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从覆雨翻云开始》 正文 第一章:宁缺 , 大明皇城。 南宫殿。 一身穿斗牛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静步走了进来,随即跪拜道:“殿下,事情已经准备妥当。” 殿分前后两进。 内进被垂下的长竹所隔,隐隐约约见到灯光里一个人影正在朝南的大书桌上据案而坐。 透过竹帘,宽广的密封空间呈现眼前,除了正中的大书桌外,四周全是高过人身的大书柜,放满了各种门派宗卷和武学书籍。 那坐在书桌的人正低头阅看着桌上的书籍,身裁雄伟,穿一袭浅绛华服,容貌俊美,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宁缺听到足音,蓦地抬起头来,双眼精光一闪而逝,缓缓道:“知晓了。” 作为一名穿越众,宁缺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多年了,不同其他身穿的前辈们,他是一名从幼儿开始的魂穿,从小就开始接触这个新世界,这个世界,他的名字叫:朱允炆。 随着年龄阅历的增加,他知晓了这是覆雨翻云的世界。 原覆雨翻云的朱允炆出场短暂,成为燕王朱棣皇位之路的踏脚石,宁缺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当然不愿意坐以待毙,于是便从武道开始谋划。 这是个武道璀璨的世界。 江湖至今都流传着破碎虚空的神话,‘天师’孙恩,‘荒剑’燕飞,‘邪帝’向雨田,‘女帝’武曌,‘无上宗师’令东来,‘鹰刀’传鹰一个个都是破碎虚空,飞入天门的神仙级人物。 天下武功又以道佛魔源远流长。 至上一位道门传鹰破碎虚空以后,道门的气运跌落,隐世不显,如今天下武林共尊佛魔两派。 净念禅宗与慈航静斋两大武林圣地,均属佛门之流,十多年前慈航静斋斋主言静庵以身饲魔,要求魔师庞斑隐退武林二十年。 少了魔师宫的帮助,蒙元皇室被朱元璋带领的白道势力围剿,败退中原,远走大漠。朱元璋顺势成为了这中原天下的共主,取国号为明,号称洪武皇帝。 大明以武立国,当初匡助朱元璋的白道势力被谕旨册封为八大国派。为了压制江湖武林,朱元璋又下旨八派掌门贡献出本门武道经书,还召集了天下有识之士根据八大派的经书典籍编修了一部武典《道藏》。 同时,派遣东厂,锦衣卫收归了江湖上不少的孤本,善本。 宁缺,就是从小习得《道藏》得以打下坚厚的基础。除了《道藏》之外,皇宫的很多武学收藏都让他的武道之路越发宽阔,《婆布罗干》便是其中之一。 《婆布罗干》内分三经:《光明经》、《药王经》、《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光明经》修金刚舍利,探寿命之本。 《药王经》讲行医解毒之术。 《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开启自身智慧,驾驭万千法门的根本大法。 至从习得这《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后,宁缺更是突破了后天之障,一举迈入先天,全身经脉融会贯通,先天真气运转三百六十周天,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这十多年,宁缺大半时间都待在皇宫,只有偶尔出宫几次,看看京师的繁华,尝尝酒楼美食,了解江湖趣闻。 朝廷大臣们对这位洪武皇帝疼爱的皇太孙印象不错:仁爱谦卑、博闻强识、勤劳果断等诸多优秀的品格。 除了宁缺这些刻意塑造在外的形象,朱元璋对宁缺的知晓的更多,武功就是其中之一,在锦衣卫挑选出的四位高手,对其贴身守护,明着守护之意,实则监控关注。 对于身边时常跟着的四位高手,宁缺也没过多介意,毕竟整个京师,都处于朱元璋的严密监控之下,朱元璋对于权力、自身安全把控到了极点。 昔年金陵选都之后,朱元璋调集了几十万的民工,耗费了大量土石,按照铁冠道人的风水布置,把燕雀湖填平建造皇宫,在地基下打进了密集的巨木桩,墙基全部铺以条石为基,巨砖为墙,城楼高达八丈,极为坚固。 城分内外二重,外城名‘皇城’,内城为‘宫城’。内外两城间还有两重城门,外为承天门,内为端门,两门之内又有无数武艺高强的的御林军日夜不停歇的把手,即便是黑榜高手都不敢轻易闯入皇宫。 除了御林军,宫城内还有不知多少的影子太监看守着,连御膳房出来的食物,均是由三组不同的人检验是否有问题,以至于朱元璋每次吃到嘴里的食物都冷了。 然而在此等严密的宫中,其实暗藏了一股神秘的势力:曾经多次接触宁缺的天命教。 这天命教在大明朝初立的时候,便销声匿迹,由地上转入地下,免招八派联盟的围剿。暗地里勾结东瀛,派遣教众潜伏朝廷以及黑白两道,企图有朝一日推翻朱元璋的统治。 朱元璋身边最爱的妃子陈玉真,以及朱标的妻子恭夫人均是天命教教主单如玉安插在皇室身边的眼线,连那些在宁缺身旁伺候的人,也是天命教的人。 在自身实力没有达到顶尖之前,宁缺只能对天命教虚与委蛇。 如今距离庞斑的二十年制约还剩几年,魔门至高武学“道心种魔大法”已被他精修到了无人能及之境,即将登临天人之道的至境。所以,宁缺便打算踏入江湖,去布达拉宫见一见那传说中的人物,一路上也顺便磨炼自己的武学之道。 这行走江湖,最重要的除了实力外,还需要金钱,一路的食住都少不了这些。对于宁缺皇太孙的身份来说,钱财是最简单的问题,所以在准备前往西域前,他便安排了身边的四大护法高手:锦衣卫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来负责路上的盘缠以及琐事。 经得朱元璋的同意后,宁缺带着四大护法以及一个总旗人马出了京师,一路往西而行。除了宁缺一身华服外,锦衣卫都统一换成了江湖上的黑色劲装,手中的兵器也换成了各种江湖常规制式兵器。 这一路上的各种黑白道,邪道人物,成为了宁缺武道之路的磨刀石,因此他将各种拳掌腿法,武学招式都融会贯通;十八般兵器的运用,也做到了熟练精通。 经过大半年的长途跋涉,一行人到了中原与西域交接的地方。这里因地理位置特殊,虽黄沙漫天,植被稀疏,但是小镇确是异常的繁华。来往之人摩肩接踵,各种贩卖之声不断,除了中原民族,还能看到不少西域、蒙古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少数民族。 众人找了一座最大的酒楼,准备修整几天然后再出发。 酒楼的名字叫:龙门客栈。 正文 第二章:先天罡气 , 龙门客栈是座楼高五层的酒楼,房宇宽敞,雕梁画栋,壮丽雄伟。 从厚实的前门走进,首先第一眼便是客栈中央那八根直通房顶的巨木,巨木通体笔直,光滑鲜亮,径直约莫六七人合围的大小,叫人一眼望去,便知这八根巨木是用了八颗整树,不是拼接而成。 显然这八根巨木不是此地之物,定是从其他地方运送过来,由此突显客栈老板雄厚的财力,也有震慑的意味。 一楼大厅的桌子都坐满了人,十数个店小二穿插其中,不停的送菜端盘子。一进门,便有伙计前来招待,告知了客栈情况,这里五楼包厢所剩无几,便定了一个大包厢,其余人马在二楼客厅吃饭。 跟随伙计的指引,宁缺跟青龙几人来到五楼。脚下,都铺垫着一层厚厚的兽皮,踩上去柔软温暖,极其舒适。 在那包厢的尽头,众人还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游泳池。 看到几人关注,伙计见怪不怪,解释这泳池是客栈老板想出的经营手法,很多来五楼包厢吃饭的人,除了享受美味的食物,在高楼看风景的同时,都会来泳池放松身心。 宁缺听后,到也是佩服那乾罗的经营手段。在到达这座小镇的时候,手下的锦衣卫就将小镇的势力情况告知了宁缺,这座龙门客栈便是江湖黑道前十的高手“毒手”乾罗用来敛财以及收集情报的地点之一。 进入到最大的包厢里面,这里别有一番风味,不但高端大气,而且视野极好。 从这里望去,可以将整个小镇尽收眼底。 宁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心情仿佛舒畅很多。 在享用完可口的美食后,夜色降临,宁缺准备去泳池体验一番。 泳池的四周此刻用了轻薄的帘幔围住,里面几个身穿薄纱,身材样貌姣好的女子,跪坐等待宁缺的到来。 泳池里的水刚刚换过一遍,里面铺满了各种异香的花瓣。 等宁缺躺到一旁的兽皮横床后,几名女子围坐过来,将秘制精油涂抹在宁缺的后背、手臂、大腿上。几个女子,又分别用独特的手法,一一给他的腿部、手臂、头部按压。 耗费了个把时辰,等宁缺游泳完回房间的时候,灵锐感觉房间里面多了一人,他不动声色走入房间,惚地单手作刀笔直劈向墙角衣柜。 “砰”的一声,柜门陡然向外碎裂,伴随着一股浓烟,一根仍烧着烟丝的旱烟照宁缺的掌刀点来,带起一道红光。 石火间,宁缺变掌为指,戳在旱烟的烟锅上。 笃! 指尖点正头。 双方内劲相交,眼前弹起一片火星烟屑,模糊了视线。 黑影惚地从柜中闪出,窜到窗边,窗门无风自开,黑影如鬼魅般没入夜色之中,急速向远处遁去。 宁缺飞身而起,紧跟其后。 前方黑影窜高跃低,在瓦面上极速奔行,宁缺身体摇了一摇,后追之势加速,瞬息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旋即使出一下精妙绝伦的手法,往前方黑影背上拍下。 黑影忽地停下,顷刻间由极速到极止,整个身体又犹如没有丝毫重量,在半空中腾挪倒转躲过宁缺这一掌,还反手拍向宁缺前胸。 宁缺双掌穿花蝴蝶般扬起,交互穿飞,掌风凌厉,一掌迎上对方掌法,另一掌拍向对方脸门,招式使美至无与伦比的地步。 黑影交战经验丰富,仿若料到宁缺这一招,再次迎掌。 “蓬:蓬!”四掌接实。 双方劲道由掌惯出,内劲相接,轰地一声宛如一道霹雳在两人耳边炸响。两人头发衣服无风自动,劲气炸裂席卷四方,脚下的屋顶承受不住劲道,轰然坍塌。 两人身形落下,旋即拉开距离。 宁缺这算是看清了这人的脸,这人看起来非常老,脸皮都皱了起来,身材矮小,原本应是个毫不起眼的糟老头,可是他一对眼睛神芒闪烁,锐利至能像透视别人肺腑般。身份乃是江湖黑道十大高手,黑榜上号称‘独行盗’的范良极。 那老头也在默默打量着他。 “不知独行盗找我所谓何事?” 宁缺在知晓了这人身份后先开了口。 “小子,你是谁?怎么会先天罡气?”‘独行盗’范良极很早就注意到了宁缺,想知道宁缺曾经使出的先天罡气从哪里学到的。 “世人都说范良极最擅‘暗里观人’和‘盗听’之术,你不妨看一看。”宁缺也不做解释。 范良极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道:“先天功是我恩师凌渡虚的独门武功,除了我一个徒弟再无他人。他老人家晚年在‘静念禅院’内度过,可能在那里留下了传承,但是我与你交手时察觉到,你的内劲是纯正的道门武学,并非‘净念禅宗’的‘无念禅功’。” “而且,我观你面相华贵,定是王孙贵胄。年纪轻轻,一身修为已至先天,先天功都被你臻至极境,达到水火不侵的先天罡气之境,必然是有海量的资源给你使用。” “不错不错,继续。”宁缺抚掌而笑。 范良极将手中的旱烟含着,‘咕噜咕噜’吸了几口,然后缓缓道:“我自幼好武,凭借天下无双的偷技和暗窥之术,便阅天下武学秘典,对各门各派的了解,各黑榜高手无有出其右者。在听闻朱元璋召集天下高手编写了一部‘道藏’后,我曾经闯入皇宫想要一睹为快。” “本以为凭借我的独门轻功,应该风险不大,哪知得过禁卫,却过不了影子太监这一关,尤以其中一个老太监,功力之高,直追曾当朱元璋以前的贴身侍卫鬼王虚若无,眼看老命不保,那带头的老太监竟放我逃走。事后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才从他们惊人的武功找出线索,想到他极有可能来自‘净念禅宗’的人,看着我恩师凌渡虚的关系,又知道我只是手痒想偷东西,才放过我。” “所以这天下间能习得‘道藏’定是皇室之人,再以海量资源辅助其者,那必定又是朱元璋极为喜爱之人,你的身份只有是:皇太孙朱允炆!” “天下间胆敢闯皇宫的不少,但是当着我的面还敢直呼洪武皇帝名讳的,却只有你一个!” “嘿,你还急眼了。”范良极不由分说,口一张,一口箭烟刺往宁缺而来。 宁缺这次什么反应没有。 烟箭射在宁缺身前三寸处,分作两股,河水分流般绕过宁缺的身体,再合成一股。直往后方的断墙去,半缠烟也没有散乱,非常好看,又怪异无伦。 范良极脸色一变,这股烟箭结合着他一口精纯的真气,连精铁也可以洞穿,对方竟动也不动,借物传力,以卸劲化解。而且对方的功力较之前的交手竟又有了新的突破,这份悟性,怎不使人骇然。 范良极喝道:“好!”拈起手中旱烟欺身贴向宁缺。 正文 第三章:惊人的武学天赋 , 范良极这一招变化万千,击出的角度不停变动,劲气而不散。一股股真气交互撞击,封死宁缺左右两边闪开的可能,唯一的退路一是缩入地下,又或者往后翻退。由此可见范良极这一击只是想让宁缺出丑,所以留下余地。 宁缺纤长修美的手探出,地上掉落的一节枯木不知如何已落入他的手中,先在胸前画了个小圈,再点往范良极颤震无定的烟锅去。 范良极感到对方那以枯木画出的一圈,不但有轻描淡写的闲适味道,而且使自己精心设计的气劲犹如碎石投海,影迹全无。 闷哼一声,范良极招式再生变化,眼看宁缺的枯木要点在烟锅处,烟杆一颤,化作数十道影,弥漫了四周三尺的空间内,劲气嗤嗤,却没有丝毫外溢。 宁缺见到范良极竟能在短兵相隔寸许的刹那变招,心中暗赞经验老道,使枯木往自身缩回半尺,再雨点般爆开,十多道木影,迎往对方杆影。 这刻,范良极再次惊叹宁缺的武学天赋,对方在如此短暂交手间不仅学到他的经验,还一隅三反,以相同的招式喂招。于是冷笑一声,十多道影成一道,由下激射而上,敲往宁缺持枯木的手腕处,变化之妙,令人防不胜防。 宁缺正在快速汲取对方精妙绝伦的战术和手法化作自身资粮,心中叹服不愧是黑榜前十的高手,心里想着,手腕却不慢,一转一沉,不徐不疾,似慢又似快的,依然点向对方的攻势。 范良极大赞一声,攻击速度骤增。似箭般迎着宁缺枯木射去,欺对方枯木脆弱,不及手中烟杆的坚硬。 两人的交锋,疾若电光石火,刹那间已经过了数招。 就在烟杆撞上枯木的刹那,“啪”的一声,枯木断开了一小截,弹在烟锅上。 范良极持的手轻轻一颤,对方弹出的枯木爆成碎粉。 宁缺喝声:“接招!”断了一截的枯木倏地加速,点向对方手中烟杆。 范良极心中骇然,对方以巧劲震断枯木弹出的一截,刚巧化了自己第一重也是最刚猛的阳劲,这刻再点来的攻势对着的却是自己的第二重的阴劲。 以他的诡变万端,也来不及再变招,何况对方这一招,隐有妙若天成的自然而然,使人生出无从躲避的感觉,低哼一声,劲道化阴为场,全力推去,但已及不上起始时的刚劲无俦了。 枯木击实,竟发出一串“啪啪”的响声。 两人同时一震。 范良极收起长杆,送到嘴处,深深一吸,烟锅载着的烟丝生出红光。一边吞云吐雾,眼中精光闪闪,一瞬不瞬的瞪着宁缺。 “不打了不打了,好小子,压箱底的本事都快被你偷去了!” 宁缺也将手中枯木放下,笑道:“这当是你出言不逊的赔罪。” 看着宁缺那年轻俊美的面容,范良极只能感叹上天何其不公,给了其俊美的容貌、显赫的身世不说,连武学天赋都是如此的惊骇世俗。 原本打算趁着大魔头庞斑最后几年闭关期间,好好在江湖玩耍一番,然后等庞斑出世后再寻个地方隐居起来。没想到最近这半年多来,江湖上忽然又多了一件趣事,西北一青年横空出世,到处挑战黑白两道高手,无一败绩。 更让江湖人士称道的是,此人喜欢在别人引以为傲的领域将其击败,不仅精通各路武学招式,更能在交战的时候汲取对手武学经验,做到顷刻间融会贯通,堪称妖孽。 武林黑白两道都在打探这青年的背景,有传闻是白道八派联盟暗中培养的种子高手,也有传闻是魔师弟子出宫历练。不是没有势力打过此人的主意,只不过全都有去无回,无一活口,这也使得很多势力按下心思,暗地里观察谋划着。 范良极是在一次次江湖传闻中,打听到宁缺在一次交手时疑似使出了一招先天罡气的招式,便留了心眼,于是一路打听情况,跟着来到了龙门客栈,想要试探其底细。 既然探出了宁缺的底细,了解了对方的先天罡气从何处得来,范良极也不打算再过多停留,暗地里那数十道气机一直锁定在他身上,尤以四道气机为最,直追黑榜高手,再不走,恐怕老命不保。 月夜,范良极离去后,宁缺在诸多隐晦的注视下回到了客栈,房间里的衣柜已经重新换了,地板也打扫干净。 在小镇稍作修整了几日,准备好一路的干粮水源后,宁缺一行人骑着骏马启程前往西域。 相比起中原的繁华,西域却是广阔寂寥,人烟稀少,到处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或者黄沙漫天的大漠。 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 宁缺看着眼前广阔壮丽之境,灵台澄明如境,天地万物映照心中,无一物不清晰,无一物能在心境感知下遁形演迹,心境修为竟在顿悟中达到了“日照晴空”之境。 “难怪那浪翻云在洞庭湖畔,依据洞庭湖水性创出的覆雨剑法能盖压整个武林。这天地山川草木,湖泊河流,朝霞晚露,莫不隐含着天下至理,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以人为师,又怎及以天地为师,只是天下能明其者,屈指可数。” 宁缺顿悟后感叹着。 在随后的日子里,宁缺没有刻意去观摩天地,凭以正常心态看遍山水,知道顿悟可遇不可求,唯有念头通达,心境通明方为致理。 历经数月跋涉,终于到了圣地:布拉达宫! 远远望去,这是一座宛若从天而降的天空之城,矗立在红山之上,群楼重迭,殿宇嵯峨,气势雄伟,有横空出世,气贯苍穹之势,坚实墩厚的花岗石墙体,松茸平展的白玛草墙领,金碧辉煌的金顶,巨大的鎏金宝幢和五色的经幡,交相辉映。 在蓝天白云的掩映下,为布达拉宫平添了无限的威严与神秘。 池边,数以千计的虔诚之人在广场上反复做着一个的动作,站立,伏地。仰望着神圣的宫殿,口里念的是不停的经语,脸上那泛起的高原红,见证了祂们的虔诚。 不多时,一位身形雄伟,须白全老得花白的红衣喇嘛迎面而来:“鹰缘活、佛早已等候多时,各位请跟红日来。” 正文 第四章:鹰缘 , 宫中。 最空旷的红色大殿里。 空旷的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阳光从顶端的小口照射下来,在地面的正中央映出一个奇特而神秘的金色图案。在这个金色的图案中,则是盘坐着一个静若渊海的光头男子,最特别是他的眼睛,闪动无可比拟的神,充盈着深边广袤的智能和灵气。 那是炽热无比的眼神,蕴满了好奇心,对生命深情的热恋。 他的天庭广阔,鼻梁挺直,肤滑如婴孩,看起来很年轻,但偏有使人感到他经历了悠久至宇宙初开时他便已存在着的奇异感觉。 他拥有一种绝无方法具体形容出来的特质和灵动不群的气魄,超越了言语能及的所有范畴,只可用深不可测去形容。 而更使人心神颤动处,是这个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无与伦比的精神感染力。 看到宁缺在他身前坐下,他微微一笑,露出雪白好看的牙齿,深深看了宁缺一眼。 宁缺谦虚道:“小子到来受教。” 鹰缘哈哈一笑道:“真是有趣,你可知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接着露出深思的神色道:“这几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说话。” 不等宁缺接话,鹰缘凝视着宁缺,眼睛闪着热切得像天真孩儿般的光芒:“生命端真奇妙,万千潜而未现的种子,苦候着良机,等待着要闯入我们的这世界里,经验生命的一切。” 宁缺笑道:“生命的开始便是争着投胎,难怪人天性好斗,因为打一开始就是那样子。” 鹰缘叹道:“我不说话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说话实在没有多大实质的意义,但现在我却很享受我们间的对答。” 宁缺道:“能与活佛对答,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幸事。” 鹰缘宽广的前额闪现着智能的光辉,眼睛射出清湛的神光,柔声道:“先父跃马破碎虚空而去,将他的随身鹰刀留给我,鹰刀内藏有先父毕生的经验,包括破碎虚空之密,还有隐藏生死奥义的《战神图录》。” 宁缺问道:“活佛为何不破碎而去?” 鹰缘叹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我已经跨了半步出去,但却惊得缩了回来,惊的是破碎虚空这最后一步,怎会是这么容易的一回事?” “因这半步的退却,我的心境被破,忘记了所有的武功。由那天起,我选择了不说话,也不修武功,只在慢慢补全心境禅法。” 宁缺笑道:“活佛得法后竟可忘法,料想活佛现在不仅补全了心境,那半步破碎的经验更使得活佛禅法心境臻至天人大圆满。” 鹰缘点头道:“我现在没有再跨出那一步,是为了再续当年先父与蒙赤行百年前未竟之缘。” “在知晓那魔师庞斑利用风行烈为炉鼎修炼道心种魔之后,我原本打算前往中原先出手做过一场,但是后来得知你的消息以后,我又想到了一个更加好玩的游戏。” “活佛找到小子,要怎么玩游戏,无不奉陪!” 鹰缘忽然仰天一笑道:“好小子,你这份心性,比之当年的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现在更加期待这场生命的游戏了。” “我要你代替我,与庞斑再续百年前那一战!” “一场道魔之战!” 这旷世奇人终于露出他那股睥睨天下的雄姿了,一双精光流闪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宁缺。 “好!”宁缺只说了一个字,这一刻,他终于抓到了这个世界最大的奇遇。 在宁缺喊出“好”字那一刻,蓦然间天地静止了下来,时间似若停止了它永不留步的消逝。 鹰缘那一对眸变得幽深不可测度,仿若超然于世间一切事物之上,包括生死成败。 至境至极至高至远的无上禅境从鹰缘的身体散发出来,鹰缘伸出右手食指,点在宁缺眉心。 随着指头与额头接触的刹那光阴,鹰缘以无上精神秘法,把传鹰的毕生经验,送入宁缺的道心去,那种无与伦比的冲击,以宁缺的心境修为亦要吃不消。 传鹰,以一把鹰刀称雄天下的不世天才,乃是刀道大宗师;为人潇洒不羁,谋略诡奇无比,其专志刀道,先观鸟飞行之迹,悟通剑法,后又在雷雨中贯通剑道之极致。以二十七岁的年纪,凭借手中一把厚背刀勇闯“惊雁宫”,先后与蒙古三大高手八师巴、思汉飞、蒙赤行决战争雄,斩杀思汉飞于千军万马之中,于虚悬千丈之上的孤崖跃马虚空,飘然仙去,留下不灭美名。 无上刀道、剑道、《变天击地精神秘法》、《藏密智能书》、《道心种魔大法》、《战神图录》,大侠传鹰一生经历,宛如一个武学宝库。 《变天击地精神秘法》:精神无上奇功,能探知以及迷惑他人思想,能令任何人吐露深藏内心的秘密。修炼至高境界,可以将别人的精神拉入其制造的精神空间中,轮回千百世,如果精神不坚韧,无法坚持本我,将会被制造精神空间的主人洗去自身,忘却自己,被人渡化。 八师巴与传鹰战都时就将其拉入精神秘境,两人在精神秘境轮回了千百世,在这千百世中,即是朋友,也是敌人;即是夫妻,也是父子,八师巴是传鹰,传鹰是八师巴。 八师巴与传鹰一战后,放下一切回布达拉宫闭关,当传鹰登临天门,破碎虚空去后,八师巴破碎金刚,元神破碎登临天门而去,留下肉身没有丝毫腐化之象。 《藏密智能书》:以开启肉身窍穴之潜力和智慧为主,思量自我,激发身体之中潜藏的宝藏。蒙赤行与传鹰交手时,已修出第六感,能够以精神干涉物质,后来与传鹰长街一战返回魔师宫闭死关,修成了传说中的阴神阳神融合的第七感,破碎金刚而去,留下肉身坚韧如铁。 《道心种魔大法》:全书十二篇,首篇“入道第一”,修的是道门正宗心法,以建立本身的“道心道体”。只是首篇,已令历代魔门邪帝望洋兴叹。因为够资格拥有秘卷者,皆为魔门一派之主,他们魔功深厚,不愿废去原有魔功,重新开始练习心法路向截然相反的另一功法。 至武周女帝破碎虚空后,魔门的圣舍利被毁,得不到邪帝舍利之中的元精元气,这《道心种魔大法》修炼更是千难万难,魔门历代掌门无人敢修炼,只有一代代传承了下去,期望后人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修成此法。 《战神图录》:以四十九副浮雕图讲述的是武学致理,这些武学致理可以运用在任何武功招式上,无论是拳掌腿,还是刀剑棍都可以。修成此法者可以吸收天地万物精华为自身功力,与自身内劲真气相结合,达至阴阳互易,循环不息,真气无边无际永不枯竭之境。 至阴与至阳的圆满结合,达到破碎虚空之境,也就是《战神图录》的终极之密。 正文 第五章:汇集佛道魔三教武学于一身 , 四年。 宁缺在布达拉宫整整呆了四年。 第一年,汲取传鹰大侠的武学经验。 《藏密智能书》让他开启了第六感,达到了:不闻不见,觉险而避,明心见性,可以前知的至诚之境。 有道是:金风未动蝉先知,暗算无常死不知。修炼出此境界后,如有人对宁缺心怀恶念,都会被他提前感知到。 那开窍之法更是犹如长生之密,书中之言,人体窍穴蕴藏着天地之密,开启窍穴,能释放体内潜藏的秘密,窍穴之数的开辟关乎着潜力大小,对肉身蜕变、寿命延长更是至关重要。 第二年,鹰缘又将自身的经验渡给了宁缺。 道,代表先父传鹰的传承;佛,代表鹰缘他自身的传承。 宁缺身负佛道合流,破碎之路更加广阔无际,未来,他或许将成为继‘女帝’武曌之后,第二位将三教武学汇集一身,成为那有史以来最惊艳的破碎虚空神话之一。 这便是鹰缘的打算。 西域密宗,又称贞真言宗,最重视印契、咒语和真言,所谓三密修行,就是身、口、意。 密宗功法,最绝顶武学便是:六大真言、九大手印法。 六大真言咒:嗡嘛呢叭咪吽。 利用口语洗练自身,再配合呼吸之法,修金刚之意,使肉身金刚不坏,甚至达成佛门最高至理:肉身成佛。 九大手印法,授:真言,手印,咒语。 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手印:不动明王印、大金刚轮印、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宝瓶印。 咒语:金刚萨埵心咒、降三世明王心咒、金刚萨埵法身咒、金刚萨埵降魔咒、金刚萨埵普贤法身咒、莲花山大士六道金刚咒、大日如来心咒、大日如来心咒、摩利支天心咒。 诵真言、手印、咒语,修体内:气、脉、轮三密,将人体与宇宙沟通,达成天人合一之境,明心见性,即身成佛。 密宗功法小有所成的宁缺,身体又再次脱胎换骨,磅礴的气血在体内奔腾如潮,滚滚而流,筋骨肌肉变得十分强健,真气雄浑深厚,仿若有无穷尽的精力和耐力。他浑身的毛孔似乎已经消失了,皮肤如暖玉,光滑有质感。 随手轻轻一握,都能将手中的空气挤爆,发出砰的炸裂声。 他将变天击地精神秘法与密宗精神之法映照结合,甚至创出了一套宛若种魔大法的精神秘法。 这套精神秘法分为三印! 生印:可以直接种入他人体内,不易被察觉,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潜移默化下使得被种印者越来越信任施法者。 最后甚至完全听命于施法者。 绝印:直接给受印者塑造一个副人格,可使之吞噬替代主人格。 死印:施法者可以灵魂转移,取代受印者的灵魂印记。 第三年,心灵映照《战神图录》,将自身精神秘术与武学招式结合,创出多种精神秘技。 又借助图录上的“天地太极”之境,吸收万物能量为己用,他甚至创出了一门无比恐怖的吸功秘法。 这门被他命名为“北冥”的吸功秘法,不仅能吸收天地能量为己用,还能吸收他人的精气神。 第四年,宁缺观阅密宗收藏,以《战神图录》为道基,整理融合自身的武学体系,不断的拓宽武道之路。 四年前的宁缺是先天极境,也就是所谓的宗师境界,现在的他已经迈入天人之境,成就了江湖人口中的大宗师之境,可以直接汲取天地精气,融入体内。 闭关魔师宫二十年的庞斑已出关踏入中原,大幕拉开,宁缺告别了鹰缘,带着鹰刀返回中原。 大明中原。 武昌。 长江边上。 “邪异门”少门主,名传江湖的风行烈,在寻找妻子靳冰云不辞而别的路上,被三人堵在高崖上。 准确的是一主带二仆。 还没等风行烈问话,那个领头的妖异邪魅的男子竟直向他下拜。 “风兄有大恩于我,请受庞斑一拜。” “庞斑”二字入耳,风行烈忍不住栗然大惊,可是他无论如何也避不开这礼,因为他周身已被一股奇异劲气封死移路,欲动不能。 大礼一拜,庞斑便扬言要杀他,因为风行烈的妻子靳冰云,原本就是庞斑为了修炼道心种魔大法安排在风行烈身边,等靳冰云与风行烈成亲后,又下令靳冰云离去,趁风行烈心灵露出空隙后,庞斑播下魔种,使之成为炉鼎。 虽说为了修炼武功被迫送出靳冰云,但是毕竟是庞斑曾经爱过的女人,他不允许染指靳冰云的人活在世上,另一层用意也是为了达成“鼎灭种生”的境界。 “其实早在我施展精神大法,潜进风兄道心时,已感觉到风兄除了本身精纯的功力外,还另有一股潜藏的奇异力量,此力量与风兄本身的内劲迥然不同,显然是在某一特殊情形下,由外人输入风兄体内,故能在风兄本身的护体真气崩溃之际,猛然而起,救了风兄一命,亦使我大法不能得竟全功,唯一补救指法,就是要将此人找出来,还望风兄告知。” 庞斑没有道出的是,他在那股奇异力量中捕捉到了佛与道的特质。 佛道合流? 庞斑心中灵光一闪而过。 风行烈脑中闪过一个俊美淡雅的贵公子影像,沉声道:“风行烈岂可是出卖朋友之人,尤其此人有恩于我” 庞斑冷然一笑道:“庞某既然亲自来此,还由得你作主吗?” 两人的眼神都变得凌厉锐利,紧锁在一起。 长江咆哮的声音,在高崖下隆隆轰响。 天地色变,风暴将临。 庞斑眼神精芒闪烁,比天际的阵阵闪电更摄人心魄。 “魔师要找之人在此!” 就在庞斑准备出手之际,一道清朗缥缈的声音自远方传来。 庞斑转过头,目光朝山下密林望去,哪怕是入目所见不过是隐隐雾雾,并不是那么清晰。但在他的魔门精神秘技“观人察物术”中,那里却是亮堂的好似一颗太阳定格在那里。 绝顶高手。 对方极为擅长精神秘法。 庞斑在刹那间便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那一闪而逝的空间割裂感,实在是太过瞩目。 在他的感知中,对方整个人似乎融入了整个天地,时时刻刻的保持着可怕的天人合一的状态。对方就是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是对方。 不多时。 只见一俊美的不像话的少年从山下缓缓走上来,贵气拂面,不似江湖中人。 年纪不大,却有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在他身后,四个身穿黑色武道劲装的持刀青年,无比恭敬的跟在少年身边,端的仆人模扮。 “宁缺?!” 庞斑记起了之前二弟子方夜羽收集的中原武林高手情况。 一个四年前陡然出现的少年,从中原一路西行,挑战黑白两道高手无一败绩,后来进入西域密宗圣地后就在也没有出现过。 当时方夜羽手中庞大的情报机构,根据其行径轨迹追述源头,又在锦衣卫大头领也是他师兄楞严的帮助下探查得知,此少年疑似皇宫中深居简出的皇太孙朱允炆,“宁缺”是其行走江湖的化名。 正文 第六章:交战庞斑(已签约!) , 看着眼前的少年,庞斑向来冰冷的心在这一刻产生了一股名为兴奋的情绪。 “本人武道,上承百年前的‘魔宗’蒙赤行一脉,专讲以精神驾驭物质之道,而本人二十年前已成魔门第一人,天下难寻百合之将,为求更上一层楼,由魔入道,故进军从无人能修成的‘道心种魔大法’。” “一直以来,我都在独自探寻武道后面的路,原本以为这个天下只有浪翻云一人能被我成称呼一声‘道友’,想不到今天又出现一位,唯叹吾道不孤,哈哈哈哈!” 庞斑的语音逐渐高亢,但近乎痛苦般的期待之情,却愈转愈浓,愈转愈烈。 风行烈在旁边都不由的被庞斑的语气所感染。 他终于完全的明白了庞斑和浪翻云这两人,为何能继百年前的传鹰、令东来、蒙赤行、八师巴等盖代宗师后,成为这百年来江湖上最无可争议的顶级人物。 只有他们那种胸襟气魄、超脱成败生死的气度,才能使他们并立于武道的巅峰。 宁缺叹道:“本人自承道门一派,四年前习得密宗活佛鹰缘之法,想要挑战魔师,论证以后的道路。” 话落。 一直凝立不动的庞斑全身袍服无风自动,披风向上卷起,黑发像火焰般的在头上飞卷狂舞,右脚在地面轻轻一踏,即发出有若闷雷的声音,轰传在整座高崖之上,把那长江崩腾咆哮的声音、天空的雷鸣电闪,全盖了过去。 蓦地人影一闪,庞斑已欺入宁缺十尺之内。 一拳自腰间打出,拳势挤压空气,轰隆隆打向宁缺的胸口。 他这一拳之击,包含了前迫和拉扯的正反两种力道,同时封锁对方撤退的空间,像两个人同时出拳。 宁缺不闪不避,右手握拳,陡然一拳出击,拳头虚虚洞洞,力量无影无踪,毫不着力,没有丝丝的风声呼啸,看起来缓慢,实则快捷无比。 毫无花俏的一拳,偏偏显尽了天地微妙的转变,自出击之时,拳身就自不断的颤动着,空间都微微的颤抖着。 砰! 一声巨大的闷响声之后,巨大气浪以交战两人为中心向四方荡开,掀起了满天的尘土。 轰! 一击试探之后,庞斑再次捏起拳印,呼啸间雷音轰鸣,拳印流转间,再无一丝内敛,魔气横空之下,其霸绝天下的恐怖实力尽数施展开来。 “好!” 宁缺心中战意勃发,眸中精光亮起。 他体内的气血在极速奔涌,劲气透体而出,将周身空气撕裂,五指骤然合拳,携带着 磅礴的真气与巨力,朝着庞斑的拳碰去。 下一刻。 两人的拳印轰然对轰,赤色的血气与漆黑的魔气陡然凝结在一片,纵横激荡! 轰隆隆!!! 时间好似一瞬间凝滞。 随后,如同万雷爆发一般的巨大音波席卷漫天的气流,将两人周身的碎石泥土直接化为虚无,以两人为中心,在这高崖之上,形成了一个光滑无比的圆形巨坑。 “痛快!” 庞斑长啸一声,随即两人又交战在了一起。 双方以快打快,却是诡异的在互相的攻击中没有任何的声息,较之前的交手大相径庭。 魔门的秘法极其擅长以力借力,庞斑作为集大成者,魔中之魔,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对魔门秘法极其了解的宁缺怎能不考虑这一点,在动手的时候,功力可谓是掌握的极其精妙,不泄分毫,不让庞斑有所借力。 同样的拳。 同样的招式。 但是这劲气不泄,却是不代表没有杀伤力。 重、摆、直、勾、动、缠、崩、刺、连、炮、阻,十多种精妙的拳法被两人施展而出。 四周观战的人只见这深坑里面两道身影如幻影般的纠缠了一团。 两人仿若失去了本体,只剩下无数拳脚在虚空里以各不同速度在舒展着,那是完全违反了时间和空间的定义,诡异莫名。 咔嚓! 一道前所未有的霹雳撕裂了整片乌云,可怖的闪电犹如电蛇狂舞,雨水伴随着巨大的轰鸣从天空倾泻下来。 深坑之中的两人在这道闪电狂舞时停了下来。 倾盆的雨水来到两人头上五尺处,便向四周激溅,一滴水也不能沾到他们身上。 冷。 没有言语可以形容的冷,那是一种站在高处,太过寂寞,太过无敌的孤冷。 一股诡异的情绪倏然在庞斑心头弥漫。 他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孤峰耸立,负手而立的蒙赤行;而宁缺则是成了手持厚背刀的传鹰。 如果不出意外,刚刚与宁缺四目相对时,被对方拉入了以《变天击地精神秘法》所构成的精神幻境之中。 百年前的长街之战! 庞斑感叹对方的精神,出乎意料的强大。 于是。 这一起被拉入精神幻觉中的庞斑和宁缺开始了两人的交锋。 庞斑幻化的蒙赤行卓立在长街正中,全身真气弥漫,雷电交加之下的高大身形,直如十八层地狱出来的恶魔。 无论是在气势上还是真气的运行上,都已攀上他所能臻达的巅峰。 宁缺幻化的传鹰直冲上七丈高的天空,手中精神凝聚的长刀高举过头,配合背后交加的雷电,仿若雷神降世。 庞斑大惑不解,宁缺这样凌空扑下,将身子彻底的暴露于自己这蓄势一击下,无疑自杀。 时间不再容庞斑多想,他身子往前微倾,两手向内盘曲一抱,一股极强大的气柱,旋转而起,疾向半空中的宁缺击去。 同一刹那,一道炫人眼目的电光,裂破长空,直击在宁缺高举空中的厚背刀上。 厚背刀立时通体发亮,万道光芒,绕刀身疾走上恐怖的电流,在刀身上咯吱乱响。 宁缺厉啸一声,手中长刀挟着那道电光,闪电凌空向庞斑劈下。 电光闪烁而下,平地一声轰雷,庞斑被挟带雷电的一道,劈得离地倒飞十丈开外。 长街中心裂开了一道长两丈深约半尺,令人怵目惊心呈长行的浅坑。 庞斑一生战无不胜,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击败。 虽然是在精神层次的交锋。 但是因为他心中对靳冰云还留着一丝情意,精神尚有空隙,道心种魔大法无法臻至大成,始终棋差一筹。 摇了摇头,庞斑果断将精神深处里那弥漫不出来的念头碾灭,收拾好情绪,补全心境。 突然,精神空间再次变化,长街变成了悬崖峭壁。 庞斑成了无上宗师令东来! 而宁缺这次。 则是魔门阴葵派宗主—血手厉工! 正文 第七章:精神幻境 , “武道不可假他人而成,余虽有所成就,却还缺少必死的的决心,止步于天门之外。与‘厉宗主’一战,必定会让余对此有所领悟。” ‘令东来’庞斑话音刚落,一股裂破苍穹的绝世锋芒自他的躯体中升腾而起,无匹的剑意如同天河一样从庞斑的身上涌出,向着对面的‘厉工’宁缺倾泻而来,仿佛要将其彻底的湮灭。 宁缺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凌厉气势,扬天一声狂笑,震的峭壁碎石片片脱落。 狂笑倏然而至,宁缺语气温柔:“这个世界能令我动心的事非常少,但对于与‘令兄’的交手,我憧憬许久,简直梦寐已求。” 无形无质的战意气劲拼在一起,带起了一声闷响,如同晴天霹雳,震动山野。 千万年来屹立不倒的悬崖峭壁在这一下超越人间的气劲对拼之下颤抖,仿佛是沟通了大地之下那一股巨大的伟力,一道道缝隙好似经过时光的演化,自然遍布其上。滚滚落石轰隆声从山顶之上落下,砸向无底的幽暗深渊。 庞斑双手自然垂立在身边,却形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姿势,让宁缺有一种无法出手的感觉,好像无论他怎么出手,都会被这一双白皙修长的双手封住。 道家“如封似闭”,宁缺没想到庞斑能够将这一招演化到这种程度。 只见宁缺如魔神由地狱冒出来般,在庞斑身前升起,紫红色的迷雾悄然弥漫开来,一只诡异的手掌突兀伸出,带着将空气都凝结成冰的阴寒之气,向着庞斑的额头拍去。 庞斑屹立在紫红迷雾之中,以自身无上道心与这永恒不朽的高崖融为一体,轻巧的仿佛是拂面一掌,将宁缺蓄势而出的掌力消弭。 轰隆一声巨响! 两人电光石火间对拼了九掌,附近的天地精气被两人吸摄引动化作浩瀚真力,交织出种种自然现象。 随着两人交战的时间越来越长,狂暴的天地元气开始扩散开来,偶尔迸射出来的余劲在高崖上勾勒出道道深邃的痕迹。 磅礴的气劲随着两人的交锋逐渐绽放光明,光芒之盛连天穹大日也为之黯然失色。 高崖之上,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场震荡翻涌,剑气吞吐开阖,掌风凌冽呼啸,一玄一紫的身影来回交击,宛如两条巨龙搏击于苍穹。 气劲轰鸣震荡之中,如飓风盘旋,海啸肆虐。 砰地一声巨响,横贯天地的高崖被两人的浩瀚真气硬生生的轰爆。 漫天巨石爆射而下,一道仿佛吞纳万物的漆黑裂缝突兀出现,裂缝之中浓郁的幽深仿若是另一个世界。 随着这条裂缝的出现,束缚着这片天地的精神力量已经消失。 庞斑与宁缺同时退出精神幻境。 “期望下次再与魔师交手!”宁缺在刚才的交战之中,感觉到自身的心境越来越晶莹透测,体内的真气如同浩气长河,汇流江海。 “好,庞某也期待那一战!”庞斑眼神透亮,与宁缺在精神幻境的交战,他的心灵越发圆润,未来的路逐渐明朗。 风行烈只感觉两人停手后,散发的气息逐渐深远、磅礴、悠长。 相接在一起的劲气,好似将这片天地都隔绝在外。 他不知道到底是谁赢了。 但是两人都不会告诉他。 因为对庞斑,宁缺来说,输赢并不再重要。 明其心,见其性,知其路。 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庞斑带着二仆走了,他没在追杀风行烈,好似“道心种魔大法”是否圆满,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风行烈道谢宁缺后,疾往与庞斑相反的方向下山,他现在功力只剩一半,急需回到邪异门找他师傅厉若海解决身体的问题。 宁缺也带着青龙四人离开前往武昌府。 深夜。 一点灯火,在武昌府长江岸边迅速移动。 马蹄声哒哒作响。 一个瘦弱的身形,一手策马,一手持灯笼,正在连夜赶路。 灯光照耀出一张年轻的脸,看样子是十七左右的年纪,穿着虽是粗衣麻布,一对眼睛非常机灵,额头广阔。 这时他神情焦灼,显然为错过了渡头而苦恼。 马停,他跃下马背,走到空无一人的渡头尽端,苦恼的叫道:“这回惨了,回去时那恶人管家必要我一番好看了。” 突然,他身边的马儿长嘶一声,少年回过神来,遥见那滔滔江水中,蓦地一艘巨舟怪兽般破雾而出。 这巨舫船身比一般的船高上至少一倍,少年站在岸边望去,像望上高起的崖岸般可望不可即。 那巨舫突然在少年的目视下,径直向码头靠来。 这时,船头走出一男子,对着岸边的少年道:“我家公子有请。” 声音不大,在这滔滔江水激流中却准确清晰的传入少年的耳中。 少年在一片茫然震惊中被请上了这艘巨舫,搭上的还有他的那匹马儿。 兜兜转转,少年被带入了一套雅间中。 这房间里面的布置相当有水准,可惜少年看不出来,即便是这样,少年也能感受到这房间的布置给人带来一种幽静舒适的感觉。 房间的饭桌旁坐着一位俊雅无比的贵公子。 宁缺看着眼前拘束的少年问道:“你叫韩柏对不对?” 韩柏不由点点头,他感觉眼前的贵公子,年纪不大,却比他们韩府的老爷气势还要来的气派,好似天生就该高人一等。 宁缺微微一笑,他已看出此人天生道心,天资卓绝,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心里赞叹不愧是主角命。 “先坐下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韩柏看着眼前从未吃过的美食,一阵犹豫,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他从小混迹市井,自是摸透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他能感觉对面的贵公子给他的善意。 于是,便又转头打量自身的裤子一番,看有没有脏东西,怕弄脏了桌椅,双手在裤缝边擦了又擦,然后小心翼翼了坐了上去。 他吃的很慢,桌上的十几道菜,他只夹了眼前的一道菜。 宁缺看他这样,也不劝他尝其他的菜,只是说了一句:“米饭不够,可以自己加,就在旁边。” 韩柏听了,用力的点点头,表示知道,因为他的嘴里塞满了米饭,无法说话。 正文 第八章:负刀之人 , 翌日。 韩柏单手策马脚步轻快,带着宁缺等人前往韩府。 武昌府坐落中原腹地,水道繁华,因交通便捷,街道上店铺林立,往来商贾数不胜数,整个城市繁华热闹无比。 韩府的主人韩天德,是武昌府的航运钜子,生意遍及整个大明皇朝,他的宅子自然是坐落在最繁华的地段。 很快。 一行人便已经来到了韩府的门前。 韩府的大门两侧站着两个看起来颇有些魁梧的汉子,显然是这韩府的守卫。 青龙适时走了出来,拿出锦衣卫指挥使腰牌说道:“锦衣卫指挥使前来拜访韩府!” 守门的汉子,听到青龙的话语,也没敢仔细去看那腰牌上的字,急忙跑进府内。 韩柏在昨晚的巨舫上被宁缺种下了生印后,已经知晓了宁缺的身份,所以并不惊讶。 不多时,一位中年富态男子与一锦衣老者并肩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位年轻男女,中年男子方面大耳,一面精明,身材与旁边的锦衣老者相若,样貌形似而态异。 中年富态男子躬身拜道:“不知各位指挥使大人来韩府有何要事,韩天德定当配合各位大人。” 锦衣老者也拱手道:“韩清风拜见指挥使大人!” 韩天德这时也注意到了旁边的韩柏,他因不清楚何种情况,也没主动跟韩柏打招呼,他平时多有照顾韩柏,知道他心思纯良,不会做出危害韩府的事情。 他身后的几名青年男女也认出了韩柏,只是碍于锦衣卫的威名,不敢随便出声。 “我们公子听闻韩府‘武库’的名声,想要过来参观一番。” 公子? 莫不是王孙子弟? 韩天德稍作打量一下那悠然负手而立,模样俊秀的贵气少年,它本身玲珑心窍,心下琢磨一番,想到锦衣卫仅忠诚那位至尊,瞳孔骤然一缩,连忙低下头来,好似猜出了少年的身份。 不敢怠慢贵人,赶忙躬身请回府中。 武库建在韩府比武场的旁边,平时都是韩柏负责看管,今日韩天德拿着锁匙,打开了武库大铁门的巨锁。 随即推开铁门躬身请宁缺等人先行。 武库广阔深邃的空间在眼前呈开。 十多列井然有序的兵器架,气势摄人。 刀、枪、剑、戟、矛、斧、林林总总,令人目不暇接。 武库的尽端放了两辆战车,更是杀气腾腾,叹为观止。 韩清风将四边十六盏灯点燃,照亮了这密封的空间,火光下数千件锋利兵器烁芒闪动,使人生畏。 韩天德将宁缺邀请到武库中间的茶几旁,亲自给宁缺试茶,不敢坐下。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宁缺坐在柔软的太师椅,喝了一口韩天德精心煮泡的茶说道。 宁缺之所以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也是因为他现在并不担心引起朱元璋的不满。 虽然他这个皇太孙的身份尊贵无比,但是那位至尊又是一个智计无双的皇者,这个皇位,他可以自己给出去,但是却不允许任何皇子皇孙主动伸手。 所以,他之前都是表现出一副势单力孤的模样,得到了朱元璋的喜欢。 在他成功创出那套精神秘法,一切的后顾之忧迎刃而解了。 身边的锦衣卫都被宁缺施展了精神秘法,对他绝对的忠诚,在他的授意下,传回京城的消息都是似真似假,隐瞒了一些关键的信息。 在他打算来韩府之前,就已经会见了武昌府的锦衣卫,成功把这些人把控在了手中。 除了韩柏以外,韩天德这位航运钜子也将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先前不知殿下身份,还望殿下恕罪。”韩天德与韩清风同时跪拜道。 韩府的小辈们自然没有机会见到这一幕,当宁缺踏入武库的时候,外面便有两位锦衣卫把手,不得宁缺的允许,他们不然不敢前去打探。 直到一个时辰后,宁缺等人才走了出来,后面的韩天德与韩清风笑着韩柏说着话,看到远远围观的孩子们,便招呼着过来,让他们通知府里的管家去准备午宴。 午饭后的休息时刻,韩柏拿着一柄木刀来到韩府的武场中,准备练习基础刀法。 扫、劈、拨、掠、奈、斩、突。 刀中八法。 他现在已经脱离韩府,成为了宁缺的负刀之人,背后负着了便是那柄没有开刃的厚背刀,自然要会使刀。 韩府的公子小姐们,也都围在他身边,看着这位攀权附贵,从此平步青云的“下人”,众人是羡慕中带着嫉妒。 不明白那位锦衣卫那人看上韩柏哪处地方。 “小柏,宁公子教了你什么绝世武功?”五小姐韩宁芷平时与韩柏关系最好,便主动上前打招呼,想要从韩柏的身上了解那位宁缺的身份信息。 因为他们的父亲,大伯只告知了宁缺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大人,其他的并没有多说。 五个韩府少爷小姐见那宁公子相貌俊美,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十分羡慕的紧。 “公子教了我一套内功心法和基础刀法,让我配合着内功先练习基础的刀法。”韩柏打小就爱慕五小姐韩宁芷,韩宁芷主动找他说话让他开心不已。 虽然受了生印,忠诚于宁缺,但是并不会改变他原本的性格。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二小姐韩慧芷问道。 还没等韩柏回答,一位瘦脸细眼的男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大少爷,马峻声少爷、马二小姐和他们的朋友来了,要来参观咱们的武库。” 韩柏听到后,把刚到嘴边的话语吞了回去,挥舞着手中的木刀,继续练习刀法。 马峻声他知道。 此人来头非同小可,今年虽只有二十四岁,在江湖上的辈分却非常高,撇开他是载誉洛阳的武学世家“马家堡”少主的身份不论,只是他身为“八派联盟”之一的少林派硕果仅存的几个长老之一“无想僧”的关门弟子,已使他受人看重。 况且此人踏入江湖虽然短短三年,但处事得体,又曾参与过几起江湖大事,变现出色,使他脱颖而出,成为白道新一代的领袖之一。 曾经韩柏对马峻声也是仰慕的很,但是今天他成为了宁缺的负刀之人后,心里竟再没有羡慕之意。 他现在也赢得了几位小姐们的欣赏,虽然她们更多是关注宁缺,但是韩柏想着,有朝一日他也会名传江湖。 胡思乱想间,人声自外传入。 一群男女由环绕着练武场的行廊悠悠步至。 带头的是刚刚出门迎接的韩家大少爷韩希文。 和他并肩而行的是位和他年纪相若的男子,衣着华美,面容周正,顾盼举步间自见龙虎之姿,一比就将韩希文比下去了。 跟在两人身后的,还有一男两女。 女子当中当然有位是马峻声的二妹马心莹,只不知另外两人是谁?众人来到了武场中。 韩希文走到练武的韩柏身边,向身边的男子道:“马兄,这是小柏,自幼在韩家长大,现在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人。” 锦衣卫指挥使的人? 马峻声炯炯有神的目光,掠过韩柏,当他看到韩柏背后的厚背刀时,忽地全身一震,停了下来,还“咦”了一声。 他身后的几人随其目光也注意到了韩柏背后的那柄刀。 正文 第九章:我这一招名为:天外飞仙! , “小兄弟,可否告知你背负的刀从哪里得来的?”马峻声犹豫片刻,问了出来。 他师承门派中有流传关于天下知名信物的描绘,其中最为神秘、最吸引人的,也就是那柄传说中的厚背刀。 韩柏见此人注意自己背负的厚背刀,觉得他脸色略微奇怪,于是停下练习回答道:“这是公子的兵器,我只是公子的负刀之人。” 韩希文连忙补充道:“小柏口中的‘公子’,便是那位锦衣卫指挥使。” “小兄弟可否告知你公子的名讳?” 一道空灵的女声传来,韩柏转头看去,只见那女子身形纤美修长,腰肢挺直,盈盈巧步,风姿优雅至无懈可击的地步,尤使人印象深刻是她一身布白衣,但却有一种华服无法比拟健康洁美的感觉。 女子的秀发乌黑闪亮,束在头上,只以一枝普通的木簪穿过。最吸引人并不是空山灵雨般秀丽的轮廓,而是清逸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恬淡气质。 她身上背着的长剑。 像她的人一样,淡雅高洁。 那对望入他眼里的眸子,清澈无尽,内中蕴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深远。 韩柏礼貌一笑,回道:“公子名叫:宁缺。” 宁缺? “莫不是四年前转战千里,挑战黑白两道,无一败绩的宁缺?”之前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出声的男子开口道。 马峻声回道:“据传闻,此人武学高深,天赋极高,任何武功一学就会,几乎堪称全才,后来进入西域后,仿佛消失了一般。” “最难以预料的是此人竟是朝廷的人。” 皇城禁卫,锦衣卫,厂卫乃是大明至尊直接掌控,也就是说明此人是至尊培育的高手。 八派联盟向来以皇室唯首是瞻,为了对付黑道,暗地里集八大门派之力,培养了十八位种子高手,以期待有朝一日能灭了黑道的威风。 让马峻声没有想到的是,朝廷在四年前就拔了头筹。 此时,另一边传来一阵爽朗的豪笑。 众人扭头望去。 只见,一袭华服的男子负手行来,模样俊美如玉,身形高颀无比,若渊渟岳峙,举手投足间显露一股雍容无俦,睥睨天下的气度雄姿。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此人简直犹如画卷里走出的翩翩佳公子。 “这位便是宁缺公子!” 韩希文再次给大家介绍。 然后又紧着给宁缺介绍身边的朋友:少林派马峻声跟她的二妹马心莹,长白派谢青联以及慈航静斋秦梦瑶。 秦梦瑶,是慈航静斋三百年来最优秀的传人,自幼修习武林四大奇书之一《慈航剑典》,已臻至最高心法“剑心通明”之境。 站在宁缺的身份角度,他并不喜欢慈航静斋这个门派,这个门派喜欢玩神秘感,每次派出传人行走江湖,就暗中推波助澜,传的整个江湖沸沸扬扬,打着访寻真命天子的口号,四处招揽追随者,然后为她们选定的“真命天子”取得天下,凭借着寻龙首功维持着她们门派的地位,凌驾于各大门派之上,号称“圣地”。 说简单了就是,口号她先喊,打架别人上,获利她最多。 有句话说的好:最是无情是。。。咳,宁缺觉得在恰当不过。 心绪的微微波动,使得宁缺的目光产生了丝丝变化。 被关注的秦梦瑶立即受到了感应,她的“剑心通明”感觉到了对方的厌恶,这种厌恶感不是针对她本身,更像是针对她的身份地位。 她不明白为何仅第一次见面,对方就如此讨厌她的身份。 更何况慈航静斋与皇室向来交好。 “久闻慈航静斋的剑典独步武林,不知道今日可否领教仙子的剑法。”宁缺开口道。 秦梦瑶眉头微皱,她虽不明白此人哪里来的恶意,既然对方先开口挑战,她便顺势接了下来。 “宁公子天资卓越,我也想见识一番。” 说完,秦梦瑶那只欺霜赛雪的纤美玉手,移握在飞翼剑的剑柄处,轻轻抽出了少许。 午后艳阳的光线立即斜射在剑体上,一丝不差地映照上宁缺的眼前,飞翼剑甫出鞘便爆起了一道耀人眼目的强烈电芒,那角度位置的准确,使人难以置信。 “宁公子小心了!” 秦梦瑶的飞翼剑离鞘而出,登时剑气潮冲而去。 宁缺单手从背后抽出,遥遥一握,武场的兵器架登时弹起一柄轻剑,轻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好看的圈,悠然的落到了宁缺的手中。 宁缺握住剑柄,手中轻剑幻出了无数既好看又姿态多端的玄奥招数,随着迅若电闪的身法,向这代表慈航静斋圣地的仙子,发动雷霆万钧的强攻。 秦梦瑶身形飞速后退,在地上留下道道幻影,身形又陡然一窒,飞翼剑迎上击出。 她的一退一进,凭借绝世的身法,无不恰到好处。 叮! 交击的气劲仆射,一股强烈的气机砰然爆发,如潮涌般震的观战的数人赶紧后退。 蓄势完成的秦梦瑶再次飞身攻击,使人颤栗森寒的剑气激荡翻滚。 她手中的飞翼剑亦不住地画着小圆圈,催发剑气。 宁缺改采守势,在森然的剑气中,仍是自由自在,全无碍。 他面色淡然如常,眼神澄澈如镜,每剑击出,均若漫不经意,轻描淡写,但总能封死秦梦瑶的所有后招,教她不能将名着天下的慈航剑招,淋漓尽致地把威力发挥出来。 只要任何一方气势稍弱,另一方在气机牵引下生出感应,便会立即发动至死方休的猛攻。 再三攻击后,秦梦瑶一阵气馁,感到眼前此人,实是她永远无法击倒的剑道大宗师。 此人的剑法臻达仙道之境,去留无迹,教人完全无法捉摸应付。 此消彼长,宁缺生出感应,剑芒忽盛,一连三剑,杀得秦梦瑶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秦梦瑶发觉自己完全被宁缺控制着,要她往左她就不能往右,要她移前便怎也没法退后,这时不要说取胜,连想逃脱出剑势亦是有所不能。 宁缺忽地剑招一变,衣衫霍霍,整个人倏地升起,已经是在秦梦瑶头顶上空三丈许处,似要定在半空中。 秦梦瑶骇然对方的轻功惊骇世俗,又心生警惕,因为就在对方变招之际,她察觉到宁缺丝毫不着行迹的剑法,竟隐隐露出了给她可以逃遁的影迹,对方定是有所图谋。 果然,还没等她有所应变,突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气机将她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只见一道剑光由高空斜斜飞来,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一剑下击之势辉煌迅疾,拥有连骨髓都能冷透的剑气,剑之锋芒可怕到不能抵挡! 没有人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辉煌,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那已不仅是一式剑招,而是天上雷神的震怒,闪电一击。 “宁公子,这是什么剑法?” 此刻的慈航静斋的仙子秦梦瑶嘴角血迹蔓延。 “这是我自创的剑法,还没有名字,如果硬是要取个名字,那便叫:天外飞仙!” 将手中的轻剑放回兵器架的原位,迎着秦梦瑶的目光,宁缺淡然说道。 天外飞仙? 不,是天外挥仙! 挥的是哪里的仙子?自然便是慈航静斋的仙子了! 正文 第十章:赤尊信 , 自从宁缺剑败秦梦瑶后,马峻声和谢青联便打消了小心思。宁缺这种性情乖张,背景深厚,又实力强大的家伙,他们觉得还是少惹为妙。 秦梦瑶离开了韩府,她心境被破,需要返回师门闭关修炼,也需要借助师门的情报查探宁缺的信息。 宁缺在锦衣卫青龙通报找到赤尊信的藏身地点后,也准备离去了。 不过在此期间,韩府的几个公子小姐亲眼见宁缺打败慈航静斋的仙子秦梦瑶后,便求着韩天德、韩清风两人,让宁缺教几招武功。 宁缺没有拒绝,传了几人一套剑法后,启程离开。 黄州府。 重囚铁牢。 一间只有几面剥落墙壁的死囚室静悄悄地,牢门紧闭,人影也不见一个,唯门的屋角有个通气孔,但窄小的只能容猫儿通过,一盏油灯挂在墙上,照得囚室愈发死气沉沉。 忽然,墙壁的一块大石被推了出来,那块大石移动时的轻快却像豆腐般没有重量,滑出方穴后,又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竟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露出一个可容人穿越的方穴,洞缘如被刀削,平正齐整。 一个身着黑衣的大汉从那方穴中钻出来,目光横扫一圈,面上微露不屑之意。 他身形雄伟之极,脸的下半部长满了针刺般的短髭,连棱角分明的厚唇也差点遮盖了,上半张脸,一对铜铃般大的眼睛闪闪生威,顾盼间自有一股摄人气态。 魔师宫的势力忽视了各府的牢房,赤尊信才有机会躲到这里来。 在不可战胜的敌人面前,躲藏、逃避不是最痛苦的。最令他痛苦的是,他不知道下一步应当如何去做。 黑榜能与庞斑抗衡的没有几个,乾罗为人好女色,武功连他都不如;厉若海只关心他的徒弟,连邪异门都交给了手下掌管;只剩下最后一个浪翻云,但是浪翻云身边全是魔师宫的眼线,估摸着还没等他找到浪翻云,庞斑就已先一步找到他赤尊信。 他过贯了不可一世的生活,蛰伏了这么久之后,心底也快忍耐不住了,总想着纵使撞上庞斑也顾不得了,痛痛快快地力战而死,也比永远窝在这个黑暗阴冷的铁牢里好。 但是他又下定不了决心,因为他在与庞斑一战后破了心境,失去了勇气,不然也不会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走,只得终日在此铁牢内浑浑噩噩。 