步之遥,刀起刀落,明玄强忍着剧痛,左臂再运金刚护法之功挡下,人却是难以化消刀上千钧之力,整个人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 此时,魙天下纵身再跟上,鬼脊再出手,接招者仍是只有勉强应对,步步败退,性命已如风中残烛。 明灯师兄,师弟所能为大业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 …… 霹雳城内,三人交手已是数百招,两大单锋剑者联手,纵然身怀伟力加持,明灯也仍是不可避免的落入到颓势之中。此时此刻,他已经发挥出自己所有的潜力,奈何身后的虚影,仍是不可逆转的走向黯淡。 穆瑜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将定的局势,他发现自己似乎是有些大惊小怪,或者说高估了…… 眼前的明灯,虽然实力被拔高了数筹,但是距离近神仍是差了老远。 似乎只是身上单纯的有了近神的气息罢了。 看着摇摇欲溃的佛门金光,穆瑜心内明白,大局,将定了。 而身在战中的人,也是明白,眼前之人注定已经构不成威胁。 不甘,不愿,明灯再提功元,便要作殊死一搏! 一切,都是为了,吾佛! (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佛眼 , “尔等!” “汝的话,太多了!” 两道无可匹敌的剑芒,轰然撞击在金色佛光之上,任平生、沽命师功元已至极限,而明灯的面庞、手臂上,一根根的青筋爆起,代表他的功元已然催动到了极限。 身后的佛陀虚影飞快的消融淡化, 瓦解破灭,那股力量也飞快的自明灯的身上抽离。 见到如此的情况,明灯原本狰狞的脸色却渐渐变得从容,苍白面庞上对于死亡的恐惧也渐渐淡去。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虔诚。 “悖逆吾佛者,终将, 不得轮回!” 他垂头注视着脚下的金色梵文法阵,此时梵文上已然浮现出道道裂缝,并且裂纹正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向四周。 “吾佛, 是弟子无能啊……” 这已是他最后的手段,最后的底牌,而现在一切都被毁灭。 一声轻轻的叹息之后,任平生、沽命师面露诧异之色,只觉眼前佛光正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同样在消散的还有明灯的尸体,只是可寻常的消散不同,他的身体便如同破碎的琉璃一般,破碎成片,却没有半点血肉溢出。 放弃了? 二人剑锋同进,触及明灯身体时,确实再难寸进,却又没有什么刺中肉体的实感,像是被某个无形屏障所隔阻。 “嗯?一叶渡千江!” 任平生功元催动, 剑气随发,却是径直穿透了明灯, 落到了空处。 “阿弥陀佛。”明灯轻诵了一声佛号, 叹息道:“终是弟子无能, 却劳世尊……” 话语未落,人已消散天地,不留半片尘埃,空中的金色也随着明灯的逝去飞快的消退。 …… …… “到此为止了。” 穆瑜自众人的护卫中,从废墟里踏步走出,沉着眉看着眼前已经彻底化作废墟的长安街,包括还有不少的损失落在了霹雳城的各处。 曾经的繁华热闹如今不可避免的迎来了沉寂,入眼只有不尽的断壁残垣。 作为霹雳城的城主,说穆瑜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是能借着此战重创强敌,以及震慑夏庭乃至中原明里暗里的各处势力,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至于城内的破坏,找夏庭买单就是了。 相信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必然很乐意花钱雇佣霹雳城如此的强援坐镇北境。 而经历了此战后,霹雳城的庞大武力呈现于世人眼前,无数的商人势必会蜂拥而来,霹雳城的发展指日可待。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凹凸的路面上,穆瑜的神情渐渐变得平静,脑海中已经在思考后续霹雳城的重建还有扩张的计划。 就在此时,天上忽的掉下了一个人头,在穆瑜的眼前一晃。 穆瑜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抬头看去,只能见到一道模糊的身影,往四方侯府的方向而去。 “也是和尚,看来是名动暗处准备的帮手。”穆瑜看了眼地上的人头,能够纠缠住魙天下,对方无疑也是个不错的高手,但是…… “看来此处也已经结束了。” 