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响起,赤尊信眉头微皱,整座大牢中的动静瞒不过他的耳目,只是现在已是三更时刻,过了巡夜的点,他不明白为何还会有人进来。 魔师宫的人找到了? 赤尊信刚准备逃离出去,却没想被一道气机已然锁住,对方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他心里一横,既然对方发现了位置,外面定然也早已经有所防备,既然逃不掉,索性拼一次。 铁牢沉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赤尊信暗中蓄力但是没有抢先出手,因为铁门开的时候同样是对方心里防备最慎重的时候,这时候出手,很可能面临的是对方的雷霆一击。 门开了。 赤尊信第一眼看到了一个俊雅的少年走了进来,气质华贵雍容,孤傲冷峻,他的进来好似给这间阴冷幽暗的铁牢带来光明,只因太过于夺目。 这便是气机锁定他的绝顶高手,只是没想到如此的年轻。 少年侧身,身后跟着一位端着美酒佳肴的仆人,那仆人太阳穴高高隆起,呼吸带着莫名的节奏,脚步沉稳有力,显然也是个武功高手。 “初次见面,请赤门主饱吃一顿!”宁缺目光认真的打量眼前的赤尊信。 “阁下是谁?” 赤尊信看着已经准备好的美食,盘坐在前,大口开吃。 武功练到高深处,一法通,万法通,是以庞斑、浪翻云、赤尊信等人的解毒疗伤本事均是冠绝当世。除此之外,寻常人想要做到这一点,只有精心研习医典,方能够做到。 所以,赤尊信并不担心对方会在酒菜中下毒,那是只有不入流的江湖人士才会做的事情。 “宁缺!” 一边开口进行着自我介绍,在赤尊信的注视下,宁缺走到赤尊信的面前盘坐了下来,道:“想要阁下借一样东西!” 一个四年前突然出现又消失的人? 双眼一眯,赤尊信心灵感应一种危险的感觉,望着眼前笑容满面的少年,刚刚对方踏入铁牢时的那种荒谬怪异的感觉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庞斑! 莫名的,赤尊信直觉中眼前之人更加可怕。 “阁下想要借什么?” “魔种!” 宁缺双目平视赤尊信,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说出的话语好似显现着阵阵的血腥味。 “赤某身上并没有宁公子想要的东西。” 赤尊信的眉头已经是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身为先天高手,赤尊信察觉到了自己心情的变化。竟然是不过是短短的两句话中,自己便莫名的陷入了下风,这一发现让他悚然而惊。微微深吸一口气,赤尊信这才将心中的这份情绪收敛好。 宁缺收回目光,并没有解释他借的东西是什么,而是再次问了一句。 “赤门主知否道魔之别?!” 如赤尊信这般先天高手,均是将目标摆在破碎虚空这最为向往的奥义之上,对于宁缺这个问题,他自然知道答案。 “天地万物,由一而来,虽历经千变万化,最后总要重归于一,非人力所能左右。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生二者,正反是也,道魔是也,人虽不能改变这由无到有,由有至无的过程,但却可把握这有无间的空隙,超脱有无;而无论是道是魔,其目的均是超脱有无正反生死,只是其方式截然不同。” “入道入魔,其最高目的,均在超脱生死,重归于一。入道者致力于返本还原,炼虚合道,由后天返先天,重结仙胎,返老还童,回至未出生前的状态,此之谓道。修魔者则狂进猛取,速成速发,故练功别辟蹊径,奇邪怪异、毒辣狠绝,置于死地而后生,此之谓魔。” “不差!” 一声赞叹响起,宁缺再次说道:“赤门主,你师承百年魔门阴葵派,想必对于魔门秘技知之甚祥,道心种魔大法定有所领会。” 魔种? 借? 道心种魔大法? 心中猛然一震,赤尊信想到宁缺先前的话语,此人分明是想把他当炉鼎,来修炼种魔大法。 突然眼前一白,闪过一道寒光。 正文 第十一章:北冥魔功 , 却是宁缺已经出手了! 内劲勃发,气劲四飞。 桌子轰然碎裂,桌上的碗筷却是被震的朝半空飞去。 而同时。 赤尊信已经双掌拍地,借着反弹力人已经朝后飘去。 那空中飘飞的一根筷子的头被一只白皙的手握在手中,迅疾如闪电一般朝着赤尊信的喉咙部位刺去。 空气中更是如同那烧铁一般的灼热,将整个铁牢都带上了一种奇特的焦味。 在半空中飘然而退的赤尊信,已经是脸色通红,双目死死的盯着那仅仅隔自己咽喉部位不过三寸的筷子,一身的护体气劲几乎全部涌在了身前。 那筷子的尖与气劲的摩擦生生使得其竟然有了一种烧红的错像。 好快的招! 这是赤尊信心中升起的唯一想法。 如果不是在刚刚见面,他的心中对眼前的人有了戒备,一身功力隐隐运转,护体气劲则是遍布全身,否则的话在这一招之下自己已经殒命。 可怕的招,更可怕的人。 “哼!” 赤尊信冷哼一声,对方迫的这么紧,他却不敢生出逃避的想法,一旦有了这个心思,面对这样的招,赤尊信实在没有把握能够逃脱性命。相反,倒不如硬拼一把,对方年纪轻轻,以自己的功力对碰,或许还能占据上风。 心思转过,赤尊信悍然使出一记掌法。 砰! 赤尊信被自己的掌法击飞,那短小的筷子在对方的手中好似一柄绝世宝剑,剑势成网,竟将他的掌劲转移,反击到了他自身的身上。 赤尊信的额头不觉间沁满了汗水,眼前之人的剑势太过凌厉,自己的招式根本无法阻挡,反而是自己需要提着一身内力来阻挡对方突然的攻击。 宁缺的剑势变了,变得缥缈如云起来,这一剑形成于招未出手之先,神留于招已出手以后,以至刚为至柔,以不变为变。 “啊!” 赤尊信一声怒吼,压榨自身的潜力,一身功力彻底运转,护体气劲越发的浑厚,一个肉眼可见的球形气罩将赤尊信包裹在其中。 可是面对宁缺这一式剑招,还是无法防备,无法阻挡,赤尊信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对方剑招视自己的护身气罩如无物,轻飘飘的点到了自己的胸口。 嘭! 全身衣服轰然碎裂,而他胸前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却是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小圆点。 “啊!” 赤尊信口中鲜血喷出,气罩轰然碎裂,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了墙壁上。 宁缺欺身上前,舍弃了手中的筷子,化握为掌,按在了赤尊信的胸口上。 重伤的赤尊信顿时感到胸口有一股莫名的吸力突然产生,对方的右掌直接停在了胸口上没有丝毫离开的打算,那吸引力不仅是扯动了气劲,更是有一股诡异的拉扯力道传递进了自己的经脉之中。 这是。 天魔功??? 阴葵派的镇教神功早已经失传百年,赤尊信继承阴葵派厉工一脉,都不曾习得此法,他惊骇对方怎么获得了这门魔门至高武学。 “你怎么会我派失传已久的‘天魔功’,你到底是什么人?” 宁缺看着眼前的将死之人,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这并不是你口中的天魔功,而是我自创的‘北冥’!” 赤尊信心惧万分,对方年纪轻轻竟然创出如此诡异魔功,他心生愤恨又及时抱元守一,可惜仍然来不及了。庞大的吸引力诞生,拉动了他体内的真气,真气如潮水一般的朝着对方的手掌涌去。 “宁...缺!!!” 痛苦难当,面目狰狞的赤尊信用怨恨的目光怒视着宁缺,张嘴喊了一声宁缺的名字,随即他整个人便在肉眼可见的目光下,一头青丝渐渐灰白,七窍流血。 在这恐怖的吸力下赤尊信逐渐失去了性命,整个人更是莫名的变得干枯起来,随着吸引力的不断肆虐,早已干枯的身躯骨骼开始崩碎,人的外表出现了无数的小凹坑。 内凹,崩塌。 不过眨眼的时间里,整个人便被无形的力量凝结成了一团拇指大小的小黑点漂浮在半空。 宁缺收回手掌,那半空的小黑点便逐渐粉碎,流落到地上,成了些许灰尘。 他随即盘坐在地,丝毫不在意刚刚诡异恐怖的场景,准备在这间幽静的铁牢内,将从赤尊信那里汲取过来的精气神凝聚化为魔种,种入自己的体内,修炼魔门无上秘法:道心种魔大法。 当宁缺走出黄州府大牢的时候,已经第二天的晌午。 “宁公子!” 宁缺带着韩柏、青龙四大护法正在前往客栈的路上,被人喊了一声。 他转过头,便看到了风行烈向他疾步而来,脸上带着欣喜。 “宁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再次感谢你之前的帮助。” 宁缺看着风行烈全身洋溢着高兴的样子,便知道他的武功已经恢复了,让他侧目的是后面那位气势如渊的男子。 这人身形非常雄伟,座下骏马如龙,手持一杆赤色的红枪,更显他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一张英俊得绝无瑕疵的脸庞里,嵌着一双比深黑海里闪闪发光的宝石还明亮的眼睛。 此人,正是位列黑榜的邪异门门主,“邪灵”厉若海! 厉若海翻下马背,将天下名器之一的丈二红枪插入马背的枪囊中,走过来对着宁缺作揖道:“感谢宁公子对小徒的多番照顾,今日相遇,恳请宁公子赏脸,给厉某一个答谢的机会。” “历门主的邀请,我自当是开心不已,我与风兄已是朋友,朋友之间的帮助在正常不过了。”宁缺笑着答应了厉若海的邀请。 众人移步上了大街最豪华的一间客栈。 “不知厉门主来此所为何事?”享用完午餐后,宁缺问道。 厉若海坦然道:“厉某来此,是为了继续二十年前的心愿,完成与魔师庞斑的决战。” “二十年前,厉某不过二十八岁,年少成名性格轻狂,孤身前往魔师宫,挑战已经隐退不出的庞斑。见到庞斑后,我只望了他一眼,于是转身就走,从那天起,厉某一生便以超越庞斑为目标,再也不曾分心给别的对手。” 宁缺与庞斑交过手,能体会庞斑的恐怖,自上次交手后,庞斑悟通了后面的道路,实力更是上升了不少。 他知晓厉若海这次挑战庞斑绝无生还可能,但是他不会劝说厉若海收手,此人身上有着英雄盖世,自负平生的气质,不会因他人的话语改变自己的意志。 覆雨翻云中,真正全情专注于武道的,不多,厉若海和封寒,而厉若海,无疑是其中最闪亮的那个人。 风行烈在旁听了厉若海的话,神色黯然,他也亲身体会过庞斑的厉害之处,更明白师傅厉若海的想法。他师傅厉若海,创立邪异门后,将邪异门交给他人掌管,独自一人身居幽谷,不为名利地位、儿女私情所动,专心于武道潜修。 风行烈之前也曾尝试劝过厉若海,可是厉若海的回答让他知道师傅是一个纯粹为武道而生的人。 那日,厉若海背着他叹息道:“到了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寂寞,人生的道路那样的难走,又是那样地使人黯然销魂,生离死别,悲欢哀乐,有谁明白的我苦痛!” 正文 第十二章:道心种魔大法 , 厉若海和风行烈走了,宁缺知道这是他第一次见厉若海,也注定是最后一次相见,从此,江湖又少了一个纯粹的人。 用过午饭后,宁缺返回房间打坐,继续修炼玄奥无比的道心种魔大法。 古往今来,无数有大智能的人穷毕生之力,殚思竭虑,苦研如何跨越那天人之间的鸿沟,最后归纳出两种极端不同,但其实又速途同归的方法,就是正道的“道胎”、邪道的“魔种”。 所谓道胎魔种,其实都是象征的意像,其目的都是如何将血肉凡躯转化成能与那最本源力量结合的仙躯魔体,当日传鹰跃进虚空,飘然他去,就是成功跨出了那一步。 道门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这四句话总结了整个由后天而先天,由先天而成圣的过程。 种魔大法整个窍要,就是基于魔门的魔种和道家的道胎,两种极端不同的功法而来,简而言之,就是如何把魔种和道胎合二为一。 道胎于生,魔种于死,道主专一无二,魔主千变万化。 道心种魔大法所阐述的种魔大法有三个条件,就是种魔者、炉鼎和魔媒。 首先要种魔者达到类似元神出窍的境界,才有资格借鼎播种;而魔媒,可以使任何人或者物品,都带有魔者的精神与力量,使种魔者与活人鼎生出微妙的感应和联系,无论活人鼎去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种魔者的精神感召,邪诡非常。 至于以人为媒,以情为引,桥接种魔者与炉鼎的元神,乃是庞斑妙想天开的创举,此举已超越“邪帝”向雨田,走出了一条真正属于庞斑的道心种魔大法。 而宁缺习的法,更是有别与魔门传统跟庞斑的第三条路,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开创。 道胎种魔,汇集了赤尊信精气神的魔种与宁缺本身的阴神阳神相互融合,使得宁缺的阴神阳神相互吸引,交替成长。 无上魔变,尽化道心。 宁缺仿佛化身成为冥冥之中至高无上的存在,无情无欲,以无上智慧俯视众生,遍观人性。 自身精神识海星空,精神力犹如漫天星辰拱卫一般围绕着阴神阳神,为之提供源源不断的养料,很快,汲取无尽精神力的阴神阳神渐渐化作了一个张阴阳太极图,构成了一种天道定下的先天法则,形成了一个神秘莫测,交融星空的完美元神。 完美元神一成,宁缺只感觉到自己的灵觉越来越通透澄净,就如同是一面蒙尘的明镜,擦拭干净了上面的尘埃,再次绽放出最为明亮的光芒。 元神越来越清明,整个人与大天地自然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薄弱,天人合一,梵我如一的境界随时随地唾手可得。 一股洞彻一切的心灵之力凭空出现,宁缺心念一动,肉身之中最细微,最精深之处的种种奥妙都出现在自己的心中。 元神之力涌出,牵引着天地之中的精华进入体内,一片晶莹的光幕将宁缺的肉身笼罩在其中,毛孔之中有一股浑浊的汗水流出,在洞彻一切的元神之下,肉身之中的杂质污垢全都被排解了出来。 这就是真身无漏,修成元神后,自身的肉身才能真正的完美无瑕,无漏无垢。 修炼有成的宁缺起身,准备去沐浴换身衣裳,陡然听到旁边的房间突然传来喝骂声,他没有理会,韩柏守在门外,这种小事韩柏自己能处理好。 守卫在外面的韩柏为了不影响宁缺的打坐,主动过去了解情况。 “小二哥因何事大动肝火?” 店小二竖起指头反指背后道:“这人一来便病倒在床上,又没钱交租金,若不是我本着上天好生之德,早掷了他出去,但总不能长此下去呀。” 韩柏听后直接便为那病人付清了欠租,看着店小二走了,才步入房内,只见那人咳得胸前满是淤黑的血。 那人眼睛紧闭,似乎已晕了过去。 韩柏看着那淤黑的血,眉头一皱,没有说什么,转身退了出去。 忽然见到长廊的尽处,有个少女微笑着向他招手。 少女身长玉立,年龄绝不超过二十,黑衣白肤,如花俏脸,发结上插一朵小黄菊。 韩柏差点以为自己是眼花,定晴再看,少女的确仍在那里向他招手。 韩柏用指头指了指自己。 少女含笑点头,神情可爱,就像和熟悉的友人玩耍那般毫无顾忌,使人感受到她的任性顽皮,胆大妄为的女儿家。 韩柏按捺不下好奇,朝她走过去,直来到她面前四尺处站定,那少女伸指贴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竟拉着韩柏的衣袖,转到弯角处。 少女神态天真,她不知晓她随便拉男人衣袖是多么惊骇世俗的事情。 少女放开手,紧张地问道:“那人怎样了?是否具体的不会动?” 韩柏回道:“姑娘若想对付那个人,最好是打消那念头。” 少女脸容一寒道:“你是帮他的吗?” 韩柏皱眉道:“我看了那人吐的淤血,那分明就是鸡血,所以料定那人假装受伤,而且那人面相刻薄,一看便知是心术不正之辈,我怎会帮他。” 少女吓了一跳,失声道:“真是假装的,这死贼想引我出来,好一个狡猾的魅剑公子刁辟情,竟想暗算我谷倩莲,幸好我鸿福齐天。”眼珠一转,一手又拉着韩柏的衣袖,软语求道:“你给我做一件事成不成?” 韩柏本想躲过对方的手,奈何对方武功比他高,任他闪躲还是被抓住,只能回答道:“什么事?” 谷倩莲一把抓起他的手,将一粒小丸塞进他的手里,理所当然地道:“很容易的事罢了,只要你将这小丸和进药里或水里,给他喝掉便成,他要是装病,自不能拒绝喝水吃药,你也不想我给坏人害吧。” 她的手柔弱无骨,丰腴温暖,确教人难以拒绝。 韩柏想将小药丸塞回她手里,谷倩莲早知机警地退开。 他叹了一口气道:“那人虽心术不正之辈,可是我与他尚无恩怨,若要在下做你的帮凶,恕我无能为力。” 谷倩莲将俏脸凑近一点,重新打量韩柏,衣袖一扬,纤手往韩柏缓缓抓来。 韩柏虽天生道心,奈何学武的时间尚短,面对已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林的谷倩莲,几个来回后便被对方封了几个穴道。 谷倩莲再准备出手的时候,突然感到一股森然的气机锁定了自己,她心生骇惧,来不及多想,一个倒飞,双脚一踏栏杆,燕子般飞上屋檐,转眼不见,留下韩柏直愣愣站在那里。 直到宁缺过来帮他解穴后,韩柏立即躬身感谢,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禀告出来,然后告罪了一声,退下后继续练功。 正文 第十三章:那一刀的风情 , 宁缺停驻片刻后,然后喊来青龙,吩咐让他查一下那个少女还有隔壁装病的人的信息。 因为在他利用气机赶走那位名叫谷倩莲的少女后,感知到隔壁装病的那人也随即追了过去。 第二天。 宁缺在客栈三楼雅间品茶的时候,青龙消息传来了,谷倩莲是双修府的人,双修府在附近迷岛水湖为双修公主招婿,引得正邪两道不少的年轻高手前往参加,那装病的男子便是出自双修府的死对头,江湖三大邪窟之一的魅影剑派,人称魅影公子的刁辟情,此人武功绝高,心狠手辣,搅乱了双修府的招婿大会。 更隐秘的消息是,黑榜之一的“毒医”烈震北快要死了,双修公主为了烈震北能够亲眼看到她的婚礼,所以急着招婿。 “宁公子,我给那恶人赶得走投无路,来这里躲一会成不成。” 原来是昨天被他吓走的谷倩莲,今天又溜了回来,还大胆的坐在了宁缺的对面,摆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带她过来的韩柏则是恭敬的站在宁缺的身后。 “怎么你觉得我会帮你?” 面对谷倩莲故意的矫揉做作,宁缺视而不见,再美丽的女人在他眼里,还不如剑来的作用大,剑能杀人,而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 “小柏说宁公子是个大好人,我自然是相信他的话的。”谷倩莲扭头看了旁边的韩柏,然后回头楚楚可怜的说道。 宁缺自然知道她在胡说,对方分明是因为昨天被他气机震慑住,知晓了他武功高强,又因躲不过那刁辟情的追捕,干脆借宁缺帮她抵挡此人,好来一个借刀杀人! 谷倩莲见宁缺沉默不语,无视她的表情,便已明白她打的如意算盘失效了,对方看穿了她的意图,正准备说出酬劳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道:“恶人来了!” 韩柏转身望去,只见一个神情倨傲,脸色苍白无比的年轻人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苍白青年看着宁缺等人,长笑起来,声慑全场:“谷倩莲,你以为找这几个人就可以逃出本公子的手掌.....” 他的“掌”字下面的话尚未说出,谷倩莲眼前一花,回头一看,原本坐在桌前的宁缺竟失去了踪影,她与韩柏的目光连忙追踪到苍白青年的身上,只见一条人影像一缕烟般降在苍白青年刁辟情的身前,韩柏背后的刀光一闪,天地间忽然一亮一暗,那缕烟又消失不见。 “锵!” 刀回鞘内,宁缺仍坐在桌前,手中正端着没喝完的茶。 要不是听到了刀回鞘的声音,谷倩莲一定会认为宁缺从来没有移动过,刁辟情的魅影身法她见识过,那已经是了不得的轻功了,不然她也不会一直被追踪。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此人的轻功身法更是如那仙人一般不似人间拥有,太过于惊骇世俗了。 另一边,刁辟情本来准备说的话语,被刚刚那突然出现的刀光所打断,他只觉得自个儿的额头有那么一点涨疼,不由自主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突然,好似摸到了什么东西,他将抽出的宝剑平放眼前,在刀刃上,看到自己的额头在眉心处出现了一道自上而下的红痕。 “恩?” 刁辟情的指甲不小心挠破了那道红痕。 刹那间。 一滴艳丽的鲜血自破皮出渗出。 低头看了一眼指头上沾染的鲜血,刁辟情抬头望向那桌前的饮茶之人,正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疼痛淹没了自己,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陷入黑暗前,他看到了自己一生中最为诡异的场景。 他两只眼睛各自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鲜血飞溅。 恍若下了一场血雨。 淅沥沥中,将谷倩莲染了个通透。 微张着嘴,她就那么呆坐在凳子上,愣愣的看着那追了自己好几天的刁辟情,就这么整整齐齐的分成了两半。 以如此诡异惨烈的死法。 她瞪着一双大眼睛,顶着一头血水,嗅着刺鼻的血腥味,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好似已经被吓傻了一般。 宁缺看了一下双眼空洞无神的谷倩莲,轻轻吹了吹茶杯,好似要将热气吹散。 既然谷倩莲想借刀杀人,他便杀给她看看,只看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宁缺杀人之后的代价,不然接下来这就是她的下场了。 逃,是逃不掉的。 喝完杯子里的茶,宁缺起身对着还愣住的韩柏吩咐了一句:“小柏,这里先交给你处理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 “公子他。” “是仙还是魔?!” 在跟随宁缺后这短短的时间里,韩柏之前已经见到过宁缺使出了一招不似人间的绝美剑法,今天又见到了一招如同鬼魅的邪异刀法,但是他随着与宁缺接触了解的越多,对于这个看起来十分矛盾的结合体的男子来说,韩柏却是不得不佩服恭敬万分。 一刻钟的时辰过后,韩柏敲响了宁缺的房门。 “公子!” 躬身,韩柏很是恭敬的对宁缺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谷倩莲感谢公子帮他杀了刁辟情,作为交换,她愿意给出双修府的秘法。” “不够!” 宁缺想到双修府的双修密法连武功尽失都可以治疗好,还有那天下第一医术的烈震北,结合医道创出的武技:华佗针,针上蕴含一股无可御的尖锐气劲,转破敌人内家功夫,一旦钻入手内即随脉而行,十分怪异难防。 看来似乎又可以满足他收藏武功的爱好了。 只单单双修府的秘法就想了结此事,他宁缺的出手也未免太过于廉价了。 第三次见到谷倩莲的时候,她的面色十分的苍白,精神萎靡,好似风吹来都能随时倒下,那是因为宁缺在杀刁辟情的时候,借助刁辟情死后喷洒的血液,特意将刀劲落了一丝在她的身体上,如果半个月内不拔除,刀劲在体内爆发,她将在痛苦中死去后,化为一滩血水。 “双修府的秘法,再加上毒医烈震北的华佗针,我便放过你。” “好,宁公子可以跟我一起去双修府,我会用性命祈求震北先生。” 谷倩莲再次咽下嘴里的血液后答应道,她的身体被刀劲损伤了,虽然刀劲暂时潜伏了,但是迟早会爆发,可能她回双修府的时候,也将会是她的死期。 这一刻,她后悔找上宁缺了,这是个比刁辟情要邪恶恐怖万分的人。 “回双修府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 谷倩莲又再次说道,这件事如果不做,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 “可以。” 黄州府。 谷倩莲行动缓慢,一路沿街寻找。 宁缺则是带着韩柏等人跟在身后。 两旁店铺林立,行人熙来攘往,均衣着光鲜,喜气洋洋,一片大平盛世的景象。 直到看到她想找的地方,谷倩莲便停了下来。 前面一枝大旗伸了出来,写着“馒头我第一”五个朱红大字,非常耀目。 正文 第十四章:剑僧不舍 , 谷倩莲直接进入店内,在店角找了张桌子坐下,一口气点七、八样东西,还贴心的给每个人都点了一份。 先送上来的是一碟堆得像个小饱山的馒头和两小碗辣点。 谷倩莲毫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她身前的一份。 好像真的饿了很久一样。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馒头这么的热切。 无论谷倩莲怎样大吃特吃,但都不会给人丝毫狼吞虎咽的不雅感觉,连她苍白的脸此刻也多了丝红晕。 这时谷倩莲暂时放过了桌上的食物,朝着宁缺微微前俯道:“从来没有感觉馒头也是如此好吃,真是馒头我第一,希望他们的阳春面也如这馒头一样。” 宁缺见她说话时神态怀念,淡然道:“当一个人得知自己生命已无多日时,她便会忽然发现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是她曾经忽视的东西。” 谷倩莲也许是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抛开了对宁缺的畏惧,说道:“宁公子年纪与我一般大小,怎么说话像似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头一样?” 宁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语,忽有所觉,往街上看去。 一个全身白衣,背着古剑,潇洒孤傲,秃头光滑如镜的高瘦僧人,正步入店里。 谷倩莲也感应到了那白衣僧人的出现,垂下的头,眼内闪过奇异的神色。 白衣大僧大步来到宁缺二人的桌前,指着一张空着的椅子礼貌地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谷倩莲不说话,宁缺细察这白衣僧近乎女性般且看上去仍充满青春的秀俊脸容,点点头道:“自然可以,只是不知旁边也有空位,大师为何要选这一张?” 白衣僧虽然瘦,但是骨骼却大而有势,悠立店内,确有几分佛气仙姿。 他明亮的眼神丝毫不见波动,淡淡道:“小僧是随缘而来,随缘而动,只要哪张椅子和我有缘,小僧便会坐那张。” 宁缺笑道:“大师随便吧!”说罢,目光扫向低垂着头的谷倩莲。 白衣僧已在正对着他的椅子坐了下来,淡然道:“宁公子知道小僧来此,是为了什么事吧?” 宁缺并不奇怪对方第一眼就知晓他的身份,之前韩府里面的马峻声,便是少林派的人。 宁缺毫不退让地跟对方精光凝然的目光对视,温和地道:“能令八派联盟第一号种子高手‘剑僧’不舍大师亲自出马,为的当然是很重要的事?” 不舍大师微微一笑,问道:“敢问宁公子从何得知我乃第一号种子高手?” 一直没有作声的谷倩莲呶呶嘴角,不屑地道:“知道这事有何稀奇,我还知道是你是八派联盟的秘密武器,因为你的武功已经超越看不老神仙和无想僧,成为了八派第一人。” 不舍踏入店里的时候,便已感知到这女子深受重伤,体内潜藏着一股森然的内劲,等到爆发之日便是临死之日。 听到她如此不客气的话语。 不舍脸容平静如常,忽地哑然失笑道:“小僧真是贻笑大方,不过姑娘如此一说,小僧已经猜到姑娘乃是‘双修府’的高手,现在小僧已到,姑娘亦应交代一下取去敝师侄何旗扬之物一事了。” 谷倩莲心中一懔,想不到不舍的才智竟高达这种地步,凭自己几句话,便猜到自己的出身来历,冷冷道:“谁稀罕那份文件,只不过我想引你亲自到来,交这给你。”探手入怀,取出一封信,放在不舍面前的桌上。 雪白的封套上写着“宗道父亲大人手启”八个惊心动魄的秀丽字体。 不舍眼光落在封套上,眼中抹过一阵难以形容的苦痛。 谷倩莲霍地站起,道:“信已送到,那东西就一起还你。”探手怀里,忽地脸色一变,愕在那里,手也没有抽出来。 不舍像她望去。 谷倩莲咬牙道:“东西不见了。” 剑僧不舍长身而起,顺手将信纳入僧袍里,古井不波地道:“既然文函不见了,小僧只会往别处查,宁公子,有缘再见。” 说完没进铺外长街的人潮里去。 在离开黄州府的官道上,宁缺一行人走着。 一阵风吹过,树摇叶动,沙沙作响。 众人跟随谷倩莲来到了长江边上,谷倩莲说道:“我们双修府在长江沿岸不同的地点,布下了特制的快船,好让我府中人能迅速由水路回到双修府。” 找到秘密停放的小船后,几人登上船,船帆扬起,小船起航。 雾锁长江。 谷倩莲操控着风帆,顺着水流,往东而去,感慨天气莫测,深秋十分,仍会有这样的浓雾。 风一阵一阵吹来,却吹不散谜般的雾,只是使人更感觉苍凉。 小船不住加速。 宁缺坐在船舱里喝着青龙煮泡的茶,韩柏站在船头,面对着滔滔江水,挥舞着手中的木刀,继续练习刀法。 一阵长风吹来。 风帆猎猎作响,船势加速。 雾也给吹散了点,视野扩远,只见前面有个急湾,水势更猛了。 忽然又一阵浓雾涌来,霎时间四周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谷倩莲心下欢喜,转了这个河湾后,水流转急,将可更快把小船送往双修府所在的“藏珍峡”。 “要撞到啦!” 浓雾处,一艘大船,由弯角处冲出,眨眼间填满了小船前面的空间,眼看来不及停下小船,谷倩莲惊叫了出来。 宁缺不急不缓,将手中的茶杯往小桌上轻轻一放,劲道由杯子传到船身,刹那间,整个小船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任凭江水何如急流,小船仍纹丝不动稳稳的停着。 谷倩莲心中大惊,她一惊叹宁缺对功力的掌控已到了炉火纯青,秒至毫巅的境界,二是对这突然出现的大船所失色。 那艘破雾而至的大船,此时速度也减缓了下来,船上突然撤下一个紫红色的网来,似乎要将船头的韩柏罩个着。 韩柏身体晃动,施展着轻功,窜入船舱里。 只见那大船船头站着一位中年美妇和四名样貌栗悍的大汉,撒网的却是头发花白的老婆子。 老婆子运劲抖动,那扑空的红网又回到手中,另一只手抹了抹,立时变成看一束粗索,顺手系回腰际,手法熟练。 谷倩莲见那老婆子一番动作,登时想起了一个人,心里暗叹。 那中年美妇此时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双修府?” 正文 第十五章:送你们一家团圆! , 谷倩莲眼珠一转,已经有了对策:“我身受重伤,想要前往双修府请毒医治疗。” 中年美妇还未说话,那老婆子喝道:“报上你们的名号,我老婆子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青龙走上船头,拿出锦衣卫的令牌道:“我乃锦衣卫指挥使,你们又是什么人?” 那老婆子愣住了,她哪里见到过这个,一时间不知如何分辨真假,他们再怎么威风,却是怎么也比不过朝廷的。 谷倩莲也是心神惧骇,她没想到宁缺,竟然是锦衣卫的人。 朝廷可是跟她们双修府向来不对付。 她居然引狼入室,这可怎么办。 那中年美妇接话道:“我们乃是魅影剑派刁家的人,冲撞到官爷实属抱歉,请官爷到我们的船上,给我们一个道歉的机会。” 这时一阵男声悠悠从后舱处传来道:“夫人,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谷倩莲一听下大吃一惊,想不到连这凶人也来了。 那刁夫人应声道:“是我们的船差点冲撞到了锦衣卫官爷的船。” 这时,一个中等身材,留着长须,年纪五十,儒服打扮的男子,双眼精光电闪的走到了船头。 “我乃是魅影剑派的派主刁项,请各位大人过来一叙,船上已经给各位大人准备了美酒佳肴。” 他嘴上说着邀请,脸上却目无表情,眼神中还隐约透露凶狠的目光,只因对面的几人是他平生最为讨厌的朱元璋的走狗。 原本刁项乃元末四霸之一陈友谅之弟“构江铁矛”陈友仁爱将,当年康郎山水一战,朱元璋采纳虚若无之计,利用风势焚烧陈友谅巨舟阵,豪勇盖世的陈友仁为虚若无所杀,刁项知势不可为,避回南粤,但对朱元璋可说是恨之入骨,凡有伤害朱元璋之事,均会戮力以赴。 朱元璋在他的心中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杂种,满脚牛屎,字也不认得多少个,若非他够奸够狠,拍马屁拍得比任何人都精到,兼之生辰八字配得够好,他还是仍托着个钵盂四处去乞食的叫花子呢。 在听到对方锦衣卫的名号后,刁项就已经安排了布置,打算先试探出几人的实力,然后一网打尽全部杀了。 宁缺早已经感应到了对方的心灵的恶意,也没太在意,先看看对方耍什么把戏,他一向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然之前杀了人家的儿子,但是只要接下来不发生冲突,他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非要灭人全家的人, 但是如果对方非要作死出手的话,他只好勉为其难,送他们一家人团圆了。 于是,他便临空飞起,忽地落在了魅影剑派的大船船头,后面韩柏、谷倩莲、青龙等人也都飞身过来。 主舱内。 已经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围坐者除了刁项、刁夫人和刚才那老婆子、四名一言不发的大汉外,尚未见过的还有一个老叟,一位与刁项有七八分相像的中年男子和坐在他旁边貌仅中姿且身型微胖的女人。 刁项再逐一介绍,那老婆子名叫南婆,南婆旁边的老叟是北公,南婆北公却是夫妇关系,在魅影剑派被称为“看门人”,与刁项七八分相似的乃是他的长子刁辟恨,刁辟恨旁边的微胖女人是刁辟情的妻子万红菊。 另外四名高手,年纪较长的是李守,乃刁项师弟,另外三人白将、陈仲山和卫青,年纪都在二十许三十间,属魅影剑派新一代的高手。 他们此番前往双修府,便是为了找寻二儿子刁辟情。 宁缺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谷倩莲抢先介绍跟韩柏是兄妹关系,谷倩莲此时的名字叫韩倩,至于青龙因为拿出了锦衣卫的令牌,只介绍了说是锦衣卫里的人。 刁项见这几人以宁缺为首,心底认为宁缺必是锦衣卫中的高层,可能还是朱元璋的心腹之人。 魅影剑派因地处南粤的小岛,几乎很少来中原,所以,他并不知道宁缺这个名字的信息。 双方介绍完身份后,刁项便招呼着众人开始用餐,随即他又拍拍手掌。 只见两个婢女合抬着一大坛酒走了进来,酒坛掀开,顿时一股酒香便已经扑鼻而来。 此时,宁缺却是眉头微微一皱。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这两个婢女为自己摆开酒杯,望着她们往自己的酒杯里添酒。 宁缺端起酒杯,低头浅饮了一口,咂了咂嘴道:“这毒不怎么样啊,虽是无形,却仍有味。” “毒入酒水,味道已变,倒是浪费了这一坛好酒。” “唔,不及格!” 话语落下,青龙四人、韩柏跟谷倩莲面色不约而同大变。 韩柏、青龙四人登时站起来围在宁缺身后。 刁项脸色不变,面不改色的拿起酒坛,倒了一碗酒,当着众人的面喝下道:“我不明白宁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我也喝了这坛酒,如果酒里有毒,那我也中毒了。” “酒里无毒!” 宁缺笑着将杯中美酒一口饮尽,笑呵呵道:“你下毒的手段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寻常了。你的毒释放在旁边的婢女身上,刚刚他给我倒酒的时候,她身上的毒落入了我碗里的酒水中。” “这种下毒的手段,在寻常人看起来或许防不胜防,但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不值一哂。” “不过,既然你对你下的毒这么有信心,我自然要配合你一次了。” 刁项听完宁缺的话语,脸色阴沉,自己精心配制的剧毒,对方亲自喝了下去,竟然看起来毫无感觉的样子,既然已经撕破脸,他也不打算隐藏了。 只见他两眼精光一闪,窄长锋利的魅剑倏地朝着宁缺刺来,剑法的迅快老辣,均显出一派宗主的风范。 他身旁的刁夫人仿佛两人配合演练过千百遍,手中短剑化作一道长虹,射往宁缺脖颈处。 这刁夫人万红菊的武功,传自乃兄“剑魔”石中天,两人虽是亲兄妹但因两人父母在他们年幼时反目分手,所以万红菊随母姓,石中天比这妹子年龄大上十五年,但对这亲妹却非常疼爱,也把万红菊造成成了比刁项更胜半筹的高手。 宁缺不慌不忙,拿起那根从未使用过的筷子,似拙实巧地由下上挑,挑向刁项的手腕。 刁项本有必杀下招,哪知对方招式由巧化拙,由快变缓,使他空有精妙剑法,竟使不出来,唯有一拖一沉,全力削挡。 刁夫人短刃已至。 宁缺神色不变,筷子在手中转圈,剔打在刀锋处。 “叮!” 宁缺坐着纹丝不动,刁夫人往旁飘飞。 这么多的动作,都在兔起鹘落的瞬间完成,其中凶险,唯有当局者自知。 其他魅影剑派高手,全都拿起兵器,蜂拥攻来。 韩柏,谷倩莲,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人也都纷纷出手,一时间,整个船舱大厅登时战成一团。 刁项见状,和夫人打了个眼色,二人一长一短两剑,由中门抢入,合攻宁缺。 宁缺手中筷子仿若化作一道短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连绵不绝,最适合以寡敌众。 枪影吞吐间,迅若奔雷,疾如闪电。 魅影剑派以快剑闻名的剑法都不抵不上这迅疾枪影的万分之一,枪势一收再放,笼罩的范围竟扩大了一倍。 枪劲迸射犹如万马奔腾,气吞山河万里。 宁缺以一敌二,转守为攻。 “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刁辟情也是我杀的,现在就送你们一家团圆!” 话音刚落,刁项与万红菊全身剧震,攻势停滞,宁缺以同样招式,电光火石间分别在两人脖颈处刺了一下。 滴答! 一滴鲜红的血由宁缺手中的筷子滴落在地板上,溅起了一块艳丽的痕迹。 刁项夫妇还保持着出招的动作,身体前倾,人却是定格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两人的脖子、口中不断向外喷涌着鲜血,他们用噬人的眼神望着宁缺试图张嘴说话,然后忽地齐齐往后倒下。 正文 第十六章:刀意 , 一艘大船划破鄱阳湖平滑如镜的湖面,往东而去。 这艘船正是魅影剑派的船,而船的主人现在成为了宁缺,在宁缺杀了刁项与万红菊后,魅影剑派剩余的人都被青龙、玄武、朱雀、白虎,连同谷倩莲跟韩柏一起解决,那些不会武功的女婢、下人,则留了下来,负责行船的日常饮食起居。 远处几队渔舟缓缓驶过,使人感到鄱阳湖闲适宁静的安逸气氛。 谷倩莲一直默默注视着站在船头的宁缺。 他已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半天了。 “恩?” 谷倩莲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只见宁缺原本披着的长发突然飘扬起来,张牙舞爪中,一头青丝好似活了过来。 更是在周身浮现出了一圈看不见的气场,将宁缺笼罩其中。 风吹。 浪响。 水鸟飞。 鄱阳湖一时间安静无比,只余这天地间自然而存的声响。 只是那风在吹过宁缺所在的地方会突然消失无踪,浪花落在宁缺周身五丈的范围便会蒸发不见。 而最让谷倩莲震惊的是两只互相追逐的水鸟似乎没有见到船头上有人一样,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危险就那么追逐的飞了进去,跳进了五丈的范围。 随后,谷倩莲便看见了一道让她惊恐的场景。 那两只水鸟似乎并不知道自身落入了最危险的境地,在它们的感觉中,那偌大的船头并没有人,有的只是空旷,最适合它们嬉戏打闹。 只是水鸟的脑子太小,压根分辨不出来太多的东西,可是即便是这样,落在后面的那只水鸟还是满头雾水,叽叽喳喳的叫声表明了它的疑惑。 水鸟目光中,那飞在前面的小伙伴似乎动作越来越慢,而且身形也变得越来越小,就好像整个身体被看不见的刀正在一点一点的从内部削去血肉一般。 最终,两只水鸟一前一后化作了一个个小黑点,泯灭不见。 呼。 清风再次拂过。 宁缺猛地睁开双眼,眼眸深处,一道银色的光点在闪烁,像一轮弯月悬挂在漆黑的夜空。 那是一股刀意。 一股极致森然的刀意! 刀劲。 刀气。 刀意。 宁缺此刻终于突破了刀道的第三重境界,悟出了刀意! 也不枉费这么多天,他始终保持天人合一之境,与这滔滔江水交融。 望着迎面而来的宁缺,谷倩莲感觉到他的身上多出了一丝诡异的感觉,好似有人在她耳边低语,欲要将她渡化,一同沉沦于无尽的深渊之中。而当宁缺走近后,之前的那股感觉便已经消失不见,就好像那只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 谷倩莲知道自己给双修府带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恐怖,但是她现在连自杀也做不到,只能祈祷宁缺遵守承诺,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后,放过双修府。 大船行径到一片芦苇地便停了下来,谷倩莲放下挂在大船上的小艇,小艇载着众人向着高逾人身一望无际的芦苇荡进去,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 穿过芦苇,一条河道出现在眼前,前行了十多丈,河道又分叉开来。 谷倩莲把船摇上左边较窄的河道,两旁布满垂柳,小艇经过时,弯下的柳枝扫在船上,发出“嗦嗦”响声。 愈往内进,河道愈纵横交错,若非识路之人,保证会迷失在这支河繁多的蝶柳河区之内。 谷倩莲望向前方岛屿,叫道:“到水谷了!” 她将小艇停靠在码头,一个箭步跨落到地上,众人跟随她行走到一处上坡上,她指着远处一片桂树林说道:“穿过桂树林,就可以看到双修府了。” 众人环目四顾,坡地是一片望之不尽的桂树林,四周丘峦拱卫,不见人烟,双修府处于如此隐蔽的地方,难怪江湖上罕有人知其所在。 还未进入了桂树林,众人就闻道沁人心脾,深入肺腑的馥郁香气,跟随着香味,就不知不觉进入了桂树林,穿过桂树林,林外是个斜坡,按着一条小河流过,河上有道石桥,连接着两边的碎石路,通往一个长满苍群树木的深谷去。 谷内隐见房舍,隐在红叶秋色里,如诗如画,极是宁谧恬静。 宁缺赞道:“这样美丽的景色,真使人留恋忘俗,恨不得从此隐居在此,端真是个好地方。” 谷倩莲默默不语,继续带领着行过石桥,步进谷内,两道清溪沿峡谷流出,路旁长满了树木花草,鸟儿合唱争鸣,好不热闹。 转了一个弯,前面有个大石牌匾,匾上凿刻着“双修秘府”四个大字。 穿过峡口,眼前豁然开朗,梯田千倾,层迭而上,最上处是片大树林,巍峨房舍,聚在林内,气象万千,田间很多人在劳作着。见到谷倩莲带着人回来,都上来打招呼,亲切而没有做作。 踏着梯田间石砌的阶梯,拾级而上,不一会儿,到了半山上的林树区,景色一变,另有一番幽深宁远的风貌。 突见前方十丈开外站着一个高瘦笔直、傲然而立的中年男子,他的身上有一股书香世家的气质,苍白的脸带着浓烈的书卷气,看上去很年青,但两鬓偏已斑白,尤其使人注目的是他耳朵上挟着一根银光闪闪长若五寸的针。 谷倩莲惊喜的叫道:“震北先生!” 此人身份呼之欲出,正是黑榜高手“毒医”烈震北。 烈震北看到谷倩莲非常高兴,正准备说话,突然脸色一变,一个跨步,便已无声无息来到了谷倩莲的跟前,显露了其深不可测的实力。 他单手扣住谷倩莲手腕,探查了一番问道:“小莲,是谁将你弄伤?” 谷倩莲犹豫片刻,还未作答,宁缺出声道:“是我!” 烈震北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的贵公子,仅仅往那里一站,便好似融入这片天空,实力强大到他自己都探查不到,在他的精神感应中,竟然捉摸不定对方的确切位置,明明就站在眼前,又好似站在另一片天空。 不仅如此,他身后跟着的五人,除了那个负刀的年轻人,似乎有着还看的过去的武功,另外四个竟都是先天之境的高手。 烈震北沉声道:“阁下为何要出手伤人,还要挟持小莲来双修府有何目的?”他仍未放弃寻找出手的机会,只是现在一招未发,是因为摸不透对方的任何破绽。 正文 第十七章:双修府秘闻 , 烈震北因为心里只有言静庵,所以一生未娶,而谷倩莲,自幼没爹没娘,从小被烈震北一当女儿看待。 听着谷倩莲解释了身上的伤从何而来,他心里是既自责又内疚,自责的是当初不应该让谷倩莲出府给不舍去送信,如果不让她出府,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内疚的是,他运劲查探那股刀劲,竟被那股刀劲吞噬化作养料又壮大了几分。 “只要答应你的条件,阁下真的会放过小莲?”号称天下第一的烈震北也束手无策了,对方留下那股刀劲太过诡异,任他医术无双也难以化解。 “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宁缺不可置否。 烈震北强忍了愤怒,最终无奈答应:“好,老朽这便去取阁下要的东西。” “不必那么麻烦,你直接用华佗针攻击我!” 宁缺说完,伸出了他那张白皙的手掌。 烈震北见他如此托大,也不多言,只见银光一闪,烈震北左手的衣袖捋了上去,露出拇食二指轻轻捏着的长银针。 “叮叮!” 银针点在宁缺的手掌上,好似点在玉石之上,发出撞击的声响,两道尖锐气劲钻入手内,随脉而行,在宁缺体内游走一圈后,便往心脉而去,旋即被护体真气所阻挡,气劲被阻隔在心脉的附近。 不多时,宁缺便摸透了这华佗针的运劲路线,此法最厉害之处在于破罡,能破宗师高手的护体真气,其次就是体内运脉路径,此路径都是针对人体大穴运脉,即便中招者以真气化去,都会给身体造成不同程度的损伤,久而久之,中招的人真气耗尽,心脉寸断而亡。 只见宁缺化掌为指,那刺入体内的气劲,登时被他逼出体内,透过手指经脉,激射出去。 砰! 气劲触碰巨石,顷刻间炸裂开来。 六脉神剑??? 宁缺脑海此时突然浮现出一门绝世武学,他好似明悟了这门武功的正确用法。 指剑。 趾剑。 霸剑。 柔剑。 正剑。 弹剑。 破体无形的内气从指剑蓬勃而出,化作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向周围的物体攻击而去。 砰砰砰砰砰砰!!! 炸裂声连绵不绝,原本修剪得好看的植株,现在全都消失不见,只在地上留下了一个个的深坑。 烈震北看着宁缺将他的独门武功“华佗针”由手指化剑气而击,登时也是愣住了,此子的武学天赋也未免太过于惊骇世俗了。 “宁公子,这是你刚刚创造的武功?”他现在连称呼都变了。 宁缺看着烈震北道:“我觉得像你那样非得借助银针使出,太过于麻烦了,以指化剑就方便很多。” 烈震北只能叹服:“宁公子的这门武功名叫什么?” 宁缺思考了片刻,回道:“就叫‘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吧!” 烈震北口中念叨着这门武学的名字,眼神越来越亮,宁缺取的这名字,太过于贴切不过了。 “宁公子的武学天赋,老朽佩服万分,剩下的那门心法,老朽带宁公子前去问过姿仙。” 宁缺点头表示同意。 烈震北看了一眼谷倩莲转头对宁缺恳求道:“宁公子可否能先解决小莲体内的刀劲?” 宁缺看在谷倩莲一路还算勤恳老实的份上,在她手臂拍了一下,收回了留在其体内的刀劲。 没了刀劲的压制,谷倩莲体内的真气突然失去对抗目标变的紊乱,使得她身体一颤,烈震北赶紧抓住她的手,运劲帮其理顺体内乱窜的真气。 等谷倩莲脸色恢复红润后,烈震北将众人迎了进去,一座宏伟府第出现眼前,左右两方房舍连绵,来到府第的石阶前,烈震北停了下来道:“我先回上山蜗居,小莲,你招待一下客人,我还有话想和宁公子说。” 烈震北带着宁缺穿过侧门,往一处幽静小院而去。 箫声忽起。 吹的曲似有调似无调,就像大草原上掠过的长风,凄幽清怨。 宁缺往箫音来处望去,林木婆娑间,隐见有一女子,坐在一块大石上,捧箫吹奏。 两人来到女子身后。 箫音忽止,但馀音仍萦绕不去。 女子身形纤美文秀,自有一种高雅的气质。 她放下手中玉箫,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女子淡雅秀逸,高贵美钝,令人眼前一亮。一对剪水双瞳,似是脉脉含情,又似冷傲漠然,非常引人。 烈震北轻声道:“姿仙,这位是宁缺公子,他救了小莲,一路将小莲护送了回来,小莲与他约定,将双修府的秘法交予他。” 双修公主谷姿仙美目落到宁缺身上,大胆直接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会,才道:“先生知道的,我们双修府的秘法向来不传外人。” 烈震北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们的规矩,这位宁公子身份高贵,身边跟着锦衣卫保护,而且实力高强,只要你们结为夫妇,借助宁公子的力量可以帮你完成复国大业。” 谷姿仙听闻沉吟半晌,缓道:“先生能让我单独与宁公子说会话吗?” 待烈震北走后,谷姿仙将宁缺邀请到一处花园小亭中,她给对坐石台的宁缺沏了半杯茶说道:“宁公子想要知道我们双修府的秘密吗?” 宁缺端起茶杯,浅饮一口,微笑道:“愿闻其详!” 谷姿仙叹道:“双修府本是百年前的域外无双国的皇族后裔,我们的民族叫瓦剌族,我们无双国是汉代大将军霍去病流落到域外的手下建立的,那第一代的祖先取了瓦剌人为妻,后来逐渐被同化,世代与世无争,一直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后来花间派派主年怜丹背叛了我们的国家,勾结蒙古人,带领蒙古大军霸占了无双国,屠杀无双国的百姓,我们被迫逃到了中原,再图打算。” “我们初到中原,人单势孤,不得已化名‘双修府’,暗中发展实力,可恨那年怜丹有魔师庞斑做靠山,我母亲根本动他不得,又因为我父亲的事情,从此离开了双修府,再也没有回来过,无双国的复国大业便落在了我的肩头。” “双修府的族人们都希望我能找个好夫君,能够帮助我们完成多年的复国心愿。” 宁缺想到之前谷倩莲送给不舍的那封信,问道:“所以,不舍大师便是你的父亲么?” 谷姿仙苦涩道:“我父亲本名许道宗,他在我出生后便离开了双修府,返回少林寺,而我母亲因为我父亲的原因,一气之下也离开了此地独自一人生活。” 她从小就扛着复国大业的重任,可想而知身上的压力有多大,一生都按照族人给她规划好的路,一步一步负重前行。 随即,她眉目直盯着宁缺道:“只要宁公子帮我们杀了年怜丹,复国对我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尔后,你将成为未来‘无双国’的王,我成为你的王后。” 双修府来到中原二十多年,暗中一直在慢慢蓄积着势力,他们在中原构建的庞大情报网络,这才是宁缺看重的东西。 相比较大明皇朝几乎唾手可得的至尊之位,无双国的王位,实在不值得一提。 正文 第十八章:花间派主 , 宁缺答应帮忙对付年怜丹,无双国复国后,中原的势力将交由宁缺接手,这便是他与谷姿仙达成的交易。 双修府的双修密法则是附送,宁缺没让谷姿仙与之合练,只是让谷姿仙自行运转秘法,他搭手探查出运劲之法便可以了。 根据谷姿仙的消息,花间派派主年怜丹已经往双修府赶来,双修府的双修密法能克制年怜丹的“花间仙气”,年怜丹为了斩草除根,必须灭掉双修府。 所以,宁缺只要在双修府等那年怜丹过来便好了。 听闻宁缺愿意帮忙,最开心的除了谷姿仙,就是谷倩莲了,她知道宁缺武功高强,对宁缺能否杀掉年怜丹丝毫不做怀疑。 接下来的几天,宁缺便在双修府住了下来,除了教韩柏练习刀法,其次就是与烈震北探讨医道。 期间,还遇上了谷姿仙的另外一个侍女,白素香,此女也得了烈震北的真传,学了他的医术,另一位谷倩莲则是学的针法。 年怜丹来的比预计的时间还要快上不少,看来他已经迫不及待,且信心满满。 年怜丹有着一副与中原人士迥别的面容,高鼻深目,一身华服,剪裁适身,令人感到他必是非常注重仪容的人,看起来顺眼而不俗气,长衫飘拂,气度不凡。 他面目颇为英俊,远看像个三十来岁的精壮男子,细看下才发觉眼尾布满皱纹,透露出比他外貌大得多的年岁。 兼且此人目光闪烁,正好显露出他绝非正派人物,属于心性诡狡多变,阴沉可怕那类奸恶之徒。 他身后跟着两女,俱是宫髻堆鸦,长裙曳地,配上亭亭玉立的身材,风姿曼妙动人,脸上都用一块纱布遮住了口鼻,使人难窥全貌。 两女一人吹奏着胡笳,一人把戴在两边手腕的铜环相互敲击,发出高低不同,轻重无定的清亮脆响,使人心荡神摇。 和年怜丹并肩而来的来还有一位中年男子,此人身材颀长,眉浓鼻高,脸颊瘦削,眼内藏神,背负长剑,自有一股摄人的气势和威严,教人不由生出警惕之心。 双方的人隔着三丈的距离对峙,都在互相之间打量彼此。 年怜丹也在暗中打量对面打头的年轻贵公子,见对方手足移动时,有种天然浑成的感觉,他本想给对方来个下马威,凭借鬼魅的身法,试试对方的实力,可是直至此人立定,仍然无法出手,心中骇然,以前天下间,只有庞斑可令他生出这种感觉,想不到现在又多了一个。 但这两人给予他的感觉,却是迥然有异。 庞斑是捉摸不透,而此人却是无懈可击。 都是同样的可怕。 他突然想起来到中原见庞斑时,庞斑提到的两个人,浪翻云和宁缺。 此人符合庞斑口中的宁缺那副贵公子形象。 年怜丹操了一口微带异域口音的中原话喝道:“宁缺,这是老夫与双修府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识相点就离开。” 宁缺微微一笑:“年派主好大的威风,庞斑都没你这么大的口气,既然你如此了得,还带个帮手过来做什么。” 年怜丹旁边颀长削瘦男子厉声道:“石某来此是为了取你小命而来,我小妹一家五口人全死于你手中,那些卑贱的奴婢已经下去陪葬,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此人原来正是万菊红的亲哥,号称“剑魔”的石中天,他追寻着魅影剑派留下的线索,一路追到了长江,路遇年怜丹,被年怜丹邀请对付双修府,在岛外发现了魅影剑派的船,上船后得知万菊红一家人全被杀害,一气之下他便杀光了船上所有的人。 年怜丹仰天一阵大笑:“石老师好气魄,‘花仙’年怜丹佩服之极。”接着他眼光落到远处,在谷倩莲、白素香两女身上放肆巡逡。尔后又落到双修公主谷姿仙身上,最后望向她的眼睛时,突然爆起亮光,眼神由光转暗,由暗转光,像生出吸力般锁着谷姿仙的俏目,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笑意。 “若公主答应在下的婚事,本仙立即和公主折返西域,我们生的儿子就继位为王。” 当他的眼光落在谷倩莲和白素香身上时,两女都生出了全身被看透的感觉,其目光有若实质,所到处身体竟泛起似有似乎的暧意,直钻内心,骇然下躲到烈震北的身后。 首当其冲的谷姿仙更是心神迷惘,想把目光移开也有所不能,幸好她的双修大法先天上能克制年怜丹的“花魂仙术”,死命守着灵台一点清明,可是当对方的话语响起时,她的芳心竟涌起想跟随对方的冲动。 宁缺在旁屈指一弹,一道强烈真气透体没入谷姿仙的体内,谷姿仙身体一震,完全清醒了过来。 “花仙”年怜丹心中震怒,他趁各女猝不及防下,籍目光送出邪秘无比的玄功,先向谷倩莲和白素香施术,两女挡不住,生出感应,而年怜丹亦藉两女的反应把邪功运行至顶峰,倏地全力向谷姿仙展开攻势,哪知给宁缺窥破玄虚,破去他的邪功异术,以后要再使谷姿仙入毂,将困难百倍。 年怜丹双目邪芒大盛,袍服无风自动,眼看便要出手。 宁缺冷哼一声。 别人听入耳里,只觉这声冷哼特别深沉有力,像能触到灵魂深处,但落在年怜丹耳里,却如遭雷殛,浑身一震。 然后两人同时移动。 年怜丹速度之快,可教任何人看得难以置信,但又偏是眼前事实。 而宁缺的身形更是无声无息,他好似诡异的消失不见,又突兀地犹如瞬移般出现在年怜丹的身前,在年怜丹尚未出手之际,便已经预料到了他下一步采取的动作。 年怜丹手中玄铁重剑刚由肩上扬起,就被宁缺用犹如玉石般的两指夹住剑身,旋即两股无可御的尖锐气劲,藉由剑身如利剑般破入他的“花魂仙法”里,直钻心肺,骇然下强提一口真气,果断放弃手中长剑,往后飞退,幸好尖锐气劲受体内真气拦截,由快转缓,由强转弱,到心脉附近便不能为祸,不过已使年怜丹出了一身冷汗,耗费了些许真元。 正文 第十九章:你可以去死了 , 年怜丹敛起轻蔑的笑意,之前庞斑说此人武功绝顶,他还不甚相信,觉得此人年纪轻轻,即便武功高绝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因为他自己也本身就是武学天才,又比此人年长几十岁,断不会比不过。没想到仅仅一个回合,对方先显露其举世无双的身法不说,还能预料到他的出手招数,最后便是那诡异的气劲,竟能破去他的护体真气。 一击之下,高低分明。 只见年怜丹双目奇光并射,直望进宁缺眼内。 他的“花魂仙法”是近乎魔宗蒙赤行一脉的精神奇功,专摄人之魂。 不一会儿,年怜丹的脸色开始发白,额头尽是豆大的汗珠,流淌,嘴角更是血迹蔓延。渐渐的汗珠越来越多,一身华服几乎湿了个透。 甚至,这花间派主的七窍已经开始流血。 “噗!” 一口鲜血仰天喷出,年怜丹右手生生捂着自己的脖子,随后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石中天与那两名女护法赶紧将年怜丹围了起来,死死的保护者。 好半晌。 这才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与先前的异域口音不同,这个声音显得很是沉闷,似乎不是用嘴发出的,而是用腹部开口说话。 正是腹语。 因为嗓子在刚刚片刻的精神交锋中,受到了一种诡异的精神上的重击,无法开口说话了。 “好刀!” 这是年怜丹用腹语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 “年某纵横西域二十载,能挡我一招半式的人寥寥无几,这次来中原,除了要除去双修府这个祸根外,亦有不甘寂寞之意,想立威天下,成不朽功业,岂止遇上这第一个年轻对手,竟然敌不过。” 年怜丹一直捂着脖子的右手终于缓缓松开,暴露在了众人的眼中。 那里。 有着一个小红点。 没有被人攻击。 要知道以年怜丹的实力,一般人只怕无法在那脆弱的地方留下痕迹的。 而刚刚的那一场诡异又短暂的交锋,双方没有明面上的接触,却是已经在年怜丹的脖颈处留下了痕迹。 那是一处刀痕。 小巧的刀痕。 他在精神入侵宁缺的时候,竟然“看见”了一道银色的弯月,一道能称之为“刀意”的银色弯月,要不是他绝处求生引爆精神逃脱,此刻说不得已经成为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可即便是这样,仍然在年怜丹的脖颈处凭空留下了痕迹,更使得年怜丹的喉咙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可以去死了!”宁缺淡然道。 年怜丹喉咙发出一阵咯咯的声响,顿时嘴角再度蔓延出了不少的鲜血。 “哈哈!” “年某能死在你手下,足矣!” 在与宁缺的精神对决中,他察觉到了对方也有与蒙赤行一脉同源的精神秘技,只是对方的方式或许威力更玄更厉害。 他使用腹语勉力说了两句,解脱一笑,挣开了搀扶的女护法,随即双膝盘坐在地,头一低,就此没有了声息。 两名女护法抬着年怜丹的尸体拾起那柄插在地上的重剑,转身离去。 全场寂然无声,气氛沉凝之极。 宁缺望向那石中天,喝道:“出手吧!” 石中天原本见年怜丹在对方手下不过短短几招就生死魂灭,已经心生惧意,此刻听到宁缺的喝声,心中一惊,硬着头皮准备拔出他的“石中剑”,突然瞳孔一缩,眼前的宁缺已经消失不见。 对方竟是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面色无情的盯着他。 石中天心骇不已,但身为江湖高手的习惯在见到宁缺出现在自己身侧的时候,手中长剑就要出鞘斩出,只是在长剑出鞘一半的时候,对方已经出手了。 压下。 锵! 拔出一半的剑被宁缺按住石中天的手给压了回去,一声急促的争鸣声中剑回到了鞘中。 面对一个不知深浅的高手,虽说石中天未动手时心神已为宁缺所摄,但以“剑魔”名号闯荡江湖数十载,他石中天的心绪就足以强行镇定下来,不会出现崩溃失措。 脚下动作不断,却是一再被宁缺强行用脚踩了回来。 身法逃不脱对方的欺身,长剑无法拔出,脚法也被对方抑制。 石中天成名这么久,还没有一次交战像今天这样打的如此憋屈。 随着石中天的一声惨叫,宁缺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噗嗤。 石中天背后衣衫破碎,一个鲜红的指印浮现在了石中天的背后。 双膝一软,石中天剑鞘杵地,撑着身体强行不让自己跪倒。 “啊哈!” 粗重的喘息声从石中天的口中发出,在宁缺当胸一指下并没有死去,而是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疼痛中,失去了力量,恍若一条打断了脊椎的蛇。 突然,石中天口吐鲜血,血液喷洒在地面带出了些许的肉块,长剑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使他跪倒在地。 彼时,那道“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已经侵入了他的心脉,石中天的五脏六腑已俱碎。 石中天惨白着脸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宁缺,眼中尽是仇恨,尽是不甘。 恨对方杀了小妹全家,恨自己不能手刃仇人。 不甘的是自己也死在了对方的手中。 烈震北按下心中的震惊,高兴道:“宁公子武功高强,一再出乎老夫的预料,解决了花间派主这个心头大患,姿仙复国有望啊!” 谷姿仙在旁一瞬不瞬的看着宁缺,脸上现出动人心魄的喜悦。 谷倩莲高兴的大呼起来,白素香则是深深看了宁缺一眼后,便强行别过头,走到谷姿仙的身边,握着她的手。 双修府最大的仇人已死,整个双修府上上下下全都是喜气洋洋,谷姿仙将宁缺请到首座,给他亲手烹调野茶,整个人由统率全府的英明领袖,一变而为天真可人的小女儿家。 烈震北看到哈哈大笑,道:“看到姿仙放下了心头的包袱,我以后走的时候也能瞑目了。” 白素香哗一声哭了出来,伏在谷倩莲背上,不住的抽搐,累得谷倩莲陪着她眼红红的,泪花滚落。 烈震北摇头道:“傻孩子。” 谷姿仙把小嘴凑到白素香耳旁,安慰了两句后,拿起一杯斟满了滚热的茶,屈膝微一躬身,盈盈递向烈震北道:“对先生姿仙不敢言谢,先生永远是姿仙最敬爱的长者,姿仙和倩莲、素香都是先生的乖女儿。” 烈震北一笑接过,啜个干净,肃容道:“我烈某能有这么三个乖巧的女儿,此生还有何憾事?”转向宁缺道:“宁公子明白我今天的兴奋心情,这是烈某期待了毕生的大日子。” 谷姿仙提起第二杯茶,送到宁缺眼下,娇痴地道:“感谢宁公子对我们的帮助,今后,只要宁公子一句话,双修府任凭差遣。” 宁缺拿过杯子,一饮而尽,微笑道:“祝你早日达成心愿。” 谷姿仙目光盈盈,回道:“借公子吉言!” 这时,一道长笑声在正门处响起:“他日一别,想不到再见之日,竟是大喜之日,宁公子,宗道替小女道谢!” 正文 第二十章: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 一声悦耳的女子笑声也随即响起:“宁公子大恩大德,请恕我夫妻二人来迟一步。” 只见剑僧不舍牵着一美丽妇人的手,步入大厅,来到众人身前。 两人先走到烈震北身前,躬身行礼道:“感谢烈兄这么多年来,对小女以及双修府的照顾!” 烈震北坦然受礼,笑道:“有一个好女儿服侍我,我高兴还不急呢。” 谷倩莲和白素香赶紧行礼:“拜见老爷夫人!” 不舍走到谷姿仙的面前,看着她满脸的泪水,怜爱的抚摸着谷姿仙的头:“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谷姿仙抹掉眼泪,高兴的望着不舍和谷凝清。 随后,不舍与谷凝清又来到宁缺身前下拜道:“宁公子挽救了整个双修府,我夫妻二人再此谢过。” 宁缺回道:“大师不必如此,我与谷小姐达成交易,这些都是的该做的。” 不舍摇摇头:“合作归合作,但是还是要感谢宁公子。” 宁缺微笑道:“大师是否不想再当和尚了?” 不舍淡然一笑道:“虽然我脱离了少林寺,现在回归双修府,但是双修府的一切决定都已姿仙为主。” 宁缺笑着点头,他那句问话的意思便是不舍是否要插手双修府的事情,而不舍也给了肯定的答复。 然后谷姿仙当着众人的面把之前与宁缺的交易讲了一遍,现在年怜丹已死,剩下便是复国的事情,以及中原的势力交给宁缺。 谷姿仙在中原已经生活习惯了,不愿意回关外,坚持要把王位交回给不舍跟谷凝清,她带领中原的势力归附于宁缺。 不舍跟谷凝清自然不肯,但是后来谷姿仙单独与他们谈过几次后,又因为这些年内疚对女儿的照顾,便同意了谷姿仙的决定。 双修府在中原以药材店为据点,遍及整个大明,将域外的珍贵药材运送道关内,然后把关内丰富的资源转到域外,慢慢蓄积复国的力量。 现在这股势力将移交给宁缺,双修府这个称号再也不合适,宁缺给换了名字:白玉京。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白玉京的掌控者:谷姿仙,称号:天尊,负责管理整个白玉京。 五城按照五行属性分为:金城、木城、水城、火城、土城。 对应的五城主:白虎、烈震北、青龙、朱雀、玄武。 十二楼按照十二地支排列,分为:子楼、丑楼、寅楼、卯楼、辰楼、巳楼、午楼、未楼、申楼、酉楼、戌楼、亥楼。 烈震北从小身患绝症,少时就被很多医者断言活不过二十岁,他不信命,从小自己看医书,在自己身上施展医术,自行摸索出了一道医术之道,成就先天,但是本源亏空厉害,即便医术超凡也无用。宁缺以战神图录习得的阴阳真气给烈震北填补本源,又以“六大真言咒”帮其洗髓易筋,终于是将他油尽灯枯的身体给填补回来。 “六大真言咒”也传授给了烈震北,烈震北付出的代价便是被宁缺种上生印。 谷姿仙在被种入精神印记后,授予了“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人走杀伐之道,被传授“变天击地精神秘法”和“北冥”吸功秘法。 谷倩莲掌管“子楼”,被传授“先天破体无形剑气”,种入生印。 白素香掌管“丑楼”,被传授“先天功”,种入生印。 十二楼下又有二十四个分支,按照“二十四节气”命名。 白玉京的大框架搭构完成,剩下的都交给谷姿仙去处理,毕竟她之前就是掌控双修府的运转,这些事情对她老说轻车熟路。 整个白玉京都按照宁缺的要求对他服务,谷姿仙就是按照他的要求去打造白玉京。 黄昏。 位于鄱阳湖西南的南康府一所酒楼的静厅内,宁缺安闲地坐在椅子内,右手托着茶蛊,左手用蛊盖拨着茶面的几片嫩叶,呷了一口浓香的两前龙井。 另一个相貌堂堂,精神奕奕,一身华丽丝绸儒服,三十来岁的男子,垂手躬身立在他前方,神态虔敬。 宁缺无限享受地在呷了一口清茶,用只手捧着,让茶热由蛊身传进双手和腿内去,像在感受着宝贵的生命,望向那男子道:“小章,外面有什么最新的情报?” 那唤小章的男子是南昌最有势力的武林大豪,手内有几间酒楼和赌场,在江湖上也颇有点声望,想不到竟是双修府在暗处的一着棋子。 此人被谷姿仙提拔成了“寅楼”楼主后,便过来拜见宁缺,受了宁缺一道精神印记。 李少章恭敬的说道:“最轰动的事,魔师庞斑派遣徒弟方夜羽向怒蛟帮覆雨剑浪翻云向了战书,于明年八月十五月满拦江之夜,决一死战。据说当时方夜羽独自一人上怒蛟帮的总部送战书的时候,怒蛟帮的军师接待他的时候给方夜羽来了一个下马威。” “在怒蛟帮前往浪翻云的住所的距离,没人带领方夜羽前往,而是数以百计的怒蛟帮徒,一齐高举刚燃点的火把,亮起两条并行的火龙,照出了一条由码头伸展到浪翻云屋前的路,方夜羽当时震惊不已,不知道怒蛟帮用了什么手法通知这数百人一齐点燃火把,只得对军师翟时雨感叹不已。” 只听这一番消息,便知道李少章手上有个庞大的情报网,由此推知,这人亦必握有强大的实力,宁缺不由对双修府这二十年的深谋远处,感到佩服。 自从谷姿仙开始整合白玉京的势力后,整个白玉京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及效率在飞速的壮大。 宁缺听后又问道:“‘毒手’乾罗那边有什么动静?” 李少章继续回答道:“三年前,乾罗与浪翻云交手,不敌浪翻云败退,方夜羽出山后找上了乾罗,想要乾罗归顺其下,乾罗没有同意,方夜羽策反了乾罗的手下毛白意,帮助毛白意夺得了‘乾罗山城城主’之位,乾罗失踪。” “第二次传出乾罗的消息是,他在黄州府青楼‘小花溪’名妓怜秀秀的房间找到庞斑,与庞斑对坐数个时辰后离去,庞斑放言要对付乾罗的不是他本人,是他的徒弟方夜羽,除非乾罗主动找庞斑出手,否则庞斑绝不主动出手,他意在培养方夜羽,特将三十年来苦心栽培的势力全交给了方夜羽掌控。” 宁缺听后叹道:“难怪这方夜羽敢在中原横行无忌,即便没有庞斑,他也足以扫平大半的黑榜,乾罗犯的错误,便是低估了方夜羽!” 忽地,宁缺神情微动道:“是否乾城主来了!” “宁公子说的在理,乾某确实看走眼。”语音自远处传来,倏忽已至楼内,跟着一位身穿灰布衣,但缺有着说不出潇洒的高瘦英俊男子,悠然步入。 正是黑榜叱咤多时的乾罗山城“毒手”乾罗。 正文 第二十一章:乾罗 , 宁缺两目神光电射,和乾罗目光交锁,大笑道:“乾城主纵横江湖数十载,宁某一直听闻你的大名,今日终于见到了!” 乾罗目光一点不让宁缺,朗声道:“乾某也好奇庞斑口中的奇人为何方神圣,小小年纪便与庞斑交手不分伯仲。” 李少章望向这突然出现的乾罗,隐隐感到乾罗对于宁缺是出于真心的推崇。 宁缺站了起来,大方让手道:“乾城主请坐,少章为我斟满乾城主的酒杯,让我能跟乾城主敬一杯。” 李少章立即去拿出酒壶以及两个酒杯,为刚坐下的乾罗斟酒,随后躬身退出了房间。 宁缺望向窗外,高墙外车马人声传来,酒楼所有的包厢房均灯火通明,笙歌处处,举杯向乾罗道:“乾城主,我敬你一杯” 对坐的乾罗拿起酒杯,道:“自上次黄州府庞斑口中得知了宁公子与其交战的消息,乾某便对宁公子产生了好奇心,传言你是一个武道天赋异禀的贵公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饮而尽。 随后乾罗坐下叹道:“宁公子知道吗,二十五年前,乾某曾独赴魔师宫,至山脚下苦思一日三夜后,想起一旦败北,所有名利权位美女均烟消云散,便废然中返,自此后武功便再没有存进。” “三年前与浪翻云交手后,我突破了二十年也毫无寸进的境界,心生欢喜,于是我便在一个月前于黄州府找到庞斑想与他一较高下,可是与他对坐的一个时辰,始终找不到出手的时机,最后我仍一招未发,败退离去,他的武功比我原先估计的还要可怕多。” 宁缺想到的是,厉若海与乾罗,同样都是几十年前去往魔师宫挑战庞斑,同样都是止步于山下,不同的是厉若海是觉得自己没有准备好,武功未达巅峰,不能极尽升华,璀璨一战。而乾罗是不愿意放弃他的名利地位,这也使得乾罗留下了心魔,始终不敢直面庞斑,导致武功停滞不前。 尽管他心里看不起此人,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乾罗纵横江湖数十载也不是浪得虚名,他四十年的情报网络比双修府还要庞大,不然也不会直接能找到宁缺。 宁缺道:“所以乾城主甘心将‘乾罗山城’的位置交出去?” 乾罗苦笑道:“虽然庞斑不出手,但是方夜羽手中的实力太过强大,否则我怎可轻易饶过那叛徒,根据我的暗子回报,方夜羽的实力,主要来自三方面,一是魔师宫本身的班底,这批人都是由柳摇枝和花解语两人从域外和中原各地精心挑选出来,加以训练,所以名虽不见经传,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兼且擅长合击战阵之术,又不用自重身份,故纵使一般高手,遇上他们亦非吃亏不可。” 宁缺不由想起了锦衣卫,厂卫,方夜羽这批人,看来就是为了对付朝廷以及黑道高手。 乾罗继续道:“第二方面的实力来自蒙古和西藏,蒙古人自从当年逃回去约五大高手为首,其中的人妖里赤媚武功直追魔师庞斑,虽仍有一段距离,却是相差不远。还有西藏方面,青藏以护法为己任的四密尊者,已秘密潜入中原,后被方夜羽掩盖了他们的行踪。” 四密尊者? 宁缺想到了四年前在布达拉宫的生活,与红日法王交谈后也得知了青藏跟慈航静斋、净念禅宗的恩怨,这批喇嘛进入中原,想必是方夜羽用来牵制慈航静斋。 这方夜羽在下很大一盘棋啊! “方夜羽的第三方实力应该是针对中原武林吧?!”宁缺问道。 乾罗点头道:“方夜羽的第三方面的人,情况要复杂的多,虽都是中原武人,却包括了被官府通缉,受江湖唾弃的大盗杀手;或因各种原故,受他收买或笼络的门派帮会中人;最后则是他收降的黑道人物。” 说到最后,他仰首一叹道:“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最信任的易燕媚也背叛了我。” 宁缺正视道:“不知乾城主将这些隐秘的消息告诉我,有何意图?” 乾罗并不回答,沉吟片刻,喟然道:“当今天下势力,黑道只剩下怒蛟帮孤木难支,尊信门与邪异门均已投靠魔师宫,而白道自庞斑退隐前,饱受摧残,元气大伤,这二十年来偃旗息鼓,默默经营,成立所谓八派联盟,又有慈航静斋和静念禅宗在背后支撑,似弱实强,但是十数天之前,十八位种子高手围攻庞斑失败后,不舍叛出少林寺,整个白道八派实则名存实亡,魔师宫的势力即将扫平黑白两道。” “而宁公子你,将会成为他们接下来的目标!” 宁缺神色不变,盯着乾罗道:“乾城主有话就直说吧!” 乾罗长笑起身,道:“好,宁公子快言快语,乾某也不藏着,我想与你联手一起对抗魔师宫!” 宁缺反问道:“乾城主怎么不与怒蛟帮结盟,反而与我这种势单力薄的之人结盟?” 乾罗沉声道:“宁公子的身份,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在有心之人的查探下,还是有迹可循的,比如四年前事情,还有身边的锦衣卫护法,都可以推断出你皇太孙的身份。虽然你的父亲明兴宗贵为太子,深受洪武皇帝的宠爱,但是你皇叔燕王实力更是不容小觑,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父亲继承大典,我得到的消息是燕王已经与魔师宫达成了某种协议,你的消息相信已经传到了燕王的耳中,或许针对你的布置已经在秘密谋划中了。” 宁缺眼中精芒爆闪,也长笑而起,道:“看来乾城主是有备而来,吃定我了?” 乾罗这时不急不缓道:“虽然你得到了双修府的势力,但是在魔师宫与燕王的铁蹄下,翻盘的机会渺茫。” 他显然在双修府中也安插了密探,不过此时直接说出来,恐怕已经早做好了牺牲暗子的打算。 “那我与乾城主结盟,需要付出什么?” 宁缺相信此人不会太好心,从小朱元璋就教过他,酬劳越大,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乾罗直接说出了要求:“我们需要你对付方夜羽!” “我们?”宁缺平静道。 乾罗大笑道:“乾某早已经与浪翻云达成结盟,一起对付庞斑,但是魔师宫的顶尖战力太多,浪翻云难以分身,所以方夜羽身边的高手就由你来解决。” 宁缺直视乾罗,道:“那乾城主,你又负责什么?” 乾罗面不改色,畅然道:“我可以提供魔师宫每一个人的实力情况!” 宁缺走到窗前,负手遥观窗外灯火尽处上的夜空,平和说道:“乾城主容我考虑一下吧。” 乾罗也没打算宁缺会立即同意,所以并不失望,走到门前,忽地停下道:“宁公子最近还是小心为上,方夜羽已经打探到你的行踪了。” 说完,大笑而去。 宁缺脸容肃穆,默然不语,也没有回过头来。 正文 第二十二章:刀光剑影 , 乾罗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宁缺的第六感便已经感知到了危险,有人已经针对他开始谋划了,就在今晚,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乾罗的计谋,或者是方夜羽的计谋。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向来相信自己的实力,只是不知道方夜羽今晚能不能逼出他的全部。 将韩柏一人留在客栈里,宁缺跃身而起,瞬眼间消失在深黑的夜里。 黑夜中。 宁缺在漆黑的长街大步走着,两旁在日间人来人往,其门庭若市的店铺全关上了门,死寂一片。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但他知道他不会寂寞的,因为方夜羽正张开天罗地网,待他闯进去。 宁缺停了下来,悠然负手而立,长笑道:“让小魔师久等了!” 前面暗影处步出一前两后三人来,带头的人正是儒雅潇洒的方夜羽。 只见他一身文士装束,英秀俊美,体格轩昂魁梧,缓缓道:“宁公子放着好好的皇太孙不做,却喜欢化名闯荡江湖,武学天赋之高,让家师都佩服不已,方某早已经对你好奇不已。” 宁缺眼中精芒闪烁,道:“小魔师不愧是人中之龙,难怪庞斑看得入眼。”他一边说,一边分神留意着四面八方,发觉正有大批高手,迅速接近着,心中冷笑,方夜羽是欲不惜一切代价,要置他宁缺于死地了。 方夜羽长叹一声,道:“我本是当年威临天下蒙皇忽必烈的嫡系子孙,而魔师乃是师承蒙赤行的遗命,挑选出了我来恢复蒙室黄金家族的荣光,重夺在汉人手里失去的江山。假设我以追求武道为人生长高目标,宁公子你将是我梦寐以求的对手,使我能更晋一层楼的对手,可是我身负逐鹿中原的大任,唉......” 宁缺仰天长笑,道:“我倒要看看除了庞斑外,小魔师是否有资格将我留在此处。” 方夜羽依然保持着客气的笑容,他身份与宁缺相似,武学天赋同样天资卓越,好似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不惜暴露身边的人信息。 “我身后两人,左边用刀的叫绝天,右边用剑的叫灭地,乃是魔师宫十大煞神之首,家师隐退约二十年内,他们两人和其余煞神,均曾分别潜入江湖,以别的身份转战天下,争取经验。” 宁缺的锐目扫过两人,绝天年纪在三十五、六间,而灭地最少有五十岁,两人年纪差了十多年,显示出他们乃在一段长时间内被精选训练出来的人。 较老的灭地反而身体粗壮,一对眼完全没有任何表现,看着宁缺时便像看着一件死物,使人胆怯心寒。持剑的手稳定有力,针对着宁缺的表情动作,剑尖作着轻微的改变。 绝天排名高过灭地,可是平凡的外表,却使人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可怕之处,特别是长瘦的躯体更使人误会他胆小畏怯,不过宁缺却从他刀锋渗出的杀气,看出他的功力比灭地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乾罗说的不错,方夜羽手中确实拥有不容低估的力量。 宁缺冷然道:“庞斑给你们取这么逆天地不敬的霸道名字,恐你们将来会横死收场。” 绝天虽脸容不变,但瞳孔一缩,闪过精光,显出宁缺这句精神暗示话语已打进他的心坎,反之灭地一点反应也没有,由此宁缺便推知灭地心智较为强大,对生命的依恋亦较绝天为少,故对这类宿命攻心话语没有那么的感觉。 这宝贵的资料立时收进宁缺的脑海里,在适当的时机,他便会加以利用,取此二人之命。 方夜羽仰天一笑,道:“家师有言,天地万物,莫不以顺为贱,以逆为贵。故道家仙道有云:顺出生人,逆回成仙,有顺必有逆,此乃天道,敬与不敬,霸道与否,只是‘人心’自己作怪的问题。” 宁缺心中暗赞,方夜羽故意提起庞斑,是要藉庞斑之威势,解去宁缺在绝天灭地两人心中种下的心魔。一问一答间,两人已交上了手。 宁缺仰天长笑道:“好!就让我们用事实在印证何者为顺,何者为逆;何者为生,何者为死。” 杀气浪潮般以宁缺为核心,向三人涌去。 方夜羽微微一笑,往后退去。 他表面从容自若,其实已经将功力提至极限,擒贼先擒王,宁缺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必是以他为目标。 绝天灭地由他两侧抢先而出,一刀一剑闪电劈刺而去,务要在宁缺气势摧迫至巅峰前杀其锐气。 宁缺脸容一冷,轻哼一声,两手拍出,不分先后拍在刀锋和剑尖上。 “霍!霍!” 绝天灭地两人齐齐闷哼一声。 绝天身体晃了一晃,灭地则退后了小半步,居然分别硬挡了宁缺的两击。 宁缺毫不惊异二人的强横,之前他就已经察觉到这两人比花间派主年怜丹的实力高上很多,再哼一声,双手幻起满天掌影,虚虚实实往两人拍去。 就在这时风声传来。 四条人影由屋瓦扑下,四枝长矛直击向绝天灭地发动攻势的宁缺。 宁缺心中暗叹,这次来围攻他的确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深懂联攻之道,因为若是人太多扑下来时,形势一复杂,他宁缺便可浑水摸鱼拣个便宜,但四个人却刚好缝补了背后每一个破绽空隙,发挥最大的力量。 绝天受了宁缺一击,虽逞强不退,但已经气血翻腾,收回来的刀再也无能主动,想化攻为守,眼前已尽是宁缺的掌影。 他乃是十大煞神之首,面对的虽是曾经跟庞斑交手未败的宁缺,仍临危不乱,大喝一声,一刀辟出,取的不是宁缺的手,而是宁缺的前额,竟是同归于尽的硬拼硬。 灭地虽外貌粗悍,岂知却刚和绝天的阳刚路子相反,阴柔纤巧,剑尖爆起一朵剑光,护在身前,严密封死宁缺所有进路。 一攻一守,配合的天衣无缝。 宁缺冷喝一声“好!”,身形毫不停滞,以令人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闪了几闪,切入两人中间处,左右中指向两侧同时弹出,正中刀剑。 在后方的方夜羽心中一懔,宁缺表现出的实力,比当初与庞斑交战时的实力提高了不少。思索间,身后的三八戟已来到双手中。 正文 第二十三章:黑夜里的杀戮 , “叮!”“叮!” 绝天强悍的一刀给弹得往上跳去,灭地严密的剑势则全给弹散。 四支长矛已离宁缺左右两侧及后方不足六尺的距离。 砰! 一股无形的气劲笼罩在宁缺的周身,那四支长矛竟再也无法刺入分毫。 “先天罡气?” 方夜羽暗叫不好。 绝天灭地两人身体一晃,化去兵器传来的内劲,横刀回剑待要再攻。 宁缺两手并指为剑,剑指,平伸。举动间勾动人之心弦。 倏忽,指向绝天灭地变招间无可避免的间隙。 劲气由剑指迸射而出,电光石火间倏地往两人击去。 “锵锵!” 绝天灭地两人闷嚷一声,触电般往两外飘去,以化去宁缺能断人心脉的先天破体无形气劲,两人心中之骇然,是说也不用说。 宁缺何等老谋深算,利用绝天灭地势要拦他的形势,硬迫两人拼了三招,先以普通气劲诱使对方放心出手,到第三招才下杀招。 “锵!” 清响震慑全场。 三八戟和长矛两下闪电般绞击在一起。 方夜羽一声狂喝,三八戟布起一道光网,防止宁缺的第二击,人已经往外飞退。 宁缺不给他逃走的机会,身形闪动,快地甚至超越了肉眼的极限,苍白的剑指缓缓抬起,动作比起他的身法,慢的让人无法相信,一举一动都清楚落入方夜羽的眼中。 快与慢,相互对立相互矛盾的双方。此时,分明。 方夜羽冷哼一声,手中三八戟施展出庞斑亲传的救命三大绝招之一“拂手逃猴”,催鼓出一道狂猛气劲,硬往宁缺追来的剑指撞去。 宁缺心中大奇,方夜羽退是正理,但却毫无理由和自己无坚不摧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硬拼。 “霍!” 方夜羽像羽毛般飘起,往外面退去。 原来劲气相交时,方夜羽的劲气竟奇迹地由阳刚化作阴柔,反撞往方夜羽,像风送落叶般将他送走,用力之妙,令人叹为观止。 四周刀矛斧剑,狂风般卷往宁缺。 绝天灭地的刀剑又到,给方夜羽争取逃跑的机会。 宁缺剑指迅若雷电,点破一人眉心。 变化,刺向另一方。 当先冲上去的三个人已经血溅当场。 这时,宁缺身后的绝天灭地杀招已至,刁钻毒辣,巧妙到不容躲避的刺杀。 宁缺依旧冷然,连目光的波动都没有,似乎毫不在意身后的杀招。 一股无边的吸力从宁缺的身上涌出,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股极端的力场。 绝天灭地的杀招顿止。 两人被这恐怖极端的力场拉扯,悬停在半空,随后在两人惊恐的眼中,一身功力不断的被吸取,被定格在半空的武器开始一点一点的风化消失,同时似乎在他们的身体外表上面出现了一股股极大的朝内里的坍塌力量,就恍若在他们两人的体内出现了一个微小的黑洞一般。 随着吸力的加大,这股坍塌的力道也越发的强。 砰砰砰! 不断的炸裂声响在绝天灭地的身体上响起,瞳孔不断收缩中,绝天灭地的身体内部不断粉碎。急速缩小,最后生生由两个活人变成了两团类似圆球样的物体。 人,就这么没了。 宁缺转身,跃上一堵高墙之上,四面八方,人影幢幢,全都被宁缺刚刚的杀人手法吓着了,一时间,无人敢围攻过来。 “呀!”其中一人狂吼一声,人影如疯如魔,刀锋上凶戾的气息,随即传开。这本是一柄寻常精铁铸成的刀,但因为杀的人太多,饮血太饱,已经成了一柄凶狂的戾刀。 “给我死!”戾气催动杀意,一人带头,四周的人顷刻间反应过来,刀锋随即辟出。 无数耀眼的刀锋光华,透着明月的微光,闪烁的令人不敢直视。 宁缺动了,一刹那间点出了数不清的剑指,每一道剑指都出现在刀锋出现的位置,比闪电还快,将每一把刀锋的位置尽数击开,竟无一人可以反应,无一把刀能够例外。 好快的身法,快的只能看见一条条不停闪烁的影。 却无人可以看清他的剑指出现在何方。 指已收回,人已倒地。只剩下一地飘落的血花。 一阵风吹落,飘过的一条乌云恰巧遮住了明月。月亮不见了,似乎是在怜悯生命的脆弱易逝,不忍在见。 高墙,陷入黑暗。 宁缺也陷入了黑暗。 他站在阴影里,身上的华服吞没了周围所有黑暗的光线。似乎也变成了另一种颜色,又深又黑,就像死亡。 城外空地上,方夜羽双手持戟做立,身后打横排开看十多个形象怪异的手下,几十双眼睛,一起落在高墙上的身影,方夜羽心中喟叹,他没想到宁缺的实力比他预计的要高出很多倍,尤其是那诡异的身法,可以破掉护体罡气的剑气和类似魔门天魔场的诡异吸功秘法,无不昭显出他强悍的实力。 他还有很多的后招没有拿出,在心里已经把宁缺拔高了跟浪翻云一同的高度,真正认可了他师傅的说法。 一向骄傲的他,第一次承认不如别人。 四目相对。 宁缺右足一点高墙,整个人仿佛瞬间消去了所有的重量,犹如一根轻柔的羽毛,当风借力扶摇直上九天而去。 凌空三丈时,突然在高空诡异的一顿,整个身在一刹那间竟横空挪移十数丈的距离,从临空虚渡的高空,出现在了方夜羽的面前。 骤然迸射的拳劲在方圆尺许的空间呼啸而出,使人如坠冰窟、呼吸困难的惊人气劲,随着他一拳击出,炸裂四方。 方夜羽和身后一众高手,忙发出真气加以抵挡。 杀气更浓。 “哧哧......” 宁缺脚步一下一下重踏到地上,做成一种使人联想到死亡的恐怖节奏。 他的脚步虽是那么重,但踏在泥地上,却不曾留下半点脚印遗痕。 方夜羽收摄心神,大喝一声,三八戟使出庞斑绝技,化作银芒,往宁缺拳风射去。他身后十多人,暴喝声中,亦分由左右两翼扑往宁缺。 宁缺一言不发,拳劲纵横,将左右攻来的一斧、一棍、一刀震开,破入其中,和方夜羽的三八戟撞击在一起,发出传往老远的一下清响。 方夜羽闷哼一声,往后连退三步,始能化去宁缺藉拳劲送来可断经脉的破体气劲,他知道若非宁缺要分出真劲应付其他的攻击,自己能否全无损伤,实属未知之数。 正文 第二十四章:里赤媚 , 宁缺拳影呼啸,两名高手仰天飞跌,命丧当场。 方夜羽的一众高手骇然大惊,攻势登时一挫。 没想到宁缺在杀了这么多人,耗费了如此多的体力、真气的情况下,仍可发挥如此可怕的杀伤力。 看到宁缺再次捏断一人的咽喉后,方夜羽已经心生退意,他知道再多呆一会,那地上躺下的尸体便会多他一具。他将全身真气贯注脚下,避开圈中强劲的拳风,往后疾退,口中大喝:“全力出手,杀了他!” 说完,他快无可快的身法蓦地增速,再“飕”一声已掠上近处一颗树的横枝上,一闪,消失在黑夜里。 众人呆在当场,不少人亦往后退去,无不打着跟方夜羽相同的心思,一时间合围之势松缓下来。 看到方夜羽消失的身影,宁缺俊秀的脸露出一丝冷意,既然这样,没必要在陪这些人玩下去了,拳随心动,于百花缭乱中挥出一招。 这一招看似平平淡淡,不带丝毫烟火,又似是返璞归真,包罗世间万象,拳招变化应有尽有。恍惚,一招之间所有的拳法都包罗在了其中。 对面十数人面对宁缺这蓄势一击,瞳孔同时现出一丝恐慌,大喝一声,兵器相接,锵地一声在周身共同撑起一道大圆球般的护罩,紧密的防御周身。 砰! 拳劲轰击。 护体气罩轰然碎裂,烟消云散,一阵“咔咔!”异响自在场的十数人身体内部响起,虽然低微,但丝毫做不得假。 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面容齐齐面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突然响声过后,这些人的身上皮肤开始寸寸开裂,并且不断的向外迸射出猩红的血液,撒向半空犹如一枚枚妖艳盛开的血花。 凄美,惊艳。 顷刻。 体表的皮肤裂缝疯狂扩大,“噗噗!”的血液破体而出。一瞬间,这些人全身染成了血红,血液的腥味,使得远处幽静的森林在这月色下更加静谧,可怖。 在一片哀嚎声中,这些人的瞳孔,几乎同时浮现出了死灰色,神光暗淡,仿若下一时刻就要熄灭似的。 随即,生机一泻,仰天倒地,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宁缺收回拳头,缓缓向着城里走去,浑身散发的血腥味,让他眉头微皱。 与此同时。 一路逃走的方夜羽,经过几个据点的转移后,一脸平静走到了一间暗室内,随即陪坐在地。 在他面前,赫然坐着一身形高大之人,这人的脸孔很长,比女孩子更白腻的肤,嫩滑如美玉,透明若雪,嘴边不觉有半点胡根的痕迹。 他不但眉清目秀,尤其那一对凤眼长明亮,予人一种阴阳气的美和邪异感,但却无可否认地神采迫人,无论对男女,均具有诡秘的引诱力。 即使是坐着,他也给人温柔洒脱的风姿。 唇片极薄,又显得冷漠和寡情。 他对坐定后的方夜羽说:“失败了吧!” 方夜羽对他也很是恭敬,他说:“如里老师所说,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死在宁缺赤手空拳之下。” 这位就是当年蒙皇坐下第一高手,有“人妖”之称的里赤媚。 里赤媚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他说:“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夜羽,虽然这次谋划宁缺做的准备不可谓不足,但是要我看真正的把握也就在三四成之间。” 方夜羽没有接声,继续听里赤媚说道。 “据魔师所言,宁缺此人,身负佛道魔三教武学于一身,武学天资惊人,能与五成功力的魔师交手不分胜负,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下一个浪翻云。而夜羽你,同样的心高气傲,觉得你的师傅在夸大他的实力,勉励你进步,以至于你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导致战力不够,错误的预估了对手的实力。而且,你这次出手对付宁缺,也同样中了乾罗的计谋,使得你不得不把大半的精力从乾罗的身上转移到宁缺的身上,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当然,我们也都希望能够一战定乾坤,但是事情往往并不如人愿,所以我们还是要在别的地方谋划一下的。” 方夜羽听明白了里赤媚的话,其实这一路逃回的他也在自我反省的同时发生着改变。 一直以来,方夜羽都深受庞斑的影响,就是对敌之时也都是占尽优势,胜的堂堂正正,但是自宁缺这件事之后,他发现就是这么一件事情,却带来了非常多的后果,虽然这些隐患还都没有显现出来,但是方夜羽还是在心里对自己的处事作风有了一些改变。 只求成功,不择手段,第一次让方夜羽有了切身的感触。 而一向以此为行动准则的里赤媚无疑是方夜羽最好的良师。 里赤媚突然望着房间的竹谱,对方夜羽说道:“这是上代大家吴镇的竹谱真迹,你看他淡淡一笔,一片迎风飘舞的竹叶便活然纸上,形神俱备,令人看不出究竟是竹动?风动?还是观考自己意动,真乃是画道的极致。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点,否则不足未及,俱是不美。” 方夜羽细嚼里赤媚的话语,好一会儿,忽地全身一震,霍地下跪,叩了一个响头才起立道:“多谢老师指点。” 里赤媚道:“你贵为魔师的徒弟,要明白有迹可寻,俱是下作,只有无迹可寻,就像吴镇寥寥一笔,使人看不破究竟是竹动?风动?还是意动?才是武道的极致。” 方夜羽问道:“夜羽举手投足,总是有的而发,故有迹可寻,但不明白如何才能臻至无迹可寻的化境?” 里赤媚仰天哈哈一笑道:“天地由‘一’而来,此‘一’何有痕迹可言,但‘一’生二,二生叁,叁生万物,此便由无迹变为有迹,譬如你三八戟未出前,便是无迹,但三八戟一出,便成有迹,你明白没有?” 方夜羽道:“这道理夜羽明白,但三八戟总不能不出手,若一出手便落入下乘有迹,那岂非永不能达无迹之境?” 里赤媚微微一笑:“由一而来,从一而去,来无踪,去无迹,谁还管中间发生什么事......那就像这一笔!” 伸指顺着竹谱其中一块叶子撇了一撇,指尖停处,恰好是叶端至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方夜羽全身剧震,感激涕零地叩首道:“夜羽明白了!” 里赤媚道:“别辜负了魔师赠予你的三八戟,那是他出道时横扫武林的好家伙。” 方夜羽摸了摸背后的三八戟,应道:“多谢里老师教诲,里老师,我想可以开始那项计划了!” 然后,方夜羽在里赤媚耳边轻轻的说了自己的计划。 当方夜羽离开的时候,里赤媚看向他的脸上充满了满意的爱惜。 正文 第二十五章:覆雨剑浪翻云 , 南康府。 大战之后的第四天,谷姿仙得到宁缺的信息后,对白玉京内部进行了一次深度的排查,排查的结果是白玉京里面不仅乾罗山城的暗子,魔师宫跟朝廷的暗子也不少,连楼主级别的人物都有两个在其中。 而乾罗本人,在与宁缺告别之后,整个人仿若失去了消息,白玉京的情报无法探查到他的行踪。 而宁缺此时,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确切的说是那人主动找过来的。 范良极闷声道:“宁小兄弟,你在看我师父凌渡虚的份上,就帮我一次,大不了我将我的宝藏分你一份。” 宁缺不为所动,淡然道:“你的宝藏,有一半是朝廷的,如果朝廷知道了,你不仅要面对魔师宫的追杀,还要面对朝廷的追杀。” 原来,范良极此次来找宁缺是有原因的,三个月前,他因有事到了建州和山东边界的塔木鲁卫,凑巧碰上了马贼拦路洗劫一队马车队,这批恶贼手段毒辣,整个马车队五十七条人命一个不留,他大怒下追踪了一日一夜,赶上这群马贼,将他们全都杀了,从他们手中抢回来了原本属于马车的东西。 事后得知,这个马车队是高丽进贡朝廷的使节团,马车上装的全是给洪武皇帝的贡品,都是世间稀罕之物,范良极身为盗王之王,当然不会放过这批宝藏,于是全都一个人藏了起来,后来不知道怎么被魔师宫得知他得到了这批贡品,于是派遣人马一直在截杀他,企图得到这批贡品。 范良极虽然位列黑榜前十,但奈何魔师宫那边高手也不少,人数也占据绝大优势,范良极只得一路逃亡。 黑榜前十的高手里面,现在大部分都归附了魔师宫,除了浪翻云,死的死,逃的逃,躲藏的躲藏,能帮助他范良极的也只有怒蛟帮的浪翻云了,他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可是最近,锦衣卫大统领成立了一个“屠蛟小队”攻打怒蛟帮,范良极辗转方向,来南康府找宁缺帮忙。 他获悉的消息是,前几天方夜羽带队刺杀宁缺,结果铩羽而归,只剩下方夜羽一人逃走,这不赶紧就找来了。 范良极呆了一呆,泛起一个尴尬之极的苦笑,摊开双手道:“好,宝藏全归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宁缺问道:“什么要求?” 范良极身子一转,抬手一指,道:“我要这小子做的徒弟!” 他指着的人是韩柏,之前他偷摸来找宁缺时,被韩柏发现,于是两人交上了手,几番切磋,范良极发现韩柏乃是天生道心,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于是便起了收徒之心,想将自己一身本事传承下去。 宁缺道:“韩柏作为我的负刀之人,所学武功还在你之上,你那传承他根本看不上。” 范良极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你宁公子跟乾罗对上了,也跟双修府的那群女人勾搭上了,我不仅藏有一处宝藏,其他地方的宝藏也可以给你,你手下的双修府想要扩大,针对乾罗暗中的势力,就需要大量的金钱,而我恰好拥有这些,我们合作,对双方都有利,而且,我也不像乾罗那样在利用你,只是互相交换条件而已。” “成交!”宁缺直言道,他打的便是范良极所有宝藏的主意,虽然不知道范良极还藏了多少没说,但是他不着急,今后一点点将这盗王宝藏掏空,毕竟对方已经口头答应了。 同盟达成后,范良极便带领宁缺前往武昌府,那是处藏有高丽贡品的地方,路上,他将自身的武学一点点教给韩柏,韩柏正式成为了他的徒弟。 而此时的怒蛟帮,即将面临着一场生死大战。 洞庭湖,风起云涌。 锦衣卫大统领楞严组织起来的“屠蛟小队”正紧锣密鼓地向怒蛟岛而来。 洞庭湖乃天下第一名湖,面积跨数省之地,南接湘、资、沅、灃四水,北向吐长江,水天相接、碧波浩瀚,气象万千,但要在这样的大湖找一条船,便若在沙漠中找一个人。 但浪翻云知道自己一定能找到对方。 因为敌人是蓄意引他出来的。 无论在时间上,安排上,敌人都针对的目标都是他。 这代表了对方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把握得非常之好,只有深悉怒蛟帮内部情形的人,才能如此。 心中一动,浪翻云将自己放在敌人的立场,来思索自己的弱点。 想到这里,心中一震。 他想到了自己的一个弱点。 浪翻云眼中精芒一闪,望向远方,一艘三桅大船正迅速逃走。 他轻叹了一口气,在小艇里站了起来,脚下用力。 “劈裂!” 小艇硬生生裂开,浪翻云脚下踏着小艇碎开后的一条长木,速度蓦地增加,水浪翻往两旁,箭般往敌船追去。 速度随着每一个浪头,还在不断增加。 这并非内力高的人便可做到,还须对水性熟悉无比。浪翻云可说是在洞庭湖泡大的,少年时便时常和怒蛟帮的右先锋“鬼索”凌战天以此为乐。 只有以这个办法,才有希望在短时间内追上敌船。 三桅大船逐渐在眼前扩大。 船上灯火通明。 浪翻云心中一笑,敌人显然是摆开了公然迎战的格局。如此有恃无恐,希望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浪翻云,否则定是他早先想到的卑鄙手段。 他脚下再用力,木板斜斜冲上了一个浪头,在浪峰的尖脊“沙沙”飙行,速度提升至极限。 浪翻云一声长啸,大鸟般腾空而起,飞临大船之上。 “噗!” 稳踏甲板之上。 一声长笑想起道:“好一个浪翻云,京城白望枫恭候多时了。” 只见甲板近舱处一列排开看七张太师椅,坐了五男两女,七人背后挺立了高矮不一的三十名武服大汉,都是神态彪悍的勇士。 居中而坐就是那自称白望枫的华服中年汉子,头顶高冠,身穿官服,气态不凡,只是眼睛生得长而细,给人剑华多智的感觉。 左旁是老道士,脸容丑陋,不但没有半点道骨仙风,还神情高傲,像天下人都不值他一顾。 那自称白望枫的人见浪翻云目光落在老道身上,傲然笑道:“无心道人威震粤东,浪兄不会没听过吧?” 浪翻云淡淡一笑,却没有答话,他实在懒得说话。 原来这无心道人并非真是什么道士,只是爱作道装打扮,其行为更是和道士没有半点相似。十一年前粤东发生一宗七女连环j杀的大案,很多人便怀疑是他做的。可是因为没有确凿证据,兼且他武技强横,没有多少人惹得起他,终于不了了之。 于此可见此人声誉之坏,他不但为白道人士不耻,连黑道中稍有头脸的人也不愿和他沾上关系,不知为何今天摇身一变,成了京城方面的人。 白望枫等见浪翻云连客气的场面话也不说上两句,齐齐露出不悦之色,尤其那无心道人,更是两眼凶光闪闪。 坐在白望枫右边最远那张椅子,一位皮肤黝黑、略呈肥胖的中年男子闷哼一声道:“见面不如闻名,我还道覆雨剑浪翻云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魔头,想不到只是个一身酒味的丑汉,还装出个不可一世的样子。” 一阵娇笑响起,坐在他身旁那风骚入骨,若非左眼下有粒恶黑大痣,也算得上是个美女的艳妇花枝乱颤般笑道:“三哥你真是胆大包天,连我们黑榜第一高手都敢惹,小妹佩服,不过你还是小心你的脑袋被我们的浪大侠轻易摘取了。” 黑汉大笑道:“若我黑三有什么三长两短,美痣娘你岂非要守活寡。” 美痣娘一阵笑骂。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竟毫不将浪翻云看在眼。 正文 第二十六章:盗王宝藏 , 浪翻云毫不动气,这些人长居京城,自然习染了京师人那高人一等的心态,就比如那京官就看不起地方官;京师的武林人,亦看不起地方上的武林人。若非如此,他们怎敢大模大样地‘坐’在他面前。 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坐着应战。 即使庞斑也不例外。 白望枫心中大奇,暗忖你浪翻云威名虽盛,可是无心道人、“断肠刀”黑三、“美痣娘”程艳俏这三人,无一不是横行一时的高手,这下亮出名堂,对方还是冷冷淡淡,全无反应,难道真是不把我们摆在心上。不禁心中大怒。 坐在无心道人左旁是位年约二十五、六的男子,生得风流俊俏,可惜态度轻佻,好好一对脚,却有一只屈起搭在扶手处,另一只摇摇晃晃,故在膝上的手把玩着一把锋光闪闪的护腕短刃,口内咀嚼着不知什么东西,斜着眼兜着浪翻云来看,似笑非笑道:“好!好!好!” 连说三声好,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好’指的是什么。 坐在他左旁,七人中另一位女性,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眼眉轮廓本来也属不错,却长错了在一张马脸上,兼且黑衣黑裤,撑托起发髻上插的大红花,使人感觉很不调和,很不舒服。这时她咧嘴一笑,故作嗲声道:“小侯爷你连连说好,究竟人家好在什么地方?” 那小侯爷眉头大皱,显然对身旁这马脸女人语带双关的献媚并不受落,眼光仍留在翻浪云身上道:“我第一声‘好’,指的是对方居然能够估计到我们进攻怒蛟岛的时间,从而立马出来迎战;第二声‘好’,赞的是他在群敌环伺下,仍能如此从容无惧,的确是大家风范;第三声‘好’,却是对我自己说的,若我能干掉浪翻云,什么黑榜十大高手,便可全部变成垃圾。” 众人一听这三声‘好’的最后一‘好’,竟是如此,不禁齐声大笑起来。 只有坐在白望枫右旁一直默然不语,但眼睛却没有片刻离开过浪翻云的枯瘦汉子,皮肉不动,半点笑意也没有。 浪翻云仰首望天。 天边的云彩此时已经变成金黄色的。 本来他有着一上船便立即动手的打算,若楞严在,他将是第一个饮恨他覆雨剑下的人,但楞严却不在。 他虽然站在甲板上,面对着这群来自京城的狂妄自大的人,但他的注意力却全放在舱。他只听道一个人的呼吸声。 那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的呼吸声,而且吸气流量较少,不是小孩,便是女子,娇巧的女子。 也‘感觉’到舱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这人才是浪翻云顾忌的人。 因为只有这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高手。 难道是鬼王虚若无?只有这级数的高手,才可躲在暗处也使他感到对方的压力和威。但那小孩或女子又是谁?想到这答案早呼之欲出,亦只有鬼王虚若无那种高手中的高手,才可轻易潜入怒蛟帮,掳人杀人留信而去。 话说另一头。 武昌府。 午后。 一处奢华大宅僻静的后花园,人影掠过,闪电般没入了假石山林立之处。 带头的是范良极,他到了其中一座假石山前停了下来,熟练地伸出手来,在假山竟底部处一轮拍打,接着双掌伸出,运气内劲,用力一吸,一块重约数百斤的大石,硬生生给他吸拉起来,移放地上,露出一个可容人爬进的入口。 范良极得意地回头向身后的宁缺和韩柏道:“这是我布于天下三十六处秘藏之一,三个月前才开凿出来。”接着竖耳一听,低呼道:“有人来了,快进去!”领先爬了进洞,又回过头说道:“记得把门关上。” 宁缺进来前,就大致观察了这座官邸,里面的护卫孔武有力,人来人往,显得主人的身份不低。这老家伙将自己赃物藏在官邸中,全天下也只有他一人能想出了。 跟着范良极进入里面,很快来到了另一空间,宁缺顺势跃下。 宁缺落在凹凸的实地上,环目一看,哪有什么宝藏,只是个十多尺见方的空间,一点也不觉有斧凿之痕,只像是一个在假石山内的天然洞穴。 眼光由石山的隙缝小孔中透入,一点也不觉气闷。 宁缺好奇道:“你的宝藏呢?” 范良极嘿嘿一笑,解释道:“假若我的宝贝就放在这鬼洞,有朝一日,这官邸的主人看这假山不顺眼,要移到别处,我的东西岂非尽付东流?”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着洞内地面一块大石,用力横移,看他用力的情况,此石显然比他封着入口那石更重。 石头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往下延伸的信道。 三人依次步下石阶。 地室内空气清爽,显然这里也有跟外界连接的换气处理。 “嚓!” 这里面幽静黑暗,范良极燃起火褶,点亮了一盏挂在墙上的灯,室内大放光明。 宁缺放眼看去,室内空空荡荡,只有在室中一角,用石头架起了一块木板,放了十多个匣子,还有一札十多卷羊皮和一个长形的锦盒,较像样的是木板旁的一个大箱子。 范良极来到那木箱前,径直将箱盖掀开,原来是一箱衣服杂物,顺手将旁边了一个锦盒拿了起来,递给宁缺。 宁缺拿起一看,只见锦盒上写着“大明皇帝至高句丽王御笔”,这里面竟是大明和高句丽两国皇帝的往来文牒。 宁缺将锦盒打开,探手从锦盒内取出被名贵缎锦包得隆隆重重的御书来,解下缎锦,展书细览,上面是洪武皇帝写给高句丽皇帝的书信,先恭喜蒙古人退回漠北,高句丽得以重建家园,希望两国今后能建立宗藩的关系,又提及高句丽盛产人参,要求高句丽每三年进贡一次。 那十多个匣子,便是盛放着进贡的高句丽人参,都是可延年益寿、起死回生的千年人参。 剩下的十多卷羊皮卷则是用高句丽文绘制的地形图和文件。 宁缺看完这些东西后,对范良极说道:“难怪方夜羽会派人一路追杀你,他得到了这些东西,就可以派人穿上这些高句丽使节团的衣服,假冒使节团,带着通关文书和贡品,便可以一路畅行无阻的进入皇宫!” 韩柏在旁问了一个问题:“公子,就算他们假扮使节团进入京城,难道他们不怕官府的人查吗?” 范良极立马解释道:“他们可以用财宝贿赂一路检查的官员,而且有皇帝的御笔文书和贡品在,对于那些官员来说就假不了,因为人可以假冒,但御笔文书和高句丽的人参假冒不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蒙氏双魔 , 武昌府外。 来自八派联盟之一“书香世家”的二位种子高手,向清秋和云裳出城后,往西而行,踏上归途,好尽快返回苏州的书香世家。 向清秋望向妻子云裳,欣赏令他百看不厌的侧脸轮廓,淡淡笑道:“裳妹,知道吗?自从我被选为种子高手后,心情从未有过似这刻的轻松写意,可是,程望刚以身殉难,我应该是悲痛和颓丧才是啊。” 云裳别过头来,爱怜地看了夫婿一眼,柔声道:“清秋哥你的本质实是爱文轻武,兼且你对生命有比常人更火热的爱恋,所以心底一直抗拒着八派加于你身上的责任,上次既已对上了庞斑,虽没有动手,但总算有了交代,故心情轻松,我一点也不觉奇怪。” 向清秋拉起云裳的手,叹道:“有一个这样了解我的贤妻,清秋对上天已再无所求。” 云裳忽然望往在面前延展的官道,两旁树木森森,想来在太阳高挂时,这条路亦必然非常阴凉舒服,低声道:“我有点担心,担心能否回得到苏州。” 向清秋向来信服妻子的才智,闻言一震,皱眉一想道:“裳妹是否怕小魔师对付我们?” 云裳步速减缓下来,点头道:“小魔师方夜羽这次出山,声势浩大,现在黑道大部分的门派已经投靠了他们,我们白道此次‘浅水行动’,围攻庞斑失败,估计也将成为他攻克的目标。” 话音刚落,脚步声在后方响起。 两人同时心中一懔。 因为这脚步声响起时,来人已在身后十丈之内,而之前他们从未感到有人追近,只是这点,他们便不得不心生警惕。两人心意相通,松手分开,退往两旁,向后望去。 一看之下,又是大吃一惊。 原来后面赶来的是两人而非一人,他们步履一致,故此只发出“一个人”的足音来。 这两个人生得一模一样,原来是对双生兄弟,年纪在六十至七十间,脸目阴沉,身材高大,鼻梁高挺弯曲,不似中土人士。 云裳娇躯轻颤,“啊”地一声道:“蒙氏双魔!” 向清秋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原来当年元朝为朱元璋覆灭前,蒙皇座下共有八大高手,充当蒙皇的贴身护卫,这蒙氏双魔正是其中两名高手,这两人容貌体型均极为相肖,只老大嘴角有小块胎记,其真实名字无人得知,只惯称为蒙大、蒙二。 元顺帝执政二十八年,朱元璋手下大将徐达,常遇春两军会师通州,大败元兵直扑京师,元顺帝在这八大高手护送下北走上都,朱元璋命鬼王虚若无亲率中原高手一十七人追杀顺帝,八大高手拼死力战,其中三人血战而死,而剩下的五人,竟仍能报顺帝安然逃回蒙古,于此可见这五人武技之强横,这蒙氏双魔,正是其中两人。 事役中原高手死者十一人,馀人除鬼王虚若无外,无不负伤。今天说起仍是谈虎色变,想不到现在其中两人又在中原出现,怎不教人心胆俱寒。 云裳和丈夫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均看到对方心中的惧意,因为若这二人真与魔师宫有关,便代表此来有灭口之意,以免他两人将二魔的行踪透露出去,致惹白道武林的警觉。 两魔并没有因向清秋夫妇有所警觉而减慢速度,倏忽迫至两人五尺处。 “锵!” 向清秋和云裳亮出书香世家在江湖上声名卓著的“银龙”和“玉凤”两把铁剑。 蒙大哈哈一笑,双手十指屈曲如钩,分往两剑抓去,同一时间,蒙二跃上蒙大肩上,借力翻上半空,飞往两人头顶。 云裳心中暗暗叫苦,她和向清秋婚后朝夕练剑,最擅长双剑合击之道,二人同心,功力倍增。哪知敌人来的却是一对在这方面更属精通的双生兄弟,六、七十年联战经验,立时将他们的优势比下去,由此亦可见敌人安排之巧,用计之妙。 “霍霍!” 蒙大的左右手分别拂在向清秋和云裳的银龙和玉凤上。 两人同时一震,胸口如受重拳轰击,往后跌退,跟着那式“比翼双飞”竟使不下去。 两人交换一个眼色,由分变合,背贴上背。 狂飙由上卷下。 蒙二双拳由上下击,道路尘土卷起,声势慑人。 蒙大怪笑一声,叫道:“果然后生可畏,可惜这么早便要死了。”手一扫,一根黑黝黝的玄铁尺来到手中,闪电般刺向脸朝着他的云裳,不教敌人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这两魔突然出现,已是先声夺人,又仗着比向清秋夫妇深厚得多的内功,以硬碰硬,无论心理和战略上均显出他们占据上风。 “锵!” “霍!” 云裳的玉凤和向清秋的银龙分别迎上蒙大的玄铁尺和蒙二的拳。 蒙大全身一颤,往后跌退,蒙二则像石子般抛起,落在两人的另一方。 云裳和向清秋分别喷出一口鲜血。 蒙大移退三步后,摆开架势,脸带惊容道:“好!想不到你们年纪轻轻,便练成了书香世家的‘连体心法’,难怪少主特别要我们两个来招呼你们。” 向清秋两人内心的惊骇实不下于他们,原来这“连体心法”乃是书香世家不传之秘,能藉身体的接触,又或者手牵着手,将两人的内劲“连体”起来,所以蒙大、蒙二表面上是与其中一人比拼,其实随着的却是两人合起的功力。 向清秋夫妇想以此秘法,出其不意下当可重创两人,扳回劣势,岂知对方功力深厚之极,退而不伤,反是两人受了内伤,虽是轻微,但久战下将产生不良影响。 云裳娇叱一声,手拉着夫君的手。 两人剑光暴涨,往双魔攻去,乘两魔阵脚未稳的空隙,争取主动攻势。 蒙二大喝一声,犹如平地炸雷,亮出长若五尺的短矛,不刺反劈,当头轰击,若鞭之抽下。 蒙大配合冲前,玄铁尺抢入中位,竟是要贴身血战的姿态。 一连串金铁交鸣的击响,震彻官道,瞬间四人交手凶险万分的十多招。 向清秋一声闷哼,身形踉跄,肩头鲜血飞溅。 云裳一咬牙,将向清秋拉往身后,漫天剑影收了回来,平平实实劈了几剑,一时间剑劲贯空。 占了上风的蒙氏双魔,状若疯虎的攻势忽地收敛,老老实实分别挡了云裳的三剑。 云裳张口喷出第二口鲜血,护着向清秋退到一棵大树旁,剑尖颤震,遥指两魔。 蒙二怪笑道:“看不出斯文秀气的样子,竟能使出最消耗内力的少林‘初祖剑法’,倒要看看还有什么绝学。” 蒙大阴阴笑道:“现在连剑也拿不稳了,是吗!” 云裳脸容平静,心中却在担心身后的向清秋,刚才向清秋给蒙二短矛挑中时,若非她及时藉连体心法,将内力输入向清秋体内,向清秋恐已立毙当场,不过仍难逃经脉受伤的厄运,一时三刻恐难动手。 向清秋搭在她肩头的手轻轻颤抖着,不停深深吸气,正在全力运功疗伤。 蒙大眼中精光爆闪,玄铁尺弹起,挽了个花式,封着云裳剑锋的所有进路。 蒙二短矛往下稍挫,矛尖颤震,欲出不出,教人全然无法捉摸其来势。 这二魔的武功确实非同小可,一出手,身为八派联盟苦心栽培出来的两名种子高手,便全陷于挨打的劣势。 云裳心中暗叹:我们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是缘分。 剑动,但气势劲道已大不如前。 蓦地蒙氏双魔齐露惊容。 云裳和向清秋亦同时听到身后一下尖锐的声音响起,初时仅可耳闻,但刹那间耳鼓内已贯满了啸声。 就像一阵狂风卷至。 这却是刀气的呼啸。 正文 第二十八章:破局 , 蒙氏双魔脸色齐变,一尺一矛全力出击,务求在这从隐处攻出的敌人来到前,杀死眼前这对陷于绝境的种子高手。 狂烈的气劲,直迫云裳而去。 刀光一闪。 “锵铿!” 来人刀锋分别点在玄铁尺和短矛。 蒙氏双魔往后飘退,倏又转回,尺矛幻起千百道光影,铺天盖地再杀将过来。 此时来人已插入这对峙的两对人中间,刀芒大盛,却看不到人。 这并不是夸大的说法,而是云裳美目只看身前整个空间幻起闪烁的刀芒,其中可见一潇洒闲适的身形,隐约其中,但总有种雾里看花、觑不真切、如虚如幻的感觉。 不闻半点兵刃交触的声音,蒙大、蒙二分往两旁急退。 刀芒收止。 宁缺持刀而立,俊雅的面容静若渊海。 蒙氏双魔又再攻至。 宁缺嘴角掠过一丝森然的冷意,缓缓一刀直劈两魔排山倒海的攻势正中处。 在这样凶险的形势,变成了旁观者的云裳,好像被人一把抓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感觉不到周围的空气,只剩下窒息和窒息过后的黑暗。仿佛灵魂就要跌落地狱深渊,永远也望不到尽头。 因为宁缺这一刀有种邪极恶极的意境。 尺矛攻至。 宁缺单手轻摇,厚背刀像钟摆般摇往两边,似缓似快,分击在尺矛之上。 蒙氏双魔惊人的攻势忽地冰消瓦解。 刀芒闪烁。 蒙氏双魔齐声怒吼,踉跄往后跌退。 直退入路另一边的密林,接着是枝断叶落,噼里啪啦声起,由大转小,终不可闻。 云裳舒了一口气。 这两个可怕的人竟给眼前这个俊雅年轻的贵公子轻描淡写便击退了。 向清秋这时也回过气来了,到了云裳身边。 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感到劫后余生的欢愉。两人正要感谢,忽然一个小老头倏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对着年轻的公子说道:“宁兄弟,那双魔已经逃掉了!” 云裳目光一愣,旋即开口道:“是‘独行盗’范良极前辈,范前辈怎么会帮我们?还知道我们会受到袭击?” 范良极嘿嘿一笑,道:“我独行盗的消息来源天下一绝,天下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至于帮助你,当然是为了破坏那方夜羽的计谋,只要他不爽,我这个‘盗王’就爽了!” 云裳像想起什么似的,‘啊’一声轻呼道:“昔日元朝覆灭时,除了蒙氏双魔外,蒙古八大高手还有‘人妖’里赤媚、‘万里横行’强望生和‘秃鹰’尤蚩敌三人幸存不死,现在双魔在世,这三人武功更胜双魔,若是伏袭其他的种子高手,形势定非常危险。” 范良极接话道:“白道八派的种子高手,照我估计,谢峰等长白高手,小半道长,都不是方夜羽的攻击目标,因为他们聚众则力强,方夜羽想打就得不偿失,所以我担心的只有云清和你们。” 云裳紧握向清秋的手,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原本打算返回世家,便从此不问世事,再不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但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恐难独善其身了。” 接着她又望向宁缺说道:“这位公子,便是庞斑口中的宁缺,宁公子吧,庞斑当日说过中原武林值得他看重的只有三个半人,一个是浪翻云,一个是慈航静斋秦梦瑶,最后一个便是宁公子了,这次我们夫妻俩更幸存下来,多亏了宁公子了。” 说完,她拉起向清秋,起身对着宁缺一拜。 韩柏这时走过来,好奇道:“还有半个人,这是什么人?” 范良极瞪了韩柏一眼,解释道:“那‘半个人’说的是八派第一的种子高手,不舍大师,不舍大师情关难过,心境未达圆满,故而庞斑称为‘半个人’。” 韩柏这才想起,不舍大师当初回双修府,恢复了本名许宗道的事情。 