凯旋侯的声音传来,身后的是无悼一人庸和天险刀藏,三人分明都动了真气,有不少的耗损,不想也知道必然也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你果然没有令吾失望。”凯旋侯看着眼前的战局,点了点头。 这一次看似中计,未尝不是他给穆瑜的一个锻炼。 “无愆罪崖,一群六根不净的僧人,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出手,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穆瑜一脸淡然的笑了笑。 无论是明灯还是眼前的人头,包括前后死去的那么多人手,对于无愆罪崖无疑是极大地损失。 穆瑜也不曾担心对方的报复,毕竟霹雳城的实力,到此刻仍未见底。 “后续的重建工作,便要劳烦前辈了。” “此事倒也算不上麻烦,只是……”凯旋侯皱起了眉头,“你可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不太对劲?”穆瑜重复了一遍凯旋侯所言,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上,此时众人无一例外,乃至整个霹雳城的视线,都抬头看向了天上。 只见得已经恢复宁静祥和的蓝色苍穹,没来由的有了一丝变化,明明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但是不少人都有一种感觉。 天变了—— 云朵聚散飘合,空中不曾见得鸟雀,只见湛蓝的天穹之上,缓缓浮现出一道巍峨的金色巨门,金光之夺目,宛如一轮新日般再度照耀着世间。 只是这金光,却并不刺眼,只让人觉着宁静、祥和、慈悲。 此时,巨门微微开了道缝,若隐若无的诵经声开始回荡于天地之间,像是某种法会一般,引得无数的人闭目倾听,甚至于不受控制的开口诵唱,不多时诵经声已然响彻整个霹雳城,俨然成为人间佛国,佛道净土。 “这种感觉。”四方侯府内,魙天下、玄真君一同起身,看向空中,神情说不出的凝重。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弟子明灯,已得道矣。” 充斥着神圣威严,凛然不可侵犯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一刹那间,仿佛世间永存这道声音,所有的一切都被压制,不能动弹分毫。 话语落出,却见空地上,一条浅淡的魂灵身形,却是与明灯一般无二,由着佛光接引,消失在了门后。 而穆瑜此刻抬头看着再度被金色渲染的天空,那一道只开出了一条门缝的巍峨巨门,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这便是无愆罪崖的真正底牌?” 如果说,方才的明灯身上的气息,让穆瑜感觉似有近神的威能,那此刻那道门后的气息,甚至于犹在明灯身上的气息之上。 虽有强弱之别,但是很明显,明灯的气息与那道门后的存在,出于同源。 神吗?不对,或者应该说,是,佛? 无愆罪崖之人,竟然拥有可以呼唤他们“佛”的能力? 这让穆瑜担心之余,心内又生出了一些好奇。 这个“佛”,到底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某种概念,规则,还是说实力强悍到一个地步的生命体。 就在此刻,四方侯府内,鬼凰一刀,直劈九天之上的巨门。 却只闻得一声—— “放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一指 中原之地以外,一处神秘宝刹,但见高峰耸立,山壁上竟是一巍峨佛像,居高临下,垂眼众生,像是怜悯, 又像是俯瞰。 而在高崖之上,宝刹之中,黄钟数声敲响,肃穆气氛之下,走出一位位罗汉和修者。 “这种感觉,是吾佛意识亲临人间了吗?阿弥陀佛。” 为首的位置上, 一席金色的袈裟下,满身珠华的佛者抬头看向夏庭的方向, 眉头微微皱起,下一刻人便已来到寺庙之外,缓缓得悬浮到了半空之中。 右掌抬起,佛光映照之下,隐隐形成幻象,但瞬间便又崩溃破碎,仅只看到了些许不成型的残像。 “崖尊者……” “是明灯和明玄那里,看来……” 犹豫的神色一闪而逝,被唤作崖尊者的佛者轻声叹了一口气,明灯的筹划,他也知道,但现在夏庭方向传来的气息,显然,那里出现不可掌握事情。 但如今,他却不能轻易的离开无愆罪崖。 三教的约定, 约束的不仅仅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连带着他们这些代行者, 也失去了在世间自由行走的能力, 不过他也明白,这样的时间,不会再持续太久…… “吾佛既然降现,想来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诸位佛友,随吾回去,送一众佛友,去往佛国净土罢。” “南无阿弥陀佛。” …… …… 夏庭北境,夏朝的北境防线,亦是北境最高军事力量处。 一抹幽暗的光辉掠过漆黑的密室,盘腿端坐的人缓缓的睁眼双眼,眼中淡淡的黑色魔气散去,他抬头看向霹雳城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这种气息,那群家伙,纵是喜欢玩弄这些小动作吗?” “嗯?不对,那个方向是封狼山脉,穆瑜?!”原本漠然的面庞上显露狰狞之色, 背后一道高大的身影肆意张牙舞爪的怒吼着。 “哈哈哈哈, 终究是, 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吗,这种气息,是那群秃驴吧。” “不过,魙天下,还有玄真君,若是那些人以为仅凭一道虚影……嗯……” 低沉呢喃的声音在密室内响起,最终化作消失于无形,恢复静谧无声的环境。 …… …… “鬼凰魙世翼天荒!” 尖啸的鬼凰锐鸣响彻天地之间,直往九霄之上的巍峨巨门而去! 于此同时,巨门的门缝之中,降下一线佛光,仅止一线,却在空中泛起道道不小的涟漪,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仅只一线,便有洞天之威! 再闻魙天下一声长喝,鬼气遥遥加催鬼凰,鬼凰冲霄而起,径直搏击苍穹而行! 与此同时,玄真再扬无弦弩,神箭神技再现世,丝毫不逊半分! “一箭光寒十五州!” 神箭合鬼凰,两大高手至极绝式极端碰撞那一线佛光,无声无息,却见得无形涟漪激荡天地,在阳光之下照应出五彩的色彩。 “这是?!” “你们究竟是谁,为何!” 一线佛光终溃散! 一箭一凰,余威不减直往巨门而去,巨门之后的声音似乎还欲再说些什么,但伴随着两招先后撞击在巨门之上,那令人心悸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巨门之上佛光耀目,与两招极式相冲突,片刻之后,那道门缝终是逼不得已之下缓缓的闭上。 然,就在巨门闭上瞬间,又是一线佛光掠过,带起无数混乱散溢的天地元气,天像为之异变,直往四方侯府的方向而去。 “兄长!” “嗯“” 由远至近,一线佛光落到四方侯府上空时,已然可以看出形状,那哪是什么佛光,分明是一道指劲,犹如闪电般直取玄真君。 玄真君却是不见半分视弱,沉声一喝,无形箭再出! “一泻千里!” 两招相会,自在霹雳城上空引爆,那道巨门亦在玄真君和魙天下联手一击之下缓缓消失在天际,与其说是消失,倒不如说是自行离去了。 “兄长!” “无事。” 玄真君缓缓飘落地面,握着无弦神弩的手渗出斑斑血迹,接下那一指,即便是他,也并非全未付出代价。 只是此刻,金色的天空,随着巨门消失,亦渐渐褪去颜色,朵朵白云重新聚拢飘散。 “那道门后之人,实力不凡。”魙天下说道。 玄真君心内亦是了然。 那道门之后未知的存在,实力何止是不凡,甚至对方若真的出现,即便是他加上魙天下二人联手,也未必就能得胜。仅凭那一指,便需二人全神应对,焉知对方出这一指又用了几层力? 只是二人既为高手,自然也不会说出怯场的话语,只是在心内对于九州的戒备,又加了些许。 九州这片土地,似乎并未如同几人眼前所见的那一般不堪。 “玄真君前辈,女帝,你们无恙否。”紧跟着而来的穆瑜,看着双手见红的玄真君,心内错愕。 玄真君的实力,接下那一招竟然也受了伤,明灯和尚的这一着底牌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于他忍不住的去向,是否无愆罪崖的和尚都有这一手,那无疑是一桩相当恐怖的事情。 “些许小伤,稍作调养便可。”玄真君摇了摇头,示意无恙。 “穆瑜。”魙天下收起纵天鬼脊,冷声说道,“此刻的你,该当是善后城内诸事,而不是出现在此处。” “是……见得女帝和前辈无恙便可了。”穆瑜点了点头,随后道:“沽命师,安排后续,人手可随意调动,我不想在霹雳城和周围地区看到无愆罪崖任何力量存在,同样的看法,代吾传达至燕冀城。” “是,侯爷!”沽命师来的神秘,去的也是诡秘莫测。 随后,浩浩荡荡的重建工作开始,而伴随着重建的,自然是少不了再一次清扫的血腥,无愆罪崖的信众门人,这一次,在夏庭的北境被拔除的彻底。 燕冀城方面,不仅依照着穆瑜的想法所为,更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送往了大夏的朝廷。 这是一次带着鲜血的威慑,以穆瑜暴露出来的恐怖实力,没有人在此刻选择拒绝。