宁缺道:“方夜羽此次出山,图谋之大,牵连之广,前所未有,恐怕有很多数代不介入江湖纷争的门派也难以幸免,何况是八派联盟之一的书香世家。贤伉俪当前急务,是先治好伤势,然后再作打算。” 向清秋诚恳地道:“宁公子请提点愚夫妇一二。” 这句话确是非同小可,表达了他俩人愿意听取宁缺的指示。要知向清秋和云裳,乃是书香世界新一代的继承者,身份非同小可,谁可使动他们?若非真的心悦诚服,这样的话绝不会轻易出口。 宁缺露出欣慰的笑容,道:“你们可返回与八派种子高手汇合,这样一来方夜羽便不好对你们下手,而且八派联盟也并非一团和气,暗中已经有人投靠了方夜羽,希望你们回去探查出这些人来。” 向清秋听后,再次对宁缺一拜,相互依偎着转身返回城去。 ............. 白望枫见浪翻云一声不作,以为对方给吓破了胆,得意地望向其他人,发觉枯瘦汉子脸色阴沉之极,奇道:“高副教军有何心事,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那高副教军脸色倏地变得苍白,忽地张口,“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众人骇然大震。 明明还未交手,这武技在众人可入三甲,身为大内禁军次席教军的“锁喉枪”高翰风,便已吐血受伤。 浪翻云此时微微一笑道:“白兄在京城内应是无人不识,只不知身居何职?”言下之意,自是京城之外无人识君。 白望枫虽自尊自大,但他既能成为这批京城高手的头头,终是一个人物,这时将高翰风未战先伤的怪事撇在一旁,沉声道:“本人白望枫,这次承天之命,特来洞庭将你擒拿,违者斩首当场。” 他这几句话实是不假,只不过说漏了前因。原来京城派系林立,最红的当然是“阴风”楞严的锦衣卫、“夜枭”严无惧的东厂、西宁“灭情手”叶素冬的御林军和“鬼王”虚若无的开国元老派系,其他京官、皇室成员又各自另有派系。 他们间的界限并非泾渭分明,例如叶素冬的师弟“游子伞”简正明,便是楞严手下四将之一,而每一山头,又都是尽力去争取皇帝的宠信和重用,以扩大己方的势力和影响。 楞严新成立的“屠蛟小队”,专责对付怒蛟帮,便惹来其他派系的不满,尤其对付怒蛟帮一向是“湖南帮”的专责,更视这位楞严插手他们辖下地区事务的第一步,故此大为忿懑。 加上又被楞严蓄意挑引,竟在皇帝御前夸下海口,表示若楞严能将浪翻云引出来,他们定能擒人回京,以振天威,故有今日之事。 正文 第二十九章:天下第一剑客的实力 , 这白望枫官居湖南八府巡察使,乃武当俗家高手,他不是不知道浪翻云的厉害,而是这次和他同来这六人,除了“断肠刀”黑三是本系之人外,其他五人均为与楞严有嫌隙的其他系统借过来的特级高手,可说是楞严、叶素冬、严无惧和虚若无四系以外所有派系精选出来的联军。 尤其是那小侯爷朱七公子,乃京城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人物,心想这阵容,加上三十名死士,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人吗?这才如此骄狂。 浪翻云仰天长笑道:“即是如此,明刀明枪找上我浪翻云便可,为何还要干掳人威胁这种卑鄙行为,难道这是朱元璋教下的吗?” 众人见他如此大逆不道,直呼天子之讳,脸色齐变,兵刃纷纷离鞘。 那黑三最是莽撞,一愕道:“你怎知我们掳了你的女人?” 浪翻云眼中精光暴闪,脸容转冷。 小侯爷朱七公子哈哈一笑道:“那是引你出来的手段,我朱七对美女是爱怜还来不及,怎会伤害她?” 浪翻云淡淡道:“这就最好!” “锵!” 众人眼前一亮,覆雨剑已落到浪翻云手,待他们想看清楚时,点点剑芒,已闪烁在甲板的每一空间内。 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覆雨剑出鞘后的真实情况,竟是如此扣人心弦得美艳不可方物,前一刹那,还是平凡的现世,但这一刹那,整个天地已被提升至幻梦的境界。 细碎若雨点的气旋,随着点点似若有生命般精灵的剑雨,鲜花般蓦地盛放。 这七人外表虽是大模大样地坐着,其实倒有一半是装出来给身边人看的,要知道浪翻云已稳为天下第一名剑,即使在京师内,这亦是深入人心,故由浪翻云出现的那刻开始,无人不是蓄势待发,但仍估不到覆雨剑出动得如此全无先兆,剑势扩展得这么快速。 也想不到浪翻云招呼也不打一个便动手。 原本各人早拟下策略,以高翰风伺隙出手,黑三和无心道士抢其左右,美痣娘和那马脸女人封其上空,白望枫和朱七公子作正面攻击,务求一举毙敌,岂知浪翻云一出手,不要说联攻,至此以多欺少的优势尽丧。 首当其冲的是白望枫和无心道人。 剑一出,强劲至使人呼吸立止、皮肤割痛的千百个小气旋,迎头扑至,使两人感到唯一之法,便是向后倒退。 可是剑来得实在太快了,连从椅上弹起的时间也没有,唯有向后一仰,连人带椅往后倒,再翻向后舱。 后面三十名中侍卫挑选出来的好手,被两人这样滚到面前,本来稳若铁桶的阵型立乱。 反应最快的是那朱七公子,浪翻云剑势方展,他手上的飞刀便全力掷出,取得是浪翻云的大腿,同时刀离开背鞘,来到左手,弹起侧劈浪翻云的剑网。 狠、辣、准、快。 一身实力已可跻入江湖高手之列,难怪敢口出狂言。 “断肠刀”黑三是第二个反应最快的人,朱七公子才动,他即俯身扑前,希望由最右端抢入中位,以解白望枫和无心道人首当覆雨剑锋之危。 其他人亦纷纷跃起,美痣娘的剑,马脸女的双短叉,由上往下,强要攻入覆雨剑造成的光雨。 只有高翰风因刚受了伤最是不济,俯前倒滚地上,翻往一旁,以免阻了战友们攻势的施展。 这七人来时早有共识,知道难凭一己之力战胜浪翻云,唯一方法,就是同心合力,不能有半点保留,否则若给对方逐个击破,便没有人可生离怒蛟帮势力笼罩的洞庭湖。 浪翻云在等时刻,仍从容不迫,微微一笑,覆雨剑势一再扩展。 没有人可以形容那种超越了凡世的美丽原来嗤嗤作响的气旋,蓦地转静,但细碎的气劲却有增无减,扩而不收。 千万光点,喷泉般由浪翻云身前爆开,两团特别浓密的剑雨,不分先后分别迎上朱七公子和黑三。 同时一脚踢起,正中朱七掷来的飞刀刀身上。 “叮叮当当!” 一连串密集的刀刃交击声连珠响起。 “蓬!” 光雨再爆。 没有一个人除了点点光雨,还可看到其他的东西。 没有一个人除了割体生寒的气劲外,还能有其他的感觉。 第一个撞入覆雨剑的光点的是朱七公子,他的刀在京城一向以快着名,暗想纵使你浪翻云比我更快,但人力总有极限,且又受到其他人的牵制,自己更是年轻力壮,若能一战功成,那份光荣真是不由言说,收摄心神,长刀全力辟出。 “叮!” 无数光点,跳了一粒出来,看似毫不迅疾,但偏偏恰好赶上自己的刀锋。 一股不刚不柔,但却无可抗御的力道,由刀锋直接贯入手臂的经脉,再往全身经脉扩散,那种感觉便像一个在海里无处着力的人,被一个滔天巨浪迎头盖过来。 朱七公子魂飞魄散,全力守着心脉,往后飞退,同时腿上一凉,已中了剑招,恰好是自己飞刀所取对方的位置,不多一寸,不少分毫。 这时黑三的断魂刀侧攻至浪翻云的右翼,岂知朱七掷向浪翻云的飞刀,经浪翻云一踢下往他迎面飞来,所取时间和角度的微妙,加上事先没有半点征兆,吓得他急忙收刀横挡。 “当!” 一声清响,精铁打造的成名兵器,竟中间折断,黑三张口喷出鲜血,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退,撞断船缘围栏,掉落湖里。 覆雨剑芒盛极之下再作暴涨,惊叫惨嚎中各京师高手纷纷中招,不是兵刃分离,便是血肉飞溅,竟无一人得以身免。 刹那间浪翻云已飞临至滚倒地上,正欲跃起的无心道人和白望枫之上。 那些精选侍卫更是不济,光点尖啸不但蒙了他们耳目,狂劲的气旋,更硬生生将他们迫得东倒西歪,倒地葫芦般滚跌两旁,不要说还手出招,连浪翻云在干什么也不知道。 “蓬!” 关上的船门在剑雨劲气下,爆成碎粉。 剑芒不减分毫,投进舱内。 白望枫和无心道人这才跃起,还未站定,两人脸色齐变。 白望枫手摸头上,顶在头上的高冠只剩下了半截。 无心道人则手扶小腹,脸色血色退尽,“砰”一声坐倒地上,竟给浪翻云点中气门,破了数十年苦修来的真气。 这时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在舱内矗然响起。 “砰!” 在船尾的舱壁木屑弹飞,一条黑影持着长达一丈的奇形兵器破壁而出,飞往洞庭湖面上的高空,长笑道:“覆雨剑果是名不虚传,京师再见。” 这时船已驶至离岸七、八丈许处,那人再一声长啸,在空中换一口气后,略一下坠,飞往岸上,转瞬不见。 浪翻云搂着一个女子,来到船尾,将声音还远送去道:“‘矛铲双飞’展羽,胜负未分,便如此离去吗?” 展羽人已不见,但仍回应道:“左诗已服下鬼王丹,想要解药便上京师来取吧!” 浪翻云怒哼一声,挟着左诗,追上岸去。 剩下一船惊魂未定的败兵伤将。 白望枫等人的围攻是不值得一提的愚蠢行为,真正厉害的杀招是受楞严之命而来的黑榜高手“矛铲双飞”展羽。 鬼王丹是“鬼王”虚若无亲制的烈毒,药性奇怪,一进入人体,便会潜伏在血脉内,非经他的解药,无人可解,所以浪翻云若要救回左诗之命,便不得不亲自上京,找鬼王要解药。 这杀招另一个厉害的地方,就是凡服下鬼王丹的人,视其体质,最多也只有四十九天可活,所以浪翻云必须尽量争取时间,携带左诗北上,如此一来,多了个手无寸铁的包袱,浪翻云便失去他以前独来独往,可进可退的优势,由暗转明,成为敌人的明显攻击目标。 他浪翻云乃是当今皇上眼中的叛贼,兼之京师高手如云,他或可全身而退,但左诗呢?解药呢? 正文 第三十章:由蚩敌与强望生 , 一道影子在曙光微明的街道掠过,转入一条窄巷,到巷子中断处,轻轻跃起,翻过墙头,落在一座土地庙旁的空地上站定,原来是八派联盟之一入云观的种子高手云清。 她娟秀的脸庞略见嫣红,呼吸微呈急速,当然不是因为急行的关系,只不知何事令她如此紧张。 云清深吸一口气,轻叱道:“范良极!你还不出来!” 四周静悄无声。 云清跺脚道:“我知你一直跟着我,你当我不知道?快滚出来!” 一声叹息,来自身后。 云清丝毫不以为意,霍地转身。 只见范良极坐在土地庙正门前石阶的最顶处,翘起二郎腿,刚从怀中掏出旱烟管,放上烟丝,准备点燃。 云清被范良极纠缠多年,直到今天才和对方面面相对,心中涌起一股奇怪之极的感觉,似是非常熟悉亲切,又像陌生非常。 无论是怒是恨,她脑海中想象出来的印象和眼下真实活生生的范良极,蓦然合二为一。 忽然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范良极深深望了她一眼,布满皱纹却又不脱顽童调皮神气的老脸绽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打着火石,点燃烟草,深深地吸了两口。 云清正想着范良极那抹苦笑包含的意思,范良极吐出一串烟圈,干咳数声后,叹道:“云清小姐,你知否坠进了敌人的陷阱?” 云清乃马峻声的姑母,马峻声生父马任名的妹妹,但却是庶母所出,父亲对她俩母女并不大理会,所以云清之母四十未到便郁郁而终,剩下云清更是孤苦,后来在一个机会下,为过访的入云观第一高手百慈师太看中,带回入云观,成为该观出类拔萃的高手。 此刻听到这苦苦纠缠自己的死老头温温柔柔地称自己为小姐,微怒道:“不要拖横来说,还不把你偷了的东西交出来?” 范良极灼灼的目光贪婪地直视她的脸庞,缓缓道:“等抵抗了敌人再说吧。” 云清一愕,忘记了范良极可恶的“贼眼”,奇道:“你不是在说笑吧?” 范良极道:“我想人家等了这么久,早不耐烦了!” 风声响起。 一高一矮两人越墙而入,落在她身前丈许开外。 云清一见这两人,立时想起两个离开了中原武林多年的人物,心中一懔,不由往后疾退,直来到范良极身旁,心中才稍定了点,这并非表示她胆怯,而是身为八派联盟的十八种子高手之一,都曾接受最严格的的战斗训练,最懂利用形势,使自己尽情发挥所长,而眼前的环境下,她唯一求胜的法门,就是和范良极联手抗敌,舍此再无他途。 高的那个人脸如铁铸,两眼大若铜铃,左脸上有一道深长的刀疤,由左耳斜伸至嘴角,模样吓人之极,右手提着一个独脚铜人,看去最少三、四百斤重,但他提着却像轻若羽毛,没有半点吃力的感觉。 矮的那人是个秃子,腰缠连环扣带,肩头宽构,方面厚唇,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块四方的石头,但一对眼却细而窄,面上凶光闪烁,一看便知是凶残狠毒之辈。 范良极吐出一个烟圈,用眼上上下下打量着两人,笑眯眯道:“‘万里独行’强望生,‘秃鹰’由蚩敌,你们做了这么多年缩头乌龟,定是闷坏了,所以现在要伸出脖子来透透气吧!” 秃头矮子由蚩敌长笑起来道:“我还道‘独行盗’范良极是个什么不可一世的人物,原来只是个又干又瘦的老猴,如此推之,所谓黑榜十大高手,都是中原小孩儿们的游戏。” 云清叱道:“我明白了,你们是庞斑的走狗!” 强望生全无表情的刀疤铁脸转向云清,巨眼盯着云清,道:“不要抬捧自己,你还未足以令我们两人出手,我们只是利用你引这老猴从他的猴洞跳出来。” 他样子可怕,但偏是声音厚而雄浑,悦耳异常,使人感到分外不调谐。 范良极的大笑起来,眼中闪起精光,盯着强望生和由蚩敌道:“方夜羽的确了得,我和云清的事天下间能有多少人知道,竟也给他查探出来了,佩服,只是他没有算到我早已经跟宁缺达成了结盟,蒙大蒙二难道还没告知你们?” “我也等你们很久了。” 远远的地方飘来一道声音,声线冷漠而孤傲。 由蚩敌与强望生心中一惊,能够在他们两人气机感触下影遁无形这一点来看,来者必已晋入先天境界。 真气修炼到一定境界,可以由主人控制外放,从精神压制敌手,亦可以收拢丹田窍穴之内,将自身的气息完全隐藏起来,把自己变成一块毫无生气的死物,躲避敌手的感知。 “放”与“收”两者哪个更为困难,一向难有定论,但能够运用自如的人无一不是练成先天真气的高手。 黑榜之中,排名较低的高手可以纵横天下,做一方霸主,但只要未领悟先天妙理,就无法达到这种境界。 只见一道修长完美的身形,渐渐走了出来,步伐不快不慢,他如同走在河岸悠闲的漫步,享受着微微吹来的风。 “宁缺,我们还未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由蚩敌见到来人,大声一喝,手落在腰间一抹,两手往两边一拉,多了一条金光闪闪的连环扣索。 随即狞笑一声,连环扣索猛地直伸,往宁缺咽喉方位激射而去。 强望生的独脚铜人最擅长硬仗,几乎同一时刻,那重逾四百斤的独脚铜人以雷霆万钧之势,扫向宁缺。 宁缺挺刀往两人迫去,刀锋涌起森寒杀气,翻卷而去。 刀气到处,连由蚩敌、强望生如此强横的人,也退了小半步,攻势才向他迎来。 宁缺左手化刀,掌缘猛劈在由蚩敌的连环扣索处,右手持刀则分中砍出,切中强望生重逾几百斤的铜人头盖。 “砰砰!” 两声轰鸣。 由蚩敌和强望生闷哼一声,后退几步,然后互相交换眼神,重新组合攻势袭来。 宁缺人随刀走,身形闪动,心灵之力洞透无遗的超凡感觉,一切事物十倍百倍地清晰起来,不但对手所有微不可察的动作瞒不过他,连毛孔的收缩扩张,眼内精光的变化,体内真气的运作,亦一反应在他有若明镜的心灵之上。 他以意想不到的角度避开了两人的攻击,然后便生生撞入两人中间,单刀化作万千刀影,每一刀都直指对方两人的空隙和弱点。 正文 第三十一章:生死决战 , 由蚩敌和强望生忽然惊觉随着对方的迫近和刀势的凛冽,使得两人守得无懈可击的合击之术,忽然变得漏洞处处,吓得两人一跳,连忙变招,连环扣索作网,独脚铜人隐藏网内,时刻准备雷霆一击。 就在他们变招的刹那,宁缺气势陡增,盖过两人,刀劲如风雷迸发,先略往回收,才向势网电射而去。 身在网站中的由蚩敌和强望生魂飞魄散,怎也想不到此人如此厉害,竟能在两人气势相迫的情况下,把单刀回手少许,让两人错估了对方的速度。 就在此刻,他们感觉到了宁缺身上那如魔师庞斑一样深渊如海的气势。 想归想,他们能与里赤媚、蒙氏双魔名扬域外,岂是易与之辈,立即抛开一切,排除万念,攻势合一,化作精芒,间不容发地独脚铜人封在宁缺刀尖上,连环扣索宛如突然出现的毒蛇,电光火石般往宁缺面门激射。 宁缺脸色不变,在刀与独脚铜人交击时,体内劲气化作滔天巨浪,刹那间真气全送入对方独脚铜人去。 另外一只手突兀的出现,如玉石般的食指中指并指成剑,点在连环扣索的头。 “轰!” 一声劲气交接的巨响,由蚩敌与强望生两人同时踉跄倒退,然后全身剧震,心颤神摇。 原来宁缺在与两人交击时,刹那间将三波真气送往了他们的体内。 第一重无坚不摧的霸道真气,已使得由蚩敌和强望生竭尽全力才能成功化解,第二重真气更加阴渺难测,登时吃了小亏,幸好二人功力深厚,凭着体内真气勉强把对方第二重攻击导引入脚下的地内,可是第三重真气却是无影无形,竟侵入精神,登时两人飘飘荡荡,说不出的心颤神摇,难受得要命,大脑似若不再听指挥,斗志大减。 宁缺一声长啸,以寒敌胆,倏地抢前,厚背刀如水光云影,刀锋破世,化作一张大网顷刻间盖头扑脸往由蚩敌和强望生罩去。 两人不愧是一代宗师,猛提一口真气,脑袋立即回复清明,但内心的惊惧却是有增无减,以两人几十年的功力合击,竟敌不过对方二十年的修为,这份武功修为,他们也只是当年在庞斑身上看到过。 强望生手中独脚铜人倏然雷射,竟化重为轻,在虚空中划过灵逸的线轨,破入漫天盖下的刀影里。 由蚩敌的连环扣索化作一道长枪,吞吐劲气,闪电般刺入宁缺腋下。 两人同时运起制人心神的攻击秘法,双目奇光大盛,只要与对方目光交融,便可侵入对方的心神里,假设对方神智略为迷惘,他们的攻击便可教对方人头落地。 “砰砰!” 厚背刀与独脚铜人撞击声连串响起。 而那刺往宁缺腋下的连环扣索,竟没能破掉对方的护体罡气。 宁缺双目神光湛然,在激烈的交战中,目光仍紧攫着对手的眼神不放。 “噗!噗!” 由蚩敌与强望生气血翻腾,头痛欲裂,跄踉疾退。 这场精神层次的交手,两人明显落入下风,对方的精神修为竟比武道修为还要强大。此消彼长,由蚩敌和强望生内心泛起了怯意,想要逃走。 宁缺不给对方有喘息之机,把威临天下的刀势连续施展,便迫由蚩敌和强望生拼了一招又一招,每次均多退一步。 由蚩敌和强望生互看一眼,倏地脚一点地,分别往两边横退人去,刹那间越过土地庙,往街道掠去。 宁缺双目神光电射,疾掠往强望生而来,忽然手中厚背刀消失不见,激射往由蚩敌身后。 强望生此时神驰意散,见宁缺已经贴入身后几尺,他本有几招能在任何恶劣形势下保命逃生的救命绝招,问题在宁缺凌厉的眼神,竟似能把他脑内思想掏得一干二净,一时间脑内空空白白,竟动不起任何念头。 就在这刻,他知道自己彻底输了,他错在开始时过于轻敌,所以一旦在内力上猝不及防地吃了暗亏,便如长堤破开了缺口,终至全面崩溃之局。 拳劲由宁缺右腰侧吐出,贯胸而来。 强望生勉强运起独脚铜人,眼看可劈中对方拳头,忽然间胸口一凉,宁缺拳头已经缩了回去。 宁缺转身如大鸟般径直跃起,再往由蚩敌追去。 剩下强望生不可置信地俯首看着胸前狂涌而出的鲜血,然后是一阵锥心剧痛。 “蓬!”的一声,这一代凶魔,仰跌地上,立毙当场。 由蚩敌被宁缺掷出的厚背刀反震之力,弄得手臂发麻,逃脱之机已经失去,看着对方掠来单手接刀的身形,便已知晓强望生已死,几十年生死交情的兄弟,在他之前离去。由蚩敌因强望生之死的情,化悲愤为力量,造成强大无匹的气势,企图压到对方。 可是气势愈强,愈难以持久,尤其是对方功力只在他之上,只要由蚩敌气势稍减,对方的攻势就会连绵不绝,铺天盖地袭来。 但是由蚩敌已经没有了退路,他长啸一声,施展出压箱底的本领,连环扣索在空中划出两圈电芒,变幻无方,一招接着一招,极尽诡奇变幻之能事,若长江大河般往宁缺展开反攻。 宁缺单手一挽,刀锋颤震下,化出无数朵刀花,劲旋嗤嗤嘶响。 “叮叮咚咚!” 宁缺沉着应战,一步一步往后退去,这形势是他故意造成的,在这种困兽之斗下,由蚩敌必然不顾生死,加以反扑,然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所以才给对方一个反攻的机会,不但可使对方生出侥幸之心,还可使对方尽锐气。 由蚩敌愈战愈勇,使出平生绝学,连环扣索幻化出漫空激芒,招招不离对方大脉要穴。 他胸中坟满杀机,只要能如此继续下去,终有取对方小命的可乘之机。 兵刃交触声不绝于耳。 由蚩敌表现出了惊人的韧力和强大绝伦的反击力量。 但是宁缺已经在交手中感到了由蚩敌的力量在急剧的衰退,只不过在在强榨自身的潜能,以命换命在出招,即便宁缺不杀他,等他攻势衰竭,他也会力竭而死。 华服飞扬中,宁缺凭空挪移,好似移形换影一般,已然来到了由蚩敌的身后,右手抬起,便是一刀劈下。 收刀,然后,转身掠回土地庙。 由蚩敌仿若定格在出招的动作,一动不动,突然“咔擦”一声,眉心沿着鼻梁一直到下巴的中心,由上至下,出现一条血痕。 随着“嗤!”地一声,刀劲由体内迸射而出,由蚩敌的身体被平分两半,在漫天血雨中一左一右齐齐跌落长街上。 而长街的中心,则留下了一道深入五尺的长缝。 正文 第三十二章:山雨欲来 , 方夜羽站在一个山巅,艳阳高挂天上,在温煦的阳光,他挺拔的身形,充满着自信和骄傲。 他低头审视着手上这对三八戟,看得是那么情深,那么贯注。 站在他旁边的“人狼”卜敌、“白发”柳摇枝、花解语、蒙氏双魔、十大煞神的金、木、水、火、土五煞,均屏息静气,静待他发话。 众人都有点沮丧,因为昨天的行动,定下的目标因为宁缺插手均没有达到。 更糟糕的是,连由蚩敌和强望生也双双死于宁缺之手。 方夜羽叹了一口气道:“宁缺此人,确实已经成为继浪翻云后,我最为头疼的对手, 他的可怕处,是他不但有强绝的武功以及诡异的精神力量,更使人惊惧的是他的武学天资, 使得他每次战斗后,实力都能提升一层,这种对手是我梦寐难求的,可是我身负逐鹿中原的大任,唉......” 蒙大、蒙二两人齐躬身道:“少主千万要珍重自己,在中原重振我大蒙的希望,全系少主身上。” 方夜羽环视众人,哈哈一笑道:“我们这次出山,首要之务,就是打击中原武林,想当年朱元璋若非得到黑白两道的支持,何能成其霸业?昨天我们看似未竟全功,其实已经将黑白两道打击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众人因恐惧方夜羽责怪而拉紧的心情,齐齐松舒,都涌起下次必须全力以赴,不负方夜羽所望的热情。 方夜羽见已激起众人士气,正容道:“现在厉若海已死,赤尊信失踪渺无音讯,江湖三大黑帮其中之二落入我们手,白道十八种子被家师威慑至心胆俱寒,只要我们能坚持分而化之,逐个击破的战略,中原武林将元气大伤,那时我大蒙再次东来,朱元璋便再无可用之将,天下还不是我囊中之物。” 要知道破坏容易,建设困难,他们的目的并非太难达到,首先拿黑道开刀,将反抗的人剔除,统一黑道,扩展地盘,削弱朝廷的势力,制造不安。 这目标现在已大致达成,若非怒蛟帮有浪翻云的覆雨剑顶着,则天下黑道,便已尽成为方夜羽的工具,这种由外至内逐步腐蚀明室天下的手段,确是毒辣之极,而且非常有效。 方夜羽望向蒙大蒙二说道:“你们的伤势如何?” 蒙大、蒙二悻悻然道:“这宁缺功力实在深厚,那诡异的破体劲气使得我们心脉受损,幸得少主赐以灵药,不过没有百日精修,也难以复原。” 一直没作声的“人狼”卜敌恭敬问道:“请小魔师指示下一步行动。” 方夜羽沉吟片晌,道:“我们一上来便占尽了上风优势,主因是在过去二十年,我们默默耕耘下,不但培养了大批可用的人才,还建立了庞大有效的情报网,以暗算明,使敌人措手不及。不过昨天之后,我们便由暗转明,必惹起敌人警觉。” 柳摇枝道:“尤可虑者,乃是朱元璋的反应。” 方夜羽哈哈一笑道:“这我倒不担心,朱元璋以黑道起家,得了天下后又反过来对付黑道,开国元老所馀无几,唯一可俱者只是‘鬼王’虚若无,但我们却有师兄这一着厉害之极的棋子,保护朱元璋自顾不暇,那还有空来理中原武林内发生的事。” 花解语问道:“不知里大哥何时会来?” 众人知道她说的是蒙古五大高手智计武功均最超卓的“人妖”里赤媚,均露出注意的神色。 昔日蒙皇能撤回塞外,就是因里赤媚对着了对方武功最高明的虚若无,否则顺帝能否全身而退,也是未知之数,于此可见此人武技强横。 方夜羽眼中闪过精芒,道:“里老师已经准备追杀那宁缺了。” 众人一听,精神大振。 随后,方夜羽有说道:“继续追踪剑僧不舍的消息,此人虽然脱离了少林,但在八派联盟仍留有威名,武功才智还是八派第一,若能击杀此人,八派之势将大幅削弱,于我们大大有利。” 柳摇枝道:“我们可放出声气,让天下均知我们即将攻打双修府,虽然双修府已经投靠宁缺,暗中转入地下,但是原来的基地还在,而且那新势力的掌控者谷姿仙为不舍的亲女,定能吸引不舍前来。” 方夜羽眼中掠过赞赏的神色,蒙氏双魔和卜敌三人武功虽和柳摇枝同级,但智计却要以后者最高,点头道:“柳护法猜得不错,宁缺此人多次破坏我们的计谋,现在给他来一招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 花解语问道:“假设惹了浪翻云出来,我们恐难讨好。” 卜敌怒喝道:“浪翻云又如何?若他敢来,便由我和蒙大、蒙二应付,保证他有来无去。” 方夜羽淡淡一笑道:“卜老师万勿轻敌,不过花护法也不需担心。”脸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意,继续道:“任他浪翻云智比天高,现在对这事也将有心无力,只希望怒蛟帮会派出精兵,赶往援手,那我们或可得到两颗人头。” 众人精神大震,若没有浪翻云在,怒蛟帮又因援救双修府分散了实力,实在是覆灭怒蛟帮的最佳良机。 众人至此,不禁对方夜羽佩服得五体投地。 方夜羽眼中精芒再现,道:“我要的是凌战天和翟雨时两人项上人头,此二人一除,怒蛟帮便再不足道,而且会对浪翻云构成最严重的心里打击,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众人轰然应诺,热血沸腾,只希望能立即赴战场杀敌制胜,以成不世功业。 方夜羽向柳摇枝吩咐道:“继续打探乾罗的消息,此人智计无双,暗中的情报网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能给他谋划的机会。” 蒙大道:“少主!对来自‘慈航静斋’的女高手,我们又因如何处理?” 方夜羽呆了一呆,他不是没想到要对付秦梦瑶,而是潜意识地在回避这个问题,沉吟片晌道:“秦梦瑶和师尊的关系非同小可,待我请示师尊后,再作打算。” 众人齐声应是。 方夜羽望向升上中天的艳阳,知道自己的力量亦是如日中天,只是寥寥几句话,便将黑白两道全卷进腥风血雨。 正文 第三十三章:怒蛟帮密谈 , 怒蛟岛。 在帮主上官鹰的书房,上官鹰、“军师”翟雨时、“鬼索”凌战天三人对坐桌上。 三人均脸色凝重。 翟雨时道:“左诗被掳一事,最大的疑点的对方为何会拣上她,而不是其他人?要知道浪大叔和左诗最为人所知的一次接触,便是那晚大叔来远观楼与我们聚餐前,在街上扶起她的女儿雯雯,这种一面之缘的关系,并不足以使左诗成为敌人威胁大叔的目标。” 上官鹰和凌战天默然不语,静待翟时雨继续他的分析。 上官鹰对翟时雨智计的信心自是不在话下,连智勇双全的凌战天也是如此,可见翟时雨已确立了他第一谋士的地位。 翟时雨清了清疲倦的声调,缓缓道:“所以这内奸必须也知道大叔和左诗在事发前那晚的两次接触,才有可能作出以左诗为目标的决定。” 上官鹰皱眉道:“但那两次接触只是普通之极的礼貌性交往,大叔邀请左诗上楼时,还被左诗拒绝了,由此可看出两人间并没有可供利用的亲密关系。” 翟时雨挨往椅背,让由昨夜劳累至这刻的脊骨稍获松舒的机会,淡淡道:“但事实上就是敌人的计谋成功了,千里灵传来的讯息,大叔已被迫带着左诗赴京了,这告诉了我们什么?”眼光移向沉思的凌战天。 凌战天瞪了他一眼,低骂道:“想考较我吗?” 翟时雨微笑点头,心中升起一股温情,他和凌战天的关系由对立,至乎疏而不亲的信任,以至眼前的毫无隔阂,分外使人感到珍贵。 凌战天眼光转向上官鹰,神色凝重起来,道:“这代表此内奸不但深悉大哥的性格,还知道大哥和‘酒神’左伯颜的关系,知道只以左诗为左伯颜之女这个身份,大哥便不能不尽力去救她。” 上官鹰动容道:“如此说来,此人必是帮内老一辈的人物。”眼中精光一闪,射向翟时雨道:“此人是谁?” 翟时雨迅速回应道:“我曾查过当左诗和雯雯送至观远楼时,当时同在楼内,而又称得上是元老级人物的,共有三人。” 上官鹰脸色愈见严重,道:“其中一热当然是方二叔,另外两人是谁?” 翟时雨冷冷道:“是庞过之和我们的大医师常瞿白常老。” 凌战天浑身一震,脸上泛起奇怪之极的神色,喃喃道:“常瞿白?” 上官鹰也呆了一呆道:“这三人全部是自有怒蛟帮在便有他们在的元老,怎会是内奸?” 他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好一会再睁开道:“是否是我们多疑?根本不存在内奸的问题,而只是敌人高明罢了。” 说到最后,声调转弱,连他也不相信自己的想法。 翟时雨淡淡道:“我还可从另一事上证明怒蛟帮有内奸的存在。” 两人同时心中懔然,愕然望向翟时雨。 翟时雨道:“我来此前,收到了长征的千里灵传书,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凌战天欣然一笑,低叹道:“真好,这小子。” 上官鹰和翟时雨交换个眼色,都听出这长辈对戚长征出自真心的爱护和关怀。 翟时雨道:“其中有两条重要的消息,就是楞严派出了手下西宁派的‘游子伞’简正明,游说隐居于洞庭湖岸旁乡间的‘左手刀’封寒,出山对付我们,但为封寒严拒。” 他继续道:“第二条重要的消息是庞斑和乾罗谈判决裂,乾罗安然退去。” 凌战天一愕,然后吁出一口气道:“看来浪大哥估计的不错,庞斑决战厉若海时,果然受了伤,而且看来伤的不轻。”接着一对虎目寒光一闪,嘿然道:“以乾罗的老谋深算,怎会单刀赴会?” 翟时雨道:“我另外收到南康府暗舵传来的消息,乾罗山城的人在过去数日内曾分批进入了南康府。” “乾罗与庞斑见面后,一路急行,在南康府与宁缺碰了面,当晚,宁缺面临方夜羽的围剿,方夜羽铩羽而归,独自逃走。” 上官鹰皱眉道:“查出宁缺此人的身份没,这个人身份不明,同时接触黑白两道,武功又高,不得不防。” 翟时雨道:“据暗舵的传来消息,此人疑似太子之子,朱允炆。” 凌战天愕然道:“就是那个深得朱元璋和朱标喜欢的朱允炆?他好好的皇太孙不做,跑江湖武林干啥?” 上官鹰道:“这没什么奇怪的,京师的皇孙贵子,很多武功高强之辈,均与白道八派联盟有着紧密的联系。” 他接着又道:“那方夜羽为何人?” 翟时雨脸上现出懔然之色,道:“假设庞斑确是昔年蒙古开国时第一高手‘魔宗’蒙赤行之徒,这方夜羽便极可能亦是蒙人之后,这次来搅风搅雨,恐有反明复蒙的目的。” 他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如此,我们要面对的,就不但是归附于庞斑的黑道高手,还有蒙人剩下来的余孽了。” 上官鹰和翟时雨脸色齐变。 凌战天担忧道:“当年老帮主为了小明王韩林儿部下时,曾与当时蒙古最强悍的高手‘人妖’里赤媚交手,虽能保命逃生,但所受的伤却一直未曾完全痊愈。后来朱元璋使阴谋将小明王沉死于瓜洲江中,老帮主才与朱元璋决裂,率小明王旧部退来怒蛟岛,建立怒蛟帮,若此魔再次出世,经过这二十多年的潜隐,恐怕要浪大哥的覆雨剑才能制得服他。” 三人沉默下来,都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实出乎早先料想之外。 上官鹰叹道:“方夜羽伏杀宁缺,反倒被宁缺反杀至独自逃走,此人武功至少是先天极境。” 凌战天冷哼道:“最好便是他们二人两败俱伤!” 在他看来,不管是皇孙贵子也好,蒙皇之后也罢,跟他们怒蛟帮都有间隙,最好便是两败俱伤,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有利的。 上官鹰长长的吁出一口气,道:“雨时,长征的来书还提到什么事?” 翟时雨淡淡道:“他正在挑战简正明。” 上官鹰皱眉道:“这和你刚才所说,可从此证实怒蛟帮内有内奸有何关系?” 翟时雨道:“当初我反对长征去找马峻声晦气,除了怕他和八派联盟结下不可解的仇怨外,更担心的是方夜羽方面的人。” 正文 第三十四章:宁缺与浪翻云的第一次相逢 , 上官鹰、凌战天两人了解地点头,因为数个月前,怒蛟帮上官鹰和翟时雨在岳州府的“抱天揽月楼”举行宴会之时,被黑榜十大高手之中,“十恶庄主”谈应手、“逍遥门主”莫意闲两人联手伏击。 在与他们手下的战斗中,戚长征锋芒毕露,成为了怒蛟帮继浪翻云和凌战天后最受瞩目的人物。在一路逃回怒蛟帮的路上,他们遇到马峻声,戚长征拜托马峻声帮他忙向凌战天传递消息,岂知马峻声当时同意,后来转身便把他们的消息透露给了谈应手和莫意闲。 最终导致他们的位置暴露,遭遇夹击,要不是浪翻云急忙赶到,说不得下场该如何的惨烈。 戚长征被浪翻云救下后,便想独自去找马峻声的麻烦,被上官鹰和翟时雨劝阻,奈何戚长征去意已绝,再加上浪翻云也同意了,于是就放他独自离开了。 一向视怒蛟帮为眼中钉的方夜羽,知道这个消息后,怎会不起除之而后快的心? 翟时雨分析道:“但长征大摇大摆进入黄州府,还公然向简正明挑战,方夜羽竟不闻不问,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凌战天击台攒道:“雨时果是心细如发,这事实说明了方夜羽知道了长征此行的目的,自然不会从中阻挠,最好是长征杀了马峻声,那时候我们怒蛟帮和八派联盟势成水火,他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上官鹰动容道:“如此说来,我们帮内真的存在内奸了。但究竟是方二叔?庞过之?还是常瞿白?这三人均知道长征是到什么地方去的。” 凌战天脸色变得非常阴沉,却没有作声。 翟时雨道:“整个早上,我都在苦思这个问题,现在连头也感到有点疼......” 上官鹰关切地道:“雨时,我常叫你不要过分耗用脑力。” 翟时雨叹道:“不想行吗?”在叹一口气后道:“照我想,方二叔的可能性最少,因为他的活动范围主要是观园楼的事务,从没有真正参与帮中大事,故并非做内奸的适当人选。” 凌战天冷冷插入道:“是常瞿白!” 两人眼光立时转移到他脸上。 只见凌战天眼中闪着可怕的寒芒,斩钉截铁地道:“庞过之我可担保他没有问题。” 两人知道他还没有说完,静心等候。 凌战天望向屋梁,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缓缓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对老帮主的暴死不能释疑,虽说与里赤媚血战留下了内伤,一直未能彻底痊愈,但老帮主底子既好,内功又深厚无匹,年纪尚未过四十五,如何会突然一病便死,事后我们虽然详细检验,总找不出原因,现在我明白了,我们是绝不会查出任何结果的,因为检查的人,正是在我们帮地位尊崇的大医师常先生,常瞿白!老帮主!你死得很惨。” 一滴热泪由他左眼角泻了下来。 上官鹰浑身一震,颤声道:“你说什么?” 他已忘了称凌战天为二叔,可见他的心头是如何激动。 凌战天闪着泪影的虎目投向上官鹰,一字一字道:“我说常瞿白不但是内奸,还是他害死了老帮主,只有他才可以在老帮主的药动手脚,而不会有人知道。” 他接着一声长叹道:“大哥一直不喜欢常瞿白,我还以为是大哥的偏见,直到这刻,我才知道凭着他超人的直觉,已感觉到常瞿白有问题。” 翟时雨按着激动的上官鹰,沉声道:“我心中也是这个人,他还有一个做内奸的方便,就是每到一个时候,便可离岛独自往外采购药物。其他二人,方二叔近六、七年半步也未曾离开过怒蛟岛,庞过之虽然亦常有离岛,但总有其他兄弟在旁。所以,若要我说谁是内奸,常瞿白实是最有可能。” 上官鹰狂喝道:“我要将这老贼碎尸万段!” 凌战天以平静至怕人的语气道:“我们不但不可以这样做,还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翟时雨接话道:“因为这些推论,都只是凭空想象,全无实据,这些年来常瞿白以其高明医术,在岛上救人无数,极其受帮众拥戴,若我们杀了他,会惹起帮内非常恶劣的反应。” 上官鹰泪流满面,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被人提醒,自己敬爱的严父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连翟时雨也不知应怎么劝解他。 上官鹰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悲愤,暴喝道:“难道我上官鹰便任由杀父仇人在面前走来走去,扮他道貌岸然的大国手?” 凌战天平静地道:“假设我猜得不错,他很快便要离岛采药了,当我们确定他是一去不回,并不是贸然冤枉他时,我们便可以开始数他还有多少天可活了。” ......... 月夜下的武昌府。 夜风刮过长街,卷起杂物纸屑,发出轻微的响声。 在这宁静的黑夜长街上,使人很难联想到白天时车水马龙人潮攘往熙来的情景。 一匹老马托着简陋的马车在月色的街道上缓缓行驶。 浪翻云看着旁边熟睡的左诗,心中感慨万千。 突然,一道“嘚嘚”作响的马蹄声在后方响起。 浪翻云叹了一口气,手中劲道一使,老马托着马车转进右方的一条横巷去,速度丝毫没有改变。 后方马蹄声和车轮摩擦地面的响声填满了黑漆漆的长街,马车驰至。 这时浪翻云的马车已经深进巷内有百步之遥。 韩柏现在的武功比之前进步了不少,当他驾驶着豪华的马车经过巷子时,竟忽然生出警觉,往巷子内看去。 心中猛然大震时,坐下马车的移动,已经把他的目光带着偏移了巷内的位置。 “嘶......” 马车戛然而止,就像有只无形的巨手,从后拖拉着马车,无论两匹拉车的骏马如何奋力前冲,狂嘶猛叫,仍不能拉得马车再前进分毫,情景怪异莫名。 行驶至小巷另一端出口的浪翻云,像是完全不知道身后这一端口发生什么事,继续远去。 停下来的华丽马车那低垂的窗帘于此时无风自动,揭了开来。 以一种不寻常的缓慢速度掀起。 在帘角扬起那刹那的同时,远在百多步外另一出口的浪翻云,竟像能生出感应般,转右而去,恰好是窗帘揭往的方向。 而更使人震骇莫名,难以置信的是浪翻云的速度与窗帘掀起的速度完全一致,那就是说,当车内人透过窗看出去时,那窗帘就像“揭”了个浪翻云出来,使人有种玄之又玄的怪异感觉。 当窗帘揭起至一半时,一道比电光更凌厉的眼芒,穿窗而出,直追而去,落在浪翻云身上,丝毫不受小巷里黑暗所影响。 窗帘揭尽。 浪翻云没有分毫之差地消失在视线不及的巷外。 正文 第三十五章:青藏四密 , 车内的宁缺失笑摇头,无限满足地收回目光。 窗帘以正常的速度落了下来,将外面的世界隔断了。 马蹄声再响起,两匹健马恢复了前进的能力,继续拖着马车往远驰了一段距离的辆马车追去。 坐在车内宁缺旁边的范良极色变道:“那是何人?” 宁缺淡淡道:“浪翻云!” 范良极骇然一惊,不能置信地道:“你从未见过浪翻云,为何一眼便把他认了出来。” 宁缺从容一笑道:“你若问一问浪翻云,他也必然知道在这车内坐着这一个位置的是宁缺,彼此不用看也知道。” 这是在前驾车的韩柏惊呼道:“公子,那个脸目丑陋的大汉是天下第一剑客浪翻云?” 他从小就听浪翻云的事迹长大的,在他的认知里,浪翻云必定是个风度翩翩,姿态卓越的儒雅中年,不曾想今日一见,竟是这般模样,不由大失所望。 听到韩柏的描述,范良极现出震骇的神色,道:“宁兄弟,你真使我大开眼界。” 宁缺晒道:“那有何稀奇,‘魔宗’蒙赤行藉之成王成圣的《藏密智能书》,其中就有提及这种敌我之间‘锁魂’境界,当我们的车队转入这条长街后,我们便同时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也交上了手,哎,可惜!” 宁缺惋惜地道:“可惜浪翻云为了车内的女子,拒绝了我向他挑战的机会。” 范良极诧异道:“浪翻云怎会出怒蛟岛,来到武昌府,还带着一个女人。” 宁缺道:“道理很简单,肯定是那方夜羽使得计谋将他逼出了怒蛟岛,因为我的心灵已经感知到浪翻云旁边的女子中了一种慢性剧毒,浪翻云出岛肯定为了解药而去。” 范良极震惊道:“这世间,能让浪翻云都感到棘手的毒药,也只有鬼王虚若无的鬼王丹了。” 宁缺点头道:“看来方夜羽是打算将浪翻云逼入京城,吸引京城各方势力的关注,又或者暗中试探鬼王虚若无的虚实。” 范良极接道:“你皇爷爷对浪翻云可是极度的不喜,怒蛟帮正因他的存在,才使得朝廷这几十年都没法攻破怒蛟岛,方夜羽这招算是一石多鸟,想借你皇爷爷的手,看能不能除掉浪翻云。” 宁缺听后默然不语。 马车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上。 ........... 黄州府。 之前败于宁缺剑下的秦梦瑶,功力大进后再次下山,小魔师方夜羽现身中原攻打黑白两道,作为白道势力的领袖,圣地慈航静斋的传人,秦梦瑶将主要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方夜羽的身上。 她多方追查方夜羽的情报势力,想要能多了解方夜羽那无孔不入的情报手段,对八派联盟在和方夜羽愈来愈趋向白热化和表面化的斗争里,掌握多些的把握。 此时,她在追踪一个自称是南海派的蒙面中年人,就在她掠过了十多座房舍,追到那蒙面人背后五十步处。 就在这时,她至静至极的禅心警兆乍现。 秦梦瑶停下,静立屋脊上。 要知道她正全力展开身法,就算要停下来,也必须逐渐减速,像这样说停就停,由至动化作至静,实是有违常理,那种极端的对比,在视觉和心理上都予人震撼性的效果。 这时在黯淡的月色里,东南西北缓缓升起四个高矮不一,身穿黄僧袍的喇嘛僧,而那被秦梦瑶跟踪的蒙脸男子则是乘机跃进黑暗里去。 秦梦瑶微微一笑道:“方夜羽也算大脸子,竟能把四位前辈从青藏高原的大密寺邀来中原,还为他出力。” 立于东位的喇嘛满脸皱纹,年纪以他最长,身形亦以他最是雄伟,神态却最是闲适自得,悠悠道:“太阳密尊者哈赤知闲见过梦瑶小姐,若小姐以为单凭方夜羽的脸子,便可请动我们,那就大错特错了。” 西位的喇嘛身材虽最矮,但却丝毫没有给人“小”的感觉,因为他体形长得极为均匀,而且看上去非常年轻,嫩滑的肌肤像刚发育的少年,容颜俊俏,若非剃光了头发,又穿上喇嘛僧服,确是个翩翩俗世佳公子。 这时他手腕佛珠,一粒一粒数着,口中低念经文。 他欣然一笑,停了念经,接着哈赤知闲的话道:“本座少阴密尊者容白正雅,今次我们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只是一件事,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兴趣去管,请梦瑶小姐明察。” 他看上去既年轻又文秀,偏是神态稳重而气势浑厚,语调老气横秋,与他的外观恰成相反的对比。 不待秦梦瑶说话,南方那瘦硬如铁,手托铁钵,一脸凄苦的中年喇嘛一声长叹道:“若能留在青藏,闭关潜修,自是最美,可是梦瑶小姐多次踏足尘世,摆明不将大密宗三百年前的警誓放在心上,我们哪能坐视不理?” 余下尚未说话的喇嘛柔声道:“刚才说话的是少阳密尊者苦别行,本法座而是太阴密尊者宁尔芝兰,看在梦瑶小姐孤身一人,我们也不会厚颜捡便宜,只要小姐在这里留上一炷香的时间,我们掉头便走。” 若说那少阴密尊者是俊俏,这看去同样年轻的宁尔芝兰只可以用“娇美”来形容,甚至会使人怀疑他是女儿之声,究竟是男是女,实是扑朔迷离。 秦梦瑶霎时间闪过无数念头,但都给她一一抛开,这四人的确有将自己留在此地的力量。 在中原里,可能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青藏四密的底细,因为这牵扯道武林两大圣地,慈航静斋和净念禅宗与南北两藏几个最大教派持续了数百年激烈但秘而不宣的斗争。 两大圣地之所以长期禁止门人在江湖上走动,亦是与此有关。 假设自己败了,亦等于慈航静斋和净念禅宗终于在这场牵涉到宗j幸y(屏蔽字)和禅法的中藏斗争中,垮了下来。 这四密尊者说话看似客客气气,其实无一句说话不暗合攻心之道,只要能破坏秦梦瑶的剑心通明,他们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看来是四密之首的哈赤知闲徐徐道:“我们四人的年纪加起来,超过了四百岁,对人世的斗争仇杀,早全无兴趣,只是基于当年成为尊者时在大日如来前立下的护法宏誓,不得不与小姐对阵于此。假若梦瑶小姐能解剑归隐,立誓永不重入江湖,我们亦立刻回藏,梦瑶小姐还请三思。” 其他三人都手结法印,念诵藏经。 正文 第三十六章:中藏之争 , 秦梦瑶晒然一笑,虽没有正面作答,四僧都知道她断然拒绝了这建议。 苦别行道:“可惜之至!可惜之至!” 容白正雅低叹道:“梦瑶小姐是否打算硬闯突围?” 秦梦瑶默然不语,但她身上不断升腾的气势亦是表明了她的决心。 忽然间,四僧心中齐涌杀机。 秦梦瑶立时感应到由四方涌过来的杀气,不惊反喜:原来无论是慈航静斋心法,又或者净念禅宗的禅功,都是不讲杀戮,以“静”、“守”、“虚”、“无”为主。 先前四僧一直采取静守的战略,就是针对秦梦瑶不得不突围的形势所采取以静制动的战术,假设她急于脱身,便大违“静守虚无”,正好坠进敌人精心布下的陷阱去。 现在四僧起了杀念,虽没有任何实质行动,但在精神上已是反守为攻,自乱策略。 秦梦瑶当然不肯放过这种稍纵即逝的微妙形势,微微一笑道:“梦瑶失陪了!” 作势离去。 她只是腰肢挺直了点,一对纤手略为提起,膝前挫腿弯曲,但不知如何,竟给人一种即要腾升掠去的感觉。 而更怪异的是她依然是静守原地,一寸也没有移动过。 四僧受她牵引,一齐摆开架势。 哈赤知闲和苦别行,双手伸开,连着宽大的喇嘛袍,蝙蝠般张开来。 容白正雅和宁尔芝兰则双手环抱胸前,头前伸,像两条盘成一圈的毒蛇,蓄势扑击。 姿势虽异,心中的震撼却是彼此如一。 刚才秦梦瑶追来时,他们本打算给秦梦瑶先来个下马之威,岂知秦梦瑶不但觉察到了他们的存在,还借由极动化成极静那玄妙的变换,无形地化解了他们的攻势,追他们现身出来。 现在她又藉着这包含了至动至静,似动实静的奇妙姿势,主动地控制了战局,使他们攻也不是,守也不是。 由此可见这慈航静斋三百年来最为出色的传人,成就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 四密尊者心中懔然,他们四人虽一招未出,其实已发动了最强大的攻势,联手催发体内先天真气,一波接着一波向对方涌去,估计秦梦瑶起码须挥剑才能破解。 哪知秦梦瑶只是以纤手轻轻握着“飞翼”古剑,便自然生出剑气。在他们真气形成的压力间打开了个缺口,怎么不教他们诧异。 更让他们烦恼的是:他们势不可永无休止地发放真气,当气动中断时,若他们没有新的攻势,在微妙的气机牵引下,秦梦瑶的剑将会在此消彼长间,达到了最强的气势,那一剑将会是无人可抵御的。 所以唯一方法,就是四人乘势而攻,且必须是全力合击,以图一举粉碎秦梦瑶的剑势,在这种无花巧的短兵相接里,双方以强攻强,胜败可能出现在数招之内。 其实所有的关键都在秦梦瑶没有先出剑这件事上,才呈现了这局面。 也可以说剑一出鞘,秦梦瑶便占了先机。 四密尊者无懈可击的强大气势,相应的减少了少许。 秦梦瑶的剑立时出生感应,开始缓缓缓缓划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小圆圈,衣袂飘飞如欲乘风而去的天仙。 当她画至一半时,四密尊者已知要糟,若让她画满整个圆圈,他们的气劲将全被破去,他们的真气甚至会被对方的剑圈吸掉小半,再转过来对付他们自己。 双方间屋顶的瓦片,随着秦梦瑶剑势劲气的牵引,缓缓升起,在空中旋舞着。 哈赤知闲两手拱起,掌心向内,先提起贴在胸前,再缓缓前推,脚下踏着奇异的步法,似欲前又似退,其实仍留在原地不动。 黄袍鼓满,一股强大的气旋,往秦梦瑶卷去,成为对秦梦瑶正面最强大的攻击。 苦别行铁钵离手旋飞,来到双方中间三丈的高空处,定在那里急转,发出刺耳的啸叫声,苦别行一对眼,瞬也不瞬地看着秦梦瑶的剑。 容白正雅手扬珠飞,珠串中分而断,抖得笔直,一百零八颗佛珠排队般一粒接一粒,成一字形,向秦梦瑶左肋激射而去,既好看又怪异。 宁尔芝兰皙白修美的手掌分飞起舞,手掌不住平削直砍,方正厚重。双手反翻摇摆,却有着强烈的圆灵盈飘的气派,对比下使人有种极不协调的感觉,并伸出一重一轻两股气劲,到了秦梦瑶身边五步许外,竟融汇为一股变成正反交击的狂劲,刮向秦梦瑶。 若对方不懂应对,仅以阳劲或阴劲化解,将立时吃上大亏。 这四密尊者,武技早臻至先天之境,这时全力出手,均采取迁攻,以避开了和秦梦瑶的剑作近距离交接。 秦梦瑶面对如此强大无比、笼罩了四方的骇人攻势,四种不同方式的进击,仍是那副淡雅宁神的优雅神态。 平静通圆的禅心使得她对整个凶险的形势没有半分遗漏地看了个透彻。 从某一角度去看,这四人是有些不择手段,务求在这代表了藏派和中原佛门的决战中成为胜方。 也可以说对方没有信心在公平较量下胜过她秦梦瑶。 他们的信心已被削弱。 秦梦瑶拈剑微笑,剑芒暴涨,往正面的哈赤知闲激射而去,快过电闪。 四密尊者眼见秦梦瑶仍静守原处,但“飞翼”却像长了数丈般,破入哈赤知闲狂涌过去的气劲里,心中都骇然狂震。 至此他们才明白为何秦梦瑶能超越了慈航静斋三百年来所有上代高手,成为最为出彩的传人。 她已经练成了《慈航剑典》的剑道至境:先天剑气。 达到剑随意转,物随心移的最高剑道心法。 寒芒一涨即收,围着绕身而转。 秦梦瑶“飞翼”贴体,旋舞急转,层层剑气,将她完全包在其中。 “蓬!” 哈赤知闲的袍袖推动,与秦梦瑶的先天剑气正面交锋。 由肩而下的整截衣袖化作碎片,扬舞于哈赤知闲身前整个空间,这四密尊者之首的脸色迅速转白,赤着双手,往后退了小半步。 苦别行一声佛号,铁钵由上而下,飞袭秦梦瑶头心,那也是她唯一的弱点和空隙。 一排珠串和包含了方圆重轻的气劲亦左右袭至。 “啪啪!” 一百零八颗佛珠撞上剑网,炸成碎粉,绕颈而去,眼看要射往另一侧的宁尔芝兰。 气劲则被秦梦瑶人剑合一产生的气旋所牵引,竟分解还原为方重和轻圆两股力道,也绕过了她,刚好迎上激射而来的珠碎。 正文 第三十七章:宁缺对决里赤媚 , “蓬蓬!” 两下炸雷般的轰鸣,同时在秦梦瑶两侧响起。 容白正雅和宁尔芝兰两人同生感应,同时一震,不往后退,又踉跄冲前了两步。 气劲狂旋,碎瓦激射,四密尊者犹若在狂风里逆行那样,袍服向后狂飞。 “叮!” 秦梦瑶飞翼剑冲天而起,点正钵底。 铁钵竟黏贴在剑尖上。 绕体寒芒消去,露出秦梦瑶优美动人的娇躯。 四密尊者受到牵引,身不由己,八掌翻飞,齐齐往秦梦瑶狂攻而去。 他们终于守无可守,唯有改远攻为近攻。 飞翼剑化作千万道寒芒,洪流般将四密尊者全卷了进去。 哈赤知闲虽然移前强攻,仍是那悠闲模样,使人怀疑即使被人当场击毙,那悠闲的样子仍不改变。 飞钵已至。 哈赤知闲双手一探,竟将急旋的飞钵拿个正着。 钵体眼看已给他执个结实,竟奇怪地又在他双手内转了小半圈。 哈赤知闲全身颤震,一声惨哼,失控地往后连退数步,被迫退出战圈。 剑掌劲气交击似爆竹般连串响起。 只见茫茫剑影里,三尊者以惊人的高速倏进疾退,但始终逃不出剑圈之外。 哈赤知闲脸色转白,额上冒出冷汗,捧着铁钵动也不动,似乎完全不知已方的人正和敌人生死决战,闲适之态再不复见。 “嘶!” 剑气破空声啸起。 剑影消敛。 苦别行、宁尔芝兰、容白正雅跄踉而退,回到原处。 秦梦瑶回剑鞘内,神情庄严圣洁,俏脸上闪着动人心魄的彩辉,使人生出下跪膜拜的冲动。 “当!” 铁钵由哈赤知闲手中掉落地上。 哈赤知闲脸色恢复先前模样。 四位尊者齐向秦梦瑶合掌敬礼。 哈赤知闲变回一向的闲适自在,从容道:“我们四人输得口服心服,立即同返青藏,永不出世。” 宁尔芝兰恭敬地道:“梦瑶小姐使我等得窥剑道之至,获益不浅,请受我等谢礼。” 再向她合掌致敬。 容白正雅道:“梦瑶小姐不愧是中原佛门三百年来最杰出的武学天才。” 苦别行的苦瓜脸罕有地露出笑意,随着开始往后移的其他三尊者向后退去,道:“我等今次输的非关武功,而是输在道法较量上,这战果将会如实带回青藏,不会有半字夸大,也不会有半字低贬。” 秦梦瑶玉容若止水般安然,柔声道:“不知四位尊者是否相信,梦瑶有个直觉,当年先师云想僧、虚玄禅主和大密尊者三人均法理深湛,大行大德之人,绝不会因意气之为,祸殃后人。其中定是另有玄虚,尤其证明他们离开的时间方式,更是耐人寻味。” 哈赤知闲讶然道:“梦瑶小姐这推测极有道理,事实上我们亦一直心存疑惑。尊者回藏时容色如常,当人人均以为他全胜而归时,尊者立下誓咒,便站化而去,如此德行,使我等更不敢有违他的遗命。” 秦梦瑶微微一笑道:“世间万事万物,虽说千变玩样,错综复杂,总离不开因缘二字,莫不由业力牵引而来,无一物能漏于天网之外。今天梦瑶将剑道致理展露出来,亦以此了结大密尊者和敝师祖们二百年前种下的因缘。” 哈赤知闲哈哈一笑道:“梦瑶小姐不愧是中原两大圣地培养出来由古至今最超凡的大家,哈赤知闲佩服至极,中藏之争,至此圆满结束。” 藏经颂赞中,四人速度加快,飘下屋脊,没入黑暗深处。 由哪里来,回哪里去。 秦梦瑶凝立不动,忽地娇躯一颤,掏出白巾,唇口微张,一口鲜血,吐在巾上。 她看着白巾上触目惊心的血迹,缓缓地握拳,将白巾紧拽手中。 随即身形闪动,消失在黑暗之中。 ............ 宁缺卓立武昌府最宏伟的酒楼之顶,俯视着夜色下的武昌府。 他在等一个人。 第六感的灵觉感应到今晚有人会来刺杀他。 一道柔韧得像没有人气的悦耳声音在后方响起:“宁兄弟看来早知道里某要来了。” 宁缺没有回头,淡然道:“能让方夜羽专门请来对付我的,看来只有当年蒙皇身边的第一高手,里赤媚先生了。” 里赤媚掠到屋脊另一端站立,眼神厉如刀剑,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道:“庞老说得没错,你确实是值得我全力出手的对手。”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身形一闪,迫至宁缺身前寸许,身法之过快,鬼魅也不外如是。 一指往宁缺眉心点去。 “叮!” 宁缺手中厚背刀亦劈出,刀尖砍在指尖处,竟发出金属的声音来,可知里赤媚指尖贯满了惊人的气劲。 “砰砰砰......” 在刀指相撞的同时,两人交换了十多脚,每一脚也是以硬碰硬,毫无花招。 里赤媚倏地退回原处,像没有动过手一样,脸上掠过诧异的神色道:“你竟也练成了庞老的‘道心种魔大法’,我的‘凝阴真气’侵入你手指中,竟诡异的消失不见了,看来我要对你作出新的估计了。” 宁缺微笑道:“里先生也让我高看了几分。” 里赤媚凤目忽地精光暴射,嘴角笑意扩大,衣袂亦飘拂而起,配着他高俊的修长身体,俏美的脸容,确有种妖艳诡异的摄人邪力。 宁缺脸色也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意。 然后两人同时移动。 里赤媚速度之快,可教任何人看得难以置信,但又偏是眼前事实。 速度正是“天魅凝阴”的精髓。 “天魅”指的是迅如鬼魅的速度。 “凝阴”指的是内功心法。 两者相辅相成。 速度愈高,凝起的内劲愈是凌厉。 里赤媚的“天魅凝阴”已达至古往今来练此功者的最高境界,利用速度突破了体能的限制,转化了体质,阴气凝起时,身体仿若失去了重量,像一阵轻风般,可以想象那速度是如何骇人。 宁缺的手缓缓提了起来,到了里赤媚迫至近处,左脚才往前踏出了第一步。 一快一缓,生出强烈之极的对比。 里赤媚冷哼一声,身子一扭,变成右肩对着宁缺的正脸,右肘曲起,猛然往宁缺胸口撞去,漠然不理宁缺侵来的刀劲。 宁缺冷哼一声,不退反进,胸膛迎上里赤媚的铁肘。 里赤媚冷峻的眼神闪过一丝凝重,这时已到了有去无回的形势,但他却摸不透宁缺为何要以胸膛敢硬接他这一记肘击。 “蓬!” 手肘猛撞在宁缺宽阔的胸膛上,纵使他穿上铁甲,亦难逃五脏六腑俱碎的下场。 正文 第三十八章:棋逢敌手 , 里赤媚打定主意,一击即退,绝不贪功,岂知手肘撞上胸膛时,竟滑了一滑,难以命中对方心窝,惊人处还不止于此,对方的胸膛竟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使得他后退的速度缓了一缓。 里赤媚临危不乱,左掌移到胸前,护着心中要害,然后身体疾速闪动,连着胸前护掌主动撞往对方的刀尖。 单手幻出千重掌影,在瞬间的时光挡了宁缺十二刀,全是以快打快,没有一丝取巧。 他全力展开身法,在刀劲中鬼魅轻烟地移动,把速度不断提升,达到了天魅身法的极限。 他的凝阴真气与天魅身法合二为一,当速度增加时,真气亦加强,确是玄奇奥妙的神功。 “蓬!” 气劲交击爆出的闷雷声在宁缺的刀尖和里赤媚护在胸前的左掌处响起。 里赤媚顺着劲气借势,身形迅速疾退。 尔后飘身而起,在空中横移腾挪,忽然间现身宁缺后方十步许处的屋脊上,右手一拂,再化爪成拳,朝宁缺击去。 宁缺并没转身,一步跨出,身子稍偏,厚背刀立时向后,准确无误地劈在敌人迅快伦比的一拳上。 “蓬!” 交击声响起,两人身形飘退。 里赤媚掠往两丈处的虚空处,忽地凝定了半刻,然后飕地一声,笔直掠回来,往宁缺掠去。 宁缺全身衣服无风自动,衣袂飘飞,缓缓落在落在另一处小楼之上。 里赤媚正疾掠而来。 宁缺双目射出前所未有的精芒,紧盯着里赤媚的来临。 天魅凝阴最厉害的地方在与速度。 那并非只是比别人快上一点那么简单,而是内藏着玄妙的至理。 若换了稍次一点的高手,发觉不出里赤媚疾掠过来那身法里暗藏的精义。 敌手虽然似乎是笔直掠来,但宁缺却看出对方其实不但速度忽快忽慢,连方向亦不定,似进若退,像闪往左,又若移往右,教人完全没法捉摸他的位置。 高手对垒,何容判断失误。 由此可见里赤媚的天魅凝阴厉害至何等程度。 宁缺一声赞叹,平淡无奇的隔空一刀劈去。 厚背刀劈至一半,一阵龙鸣虎啸似的风声,随刀劲而生,同时劲风狂起,破涛汹涌般往里赤媚卷去。 周遭忽地变得寒冷无比。 这是宁缺的刀劲影响了物质,刀劲呼啸似乎要造出一个寒冰天狱。 里赤媚的身子如陀螺般疾旋起来,寒冷的刀劲全给他快至身形难见急转带起的劲旋卸往四外。 倏忽间他欺入宁缺怀里,左肘往宁缺胸口撞去,速度之快,真的迅若鬼魅。 宁缺面不改色,侧身以肩头化去了他的一肘,接着两人在电光石火间,手、足、肩、臂、肘、膝、头交击了百招以上,全是以快打快,凶险处间不容发,而他们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可作攻防之用。 里赤媚忽飘飞往后,落到另一个房舍之上,运功调息。 这种短兵相接,最耗精神功力,以他深厚的内功,亦不得不争取调里内息的机会。 宁缺的真气消耗也是巨大,里赤媚的速度太快了,迫得他落在守势,对方那玄妙无比的身法即便是他心灵映照,也是觉得快的不可思议,尤其是对方战斗经验同样无比的丰富,面对他一招寒冰真狱,竟在刹那间就想到了破去的方法,身形化作好似一道龙卷风,卸去了所有的力道后,抓住了那一个弹指的瞬间,被对方贴身强攻。 里赤媚已气息复元,却不知宁缺情况如何,从容道:“这一下肩撞滋味如何?” 原来宁缺中了他一招。 宁缺点头赞道:“相当不错,能见识到里先生的天魅身法,让宁某大开眼界。” 刚才之失,使他知道方夜羽针对他往日的种种绝技下了一番苦功,里赤媚亦想到了破法,给对方抓住了一丝机会。 里赤媚正要答话,宁缺突然出现在前方虚空处,缓缓地一刀劈下。 以里赤媚深沉的城府,亦是心中大惊,对方的身法竟融入了他“天魅凝阴”的玄奥,这短短交手的时间,对方不仅窥见到了他绝学的奥义,还汲取融合运用到了自身的功法中。 