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再至同福 , 和煦的微风悄无声息的降临到燕冀城头,微微荡起的旗帜映照着黎明的辉光,同时带来的还有满城的暖意,参差的屋瓦之上撒着些许柔和的光辉。 位于燕冀城之外的燕国公府,这座名为公府,实为堡垒的府邸,此时花草茂盛的生长, 显得犹有几分暖意。 俯视而看,公府内种满了各种四季植物,,蜿蜒清澈的溪水穿梭其中,倒映着缤纷景色。 随着光辉的洒落,此地俨然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咚咚咚! 布满了老茧的手指轻轻敲打着书案, 聂传猛,这位夏庭北境坐镇的宿将, 亦是夏庭的实权国公,看着手里的线报,眉头紧皱着。 “玄畅,你有一个好学生啊。”聂传猛端坐在书桌上,片刻后重重叹了口气,一贯平静的双眸之中泛起阵阵浪潮。 严玄畅不语,神情只有说不出的凝重,他何尝没有看到聂传猛的神情,相对而言,他心内的震撼比之聂传猛,只多不少。 作为穆瑜的老师,对于穆瑜,他的了解并不在穆瑜那位养父,靖安侯之下。 他虽然很看好自己的弟子, 但是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仅仅凭借着不到一年的时间,穆瑜便封侯拜将,在夏庭北境打下一片根基,闯下赫赫凶名, 令整个中原都为之侧目。 而此次哨探传来的消息,佛门无愆罪崖,乃是佛门中地位崇高的组织,势力庞大,但是执戒僧明灯,包括罪崖深处的高手明玄,以及一众信众武僧尽数覆亡在了霹雳城内。 这则惊骇的消息,让所有人,包括至今仍在夏庭朝堂之上动作频频的人都自觉停止手中的动作,甚至开始主动地将自己的暗桩撤回,生怕惹怒了那城中肆无忌惮的那位杀神。 “这次和无愆罪崖的交手之中,霹雳城又展现出了不少高手,泯灭生门的杀手,沽命师,还有剑道宗师任平生,玄真君和魙天下的能为,也再一次映入到了世人的眼中。” “然而真正可怕的,却还是在于,时至今日,穆瑜麾下的那些人, 来历无可追迹,甚至他是否还有隐藏实力,也是未知。” 听着聂传猛所说的,严玄畅迟迟没有接话。那人确实是自己的弟子无疑,但是如今所作所为,包括表现出的实力,却又让他这个老师感觉到无比的陌生。封狼山脉大战之后,不少人寻迹巴结他,想要通过他搭上穆瑜的线,无一例外的被拒之门外。 而他自己,渐渐地也减少了和霹雳城方面的联系。 “老夫知道你的想法,也并不要求你做些什么,不过有件事情,却是要托你转告。” 聂传猛摇了摇头,所谓的读书人的风骨,有时候才最是麻烦不过。 “是靖安侯府方面来信,让我多和穆瑜接触,希望他能返回穆家参加祖祭,你说可能吗?” “绝无可能。”严玄畅毫不犹豫的摇头说道:“以穆瑜的性子,他必不可能再返回穆家。” “当初名为外放,实为流放,他既作出这样的决定,便该有承担这一后果的觉悟。” “是啊,老夫也是这般想的。”聂传猛笑了笑,手中的密信随即化作飞灰,站起身来,魁梧高大的身躯搭配着简单的服饰,身上的杀气也淡了些。 “想来,他现在也很后悔吧。” 以穆瑜现在表现出的实力,没有哪个家族不会后悔,靖安侯府注定会成为人们口中的一个经久不衰的笑话,笑话的持续时间取决于穆瑜势力存在的时间。而他则庆幸,至少一开始的小小投资,确实没有押错人。 “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严玄畅沉声说道,“所谓祸福无门,为人自招。” “玄畅说的是啊。”聂传猛点了点头。 “九州的风暴正在酝酿,便是大夏也无法幸免,我们该要早做准备。” …… …… 燕冀城,仍是那一座同福客栈。 或许是因为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过去的回忆,每一次来到燕冀城时,穆瑜都会选择在此处落脚。 还记得最初来到这座城时,他还只是一位默默无闻的小卒,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行事,甚至不敢引起一些当地贵族的注意力。 不过,如今时局变幻,他自通逵镇以超出所有人预料的速度快速崛起,,快到令人目不暇接,快到不用继续小心翼翼的活着,也不用在意他人的看法。 无论是北境十三盗,还是陆元空率领的夏庭大军,亦或是后续的天若荒漠大战、封狼山脉之战,以及最近的霹雳城内的战事,每一桩每一件,都足以让他的名字震慑宵小之徒。 这里非是前世的故乡之地,在这里,唯有武力,才是一切的基石。 “权利,真是令人着迷的东西,难关就连李沉舟这样的好男儿也不由沉浸其中。” 穆瑜看向窗外,喃喃自语着。他自然也觉察到了周围盯梢的探子,但是他却并不如何在意,论修为他已突飞猛进,更何况此次身后还跟随者任平生、无悼一人庸两大剑道高手。 在进入燕冀城时,他也听到了最新的市井上的传闻,那是霹雳城一战,关于他和无愆罪崖的大战,在说书人口中讲的绘声绘色。只是和原本情况的贴合度嘛……大概也只有个两三成。 但是这份消息的流传,并非是全无好处,至少在知道穆瑜一行人到来时,燕冀城看守城门的将领便小心翼翼,毕恭毕敬。客栈的掌柜也是一路小心谨慎,点头哈腰,一副生怕触怒了穆瑜的模样。 只是…… “这段时间里燕冀城可不算太平,四方侯还是要小心些,据传闻是是境外之人。” 穆瑜的脑海中回想着掌柜所说的,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消息渠道。只是他本来以为霹雳城一战,可以让一些人安分些。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敢来捋虎须的,只怕也不是一般人物。 境外?是国境之外?亦或是中原之外? (https:////88_88688/) 1秒记住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访师 艳丽的晚霞缀满天际,橙红色的光辉悄无声息的洒落街道,象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来临,但即便入夜了,也遮掩不住燕冀城的繁华。 明亮的烛光之下,穆瑜犹如雕塑一般静静站立在房间延伸而出的阳台处,望着夕阳之下的天幕, 内心思考着那位客栈掌柜的话语,似乎底下的暗流注定不会平息。 “看来这次燕国公府的聚会应该又会热闹的紧。” 燕国公府时常会举办各种聚会,这也是聂传猛团结麾下的一种手段,偶尔也兼职调停和重新分配利益。 这并非是什么肮脏不可言说之事,光明之下,总有见不得光的地方,往往高层人轻描淡写的一个决定,就可以影响底层无数人。 咚咚!咚咚! 强有力的敲门声打断了穆瑜的思绪,微微皱起的眉头在察觉到门外的气息后, 轻声道:“请进吧,患剑先生。” 略微显得有些瘦弱的身躯踏进房间,无悼一人庸轻声咳嗽了两声,手里抓着一沓厚厚的信封,“这些东西,是客栈的掌柜托我转交的。” “大多又是些邀请函之类的。”穆瑜接了过来,“先生也可以出去逛逛的,大可不必如此的严肃。” 无悼一人庸只是摇了摇头,“行者外出,你身边总要有人护卫。” 任平生刚到燕冀城就和穆瑜等人分道扬镳,天知道此时又去了何处,对于患剑所言的,穆瑜也没有拒绝,只是拆开了那些信封, 不出意外,都是各个家族的邀请函, 有大有小。 对于这些没有意义的邀请, 穆瑜自然也没有出席的打算。眼下送出邀请函的人,不过是一群投机之辈,真正握有实力的人,哪怕是面对穆瑜,也不至于如此的迫不及待。 “此外还有一封书信,是来自严府。” “老师吗?” 穆瑜看着这封特意被患剑单独拿出的书信,拆开细细看完之后,叹息了一口气。 “那有劳先生陪我出门一趟。” “这是该然。”患剑点了点头。 随着穆瑜的地位变化,包括一系列“大逆不道”的举动,穆瑜清晰的感觉到严玄畅,这位昔日的老师正在有意识的同自己疏远。 但不论如何说,他终究是自己的老师,前身如何不论,便是他初来到这片苦寒之地时,严玄畅也给予了他不小的帮助。这份师生情谊,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也不该忘怀。 毕竟不论什么时候,雪中送炭都远比锦上添花更为让人铭记于心。 …… …… 严府依旧是那一座严府,看上去浑然不似读书人的府邸, 更有一股肃杀之气。穆瑜看着眼前的厚重红木门, 神情中带着几分怀念。 此时嘎吱一声, 大门打开,一道身影迈步走出,普通的样貌,略微显得有些佝偻的身体,温和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笑容。 “老管家,好久不见了。”穆瑜率先开口问候道,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按理说这个年龄的人,莫说一年半载,便是几个月也该能看出些变化来。但是以穆瑜的眼光来看,这位老者和他当初到访严府时,别无二致。 “穆瑜少爷,许久不见了。”老管家带着笑容说道,微微躬身后,便将穆瑜和无悼一人庸引了进去。 “老爷已经在书房了。” “那就麻烦了。”穆瑜轻轻说道,,身后的无悼一人庸寸步不离,跟随着老管家的指引,一同进入到了严府之中。 “穆瑜少爷,请进。”在庭院的尽头,是一间书房,老管家立在门外,转头看向穆瑜,恭声说道。 老管家并没有阻止无悼一人庸的进入,伴随着霹雳城的崛起,穆瑜麾下之人也开始陆续进入到世人的眼中,虽然来处依旧成谜,但是其入世之后的战绩,却早已经被人整理了出来。 