不仅仅是身法,对方的这一刀,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击,隐含着一种四方八面压过来的庞大压力,非是集中于一点。而那种压力不但既阴且柔,绵绵不绝,且具有强刃的粘性,如此奇功,不正是他凝阴真气的特性吗。 里赤媚的天魅凝阴竟一时施展不开来。 倏忽间,两人老老实实过了十多招。 宁缺的刀劲越发凌厉,但速度却一式比一式缓慢,每一个姿势都是那么优美悦目,充满闲逸的姿态。 蓦地里赤媚一声狂喝,冲天而起,闪了一闪,似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宁缺闪电后退,越屋过舍,往南掠过里许之远,才停了下来。 里赤媚卓立对屋瓦脊上,赞道:“宁兄弟的武学天资,实在教人羡慕不已,逼得里某不得不借飞遁之术,治疗宁兄那令人魂消魄蚀的一刀。” 两人分别中了对方一肩一刀,均负了伤。 话音才落,里赤媚疾掠而来,还绕着宁缺迅速转动起来。 宁缺闭上眼睛,往侧移出一步。 这一步大有学问,要知无论里赤媚的身手如何惊人地迅快,终要受到屋特别的地势所限,只要宁缺再多移四步,来到瓦面边沿处,里赤媚这凭借天魅身法的高速增强的凝阴真气,乘隙一招毙敌的策略,势必将无法凑效。 宁缺忽向刚才移动的相反方向,连跨两步。 他的步法隐含易理,每一步均针对敌手移动。 现在实质上他只从原位移动了一步的距离。 “飕!” 厚背刀从不可预料的角度,刺向里赤媚。 里赤媚身法半点也没有慢下来,厚背刀似是刺在他身上,但宁缺却知,这一刀刺空了,但他又多移了半步。 厚背刀灵蛇般来出,一时由左手或右手刺出来,又或者由后背刺出来,一击不中,立即缩了回去,教人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招由何处攻出。 里赤媚愈转愈快,不住迎击,以身体、肩、手、脚等部分,施出各奇奥怪招,应付着神出鬼没的厚背刀。 宁缺在如此凶险的形势下,仍是那副闲逸潇洒的模样,单只用眼去瞧,谁也不知他正抵受着里赤媚不断收窄收紧的压力网,几是寸步难移。 正文 第三十九章:里赤媚逃走 , 唯一脱身之法,就是震碎瓦面,落入人家的屋子里去。不过这样便是输了,因为里赤媚占了先机,势必将乘胜追击,制他于死地方休。 里赤媚的速度问道下来,成功地增至极速,可是他仍未有出手的良机,唯有在兜圈子上出奇招,绕行的方向变化万千,时近时远,飘忽不定,只要宁缺一失神,他即可瓦解宁缺攻守兼备的刀势。 里赤媚的步法身法,愈玄奇与繁复,但又似轻松容易,且若游刃有余,教人生出无法测度,眼花缭乱,难以抗御的无奈感觉。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宁缺升天长啸,立身处爆起万千道刀影,再烟花般往四下扩散。 里赤媚一声厉叱,撞入宁缺刀影势网之中,同宁缺发动最猛烈的进击。 两道人影乍合倏分。 旋又再合拢起来,只见刀风掌影,在空中互相争逐。 “砰砰砰!” 三声巨响后,两人断线风筝般往后飘退,分别移到遥遥相对的两处瓦脊之上。 里赤媚血色退尽,哗地喷出一口鲜血,胸口急速起伏。 宁缺亦强不到那里去,同一时间嘴角溢出鲜血,脸色虽难看,但神情平静,左手拇指拭去嘴角血迹后,哈哈大笑道:“真痛快!” 里赤媚神色恢复正常,使人一点都不觉得似受了严重内伤,微微一笑道:“胜负未分,尚未够痛快。” 宁缺脸色亦变回以前的清白,微笑道:“看来里先生今日要失算了,想杀掉宁某,只能拼着同归于尽的策略。” 里赤媚感应到暗中伺机而动的范良极,知道即便他拼着同归于尽的打法,也杀不掉宁缺,再打下去,他可能会被对方永远留在这里。 微微叹了一口气,里赤媚倏地退往后方屋瓦上,再哈哈一笑道:“成成败败,又算得了什么事!” 说完,身形闪入远方的黑暗里去。 范良极暗中追了出去,可是他引以为傲的轻功,在里赤媚面前,连对方的身影都捕捉不到,追了几条街区不见人影后,便退了回来。 而被宁缺打伤的里赤媚,此刻已经回到了方夜羽的据点中。 他坐在凉亭的石椅上,看着石桌上一碗浓黑的药汤面冒起来的腾腾热气,脸色苍白,可见宁缺那以下实是伤得他不轻。 旁边卜敌皱着眉头道:“以里老大的实力,都拿不下那个小子?” 方夜羽脸色闪过复杂之极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轻轻道:“里老师已经中了宁缺一招,若要加上一个范良极,任谁也要忍着不动手。” 卜敌听后叹道:“假设庞老肯出手,何愁那小子不死。” 里赤媚失笑道:“假设?假设庞老不隐退二十年,再多十个朱元璋也赶不走我们,言静庵这一招也不可不谓之厉害极矣。” 方夜羽接话道:“再让我作另一个假设,就是假设当年传鹰弃仙道的追去,转而号召天下,我们是否仍能入住中原,也将是个大疑问。宁缺此人虽武功高强,但是并没有浪翻云的号召力大,而且,我已经联系了燕王那边,让他来负责对付朱家的人,是以浪翻云和怒蛟帮仍是我们的头号对手。” 柳摇枝点头道:“若我们能将怒蛟帮的水师掌握在手里,将可以把整条长江彻底控制过来,于我们灭明兴元的大业会有极大的助力。” 方夜羽道:“柳护法说的不错,现在天下黑道最少有一半落进我们手里,但没有怒蛟帮,等如龙没有了眼睛,何况怒蛟帮一日称雄水道,我们一日不能展开反攻的行动,所以要收服怒蛟帮,乃是我们眼前第一要事。” 顿了顿,继续道:“明朝立国至今不过十多年,阵脚未稳,但每过一天,朱元璋的皇座便稳上一分,所以我们实应争取时间,趁朱元璋仍在隔岸观火的时候,开展大业。” 里赤媚喝下热腾腾的汤药,面色恢复红润,接道:“自上官飞创立怒蛟帮,以水道起家,称雄天下,朱元璋若非得他之助,也不能击败亦以水战见称的陈友谅,今次我们若与怒蛟帮正面对仗,无可避免也要和他们在江面上一决雌雄,岂非重蹈昔日陈友谅的覆辙?” 方夜羽道:“为了对付怒蛟帮,我请来了怒蛟帮的死敌黄河帮助阵,非是没有一拼之力,不过上策仍是希望进行‘点’的打击,只要能除掉凌战天和翟时雨两人,怒蛟帮将再不足惧,迟早会成为我囊中之物。” 卜敌奇怪道:“这些汉人难道不知我们的目的乃是要重返中原,为何仍乐于与我们合作?” 方夜羽解释道:“这事微妙非常,以黄河帮为例,帮主蓝云天乃陈友谅旧部,与朱元璋故是仇深似海,又因黄河断南北,犹如芒刺在朱元璋之背,故剿之不遗余力,使得黄河帮声势若江河日下,势力日蹙,于是看到生存之道,莫如愈乱愈好,所以这次我们向他提出合作,恰好正中了他们的下怀,若中原恢复四分五裂之局面,说不定他还可以当个皇上,你说他怎么还有空计较我们是什么人?” 里赤媚一笑道:“看来夜羽早成竹在胸,那边告诉我,里赤媚可以帮上什么忙?” 方夜羽眼中爆起精芒,沉声道:“我只希望里老师能在怒蛟帮进入鄱阳湖前,杀死凌战天和翟时雨。” 里赤媚看了他一眼后,淡淡道:“放心吧,虽然我这次受了伤,但只要他们肯离开怒蛟帮,我里赤媚有把握要将他们永远回不去。” 说完,他转身离去,准备闭关练功,以求完全康复伤势。 ....... 翌日。 秦梦瑶恬静如常,来到码头旁的大街上。 岸旁边泊了大大小小十多艘船,挑夫们已忙碌地开始工作,赶路的商旅亦趁早到来,希望能在入黑前到达下游的九江府。 她见天色尚早,便走上江旁的伴江楼,要了一间临江的厢房,点了一碟荠菜,一碗清粥。 酒楼的伙计见她美若天仙,气质高雅,招呼得特别恭敬亲切,更主动要为她安排客船。 码头处不时传来挑夫有韵律的半歌半叫的声音,使她感受着民间充满汗水和努力的生活和节奏。 正文 第四十章:方夜羽见秦梦瑶 , 秦梦瑶轻松起来,斜倚在窗门,平静地看着江旁的活动。 其中一艘特大的船,斜斜伸下了五六条跳板,十多辆腾车,负着一袋袋的米杂物,列成队伍,等待着挑夫搬运上船,送往别地,以赚取更大的收益。 秦梦瑶大感兴趣,细意观赏。 和这里比起来,慈航静斋是一个与尘世全无半点关系的静地,在那里一切都是自给自足,每一颗菜都是寺内的人亲手从田里种出来,舍两餐温饱外,再无他求。 但这里每个人都有他们的渴望和憧憬,有养妻活儿,买屋买地,丰裕生活,金玉满堂,以致功名利禄,权位财势。 就是这些目标,支撑着每一个人在这茫茫人世挣扎向上。 “笃!” 秦梦瑶头也不回道:“方兄请进!” 门开门关。 方夜羽讶然的声音在房内响起道:“梦瑶小姐总能令在下惊异莫名,怎么头也不回,便知道是在下冒昧来访?” 秦梦瑶的美目仍凝注往窗下的情景,淡淡道:“方公子请坐!” 方夜羽在秦梦瑶对面坐下,这时热心的伙计走了进来,为方夜羽奉上碗筷茶蛊,又问需要加添酒菜。 方夜羽客气婉拒,顺手赏了伙计一两重的一锭银子,这幸运的伙计小心地关上房门,欢天喜地的走了。 厢房内静默下来。 秦梦瑶轻叹道:“这伙计现在对你感激不尽,但假若他知道方公子可令他交任务,流离失所,沦为亡国之奴,不知他会怎样想呢?” 方夜羽也叹了一口气,道:“梦瑶小姐指责的是,但是梦瑶小姐曾否想过你们自汉朝武帝以来,每值国力增长时,便对我们这些塞外与世无争的游牧民族,大肆讨伐,汉兵的残暴,从未停止载在我们以血泪写成的史册上,到我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时,却说我们的不是,梦瑶小姐认为这是否公平?” 秦梦瑶缓缓转过身来,清澈的眼神和方夜羽热烈的目光短兵相接,淡淡道:“自有史书以来,人类的历史从来离不开斗争和仇杀,但人世间除了仇恨外,还有伟大的情操和爱心,方兄看看门外和窗外这些人,仍坚持在两者间只选取仇恨而不是爱心吗?” 方夜羽喟然道:“在下亦是迫于无奈,蒙汉之间仇深似海,朱元璋亦绝不会放过我们,只待他稳定内都,将会派出大军,来把我们赶尽杀绝,不过放任何老幼妇女。这次在下挑起江湖的风雨,说要恢复大元的统治只是个遥远的事,但若能惹起大明内部的不安,使得朱元璋无暇外顾,在下便达到目的。方夜羽为族人尽点心力,梦瑶小姐仍能指责我不是吗?” 秦梦瑶心中一叹,每个人也有其个人的立场和理由,一个人的好事,会变成另一个人的坏事。 听了方夜羽的这一番肺腑之言,她更深切理会到百年前的传鹰,为何对人世间的斗争全无兴趣。 人世就是那样,谁是对?谁是错? 方夜羽沉声道:“我们长居塞外苦寒之地,遂水车而居,生活之艰苦,绝非水土肥沃的中原人所能想象。我们北下入侵中原,可算作是追求美好的生活,因此我更不明白汉人要来侵迫我们,那又是为了什么呢?最好的土地已经给你们占据了,为何还要向我们这些一无所有的人开刀呢?” 秦梦瑶轻轻地道:“现在整个江湖已给方兄牵着鼻子走,方兄是否感到满意了?” 方夜羽摇头道:“或者在下是受了师尊的影响,早看破了人世权位的追逐,只是场至死方休的角力。”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梦瑶小姐知否在下多么希望能在你面前谦卑地跪下来,痛哭流涕,恳求梦瑶小姐舍弃仙道,下嫁方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背负在我身上的重担,却使我只能在梦里偷偷地这样想,梦瑶小姐说方夜羽会感到满足吗?” 秦梦瑶想不到对方如此向她坦然示爱,看着眼前这兼具文才武略的轩昂男子,淡然说道:“方公子说笑了,梦瑶一心向佛,心中并无半点儿女私情。” 方夜羽眼神黯淡,即便他心中早已知道这个答案,但是听到对方亲口说出来,他心里还是难受万分。 秦梦瑶别过脸去,看往窗外,那艘粮船刚解索离岸,往下游开去。 她平静地道:“方公子攻打怒蛟岛在即,到来找梦瑶不是只是为了说说心事吧!” 方夜羽感到她语气回复了平常的冷漠隔离,收起了心情道:“在下这次来见梦瑶小姐,是想知道小姐欲往何处?” 秦梦瑶平静地道:“四密尊者已经返回了青藏,你还有什么人来阻止我?” 方夜羽正容道:“梦瑶小姐请勿错怪在下,方某宁愿一败涂地,也不会专门找人来对付梦瑶小姐,这次前来,只希望梦瑶小姐能明白在下苦衷,能超然于尘世间的争逐之外。” 他叹了一口气,续道:“哎!纵使没有了我们,江湖的纷争又会有片刻静止吗?梦瑶小姐何苦要让这些闪跃于生死瞬间的俗事扰了仙心?” 秦梦瑶知道对方在针对她慈航静斋的修行之道,由离开慈航静斋齐始,这尘世之行只是一个历练的过程,由入世而出世,但若她真的卷进了这漩涡里,是否还能安然无恙的脱身出来? 这是个未知的事情。 秦梦瑶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道:“方兄若能放过一个人,梦瑶可以在十天内不踏入洞庭湖半步。” 方夜羽道:“梦瑶小姐请说出何人?” 秦梦瑶淡淡道:“戚长征!” 方夜羽脸色一变,知道和秦梦瑶的谈判终于破裂,秦梦瑶亦是看穿了他们的目的,所以崭露头角的戚长征亦成了第一个要除去的对象,若让戚长征和上官鹰、翟时雨、凌战天等人会和在一起,这四人联手之势,将使怒蛟帮更加难以对付。 秦梦瑶提出了这个他不能答应的要求,挑明了她不会坐视不理。 方夜羽长身而起,抱拳施礼,叹道:“梦瑶小姐却使在下为难之极。” 再叹一声,往房门走去。 看着方夜羽肩宽腰窄的背影,秦梦瑶暗叹一声,方夜羽终究拒绝了她要求他退出中原的建议。 因为不杀戚长征,等若不向怒蛟帮开战,试问方夜羽的霸业如何展开。 正文 第四十一章:断情绝义 , 方夜羽见过秦梦瑶后,坐在后花园那凉亭里,思潮起伏,一直不能平静下来。 在过去二十多年来,没有一天他不是咬紧牙根,接受庞斑最严格的训练,而他亦不负庞斑所望,做到庞斑每一个对他的要求。 这段艰辛的岁月,使他由一个平凡的人,变成第一流的武林高手,若非十八岁后他分了神筹划倾覆朱元璋的计划,他的武功将可更上一层楼,就像少时的庞斑,专心一志武道的极峰进发。 但他背上的包袱,使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武功,这是他心中的第一个遗憾。 第二个遗憾发生在刚才。 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有着无比的自信,认为自己不会受感情支配了理性,但今早当他拒绝秦梦瑶的提议时,他首次尝到了肝肠欲裂的酸楚。 只因他知道在这一生里,与唯一能令他倾心苦恋的美女情缘已绝。 以后他只能收起情怀,让这事春梦秋云,鸟迹鱼跃,不留半点痕迹。 命运安排了他只能在霸业和爱情里任选其一。 在以后的日子里,天下间的美女或可任他予取予携,但他已知道没有人能代替秦梦瑶。 纵令得成霸业,天下尽是他囊中之物,但这两个遗憾却是永远无法弥补。 目前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将那淡雅如仙,风华绝代的倩影深藏起来,到了将来的某一日,拿出来好好思念和回味。 里赤媚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道:“见完秦梦瑶回来后,有点心事吧!” 方夜羽叹了一口气,毫不掩饰地道:“到了这刻,夜羽才真的体会到师尊内心的痛苦。” 里赤媚朗声迅道:“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 方夜羽呆了一呆,他博文中蒙两地诗歌文化,知道里赤媚念的是南宋词人张孝祥的《六州歌头》,词中悲愤南宋偷安江左,空有利器,但只是用来积上尘埃,生了蛀虫,转眼间时机逝去,只留下无限遗憾。 里赤媚长叹一声,又吟道:“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唉:有如倾。” 方夜羽一掌拍在石桌上,道:“里老师教训得是,为了我大蒙千千万万同胞,我方夜羽个人的儿女私情,得得失失,又算什么。” 里赤媚微笑道:“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人寿不过百年之事,弹指即过,若不能早自己定下目标,放手而为,有何痛快可言?” 他接着续道:“想里某若要找个世外桃源之地,尽余生之欢,乃唾手可得之事,为何还要不辞劳苦,潜回中原这当年魂断心伤的旧地,为的就是要活得更有意义,更有味道。” 方夜羽哈哈一笑,转变话题道:“可有风行烈的消息?” 说到风行烈时,他语气隐隐带着一种冷酷的意味。 里赤媚嘿然道:“说来真教人难以相信,这人就若忽然间消失了,没有半点痕迹留下。” 方夜羽沉吟片晌,点头道:“此人武学天资也是高强,唯恐以后如那宁缺一样,给我们添加麻烦,而且,因为靳冰云的事情,秦梦瑶也在好像在找他。” 里赤媚道:“此人和双修府关系颇近,想必已经躲入了双修府,借着双修府的力量遮掩,才有可能避开我们的耳目。” 方夜羽听到双修府眼中寒芒一闪,他想了想又道:“还有戚长征这小子,被怒蛟帮看透了我们的计划后,他竟也直接躲了起来。” 里赤媚道:“少主放心,整条长江现在均在我们势力的掌握范围内,任他会生双翼,也将逃不出我们的掌心之外,蒙大蒙二已赶过去加入了围搜,当他现出踪影的时候,就是他毙命的时刻。” 方夜羽重重呼出一口气道:“朱元璋自投身郭子兴后,运势如日中天,走足三十年的大运,到了今天,他的运气还未尽已?” 里赤媚听到朱元璋的名字,眼中闪过强烈的仇恨,冷然道:“创业容易,守成困难,建设困难,破坏容易,这句话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到了此时此刻,我才看到我大蒙地平上现出第一道曙光,若我们能把握机会,在中原再分一杯羹,也非绝不可能的事。” 方夜羽道:“关键处在于怒蛟帮,现在他们严守整个洞庭湖,虽是高明,但却想不到我们另有霹雳手段,必教他们饮恨洞庭。” 里赤媚仰天长笑,悠悠道:“希望凌战天和戚长征不要让我失望。” 顿了顿又道:“假设在遇上秦梦瑶,少主认为里某应如何处理?” 方夜羽沉声道:“我曾以同一个问题请示师尊,里老师可知师尊怎么回答我?” 里赤媚苦笑道:“若我是庞老,也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方夜羽漠然一笑道:“这也是我的答案,里老师看着办好了。” 里赤媚会意地点头,暗忖无毒不丈夫,为成大业,第一个要除去的人。 不是浪翻云,不是宁缺,也不是风行烈,而是这身兼慈航静斋和净念禅宗这两大圣地之长的秦梦瑶。 毁掉了她,就像摧毁了中原白道的灵魂,八派将不攻自溃,其中微妙处,也基于一种精神和心理上的情结。 也使得方夜羽再无牵挂。 里赤媚施礼告退。 剩下方夜羽一人静坐亭内,融入了夕阳的余晖里。 同样望着天上夕阳余晖的还有宁缺,此时他站在黄鹤楼最高处,身前是滔滔不绝的长江水。 忽然,他头也没回地出声道:“青龙,你来了。” 厅门像被一阵风般吹了开来,在人影一闪,青龙躬身在宁缺面前:“公子,我来了。” 接着沉声道:“京城传来消息,太子生病卧床,急招公子回宫!” “砰!” 青龙被宁缺身上突然升起的气势,压制的跪倒在地,一股冰冷森寒的气机在宁缺身上一闪而逝。 “天命教?!方夜羽真是好手段啊!” 宁缺没想到为了对付他,方夜羽竟选择跟天命教联手,将他逼回京师,就像那浪翻云一般。 这样一来,他们便更有把握对付怒蛟帮,只要拿下了整个怒蛟帮,就等于把中原的整个黑道势力控制在了手里,到时候,就是方夜羽他们北上京师的时候。 “通知谷姿仙,让整个白玉京彻底运转起来,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方夜羽拿下怒蛟帮,韩府,范良极和韩柏都给她调派。” “我们回京,去会一会天命教!” 正文 第四十二章:回京 , 朱标乃是宁缺亲生父亲,小时候开始便对他疼爱有加,即便他每天都会跟着朱元璋身边,和群臣见面,听断和批阅各衙门报告,但是总会抽空来见宁缺,亲自教他识文断字。 不仅如此,他还带宁缺外出,沿途浏览,教他知道鞍马勤劳,观察老百姓的生业以知衣食艰难,体察民风的好恶以知风俗美恶。 即便宁缺小时候就凸显出了学习的天资,不仅学会了所有老师的知识,还能举一反三,但是因为出宫的事情,朱标还是帮他承担了很多的压力。 可以说,宁缺能在外面潇洒这么多年,不知道被朝中大臣们弹劾了多少次,每次都是朱标一个人顶着压力,帮他化解开脱。 宁缺也很尊敬这个温文儒雅,慈仁殷勤的父亲,这次回京也正好一并解决天命教的事情。 宁缺带着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人,一行人前往离开了五年多之久的京师。 地拥金陵势,城回江水流。 应天府位于长江下游,东有锺山为屏障,西则有长江天险,气势磅礴,有龙盘虎踞之胜,更握有水陆交通要枢,乃古今兵家争战必取之地。 远在春秋战国时代,吴王夫差派人于此城冶炼青铜器,称之为“冶城”。 越灭吴后,在秦淮河边另起了一座土城,称之为“越城”。 越被楚灭后,楚威王又在清凉山上建立了一座新城,取名“金陵邑”。 金陵的名称始于此。 三国时代,赤壁之战后,东吴的孙权迁都金陵,改称建业,翌年在石头山金陵邑原址城,取名石头城。依山围城,因江为池,形势险要,有“石城虎踞”之称。 此后,东晋:宋、齐、梁、陈,均再此建都,成为南北征战中决定成败的重镇。 当年朱元璋一统天下,在定都问题上,请来群臣商议,众臣纷陈己见,提出洛阳、关中、汴梁等地。 其中虚若无和刘基两人力主仍以元首都北平为都。 两人以元人建都于此后,因其武功之盛,版图之广,早成了天下向往之中心,水陆交通,皆发轫于此。 东出则山海关,只锦州速河;南接涿县,河间,达山东及东南各省;西北出居庸关、通察哈尔、绥远及外蒙;北出古北口、至热河。实乃天下军事交通经济无与匹敌的要塞。 冠盖往来之盛,甲于金陵。 其实为了这南北两大都会的选择,颇有一番争论。 虚若无更提出自古以来,每逢分裂之局,均是北必胜南,偏安南方者最后莫不被北方所灭,屡应不爽。 可是朱元璋久战求安,终不纳两人之议,道:“所言皆善,唯时有不同耳!长安、洛阳、汴梁实周、汉、唐故都。但平定之初,民未苏息。若建都于此,供给力役,悉资江南,重劳其民;若就北平,宫室亦不无更作。建业,长江天堑,龙盘虎踞,足以建国。临濠前江后淮,有险可侍,有水可漕,朕欲建为中都,如何?” 众臣唯有称善,就此以金陵为都,易名应天府,以示上应天德,成立大明。 北平则改名顺天府,封与军工最大的儿子燕王朱棣,北方遂落于其掌握上。 这掌握着大明命脉的古都应天府,城区面积广阔。 长江横穿城北,名扬天下的秦淮河由城南始,绕城西再北流入江。 秦淮河入江前的河段,两旁青楼林立,大多是历史悠久,国势虽有兴衰,但这段河岸总是热闹非常,以另一种醉生梦死的方式存在着。 江河两岸平原千里,东有宁镇山脉与富饶的长江三角洲相连,房舍连绵,名胜古刹,说不尽的千古风流。 这时官船正在波平如镜的秦淮河上,缓缓靠往岸旁。 几艘京师的水师船布防在河的两岸和前后,阻截着其他船只的接近。 码头外远处是状如伏虎的清凉山,山上是逶迤蜿蜒,昂首挺立的峥嵘石岩和古老墙堡,那就是石头城的遗址了。 宁缺和青龙四人全齐集船旁,等待下船的时刻。 岸上码头旁的空地上,排了十多列甲胄闪闪,怒马鲜衣的御林军,旗帜飘扬,好不威风,若不是见惯场面的人,只看那阵势便要心胆俱寒。 隆隆声中,官船泊到码头去,自有人牵缆系船,降下跳板。 蓦地岸上近千的御林军往前迎来,接着左右穿插,井然有序地变化出不同的阵势,配合着飘扬的旗帜,既威风又好看。 然后分成两组,潮水般往后退去。 两个策着特别高大骏马,装饰华丽的军官,由禁卫军让出来的通道,昂然往登岸处缓驰而至,派势十足。 宁缺神色淡然,从容步下船去。 当他踏足岸上时,一个脸白无须,体型阴柔的人走了上来,此人正是宫中最有权势的大太监司礼监正四品的聂庆童公公,他作揖道:“陛下派小人过来迎接殿下回宫!” 他旁边站着的那位身量极高,一对眼神光摄人,显是内外兼修的高手,看上去一点不觉得老,只像个精神奕奕的中年人,只是两鬓稍有花白,姿态英俊威武,一派高手气度,此人正是御林军首领叶素冬。 宁缺点点头,回道:“有劳聂公公和叶统领了。” 聂庆童躬身将宁缺迎往旁边停靠的奢华马车内。 甲胄鲜明的御林军在前后簇拥,沿着大街往皇宫进发。 蹄声滴答,马车摇曳中,宁缺透过车窗,出神地打量着这阔别了接近五年之久的京师古都。 街道至少比武昌的宽了一半,所以当他们的队伍经过时,其他车马行人都可轻易避到一旁去。 虽是宅舍连绵,朱楼夹道,但屋子与屋子间总植有树木,使人一点不感到挤塞杂乱的压迫感。 一些豪宅的大门前都摆设了镇门的石兽:天禄、麒麟、辟邪等传说中神异猛兽,随处可见,形形式式,但都是肥壮健美、张口吐舌、挺身昂首,神态生动之极。 别具特色的是规模宏大的庙刹,尤其是远在清凉山上的古刹,依山而建,金顶与绿树在阳光下互相辉映。 不远的前面,便是非常有气派的宫城,护城河环绕四周。 在御林军的带领下,一行人由南面的午门进入皇宫内。 正文 第四十三章:朱元璋 , 东宫。 朱标体内蕴有无数微小生命的毒素乃是蛊毒之术,此毒散步在朱标的体内的隐暗处,一般的武林高手如果想用内力逼出此毒,不仅不会起作用,反而会让蛊毒吸收真元的力量,壮大起来,壮大后的蛊毒到时候入侵人脑,控制脑内神经,到时候,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这是朱元璋身边的影子太监,探查朱标的身体得出的结果,他们不敢随便出手,一个失误,导致朱标生死,恐怕整个净念禅宗也要跟着陪葬。 最终还是宁缺赶回来,手掌抵在朱标的天灵大穴,心灵之力映照朱标身体经脉大穴,以《战神图录》的阴阳真气为气引,诱导暗藏的毒素自体内的隐暗处走出来,循经脉游移到天灵穴内,再用北冥魔功将此毒从天灵穴中吸取出来。 这个过程缓慢而漫长,容不得半点马虎。 整整三天,宁缺耗费了大量的真气,加上高句丽的几根千年人参,终于将天命教下的蛊毒拔出了,同时调理了朱标的身体,在他的身体里留了几道真气,以此来缓缓融合千年人参的药力。 其实宁缺在回来的路上有想过不出手,让朱标直接身死,这样一来,他便可以顺势成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但是他一向对于当皇帝没有什么兴趣,而且,现在整个大明内忧外患,还需要朱元璋跟朱标两人去扫平障碍,到时候朱标继成大典,他照样是太子,综合考虑后,他便出手救了朱标。 若说魔师宫还在朱元璋的意料之中,一切都尽在掌握,那朱标中毒而引出的天命教和胡惟庸,那完全在朱元璋预料之外,这件事最让朱元璋愤怒的便是胡惟庸跟天命教、倭寇均有勾结,天命教和单如玉隐藏在背后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胡惟庸上位。 “砰!” 朱元璋宽厚的手掌猛拍在御书房的桌上,眼中精芒闪现,望向伏跪桌前的东厂大头领严无惧身上,喝道:“证据收集的怎样了?胡惟庸此贼在文官中有着庞大的影响力,一下错失,天下会立时陷阱万劫不复之境地。” 严无惧乃是朱元璋手下三大厂卫军之一的东厂统领,负责对大明的领土分区侦查,专责针对各地方官员和藩王的情报工作。 相比起锦衣卫大部分派往外地工作不同,东厂的主要势力是集中在京师。 严无惧乃是少林派俗家第一高手,是个神秘至极的人物,行踪诡异,从不在江湖露面,与威名赫赫的锦衣卫大统领楞严一对比,好似默默无闻,从不让人知晓有这么个人。 禁卫、锦衣卫、厂卫,是朱元璋手下的三把利刃,直接受朱元璋的指挥,他也从不相信任何人,利用三个军卫相互牵制,不教一人独大。 严无惧额头点地,恭谨地道:“臣属想请皇上赐旨,永不提升臣属,无惧才敢查下去。” 朱元璋龙目光亮起,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点头赞许道:“你想说的必与愣统领有关,怕误会你有取而代之的心,才有这么一个要求,不过朕一向赏罚分明,怎能答应如此要求。说吧!谁忠谁奸,谁能瞒得过朕?” 严无惧深吸一口气道:“愣统领与胡丞相关系密切,臣属的人根本没法打入他们重重的系统里面去,所以纵然怀疑胡丞相一直与倭寇秘密勾结,仍拿不到真凭实据。” 朱元璋两眼闪过森寒的杀机,冷哼道:“只要是人为的事,便有破绽,以庞斑通天彻底之能,不是仍有言静庵这丝破绽吗?天命教虽隐厉害,但仍逃不过我皇孙的胜人一筹,我大明气势如日中天,非是人力所能破坏,无惧不须将此事摆在心上,朕自有主意。” 严无惧心中不由涌起对这主子的配慕之情,朱元璋的权术,便若庞斑和浪翻云的武功,教人看不清摸不透。 朱元璋微微一叹道:“朕欲往鬼王府与若无兄一见,你给我安排一下吧!” 严无惧连忙称是。 朱元璋眼中射出负责的神色,再叹了一口气缓缓道:“给我唤素冬进来吧!” 过了一会,叶素冬独自一人走了进来,恭敬地跪拜在朱元璋身前。 朱元璋道:“叶卿平身!” 叶素冬长身而起,垂头恭聆圣旨。 朱元璋亲切地道:“素冬满意目前的职份吗?” 叶素冬吓了一跳,忙道:“只要小臣能侍奉皇上龙架之旁,保护万岁安全,小臣便心满意足,再无他求。” 朱元璋微笑点头,按在桌上的手轻拍了两下桌面,说道:“你去通知八派联盟所有的元老和种子高手上京举行元老会议,朕要为他们设宴。” 叶素冬答道:“一定不负皇上所托,臣一定安排妥当皇上为他们摆设的御宴。” 朱元璋轻叹道:“想起可以见到这么多老朋友,朕恨不得令光阴的步伐走快一点。” 他接着沉声道:“这次元老会议,秦梦瑶是否会列席?” 叶素冬点头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事情,现在秦梦瑶已隐然成了两大圣地的代表,身份尊崇无比,除了我身后代表的西宁派和长白派之外,谁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朱元璋打断叶素冬的话语道:“素冬,相信我吧!秦梦瑶就若当年的言静庵,尽避你们西宁派和长白早有默契,最后仍是过不了她那一关。” 叶素冬愕然望向朱元璋,失声道:“皇上!” 朱元璋两眼闪动奇异的光芒,沉吟了好一会后,叹了一口气道:“朕不会干预你们在这件事上的决定,由你们八派自行做主好了。” 叶素冬心中苦笑,你的龙口虽说不理会,但我岂能不依你的旨意办事,这岂非分明把责任推到我背后代表的西宁派的身上吗?口中当然恭敬领命。 朱元璋有点疲倦地道:“朕欲改组六部和大都督府,朕要禁卫、锦衣卫和厂卫全面戒备,以应付任何突发事件。” 叶素冬精神大震,跪下接旨,同时知道朱元璋打算向胡惟庸下手了。 朱元璋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悠然道:“未来的半个月日子里,将是我大明最关键的时刻,尔等不可有丝毫疏忽大意,明白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转厉。 叶素冬高声答应,附身退出书斋外。 正文 第四十四章:怜秀秀 , 一辆华丽的马车,由御林军策驶,来到京师秦淮河边首屈一指的青楼“小花溪”门前,大院立时中门大开,两列大汉分立两旁,摆出隆重欢迎的派势,看着八驹拖行的马车,进入林木婆娑的院落里。 “小花溪”并非此地最大的青楼,一个街口外的“尽欢楼”便比它大上了许多,但“小花溪”却拥有这附近七省色艺称冠、卖艺不卖身的青楼才女怜秀秀。 马车停了下来。 一名中年大汉排众而出,走前拉开车门,然后退后三步,恭身呼道:“察知勤谨代表小花溪全体和怜秀秀恭迎殿下的大驾!” 这察知勤乃是小花溪的后台大老板,在这秦淮河一带有头有脸,更是一个帮会的龙头老大,黑白二道非常吃得开,否则也不能在这三年来,保得住怜秀秀清白之身,但亦是得罪了很多人,最近更因此事与一个连他也惹不起的人反目,使他极为心烦,可是这次宁缺前来,事后只要放声气出去,使人知道皇太孙曾到小花溪一游,包管自此以后,没有人敢动他和小花溪半根毫毛,这可是天子脚下,谁不怕这会惹得皇太孙不高兴,人家老子可是太子,将来也是要继承大典的人。 眼前一花,一个俊雅飘逸、衣服华丽的贵气年轻公子,已卓立车旁。 宁缺双目如电,扫过察知勤和他一众最得力的手下,微微一笑。 察知勤双脚一软,跪了下来,眼角看处才发觉自己平时横行市井,向以强悍豪勇见称的一众手下,早跪满身后,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他也是武功小有所成的武林好手,想不到却经受不住对方的目光,心中骇然这皇太孙的武功修为深不可测,更加不敢放肆。 宁缺环目四顾,赞叹道:“如此温柔之琅,小中见大,大中见小,芥子纳须弥,当非出自察先生的心手,未知是何人构思设计?” 察知勤想不到这皇太孙一上来便以此发言,而且明白地表示看不起他的“心思”,却丝毫也不敢委屈或不高兴,恭声道:“殿下明察秋毫,小花溪乃根据秀秀小姐的意思而建。” 宁缺点点头,然后回了一句:“察先生起来吧!” 接着他抬足往最高的三楼走去。 “叮叮咚咚!” 开始几下有如万马奔驰,千军杀,战意疼痛,但接着筝音转柔,便若毕生李家的战士,心疲力竭地想起万里之外家中娇妻儿女,和温馨的家庭。 筝音悠然而止,突又爆起几个清音,使人净心去虑。 宁缺眼中闪过惊异的神色。 一道低沉却悦耳之极的女音,从二楼敞开的厢房传下来道:“贵客既至,为何不移驾上来,见见秀秀!” 宁缺一声长笑,说道:“有意思,有意思!” 大步往主楼走去。 察知勤想抢前引路,人影再闪,御林军已有人挡在前面,其中一人冷冷道:“察先生不用客气,殿下一人上去便可以了。” 宁缺步上三楼,两名小丫鬟待在门前,一见他上来,垂下目光,诚惶诚恐地把门拉开,让他直进无阻。 门在他身后轻轻掩上。 一位白衣丽人,俏立近窗的筝旁,躬身道:“怜秀秀恭迎殿下法驾!” 宁缺锐如鹰焦的双目电射在怜秀秀亭亭玉立的纤美娇躯上,讶然道:“色艺本来难以两全,想不到小姐既有卓绝天下的筝技,又兼具盖凡脱俗的天生丽质,正当有幸,得听仙乐,得睹芳颜。” 怜秀秀见惯男性为她迷醉颠倒的神色,听惯了恭维她色艺的说话,但却从没有人比宁缺说得更直接更动人,微微一笑,流露出两个梨涡,拉开了近窗的一张椅子,道:“殿下请坐,让秀秀敬你一杯酒。” 宁缺悠然坐下,拿起酒杯,接着怜秀秀纤纤玉手提着酒壶斟下来的烈酒。 他举杯一饮而尽,清白得若透明的脸容扫过一抹红,瞬又消去,微笑向陪坐侧旁的怜秀秀道:“小姐气质清雅,不似漂泊尘世之人。” 怜秀秀俏目掠过一阵迷雾,道:“人生又有谁不是无根的浮萍呢?” 说完她望向这个客人,她刚刚在这身份高贵的皇太孙身上已经看到了好几种气质,温文尔雅、飘逸潇洒、冷酷狠辣,很难想象这么多气质在一个人的身上体现,即便她见过世上如此多的俊杰,也没有一人如此人如此复杂。 她说完,举杯一饮而尽,举起罗袖拭去嘴角的酒渍,轻轻唱道:“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阙,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阳花,如共东风容易别。” 她的歌声清丽甜美,婉转动人。高越处转上九天云外,低徊处潜至汪洋之底。 宁缺抚掌笑道:“词乃宋代大家欧阳修之词,曲却从未之闻,如此妙韵,莫非出自秀秀小姐之手?” 怜秀秀赧然道:“便是秀秀作的曲。” 宁缺赞道:“小姐大才!” 怜秀秀提起酒壶,轻移罗步,来至宁缺身旁,浅笑道:“让秀秀再敬殿下一杯。” 宁缺捧着杯,接着像一道银线由壶嘴泻下来的酒。 怜秀秀又为自己添酒,转身向宁缺举杯,正要说话,秦淮河上传来兵刃交击的声音。 接着惨哼连续响起。 终于来了么! 宁缺心中想着。 外面打斗声倏止。 宁缺安抚依然惊慌失措的怜秀秀道:“这人是东瀛来的高手,刀法狠辣,远来总是客,让我代小姐招呼他,并顺道送客吧!” 也不觉他如何动作,人已到了门处,刚临近门前,一道刀气破开房门,分中直劈他的额际,杀气凛冽得足可把人的血液凝固。 宁缺看也不看,伸指一弹,正中刀锋。 “叮!” 一声震慑了远近四周与众多蒙面人缠斗一起的众人。 那蒙脸人轻震一下,刀身再复扬起,变招再攻,森寒如雪、薄若纸片的特长怪刀不住向宁缺比划着,隐隐封死宁缺的所有进路。 漫体散发着惊人的杀气,普通人只要看一眼便会胆颤心寒。 正文 第四十五章:你见过雪飘人间吗? , 蒙脸黑衣人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呼吸之声,远近可闻,霎时间晋至另一种境界中。 宁缺身形飘退,退出对方攻击范围,淡淡一笑道:“倭寇就派出你一人来行刺本人?” 蒙脸黑衣人见身份败露,冷喝一声,两手略分先后地握在包扎着数重白布条的长刀柄间,把刀移至眉心处直竖,以刀正眼后,眼神变得利如刀剑,再次刺往宁缺,庞大的刀气风云般往宁缺涌去。 杀气寒霜。 宁缺缓缓伸出右手,并指如剑,剑气呼啸而起。 那东瀛高手爆喝一声,长刀化作炫目的雷电,破入宁缺剑气中。 剑气刀光,忽地一起敛去。 整个小花溪,好似变得寂然无声,除了秦淮河的流水,秋风拂吹外,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东瀛高手高举长刀,作了个正上段的姿势,站在门前,两眼射出凌厉神色。 宁缺收回剑指,傲然卓立,眼中神光电射。 一块黑布缓缓飘落在两人间,看起来是头罩那类东西。 后方怜秀秀赫然惊觉那东瀛高手失去了面罩,露出冷酷铁青色的脸容。 东瀛高手脸容不见一丝波动,冷然道:“我是小泉一郎,朱允炆你黄泉路上走好。” 宁缺漠然回道:“我从来不会记死人的名字。” 小泉一郎脸色微怒,倏地踏前一步,由正上段改右下段,刀风带起的狂飙凝成钢铁般凶狠气势和压力,重重向宁缺紧逼过去。 他一声爆喝,人随刀走,双手再举过头顶,踏前一步。 两人间的距离缩至十步许的远近。 小泉一郎刀势更盛,在身前画着奇怪的轨迹。 他薄薄的嘴唇紧抿着,额上却隐现汗珠。 怜秀秀找了个觉得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看着这东瀛高手大惑不解,为何仍未再次接战,他却像如此吃力的样子呢? 长刀不住反映着太阳的光线,闪闪生辉,使人目眩。 宁缺依然一动不动,神色静若止水,凝注着这东瀛的高手。 小泉一郎的脸容更肃穆了,双脚开始踏着奇异的步法,发出似无节奏,但又依循着某一法规的足音,擂鼓般直敲进人心间,教人心生寒意。 宁缺知道对方在寻找他的空隙和死角。 对方踏出的步音正是死亡之音。 不是他死,就是敌亡。 再没有流转的余地。 小泉一郎狂喝一声,整个人跃往高空,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厉芒,直劈宁缺额际。 “当!” 不知何时,宁缺的手指已经夹住了这必杀的一刀,手指与刀夹击的声音有若钢铁交击。 小泉一郎倏然松开握刀的双手,但是还是“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显然是被宁缺的气劲伤了心脉。 他正要调理内息,忽然听见宁缺冷寒的声音。 “你见过雪飘人间吗?” 抬头看去,只见宁缺手中握着正是他的长刀,一股极致森寒的刀气霎时间充盈整个房间,空气中竟开始慢慢凝结起雪花,随着雪花的飘落,一股由人心底涌现寒意随着经脉游走,蔓延整个身子。 倏地刀光一闪。 一道血痕先在小泉一郎的额际现出来,缓缓蔓延下往鼻梁,再落往人中和下颌处。 小泉一郎两眼神色转暗,吃力地道:“你终会死在水月大宗的刀下.......” 话音中断。 附身跌倒,“噗咚”一声以头跪地,当场毙命。 宁缺走到门前,环目四周,看往院子里结束的战斗,才转身看到躲在角落观战的怜秀秀,微笑道:“这次送客真彻底,直接把他送上西天了。” 怜秀秀见他杀完人,还如此镇定却若的说着温和的话语,登时心里一寒,打了一个寒颤。 宁缺双目凝神,晒然道:“看来秀秀小姐被我杀人的样子吓到了,是在下的失礼,稍后会有人来赔偿秀秀小姐。”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留下怜秀秀呆呆看着那死去的东瀛高手失去了神。 与此同时,化身成“俊郎君”薛明玉的浪翻云,坐在一辆租来的马车上,扮着一般的商旅,带着车厢内的左诗,来到了京师。 薛明玉是他在来京师的途中碰到的人,此人被几个蒙面高手围攻,虽然杀死了所有围攻的蒙面高手,但他自己也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浪翻云当时见他时,他的体内还有一丝气息,浪翻云拿着他的手,输进真气,看看他还有什么遗言。 那人显然功力精纯之极,受了这样的重伤,可是一经输入真气,立时呻吟一声,醒了过来,微睁双眼,带着惧意望向浪翻云,自是怀疑对方是敌人。 浪翻云一接触对方的眼神,便知此乃心术不正的人,暗想无论好人坏人,最后的结局还不是毫无分别吗。心中忽然有这种想笑的感觉,淡然道:“我只是路经这里,见到你还有一口气,故此把你救醒片刻,看看你还有什么说话。” 那人现出惊恐之悔的神色,喉咙咯咯作响。 浪翻云一指点在他后身处。 那人口中吐出一口血来,但呼吸稍畅,免去了立即窒息而死。 他望了浪翻云好一会儿才喘息道:“到现在我才相信你不是我的敌人,因为以你的反应和武功,怕两个我都非你的对手,阁下高姓大名。” 浪翻云心中大奇,以这人的伤势,为何垂死下说话仍如此有条不紊,求生的意志如此坚强,定是有件不能放下的心事,微笑道:“我就是浪翻云。” 那人全身剧震,眼耳口一齐涌出血丝,仗得浪翻云源源不绝输入真气,暂时保住了他的命。 那人奋起意志道:“原来是你,唉,我可否求你一件事,唉,假若你知道我是‘俊郎君’薛明玉,定不会答应。” 这次轮到浪翻云呆了起来,细看他那苍白却与俊俏沾不上半点关系的丑脸,奇道:“若非我知道假若冒充淫贼薛明玉,对你绝无半点好处,我定会以为你在胡说。” “俊郎君”薛明玉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最大的秘密,连妻儿都不知道,我的真面目一直隐藏在一张假脸皮下,唉,你现在明白我为何仇家遍天下,却可以倏时踪影全消,靠的就是由百年前天下第一巧匠北胜天的妙手造出来的一张假脸皮。” 他停了一会,续道:“唉,这次若非我不知道给他们喷了一种特别的药液到我皮肤上,也不会给他们在这里藏着加以围攻,我真的不甘心啊,我一生从不求人,可是我现在真的求你一件在你来说举手之劳的易事。” 正文 第四十六章:神秘女人 , 薛明玉实际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尽头,全赖浪翻云的真气养着命,才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浪翻云叹道:“若我助你完成最后的愿望,岂非多所有曾被你毁了一生的女子不公平之极。” 薛明玉了解地点头,思索着道:“不知你信不信,开始时我虽然用了强迫的手段,但在过程里我却是非常温柔,事后则感到非常后悔,痛哭流涕,只不过隔离一段时间,心中又生出强烈的冲动,迫使我一错再错,我曾因一个女孩事后自杀了,心中立誓不在犯淫行,为此取了个妻子,又生了一个女儿,可是平静了三年后我忍不住偷偷出来犯案,最后给她发觉了,带着我女儿离我而去,那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 他愈说愈兴奋,红光满面。 浪翻云知道他是回光返照,随时断气,喟然道:“无论如何,你总害了无数妇女丧失了贞节,所以我不答应你最后的要求,你亦无话可说。” 薛明玉脸上露出狡猾的神色,道:“不若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肯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把我多年来囤积了偷来的金银宝物的收藏点告诉你,你可用之济贫,又或用之资助怒蛟帮,不是挺好吗?”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不妨说出你的要求来听听。” 薛明玉精神大振,急不及待地道:“你的身材和我相若,只要戴上包袱内的假脸,今天申时便在京师的落花桥把包袱里那个玉瓶交给我的乖女儿,说几句交代的话立即离去,便完成了我的心愿。” 他喘息了几口气,续道:“你不知我费了多少时间,明察暗访,才找到我的女儿,初时她不肯认我,直到今年夏天,她才使人送信给我,让我弄这瓶药给她,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完成这件事。” 浪翻云道:“这是什么药?” 薛明玉脸色难看,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瞒不过你,这是偷自南海简氏世家的传世之宝,最后仅剩下的八粒专治不举之症的丹药。” 浪翻云皱眉道:“你的女儿究竟是谁,长的什么模样?” 他知道竟是这种药物,心中大感不是滋味。 薛明玉以哀求的眼光望向他道:“我自然相信你不会做出任何损害我女儿的事,不过你先要答应我,我女儿的身份,只限你一个人知道。若让人知道她有个像我这样禽兽不如的父亲,我真不敢想象那后果。” 一阵气喘,咳出了几口鲜血。 浪翻云再尽人事,输进真气,催道:“我答应你,快说。” 薛明玉气若游丝道:“我包袱里有张地图,说......明了藏......咳咳......我的女儿是朱元璋的......咳......” 浪翻云一呆道:“朱元璋的什么?” 薛明玉两眼上翻,一口气续不过来,生死魂消。 浪翻云取过他的包袱,解了开来,找出一张精美的软皮面具,查看下亦不由心中一寒,暗叹北胜天可以乱真的手艺。再翻了那玉瓶出来拔开嗅了嗅,摇头苦笑,才按回塞子,连着找到地图和那块假脸皮塞入怀。 他沉吟半晌后,扛起薛明玉的尸体,在离开现场十里处的一个密林内和他的剑连衣服全埋了,却不动其他的东西。 这并非他没有恻隐这心,而是有着更重要的计划要进行。 诸事妥当后,他拿起地图和面具,返回停靠远处的马车。 来到京师后,浪翻云先给左诗安置了住处,然后沿街而行,往落花桥走去。 街上行人如曲,摩肩接踵,不愧是天下第一都会。 浪翻云踏上落花桥,秦淮河在桥下穿流而过。 闻名天下的花船在这入黑前的秦淮河上穿梭往来。 管弦丝竹之声,夹杂在歌声人声里,荡漾河上。 他站在桥边的石栏,定神地注视着似静又似动的河水,记起了初会纪惜惜的情景,一股挥之不散的忧伤,泛上心头。 人脸全非,河中的水亦不是那日的河水了。 生命无常。 当纪惜惜在他怀里逝去时,他想到的只有一个问题。 生命为的究竟是什么? 这想法使他对生命生出最彻底的厌倦! 他亦由此明白百年前的传鹰为何功名权位毫不恋卷,只有超脱生死才是唯一的解脱。 纪惜惜的死亡,改变了他的一生。 就在那一刻,浪翻云变成能与庞斑抗衡的高手,因为他已经勘破一切,再无任何牵挂,包括生命本身在内。 生无可恋! 这些想法想秦淮河的河水般灌进他的心湖里,起了漫漫波澜。 泪水忽由他的眼内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滴进秦淮河内。 自和左诗呆在一起时,他把心神全放在外面的世界处,可是在这一刻,也却像一个游子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般,触到深藏的伤痛。 就是在这桥下的河段里,他邂逅了纪惜惜。 落花桥是个使他不能抗抑情怀波动的地方。 没有人可以了解他对纪惜惜的柔情,当然,言静庵是唯一的例外。 “你来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爹,你老人家哭了,是否想起娘她这可怜人?” 浪翻云有点犹豫,最后还是点了头。 那女子语气转寒:“原来爹是在想之外的女人,否则不会犹豫不安。” 浪翻云心中一惊,暗忖此女的观察力非常敏锐,禁不住侧头往她看去,立时浑身一震。 时间竟有如此女子! 在他见过的女子中,只有言静庵可和她比拟。 她坐在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里,掀起帘幔静静地看他,美目里神色复杂至难以形容,柔声道:“爹你身体震了一下,是否因我长得和娘一模一样。” 接着微微一笑道:“我特别为爹疏起了娘的发髻,戴了她的头饰,又穿起了她的衣服,你看我像娘吗?” 浪翻云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他听出了这“女儿”心底的滔天恨意。 驾车者身材消瘦,帽子盖得很低,把脸藏在太阳的阴影里,看不到脸貌,亦没有别转头来打量浪翻云,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浪翻云收敛了本身的真气,因为他察觉到驾车者是个可与黑榜高手比拟的厉害人物,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悉破自己的身份。 这人究竟是谁? 正文 第四十七章:陈玉真与楞严的密谋 , 浪翻云大感好奇,从对纪惜惜的深情回忆里回过神来,装作惭愧地垂下头,哑声道:“你仍然怪爹,仍不肯原谅我吗?” 这正是浪翻云高明的地方,装作哭沙哑了喉咙,教这绝色美人分辨不出他声音的真假。 这落花桥非常宽阔,可容四车同行,所以此刻这马车停在桥侧,并没有阻塞交通。 那女子淡淡凝注浪翻云,悠悠一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就是女儿为何约爹到这桥上相见的原因,那是娘一生的写照,是个事实,原谅与否算得了什么呢?女儿要的东西,爹带来了没有?” 浪翻云想起薛明玉,一声长叹,沙哑声如旧道:“女儿真的想对付朱元璋?” 女子一震道:“闭嘴!” 忽然间浪翻云知道了这女人是谁,那驾车的人又是谁。 错非是浪翻云,否则谁能一个照面就悉穿对方的底子。 薛明玉这女儿就是朱元璋最宠爱的妃嫔陈贵妃,驾车的人则是朱元璋的头号刽子手楞严。 这推论看似简单,其中却经历了非常曲折的过程。 首先惹起浪翻云想到的是谁家的女子如此美艳动人,谁人武功如此造诣深厚? 当然,若非薛明玉曾提到过女儿和朱元璋有关,以京城卧虎藏龙之地,他亦一时不会猜到这两人身上。 就是沿着这珍贵的线索,他用言语诈了陈贵妃一下,而陈贵妃的口气反应,通足表露出她惯于颐指气使的尊贵身份。 以她的身份,想私下到这里来会他,是绝不容易的,除非有楞严这种锦衣卫大统领的掩护,她方可在这里出现,不会给宫内其他人知晓。 浪翻云打赌若事后调查陈贵妃这刻的行踪,必会有个令朱元璋不起疑的答案,例如去清凉寺还神等,这是楞严可轻易办到的事。 马车御者座上的楞严,仍没有回过头来。 但浪翻云却感应到了对方一发即敛的杀气,显示他对自己动了杀机。 陈贵妃脸容恢复平静,歉然道:“对不起,这等话绝不可说出来,所以女儿失态了,究竟取到了东西没有?” 这可轮到浪翻云大感为难。 原本他打定主意,将药瓶交给这女儿后,拂袖便走,可是现在察觉到陈愣两人牵涉到一个要对付朱元璋的阴谋,怎还能交给对方? 更让他头疼的是:如何可以应付楞严这样的高手而不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 陈贵妃黛眉轻蹙道:“不是连这么一件小事,爹也办不到吧!” 她每个神态,似怨似嗔,楚楚动人,其是我见犹怜,难怪能把朱元璋迷倒。 浪翻云叹了一口气道:“若爹拿不到那东西,你是否以后都不认你爹了。” 陈贵妃秀目射出令人心碎魂断的凄伤,道:“爹是第二次问女儿同样一句话了,你若是关心女儿的事,为何还不把药交出来?” 浪翻云进退两难下,叹道:“药是取到了,现在却不在爹身上。” 说道这里,心中一动,感应到了楞严正以传音入密的功法,同陈贵妃说话,忙运起无上玄功,加以截听。 所谓传音入密,其实就是聚音成线,只送往某一方向目标,可是声音始终是一种波动,只不过高手施展传音功法时,扩散的波幅被减至最弱和最少,但仍有微弱的延散之音,碰上浪翻云这类绝顶高手,便能凭借深厚玄功,收听这些微不可察的“余音”。 只听楞严道:“好家伙,他察觉到了我们的密谋,东西定在他身上,下手吧!” 陈贵妃仰起人见人怜的绝色娇容,往浪翻云望去,幽幽道:“娘临终前,要女儿告诉爹一句话,爹想知道吗?” 浪翻云暗呼此女厉害,若非他截听到了楞严对她的指示,定看不破她的口蜜腹剑,暗藏祸心。因为她的表情神态实在太精了,难怪朱元璋都给她迷倒。 浪翻云装出一副渴想知道的样子,踏前一步,靠在车窗旁,颤声问道:“你娘说了什么遗言?” 陈贵妃双目一红,黯然道:“爹你凑过来,让女儿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浪翻云心知肚明这不会是好事,却是避无可避,心中苦笑挨到窗旁。 陈贵妃如兰的芳香口气,轻吐在他脸上,柔声道:“娘嘱托女儿杀了你!” 同一时间,浪翻云小腹像被黄蜂叮咬了一口般刺痛,原来窗下的车身开了一个小孔,一支长针伸了出来,戳了他一下。 浪翻云装作大骇下后退,“砰!”一声撞在了落花桥边缘的石柱上。 帘幕垂下,遮盖了陈贵妃的玉容,楞严挥鞭打在马股上,马车迅速开出,留下假扮薛明玉的浪翻云一个人靠在石栏处。 马车远去。 就在这时桥约两旁各出现了十多名大汉,往他合围过来。 浪翻云眉头大皱。 原陈贵妃刺中他那一针,淬了一种奇怪之极的药液,以他的无上玄功,竟差点禁制不住,让它长进经脉里。 这还不是他奇怪的地方。 而是这种药液根本一点毒性都没有,这岂非奇怪之极,照理陈贵妃既打定主意要杀死他这个“父亲”,为何不干脆把他毒死。 想到这里,灵光一现,一声长啸下,翻身跃往长流不休的秦淮河水里。 在跌进水里前的那刹那,浪翻云已悉破了陈贵妃的心机。 她若非色目人,亦必与色目人有密切的关系。 百年前蒙人之所以能征服中原,色目人曾出了很大的力。当时色目第一高手卓和座下能人无数,其中有一个叫美娘子的女人,精擅用毒。 她用毒的本领最使中原武林印象深刻的可虑处,是在于“混毒”的手段。 亦因此使人防不胜防。 像浪翻云这种盖世高手,一生在黑道打滚,对各种毒都知道大概,可是现在被陈贵妃注进体内的药液,他却完全摸不清究竟有何作用。 尤其因它全无毒性,很容易使人不将它放在心上,以为自己的真气足以抗拒,当遇上另一种刺激的元素时,药液因和合作用化为毒,已无从补救。 而浪翻云在跃进河水前,已猜到另一种催发剂,正是秦淮河的水。 这亦是敌人留下了唯一给他逃跑的路径。 浪翻云运起玄功,将药液全逼出体外后,才落入冰冷的河水里,同时从容自若地接向他射来的四支弩箭。 每手两箭。 他早就感应到水里潜伏杀手的杀气。 武功到了他和庞斑那种层次,已不能以常理加以测度,达到了玄之又玄的境界,连敌人的心灵的讯息亦可生出感觉。 杀手其实藏在水底。 潜伏在水底的四个敌人,精确地掌握了行动的时间,强劲的弩箭恰好在浪翻云落进水里那一刹那,射向他身体要害,显示出锦衣卫杀手的职业水准。 可惜对象却是浪翻云。 浪翻云倏地在水中一摆,迅速翻到二十多尺的河底下去,再贴着河底往横移开,避开了水底的敌人,到了岸旁,然后像条鱼儿般,过快无论潜越了数十丈的距离,远远把敌人抛到后方。 这时黄昏时分,天色昏暗,河水里更难视物。 正文 第四十八章:伴君如伴虎 , 那四个藏在水里的锦衣卫高手,在浪翻云巧妙的接箭手法迷惑下,初以为浪翻云全消受了那四枝利箭,死前发力挣扎到水底处去,到发现河水并没有现出些许鲜血红色后,才骇然发觉目标影踪渺然。 浪翻云凭借体内精纯无比、生生不息得到真气,再潜游了里许多的河段,在昏暗的天色中,由河水里冒出来。 另一边御书房。 朱元璋看着眼前俯跪着的楞严喝道:“愣卿家连夜来见朕,就是因为浪翻云终于来了。” 楞严额头点地,恭敬地道:“微臣本想待到明天早朝才来进禀,但怕皇上责怪,故冒死来打扰圣驾,皇上见谅。” 朱元璋冷冷道:“站起来!” 楞严立了起来,仍垂着头,避免和朱元璋对望,心中疑虑,往日和朱元璋说话,都是跪着来说,为何今天他一反常态呢? 难道是白天的事情败露了? 他之所以连夜赶来觐见,便是因为白天的计划失败了,他迫切想要转移朱元璋的注意力。 朱元璋背后肃立着两名太监,凝立如山,气势迫人,脸容一点变化都没有,似乎全听不懂两人的对话。 朱元璋淡淡道:“要多少人和什么人,方可以杀死浪翻云,教他逃亦逃不掉。” 楞严神色不同道:“若能有老公公和鬼王同时出手,配合微臣和手下的高手,或能办到。” 他聪明的没有提到皇太孙,因为要是加上了皇太孙的名字,那么他的职位也就不保了。 朱元璋怒喝道:“只是‘或能’,浪翻云真的如此厉害吗?” 楞严道:“这是微臣真正的想法,不敢胡诌欺骗皇上,浪翻云已到了由剑入道的境界,若蓄意逃走,天下恐怕无人可把他拦住。” 朱元璋微笑道:“那即是说,假若能制造出浪翻云不能退出的形势,我们‘或可’把他杀死吗?” 楞严答道:“正是如此,圣上明察。” 他顿了一顿又道:“微臣早有定计,只怕鬼王不肯出手相助。” 朱元璋哈哈一笑,龙颜转寒,喝道:“这话休要提起,若无兄英雄盖世,岂会与人联手对付浪翻云,再也休提,这是对他的侮辱。” 楞严失望之色,一闪而逝。 他计划老太监与鬼王联手,对付浪翻云两败俱伤的谋算落空了。 朱元璋神色不动淡然道:“为何卿家对鬼王不出手似乎感到失望呢?” 楞严素知朱元璋的厉害,知道一个应付不好,便是人头落地的局面,他有陈贵妃保着,或者好一点,卑声道:“微臣终是武林之人,不能见到高手的较量,故感到失望。” 朱元璋嘴角掠过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平静地道:“世事往往出人意表,就算鬼王不找浪翻云,可是冲着他和怒蛟帮上任帮主的旧怨,两人间的事亦不会轻易解决,否则何需把浪翻云引到京城。” 楞严不住点头,表示同意。 朱元璋似是闲话家常地改变话题,挨着椅背悠然道:“现在江湖上谣言遍起,其中一则说卿家乃是庞斑首徒,要倾覆我大明,教人失笑。” 楞严骇然跪下,连连扣头道:“皇上明察,这乃是怒蛟帮散步的谣言,针对微臣,皇上明察。” 朱元璋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淡淡道:“卿家且退。” 竟没有再说他自己是否相信这谣言。 楞严暗凛朱元璋驾驭群臣的手法,务要人战战兢兢,生活在惶恐不安中,咬牙叩了头后,退出房外。 他打定计划,最近要消停一会了,知道朱元璋要派人监视他了。 朱元璋默然半晌后,道:“找叶素冬来!” 门外有人应道:“遵旨!” 叶素冬似是一直守候在外,不一会儿跪倒在朱元璋的桌前。 朱元璋没头没脑问道:“水月大宗是什么人?” 叶素冬迅速答道:“此人乃东瀛著名的兵法大家,一把水月刀败尽东瀛高手,乃是幕府将军的第一教席。” 朱元璋满意道:“你在东瀛的工作做得相当的好,明早朕会差人送你一名外族进贡的柔骨美女,包你爱不惜手。” 叶素冬大喜,连连叩头:“谢主隆恩!” “砰!” 朱元璋又拍桌怒道:“倭鬼窥觊之心,始终不熄,现在见蒙人蠢蠢欲动,便派人于胡惟庸勾结,想来浑水摸鱼,朕将教他们来得去不得。” 叶素冬俯伏在地上,动也不敢稍动。 即便他乃是白道有数的高手,若开罪了朱元璋,不但功名富贵尽付东流,还要株连九族,祸及整个西宁派,所以在朱元璋龙脚前,真是呼吸也要放轻松一点。 朱元璋忽地叹道:“好一个浪翻云,朕越来越想和他把杯对饮,畅谈心事,是了,过几日叶卿家是否亲迎怜秀秀入宫,预备登台之事。” 叶素冬恭敬地的道:“微臣会安排得妥妥当当,让秀秀小姐宾至如归。” 朱元璋眼中掠过复杂神色,语气却出奇平静道:“朕想在贺寿戏前和她单独一见,卿家给朕安排一下。” 叶素冬领命叩头。 朱元璋凝坐不动,陷入沉默。 叶素冬大感奇怪,朱元璋的时间珍贵无比为何竟浪费在沉默上?