跟随在穆瑜身后,一脸病容,看上去瘦弱的剑客,他内心很清楚的记得,号称患剑,本名无悼一人庸,曾经在边境一剑阻挡梁国一营精锐,此后又与钩沉杀手交锋,其剑术精妙绝伦,足可立足一方,自称宗师。这样的存在,不是他所能出言阻止的,更何况以穆瑜和严玄畅的关系,他相信严玄畅也不会去在意这些。 穆瑜还不知道短短时间里老管家就会想这么多,在获得许可之后,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后,穆瑜脸色平静地迈步进入书房。 烛光映照着古朴幽静的书房,严玄畅端坐在深红木桌后面,听到房门声音,他抬头望去,穆瑜的身影映入眼帘。 “老师,许久不见了。”穆瑜仍是恭恭敬敬,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弟子礼。 “是许久未见了。”严玄畅眼底,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脸庞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而后缓缓抬手,示意穆瑜起身。 “近些日子,可还安好?” “还算安好,只是霹雳城的事物太多,学生初次执掌一城,有许多不了解之事,还需老师为学生解惑。”穆瑜轻声道,在严玄畅的示意之下,落座到了一旁。 “你虽欠缺经验,但吾曾与凯旋侯交谈,他与兵法政事皆有不凡见解,不该如此。”严玄畅摇了摇头说道。穆瑜手底下的人才济济,若说教不了穆瑜,严玄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 闻言,穆瑜只是苦笑。 凯旋侯等人会教他自是不假,但是更多的还是让他自行摸索,可怜他两世为人,最高也就干过班长,一城之事,自是不免忙得晕头转向,直到最近方才稍微理顺了些。 看着穆瑜神情,严玄畅摇了摇头,,轻叹说道:“罢了,我这里有一薄册子,是燕冀城昔年的文吏关于政事的处理和注解,你霹雳城同燕冀城一般,也是以通商为重,或可以给你一些启发。” “是,多谢老师。” 穆瑜连忙说道。 “此外,还有一事,是想同老师求教。” “何事?” “事情关于前些时日霹雳城与无愆罪崖之战,想必老师也已收到了消息,学生亦或者,在于战后,那明灯僧所开的那一道门,以及那门后的,究竟是何物?”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无人,会与我对立吧 , “先生也请坐吧。” 温热的清水倒入洁白如玉的茶具之中,青绿的嫩茶犹如雀舌般,色泽墨绿,一抹沁人心脾的幽香缭绕在房间里。 无悼一人庸点了点头,安静的坐在一旁。 “墨凤单枞,价值不菲的香茶。”严玄畅手里的动作行云流水,远比穆瑜泡茶的动作更为流畅, 修长而优美的双手轻轻翻动着,不多时茶已乘入到杯中。 “多谢老师。”穆瑜恭敬的伸出双手接过。 严玄畅放下茶具,然后道:“世人所知的,武道一途,分作先天、后天之境,后天修为到达一定层次, 入先天,但世人口中的先天与真正武道高手所认识的先天却有所差别。” “哦?” “后天入先天,有两道门槛, 一曰根基,二曰道境,世人大部分认知的先天仅仅只具备了相当的根基,却并未在武道一途走上真正属于自己的路,这样的人虽然也可称为先天,但论实力却远逊于后者,而你麾下的诸位,大多走的是第二条路,因此远胜寻常的先天。” “而入道的先天之上,据传闻还有一重境界,不过其记载于世间大多被毁,只剩下只言片语也多在大宗豪门之中,并不流传于外,为师也只是从前人口中听闻一二, 儒道释武各有注释, 或为入圣,或为登仙, 或为化佛, 不一而足,但总归是殊途同归,不过为师到现在并未亲眼得见,只是此次你霹雳城所遭遇,或许便与这先天之上的境界有关。” “入圣?登仙?化佛?” 穆瑜皱着眉头,端起洁白的茶碗,闻着淡淡的幽香,一口喝尽,青绿的嫩茶也随着茶水下肚。 玄妙的是,原本因为严玄畅所言而略微有些浮躁的心绪仅在瞬时便平静了下来。 “这些超凡入圣之人,久未进入世人之眼,必有缘由,当然或许也有可能夏庭偏安于一地,对这些事情无从得知,不过今后还是当小心谨慎才是。” “是,学生明白。” 先天之上,入圣、登仙、化佛…… 穆瑜皱着眉头, 那道门后表现出的气息,分明是胜于魙天下的气息, 而在那个世界, 能够表现出碾压魙天下气势的存在,只有可能是一类…… 那这个九州,似乎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不堪一击,而这一批先天之上的人到底有多少,为何不入世,此事或许需要另外调查一番。 严玄畅看着穆瑜皱着眉头思索的模样,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碗,轻轻茗上一口,闭目感受着精神的洗涤后,轻声说道:“燕国公传来的消息,夏皇病重,可能撑不到明年春了。” “嗯?”穆瑜的思绪随即被引动,“我记得,不是……” 穆瑜分明记得很清楚,早几年这位夏皇不止一次的诈病钓鱼,然后清扫隐藏在暗处的不臣之人了,这一次…… “这次的可能性,高达八成,宫中御医包括不少江湖名医都受邀入宫,甚至被以誓约约束,只是宫里却没有想到会有人不惜性命的传递消息。” “啧……” 穆瑜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只能说有些势力培养的死士确实是够狠,不过有一说一,夏皇生死如何,他并不关心,毕竟无论夏庭内部局势如何变动,对于如今霹雳城的影响可说是微乎其微。 “夏皇病重,连带着北境,或者说北军,也会有所动摇。” 大夏北境,虽有霹雳城、燕冀城为屏障,但真正的关键,却是那条驻守着大夏数十万精锐甲士的关堡防线,那才是大夏与大梁拉锯的真正依仗。而朝堂的变故,这支北军也注定将是决定位置归属的关键。 “依照老师的看法,局势会是如何?”穆瑜问道。 霹雳城如今硬实力虽然足够,但是在情报上还远远不足,穆瑜自身对于政治的敏锐度也有所欠缺。 “玄王殿下驻守北境多年,如今,满朝上下哪方没有关注着玄王殿下的动静。” 闻言,穆瑜眉头微皱,玄王,这个名字他自是不止一次的听过,这位夏庭的大皇子,既手握重兵,又是皇长子,军功卓著,理论上而言自该是说一不二的皇位继承者。 但是夏皇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皇长子,也因此玄王并未被立为太子。 然而依照穆瑜的看法,手握夏庭最为精锐的北军,就算玄王无法全部调动,哪怕只能调动十分之一,也足能够来一场靖难之役了。 “你是认为,玄王殿下该坐上那个位置?”严玄畅看着穆瑜的神情,水雾缭绕中的面孔看着有些模糊。 “这种事情,不应该从来都是实力说话?” “嗯,那你呢?”严玄畅放下茶碗,一脸认真的看着穆瑜,“既是实力说话,你的霹雳城,该是如今夏庭最强的一股势力,无数人也正在盯着你的选择。” “我吗?”穆瑜领悟到什么,轻声说道。 随后觉得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皇者如何?霸主如何?称呼如何?终不过是凡夫虚名,穆瑜未来的目标,所欲达成的目的,从来都非是凡人眼界所能定义。” 这番话,其中含义,有真有假。 但就如同穆瑜所说的,他对于所谓的皇图霸业本身就没有多大的兴趣,他的目标仍是只在于找出那一个世界的真相,以及解决那一连串的危机,不辜负众人的期望,至于九州如何,一切不过是他为了达成最终目的的必要手段罢了。 “这一点,老师,您大可以放心。”穆瑜看着眼前的严玄畅,缓缓起身,拱手一礼。 说话的同时嘴角弥漫着笑容,“夏庭皇座的归属穆瑜并不感兴趣,也不会去插手,但无论哪一方将霹雳城视作可以利用的对象,那么陆元空、北境十三盗、无愆罪崖将是他们最好的结局的写照。” 说到这里时,穆瑜稍作停顿了一下,随后神情微微变动,语气变得有些张狂:“同时,弟子想来,现在整个夏庭,应该不会有人愿意,站在弟子和霹雳城的对立面吧。”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师徒 , 看着穆瑜意气风发的模样,严玄畅有些恍惚。 片刻后,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是啊,谁也不曾想到你会走到如今的这一步,高手如云, 令人侧目。” 说话间,他的心内隐隐浮现出一张虚幻模糊的面庞,曾经想要忘却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 所谓的命运,无疑是公平的,它给予每一个人选择的权利! 而同时,命运又是最无情的,它给出的选择, 有的人选对, 一步登天;有的人却一步踏错, 用世不得翻身。 命运是公平的,给予每一个人选择的权利! 而命运又是无情的,它所给出的道路总是不同,有的人走对出路,一步登天;有的人却迷途路口,困在原地。 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或许自己真的是老了吧,当年的事,这些年的生活,让自己变了太多。 “老师?” 严玄畅看着眼前的穆瑜,重新收敛了回忆之色,脸上露出了笑容:“此次燕国公府的聚会,可不太平,你当多加小心, 需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 “学生明白。”穆瑜对于严玄畅所说的, 丝毫不曾感觉到意外。