他还是首次遇上这情况。 朱元璋忽道:“胡惟庸那边有什么举动?” 叶素冬道:“他们处理尾事的手法非常干净,微臣还在派人查询。” 朱元璋又吩咐道:“此事牵连到燕王,关系重大,故必须不动声色,待至适当时机,才可采取果断行动。切记!” 叶素冬心中一凛,体会到朱元璋背后的含意。 朱棣若与此事有关,那就代表他想弑父造反了。 一滴冷汗终于由额角渗了出来。 朱元璋象征着天下最大权势的两只手在桌面紧握成拳,然后缓缓舒展开来,语气转为温和,道:“夜了,早点回去睡吧!记得找人保护怜秀秀,若她损去一条秀发,你和楞严两人立即提头来见我。” 最后一句,语气转厉。 叶素冬答道:“皇上放心,少林派无想僧已来到京城,微臣会请他和西宁派的沙放天,一起为皇上护花。” 朱元璋叹道:“叶卿家确是朕手下第一智勇兼备的猛将,又难得这么懂体会朕的心意,哎!若蓝玉学得你三分,和朕的关系就不会弄至今日这田地。” 正文 第四十九章:虚夜月 , 蓝玉乃朱元璋的封疆大将,战功盖世,手下高手如云,他自己亦是一等一的高手,朝中数武功高手,鬼王之后便轮到他,然后是燕王朱棣,楞严和他叶素冬,连朱元璋亦要忌这大将三分。 叶素冬不敢插嘴。 服侍了这么多年,他哪还不知朱元璋的脾性吗? 赞你时最好表现得惶恐一点,否则他又会认为你恃宠生娇了。 朱元璋沉吟片晌,始记得自己和叶素冬亦好应回床睡觉,点头道:“叶卿家看看怎样吧!和司礼安排一下哪个时间见怜秀秀最适合,也看看何时可和八派最有影响力的人坐下来共进晚膳,加深认识和了解。” 接着哑然失笑道:“告诉他们我还是三十年前那个朱元璋,不须守任何君臣之礼。” 叶素冬暗忖信你才是白痴,若我真教八派的人当你不是皇帝,我的项上人头和身体定要互说有缘再会了。 表面却扮作感激流涕地领命。 三跪九叩后。 叶素冬退出御书房后,心想今天又平安度过了,下次是否仍是如此走运呢? 朱元璋感到一阵疲倦,伸手撑着额角,喃喃自语道:“若我仍是以前那个朱元璋,会是多么美妙的一回事呢?” 宁缺告别怜秀秀后,乘上御林军准备的游船,畅游秦淮河。 朱元璋大寿在即,,各方势力都集聚京师,宁缺为了探寻后手,主动出击,给敌人机会,至于为什么找怜秀秀,是因,这次大寿,皇宫早已传言,会邀请怜秀秀领唱曲目,怜秀秀处于多方势力的眼线之下。 突然,一道清甜娇美的声音越空而至,像一朵白云般飘下来。 “朱允炆,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说话的是一位穿着白色银边劲服,头结男儿发髻的绝色美女,一对眸子像两泓深不见底的清潭,内里藏着数不清的甜梦。 她的美丽是秘不可测地动人心魄。 只有虚空里的夜月才可以比拟。 说话间,她身形飘飞,好似一朵偏偏起舞的花蝴蝶,轻轻落在宁缺身边。 此女便是鬼王虚若无的掌上明珠,虚夜月。 虚夜月年芳十八,鼻骨端正挺直,山根高超,贵秀无伦,亦显示出她意志个性都非常坚强。 她正好奇天真地上下打量着宁缺。 宁缺哑然失笑,没想到在秦淮河碰到她,不过亦想到她的性格,又觉得理所当然。 虚夜月曾经被朱元璋建议许配给宁缺为太孙妃,鬼王虚若无即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以孩子还小,等两人长大后再做决定。 他与虚夜月见面的次数有限,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一是因为,他当时一心武道,整日待在皇宫,二是因为虚夜月是个好奇宝宝,喜欢缠着他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久而久之,他就开始远离虚夜月。 见宁缺不说话,虚夜月像和家人说话般道:“你刚回来就往这花街跑,是不是有认识的女人?对不起,本姑娘要杀死她了!” 以她能与天上月儿争辉的美丽,这么友善的口气,竟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但却又有一种不合情理的协调。 她的美丽却是神秘的,纵使她站在眼前,你也不会觉得她是实在的,她不应该属于任何人,只应属于天上那寂寞的夜空。 她说杀一个人,也并非大话,虚夜月一共有三个师傅,一个是祁连派高手“坐山掌”铁存义的孙子铁青衣;一个是百年前与传鹰共闯“惊雁宫”的“双绝拐”碧空晴的曾孙碧天雁;最后一个便是虚若无的七夫人于扶云。 宁缺微笑着点头,道:“恩,有一个,可能你杀不了。” 虚夜月如明珠般的眼球滴溜转动一下,俏然说道:“哼,你是想说怜秀秀吗?” 看来她对宁缺的行踪了如指掌,知道宁缺去过怜秀秀那里。 宁缺摇头说道:“不是。” 虚夜月愕然一愣,倏地别过头,眼眶微红,努力不让眼角的泪珠滑落,骄傲道:“那你便去找你的庄青霜去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她口中的庄青霜,是西宁派掌门人“九指飘香”庄节的幺女,人称“香剑”庄青霜。 虚夜月与庄青霜并称“虚空夜月,冷夜寒霜”。 庄青霜十二岁时,便出落得非常秀丽,那时朱元璋便有意思把她许配给宁缺,还故意跑去问虚若无的意见,虚若无指出庄青霜和虚夜月一样,都属“媚骨艳相”,一般的男子难以承受那福分,最后朱元璋也只好作罢,等以后再作打算。 因为这件事,使得西宁派跟鬼王府心生间隙,庄节一心想把庄青霜嫁入皇宫,好父凭女贵,就是因为虚若无一句话,导致成不了事,所以庄节最痛恨虚若无。 也使得虚夜月跟庄青霜两女也是看不对眼,虽然并称京城双美,但是两人竞争已久。 虚夜月的话音一落,她身子一转,整个人腾空而起,就犹如一只受伤的燕子,跌跌撞撞飞向远去。 风声再起,宁缺旁边多了一个虎背熊腰,非常英伟,年纪在二十五、六间的青年,一身黑色劲装,腰间还缠绕着一条黑色的长鞭,他跪地说道:“殿下,师妹一时失态,请殿下原谅。” 此人乃是鬼王虚若无的关门弟子,浑号“小鬼王”的荆城冷,得鬼王真传,一身实力不容小觑。 荆城冷继续道:“师妹一直在关注殿下的行踪,之前殿下去小花溪,师妹便一直在外面关注着,所以,这才找到机会跟殿下说话。” 他向宁缺坦白之前监控的行踪,也表明了只是虚夜月个人的关注,不参与任何势力。 鬼王府的人一直在战争中长大,人人悍勇无伦,即使建国以后,每有特别任务,又或刺探江湖或外族情报之时,朱元璋都会向虚若无要人来用,所以鬼王府差点等若官府里的官府,连朱元璋亦表面对鬼王无比尊重。 这也是锦衣卫大统领楞严和中书丞胡惟庸如此顾忌鬼王的原因。 御林军、锦衣卫和东厂,都跟鬼王府的权利有重迭的地方,也是朱元璋蓄意而为,用以削弱“威武王”虚若无的影响力。 宁缺点点头,示意他离去。 他故意气走虚夜月,就是不想面对这烦人精,给她逮住,不说个三天三夜不会罢休。 正文 第五十章:燕王朱棣 , 就在浪翻云在秦淮河里冒出来不久,便看到一艘小船破浪而至,船尾摇橹者是个高大雄壮的白发老人,神态威猛。 浪翻云暗忖来得正好,双掌生出吸力,使身体附在小船底处,只有脸部露出在船头水面之上。 船上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道:“船头风大,小婢为小姐盖上披风好吗?” 一把像仙乐般的女子语音嗯地应了一声,接着便是衣服摩擦的“沙沙”声,那声音非常悦耳动听的女子显然是在加添衣物。 她的声音有种难以描述的磁性,教人听过就不会忘记。 摇橹的声音在艇后传来。 浪翻云的心神转到了陈贵妃和楞严的身上。 他们若发觉竟给他逃走了,定会发动手中所有的力量来寻找他,想想亦是有趣。 船上小婢的声音又道:“小姐,今晚真的什么人都不见吗?燕王他......” 那小姐幽幽一道:“花朵儿,秀秀今晚只要一个人静静的想点东西,你告诉燕王,秀秀受了惊吓,不便见客。” 船下的浪翻云暗忖怎会这么巧,船上竟是天下第一名妓怜秀秀,这摇船的老者亦不简单,感应到此人摇船的手法,显是高手,为何甘心为仆?看来这怜秀秀的身份亦大不简单。 小船慢了下来,缓缓往一艘豪华的花舫靠过去。 浪翻云心中一动,横竖今晚尚未有容身之处,不若就在怜秀秀的花船上找个地方,睡他一晚,任凭楞严如何神通广大,当找不到这里来。 浪翻云潜过船底,由怜秀秀登上花舫的另一边翻到船上去,闪入了底层的船舱里。 船上虽有几名守护的大汉,但这时注意力都集中在怜秀秀登船的方向,更察觉不到浪翻云迅快的动作。 浪翻云进入处正是舫船的主厅,几屏桌椅,字画书法,莫不非常讲究,显示出主人超凡的身份,看得他心中暗赞。 厅内还安放了一张长几,放着一具古筝。 他一边运动挥发掉身上的水湿,顺道欣赏挂在壁上的几幅画轴,就像一位被恭请前来的客人那样。 其中一幅山水虽是寥寥数笔,但笔精墨妙,气韵生动,有种难以言喻的夺人心神,却没有署名,只盖了个刻着“莫问出处”四个小字的闲章,带着点味见。 背后轻盈的走音传来。 进来的是怜秀秀和那女婢花朵儿。 他忙闪入一角的屏风后。 透过缝隙看出去,一看下亦不由心中一动。 她的确是美艳绝伦。 尤其是眉眼间那丝幽然无奈,真是使人我见犹怜。 怜秀秀来到筝前坐下,伸出洁白纤润的玉手,习惯性地调教着筝弦。 “叮咚”之声响彻厅内。 屏风后的浪翻云仔细品味着弹出的每一个音,心下暗惊,为何她连试音都有种特别的韵味,难怪她的芳名如此倾动朝野。 花朵儿环顾四周,赞道:“小姐,殿下真是大手笔,这大厅内的一切莫不是精品,为了安抚小姐,不仅派人保护小姐,竟还将此舫赠予小姐使用。” 怜秀秀调弦的手停了下来,向花朵儿没好气道:“你就这么快被他收买了,帮着他说话?” 俏丽的花朵儿毫不惊慌,撒娇地扭动娇躯道:“小姐心情不佳,花朵儿不用小姐吩咐也要找地方躲起来。” 这才施礼告退。 浪翻云这才明白,原来这怜秀秀背后站的人竟是皇室的人。 怜秀秀仰起俏脸,闭上眼睛,出了一会神,才再张开美目,伸手按在筝弦上,指尖轻摇,一串清滑清脆的筝音立时填满厅内的空间。 接着筝音咚咚,在她纤手里飞扬,扣人心弦的音符,悠然而起。 弹的是本属琴曲的“清夜吟”。 此曲在宋代非常流行,苏东坡曾以“清风终日自开帘,明月今宵独挂帘”的诗句来拟比此曲的意境,但出自怜秀秀的筝音,这意境却更上一层楼,感情更深入,透着一种对命运的无奈和落寞。 浪翻云想不到这么快,在这样的情况下欣赏到天下名妓的筝艺,一时心神俱醉,忘了身处何方,迷失在梦幻般的筝音迷离里。 筝音倏止,意却未尽。 浪翻云一震醒来,赞叹不已。 外面水声响起。 浪翻云一听便知正有另外一艘船驶近花舫,不禁眉头大皱。 温文但沉稳有劲的声音在舫外先叹一声,喟然吟道:“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意在流水。纵使伯牙重生,亦不外如是。朱棣向秀秀小姐请安。” 伯牙乃古代音乐宗师,名传千古,这燕王朱棣以之比拟怜秀秀的筝艺妙韵,既得体又显出学养,教人不由减低因他冒昧来访而生的恶感。 只从这点便可看出他是个人物。 朱元璋最看重君臣之礼,所以群臣见被他封了王的诸子时,都要行跪叩之礼,现在这燕王毫不摆架子,已使人折服。 可见他真的是个领袖群雄的人。 这些想法掠过浪翻云的脑海,禁不住想看连怜秀秀如何应付这燕王。 从屏风缝隙看去,怜秀秀正蹙起黛眉,神情无限幽怨,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回应。 花朵儿跑进来道:“小姐,燕王驾临了。” 怜秀秀叹了一口气道:“你给燕王告罪一声,说秀秀今日心神不宁,不方便见客,改日再邀约燕王。” 花朵儿赶紧出去回道:“燕王恕罪,小姐今日不方便,改日再登门邀约燕王。” 舫旁的小船上立时爆起“斗胆”、“无礼”等喝骂声,当然是燕王的随行人员出声喝骂。 燕王忙喝住下面的人,然后恭敬地道:“秀秀小姐请恕奴才们无礼,冒犯了贵仆,今日朱棣来京,实是艰难非常,等待父皇大寿过后,便要回顺天,所以才如此希望能和小姐有一面之缘,绝无非分之想,小姐可以放心。” 躲在屏风后的浪翻云心中暗赞,燕王应对如此随和得体,怜秀秀若再拒绝,便有点不近人情。 果然秀秀幽幽轻叹后,柔声道:“燕王大人大量,不要怪敝仆花朵儿。” 燕王豪雄一笑道:“如此忠心的婢女,朱棣怎会怪罪她呢?” 怜秀秀双目闪过异色,应道:“燕王请进舱喝杯茶吧!” 这次轮到浪翻云眉头大皱。 燕王的手下自然有一等一的高手护驾,否则早给楞严和胡惟庸的人宰了,自己躲在这里,实在非常不安全,但这刻要躲到其他地方亦办不到,心中忽然涌起大笑一场的冲动。 正文 第五十一章:风起云涌 , 怜秀秀终肯让燕王朱棣上船,他理应大喜过望,岂知燕王却答应道:“小姐语带苍寒,显见心情不佳,不欲待客之语,非是搪塞之词,朱棣怎敢打扰,就此告退,秀秀小姐好深休息,身体要紧。” 怜秀秀微感愕然,想不到燕王如此体贴和有风度,半晌后才道:“燕王顺风,恕秀秀不送了。” 燕王朱棣二话没说,道别后,悄悄走了。 躲在屏风后的浪翻云禁不住对燕王作出了新的评估。 燕王这一招对怜秀秀的以退为进,确是高明之至,异日他再约会怜秀秀,这美女当然不会拒绝,怎样亦要应酬他。 那时他便可凭着在今晚留下的好印象,展开攻势了。 怜秀秀至此筝兴大减,沉思半晌后,吹熄案头的孤灯,站了起来,盈盈出厅去了。 浪翻云微微一笑,心想不若就在这屏风后打上一晚坐,明早才设法再去找左诗。 他盘膝坐了下来。 翌日早上。 奉天殿。 这是皇城内最大的三座大殿之一,在三屑白色台基之上乃大明皇城最高的权威象征。 三层节节内缩的层檐,上蓝中黄下绿,而终于收至最高的一点实顶,汇聚了所有力量,再升华化入那无限的虚空里,那种迫人的气势,却使人呼吸顿止,心神畏敬。 大殿除主建外,殿前有大月台,台左角置有日冕,台右角置有嘉量。 前后迥廊,均有白玉石栏杆,极为精巧。 “皇上驾到!” 数百名朝臣一齐跪伏地,以头触地。 步履声响起。 大殿忽尔肃静了下来。 有力的脚步声在最高的台阶响起来,接着是拂袖和衣衫摩擦的声音。 满朝文武连呼吸都停止了,空旷庄严的奉天殿,静至落针可闻。 在极静里,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的声音因此亦分外清晰响亮。 朱元璋充满自信和威严的声音在大殿的一端悠然响起:“众卿家身体安和。” 殿内立时接连响起高呼“万岁”的颂词。 一会又静了下来,那充满压迫感的气氛把人的心也似压得直沉入海底里去。 朱元璋“哒”地一声,弹响了指甲。 旁边一道高亢的声音唱偌道:“赐太子、秦王、晋王、燕王坐。” 谢恩后,太子和三位皇子坐入已经准备好的椅子里。 其他文武朝臣仍跪伏地上,头也没有机会抬起来。 朱元璋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头顶高冠,身穿龙袍,背后为贴金雕龙的大屏风,有说不出的华贵和霸气。 这大殿里,有座位的,除了四个皇子外,还有两类人有座位。 其中一类是国外来的贵宾,他们也被朱元璋赐座了,另一类只有一个人,就是鬼王虚若无,他的官职是威武王。 能与继承者平坐,于此亦可见虚若无的地位是何等超然。 等仪官唱偌一番后,那国外的宾客就按照仪官的指示,三跪九叩后,就开始宣读对大明的进贡臣服,然后呈上国书。 仪官当场把译成大明的国文的国书版本宣赞出来,又把进贡的物品清单逐一官读。 等国外宾客进贡完,仪官开始宣读朱元璋的旨意。 这旨意是朱元璋要对整个权利架构的改革,一方面提升六部,使他们直接向皇上负责,直接奉行皇上的命令,使中书丞名存实亡。在军事上,则把权利最大的大都督一分为五,以后大都督只能管军藉军政等琐事,不能直接指挥和统率军队。 一切命令由皇上通过六部里的兵部颁发,使将不专军、军不私将。 那文官的最前面站着一个身材消瘦,年纪五十上下,相貌堂堂,但脸色阴沉,细长的眼神充足,但眼珠转个不定,他不停与对面武官的第一人交换着眼神。 武官的最前面的人一身大将打扮,瘦硬如铁,勾鼻薄唇,双目锐利如鹫,他示意那文官第一人站出来说话。 胡惟庸此时站出来说道:“皇上明鉴,臣下只是为皇上着想,现在皇上每天要看百多个奏章,处理两百多项事情,若没有臣下为皇上分担,工作量将会倍增,臣下为了此事,担心得晚上都睡不着呢。” 他说话,他身后的一群文官都大声附和胡惟庸的话语。 武官之首的蓝玉也站出来说,边疆常年战争,若大将没有权利指挥军队,将无法保护大明的国土之类的话语。 他身后的武官也都纷纷站出来为蓝玉说话。 现在的大都督乃是皇帝朱元璋的侄儿朱文正,此人一向和燕王朱棣交往甚密,此次将大都督的权利分散,也是打击了燕王的势力,但这次燕王出奇的沉默了。 只因他旁边坐着威武王虚若无,此人没有表态,朱棣也猜不透他的心理。 朱元璋一手按着龙椅,一双龙目扫过那些出声附和的文武百官,嘴角抹出一丝冷笑,语气转寒道:“朕意已决,尔等可以退下了。” 旁边的仪官高吟:“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管极不情愿,但胡惟庸和蓝玉还是带着百官叩首颂词。 尔后,铁青着脸与文武百官如潮水般退出了奉天殿。 朱元璋坐着龙椅之上,眼神闪烁,突然道:“让严无惧进来。” 严无惧立刻跪拜在大厅,附身叩首,聆听谕旨。 朱元璋寒声道:“朕要你杀一个人!” 严无惧恭声回道:“皇上请吩咐。” 朱元璋将身子依靠龙椅上,淡淡说道:“朕要你杀了蓝玉身边近卫里的首席高手‘无定风’连宽,此人亦是他手下第一谋士,若除去此人,等若断去蓝玉的右臂,就算他和外人谋反,威胁亦不会大。” 他又接着说道:“我们手上没有他勾结外人的证据,在改革军制前,若以莫须有罪名治蓝玉死罪,会使边区拥重兵的防将生出异心,说不定要与蓝玉联成一气,所以,朕要你杀连宽时,装成江湖仇杀的样子。” 严无惧叩首领命退去,他心里清楚连宽是多么的难以对付,即便连宽再怎么难杀,他也拒绝不了,因为这是朱元璋的命令,违抗皇命者,只有死路一条。 正文 第五十二章:再见乾罗 , 京师。 莫愁湖。 临湖的宾馆里,宁缺再次见到了乾罗,这次也是乾罗主动找上宁缺,理由是因上次的事情给宁缺道歉,顺便给宁缺带来两个重要的人物,求得皇室的庇护。 乾罗不想再暗无天日的躲藏下去了,因为他已经彻底爱上了易燕媚,为了易燕媚,他主动找到宁缺,打算向皇室投诚,寻求庇护。 其实他为了与宁缺搭上话,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 因为现在整个京师已经开始戒严,每个关卡都有锦衣卫严防死守,排查过往行人。 锦衣卫已经放出了话语,天下最恶毒最有名的采花大盗薛明玉,已经被证实来到了京师,这人武功之强横,远超江湖估计之上,竟能逃脱由百多名仇家组成的追捕团,现在京师美女人人自危,楞严大统领已奉旨对他追捕,京师各派人物亦组成“捕玉军”,到处搜罗此人踪迹。 乾罗这时引进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作文士打扮,眉清目秀,甚有书卷气,如是饱学之士;女孩是个窈窕秀丽的少女,一进来,目光大胆直接打量宁缺,不像是涉世未深的闺女。 乾罗介绍两人的身份,男的名叫宋楠,女的名叫宋媚,是一对亲兄妹。 他解释道:“原来他们的父亲是你皇爷爷派遣往蓝玉处以当官为名,调查为实的官员,由于掌握到蓝玉私通蒙人的证据,满门惨被杀戮,他兄妹刚好到邻县游览,被逃出的家将截着报讯,连夜逃亡,路上碰到了我。” 至于带着兄妹路上的逃亡之行,他没有过多说明,以此来邀功,但想来也不容易。 宋楠上前说道:“蓝玉此人,在边外,经常私自罢黜将校,黥刺军士,又私占民田,搞的边外民生怨道,” 顿了一会,他伤情地道:“那家将本来是皇上派来保护阿爹的高手,携着可证明蓝玉叛国罪行的记录和文件突围逃走时,受了致命内伤,刚巧遇到我们兄妹俩,指点了我们逃走的路线并把证据给了我们后,立刻伤发身亡,我们东跑西逃有三个多月了,幸好遇上了乾前辈。” 宋媚两眼一红,低头饮泣起来。 乾罗这时说道:“就我查到的消息,蓝玉最倚重的便是连宽,此人文武双全,蓝玉的很多决定都是他在出谋划策,除了他之外,尚有三个厉害的人物,就是‘金猴’常野望、‘布衣侯’战甲、‘妖媚女’兰翠晶。常野望乃是第一流的战将,形如猴精,非常易认;战甲擅追踪侦查;兰翠晶则是潜踪匿迹的高手,精于刺杀之道。这三人不像连宽般时常露面,行踪诡秘,想找他们真是难比登天。但最厉害的还是蓝玉,此人十八般武器件件皆能,差可与赤尊信比拟,否则你皇爷爷也不会那么忌惮他。” 他顿了一会,续道:“我还打听到了边外色目族第一高手‘荒狼’任壁带着诸多的高手潜入了中原,这些人都是通过蓝玉掌握的边防内外所有的情报网掩护,在他的庇护下进入中原。” 宁缺眼中精光一闪,道:“乾城主手中的势力也是不简单啊,这么多隐蔽的消息都能知道,不知道乾城主有没有听过‘天命教’?” 乾罗身体一震,说道:“当然听过,据说是由当年魔门阴葵派第一高手血手厉工的师妹符瑶红所创,奸^淫邪恶,专讲男女采补之术,可是近三十年已销声匿迹,再听不到他们的消息。” 宁缺冷哼道:“天命教只是由地上转入地下而已,我的人已根据蛛丝马迹,胡惟庸就是该派核心的军师级大员,故意不习武功,以掩饰身份,否则他何能明陷暗害,弄垮了那么多不可一世的开国功臣。” “此人极其懂得权谋之术,他表面看似易于相与,其实只是个骗人的伪装,之前来京袭击我的东瀛高手十有九成是由他穿针引线搭回来,却巧妙地推到蓝玉的身上去。” 乾罗这才知道京师形势之复杂,实际超乎他的想象,更没想到宁缺对于京师势力的了如指掌更是到了惊人的地步。 他问道:“天命教有什么厉害的人呢?” 至从他打算投靠皇室开始,便知晓要为皇室出力了,肯定要多了解即将要面对的势力情况。 宁缺道:“若没有变动的话,天命教共分五个阶层,教主称之为法后,其次便是军师、艳女、媚男和散士,他们极讲阶级,三十年前的法后乃符瑶红的嫡传徒孙‘翠袖环’单如玉,若她未死,怕有六七十岁了,不过保证她只像个三十来岁的艳妇,她的采补之术已达至登峰造极的至高境界。” 乾罗道:“既然她们如此厉害,是怎么泄露行踪的。” 宁缺眼中寒芒一闪,厉声道:“她们为了对付我爹,给他下了蛊毒之术,凭藉这下毒之术,抽丝剥茧,找到了下毒之人,虽然人赃并获,那人吞毒自杀,那根据那人的衣着服装、饰物、生前行藏各方面入手调查,不但发觉此人长居京师,还有挥霍不尽的财富,最后发现了他和胡惟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才悉破了这个大秘密。” 乾罗双眼凝神,迟疑了一会,才道:“我猜想,你皇爷爷身边妃嫔中必有很多由胡惟庸献上的艳女。” 这毕竟涉及到皇室的丑闻,但是他既然选择了投诚,就要考虑多方便的后果,自然不希望朱元璋落入天命教的圈套。 宁缺知道他担心什么,也不怕告知道:“胡惟庸献上的女子并不多,只有三个,都是可迷死人男人的美女,因为我父亲蛊毒的事情,皇爷爷已经借故处死了其中两人,第三个投井自尽,可是事后我们却鉴定这撞得脸目模糊的女子只是个替身。” 乾罗叹道:“大帝这招故意打草惊蛇,想让胡惟庸方寸大乱,于是勾结各方势力,密谋造反,你现在已经知道你为啥要故意去小花溪了,你想引蛇出洞,胡惟庸出手的次数越多,暴露的也就越多。” 他叹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将他们兄妹俩带进宫吧,事后,我便将我的情报网络都交给你。” 宁缺知道,乾罗是打算彻底投诚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朱元璋遇刺 , 秦淮大街。 换了便服的朱元璋,嘴上粘着一撮八字须,神态轻松的走着。 站在朱元璋左后方是位老儒生打扮的高瘦老太监,脸目祥和,两眼似开似闭,容颜清秀,予人闲静安逸的感觉,只有那眼中不时闪烁的精芒,证明此人乃是武功绝顶的高手。 朱元璋右后方的灰衣人比老公公还要瘦,虽没有老公公和朱元璋的身体高度,可是笔挺如山,自具顶尖高手的气概。 保护朱元璋的人里,当然以这两人为主力,身为西宁三老之一的叶素冬亦要逊上两筹。 其他八人均像叶素冬般身穿便服,跟在身后。 朱元璋在以老公公、灰衣人、叶素冬为主的十一名高手的拱卫下,漫步于青楼酒肆林立、灯火通明、熙来攘往的秦淮大街上。 路上的马车多了起来,车内隐隐传出燕语莺声,显是有美偕行,春色暗藏。 朱元璋兴趣盎然地浏览着,连路面有否凹凸不平亦是留意到。 这批超级御卫显然早有默契,表面看去似乎和他们各不相关,其实没有一刻不护在关键位置,组成着严密的保护网。 周边许多建筑、街角和店铺前,站了早已经乔装的禁卫。 此时最热闹的一段大街告尽,前方是灯火暗淡多了的住宅区,众人又转出秦淮河去。 这时他们来到秦淮河畔,在这里特别宽阔的河面上,停泊了十多艘大小花舫,其中一艘就舱面便有三层之高,比其他最大的花舫至少大了一半,灯火辉煌,可是却没有想其他花舫般传出丝竹琴韵、猜拳斗酒的热闹声音。 河水里忽地有人冒出头来,向叶素冬打了个安全的手势,又再潜了下去。 朱元璋悠然走上其中一艘小船,其他几人也纷纷走向停靠的小船,一共五艘小船,在船夫解揽操舟的摇橹下,轻巧自如地在花舫间左穿右插,最后停在那最豪华的花舫旁。 登上花舫后,怜秀秀的小婢女花朵儿迎了过来,招呼道:“叶大人终于来了,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 叶素冬呵呵一笑,介绍朱元璋道:“这位是我的好友陈员外,今日陈员外特意为了秀小姐而来。” 花朵儿应声将众人迎入花舫内。 “咚叮叮咚咚!” 筝音悠悠地在花舫大厅响起,筝音由细不可闻,忽地爆响,充盈夜空,一串筝音流水不断,节奏渐急渐繁,忽快忽慢,但每个音定位都那么准确,每一个音都意犹未尽的余音,教人全心全意去期待,去品尝。 “咚!” 筝音忽断。 筝音再响,众人脑中升起惊涛裂岸,浪起百丈的情景,潮水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人事却不断迁变,天地亦不断变色。 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筝情,以无与伦比的魔力由筝音阔达开来,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神,跟着众人的心境随缘变化。 纤长白色的手像一对美丽的白蝴蝶般在筝弦上飘舞,一阵阵强可裂心胸意,柔则能化铁石心为绕指柔的筝音,在秦淮河的夜空激荡着。 怜秀秀美目凄迷,全情投入,天地像忽而净化起来,只剩下音乐的世界。 “叮!” 筝音悠然而止。 四周一片寂静,仍似没有人能从怜秀秀的筝音中回过神来。 朱元璋首先鼓掌,正要开口说话,舫外水声忽响,接着是老公公的声音喝道:“何方高人!” “当当当!” 连串激响后,传来了两声惨叫。 灰衣高手低垂的双目猛地睁开,但仍是四平八稳地站着。 叶素冬亦显出高手风范,倏地闪到朱元璋背后,全神戒备。 怜秀秀亦是大吃一惊,谁敢来行刺朝廷的官员,这场景又似乎是如此的熟悉。 突然风声响起,惊人的刀气透窗而入,一个蒙着头罩的高大黑衣人,在一团刀光中破窗而入,后面追着的是老公公。 灰衣高手和叶素冬同时夹击。 两拐一剑,狂涛拍岸般往来人卷去。 朱元璋亦神色一动,往那人看去,但很快便回复冷静,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气概。 “砰砰砰!” 左右两边的窗户同一时间被朱元璋的随从高手破入,拼死掩护。 蒙面刺客手持式样奇怪的锋利东洋刀,长刀一点窗沿,蓦然升起十多尺,几乎贴着舱顶蝙蝠般滑行而去,避过了灰衣高手的双拐和叶素冬的长剑。 老公公如影附形,紧追而至,一拳向刺客击去,劲风狂起。 刺客显然对老公公极为忌惮,回手刀光一闪,寒芒暴涨,破去能催命的先天拳劲,然后像违反了所有自然之理似的失速坠下,人影一闪,已经傲立厅心,往朱元璋的方向扑往地上,在快要触地时,两脚一屈一撑,炮弹般向坐在圆台另一边的朱元璋射去,还避过了灰衣高手和叶素冬绕台而至的左右夹击,老公公这时由空中落下,已经迟了一步。 其他高手虽蜂拥而至,都慢了半步。 整个过程只是眨眼两次的短暂时光,可是这刺客却显示出能媲美庞斑、浪翻云之辈的绝世轻功刀法,和精彩绝伦的诱敌手法与无懈可击的战略。 纵使高明如浪翻云和庞斑,亦可能抵不住灰衣高手、老公公和叶素冬三大高手的夹击,此人似逃不逃,多方诱敌,利用叶素冬和灰衣高手不敢跨国朱元璋龙躯的心理,争取了一丝的空隙。 朱元璋仍是气定神闲,只是一对龙目射出奇怪的神色,盯着那刺客的眼睛。 好似认出了那刺客的身份。 这时刺客连人带刀射来,人未至刀气已及,朱元璋身前的桌凳被刀气一分为二,碎裂开来。 刀芒破空而来。 忽然一道人影出现在刀芒与朱元璋之间。 拳劲呼啸炸裂,潮涌般回击刀芒。 刺客眼中闪过惊愕的光芒,两手一推,行样古怪的长刀带起森寒刀气,由胸前标射而至,另外吐出一口真气,挡架对方的拳劲。 长刀应拳往上荡起。 刺客知道已失去刺杀良机,就地滚往叶素冬那方。 叶素冬剑芒大盛,倏地间刺出了十剑。 刺客连挡十剑,在其他人赶到时,弹了起来,没入刀芒里,冲天而起。 老公公此时来到朱元璋身侧,防止对方再冒死施袭,又对着前来救驾的人说道:“多谢殿下出手!” 原来这忽然出现的人影便是宁缺。 之前在治疗朱标的蛊毒后,宁缺也给朱元璋全身检查了一番,不仅送了余下的千年人参,还在朱元璋体内留下了一道气机,告知朱元璋,这道气机可以感应敌人,在遇袭的时候,方便宁缺前来救驾。 这也是朱元璋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正文 第五十四章:方夜羽来京 , 灰衣高手一声怒喝,连人来拐撞在升到舱顶的刺客的刀芒处。 “锵锵!” 连串的击响,刺客一声厉啸,破顶而去,留下了一蓬鲜血。 灰衣高手则落回地上,同时喷出一口鲜血,就地立着闭目疗伤,看来无甚大碍。 叶素冬看着舱顶破洞,忽地跪地道:“卑职失职,京城忽然出现不明高手惊扰圣上,卑职竟一无所知,请圣上责罚。” 朱元璋站了起来,将手搭在叶素冬的肩头说道:“这就是东瀛幕府的首席教座水月大宗。” 他冷哼一声又说道:“伤了多少人?” 除了宁缺、老公公、灰衣高手,其他人全部跪伏地上,惶恐请罪。 有人答道:“死了两个,都是一刀致命。” 灰衣高手这时也调息完毕,睁开双眼后,忙跪下告罪。 朱元璋欣然道:“何罪之有,若非碧兄拼死攻敌,朕真是颜面难存。” 他眼神闪烁地看着“水月大宗”留下的血迹,淡淡道:“朕赐予你千年人参以株,三天假期,让碧兄可回鬼王府静养。” 朱元璋又看向早已经跪伏在地怜秀秀,说道:“朕今晚真的非常开心,赐你黄金二十两,朕在大寿之日期待你更精彩的筝技。” 怜秀秀浑身颤抖,叩首谢恩。 朱元璋又转头下命令道:“全部给朕站起来。” 他笑着对宁缺说道:“允炆,跟我回宫,皇爷爷有话给你说。” 说完拉着宁缺转身而去。 剩下的人慌忙拱卫他们离去。 ...... 与鬼王府遥遥相对的大宅里,虽灯火暗淡,可是方夜羽等却是没合过眼睛。 因为薛明玉失踪的事情导致计划不能继续,方夜羽连续赶路好几天刚到京城,亦得知了水月大宗行刺朱元璋的消息。 众人坐在厅里,除了方夜羽、里赤媚外,还多了个满脸短戟须的大汉。 此人一身华服,骤眼看去像个腰缠万贯、颐气指使的大商贾,可是浓黑的剑眉下射出两道阴鹜威严的目光,却教人知道他绝非善类。 更摄人的是他一脸阳刚之气,手足都比一般人粗大,整个人含蕴着爆炸性的力量,若上阵杀敌,此人必是悍不畏死的无敌勇将。 这充满杀气的人正是刚刚抵达京城的色目第一高手,以一身刀枪不入的硬气功驰名域外的“荒狼”任壁。 这时方夜羽说到水月大宗行刺朱元璋失败的事,不悦道:“蓝玉此人刚愎自用,独行独断,这样刺杀朱元璋,纵使成功,亦打乱了我们的计划,陡然白白便宜了燕王朱棣。” 任壁初来乍到,仍弄不清楚京师里的复杂的人事关系,奇道:“朱元璋若死了,天下大乱,我们不是可浑水摸鱼吗?为何反便宜了燕王朱棣?” 里赤媚淡淡道:“原因有两个,首先我们是希望把朱元璋杀死,嫁祸到燕王朱棣身上,虽然此前我们与此人有几番合作,但是他仍然是我们的大敌之一,等他登上皇位,转头对付的第一个便是我们。所以,最好的计划便是嫁祸燕王,去此劲敌。” 他接着道:“其二则是铲除鬼王,因一天鬼王仍然健在,以他的威望,随时可起而号召天下,再加上他与燕王朱棣的师徒关系,跟燕王在幕后操纵,在人心散乱的时候,几乎大半的人都会站在他们那边。那不是反帮了燕王朱棣的一个大忙吗?” 任壁再次问道:“那太子朱标呢?” 方夜羽解释道:“早年燕王跟着鬼王身边,南征北战,拜了鬼王为师,学了鬼王一身本事,身上已经被打上了燕王朱棣的标签,后来有因为建都的事情,鬼王与朱元璋闹翻脸,经常不参加朝政,逐渐淡化自己的影响力。太子朱标,仁爱谦让,是个合格守成的继承者,但是没有燕王的魄力,所以朱元璋为了给太子朱标的皇权铺路,就改组六部,拆分大都府,都是为了中央集权,为朱标的上位做准备。” 里赤媚接话道:“也因此使得朱棣心生间隙,对朱元璋不满,也是我们合作基础的前提。” 任壁皱眉道:“那朱元璋何不干脆立燕王为太子,岂非皆大欢喜,天下太平。” 方夜羽道:“一是朱元璋必须遵守自己定下的继承法,而更重要的是所有人包括其他藩王在内,都怕燕王会是另一个朱元璋,所以全体激烈反对。朱元璋若立燕王,恐怕蓝玉等立即举兵造反,天下大乱。” 里赤媚接话道:“我看还另外有个心理因素,就是鬼王虚若无像明朝的太上皇,朱元璋的天下前,因要仰仗虚若无,所以还可以忍受,做了皇帝后,怎可再让虚若无暗中操控他朱家的命运。所以在京师的选择上首次不纳虚若无的提议,后来又因太子一事,舍弃与虚若无关系甚密的燕王,他正是向天下人显示谁在当权。” 任壁忽而狞笑道:“不如我们找些人冲入鬼王府杀人放火,制造混乱,我趁乱混入其中,找机会击杀了那虚若无。” 里赤媚没好气道:“你当自己是庞老吗?鬼王府高手如云,里面布置隐含阵法,杀起来时,能逃出来已属万幸了。若鬼王真是这么容易干掉,我们也不用布置这么多手段了。”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现在我们的力量还是稍微弱了一点,若素善和女真族的人来了,配合胡惟庸、蓝玉和东瀛高手,加上有楞严作内应,便会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局面。” 方夜羽苦笑道:“大师兄现在正头痛的厉害,朱元璋被刺回宫后,大发雷霆,将师兄骂个狗血淋头,责令他若三天内找不到水月大宗,便革了他锦衣卫大统领的职位。蓝玉这次真的打乱了我们的全部部署了。” 任壁皱眉道:“楞严他乃锦衣卫大统领,只是不知道若到了关键时刻,他手上那庞大的密探系统,能否为他所用呢?” 里赤媚叹道:“若是可以的话,朱元璋就不是朱元璋了,他连鬼王都不肯全信,何况楞严。楞严看似权倾朝野,可是若朱元璋要革他的职,除了他特别安插属于我方的数十人外,想多找个人支持他都难比登天,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他的权利可说全来自朱元璋。” 方夜羽接着道:“朱元璋真正信任的人是叶素冬,这人武功即高,又可动员八派的力量,绝不可小觑。今天水月大宗刺杀失败,必惹起他的警觉,会请派八派的高手出动护驾,只要来个无想僧和不老神仙,便够我们头痛了,蓝玉真是胡作非为,真恨不得揍他一顿出气。” 里赤媚叹道:“现在那‘金枪丹’无法到手,我们的计划也无法施展了,真想不到薛明玉比传说中的他更厉害,在那种情况下仍可带着毒伤退去,其中定有问题。而且眼下,我们已经被破只剩下陈贵妃这招棋子了,若再给破坏,只能出手硬打了。” 方夜羽道:“这些事多想无益,没有了‘金枪丹’,便要用别的手段。一个星期后,就是朱元璋的大寿,连续三天皇城和民间都有庆典,但重点却在最后那天的孝陵祭天、怜秀秀那台戏和皇城晚宴,因为都是朱元璋会亲自参与的盛会。总之绝不可容朱元璋活过他那三天寿期。” 正文 第五十五章:刺杀行动 , 秦淮河的另一边。 严无惧脸上带着精巧的人皮面具,已经暗中跟了“无定风”连宽两天了,起初发现此人整天和蓝玉秤不离砣,身边还有蓝玉的铁卫贴身保护,丝毫不给人下手的机会。 他安排的手下密不透风的跟着此人,还是发现了连宽最近迷恋上了花舫上的一名艳妓,又派人伪装花舫客人暗中打听情况,发现了即便连宽寻欢作乐,守卫也是非常严密,想刺杀他,必须另想方法,最佳处莫过于当他和女人在床上行好事时,因为连宽不可能让守卫在床旁边看着他们。 打听清楚了连宽找女人的时间和花舫,严无惧便开始着手准备刺杀的工作。 先是搞到了那条名叫“忘忧舫”的花舫的结构图,然后找到结构图上连宽要待的房间,针对房间的布置制定刺杀计划。 严无惧又找了一条离“忘忧舫”最近的花舫“香醉舫”,然后伪装成那香醉舫的客人,在花舫上点了一名胡姬,带着胡姬走进房内,迅速将胡姬的衣服退去,然后压在床上,口手并施,趁胡姬迷离时,轻轻点了她的睡穴,为她盖好被子,然后站了起来,眼神回复冷静清澈。 严无惧脱掉外衣,推开窗户。 灯色辉煌,两层高灰红相间的忘忧舫赫然入目。 他取出早预备好行事的索钩,运劲抛出,包着绒布的钩尖无声无息地,挂在忘忧舫的舫顶。 严无惧提气轻身,穿窗而出,横过两船间七丈许的距离,迅若鬼魅般到了忘忧舫上。 他找到地图所示的地方,伏在舱顶,把耳朵贴在地板上。 各种人声、乐器声立时尽收其内。 他注意的是下面房内的喘息声。 心中大喜,这家伙真的来了。 管他多少铁卫,只要自己一击成功,人死了他们都不会知道、 时间无多,他必须立即行动,否则当香醉舫到达半里外的秦淮桥,因船高过不了桥底,便会折回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鼓动真气,如破豆腐般切入顶层的木板里,小心翼翼地画了个只可容一指穿过的小圆圈,再运动把木屑吸入掌心,灯光立即由破洞透了出来。 办事的声音更强烈了。 严无惧双眼冰冷,借着小洞往下看去,看着床上的两人。 床上的两人已到了重要时刻,严无惧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忙取出一根七寸长铁针,用三指捏着一端,伸入小洞里。 这时香醉舫出现在十丈许外。 严无惧运劲一弹,铁针闪电下射。 连宽不愧是高手,在这种情况下仍能生出感应,扭头往上望来,还未看得清楚,铁针贯眉心而入,一声不吭,立毙当场。 那床上的女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霎时间被严无惧的指劲隔空点了穴道。 香醉舫由侧旁六丈处驶过,严无惧连索钩都省了,看准位置,神不知鬼不觉穿窗回到房里。 然后摆出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边整理衣着,便打开房门,向外走去,两旁均是厢房的长廊空无他人,严无惧整理完衣服走到大厅,然后在大厅的男女意味深长的眼神下,找了个空位坐下,准备等船靠岸了离去。 待船停下,他不急不缓步入通往民宅的巷子,然后趁着夜色,迅速脱下衣服,摘下面具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包裹里,拿着包裹往皇城而去。 ....... “砰!” 蓝玉一掌拍在坚实的红木台上,圆台立时碎裂,撒满地上。 他凶光四射的眼睛落在躺在厅心连宽冰冷的尸体上,眉心仍露出的一截小针尾。 分布两旁的二十多名高手噤若寒蝉,无人敢在盛怒的蓝玉前说话。 其中一人状若猴子,脸带紫金,年纪在四十之间,正是蓝玉身边的高手之一“金猴”常野望,但这猴头却身量高颀,手足特别长,给人一种非常灵活的感觉。 他身旁有一中年人作文士打扮,背负长剑,额头处扎着条玉带,带上最大那粒白玉晶刚好嵌在额中,英俊魁梧,正是“布衣侯”战甲,眼中射出悲戚之色,众人中以他和连宽相交最深。 “妖媚女”兰翠晶站在另一边的高手里,秀发带点棕黄色,虽不着胡姬般金黄得像阳光般耀目,但仍使人知道她不是中原女子。厚鼻高,颧骨高圆,身材高大却仍保持着玲珑浮凸的优美线条,有种独特奇异的艳丽,虽是默然不语,但眉眼身体,仍是有着说不出的魅惑。 一向被连宽压居在第二位的军师方发是个五十来岁的小胖子,头顶高冠,手摇羽扇,扁平的五官不敢露出喜色,见蓝玉怒气稍微消,而眼一眯出言道:“鄙人若猜得不错,朱元璋在先发制人了。” 蓝玉大喝道:“闭嘴!” 方发吓了一惊,不敢说话,垂下头去。 蓝玉目光扫过众多手下,疾言厉色下令道:“由今天开始,所有人都不准踏足烟花场所,连宽这混账聪明一世,竟就是要死在女人身上,明知道是朱元璋的地盘,计划又成功在望时,唉!” 众人都知道连宽之死,对他的打击实在非常严重,尤其在这关键时刻。 蓝玉转向方发沉声道:“若此事乃朱元璋所为,那昨晚是谁行刺他来嫁祸于我?” 方向胸有成竹地说道:“有两方面的人都有资格和动机去做这件事,但刺杀朱元璋的十成就是燕王朱棣,怕朱元璋削他的权,所以不顾一切先下手为强。他爹敢把小明王淹死,这小子更厉害,连老爹都敢亲手去杀,简直比他老子更狠辣和狡诈。” 蓝玉容色稍缓,点头道:“这话不无道理,你可散发谣言,说燕王弑父,制造点对燕王不利的气氛。” “布衣候”战甲说道:“因为刺杀朱元璋一事,现在东厂、锦衣卫和御林军派出了数不尽的高手,日夜不停严查京师可疑之人,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负责情报的“通天耳”里天权见蓝玉心情稍缓,乘机道:“刚接到消息,负责追杀宋家兄妹的弟兄在来京师的路上全体失踪,情况不妙,恐已遭毒手,但仍未知是何人所为。” 蓝玉脸色沉了下来,怒道:“立即通知隐于京师外的‘毒蝎’崔山武,教他封锁入京的所有水陆道路,若他让宋家兄妹来到京师,他便提头来见我。” 旋即又狞笑道:“害死连宽的那个婆娘带来了没有,我若让她死的太过于痛快了,怎对得住连宽!” 正文 第五十六章:宁缺见燕王 , 方夜羽收到使者信件:“蓝玉和胡惟庸两个否认了派人行刺朱元璋。” 使者报告道:“此事看来不假,水月大宗今晚才可抵达京师,蓝玉那边回复,刺客是燕王朱棣。” 方夜羽挥手教使者退下后,向坐在一旁的里赤媚道:“朱元璋若在花舫被刺,谁人会是最大的得益者?” 里赤媚沉吟片晌,缓缓道:“肯定不是我们,因为蓝玉和胡惟庸再不要那么依赖我们了。虽然他们一日未得天下,仍未敢转枪头来对付我们。” 方夜羽轻叹道:“假若朱元璋一死,朱标必成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太子妃常氏以及常遇春去世后,常氏一系的势力,再也比不过胡惟庸和蓝玉的势力,到时候料想会出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出现。” 里赤媚点头道:“那时蓝玉和胡惟庸的矛盾将会显露出来,胡惟庸定要找朱元璋之死的代罪羔羊,而没有人把倭寇勾来的蓝玉更适合。” 方夜羽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果真是如那蓝玉所说,朱棣是刺杀者?” 里赤媚思考片刻说道:“此人不但武功超群,还必须对花舫以及朱元璋身边的人非常熟悉,除了鬼王虚若无外,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燕王朱棣了。” ...... 当宁缺带着御林军等乘坐小船登上秦淮河的花舫时,燕王朱棣及十多名随员早已等候多时。 燕王朱棣呵呵大笑,将宁缺迎进大厅之中,笑道:“不知允炆找我所谓何事?” 他边走边亲切地微笑着,甚至还亲手给给宁缺倒了一杯酒。 宁缺看着朱棣,感觉到他外表温和,但总有种城府甚深,密藏不漏的感觉。 宁缺拿着酒杯,走到厅外画廊处,单手按着栏杆,俯瞰对岸的景色,叹道:“叔父看我大明江山,是多么繁华美丽。” 说完他语气一转,还未等燕王说话,又续道:“可是如此大好江山,差一点因叔父一直差错,变成满目疮痍的杀戮战场。” 燕王朱棣冷然道:“允炆,这话怎说?” 宁缺知道这位叔父乃雄才大略的枭雄心性,一般言辞,决不能打动他,只会教他看不起自己,微笑道:“想不到叔父的东洋刀使得这么好,不愧深得威武王的武功真传。” 燕王朱棣虎躯一震,向他望来,双目神光电射,肃容道:“祸从口出,允炆最好小心说话。” 宁缺分毫不让地和他对视,从容道:“认出叔父身份的,是皇爷爷,所以他教我带来口讯,叔父要听吗?” 燕王朱棣显然方寸大乱,深吸一口气后道:“何碍说来听听。” 宁缺道:“皇爷爷说,假若叔父答应他不再谋反,那他在有生之年都不会削你的权利。” 燕王朱棣呆了一呆,把眼光放回岸旁灯火处,好半晌后才道:“我可以相信他吗?” 宁缺并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把目光转到大厅内的几人,重点是三人的身上。 其中一人身形颀长,相格清奇,若穿上道袍,必像极了奇气迫人的得道高人,年纪看来只有三十许,但看他那双带风霜和沉思的锐利眼神,便知三人中以此人武功最高,已达成先天养气归真,不受年长身衰的限制。 宁缺笑道:“这位必定是叔父你手下第一谋臣僧道衍了。” 他说完眼神又偏移僧道衍旁边一个美女身上,此女身段极佳,容颜既有性格又俏丽,她的肤色白皙之极,秀发带点棕黄,眼睛蓝得像会发光的宝石,一看便知不是中原女子。 宁缺再次开口点出女子身份道:“这位便是塞外呼儿族的女子,雁翎娜吧。” 燕王朱棣表情逐渐凝重,但是仍没有打断宁缺的话语。 宁缺最后看向雁翎娜左边的最后一男子,此人魁梧异常,年纪约在四十多许,满脸麻皮,初时只觉其极丑,但看落又愈来愈顺眼。 点出了这最后一人的身份道:“这人应该是叔父手下的兵法大家张玉了。” 三人见宁缺一眼便道出了身份,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眼神目光均看着燕王,好似等他一声令下。 宁缺又扭头过来对朱棣说道:“叔父,其实皇爷爷对你可是十分‘关心’,知道叔父你身边有三位,武功智谋均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林的得力家臣帮助,也是高兴的很。” 两人目光交击。 燕王仰天一晒道:“不知道允炆你是否有真凭实据在指正叔父,不然父皇亦不能入我以罪。” 宁缺平静道:“皇爷爷料想到了叔父会有这句话,便告知了一句,聂庆童以及他的家人全在叔父你一念之间。” 燕王朱棣,浑身一震,知道他手下隐藏最深的人还是暴露了,他脸上先是泛起怒容,接着平复下来,叹道:“看来父皇还是最了解我的人。” 他忽然深吸一口气,笑道:“看,秦淮河的景色多么美丽,可惜这船却停留不动,白白错过了无限的美景。” 朱棣准备了这些年,心里也没有因为宁缺的话语动摇心思,他的话语亦在表明他不愿轻易放弃。 宁缺自身也是皇家从小长大,自然极为了解燕王朱棣这类的心态,就是你对他尽忠是应该的,而他只会关心自己的权位,所以人都是为了巩固他权位而存在的工具。 他亦不会为了工具,而放弃自己的权位。 既然话不投机,宁缺便选择离去,而燕王朱棣也没有阻止宁缺的离开。 ...... 一处民宅内。 左诗坐在窗前,秀目好奇地看着秦淮河层出不穷的美景,教她心旷神怡,心想以后有时间的话,定要带女儿雯雯来京师看看。她又忽然想到这么多天,雯雯见不到娘,有没有哭,晚上睡得好不好。 浪翻云的大掌贴在她的后背,输入的真气忽地中断,轻责道:“诗儿,不要尽往不开心的事情钻。” 左诗吓了一跳道:“为何大哥会知道诗儿心里想着的事情?” 浪翻云微笑道:“我感到你血脉内有警结之势,所以知道你正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左诗叹了一口气道:“没有雯雯在我身旁,我就是像一无所有,总是记挂着她,她年纪太小了,又被我宠惯了她。” 正文 第五十七章:秦梦瑶的情劫? , 浪翻云的手掌离开了左诗的后背,左诗顿时感到心中一阵难受,那种感觉差点比思念雯雯更令她难受,就像此刻才真是一无所有。 左诗刚想回过头来,背心处一痛。 原来是浪翻云的手指戳在那里,接着整个背部都有十几处穴位如蚁咬般刺痛,都是浪翻云手指点处引起的感觉。 她泛起手舞足蹈的冲动,想站起来,浪翻云一对大手按着她的两肩,两股真气由肩井穴涌进体内,融融浑浑。说不出的写意舒畅。 浪翻云的话音在她的耳侧响起道:“诗儿,你可懂得洞庭渔民惯唱的摇船歌吗?” 左诗怡然道:“当然懂得,连小雯雯也会唱,唱得不知有多好哩!” 浪翻云道:“那便哼出来给你大哥听听。” 左诗心甘情愿,毫不忸怩,以她清亮动人的鼻音轻轻哼着,到了歌词精妙处,还轻柔地唱上两句,眼中神色愈发转柔和。 秦淮河吹过来的风,吹起她丝丝秀发,拂在浪翻云按在她双肩的大手上。 浪翻云心内一片温和,真气愈发源源不断。 左诗唱着哼着,俏脸愈来愈热,身子感觉越来越软,若非靠浪翻云的手支撑着她的身躯,几乎都要往后倒下。 就在此时,两股比之前更强烈百倍的真气自浪翻云掌心直接透左诗肩井穴而入,左诗全身忽然剧震,眼前一暗后,又回复清明,全身有说不出的舒服自在,像身体忽然失去了所有的重量。 浪翻云哈哈一笑道:“鬼王丹也不外如是,终于给我压下毒性,最多几天,我可将它完全化去。” 左诗心里也开心,之前她还担心浪翻云怎么去鬼王府拿到解药,愉悦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回洞庭湖了。” 浪翻云对她的心情洞察无遗,微笑道:“不用这么急着回去,你还要带我去参观你左家老巷的酒具,说不定由我出本钱给你开家小酒馆,酿出你左家秘传的清溪流泉,让京师的人尝尝什么才是天下第一好酒。” 左诗既高兴,又不安,道:“但小雯雯......” 浪翻云道:“不用担心小雯雯,我得到传报,有上官鹰的小孩令儿作伴,她不知道玩得多么高兴,所以你不用担心她。等你在京城的铺子开张时,我保证她还可以前来帮手,我看她挺有本事的。” 左诗神往地道:“小雯雯只懂捣蛋,能帮得我什么?” 浪翻云笑道:“的确是个令人疼爱的小家伙,告诉我,弄一间这样的小酒馆,要添置多少器具。” 左诗俏脸略往后仰,高兴地说道:“让我好好想想。” ........ 京城玄武湖。 一座古刹内,一道灰影越墙而入,穿过大殿,进入后院的林园里。 他身材高矮肥瘦适中,可是总给人如松柏高耸挺拔的感觉。脸容端正,光头烙上了戒疤,一对眼深远平静,闪着智能的光芒,却丝毫不令人有锋芒毕露的感觉。 看起来很年轻,但又若已经活了很悠长的岁月。 这是因为他的脸肌肤嫩滑得犹如婴孩,偏是那神情却使人感到有很深的涵养,饱经世俗的经历。 他悠然来到园内一所小石屋前,伸手拉起门环,轻轻叩了一下。 秦梦瑶的声音在静室内响起道:“禅主回来了,请进!” 身为天下两大圣地之一,净念禅宗至高无上的领袖人物,了尽禅主眼中浮现出怜爱之色,轻轻推门而入。 空旷的石室里除了两个坐垫外,再无一物。 秦梦瑶宝相庄严,盘膝坐在其中一个软垫上,眼中异彩泛起,凝注着这可算半个师傅,修行之深不下于言静庵的佛门高人。 了尽禅主在他面前盘膝坐下,微微一笑道:“现在京师高手云集,鹤唳风声,晚间高来高去的武林人物如过江之鲫。” 秦梦瑶淡淡道:“师傅在二十年前就预料到了今天的情况。” 了尽禅主抬头望向室顶,眼中露出思索回忆的神色,好一会儿才淡淡道:“当年你携带令师手谕来禅宗见我,书中的内容,了尽一直未向你透露,到了这刻,却很像说给你知晓,梦瑶当会明白本主现在的心情。” 秦梦瑶秀目采芒闪现,催促道:“既然是恩师的说话,禅主快告诉梦瑶吧!” 了尽禅主脸容犹如不含丝毫人世情绪的岩石雕刻,吐出一口气后道:“静庵在信中指出,梦瑶的智能剑术均超越了历代祖师,达到独步两大圣地的位置,所以我们智能从旁引导,决不能对你强加己见,因为你的想法将不会是我们所能了解的。” 他眼中精芒一闪,平静地瞧着秦梦瑶,一字一字道:“所以了尽任凭梦瑶你翻阅禅宗内所藏经典,只有当你来和了尽讨论时,才竭尽所能加以引导,主要还是任你自由发挥,终能培养出能与庞斑抗衡的绝世女剑客。贫僧对静庵的胸襟眼光,只可用‘折服’这两个字来形容。” 秦梦瑶眼中闪起泪花,垂下头去,好半晌才幽幽道:“多谢禅主!” 了尽禅主叹道:“现在共有两个人能使梦瑶动情,头一位当然是静庵师太,另一个,了尽判断没错的话,想必是那皇太孙朱允炆,希望梦瑶能勘破此心境,否则将身陷万劫不复的境地,永远不能进窥大道。” 秦梦瑶芳心一颤,脑中掠过宁缺那高高跃起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了尽禅主点头道:“我想说的话就此几句。若我料想不差,里赤媚和楞严将会不择手段杀死梦瑶,以免夜长梦多。一方面可打击白道武林,另一方面可绝方夜羽对梦瑶的痴恋,在拦江之战前,江湖势必将有一番风雨,天下苍生的安危,就系在这段日子里。” 秦梦瑶问道:“鬼王乃里赤媚数十年的宿敌,禅主认为两人胜败的比数是多少?” 了尽禅主闭目养神,道:“难说得很,鬼王虚若无一向深藏不露,高深莫测,贫僧很难预估他的实力。” 秦梦瑶点头道:“自百年前传鹰等七大高手勇闯惊雁宫以来,江湖从未像此刻般充满了风浪和杀机。” 了尽睁眼道:“惊雁宫成了传说中的神话,至于其确实位置,现在连蒙人自己都不确定,这真是天下奇事,可见此宫必能转移位置,否则不会道今天仍找不到它。很多人认为只要拥有鹰刀,便能进入宫内,但老衲却认为其中另有玄妙处,非是如此直接简单。” 了尽转移话题道:“八派联盟三日后便要举行元老会议,他们正式通知我们派代表参加,而最佳的代表莫如梦瑶,若你能亲自走一趟,事情会出现完全不同的局面。” 秦梦瑶突然问道:“师姐她还好吗?” 了尽静若止水般微笑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两人对换一眼,同时闭起双目,进入禅定的境界。 正文 第五十八章:水月大宗 , 蓝玉在“布衣候”战甲和“金猴”常野望两大高手陪伴下,来到他大将军府的后花园里,穿过一座竹林,一所砖屋出现在眼前,里面黑灯瞎火,像一点生命也没有。 “噗噗!” 声响中,四道背着长刀的黑影,由砖屋旁的树上跳了下来,单膝跪地,齐声道:“风林火山参见大将!” 三人给他们吓了一跳,想不到水月大宗连在他们的府内,仍不肯稍懈戒备。 这风、林、火、山四人乃水月大宗的随身护卫,就叫风女、林侍、火侍和山侍,取的是流传到东瀛的孙子兵法上“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之意。 四人年纪都不过三十,以火侍最年轻,只有十八岁,生得颇为俊俏,高矮合度,一双眼睛非常机灵,两条特长的腿都束缚着匕首,给人非常灵活的感觉,若非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邪之气,真的是一表人才。 山侍体型魁梧,背上的刀又重又长,还挂着一个看起来非常沉重的黝黑铁盾,手臂比常野望的大腿还要粗,面容古朴拙实,一看便知是不畏死亡的悍将。 林侍年纪最大,生得短小精悍,典型的东瀛矮子,动作间总比别人慢了半拍似的,但却有股阴森沉稳的气度,让人不敢小觑,丑陋的脸上有道长达五寸的疤痕,由耳下横落只下,包保看一次便忘不了,亦不想再看下去。 风女却是完全另一回事,没有男人肯把目光由她身上挪开,而她亦是四侍中唯一的女性。 此女生得娇小俏美,乌黑的秀发长垂肩后,身材玲珑浮现,雪肤冰肌,说话时,露出皓白如编贝的牙齿,极为迷人。 尤其动人的是她美眸顾盼时,自有一种风流意态,媚艳而不流于鄙俗,展现出无比的魅力。 背上是一长一短的两把东洋刀。 四人均一身黑衣夜行装打扮,虽是神态恭谨,仍使人感到有杀气弥漫的感觉。 蓝玉的色眼落到风女的身上,暗忖此女狐媚过人,定要想个办法向水月大宗把她要过来玩玩。 一个柔和的声音由屋内传出道:“退下!” 四侍一声答应,倒退后飞,没入砖屋两旁黑暗的林内,动作迅若鬼魅。 蓝玉一时又惊又喜。 惊的是只这四侍的身手便如此厉害,可见倭寇实有无数能人,喜的是得他们之助,自己确如如虎添翼。 正要走进屋内与尚未谋面的水月大宗相见,屋内那带着东瀛口音的水月大宗平和地道:“大将军止步,此刻乃本席日课时刻,不宜见客。” 蓝玉愕然道:“如此蓝某不敢打扰了。” 水月大宗淡淡道:“大将军有话请说,现在贵府最接近的人亦在千步开外,保证不会传入别人耳里。” 蓝玉和两名得力手下交换了个眼色,均感骇然,这人藏身屋内,千步外远距发生的事,竟仍瞒不过他。 蓝玉深吸了一口气道:“本人想请大宗出手杀死一个人。” 水月大宗道:“怎么只有一个人,自从踏足中原后,我的水月剑便不时响叫,渴求人血,在斩杀浪翻云前,本席先要找几个人来祭剑,大将军务必要给本席好好安排。” 蓝玉等三人心中涌起寒意,交换了个眼色后,蓝玉哈哈一笑道:“这就最好,第一个要杀的人叫严无惧,一有他的行踪,我们便会通知大宗。” 水月大宗的声音传来道:“最好不顾今晚子时,否则便找第二个人来给我祭刀,大将军请了。” 蓝玉把还要说的话吞回肚里去,告辞离去。 这水月大宗便像一把两边锋利的凶刃,一个不好,很容易连自己都会受伤流血。 ...... 乾罗和易燕媚刚逛完街买完东西,正往回去的路上走着,正当他们拐进一条巷子里时,已大感不妥,不但里面空无一人,更因为心中出现警兆,忙取出身后长矛,提聚全身功力,护着易燕媚疾步闯入旁边的民宅内。 危险的感觉更强烈了。 一道迅快的身影在后门处一闪而没。 乾罗知道四周定布满了埋伏,他和易燕媚倏地加速,穿出后门,落到外面宽敞的天井去,光暗的转换,好在他们经验老道,早已经双眼半阖,减少了光线的输入。 就在此时,一声厉喝响起。 色目第一高手“荒狼”任壁的铁拳,蓄力已久的招式攻袭而至。 自乾罗和易燕媚到京师的消息传来后,方夜羽便使人密切监视了他们的动静,知道他们竟然来逛街购物,忙使任壁暗中潜来,把这居民内的人杀害后,苦候良机,终于等到了乾罗和易燕媚。 乾罗自然而然便本能地使出最能应付这种恶劣形势,他先往后移,手中长矛的枪尖“锵”的一声电射在任壁的铁拳上。 任壁一声狞笑,运拳下压,借矛传动,硬要震碎对方脏腑时,一股宛若山洪爆发般的力道藉由矛身传来,立和任壁的气劲正面交锋。 易燕媚此时也拔出腰间的软剑,飞身冲入包过来的敌人,留下中间两位高手的对决。 “蓬!” 任壁一声闷哼,向后连退三步。 乾罗也并不好受,他体内气血翻腾,全身经脉像倒转了过来,立时浑身乏力,凭借坚强的意志压下口中欲吐的鲜血,不给敌人看出伤势。 任壁大喝一声,再次欺身攻来,丝毫不给乾罗喘息的机会,拳风呼啸,劲气炸响。 乾罗运起手中长矛,一瞬间硬接了任壁三拳,对方一拳比一拳重,打得乾罗气血翻腾,连退三步,而对方却像没事人似的,而更骇人的是,无论他的招数如何精妙,对方总有方法迫使他硬拼,如此功夫,还是初次遇上。 岂知任壁亦是心中发毛,这老家伙连挡他三拳,血都不喷一口出来,使他更不是滋味,正要欺身而上,避开对方长矛借硬气功挨上他一拳半脚,抢机毙了这老头,忽见此人手中长矛,一分为二,一矛化作两矛,指向他变招间无可避免出现的间隙。 劲气由矛的两端铺天盖地巨浪般往任壁拍击而去。 任壁闷哼一声,触电般后往屋顶飘飞,以化去乾罗能断人心脉的狂猛先天气劲,心中更是骇然,这老头与方夜羽给的情报相差甚大,对方竟练成了先天罡气。 他知道这次伏击是拿不下乾罗了,果断选择放弃退走,也不管留在这里的手下。 正文 第五十九章:天命教 , 一处隐藏的民宅内。 任壁皱眉道:“那乾罗老儿已经练成了先天罡气,着实不好对付。” 里赤媚叹道:“看来乾罗已经投靠了皇室,八派联盟又纷纷上京来与朱元璋串通一气,我们最近要低调一些了。” 方夜羽说道:“素善和她麾下女真族高手今晚便可抵达京城,家师也正在来京的途中,到时候我们便可放开手脚了。” 里赤媚问道:“还没有浪翻云的下落吗?” 方夜羽点头道:“浪翻云在来京后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其中定有蹊跷。” 里赤媚说道:“那就重点关注左诗,只要找到左诗,就不怕找不到浪翻云。” 他然后话锋一转,又问道:“听说水月大宗已经到了京师,这人摆明是胡惟庸请来对付鬼王的高手,有他牵制虚若无,我们盯着浪翻云便可。” 方夜羽摇头道:“胡惟庸可能才是最可怕的人,他背后的天命教神秘莫测。家师曾言,四十年前他和天命教的法后‘翠袖环’单如玉有过一段短暂的交往,此女不但武功臻至天下顶尖级高手的境界,最厉害的还是采捕之道,所以能长春不老,她那迷人法,未见过的连想也想不到,她若非败于言静庵手下,亦不会销声匿迹四十年之久。” 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法后下就是大军师,两文两武,胡惟庸应就是其中一个文军师。” ...... 庞斑看着车窗外不住转换的景色,神情静若止水。 马蹄声响起。 黑仆策马来到车旁,恭敬地报告道:“魔师,小魔师传信,水月大宗已经到了京师。” 庞斑精神一振道:“真希望他做一两件蠢事出来,那我便有借口试试他号称无敌于东瀛的水月刀了。” 言罢微微一叹,庞斑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平静地道:“快要下雪了。” ...... 雪粉飘飞下,对街的景物茫然不清,可是仍清楚看到从那座庄院走出来戴着斗篷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武当派俗家高手田桐。 坐在斜对着这处天命教据点所在的隐秘民宅中,有三人静静的观察对面的庄院。 宁缺,乾罗,还有严无惧。 严无惧深吸一口气道:“想不到田桐平时道貌岸然,现在看来他若非老**,就是天命教的高级人员了,真教人想不到。” 他接着向乾罗问道:“乾先生也认识其中一人?” 乾罗点头道:“另外那人是怒蛟帮的济世华佗大医师常瞿白。” 严无惧一震道:“想不到他竟有三层身份,我们原本查到此人是楞严的人,竟没想此人最真实的身份竟是天命教。” 宁缺淡然说道:“狡兔三窟,天命教自我大明皇朝开国以来,便在这里培植势力,地道都不止一条,巢穴更不知道有多少个了。” 他接着对严无惧道:“你最好装作完全不知道此事,若把整个计划搞砸了,应该知道后果有多么严重。” 严无惧恭谨道:“殿下放心,皇上叫我配合殿下,有任何事情,殿下尽管吩咐。” 朱元璋现在正在为太子朱标的皇权铺路,等到太子朱标登基,宁缺名正言顺就成为太子,严无惧自然想跟这皇太孙打好关系。 其实这次能找到天命教的据点,严无惧当居首功,那次他刺杀连宽选择的花舫,后来被蓝玉严查盘问,花舫主胡媚娘以及诸多胡姬暴露了武功,被严无惧机缘巧合抓住了马脚,他多番跟踪探查才又找了一个据点。 乾罗一叹道:“最让我没想到的是鬼王虚若无的干女儿竟也是天命教的人。” 严无惧接道:“你可能不知道,白芳华之所以能成为鬼王的干女儿,全赖燕王从中引介。” 宁缺无数念头闪过脑海。 白芳华既为天命教在鬼王和燕王间的隐藏暗子,那即是说,天命教不但要瞒过鬼王和燕王,还要瞒过蓝玉与方夜羽等人,自是希望左右逢源,收渔翁之利。 通过了暗子的白芳华,单如玉能隐隐操纵着鬼王和燕王,至少清楚他们的布置和行动。 至此,天命教的两名护法妖女已经浮出水面。 乾罗脸色凝重道:“天命教的心法‘弄虚作假’,端是鬼魅无匹,没有人能不被她们骗倒,可以变化出各种动人的气质,教人难以起疑,所以能‘化身千万’,潜伏各处,这秦淮河留宿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把柄在她们手中。” 严无惧也是头大,此事已经涉及到了鬼王和燕王,他一个东厂的大统领,根本不够两人看得上。 他不确定的是鬼王虚若无在这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身份。 宁缺对着屋内的十六名东厂高手道:“你们继续监控,有情况随时报告。” 说完,他带着乾罗、严无惧两人准备离开据点,向外走去。 宁缺对严无惧道:“找个机会,试探那白芳华。” 严无惧正要回答,后方风声响起,他骇然后望。 “铮!” 四个钩子挂在屋檐,却只发出一个单音,接着四道黑影避过了近十个东厂高手的截杀,凭着钩索之力,迅若鬼魅般跃上府外最高的建筑上空,再松掉钩索,像一群队形整齐的大雁般,飞过积着厚雪的重重屋顶,投往内院的大广场处,院内的东厂高手空有重重守卫,除了弯弓搭箭劲射敌人外,再无他法。 刀光闪起,劲箭不是落在空地处,便是给这四个身形各异的蒙面人砸飞。 眼看他们飞降另一个屋顶,严无惧身形一闪,出现在屋脊上,厉声道:“既有如此身手,为何却要藏头露尾?” “飕飕”声连串响起。 那四人左手连扬,四串十字镖一个追着一个,电光石火般分射严无惧身上各处要害,声势惊人,充满死亡的威胁力。 严无惧虽是武技高强,亦难同时接下近百个杀伤力强大的十字镖,尤其他们以特别的手法劲力掷出,利用旋转的特性,还可专破内家护身真气。 严无惧暗叫厉害,横移闪躲。 那四人在空中像球儿般互相碰撞,散开来时或高或低,或左或右,变成由不同角度往严无惧攻去,其诡变和巧妙处,教人难以揣摸。 正文 第六十章:水月刀法 , 这样四合为一,又一分为四的联击之术,严无惧还是首次遇上,手中长戟化作一团戟影,护着全身。 四道寒芒,再由蒙面人手上激射而出,往严无惧攻去。 严无惧施尽浑身解数,挡开了两刀,又长戟一扫,迫退了后方攻来的敌人,终拦不住那轻功最佳,身形娇俏的女敌手犹若两道激电般一长一短的两把东洋刀,冷哼一声,翻落瓦面,退往广场。 那四人终于成功登上屋脊,十字镖连绵发出,想抢上来的东厂高手纷纷被迫退,其中一人还肩头中镖,却苦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这四人自是水月大宗座下的风林火山四大高手。 这时他们傲立屋脊,俨然有君临东厂据点,不可一世的气概。 严无惧落到广场处,没有再攻上去,退到卓立广场中心的宁缺、乾罗两人边。 东厂高手则全隐没不见,变成两组人一上一下,在这雪白的天地里,成对峙之局。 乾罗洒然一笑道:“原来是东瀛好手,不过你们联手之法虽妙,却不是我们的对手,若你们再没有人出现,我们便立即将尔等生擒活捉,严加惩办。” 魁梧的山侍大喝道:“我们乃水月大宗座下四大侍卫,严无惧滚出来受死,不要做缩头乌龟。” 严无惧厉声道:“想杀本统领,你们还不够资格,叫你们的主子出来。” 就在此时,一声冷哼,一个高大人影,现身四侍正中。 四侍忙跪下拜见。 严无惧眼前一花,上面已经多了一个人,背对着他们。 最使人印象深刻的,首数他斜挂背上式样特异的水月刀,还有就是两条细带,连着无袖外挂的十字镖,使人一看便知是东瀛独有的服装。 水月大宗两手负后,背着下面广场众人道:“素问严无惧乃明室三大禁卫高手之一,本宗则为幕府首席刀客,今日本宗前来取你人头。” 话语刚落,他倏地转身,两眼射出寒芒,罩定严无惧,人虽未动,迫人的杀气直压下来。 严无惧跟乾罗摆开架势,一方面防范他突然出手,亦为了应付他凌厉的气势。 水月大宗双眼凝神,闪过异样的光芒,打量着中间那淡然卓立的年轻贵气男子,他已察觉到此人武功之高,比另外两人有过之而不及。 他脸容古井不波,长笑道:“好,非常好,想不到今日一次就有三人祭刀。” 乾罗的声音笑道:“来,倭贼,让乾某取你狗命。” 水月大宗脸上动容,只听乾罗说话劲气内蕴,杨而不亢,便知此人乃绝顶高手,冷喝道:“好!便让我先找你血洗宝刀。” 他一声尖啸,领着四侍,跃入场中。 水月大宗双脚尚未触地,乾罗如利箭般,手持长矛,朝水月大宗击去,速度气势,震荡四方。 水月大宗仍在半空,冷哼一声,不觉任何动作,水月刀竟高击半空,迎头往乾罗盖下去,比乾罗还快了一线。 严无惧双目凝重,这么快的拔刀出刀动作,还是初次见到。 宁缺则是神色不变地盯着水月大宗的招式。 水月刀才离开刀鞘,凛冽有若实质的杀气笼罩了方圆三丈之地。 水月刀果然是先声夺人。 乾罗手中长矛与水月大宗的长刀正面交锋,感觉难以御力,对方劈下来的东洋刀似带有一种使人目眩神迷、似实还虚的诡异邪力,教人全无办法捉摸它的速度与来路。 更惊人的是他的先天刀气,刀未至刀气已至,若给刀气劈中,伤的将是内脏而非皮肉,但杀伤性却同样可怕。 在这生死时刻,乾罗自知无法在刀气袭身前先伤对方,立时反攻为守,长矛“咔擦”脆响,化作两跟短矛,双交叉作十字护在胸前,迎接了水月大宗这惊天动地的一刀。 无可抗御的刀劲透兵刃而下,乾罗竟不得不坐马沉腰,以化劲道,脚下厚达数尺的石板立时“砌”地一声碎裂,远看去就若水月大宗一刀把乾罗劈入地里。 乾罗知这乃生死存亡的时刻,狂喝一声,抽出右手短矛,闪电出击,同时左手的短矛把水月刀向左方卸去。 水月大宗一声大笑,脚踏实地,水月刀弹了起来,刀光再闪。 乾罗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严无惧长啸一声,长戟电射而出,身随戟动,向水月大宗疾去。 乾罗脸无血色,显然损耗极大,大叫道:“严兄,小心他的先天刀气!” “蓬!” 长戟与水月刀交击。 这时四侍分散落到水月大宗后方,摆开架势,虎视眈眈,却没有出手。 水月大宗动也不动,严无惧却全身一震,急退三步。 倏地水月大宗以玄奥之极的步法移前五步,刀光一闪,疾取严无惧胸膛。 严无惧给他凌厉无匹的刀劲震得手臂酸麻,见水月刀电射而至,使出看家本领,长戟在手中抡圆疾转,“蓬”地再挡了一刀,这回只退了一步。 水月大宗赞道:“好本领,竟懂以柔克刚之理。” 蓦地刀光大盛,幻出重重刀影,崔生出阵阵刀气,漫天盖地随着玄奇的步法,狂风扫落叶般往严无惧卷去。 严无惧毅然不惧,长戟作枪,反往对方击去。 就在此时,乾罗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水月大宗三尺身处,两根短矛已合二为一,化作长矛,电射往水月大宗的右脚疾去。 水月大宗喝止后方四侍道:“不准动手!” 哈哈一笑,水月刀挥击在严无惧贯满真气的长戟上,把他震得侧跌开去,自己则倏地闪开,避开乾罗诡异无比的一击。 长矛在地上划出一道火花四溅,随着乾罗前冲的身子,追着水月大宗攻去。 水月大宗身形在空中后退飘飞,手中长刀刹那间辟出了有若绣花般细腻纤巧的三刀,把乾罗神出鬼没的长矛封挡住所有的攻势,然后刀芒爆盛,硬生抢入矛影的空间,水月刀化作激电,风雷炸起般往乾罗攻去。 乾罗眼中寒芒一闪,长矛瞬间“咔擦”化作两根,竟舍弃了半根短矛凌空激射抵挡水月刀的攻击,手中握着的短矛又化作疾影,同一时刻倏地往水月大宗胸膛露出的空门送去。 水月大宗没料到乾罗如此正确决断,水月刀立时变招。 乾罗借两矛之力,前一根凌空击飞的短矛刺在水月刀近手把处,稍后的短矛同时起了一重幻影,利箭般击在刀锋处,用劲之妙,教人深为惊叹。 凌厉的一刀竟被他化去。 正文 第六十一章:白芳华 , 水月大宗仰天一阵长啸,道:“痛快!” 回刀固守,结实得有如铜墙铁壁,没有丝毫空隙,霎时间挡住了乾罗的双矛攻击。 待乾罗攻势稍缓,他右手水月刀反守为攻,一个中劈,往乾罗咽喉破去,恰是乾罗唯一的空隙,并正好避过了他的双矛攻势。 “锵锵!” 两道兵器交击的声音响起,乾罗使出玄奥招法,竟荡开了水月大宗鬼神莫测的一刀。 他与水月大宗硬攻了十多招,被对方凌厉无匹的刀气震得血气翻腾,心跳目眩,乘机退出战圈,回气休息。 严无惧不给水月大宗喘息的机会,长戟舞得声势浩大,劲气嗤嗤作响,惊涛骇浪般往水月大宗卷去。 水月大宗脸色微变,水月刀斜挑向上,竟在重重的戟影中找到真实的长戟,挑中长戟的戟尖。 眼看长戟往上扬起时,他便可抢入对方空间,一刀克敌。 严无惧刚刚已经观察了一番水月大宗的刀法,心里已有了克制之招,手中长戟倏地消失不见,到了严无惧腰背之后,拟出无戟之势。 水月大宗也没想到对方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的刀法间隙,这时严无惧长戟已至,欺身疾劈,竟半点都不惧他的水月刀。 水月大宗脸容古井不波,水月刀高举横在头顶,往后疾退,冷冷看着再次一同攻来的乾罗,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 严无惧箭步前移,长戟由腰间吐出,像一道激电般射在水月刀刃上,交击在一起。 水月大宗雄躯剧震,往后一晃。 严无惧亦退了开去,却是退而不乱,长戟弹在高空,化作千百戟影。 乾罗像头猛虎般扑到水月大宗左侧,“咻咻咻”一连刺出三击,长矛激射,每一击均若奔雷掣电,全不留后手。 水月大宗刚挡了乾罗凌厉无匹的长矛,本应乘势追击,可是严无惧惊人的长戟却使得他不敢疏忽,全力施展出水月刀法,卷往严无惧,刀光矛劲,激昂跌宕,不可一世。 兵刃交击声不绝于耳。 严无惧完全陷入了水月刀使人身不由己的激流里,只觉对方每一刀均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且重逾万钧,奋力挡了十多刀后,早给他缠斗的汗流浃背,挡三刀只能还一戟,暗叫厉害,但又痛快之极。 “锵!” 乾罗长矛又至。 一时间三道人影分合不休,兔起鹘落,兵刃交击声不绝于耳,看得旁边观战的东厂高手跟四侍目眩神迷。 就在此时,宁缺蓦地出现在水月大宗身侧寸许,淡然道:“水月大宗,假若我现在出手,保证能在三招之内取你性命。” 风林山火四侍立即移前过来,却给围过来的东厂高手拦截住。 水月大宗刀光厉芒暴盛,却仍迫不退两人。 他仍可分神开口道:“以多胜少,算什么英雄。” 宁缺冷冷道:“我从来不在乎什么英雄名义,只要能获胜,一切都可以作为手段。” 水月大宗收刀后移。 三人同时退开。 水月大宗尚未站稳,宁缺欺身而上,水月大宗一刀劈去,宁缺不疾不徐,白玉般的手指点在水月刀锋处。 宁缺身体卓立不动,水月大宗却后退了三步半。 “噗!” 他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经过长时间的大战后,他没能抵挡住宁缺的一击。 水月大宗拭去嘴角的鲜血,将水月刀收回刀鞘内,微微一笑道:“阁下高招,水月领教了,下次有机会再讨教。” 说完,他也不给几人再次出手的机会,一声呼啸,领着四侍退去。 严无惧说道:“殿下为何不把此贼留下来。” 宁缺转身笑道:“有他牵制方夜羽或者与蓝玉不对付的势力,能省我们很多麻烦。” 严无惧跟乾罗知道了宁缺的打算。 稍后,严无惧跟宁缺告别,他亦要回宫禀告今天发生的事情。 乾罗也要回去恢复元气,哪怕他已学会了宁缺的先天罡气,但毕竟年纪大了,如此激烈的战斗也让他身体吃不消。 正在宁缺回府的时候,忽然他的耳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这个稳当而掷地有声的脚步声中,宁缺较好的听力已经听出来人必定是一个武功绝顶的高手。 宁缺停下脚步,隐隐感应中已经知道此人的身份。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这个脚步声的主人已经离他只有三丈远的距离。 当这个人来到离宁缺只有三丈远距离的时候,宁缺的鼻子当中传来一阵扑鼻的只有女人身上才有的特有的香气。 只见一个女子出现在宁缺前方巷子的拐角处,一身白衣打扮,给宁缺一种惊艳的感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姿高挑,丰腴有致,举手投足之间露出荡人心魄的完美风情,一张桃花玉面,洋溢着妩媚风情,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骚媚自然而生。 此人便是天命教的护法教女,白芳华。 白芳华看到宁缺清明的眼神,丝毫不受她勾魂夺魄的魔门媚功所影响,俏笑道:“看来殿下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听闻殿下武功高强,芳华便想要领教一番,殿下不会怪我吧!” 她嘴里说着温柔的话语,眼中却射出森厉神色,拔出发簪,疾掠而前,长簪在虚空处循着玄妙莫测的路线,不住比划,发出气劲破空的呼啸声,忽现忽隐,时远时近。 有时若来自九天之外,有时则似由十八层地狱最深处传上来。 即便武功高手听了这声音都能忘却自己身处何方,完全能失去自己的感知,以及对敌人的感知。 白芳华这种凭借声音扰乱敌人的魔门秘法,确是厉害之极。 宁缺悠然卓立,神色不变,收敛心神,登时万念俱绝,眼、耳、鼻、舌、身、意这使人“执迷不悟”的“六根六贼”立时断息。 白芳芳忽然失去了宁缺的位置,感到他似乎是融入了空气里,与这白皑皑的雪地浑成一体。 她不由大吃一惊。 这是不可能的。 她武功已臻至先天,可以凭藉对手生命释放出的生气来追踪敌人位置的触感,何况人体内部血液流动、脉搏心跳,都会发出细微的声音,只是这些,便绝对瞒不过她这种级别的高手。 正文 第六十二章:生死符 , 可是现在这绝不可能的事情却在眼前发生了。 白芳芳心里登时泛起了玄之又玄的怪异感觉。 只是简单的“静立”,宁缺便轻松地破了她厉害无匹,最能在巷子里发挥威力的魔门技:魔音扰魂大法。 白芳华处心积虑的対敌方法,在对方眼中不值一提。 她一招错失,也不气馁,两袖自动卷上去,裸露出光致嫩滑、闪闪生辉,使人目眩神摇的两截藕臂。 这女人的媚功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不用赤裸身体,只露出两截手臂,便能像吸铁的磁石般,吸摄着任何人的注意和精神,以至使人心神失守。 她双手作出一个曼妙无比的姿态,往上一翘,那根碧玉的长簪被她的气劲牵引,悬浮在手心,以惊人的速度旋转,然后以倏地一声,像宁缺疾射而去。 同时白芳华两掌像一对追逐嬉戏的蝴蝶般,在胸前幻化出妙相纷呈的娇美姿态。 假若宁缺的精神落到她那对纤美的手上,只要稍微被吸引,将会不由自主地把心神投注下去。 白芳华全身衣袂飘动,彩带飞扬,像灵蛇般在身体旁摆动舞,既是美丽,又是诡异莫名。 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白芳华将媚功蓄积到了极点。 那蓄满了白芳华真气的碧绿长簪已激射而至,眼看就要刺中宁缺。 宁缺身形幻化,化气留形,两根白皙的手指恰到好处地点在簪身上。 簪内凌厉的气劲被宁缺双指点中的刹那,宛如泥牛入海,消失的了无痕迹,被宁缺以气劲割断了她的御簪真气。 白芳华掌势扩大,随即跟了上来,一手将快要坠地的碧玉长簪隔空收回,一手掌力推向宁缺剑指。 同时长簪再度送去,前追后逐的,加速攻击宁缺。 宁缺周身蓦地腾起无匹的剑气,无数细小但威力巨大的漩涡,在他周身浮现,往四周不住的撞击,发出“嗤嗤!”地空气炸裂声。 而宁缺的身体却好似消失在这片剑气之中。 白芳华感觉像在惊天骇浪中,根本不知应付对手哪一方面的攻势才是恰当。 只能凭借微弱的感知判断对方的位置。 她当然知道对方不是真的消失了,只是借助漩涡劲气的反照光线,刺激和瞒闭敌人的眼睛,使对手只能看到光线反射,而看不到其他的东西,那就像他消失了一般。 漩涡倏地消失,剑气却有增无减。 只听“当!”地一声响,宁缺手指再次点在白芳华长簪上,另一只手如长波巨浪,铺天盖地接往白芳华随即而来的一掌。 “砰!” 两掌相接,白芳华手掌剧烈抖了一下,一声闷哼,仓皇飞退,还喷出了一口鲜血,声势汹汹的攻势顿时土崩瓦解。 宁缺神情淡然,嘴角忽飘出一丝笑意,深深望了白芳华一眼。 白芳华给他这一眼看得胆颤心惊,似乎自己所有的秘密弱点,一点不漏地被对方那含有无上道法、洞悉无遗、深邃难测的眼神看穿看透。所有魔门秘术和媚法全派不上用场,都变成了对方眼中的小把戏。 更让她惊骇的是对方随即戳来的一指,手法招式精妙至无可复加的地步,不但遥制了自己所有的逃路,更骇人的是对方这轻描淡写的一指,竟能牢牢吸引着她的心神,使她宛若置身于狂风骇浪,万顷凶涛之中,而偏在这狂暴的态势中,心灵涌起了至静至极的奇妙感应,这两种极端对立的感觉,骇得她心悸神飞,知道自己的心神已被对方所制。 这竟是她刚刚施展的魔门秘法:魔音扰魂大法。 就在白芳华以为自己要生死魂消的时候,宁缺的剑指停在她眉心方寸处,气劲被牢牢控制在指尖,引而不发,显出了其精妙无匹的控制力。 白芳华以为宁缺怜香惜玉放过了她,不想却看到对方剑指化掌,右手一伸,四周的雪花登时被一道无形的劲力拉扯,作旋转飘飞,犹如一道银线般跃入宁缺的右掌之中。 宁缺屈掌一握,然后缓缓张开,立时掌心上浮现了几块细碎的冰块。 “!!!!” 见状,白芳华心里警兆大起,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念头,正想要退身避开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对方气机牢牢锁死,动弹不得。 同时。 宁缺功力一运,立时一把细碎的冰块全朝白芳华砸了过去,铺天盖地,宛若下了一场冰雹。 这些冰块绝对有问题。 在宁缺甩出这些冰块的时候,白芳华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只是这些碎冰一样的暗器,究竟哪里不寻常,白芳华却是察觉不出来。 虽然身体被宁缺气机锁定,但是这不代表白芳华便没有任何的办法,玉手轻扬,直接五指轻伸,一把将快要打在自己心口的碎冰抓在了手上。 怎么一点威力都没有? 反掌,掌心上已经没有了那几块晶莹剔透的碎冰,正在白芳华迷惑这暗器似乎没有多大威力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瞧见了宁缺那一脸讥讽的笑容。 “嗤!” 恍若遇见了高温烈火,那几块被白芳华一把抓在手心的碎冰,立时发出一声清响,随即缓缓的消散开来,消失不见。 确切的说,是这几块碎冰以极其诡异的姿态融入了白芳华的掌心。 “不妙!” 这种诡异的情景使得白芳华纤纤柳眉不由得一跳,大惊失色,立时措手不及。 来不及多想,她立即盘腿运动。 不多时。 白芳华的纤纤柳眉上都已经开始浮现出丝丝寒气,眉头上更是结了丝丝寒霜,浑身上下更是难忍那种诡异的麻痒,恨不得将全身皮肤抓破的抓狂感觉。 哪怕是白芳华现在一身真气死死的压制,运动化去那没入体内的诡异真气,让她没想到的是,那凝聚在体内游走的诡异真气竟能吸收她的真气缓慢增长,冰火交融在一起的真气在吸收了她体内的真气后,竟在她的经脉中,运行侵蚀。 酸!麻!痒! 寒冷! 炎热! 一口贝齿死死的咬着下嘴唇,此时的白芳华已经顾不得风度,双手在全身挠痒。 “啊!” 一道痛苦的压抑声从她的喉咙吐了出来。 白芳华蜷曲着身子,在雪地里盘膝打滚,不时发出痛苦的声音。 “我受不了啦,求你绕了我!” 白芳华跪在宁缺的面前,青丝散落披头,额头上竟全是汗水。 “求求你放过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白芳华跪了一会,还是忍不住继续滚地抓痒,只因太过于痛苦。 “将天命教密谋的证据交给我,否则你会深刻体会到‘生死符’的恐怖。” 宁缺说完话,转身离开。 白芳华感觉体内的冰火真气停止了游走,她身上的各种痛苦感觉也消失不见,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有她散落的青丝,湿透的白衣以及牙缝中的鲜血,证明刚刚的痛苦是真实的存在过。 生死符? 白芳华现在后悔主动找上这个邪异的皇太孙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庞斑来京 , 严无惧向高居龙桌上的朱元璋伏地跪禀道:“庞斑已经入城。” 朱元璋两眼精芒亮起,一掌拍在桌上,大声喝道:“好!” 严无惧心道何好字有,庞斑此来,顿使形势复杂无比,在没有人能预测事情发展的方向和结果。 自大明建国以来,朱元璋便下了密令,绝不去碰与庞斑有关的任何事,这河水不犯井水的密令,直到此刻仍维持着。 朱元璋闭上龙目,沉思了好一会儿后,再张开眼来,微笑道:“无惧平身!” 严无惧站了起来,仍垂着头,避免与这天下至尊对视。 朱元璋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悠然道:“查到他们落脚的地方没有?” 严无惧答道:“找到了,那是遥对清凉山鬼王府的一所院落,位于鸡笼山半山处,属于一名富商所有。”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神思飞越地道:“真想立即让浪翻云和他拼上一场,可惜眼下绝非适当时机。” 他顿了一顿道:“听说你已经找到了天命教的一处据点?” 严无惧躬身道:“是的,属下还查到了鬼王干女儿白芳华、少林派俗家高手田桐以及怒蛟帮大医师常瞿白,均是天命教的人。” 朱元璋龙颜转寒:“现在我们掌握了蓝玉勾结外人、密谋造反的证据,只是仍欠了胡惟庸的,所以尚未到最后摊牌的时机,你需抓紧时间了。” 严无惧领命后道:“臣属应对庞斑采取何种态度呢?” 朱元璋微微一笑道:“千万不要惹庞斑,这是整个游戏最精妙的部分。” 严无惧听得大惑不解,当然不敢放声询问。 ...... 甄素善随着方夜羽步入大厅时,这里有里赤媚、任壁、蒙大蒙二、花札敖、山查岳、竹叟、鹰飞、柳摇枝、孟青青等人陪着庞斑喝茶。 花札敖约五十来岁,高鼻深目,尤使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头垂肩的银发,形相威猛无论,深邃的眼睛外缘有一圈奇异的紫红色,使人想到他的武功必是邪门之极。 竹叟一身黑衣,身材清瘦高挺,犹如竹竿般,皱纹满脸,年纪最少在七十开外,深凹的眼睛精光炯炯,腋下挟着一根寒铁杖。 此人在域外真是无人不晓,人称“寒杖”,与人称“紫瞳魔君”的花札敖齐名域外。 花札敖乃是甄素善的师叔,竹叟是年怜丹的师弟,被邀请过来,助阵甄素善。 山查岳,外号“铜尊”,是个凶悍的中年壮汉,背负着一个大铜,只看着重逾百斤的重型武器在他背上轻若无物的样子,已知此人内功外功,均臻至化境。 此人以凶残的性情和悍勇名扬大漠。 鹰飞是身穿白衣的高瘦蒙古青年。双目星闪,如梦如幻里透着三分邪气,确有勾摄女性魂魄的魅力,皮肤白皙嫩滑得像女孩子,棱角分明但略显单薄的嘴唇,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更增他使女人颠倒迷醉的本钱。 背上交叉着双钩,笔挺瘦长的身体有种说不出的懒洋洋,但又有雄姿英发的气质,构成整个人迸发的强烈吸引力。 他是方夜羽的秘密武器,也是方夜羽最尊敬的好朋友,无论智计武功,都非常高明。 孟青青是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身穿素黄武士服,长着一张无可挑剔的鹅蛋俏脸,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下,是一对乌亮灵秀的眸子。 她乃是女真族的公主,人称“玉步摇”,她背后背负着一把名为“织女”的宝剑,剑法亦名“织女剑法”,剑术已经臻至顶尖高手的境界。 最后跟随方夜羽进来的甄素善,是与蒙古人一向关系亲密的色目人,长得俏秀无伦,眉如春山,眼若秋水,体态窈窕。 她手里拿着一柄利剑,虽年轻貌美,但武功才智,不下于鹰飞,心狠手辣则犹有过之。 大家尊称她为甄夫人,只因她与方夜羽有过协议,就是若方夜羽真能夺得汉人天下,须立甄素善为皇后。 庞斑踞坐在太师椅上,俊伟的容颜透出悠闲雅逸的意态,只是举杯喝茶的动作,便给人一种完美无瑕的感觉,那超然于一切的神韵,有着震撼人心的神奇与魅力。 分首坐下两旁来自域外不同族的各大高手,都收敛了本身的傲气,恭敬地注视着这六十年来,称雄天下的无敌高手。 当庞斑的目光落在甄夫人的身上时,她有种心灵肉体完全赤裸开放的感觉,就若没有任何心事或秘密可以瞒过这伟大的人物。 她随着方夜羽向庞斑施礼,然后坐在空余上首右方两张椅子里。 方夜羽眼中射出崇幕之色,惭愧地道:“夜羽愧见师尊,来京后,尚未达成任何一项重要任务。” 庞斑双目亮起动人的神光,缓缓扫过众人,微微一笑道:“夜羽你错了,你们已经做的非常好了。来!喝一杯茶吧!” 立在庞斑身后的黑白二仆立即上前为众人添茶。 方夜羽道:“师尊这么安慰夜羽,弟子更是倍感惭愧。” 庞斑再微微一笑道:“为师怎有闲心去安慰你,素善可明白我的意思?” 甄素善想不到庞斑会忽然考起她来,俏脸一红,往这天下第一高手瞧去,一触对方眼神,芳心立时忐忑狂跳,不自觉地垂下螓首,轻柔地道:“魔师指的是否今天我们能安然来到大明的京师,与汉人展开争霸天下的斗争,已是了不起的成就。” 庞斑欣然点头,淡淡道:“说得好!” 他转向各人道:“你们今天能安坐于此,陪庞某喝茶聊天,正代表着明室已被埋下祸乱的种子,本人敢断言,无论事情玩任何方向发展,朱元璋亦再无力往域外扩张领土,那正代表我们完成了最基本的目标。” 任壁皱眉道:“魔师的话自然是合着至理,但是否仍须看这几天的发展,才可以判定我们此行的成败呢?” 庞斑仰天一阵长笑,摇头道:“非也非也,这事就等若高手对招,何必见过真章才能言胜败。” 他接着轻叹道:“夜羽的问题便在于太过看重成败,故因而起了得失之心。哪知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只要能放手而为,好好参与这美妙无比的游戏,已可不负此生。赤媚当会明白我这番话。” 众人均是才智之上,听得肃然起敬,明白了庞斑超然于成败的广阔胸襟。 正文 第六十四章:庞斑远见 , 庞斑双眼神光亮起道:“汉人经历了我大蒙近百年的统治,对外族已存有深刻的仇恨,而且乱极思治,纵使我们能重新入住中原,要像以前般管制这么幅员辽阔的中原之地,等若怒海操舟,最后只会舟覆人亡,要重振昔日的风光实属妄想。当年本人袖手不理大蒙之事,正基于此一原因,明知不可为而为,只是执迷不悟的愚蠢行为。” 里赤媚拍了扶手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叹道:“给魔师你老人家这么一说,我整个都轻松起来,反更觉得斗志昂扬,充满了自信。” 甄素善心中涌起敬意,恭然问道:“魔师凭何断定明室即便能平定所有叛乱,仍无力西侵呢?” 庞斑眼神落到甄素善俏脸上,淡笑道:“夜羽的计划,实在是计中有计,局中有局,最关键处在于鬼王和燕王这两人,即便你们的计划全失败了,鬼王和朱元璋的关系亦难以保持平衡。” 他顿了顿道:“即便皇太孙朱允炆的武功再高,但是他威望尚浅,手中的力量更是比不过鬼王跟燕王这类不世之雄,所以他们必定会内耗下去,反之我们西域各族,长久处于压力之下,必有雄起之士冒出头来,再次踏足中原,这却绝非痴想。” 众人听得立时眼界宽广,似可透视明室未来的发展,原本负在肩上的重担子,忽然变得无关重要。 方夜羽道:“夜羽一直也有这个想法,当然没有师尊这般清晰,可是一旦面对生死存亡的关键,便身不由己地计较起得失,甚至起了妄想贪念,希望得到全部胜利,现在才知道这实在只会成为我的心魔。” 庞斑微笑道:“兵家征战,自是一子不让,可是若说的是逐鹿天下,在空间和时间上便可宽阔至无限的远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只要确立目标,可进则进,不可进则退。” 他再微笑道:“想当年朱元璋为建国都,历时二十载,调动了工部和横海、豹韬、飞熊三卫,再加上二十八府州和一百八十县另三镇的力量,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只是城砖的要求,便动员了江西、湖南、湖北、安徽、江苏等各省的一百五十二个州,全部约耗费了二亿五千万块巨砖,而江南富商无一幸免地都被强迫捐出巨额资产,不计工民数量,只是工匠便有二十八万户被征调来负责工程。” 他哈哈一笑道:“若燕王朱棣造反,肯定要以顺天府为京,因为北方才是他的根据地,规模必不会逊于应天府,只是此项消耗,大明已难有力量往外扩展。没有了燕王和朱元璋这类雄才大略的霸主在有生之年作向外扩张,明室何足惧。” 众人听得心潮澎湃,一方面故因庞斑对明朝建都之事了如指掌,更折服处是庞斑只是从燕王建都转移一事,便有理有据地论证了自己的推断,教人无从反驳。 庞斑哑然失笑道:“朱元璋因宦侍为祸,所以一直蓄意压制宦侍,不让他们有参与朝政的机会,可惜燕王为了得到宫内的消息,一直勾结宦侍,将来若燕王联合鬼王得了天下,宦侍定可水涨船高,掌得政权,而且现在朱元璋以六部代丞相一事势在必行,又准备把掌握天下军权的大都督府一分为五,使军政权力全集中到皇帝手内,若宦官起势,朝中再无可与之抗衡的人,所以庞某敢断言,明室宦官为祸之事,必更胜前代。” 众人更是听得哑口无言,庞斑见识之高,确实达到了洞察无遗的境界。 甄素善谦虚地问道:“那我们是否应按兵不动,任由朱元璋铲除蓝玉和胡惟庸,然后等明室日渐倾覆呢?” 庞斑摇头道:“当然不可能如此被动,最理想当然是同时扳倒朱元璋和燕王两人,而对付两人亦有先后顺序,应以朱元璋为首要目标,否则若平白干掉燕王,陡然帮了朱元璋一个大忙。若他们父子一齐身死,我们便可立即退出中原,任明室陷于藩王割据,叛臣乱将互相攻战之局,。否则便需要匡助蓝玉和胡惟庸两人,托着朱元璋,使他无力对付燕王,那亦等若完成了我们最基本的目标。” 若朱元璋在场亲自听到庞斑的这一番话,定要鼓掌叹服,因为他正是因为微妙的形势,明知道燕王曾行刺自己,亦要压下采取行动去对付这逆子的冲动。 众人听到这一番话,心情都大大不同,深深的觉得,无论此行成败如何,均已经达到了他们最基本的目标。 方夜羽更是感激不尽,这些年来,庞斑少有如此长篇大论去分析中原局势,眼下如此大费口舌,自然是看出了己方士气低落,坚定他们的信念。 这番话由人人敬仰的魔师庞斑口中说出来,分量自然是大有不同。 庞斑正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庞斑微微一笑道:“水月大宗这小子干过什么事来?” 方夜羽恭敬道:“昨天,他与东厂指挥使严无惧跟乾罗过了几招,后来被朱允炆击退了。” 庞斑双目亮起精芒,悠然道:“密切关注他的动向,水月大宗真正的目标是浪翻云,只要干掉浪翻云,庞某便会失去对手,说不定寂寞难耐下重出江湖,找人开刀,那时中原西域,均陷阱乱局,还不正随了东洋人的心意。” 里赤媚动容道:“魔师对事物的确独具慧心,我们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接着冷哼道:“水月大宗的水月刀法虽厉害,恐仍未比得上浪翻云的覆雨剑。” 庞斑哑然失笑道:“横竖要便宜浪翻云,不若来便宜庞某好了,看我见识一番他的水月刀法,飘忽难测到了什么境界。” 他接着向方夜羽说道:“朱元璋不是命令你师兄把水月大宗交出来吗?叫你师兄请朱元璋再宽限两天,到时候他定会把水月大宗的人头奉上。” 看着旁边仰天长笑的高兴模样,众人呆在当场。 谁可揣测庞斑出人意表的话语。 正文 第六十五章:证据到手 , 少林掌门无想僧和不舍两人,并肩立在城北覆舟山之巅,北望城墙外是广阔的玄武湖和气势雄浑的钟山,左方可俯瞰近处的珍珠河,远远的是鸡笼山和清凉山。 两僧均默然不语,眼中射出缅怀的神色,看着这史无前例的伟大都城,其城墙之绵延坚厚,城楼的高耸雄伟,像奇迹般展现在他们眼前。 无想僧微微一笑道:“传统的城门设计,往往在乎方位对称、距离对等,只有虚若无不拘泥于古制,而是从实地需要和实战要求出发设计,无论选址、定数、造型均匠心独具,既大胆却有教人折服。” 不舍看着依山傍水,利用山脉堤坝、江湖水系、岗垄山脊起蜿蜒若蟠龙城垣,轻轻一叹道:“恭喜师兄!” 无想僧欣然道:“不舍你的眼力更高明了,竟能看穿我的无想功已经臻至大成。” 他眼光落在西南远处清凉山腰的鬼王府,平静地道:“你见过鬼王没有?” 不舍静若止水地摇头,眼神越过被白云覆盖的世界,投往气象万千的鬼王府,淡然道:“自小明王被朱元璋害死,不舍便再没有见过鬼王。” 无想僧苦笑道:“虚若无精通鬼神相术之道,胸襟气度和想法,均有异于常人,当年我对他坐视朱元璋杀死小明王,亦是非常不满,但精通观之天下升平,万民丰衣足食,却不能不承认要成大业者,需要有非常的眼光和手段,我们师兄弟始终是出世之人,对权谋乃是门外汉。” 如今唯一希望,便是国泰民安,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不舍点头道:“过去了的事,多想无益,可是今天危机再现,一个不好,天下将重陷万劫不复之局,师兄有何打算呢?” 无想僧嘴角飘出一丝笑意,悠然道:“这正是我找你来的目的。” 不舍一震,突然明白了什么看往无想僧道:“师兄!” 无想僧极目远望,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柔声道:“天下虽大,谁能比我们师兄弟更明白对方。这次师兄来找你,是为了两件事,并大胆恳求你先答应我了之后,我才说出来。” 不舍叹了一口气道:“请宽恕师弟不敬,这两件事均难以答应。” 无想僧仰天长笑,充满了欢愉之意,教人完全摸不着头脑,想不通为何他被拒绝了,仍这般开怀。 不舍听得摇头苦笑。 无想僧收止笑声,恢复水波无痕的境界,平静地道:“你会答应我的,无相甚至不须说出原因,但小师弟仍不会拒绝我的要求,是吗?” 不舍苦笑道:“师兄太清楚我了,尽管说来听听吧。” 无想僧看着下方的城墙,瞧着那一块块饱经风霜、斑斑驳驳的巨大城砖,想着惊心动魄的往事,点头道:“第一个要求,就是希望师弟不要出席今天晌午举行的元老会议,因为无论来与不来,这个会议亦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师弟的参与,之徒使秦梦瑶更难发挥她的影响力。” 不舍淡淡道:“师兄为何又要解释原因呢?” 无想僧哑然失笑道:“你这是笑话我吗?” 说完他便大笑起来,然后说道:“第二个要求,是希望师弟在为兄与庞斑一决生死之前,不要挑战庞斑。” 不舍毫不诧异,苦笑道:“不舍早知道师兄会有此要求,但却完全不知道怎样才能拒绝你。” 无想僧欣然道:“这才是我的好师弟。” 说完他便飘身而起,迅速远去。 ...... 大将军府,蓝玉盛怒下将送信保的人踢翻在地,对身边众人说道:“宋家兄妹既已入京,朱元璋随时会来对付我们,你们做好准备功夫,若形势不妥当,我们立即逃走。” ...... 严无惧拜见宁缺道:“殿下,白芳华来求见殿下,说有东西要交给殿下。” 宁缺脸色不变,放下手中的书籍,说道:“让她进来吧。” 严无惧转身离去,将白芳华迎了进来。 白芳华看着宁缺娴雅自若地坐在厅内,看书品茶,好不自在,她从怀里掏出一包用火漆封好的包裹,,将它放在宁缺手边的桌上。 宁缺隔空运指一划,火漆裂开,包裹打了开来,里面装着一叠书信,最上的一封写着“胡惟庸丞相亲启”的字样。 严无惧眼神一亮,见宁缺点头,连忙扑到桌旁,翻信细看,竟然全是胡惟庸与蓝玉、东瀛幕府和方夜羽间往来的密函,内容自然全与密谋造反有关,说的都是事成之后如何瓜分中原,却没有一字提到任何阴谋。 白芳华这时对宁缺说道:“现在可否能帮我去除‘生死符’!” 她回去后尝试了多种的方法,可是那股诡异的异种真气,好似扎根在了她的真气之中,无论她用怎样的办法,都无法将之逼出体内,最后只得按照宁缺的要求,将他想要的东西交给他。 宁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如果单如玉知道你将胡惟庸的证据全交给我,会作何感想。” 白芳华眼中闪过厉芒,冷冷的看着宁缺不说话。 宁缺自语道:“单如玉部署了二十多年,所有的布置都根深蒂固,若胡惟庸一去,想必她会隐藏的更深,将所有的蛛丝马迹全都抹除,这样,我们便更难找到她了。你说,我能否认为,这是单如玉故意让你交给我的呢?” 白芳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对宁缺的智慧感到可怕。 宁缺说道:“将天命教的部署交出来后,我便帮你除去‘生死符’,否则,你就自我了断好了,至少会轻松一些。” 他说完,示意白芳华离去,然后让严无惧带着这些证据回宫。 ....... 此时京城西宁道场一片热闹。 元老会议在西宁的主道场举行,地席全给搬走了,使道场分外开阔,九组座椅分列两侧,上首的只有一桌一椅,其他两张至三张不等,前者自然是为秦梦瑶而设的特别席位。 能坐到椅子的都八派有资格做决定的元老。 为了能给接班人有学习的机会,种子高手均有列席的优待,却没有发言或举手表态的权利。 正文 第六十六章:元老会议 , 会议在午时举行,现在离午时尚有刻许钟的时间,“书香世家”的向苍松带着儿子向清秋以及儿媳云裳最先进入会议厅内,接着是武当掌门纯阳真子、飞白道长和小半道人,再加上两重身份的俗家高手田桐。 纯阳真子和飞白道长二十年来还是首次下山,向苍松欣然和他们叙旧。 此时古剑池的两名种子高手冷铁心和薄昭如在掌门“古剑叟”冷别情的带领下,亦步入会场。 冷别情虽为人高傲自负,见到这些元老高手,亦不敢怠慢,亲切地打招呼。 会场外的园林里,身为主家的西宁三老,庄节、沙天放和叶素冬负起迎宾之责,殷勤接待到来与会的各派重要人物。 至于随来的各派弟子,则在外进的大厅内想用茶点,互相认识问好,气氛热烈融洽,颇有点节日的趣味。 负责打点的自然是沙千里这些西宁派的弟子们了。 久未出山的“菩提园”派主宝渡大师,刚于此刻抵达,身边跟着种子高手杜明心。 沙放天见八派的人到了一半,遂陪着宝渡大师进入会场,留下庄节和叶素冬两人外边迎客。 素淡的忘情大师领着绝色的女弟子云素和云清来到,寒暄两句,随即进入会场。 众多元老和种子高手纷纷入座,接受西宁弟子奉上的香茗。 众人的神色均有点凝重,谁都知道这个会议乃是朱元璋建朝以来,最重要的一次集会,用以决定八派以后对朝廷和江湖事务的方针。由于非常具有争议性,一个不好,八派联盟将四分五裂,各自为目标和利益而争斗。 而最微妙的地方,是秦梦瑶这位代表两大圣地的人,是否仍能约束代表各种利益和势力的八派,仍保持精神领袖的地位。 各自思索间,叶素冬陪着不老神仙、谢峰以及他的儿子谢青联、“十字斧”鸿达才和“铁柔拂”郑卿娇进入场内。 由于不老神仙地位崇高,众人纷纷起立敬礼。 不老神仙含笑和众人打招呼,径直来到左首最上方的一组椅子坐下,除谢峰有资格陪坐陪坐一旁外,其余的三人只能站在两人的椅子后面。 长白派这一组的下方是西宁派的席位,对面则是秦梦瑶和少林派的位置。 少林派的掌门这次并没有来,但以无想僧的身份威望,已足够资格代表少林的三票。 秦梦瑶在此刻抵达,当她经过前厅时,所有八派的弟子全安静了下来,不论年纪和男女,均被她的绝世容色以及超然于世俗的仙姿所摄服。 经过大厅和会场间的空地时,庄节带着女儿庄青霜迎上来施礼道:“西宁派庄节恭候梦瑶小姐!” 秦梦瑶立即回礼。 庄节微微一笑道:“今日得梦瑶小姐大驾光临,西宁派实在大感光彩。” 秦梦恬淡一笑。 开会的人终于到齐了。 当秦梦瑶在庄节和无想僧两人左右相陪下,步进会场时,全体起立敬礼,以示对两大圣地的尊敬。 秦梦瑶仍是那副虚淡飘逸的娇姿仙态,深邃无尽的眼神深处,无人看了不涌起奇异的感觉,就像天地停顿了下来,臻达至静至极的境界。 与会者不乏终年三禅修道的高人,立时感应到她深不可测的道心禅境。 庄节和无想僧先送秦梦瑶入座,才回到自己的席位。 秦梦瑶见众人眼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淡淡一笑,双眼一瞥后,缓缓阖了起来,宝相庄严,圣洁若普渡众人的观音大士。 八派元老和众多种子高手,无不心中一震,生出玄之又玄的感觉,因为她只一瞥间,所有人均感觉到她深深地望向自己。 秦梦瑶虽一言未发,但已摄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无想僧首先发言,微笑道:“直到此刻见到梦瑶小姐,老衲才明白言斋主为何肯打破两大圣地二百年来的禁例,让梦瑶小姐下山除魔卫道。” 秦梦瑶睁开双眸,淡淡一笑,柔声道:“圣僧夸奖了,情势危急,梦瑶只好滥竽充数。” 武当掌门纯阳真子须眉俱白,仙风道骨,这时两眼闪起精芒,往秦梦瑶望过来,祥和地道:“这次我们八派请得仙子法驾来此,是希望能得到仙子的引导,来下决定如何应付眼前的乱局。” 不老神仙见人人都把秦梦瑶捧到天上,心中不悦,冷哼一声道:“形势虽乱,但对我们八派却是有利无害,魔门黑道的自相残杀,对我大明的长治久安,只会是一件好事,庄兄对此可有什么高见。” 一向以来,代表朱元璋意向的西宁派,都是和长白派一个鼻孔出气,坚持不插手魔师宫和怒蛟帮的斗争里,所坚持的理由,就是怒蛟帮乃是朝廷的反贼。可是若站在江湖同道的立场,那便是中原武林和域外武林的斗争了。 庄节这时还未说话,忘情师太插入道:“不若我们先听秦梦瑶小姐的意见,再做决定好吗?” 她背后的小徒弟云素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秦梦瑶,深深透出崇幕的神色。 秦梦瑶淡淡地看看不老神仙一眼,才从容道:“梦瑶今天来此,想提出一个请求,希望各位掌门元老应许。” 众人极为诧异,“菩提圆”派主宝渡大师喧了一声佛号后,肃容道:“梦瑶小姐请先说出请求。” 秦梦瑶一对秀眸亮起难以形容的精芒,缓缓扫过众人,若无其事地道:“梦瑶想请各位解散了八派联盟!” 这句话简直有石破天惊的震撼力,连禅功德行深厚之辈,如无想僧、忘情师太、纯阳真子等纷纷脸色大变,愕然当场。 田桐双目闪过阴鸷之色,沉声道:“秦姑娘是否知道,八派联盟乃是在言静庵斋主的倡议下成立的,旨在匡助皇上,驱逐鞑子。大明建立后,由谕旨册封为八大国派,现在秦姑娘一句话,便要我们解散,是否合乎情理,或者违反了令先师的意旨。” 他故意不像其他人那般称呼她为梦瑶小姐,自是蓄意贬低秦梦瑶的身份,而他的话语也是非常厉害,提出朱元璋和言静庵来压她。 正文 第六十七章:解散八派联盟 , 除了有限几人外,其他人都露出同意的神色。试问谁可以接受秦梦瑶这样的要求,那八派岂非变成可由任何人随意摆布了。 西宁三老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们已经从叶素冬那边获悉了田桐的真实身份,他这样激烈的反对秦梦瑶的提议,反而使他们隐隐觉得秦梦瑶这一提议,暗合某一种微妙的道理。 无想僧眼眉低垂,似乎对身边的事情不闻不问,但众人都知道这位举足轻重的人,正在深深的思考着秦梦瑶的提议。 秦梦瑶则仍是那副飘逸如仙的静娴模样,丝毫不因田桐的话语而动怒。 一直没有说话的“古剑叟”冷别情此刻冷冷的说道:“梦瑶小姐有这样令人难以接受的提议,必然有充分的理由,冷某愿闻其详。” 不老神仙看了无想僧一眼,见他半点表示也没有,心中有气,断然道:“无论什么样的理由,恕本人都难以接受。” 武当派另一位元老飞白道长微微一笑道:“不老神仙连梦瑶小姐的理由都未听过,便断然拒绝,飞白亦感到难以接受。” 不老神仙两眼一瞪,凌厉的目光似利箭般射向飞白道长。 飞白道长涵养甚佳,仍以微笑回报。 气氛僵持起来。 “书香世家”的家主向苍松此刻也说道:“梦瑶小姐可否解释一下呢?” 其他没有说话的门派有:出云庵、西宁剑派、少林派和菩提园。 但发言的若不是表示不会接受,就是抱着怀疑观望的态度,所以,秦梦瑶的提议,并不乐观。 田桐心中奇怪,为何对朱元璋忠心耿耿的西宁派,态度如此奇怪呢,眉头一皱道:“无论梦瑶小姐的提议多么有理由,若我们没有皇上的首肯,私自解散联盟,那后果不用我说出来,各位也应该知道。” 忘情师太平和的声音响起道:“田施主请先弄清楚一件事,联盟成立的目的是为了天下万民的福祉,其他都不是要考虑的因素。梦瑶小姐既然有提议,贫尼相信她定然有很好的理由。” 田桐心中暗骂,却很难反驳忘情师太这义正言辞的论点。 西宁三老则心中一齐叹道:田桐你错在太多话了。 一时间众人眼光全回到秦梦瑶身上,静候她的发言。 秦梦瑶那对清澈明亮的眼睛,平静地看了田桐一眼,然后望向道场外的园林。 眼前虽全是世俗烦事,却没有半点留在她心上,她的心灵犹如瀑布下的岩石,流水虽不住的冲刷在石头上,却是过不留痕,没有任何阻碍。 众人不论俗道,均被她那种超凡脱俗的仙姿美态吸引着,但却不会起丝毫的不轨之念头,反觉得心平气和,连田桐这用心不良的人亦是涌起这种玄妙的感觉,可见她的精神感染力量是多么强大。 秦梦瑶微微浅笑,收回望向外边的目光,清雅悠闲地扫过厅内每一个人,闲逸地说道:“梦瑶如此大胆提议,并不是强要说服各位前辈,而是希望各位能深思这个可能性。任何一种制度的创立,均是因为当时的需要而产生,可是世事变幻无常,若只墨守成规,这种制度便反而妨碍了进步,甚至腐化至再不能应付眼前实际的环境。” 她继续说道:“为了大局,个人的理想都要在保持联盟这个大前提下被抹杀了,梦瑶真希望能多有几个像不舍大师和小半道人这种有勇气的人。请恕梦瑶直言,在江湖人的心中,八派联盟只是摆在朱元璋御书台上的一件精致的工具,根本没有自己的灵魂。” 八派各人均默言不语,一直没有表态的无想僧,一阵长笑,打破了令人难堪的氛围,欣然道:“梦瑶小姐这番话真是痛快至极,发人深省,老衲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由今天开始,少林再也不是联盟的一份子,以后也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一声佛号,飘身而起,刹那间已经到了道场外,倏地消失不见。 竟是说去就去,潇洒利落。 众人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之外,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联盟没有最强大的少林派,声势自然是大幅削弱。 田桐回过神来,铁青着脸向秦梦瑶怒道:“现在你称心如意了吧!” 再无半分客气。 纯阳真子淡淡道:“田桐闭嘴,谁许你对梦瑶小姐无礼。” 田桐为之愕然,脸容难看至极点,哪想到这位祥和的掌门师兄会直接训斥他。 连不老神仙等都大为诧异,武当这两个老家伙二十多年来对世事不闻不问,所有事务都交由田桐这俗家高手打理,这次肯来赴会,已经是大出预料,更想不到如此不给田桐面子。 飞白道长悠然自若地发言道:“纵使没有梦瑶小姐这一番话,这次贫道和掌门师兄破例来参加元老会议,亦要向各位提出一个问题:就是是否为了所谓的‘国派’虚名,我们便要盲目地接受朱元璋的所有指令?” 这次轮到西宁三老不自在起来,因为朱元璋的所有指令,正是通过西宁派传达送往各派。 场内寂然无声。 秦梦瑶轻描淡写的一个提议和几句话,便掀起了八派间的滔天巨浪,把长期以来压下的矛盾和各种复杂问题,全翻到表面来。 向苍松一阵长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才点头道:“说得好!老夫忽然感到轻松无比,就像放下了肩头的千斤重担,坦白说,当梦瑶小姐提出这建议时,老夫亦有点难以接受,现在却想通了,只要我们有着同一个理想和目标,联盟名虽不在,实却存在,否则联盟只大而无当,根本是没有自主权的怪物。” 不老神仙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冷然转向西宁三老道:“不老神仙想听听三位的意见!” 他本是很有把握和西宁派联手,推翻任何要插手道怒蛟帮与魔师宫斗争的建议。哪知秦梦瑶的提议却是要推倒联盟的根本架构,更挑起了八派之间的矛盾。使得他顿时落在下风,一腔怨气,不由出到了没有积极反对秦梦瑶的西宁三老身上。 正文 第六十八章:朱元璋见虚若无 , 庄节何等老谋深算,哪里还不知道大势已去。而且他又有叶素冬那里听来朱元璋暗谕不要插手八派纷争的指示,于是干咳一声道:“向兄说得好,联盟只不过是一个名称,只要我们各派忠诚合作,没了名称,实质上仍无分别,但行动却灵活多了。” 这次连秦梦瑶亦是感到诧异,想不到西宁派在这件事似乎明显违反了朱元璋的意愿。 她要解散联盟,实在是听了尽禅主从影子太监那里得知了单玉如的事后,突然想到的决定。 若任由联盟存在,一旦单玉如得势,联盟只会变成这妖妇的凶器和工具。因为朝中将领大部分出身于八派,八派的意向,亦成了他们的最高指示。联盟的瓦解,自然大幅削弱了单玉如的力量,所以田桐才反对得这么激烈。 庄节的立场清楚表达后,联盟的解散,已经到了不能挽回的局面。 不老神仙气得脸色煞白,霍地起立,身旁的谢峰亦随之站了起来。 这与无想僧齐名的高手一挥拂尘,发出一下激响的破空声,愤然离场,代表了联盟正式解体和结束。 一名禁卫跟长白等人擦身而过,直奔到叶素冬面前,跪地道:“皇上宣禁卫长立即进宫见驾。” 众人都露出惊讶之色,不明白朱元璋因何事如此紧张,竟要把正参与元老会议的叶素冬召回去。 有三人露出不同的神色。 一个自然是武当俗家高手田桐。 另外两个竟然是不老神仙和谢峰。 当那禁卫匆匆而去时,两人交换了个眼色,竟似知道这禁卫因何而来。 所有这些微妙的反应,无一可瞒过秦梦瑶通明的慧心。 ...... 鬼王府。 朱元璋哈哈一笑,同坐在一旁的虚若无道:“自言静庵仙逝后的消息出来后,小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尘往事,小弟自甲辰年晋称吴王,至今不觉已有三十四年,回想起来,就像作了一场春秋大梦,若无兄说得对,除了胜利后刹那光阴,小弟从未真正感到快乐和满足感。只知埋首政务,若把这些工作由小弟处拿走,我便一无所有了。” 虚若无摇头叹道:“这就是当皇帝的代价,所以虚某从不肯把你当作皇帝,就是希望你还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可惜这却成了你我之间最大的冲突和矛盾,不过你肯在这时刻仍来见我,虚某心中仍有点安慰,五十年的交情总算还有点剩余下来。” 朱元璋故作怒道:“若无兄怎会有这番说话,朱元璋即便对任何人无情无义,但与若无兄这一番交情,却是真诚无私的。” 鬼王虚若无仰天长笑,双目神光电射,锐利的眼神凝定在朱元璋的脸上,冷然道:“虚某与里赤媚之战,如弦上之箭,势在必发,此战不论胜败,虚某亦将抛开一切,归隐山林,再不理江湖与朝廷的事情,元璋你也再不需要为虚某的事煞费苦心了。” 朱元璋浑身一震道:“若无兄似对小弟误会甚深,只要若无兄一句话,小弟可发动手中所有力量,教里赤媚等无一人能生离京师。” 虚若无哈哈一笑道:“元璋说笑了,现在你岂可分神去对付这批高手如云的外族联军,何况对方有庞斑助阵,除非请得浪翻云出手,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浪翻云绝不会听你我的命令吧!” 朱元璋微笑道:“若无兄已知蓝玉和胡惟庸的事了?” 鬼王虚若无不置可否,岔开话题道:“元璋这次来找虚某,是否为了燕王的事?” 朱元璋脸容一沉道:“若无兄可知道这逆子要行刺我这个亲爹?” 虚若无长叹道:“元璋!我要你坦白告诉我,若换了你在他的处境,你会怎么做?” 朱元璋龙目冷芒一闪,不悦道:“若无兄还要护着他吗?” 虚若无摇头苦笑道:“元璋真是这么健忘吗?我刚才说过:与里赤媚决战后,我再不会参与朝廷之事,你大寿一过,虚某亦立即离开京师,这世上便等若没有了虚若无这一个人,你要干什么,我不管亦不理。” 接着他语气转寒道:“可是在这大寿之期,虚某却绝不许你在我眼前对付小棣,这之后就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了。” 朱元璋沉默下来,凝望着脚下的阶砖,沉吟不语。 虚若无微微一笑道:“自你登基后,我虚若无还是第一次对元璋你如此疾言厉色,你心中定然很不舒服了。” 朱元璋脸上露出回忆思索的神色,缓缓道:“我朱元璋一生最神伤断魂的三个时刻,就是言静庵、纪惜惜的离开和马皇后的身故。还记得她断气前紧握着我的手,要我尊重若无兄的意见。” 他接着说道:“区区三天之期,若我朱元璋都不遵照若无兄的吩咐,怎对得起若无兄的恩情和马皇后的遗言,好吧,皇天在上,朱元璋便立此承若,若无兄可以放心了。” 虚若无露出一丝笑意,旋即又满怀感触道:“天数有定,元璋你要记着,我虚若无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保你朱家天下,让万民能长享太平。” 朱元璋浑身一震,往虚若无望去,疑惑地说道:“若无形话中隐含深意,可否说得清楚一点?” 虚若无正容道:“相识至今,我虚若无可曾对你有过一字诳语?” 朱元璋仔细地打量着他,肯定地摇头。 虚若无道:“那就足够了,皇上!” 朱元璋愕然望向这唯一剩下来的老朋友,自登基称帝以来,虚若无还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称他皇上了。 ........ 宁缺的一处府邸内,他与乾罗对坐喝酒。 严无惧急匆匆的进来,来到宁缺面前,大声道:“我跟了田桐一整天,终于找到了天命教的另一个巢穴,八派的元老大会宣布解散联盟,这家伙等不急去报告了。” 乾罗在旁问道:“不知道单玉如是否在那里!” 严无惧道:“若她在那里,我便没有那么容易自由出入了,不过怒蛟帮的大医师常瞿白却躲在那里,还有一个我们想不到的人,就是拿着不伦不类兵器的展羽。” 乾罗大为错愕,想不到黑榜前十的高手“矛铲双飞”展羽也是单玉如的人,难怪以他的身份地位,竟也屈身于楞严之下了。 正文 第六十九章:鬼王与燕王 , 宁缺道:“单玉如这二十多年的布置真是没有白费,看来文官武将中亦由胡惟庸巧妙地安插了很多人进去,所以可轻易把政权攥取过来。” 严无惧道:“我还发现巢穴内有副京师的大地图,左家老巷、莫愁湖和鬼王府都涂上了红色,还有不同颜色的箭头和符号,显示天命教的人有着周祥的计划封锁和攻打这三处地方。” 宁缺道:“左家老巷是为了对付浪翻云,莫愁湖是为了对付乾先生,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 乾罗听后也是一阵庆幸,他早已经放弃了莫愁湖的据点,搬进了皇太孙的府邸中,有禁卫的保护,料想那单如玉不敢轻易打进来。 至于左家老巷,乾罗觉得即便单玉如亲自出手,也只会成为浪翻云的手下败将,浪翻云的武功已经臻至了他都不能理解的境界。 ...... 朱元璋回到皇宫,立即把严无惧和叶素冬两人招来,两人跪伏地上,静待吩咐。 朱元璋道:“蓝玉和胡惟庸的事预备好了没?” 两人忙应预备好了。 朱元璋沉声道:“朕要把京师水陆交通要道彻底封锁,特别要注意与鬼王有关的车队和船队,假若燕王逃离京师,立即杀无赦,清楚了吗?” 两人心中一震,连忙领旨。 ..... 鬼王府中。 燕王把三十多个随从高手,留在外面,独自进了金石藏书堂去见鬼王。 鬼王虚若无端坐堂上,冷冷看着进入堂内的燕王,面容肃穆。 燕王下跪施礼。 虚若无面容不动道:“朱棣你被封燕王之后,还是首次向我行跪叩大礼。” 燕王沉声道:“朱棣为了争取皇位,愈来愈不择手段,见到若无先生,想起以前得先生提携教导的恩情,心中惭愧,忍不住跪了下来。” 虚若无丝毫没有请他坐下来的意思,指着朱棣厉声道:“朱棣!你可知自己命不久矣?” 燕王吓了一跳,愕然道:“先生指的是哪方面的事?” 鬼王虚若无脸色一寒道:“你竟没发觉燕王府外全是禁卫和东厂的高手,所有的地道均被堵死,边外大军可同时进入你的领地,朱棣啊!