早在他踏入城中时,那客栈掌柜便曾提醒过, 而在霹雳城时, 凯旋侯一对局势有所分析,与无愆罪崖的交恶,势必会引发众多的连锁反应。 不过他也不担心,有无悼一人庸和任平生在,夏庭之内无人可以伤他,这是他的自信,也是对二人实力的相信,更何况若真有风波,聂传猛不会不出面。 “你的实力让不少人心生忌惮,虽然明面上他们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是如今夏皇病重,却给了他们活动的空间。”严玄畅说到这里时,笑声中带着明显的嘲讽和不屑。 “你的年龄,你的实力都远超出了这个国家所能承载的极限,所以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再加上霹雳城所处的位置特殊,你又掌握着完全自主的权利,他们自然不可避免的开始担心自身和家族在大夏的利益。” 穆瑜闻言,挑了挑眉头,面带微笑问道:“所以,他们是打算与我为敌?” “倒并非是为敌, 只是想要孤立你,你麾下高手虽然不少,但是仅凭数十人,缺少根基终究无法支撑一个势力。但是他们有害怕激怒你,所以到现在仍然是犹豫未定,至于还有一部分,已在蠢蠢欲动的和外部联系,无愆罪崖算是一个,却非唯一的一个。” 听到这里,穆瑜的心内生出了一个疑惑。 “老师,竟然是如此,为何似无愆罪崖这样的势力,没有一开始便插手夏庭国内的事物?” 严玄畅闻言,愣了片刻,但还是开口道:“此事,说来也不复杂,相传是久远之前,人皇与三教创者约定,三教与王权分割,不得插手黎庶生计,不过,而今漫长岁月过去,其实这项约定早不若书中记载的那般有效。” “据闻早在当年人皇在世时,三教甚至未在世人眼前现世,教化亦有宫府而行,哪像如今。”严玄畅摇了摇头,“不过说到这里,虽然现在的你拥有不错的实力,但是有些存在数百上千年的势力并不是如你所见的那般弱小,还是小心为上。” 严玄畅言有所指,穆瑜也明白他的意思,单以无愆罪崖而论,单是那道门之后的存在,就值得霹雳城谨慎以待。 不过想一想自己所依仗的大衍造玄图,穆瑜的心内倒是也没有过于的去担心,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轻声说道:“老师的教诲,穆瑜必然铭记于心。” “嗯,好了,差不多晚宴也准备好了,既然来了,便也在府上吃个便饭再回去吧。”严玄畅温和说道,同时看向无悼一人庸,“先生以为如何?” “多谢。”无悼一人庸看了眼穆瑜,点头应道。 穆瑜也不曾料想到,这一次的拜访竟然会聊到这么晚,不过好在是收获颇丰,不仅让他知道了先天之上的隐秘,对局势也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晚宴的气氛很是融洽,穆瑜和严玄畅也聊起了除了政治之外,更为轻松地话题,比如学问、诗词,还有穆瑜对于霹雳城事务方面的一些请教,可谓是主宾尽欢。 直到入夜,半轮新月悬挂于漆黑夜幕,温柔似水的月光融合进了薄雾,遮蔽了燕冀城的天空。 “此次,学生收获颇丰,若有机会,还请老师莅临霹雳城指教。”穆瑜站立在严府的门口,身后的无悼一人庸亦微微行礼表示谢意。 “待到城中事务了结一个阶段,我会来的。”严玄畅温和答应。 “那学生就先回去了。”穆瑜微微点头后,迈步离开,无悼一人庸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看着穆瑜远去的背影,清冷的月光照耀在严玄畅的脸庞上,那张面庞浮现一抹挣扎和犹豫,手也在微微抖动着。 “师徒师徒,从来只该有师教徒,哪有师受徒恩的道理。”轻声呢喃回荡,严玄畅看着穆瑜渐渐远去的背影,面上的神情有些挣扎。 只是此刻,他的心内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回荡着—— 以他和他麾下那些人的实力,解决那件事岂不是轻轻松松,你又何必苦撑呢?你又要撑到何时呢? 严玄畅握紧了拳头,沉默的气氛凝滞着整个庭院,老管家缓缓抬头,话语带着一丝伤感:“主上,您也该明白,只是单单依靠我们自己,想要……那绝无可能。” “现在又有希望重现于眼前,我们再不抓住,就会彻底失去……” “……” 严玄畅不言,转身,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脑海中,聂传猛的话语再度浮现。 “你身上的事,或许穆瑜能够为你解决,老夫知道你抹不开为人师表的面子,但是有时,孰大孰小,孰重孰轻,老夫还是希望你能想明白。” “玄畅,你与老夫相识相交多年,老夫不希望你,因为一个抉择,而后悔一生啊。” 穆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