你仍非是朱元璋的敌手。” 燕王想不到鬼王知道这么多隐秘,立时汗流浃背,跪了下来,叩首道:“请先生救我!” 虚若无喝道:“给我站起来,挺起胸膛听虚某说话。” 燕王听到事情有转机,连忙站了起来,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朱元璋一直动不了他,全因有鬼王在背后撑他的腰。 鬼王两眼神光闪闪,盯着他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此紧要关头,仍不收起色心,如何才能成霸业,你可知你身边的女子盈散花,乃是蓝玉特别请来对付你的高句丽无花王的后人,‘散花’两字正暗含无花王朝消散之意!” 燕王遍体生寒,骇然道:“什么?” 虚若无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看你面容气色灰暗,显然中了盈散花高明之极的诧女蛊术,只要遇上引发蛊术的媒介,可你还懵然不知真相,真是可怜又可笑。” 燕王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道:“这是没有可能的,诧女蛊术,只能由处子元阴的女子施展,而她......” 虚若无一声长叹,语气转为温和,喟然道:“元璋的诸子中,我只看得起你一个,一直刻意栽培你,又传你兵法武功,足当你半个师傅,你不知道的是,盈散花此女狡猾多智,竟懂得利用秀色,故意为她自己制造出荡女艳名,使你在毫无戒备下着了她的道。” 他又叹道:“现在天下间只有三人能解开你身上的艳蛊,一个盈散花,一个是你的侄子允炆,至于第三人,当然是庞斑了。” 燕王浑身冒出冷汗,低头不语,更不敢站起来。 鬼王叹道:“小棣你和我都大意了,你是好色,我是忆妻,否则我不会发觉不到白芳华原来是天命教两大护法之一,若等她害了月儿,虚某受此打击,必败于里赤媚手下,你也只好等着蛊毒发作惨死。” 虚若无的话语,透露的信息,一个比一个惊人,燕王剧震的看向他,不可置信地叫了出来道:“什么?” 虚若无的锐目射出爱怜之色,摇头苦笑道:“来!坐到我身边来吧,纵使当上了皇上,若连一个知己都没有,人生还有什么趣味,元璋就是最好的例子,你见过他快乐吗?” 燕王一生最佩服的就是虚若无,此刻被虚若无以攻心之术,连串地施以无情打击,利益熏心的神智蓦地觉醒,坐到鬼王下首,汗颜道:“小棣这次是真心羞愧,再不敢忘记先生的教诲。” 鬼王叹道:“现在若我们仍猜不出方夜羽一石二鸟的毒计,也可以收山不用出来了。” 燕王谦虚问道:“小棣愚昧,仍未能勘破他们的毒计。” 鬼王淡然道:“诧女大法源自西藏的欢喜秘法,百年前以败于传鹰之手的最是有名,为开派宗师,魔宫护法花解语便是这一派系的杰出弟子,当年白莲钰有两个婢女,都学到了她的女术,一为汉人,另一个便是高句丽的女子,两婢女分别创立了闵北的女派和高句丽的媚心术,秀色和盈散花不用说都是这两派的后人。使至于你和太子朱标分别中了他们的蛊术。” 燕王呼出一口凉气道:“难怪我见到她时,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色心,原来她是精通诧女大法的传人。” 鬼王继续道:“不论是单如玉的媚功,又或是白莲钰的女术,均为魔门秘法,而道心种魔大法,却是魔门最巅峰的大法,天性能克制任何魔门秘术,所以我才明白了白芳华找到朱允炆的原因,只有他才能破去盈散花施在你体内的媚蛊,只是她没想到朱允炆不仅在西藏学会了道心种魔大法,连武功境界也臻至了她预料之外的境界,以至于被朱允炆拿下了。” 燕王铁青脸道:“为何我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运功内视亦找不到丝毫线索?” 鬼王神色平静地说道:“这正是媚蛊最厉害的地方,利用阴阳相吸之理,把与处子元阴结合后细若微尘的蛊虫由你的精气吸入血脉里,便布全身,无形无影。可是只要蛊虫受到外来的刺激,立即会侵蚀你体内的精血,教你精枯血竭而亡,无药可救。” 正文 第七十章:各方势力的反应 , 燕王突然问道:“父皇是否也给人下了媚蛊呢?” 鬼王道:“看他的气色,应该没有这问题,你当媚蛊是这么轻易施展吗?养蛊之人必须以本身元**血喂养蛊虫,且因施术时须以精气驱蛊,损耗极大,所以施术后绝不能活过百天之数,盈散花匆匆离京,就是不想看到她死时的可怕模样,秀色的自尽,亦是相同的道理。再加上有朱允炆在身旁,估计早结给朱元璋的身体检查了一遍。” 燕王深吸一口气道:“刚先生提到方夜羽的一石二鸟之计,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鬼王道:“那亦是最合理的推测,陈贵妃既然精通混毒之法,自然可在你父皇身上做下神鬼不知的手脚,当大寿祭典时,只要触及某一种媒介,便可当场毙命,说不定还可以嫁祸于你,你也应该能想象那后果。你自然死也不会承认,于是他们再引发你的蛊毒,说你畏罪服毒身亡,那时天下还是你们朱家的吗?” 燕王自从知道中了蛊毒之后,心神大乱,才智不及平日的二成,突然问道:“那父皇不是危险至极?” 鬼王失笑道:“你不是要杀死他吗?这样岂非正中你的下怀?” 燕王老脸一红道:“小棣知错了。” 鬼王叹了一下道:“现在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燕王脸色一变,眼中精芒闪烁,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 庞斑和里赤媚、方夜羽三人悠闲地在巨宅的大花园内慢步。 里赤媚柔声道:“魔师似乎并不看好我们这次对付明室的计划。” 庞斑平静地道:“那有什么关系呢?告诉我,即便没有推翻明室这远大的目标,你肯放过与鬼王的决战吗?” 里赤媚微笑摇头道:“当然不会,这就像你不肯放过水月大宗和浪翻云,否则,生命是多么的乏味和无趣。” 他顿了顿再问道:“我们的计划可说是天衣无缝,没有任何人能逆转过来,为何魔师仍不乐观。” 庞斑来到一株大树前停了下来,伸手抚上被霜雪包在里面凝结的梅树横枝,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漫不经心道:“有朱允炆这样堪比浪翻云的高手存在,任何计划都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总之要谨记切起贪妄之念,应退则退,保持元气才是最重要的头等大事,保不了,哪还有争霸天下的资格。” 他有对着方夜羽说道:“甄素善就像一头脱缰的野马,要想将她驾驭,必须采用非常手段,但千万不要真的爱上她,只看她的眼睛,我便知道她不会满足于任何已到手的东西。” 方夜羽从容道:“夜羽晓得了,知道此女狡猾多端。” 庞斑欣然点头道:“不愧是庞某的徒儿,情多恨亦多,这乃千古不变的道理。” 方夜羽响起了秦梦瑶,黯然不语。 庞斑接着双目闪过寒芒道:“你对师兄感官如何?” 方夜羽脸色微变愕然道:“愣师兄有什么不对?” 这时三人离开了院落,来到接近山巅的一座凉亭坐下,庞斑眼中射出怀缅的神色,呼出一口气道:“当年赤媚的师傅扩廓被鬼王所伤,性命垂危,让人把他自己送到我面前,求着我出手对付朱元璋,否则大蒙会有灭族之灾。” 他接着道:“扩廓是为师看得起的几个人物之一,见到他那样子,为师也不忍拒绝,也是因为这个事情,使得为师收了你们两个徒儿。” 方夜羽心中感慨,若不是庞斑,他可能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人,不会是现在领导域外群雄,与朱元璋争霸天下的人物。 楞严更是庞斑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超卓人物,性格阴沉,深藏不露。在朝廷中,论武功排名虽在燕王、蓝玉之下,但方夜羽却知道是他故意如此,事实上楞严绝不逊色于这两个人。 楞严并非蒙人,而是当年跟随在朱元璋身边其中一名亲信将领的后人,这人因为触怒了朱元璋,在一次战役中朱元璋故意不派援军,任由他力战而死,庞斑看准了这点,收了楞严为徒,用他来作密探。 庞斑神色恢复平静,淡淡道:“每一个人都会为自己的私利和理想奋斗,你师兄怎能例外?” 方夜羽忍不住心中的震惊,失声道:“师尊是否指的是师兄与单玉如勾结,背叛了我们?” 庞斑仰天一阵长笑道:“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师兄才智武功的深浅,就算单玉如三头六臂,能瞒过她一时,断然也瞒不过她二十多年。” 方夜羽眼中掠过厉芒,平静地道:“待夜羽立即把师兄找来,给师尊问个明白。” 庞斑若无其事的微笑道:“让他自己来见为师吧,否则就算他躲到单玉如的身边,也保不住他的命。” ...... 朱元璋又岔开话题对严无惧、叶素冬说道:“你们说,应否立即把陈贵妃和楞严处死?” 严无惧与叶素冬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跪伏在地,将头深深贴在地面。 朱元璋微笑道:“色目人混毒之法,防不胜防,唯一的方法就是彻底把祸根铲除。要成大事岂能没有牺牲,我已经把玉真软禁了起来,禁止她和任何人接触。只要一声令下,她便香消玉损,谁也救不了她,哼,她竟敢欺骗朕。” 说着他又长叹一声道:“朕真的是老了,否则早把她宰了。” 突然,他语气转厉,眼神寒芒一闪道:“告诉朕,单玉如是否藏在朕的皇宫之中!” 严无惧头也不敢抬,恭敬道:“皇上英明,重重证据都指向了宫里。” 朱元璋傲然一笑道:“一直以来,朕均以为单玉如是通过胡惟庸来与朕争天下,所以一直低估了她,到今天的看到鬼王的神态,才猜到她另有手段。而唯一对付朕的方法,就是躲在宫内以毒计谋害朕。” 接着他双肩扬起道:“你们当我不知道楞严和胡惟庸私下勾结吗?只不过他在骗朕,朕也在利用他罢了。” 严无惧与叶素冬两人,听得心惊肉跳,对朱元璋的畏惧又加深了些许。 正文 第七十一章:师徒之谈 , 这两人当年均有为大明得天下而出力不少,却一直以客卿的超然身份,不受任何俸禄官位。 “幻矛”直破天的叔祖父乃当年与大侠传鹰勇闯惊雁宫七大高手之一的“矛宗”直力行,后来与魔门高手毕夜惊高楼决战,同归于尽,留下不灭的威名。 这“幻矛”直破天的矛技得自家传,被视为白道里矛技可与乾罗相媲美的绝顶人物。只是这二十年来销声匿迹,但提起用矛,则谁都不能忘记他。 另外一人帅念祖以“亡神十八掌”纵横黑白两道,曾奉朱元璋之命,联手伏击庞斑,失败后只有他一人能保命逃生,自此就像直破天那般退隐无踪。 这些都是三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了,想不到这两人又会再次现身人世,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三十年前他们均正值壮年,现在都年过五十了,假若他们一直潜修,现在武功厉害到何种程度,确是难以预料,何况这两人只代表朱元璋手上的部分的暗子罢了。 随着这两人出现的还有一批三十来岁的高手,人数在百人间,均已大师傅和二师父尊称他们,看来这两人潜修三十年,就是培养了这批杀手和死士出来,专门对付浪翻云和庞斑。 这些杀手可不会讲究武林规矩,均是冷血杀人的工具,配合阵势和强弩火器,猝不及防下,仍凭武功再高的人也会吃亏。 这就是朱元璋在展现他的深谋远虑。 ...... 楞严赶上鸡笼山顶的凉亭时,细雪刚开始温柔地下来。 庞斑独坐厅亭内,一言不发,静静看着这徒儿由远而近,神情冰冷。 楞严来到他跟前,扑在地上,恭恭敬敬行了九叩大礼后,仍伏地不起,平静地道:“严儿向师尊请罪!” 庞斑冰冷的容颜露出一丝笑意,道:“何罪之有?” 楞严叹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严儿的事怎瞒得过师尊。” 庞斑淡然道:“你是否爱上了陈玉真?” 楞严浑身剧震道:“严儿不但爱上了陈贵妃,还迷恋上了权高势重的无限风光,像一个酗酒者般沉陷泥潭,假若失去这一切,便觉得生命再无半点意义了。” 庞斑仰天长笑道:“不愧是庞某教出来的徒弟,若非你坦白心迹,今天休想活着离开。” 楞严泰然道:“不用师尊下手,只要一句话,严儿立即自我了断。” 庞斑双目闪过精芒,完美的面容却不见丝毫波动,淡淡道:“陈玉真与单玉如是什么关系?” 楞严毫不隐瞒道:“玉真的外祖母是单玉如宠爱的贴身丫鬟,单玉如对玉真的娘亲非常疼爱,后来玉真的娘恋上采花大盗薛明玉,婚姻破裂后郁郁而终,玉真便投靠了单玉如,使得单玉如惊为天人,悉心栽培,再通过严儿的安排,让她成了朱元璋的贵妃。” 庞斑容色平静如水,继续道:“外传她是色目高手,精通混毒之术,又是怎么一回事?” 楞严坦言道:“这要由单玉如说起,她一向对色目‘毒后’正法红出神入化的混毒之术,非常仰慕,故处心积虑的把当时只有十二岁的玉真的娘安排拜于正法红的座下,成功把混毒之术偷学了回来,玉真的毒技就是传自她母亲,但更青出于蓝胜于蓝,连单玉如都要倾服。” 庞斑点头道:“你又是怎么和她接上的?” 楞严伏地叹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严儿的弱点,先不说美女权势,只是她立约若得天下后不会派军出征蒙古,亦不会对付师弟和下面的人,严儿便难以拒绝她的要求。” 顿了顿,他继续道:“当然她可能只是骗我,不过至少在她得天下后一段颇长的日子里,仍不得不依赖严儿为她牢牢控制着整个锦衣卫,只凭这点,严儿便觉得与她合作有利无害,胜过被她活活害死。正因为心中有这番想法,严儿今天才敢面对师尊,直言不讳。” 庞斑仰天长笑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若非有你这棋子,今天夜羽他们说不定会全部败北,死得一个不剩,那时候,我也不会让单玉如继续吧活下去,享受她的荣华富贵。” 楞严低声道:“她对荣华富贵没有半点兴趣,生活简直像一位苦行僧。” 庞斑首次露出凝重之色,沉声道:“看来我仍是低估了她,恐怕她的魔功媚术均臻至魔门的另一个层次了,所以才能返璞归真,不须凭借肉体便可魅惑敌人,不战而屈人之兵,难怪敢不把为师和浪翻云放在眼里。” 楞严道:“徒儿得师尊亲传,除了有限几人外,其余的都不放在心上,但却知道和她尚且有一段很远的距离,甚至连逃命的不能,天下间,恐怕只有师尊和浪翻云才可与她匹敌了。” 庞斑微微一笑道:“错了,除了我俩之外,她绝非朱允炆的敌手,而她的魔功媚术,更不能对他起半分作用,好了,给我站起来。” 楞严平静站立,双目却红了起来,忽然又扑在地上,重重叩了三个响头,才再站起来。 庞斑喟然道:“不枉为师培养你这么多年,由今天开始,我便还你自由,尽管去享受你的生命去吧。” 楞严躬身道:“自由师尊明白徒儿,我之前也想与单玉如虚与委蛇,可是单玉如的媚功太厉害,玉真更是使得严儿难以自拔,尤其是那种偷摸瞒着朱元璋的感觉,使得我难以自禁。但严儿对师尊的心,却从未有一刻的不敬。” 庞斑冷然道:“我当然能感觉到,否则早已经取了你小命。” 他接着叹道:“看来之前你与夜羽提出的‘金枪丹’的计谋,也是单玉如暗中指使的吧。” 楞严点头道:“只是没想到薛明玉还是逃走了,怎么也找不到,使得不但玉真拿不到药,还连累她被朱元璋软禁了起来。” 庞斑平静地道:“严儿是身在局内,所以不知其中危险,事实上这次京师的斗争,实际是由朱元璋一手安排出来的布局。不过现在仍是胜败难料,朱元璋若有警觉,单玉如岂能轻易得手。” 楞严愕然道:“严儿自从跟着师尊后,还是首次听到师尊对一件事不能做出定论。” 庞斑厉声道:“为师就看在你的份上,不找单如玉晦气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各自打算 , 楞严扑下叩首道:“多谢师尊,无论如何,只要严儿有一口气在,必定会让夜羽等人安然离京。” 庞斑淡淡道:“不要低估了单玉如,对付夜羽他们,自然有朱元璋一手操办,何须用她出手。该放手时须放手,有一天当你明知事情不可为时,必须立即抽身引退,否则难有善终,权谋就是如此,不但没有人情,更没有天理,你明白吗?” 说完他长身而起,来到亭外山头处,深情地俯瞰无穷无尽的山河城景、荒茫大地、漫天飘雪,嘴角逸出一丝平和的笑意,悠然道:“浪翻云啊,这场人生的游戏,不是越来越有趣了吗?” ...... 东宫。 宁缺双掌与燕王相抵,运功拔除了燕王体内的蛊毒,燕王脸色苍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然后转头对站在旁边的朱标说道:“大哥不用担心,允炆已经帮我解蛊了。” 盈散花已经离开京师,消失了踪迹,庞斑等人更不是好相与之人,燕王朱棣经过一夜的挣扎思考,终于选择了妥协。 他这次悄悄回到皇宫向朱元璋请罪,顺便告知了朱元璋实情,朱元璋暂且原谅了朱棣,找来宁缺出手,让宁缺帮忙解毒。 他这次服软,也表明放弃了争夺皇位的心思,支持太子朱标上位。 朱标将手中刚熬制好的千年人参汤递给朱棣道:“四弟快将这参汤喝下,补补身子。” 朱棣微笑着接过参汤,知道这人参的价值,道了一声“谢谢”后,大口喝下。 ...... 将军府内。 蓝玉高坐堂上铺着熊皮的太师椅,手下尽列两旁。 他看着眼下这批人手,人人战意高昂,对自己仍是充满信心,心中欣慰。 唯一可恨的事情,就是缺少了连宽这个智勇双全的得力助手,而且这次来京师的所有安排,进退之法,均由连宽一手策划,现在连宽死了,立时使得他们阵脚大乱,很多事情要重新考虑,另作安排。 由此可见朱元璋的眼光和狠辣,一举便命中他的要害。 “金猴”常野望恭敬地道:“只恨宋家兄妹把东西送到了朱元璋的手上,否则过了这三天寿期才走,便更有把握了。” “布衣候”战甲脸色凝重道:“此地不宜再留了,京城现在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很多以前和将军称兄道弟的大官将领,都对我们避而不见,连胡惟庸都称病躲在家中,唯恐受了牵连。” 蓝玉道:“走是一定要走的,只要返回了本帅的驻地,我才不信斗不过现在朱元璋手下那批没用的家伙,燕王又中了媚蛊,自身难保,这天下迟早是本帅囊中之物,那时定给你们封官加爵,子孙后代福禄无穷。” 四十多名手下齐声感谢,他们也相信蓝玉有这个的实力。 蓝玉可谓是明室开国的最后一员猛将了,兵法武功,除鬼王外均无人可比,但鬼王显然已经超然于一切之外,再不会为朱元璋出力。 这也是朱元璋自食恶果,忠臣良将,不是由他亲自下令,就是通过胡惟庸的手,诛杀殆尽。 蓝玉记起一事,问道:“水月那家伙还未回来吗?” 负责情报的“通天耳”李天权道:“与严无惧、乾罗、朱允炆等人交手后,他和那四侍就像空气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升级为首席谋士的胖子力发不忘争取表现道:“此事相当奇怪,他们人生路不熟,模样又怪,定是有人包庇了他们,才能隐藏的这么好。” 蓝玉不耐烦地道:“看来必是胡惟庸这没有义气的混蛋了。现在不要理这种事情了,最要紧是逃出京城。” 他接着转向李天权道:“朱元璋方面有什么消息?” 李天权沉声道:“皇宫里的守卫以数倍的数量加强了,内宫的人被禁止出入,连离宫办事的人都不准回去。另外朱元璋又从广东调来了一支与我们全无关系的精锐人马,由长兴侯耿炳文率领,封锁了出入京城的所有关口要道,人数在十万之间。” 蓝玉愣了一下,这耿炳文年近六十,乃朱元璋开国时硕果仅存的老将之一,战功虽远不及他自己,但亦是个人才,武技非常高明,并且一向与自己不和,可见朱元璋是处心积虑的在对付他。 李天权继续道:“至于禁卫军和东厂也有调动迹象,严无惧和叶素冬两人不断入宫见驾,看来他们会随时展开对付我们的行动。” 蓝玉身经百战,绝不会因此害怕,皱眉想了一会,道:“文的不成只有来武的,只要布置妥当,趁着朱元璋力量分散,以我们的实力,闯出去不是问题,最怕就是给他们困在城内,幸好我们早挖了逃生的地道,到时候就让朱元璋大吃一惊好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方发献计道:“连宽先生曾定下多路逃走的疑兵之计,现在再由小人因事改动,必定可使朱元璋捉摸不透,只要溜出城外,与我们的援兵会合,那还怕不能安然回家。” 蓝玉道:“只要太阳下山,我们便立即离开,朱元璋怎会想到我连他的寿酒都不喝便走了呢。” 战甲道:“胡惟庸和魔师宫的人是否都不需理会了。” 蓝玉哈哈一笑道:“若他们成功杀死了朱元璋和燕王,天下自然落到胡惟庸手上,那亦等若天下是我蓝某人的了。” 众人点头同意。 胡惟庸的权势全来自朱元璋,根本没有服众的威望,蓝玉就是看穿这点,才会假装与他合作。 所以只要蓝玉能逃回边疆的根据地,就如同猛虎归山,龙入大海,任凭他作主了。 正当蓝玉密谋逃命时,胡惟庸则一人独自在书斋里紧皱眉头。 叩门声响,家将来报道:“吉安侯来了!” 胡惟庸冷哼一声,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吉安侯”陆仲亨来到书斋,施礼后神色凝重道:“丞相,朱元璋有点不妥当。” 陆仲亨是手握实权的人,乃胡惟庸最得力的心腹之一,却非天命教的人。数年前与平凉侯因事获罪,全赖胡惟庸包庇,才得以免祸。他也因此成了胡惟庸最得力的手下,暗中招兵买马,密谋举事。 正文 第七十三章:风云际会 , 两人之外,还有明朝开国重臣李善长之弟李存义,御史陈宁和明州指挥林贤及大臣封绩,组成核心的谋反班底。 还有京城总捕头宋鲲等,只是他们均是外围的人,参与不到机密的事。 这些人并不知道胡惟庸的真正图谋,但都知他不但权倾朝野,还神通广大,要杀个大臣易如反掌,手下又有奇人异士相助。 林贤和封绩两人分别联络倭寇和方夜羽两方面的势力,整个计划可说的天衣无缝,谁也想不到会出漏洞。 只要他毒计得逞,朱元璋和燕王均要一命呜呼,那时他便挟朱标以令诸侯,天下就是他胡家的了。 这正是单玉如的厉害之处,连自己的心腹手下也瞒着,让他以为天命教一心把他捧上皇位,于是全心全意为皇位绞尽脑汁,死到临头还全然不知。 胡惟庸原本是深沉多智的人,否则也不会被单玉如挑出来坐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闻言道:“你是否指朱元璋调来兵马,把守出入京城道路关防一事。” 陆仲亨道:“这只是其中一项,根据我的眼线暗查,京城内所有的禁卫和厂卫,全奉命回归,似乎要有所行动,形势非常不妙,我的家将更是发觉府外有陌生人出现,是否朱元璋发觉我们和元人以及倭寇有勾结呢?” 胡惟庸断然道:“放心吧,若有不妥,楞严自会通风报信,据我的消息得知,是因为宋死鬼他的子女成功地把蓝玉谋反的证据,送到了朱元璋手中。现在京师内与蓝玉有关系的人,如景川侯曹震、鹤庆侯张翼、史部尚书詹徽、侍郎博友文等无不人人自危,希望与蓝玉划清界限,哈哈,蓝玉太不小心了,本相就不会有把柄给老朱抓到。” 陆仲亨看到胡惟庸不但从容自若,还得意洋洋,心里稍安,但仍是忧心忡忡道:“这两天严无惧、叶素冬两人不时进出皇宫,往访方孝孺、翰林院修撰黄子澄和兵部侍郎齐泰等人,不知是否暗奉朱元璋旨意办事,密谋对付我们?” 胡惟庸脸上闪过怒色,方孝孺、黄子澄都是京师德高望重的人,对群臣有庞大的影响力。 齐泰则是兵部第二把交椅的人物,现在的体制虽以兵部尚书来主管,但是实际权柄都是由齐泰把持,乃实权人物,而且武功高强,是各方争取的对象。 这三人也是和胡惟庸不对付的人,胡惟庸打算等登上皇位后,再慢慢收拾这些大敌。 为此陆仲亨便疑心朱元璋是要对付他们。 胡惟庸冷哼道:“不要疑神疑鬼,胡某才不信朱元璋会在大寿前,把京城弄得血雨腥风,若有事情发生,也应该是在大寿之后。” 接着嘴角逸出一丝残酷的阴笑,道:“那时老朱和燕王早到了阎王那里报道了。” 说完,他大笑道:“蓝玉已经做好了他那一部分,留他在这人世间也没有什么用了,所以,我还要感谢朱元璋呢。” ...... 黑夜此刻已至。 蓝玉和一众手下,全部换上夜行衣,集中在后花园地道入口旁,静待消息。 人影一闪,“通天耳”李天权由屋顶流星般落到蓝玉面前,跪下禀告道:“四周全无动静,不见有任何伏兵。” 蓝玉诧异道:“没有伏兵不奇怪,怎么连监视的人都没有?” 李天权道:“假设监视者是藏在附近的宅院内,那将很难被发现。” 蓝玉点头道:“看来是这样了。” 这时,地道里有脚步声传上来,“金猴”常野望灵巧地钻了出来,报告道:“地道畅通无阻,我们的人已经守在地道另一端的出口,大帅可以上路了。” 蓝玉沉声道:“景川侯曹震那边情况怎样了?” 方发道:“战甲和十多名高手先到了他那里去了,就算他想临阵退缩也办不到,当我们抵达城西北的金川门时,战甲会以约定手法与我们联络,到时候城门大开,只要到了狮子山,和城外的援军会合,朱元璋的人追来也不怕了。” 蓝玉心情大定,道:“假若景川侯有问题,我们便攀城逃走,想我蓝玉一声攻克城池无数,何惧他区区一个金陵城。” 负责统率火器队的兰翠晶笑道:“景川侯现在全无退路,唯一生机就是随我们回西疆,我才不信他敢玩花样,” 蓝玉豪情涌起,哈哈一笑道:“当我蓝玉再回来时,就是朱元璋人头落地的时候。” 他接着沉声厉喝道:“走!” 兰翠晶带着近百人的精锐火器队,立即敏捷地钻入地道中,这时蓝玉等人恨不得朱元璋来攻打将军府,因为府里处处埋下了火药,只要一经点燃,整个将军府立时陷进火海中。 而且他们还有特别的设计,在他们撤走半个时辰后,烛火会自动点燃火引,引发一场蔓延全区的大火,制造混乱。 战争本就是不择手段的。 为了达到目的,那些即将葬身火海的无辜百姓,根本没被蓝玉等人放在心上。 ...... 鸡笼山。 厅内方夜羽、甄素善、孟青青和任壁四人,正在商量撤离金陵的细节,因为楞严突然传信,单玉如已经把胡惟庸的密谋证据出卖给了朱元璋,给了方夜羽一道晴天霹雳。 要知道方夜羽这次来京师图谋,本有七八成的把握。 这个由西域联军,配合明室文武两方最重要的两个人物:胡惟庸和蓝玉,再加上倭寇派来的刀法大家水月大宗,实在是无懈可击的组合。 虽说各怀鬼胎,但在计划成功前,为了重要的利益,四方势力却是合作无间的。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楞严竟投靠了单玉如,本来这也无话可说,只能佩服她的手段,而方夜羽他们至少完成了使明朝无力西征的基本目标。 假若蓝玉和胡惟庸全部被擒住,水月大宗又飘忽难测,他们这支西域联军顿时成了孤军,再没有蓝玉和胡惟庸给予的方便和掩护,而由此返回西域又是长途跋涉,任他们如何强横,若朱元璋或者单玉如蓄意要置他们于死地,能有多少人活着回去,那真的难以想象。 于是几人便开始商量撤退的事情了。 这时,庞斑也离开了花园,朝前厅里走来。 众人见到庞斑,慌忙起身施礼。 庞斑微微一笑道:“时间到了,我要出去逛逛,诸位自便好了,不用多礼。” 任壁忍不住道:“魔师是否想找水月大宗?” 正文 第七十四章:单玉如现身 , 庞斑点头道:“正是如此,庞某若不赶在他找浪翻云之前先下手,便没有了这难得的对手了。” 甄素善柔声道:“魔师你老人家知道水月大宗的下落吗?” 庞斑若无其事地说道:“只要我到外面走走,除非他目前不在京师,否则便难逃过庞某的灵觉。” 他突然又说道:“我已隐隐感到他的所在了。” 孟青青惊骇道:“曾闻魔门秘典中有一种敌我之间的锁魂之术,初听时感觉荒诞无稽,到此刻才知世间真有此等骇人听闻的秘术。” 除了方夜羽见怪不怪之外,其他人无不骇然,要是得罪了庞斑,想躲起来都躲不了。 庞斑微微一笑,也不接话,飘然出门去了,只像是出门散心,不像是找人决战。 他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在京师城内移动着,这一刻他可能还傲立屋檐,下一刻已负手悠闲踱步街上,但转瞬间他又转出长街,穿巷远去,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他有奔行的动作,只让人感到玄异万分。 他展开了魔门搜天锁地大法,探查着四周各式各样的人的武功深浅,若出现水月大宗的踪迹,必定太不过他神妙莫测的灵觉。 那只有到了他这般境界的高手才拥有的触觉。 皇城再望。 他来到一座高楼之顶,负手看着这当世最伟大壮观的建筑群。 辉煌的灯火亦是在向他炫耀着代替了他们蒙人统治的大明盛世。 皇城坐北朝南,内外两重。只见重重殿宇、层层楼阁,万户千门,使人眼花缭乱。 庞斑微微一笑,略微颔首,欣然瞧着叹为观止的皇城夜景。 无论对大明或者皇城来说。 今晚都是非常特别的一晚。 龙虎荟萃,风起云涌。 水月大宗就是在这皇城之内,还有朱允炆和仍深藏不漏的单玉如。 忽然间,天下最超凡的几个人物都聚集到这代表天下最高权势的地方来。 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呢? 庞斑正要掠往皇城,忽然又打消了念头,微微别过头往西笑道:“无想兄既然已经来到,何不现身相见?” ...... 宁缺将心神提升至最高境界,方圆平里内没有任何动静能瞒过他的灵觉,连墙洞里老鼠噬齿的声音亦被他收入耳中。 皇城内每一个守卫的位置,他亦了若指掌,迅如魅影般在园林的屋顶忽停忽行,搜寻着单玉如的踪迹。 当他掠过花园,前面出现一座宏伟的宫殿,与后宫其他殿相比,就像鹤立鸡群,飞檐峭壁,廊下栋柱挺立,根根栋柱上有盘龙立凤,非常壮观。 长阶之上的殿门旁有四名高矮不一的禁卫,守着殿门,正是那风林山火四侍。 宁缺感应到了单玉如和水月大宗的位置,而同一时刻,他们亦惊觉到了宁缺的到来。 宁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当他掠过十多级的长阶时,那四侍才感觉有人到来,但已太迟了。 在这等情况下,一切全凭直觉反应决定。四侍齐声一喝,数不清的飞镖分由四个不同的角度,往宁缺周身要害激射而来。 宁缺就在这数不尽的十字镖内,身形倏地加速,留下一道道幻影,在十字镖间差之分毫中掠过,险至极点,亦妙至极点。 四侍眼前一花,只听“噌”地一声刀出鞘音,紧接着喉咙一痛,便齐齐倒下,陷入了永久的长眠。 原来宁缺在刹那间蓄积已久的刀劲随刀出鞘而倾泻开来,一刀取了四人的性命。 随即,呼啸声卷起,厚背刀在宁缺手中化作漫天刀芒,激射进大殿之中。 殿内空无一人,只见十八个屏风摆放在其中,当宁缺掠至殿心时,屏风其中的三块蓦地爆炸般化作漫天碎屑,一把像来自地狱般的魔刀。以飘忽变幻的弧度,划过一道美丽奇异的虚线,朝他劈来。 宁缺神色不变,静立殿心,轻描淡写地侧刀恰到好处地扫在水月刀的刀锋处,水月刀立时化作万点光芒,发出千万股刀气,激射往殿内所有照明的灯。 整个大殿立时陷阱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庞大无匹的刀气潮涌而至,水月大宗冰冷的声音响起道:“朱允炆!” 宁缺冷然地回应道:“上次放你一马,你不滚回去,还敢来我大明的皇宫,简直是找死!” “嚓”地一声,一点火光在水月大宗的旁边亮了起来,只见一个无法形容其美丽的修长身影,出现在水月大宗之旁,身高竟似比得上水月大宗,长发垂下,写意地披在纤肩的前后。 一点火光由她雪白纤美的食指尖升起来,情景诡异之极。 一般人或许以为她指间必定暗藏火种,但宁缺知道这是她以体内出神入化的魔功,催发出来的真火。 火光以她的手指为中心,照出了她和水月大宗独特的身形姿态,但头脸却在光芒外的暗影里。 此情景犹如魔神鬼魅般可怕之极。 最显眼是她那对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纤长白皙玉手,使人感到只是这对超尘脱俗的玉手,怎么看都不会厌倦。 神秘莫测的单玉如终于出现了。 火光逐渐上移,使她的面容,缓慢逐渐地出现在宁缺的眼前。 ...... 胡惟庸坐在书斋内,忽然感到心惊肉跳,坐立不安。 暗门声响,打了开来。 胡惟庸大喜,站了起来,今早他曾以秘密手法,同天命教的男军师廉仲发出消息,要面见教主单玉如,现在当然是她来了。 自从当上丞相后,每次都是单玉如纡尊降贵来见他,使得他逐渐生出错觉,感到自己的地位比单玉如都高。 这种想法当然不敢表露出来,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单玉如的厉害手段。但他从不担心单玉如会对付他,不然她还凭什么去夺朱元璋的皇位。 胡惟庸开始时,真的对单玉如极其倚重和信赖,但久尝权力的滋味后,想法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近数年内,他不停收买江湖上黑白两道的高手,组成自己的班底,并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计划,只要登上皇位,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单玉如和她的天命教。 他的算计精密老到,否则也不能在天命教位居军师之位,只是他想不到在这接近成功的时刻会给单玉如和楞严出卖了。 由暗门走出来的不是单玉如,而是与他同级的军师廉仲。 正文 第七十五章:末路难逃 , 一声佛号来自庞斑朝着说话的方向,迷蒙的夜色下,无想僧优雅的身形出现在屋脊之巅,双手合十道:“三十前一别,庞施主风采依旧,贫僧至感欣慰。” 庞斑讶然道:“大师无想功竟真能再作突破,臻至大成之境,庞某想不佩服也不行,只不过无想兄来得真不是时候,可见人算亦不及天算。” 无想僧再一声佛号,柔和的声音淡然道:“不是时候的时候,正好让贫僧和施主了此尘缘。” 庞斑哑然失笑道:“恕庞某没有时间和大师打机锋了,爽快点放马过来吧!” 无想僧欣然道:“施主快人快语,痛快至极。” 最后一句还未说完,下一刻他已出现在庞斑身前的虚空里,一掌往庞斑胸口印去。 庞斑面色讶然,四周的空气忽地像一下子被无想僧的手掌吸尽了,原本呼呼狂吹的北风半点都没有剩下来。 他嘴角逸出笑意,看也不看无想僧凌空印来的一掌,提脚轻踢。 这一脚落在无想僧眼里,以他七十多年的禅定功夫,也要吃一惊。 问题出在这一脚的意向。 他清楚地知道庞斑这一脚的目标是他的小腿,使他骇然的是这一脚竟突破了时间的局限,使他的直觉感到在手掌击中庞斑前,必会先给对方踢中。 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 对方后发的脚怎能快过自己先至的一掌? 想归想,这感觉却是牢不可破的清晰出现在他感应中。 无想僧一声禅唱,双目低垂,眼观鼻,鼻观心,就在虚空中旋转起来。 这位高僧似乎变成了千手千脚的佛,千百道掌影脚影,离体击出,似乎是全无攻击目标,也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目的。 庞斑悠然一笑,点头道:“这才像样!” 那一脚依然踢出,但迅疾无比的一脚却变得缓慢如蜗牛上树,那速度上的突然改变,只是看一眼便使人既不能相信,又令感官刺激得想发疯。 无想僧转得更急了,忽然失去了本体,只剩下无数手脚在虚空里以各种不同的速度在舒展着,这情形理应诡异莫名,但却只教人安详崇敬。 更有一种佛光普照的感觉。 ...... 廉仲体型高瘦潇洒,面容英俊,一声儒服,两眼有神,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高瘦的风范和气派。 胡惟庸本打算站起来,准备施礼,哪知来的是廉仲,失望中微带不满道:“教主没有空吗?” 廉仲微微一笑后,在他对面坐下来,凝神瞧着他,眼中射出冰冷无情的神色。 胡惟庸最懂鉴貌辨色,心感不妙,但却不动声色,悠闲地准备坐回太师椅中。 他这张太师椅有个机关,只要拉动扶手下的手把,可通知守卫在书斋外面的高手进来护驾。 只是他尚未坐入椅内,廉仲手指对他遥遥一戳,点了他的穴道。 他身子一软,掉入椅内。 胡惟庸又惊又怒,脸色变容道:“廉仲,你这是什么意思?” 廉仲依然微笑道:“什么意思?胡丞相自己知道的最清楚,这五年来,丞相瞒着教主,秘密招兵买马,又是什么意思?” 胡惟庸口才极佳,正要为自己辩解,岂知廉仲再点了他喉结穴,胡惟庸喉咙一阵火热难受,说不出话来。 廉仲淡淡道:“丞相恐怕到死也不会明白教主为何竟会舍得干掉你,不过本军师也不会对死人徒费口舌作解释。”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的地位权势全是教主所赐,若非她暗中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怎能坐在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 天命教最厉害的武器就是美色,这使得单玉如的势力轻易打进了高官大臣的私房,不但消息灵通,还可暗中影响这皇室和大臣,陈玉真和白芳华便是最好的例子,连朱元璋都能上当,鬼王和燕王也不能幸免。 廉仲露出兔死狐悲的眼色,再叹道:“事实上,教主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让你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甚至最后还有个畏罪自杀的好收场,避免了给朱元璋大街问斩。” 胡惟庸两眼瞪大,射出惊恐神色,张开嘴想要大声呼喊。 忽然府内远处传来叫喊声和兵刃交击的声响。 廉仲长身而起,笑道:“时间到了,让廉某送丞相上路吧。” ...... 蓝玉这时已经来到了金川门前一片树林里,林内早有人预备了战马以用来节省脚力。 坐到马上,蓝玉的感觉立刻不同。 他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背上度过,南征北伐,为大明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 只有在马背上他才感到安全。 城门那边这时亮起火光,倏有熄灭,如此亮熄了四次,才重归于淡淡的火光。 蓝玉提起的心放松了下来,景川侯曹震仍是忠心于他的。 “轰!” 火光在左后侧远方的将军府冲天而起,接着便是嘈杂的叫喊声。 蓝玉心中大定,只是这场大火,就可让守城的士兵应接不暇,忙个死去活来。 方发在旁低声催促。 蓝玉收拾心情,双脚夹着马腹,领着五百多名全穿上明兵军服的手下,旋风般往金川门疾驰而去。 此时城门大开,通往护城河的吊桥也放了下来,景川侯曹震一身武服,带着一队人马和“布衣候”战甲正恭候他的来临。 两股人马会合后,组成上千的骑兵队疾驰而出,城外是广阔的平原,在星月无光的夜色下,他们朝着西北角的狮子山奔去,后方是京城照亮了半边天的火光和灯光。 他的手下均是久战沙场的精兵,自然而然分作五股,由李天权领一队人作先头探路部队,战甲和常野望各率领百人护在两翼,方发殿后。 蓝玉身旁左边是曹震,右边是兰翠晶,成型整齐的往狮子山疾奔。 那处有两千援军等候着他,都是他为这次行动千挑万选的精锐子弟兵,忠诚方面绝对没问题。 这次他到京城,是要争夺皇位,所以预备充足,内外均伏有精兵,只不过没想过是用作逃命罢了。 眼看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将可抵达狮子山脚下会合的地点,前方忽然传来马嘶人喊的声音,最前头的人马翻跌失蹄,陷进一片混乱里。 李天权的呼叫声传来道:“有伏兵!” 黑夜的荒原,喊杀震天,慌乱间,也不知有多少人马由四面八方杀来,千百支火把燃烧照亮起来,照得他们无所遁形。 正文 第七十六章:龙虎汇聚 , 短短刹那间,无想僧由攻变守,而庞斑则由守变攻。 庞斑那慢得不能再慢的一脚,转瞬间已踢入了无想僧的手影脚影之中。 那是完全违反了时间和空间的定律,在你刚感到这一脚的缓慢时,这一脚早破入了无想僧守得无懈可击的“佛舞”里。 “蓬!” 无想僧一掌切在庞斑脚上,本体再次现形,流星般掠退往后,到了另一个大宅的屋脊处。 庞斑负手傲立原处,轻柔道:“无想兄无论禅心和内功修为,均臻至大成之境,成就超过了当年的绝戒大师,更难得是去了胜败得失之心,真是难得之极,使庞某把其他事全忘掉了。” 无想僧无忧无喜,低喧一声佛号,道:“庞施主突破了天人局限,由魔入道,气质大变,最难得是舍弃世俗争斗,比我们出家人更彻底,无想此来,全无冒犯之心,纯是禅境武道上的追求,请庞施主不吝赐教。” 庞斑一声长笑道:“这二十年来,庞某早将修习多年的魔功弃而不用,剩下的就只是一些拳脚,不若让庞某打大师三拳,若大师挡得住,今晚就此作罢好了。” 接着双目寒光一闪道:“大师若接不住,立时生死魂消,莫怪庞某手下不留情,因为想手也办不到。” 无想僧法相庄严,双掌合十道:“庞施主请!” 庞斑莫测高深地微微一笑,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座空楼。 无想僧容色不变,垂下头来,低喧佛号,一时万念俱寂,无思无虑,进入佛门大欢喜的禅道空明境界。 狂劲由四方八面旋风般卷起来,及身一尺外而止。 无想僧像处于威力狂猛的龙卷风暴的风眼之中,四周虽是无坚不摧的毁灭性风力,但这中心却是风平浪静。 风暴倏止。 接着是一股沛然莫测,不可抗御的力量,把他向前吸引过去。 ....... 蓝玉征战经验何等丰富,一看形势,就知此仗有败无胜,对方人数既多,又早有布置,任自己如何兵精将良,也远非对手。 究竟是谁出卖了自己? 否则怎能在这里有人等着他们进入陷阱中。 他勒马停定,杀气腾腾的眼神落在旁边的曹震身上。 曹震正一脸惊慌往他望来,见他神色不善,张口叫道:“不关我的事!” 蓝玉拔出长矛,电射而去,戳碎曹震的护心铜镜,刺入他心脏去,把他撞的跌下马背。 “蓬!” 曹震砸在地上,立时毙命当场。 战甲等人围了过来,叫道:“大帅,我们杀出去!” 蓝玉仰天长笑,高呼道:“儿郎们,随我来!” 他看准左边敌人较薄弱的一处空隙,一马当先,领着二百拼死护驾的将兵,杀了过去。他连续挑飞数枝激射而来的弩箭后,杀进敌人外围的步兵阵势里,长矛在他手上变成了催命符,腾挪挑刺中,敌人纷纷倒地,真是无人匹敌。 战甲和常野望分护两翼,使他更能发挥冲锋陷阵的威力。 蓝玉大展神威,刚挑飞了一名冲来的骑兵,一支冷箭倏地射在他坐下战马的脖颈处,战马一声惨嘶,前冲倒地,把他翻下马去。 几名手持盾牌的步兵持刀杀来。 蓝玉终是了得,临危不乱,矛尖触地,弹起雄伟的躯体,同时飞出两脚,踢在两个盾上。脚用劲力,内力透盾而入,两名士兵登时喷血倒地毙命。 蓝玉已经杀红了眼,抽出佩刀,劈翻了另一边的敌人,长矛再度舞动,幻起万千矛影,便把四周的敌人迫开。 战甲等人杀至,使人让了一匹骏马给他,继续朝前杀去。 此时蓝玉身边只剩下五十多人,全都负伤浴血,也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了。 四周尽是一望无际的敌人,刀戈剑戟映照着火把的光影,战场上千万个火点在闪动着。 蓝玉等人忽然觉得压力一松,原来冲破了对方的步兵阵。 不由大喜加速前冲,只要到达城外的密林区,逃生的几率将大大提高。 前方一片黑茫茫,不见人影。 当蓝玉感觉不妥时,前方突然大放光明。 无数火把亮了起来,同时外围两翼移动,成合围之阵势慢慢围拢过来,这次出现的全是骑兵,人强马壮,阵容鼎盛。 蓝玉等人心知绝不可停下,死命往四周冲杀,对方只以弓弩利箭激射,等到蓝玉这边只剩下三十多人时,停了下来。 蓝玉一声长啸,手下纷纷下马,同时下手击毙坐骑,将马尸堆积起来,形成一个临时的防护墙,情景惨烈残忍。 随时多人结成小阵,把蓝玉团团护在中心,决意拼死力战。 蓝玉一看身旁手下,战甲、常野望、兰翠晶和李天权全在,唯独少了一个方发。此人武功只逊色于李天权,应该不会如此不济,竟闯不到这里来,心中一动,厉声喝道:“方发何在,给我滚出来!” 至此他才明白朱元璋为何要杀连宽,因为只有这样,方发才可补上军师之位,得知所有的机密,但此时已经后悔莫及了。 ...... 宁缺冷寒的眼神终于看到了单玉如的绝世玉容,她长相端庄,最动人处是她从艳丽的轮廓和有骨子里透出来的爱怜以及楚楚动人的气质。 她的肌肤白皙娇嫩,使人难以相信她已经年过六十的人,好似达到了青春永驻的境界。 单玉如身穿及地的广绣阔袍,玉带生风,乌黑的秀发衬着雪肤白衣,那种强烈的对比感,使她不用施展任何诱惑的手段,就那么盈盈俏立,足可迷倒天下苍生。 一阵娇笑来自单玉如檀口中,声音清甜柔美,如清风拂面般。 “允炆,好久不见了!” 她盯着宁缺柔声道:“你母亲乃我天命教众,你生来便是天命教的人,这皇位也是我为你准备的,为什么你要拒绝我们呢?” 朱标身边的恭夫人,在朱标被查出蛊毒之后也被软禁了起来,看在宁缺生母的身份上,并没有对她下毒手。 宁缺面色冷峻,淡然道:“我对皇位并不敢兴趣,何况你口中的那个皇位只是你的傀儡而已,那我就更没兴趣了。” 单如玉秀眉轻蹙,轻声道:“即便你铲除了天命教,也改变不了你天命教众之子的身份,朱元璋以后定会对你有所防范。” 宁缺冷笑一声,好似并不在意,他高声道:“多说无益,出招吧,等到庞斑来了,那就没得玩了。” 单玉如指尖火光倏地熄灭,大殿立刻陷入先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叮”的一声清脆激响,单玉如纵横天下的一对玉环交击在一起。 声音竟来自宁缺的背后。 正文 第七十七章:无想僧对决庞斑 , 交击声将水月大宗的刀啸声以及单玉如飘移的声音全盖住了。 黑暗里的宁缺神态自若,厚背刀再次出鞘。 单如玉的这对玉环像追逐花蜜的狂蜂满殿游走,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忽现忽隐,时远时近。 她的魔音扰魂大法,要比白芳华的高出许多倍。 而且除了单玉如和水月大宗外,还有一个人隐藏正门处,这个人给予宁缺非常熟悉的感觉。 此人就是楞严。 宁缺持刀横移,整个身形全融入黑暗中去,不留半点的气息,宛如凭空消失。 “啪!” 一声轻响,大殿的一角爆起了一团青紫的强光,把整个大殿的空间沐浴在奇异的光色里。 也把对峙殿内的三人照得纤毫毕现。 水月大宗移了位置,到了宁缺的左后侧。 单如玉则站在宁缺的正前方,在奇异的光色里,她更是美得诡异无比,功力稍浅之人,此刻说不定就被她魔功迷失了心智。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那对玉环早不知去向。 强光刚亮起时,宁缺立即发动了攻击。 先是刀身爆起一团光雨,倏地像单玉如那团魔火一般扩散,刀光激射全场,刺激人的双目,教他们看不清宁缺接下来攻势由何处而来。 他整个人在这片刀光中,遁入黑暗之中,消失身形。 单玉如和水月大宗,两人在同一时刻,同时出手。 水月大宗把刀势蓄积至巅峰的一刀,以他那奇异飘忽的步法和变化万千的招式,以一个优美至毫巅的弧度,由后侧攻上。 水月刀化成一道弯月青芒,挟带着无坚不摧的刀气,横斩前面的黑暗虚空。 他的眼睛虽然看不到宁缺,但却能清楚感知到对手的方位。 单玉如的碧绿玉环再次交击在一起,发出一阵阵激荡的魔音,两个玉环像有灵性一般,分由左右飞出,以惊人的速度绕着圈,由外围像刀光的核心攻去。 她的身形与水月大宗同时冲入刀光之中,配合着水月大宗的刀势,向宁缺展开最凌厉的合击。 宁缺催动刀气,刀光如潮涌般往单玉如飞扑而去,他同时闪电后移,往水月大宗迎去。 那对凌空飞舞的玉环却像能自主般追击而至。 在身体刚动的刹那,宁缺闪电般向左右虚空处辟出两刀,同时加速追击水月大宗。 正在全力运刀的水月大宗,忽敢周身刀气横生,无数细小的刀芒由四面八方朝他攻来,他连忙放缓了攻势,好配合单玉如的联手一击。 本来应该是水月大宗先与宁缺接触,现在却倒转过来,反倒是宁缺先与单玉如交上了手。 相差虽只是电闪般的短暂光阴,却恰好破了两人的合击之势。 “当当!” 两声清脆好听的脆响,厚背刀以肉眼难察的速度,不分先后地劈在了单玉如的那对成名玉环上。 单玉如剧震两下后,玉手和玉环同时消失,一对宽大的长袖盖了下来,迎风鼓张,劲气如水波巨浪,铺天盖地往宁缺卷去。 只要能牵制宁缺刹那的时刻,他将避不开趁势而至的水月刀。 ...... 无想僧把无想功提升至巅峰境界,眼眉低垂,身旁发生的所有事物,尽当它们是幻想,毫不存在。 纵是如此,那股大力扔把他吸得右脚前移了半寸。 此时,庞斑如魔神般突然冒出来在无想僧前方升起,一拳往他击来,变幻无穷,似缓实快。 无想僧的禅心此时被庞斑以无上的精神力量,破开了一丝缝隙,侵入了进去。 无想僧保持禅心的安静,两手扬起,鼓满两袖气劲,由内往外推去。 “轰!” 一声气劲交击的声响。 无想僧身不由己,往后飘退,又落到一处屋脊之上,还踏碎了上面一块瓦片,方才站稳。 庞斑则取代他站在无想僧刚才站的地方,负手含笑而立,像从来没有出过手的样子,他欣然道:“痛快,想不到无想兄竟能挡住庞某全力一击,使庞某有浑身舒泰的快意!” 无想僧丝毫没有因为落在下风而有颓丧之色,脸容露出笑意,缓缓道:“庞施主武功已臻至人所能达至的天人至境,化腐朽为神奇,虽只一脚一拳,却使贫僧感到内藏无尽的武功至理。” 庞斑的眼光落到远方灯火辉煌的皇城,突然闪动着奇异的神色,他已感应到那里有高手交上手了,收回望向皇城的目光,他冷喝道:“让庞某再赐大师两拳!” 话音才落,天地变色。 无想僧忽然发觉整个京城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和庞斑,后者正一拳向他击来。 这招乃正是以前宁缺与他交手时,施展的变天击地精神秘法,此刻也被庞斑用了出来。 在无想僧的精神感应中,庞斑似忽在极其远处,但又像近在眼前。 那种距离上的精神错觉,以他坚若磐石的禅境心湖也不由的起了小涟漪。 波动一发不可收拾,席卷整个心湖。 前前后后无数股力道,把他往不同的方向拖拉撕扯。 他一声禅唱,静守着犹若在风雨飘摇、激流巨浪的大海中挣扎求存那一叶扁舟般的灵明。 耳际同时异响大作,宛若真的置身于万顷汹涌澎湃的波涛中。 无想僧知道对方正以无上精神奇功,克制着自己的禅心,毅然不惧,口中一阵低吟。 一阵梵唱诵经的声音,似由天外传来,又若由无想僧口中传往天外,悠扬而不可及。 弥漫全场的魔森之气,顿时被削弱了三分。 无想僧优美雪白的手弹上半空,化作无穷无尽的手势,接着骈指如戟,轻描淡写地朝前点去。 指劲爆发,他全身袍服都鼓涨起来,呈现出无数的波纹,同时随着指劲的爆发,周围涌起无数的气旋,往前奔涌而去。 “砰!” 指拳交击,无想僧全身剧震。 庞斑在一触间,分别把两股正反不同的真气破入他的体内,那就像有两名力士把他拉扯着,使他无所适从,根本不知应抗拒哪一个人,最后势必落得被硬生生撕开两半的结局。 庞斑飘回原处。 无想僧猛地将敌我双方所有的真气收归丹田,以意导气,急旋两转后,忽而一口鲜血喷出,脸色才恢复正常。 他又发觉自己卓立与武技之上,一切与之前无异。 京城仍是那么壮丽。 尤其是城里的灯火,仍使人感到这山灵水秀的地方,不愧是天下的中心。 正文 第七十八章:蓝玉身亡 , 庞斑长笑道:“大师真了得,竟能以这一口鲜血化去庞某必杀的一招,这最后一拳免了吧!” 无想僧遥向庞斑双手合十敬礼,欣然道:“多谢庞施主一脚两拳的恩赐,贫僧受益之大,实在难以想象,这就返回少林,闭关面壁。” 庞斑叹道:“不愧是佛门高僧,拿得起放得下。” 无想僧一声佛号道:“天下间的确只有浪翻云才能与施主一争雄长,只恨拦江之战,贫僧不能亲眼目睹了。” 庞斑眼神望向皇城,长叹道:“除了浪翻云,其实还有一个朱允炆!”说完他又收回眼神对着无想僧微笑道:“若大师不能抛开此念,最终将一事无成。” 无想僧顺着庞斑的眼神望了皇城一会,然后看着庞斑笑道:“贫僧知晓了。” 说完他飘身临空飞退。 一代少林高僧,没入了金陵城的黑夜之中。 庞斑负手卓立在屋脊之巅,遥遥望着远处的皇城,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口气,然后也不见他身形有何动作,倏地凭空消失在屋脊之上。 ....... 一通鼓响,十多个骑兵由敌阵驶出,其中一人赫然是朱元璋,其他人包括了燕王、叶素冬和老公公,其他不认识的尚有四个影子太监和几个气度不凡的人,一看便知是高手。 方发跟在这些人之后,行藏闪躲。 朱元璋等人驶至被大军包围在核心处的蓝玉等人阵前十丈许处,勒马停定。 蓝玉慑于朱元璋三十多年来的积威,不敢骂下去。 一身战服的朱元璋威风凛凛,从容一笑道:“蓝大将军,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想当年朕对你恩宠有加,以大将军比之汉代猛将卫青和唐代李靖。岂知你恃功骄横,赋性狼愎,屡次强占良田,朕派御史前往彻查,竟遭你捶打强逐,北征回师之际,夜叩喜峰关,关吏开门稍迟,便给你纵兵毁关而入。朕念你驱逐元兵,功勋盖世,对你的恶行一一容忍,还封你做凉国公,又加封太子太傅,爵禄仅次于威武王之下,可惜你仍不满足。” “人前人后,均说朕待你太薄,现在更是勾结外族,密谋造反,你还不跪下受缚,让我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朕将还你一个公道。” 蓝玉“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 围在四周的大军见皇上受辱,一齐喝骂起来,群情汹涌。 朱元璋举起手来,全场立时鸦雀无声。 身旁的叶素冬道:“皇上,不宜让他说话。” 朱元璋点头同意,同身后一个矮壮强横,五十来岁,满脸胡须。只穿便服的男子道:“帅卿家,给朕处理此事。” 那男子拍马而出,来至蓝玉阵前,大笑道:“一别二十年,难怪大将军不认得帅某了。” 蓝玉定神一看,吃惊道:“帅念祖?!” 一个在朱元璋另一侧瘦高之极,也是穿着便服的汉子大笑道:“将军仍记得帅兄,只不知是否记得我直破天?” 蓝玉心中骇然,这两人均为当年朱元璋坐下出类拔萃的高手,武技不在自己之下,想不到多年不闻消息,现在忽然又出现在朱元璋身旁,看来武功定是大有长进。 他回观己方之人,个个脸如土色,就知道大势已去。 帅念祖轻松跃下马来,自有人把战马拉开,他大笑一声道:“蓝兄可敢和小弟单打独斗?” 蓝玉回头低声道:“我设法接近朱元璋,你们找准时机,以火器向四周发射,然后自行逃命,各安天命。” 众人纷纷点头。 帅念祖这时又再次挑战。 蓝玉一振手中长矛,大喝道:“师兄要死还不容易。” 他大步走出阵外,长矛一摆,迅速抢前,往帅念祖狂攻而去。 帅念祖不慌不忙,往腰间一抹,运劲一抖,只见一条腰带似的东西,迎风一晃,登时笔直,竟是一把软剑。 蓝玉冷冷道:“师兄的忘神十八掌哪里去了。” 当年帅念祖从不用兵器,在战场上只凭双掌克制敌人,忘神十八掌名动朝廷内外,所以蓝玉才有此言。 敌矛已至,帅念祖挥剑架住了蓝玉势若横扫千军的一矛。 只见矛剑一触,无声无息凝止半空。 蓝玉大为震惊,对方软剑阴柔坚韧,自己全力一击,不但磕不掉小小一把软剑,又因对方剑上传来的阴柔之力,想抽手变招也有所不能,只能和对方比拼内力。 蓝玉一震退后,强压下翻腾的真气。 难怪朱元璋命帅念祖向自己挑战,此人的功力已大大超过了他。 此退彼进,帅念祖立时剑芒大盛,千百道剑影潮卷而至。 蓝玉自知难以幸免,当机立断,大喝道:“走!” 十多道火光冲天而起,投往四周,其中射向朱元璋坐骑的火器,都给护驾高手轻易挡开了,落到地上。 投到包围的敌阵,却只惹起了轻微的混乱,战甲等人一声高喝,全体往西阵逃去,这是他们的聪明之处,若分散逃生,活下去的机会更加渺茫。 朱元璋好身旁的人,看也不看那些逃生的人,注意力全集中在蓝玉身上。 这是蓝玉被帅念祖惊人的软剑,施展出或刚或柔的怪异招数,杀至左右格挡,全无还手之力。 忽地剑势大盛,连远在十丈外的朱元璋等人也听的清楚,剑气破空呼啸时,帅念祖猛地退开。 蓝玉一声狂喝,长矛甩手飞出,闪电般往十丈外的朱元璋射来。 直破天一声长笑,飞离马背,凌空一个倒翻,双足一夹,凭借双脚之力,夹住长矛,再一个漂亮的翻腾,落到地上。 蓝玉颓然一叹,胸口鲜血涌出,仰天跌倒,一代名将,落得惨淡收场。 这时负责倾军的老将长兴侯耿炳文在几个亲卫护持下策马驶至朱元璋驾前,下马跪禀道:“回皇上,叛贼已全部伏诛。” 除了蓝玉这个心腹大患,朱元璋甚是高兴,他长笑道:“爱卿请起,走吧,回宫,朕要亲自审问胡惟庸,看是他的嘴硬,还是对单玉如的忠心不够坚定。” 说完,他策马往京城方向驰去。 正文 第七十九章:以一敌三 , 交手至此,三大顶尖高手各施奇招,没有丝毫可供犹豫喘息的时机。 水月大宗脸容平静如常,进入刀道无人无我的至境,水月刀在空中忽隐忽现,仍是拦腰斩向正面与单如玉交锋的宁缺。 面对单玉如双袖飞环,宁缺并不理会,反手一刀,劈往水月大宗拦腰横斩,惊天动地的一刀上。 她别无选择,一对翠袖全由内往外送往宁缺,袖内藏环更是暗蕴必杀的绝招。 窥伺一旁的楞严这时终于找到了机会,由正门处闪掠而至,手中一双“夺神刺”一先一后,如迅雷一般由一侧猛攻宁缺右后方的空档。 他这也是逼不得已了,从他出手的那刻起,大明便再也没有他的藏身之地了。 三大高手,终于全力出击。 只因单如玉这边必须要速战速决了,拖的时间越长,对她们越不利。 忽听宁缺大笑一声,厚背刀倏地加速,劈在水月刀的锋刃之上。 事实上,水月大宗已展尽浑身解数,变化了十多次,以迷惑宁缺,可是宁缺头也不回,平实似笨拙的一刀,偏偏可以一招封死了他所有的变化,就像是水月刀恰好送上去给他的厚背刀劈砍一样。 却是宁缺的第六感,料敌先知,提前就预料到了水月大宗的刀招,在他下一招出刀之前,就已经封在了刀招之处。 这时单玉如一对翠袖眼看就要击中宁缺,忽然单玉如两手剧抖了一下,一声闷哼,仓皇而退,还喷出了一口鲜血,声势汹汹的攻势顿时土崩瓦解。 原来就在翠袖要拂上宁缺的那一刻,手内一对玉环忽然传来一道刺破她护体真气无可抗御的惊人气劲,这才醒悟为何宁缺如此有恃无恐,是因宁缺刚才劈中玉环时,竟传入了一先一后两股惊人的内劲。 单玉如硬挡了一股内劲后,另一股到现在才由玉环传入她的经脉,顺着经脉直攻心脏,若非单玉如魔功深厚,借喷血化去内劲,这一招足以取她的性命。 单玉如早把宁缺的武道天资看得很高,但到了这刻真正交手,才知晓此子比她预估的更要厉害,以她数十年的功力竟不敌对方不到二十年纪的功力。 “当!” 厚背刀毫无花俏的劈在水月刀锋处。 水月大宗全身剧震,立即运足真气,连挡由厚背刀传来一波又一波的强烈内劲,一重比一重急剧的伤人刀气。 不要说变招,连抽刀退走都办不到。 杀气大盛。 宁缺转过身来,双目神光闪动,暗含杀意。 “波”的一声,宁缺反手往墙角高燃的魔火虚空一按,光芒立即熄灭,大殿重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 这时候,楞严离宁缺只有数尺的距离,眼前一黑,同时失去了宁缺的位置,惊骇下抽身猛退。 刀气呼啸而起。 厚背刀发出气劲疾旋时的嗤嗤激响,散发在殿内的每一寸空间里。 单玉如和楞严同时生出错觉,就像宁缺舍下了其他人,全力向自己攻来。 只有水月大宗的感觉是对的。 忽地间千百道刀气,如江河潮水般向他涌来。 水月大宗知道这是生死关头,收心内守,静气凝神,升华刀道极境,倏忽间挡了宁缺十八刀。 “锵锵!” 交击之声,不绝如缕,十八下的交击声就像一声骤响,可知这十八刀的速度是如何的疾速。 这十八刀,每一刀招都不相同,忽轻忽重,但无论或轻或重,每一刀均把水月大宗紧紧的逼迫着,让他无法抽身后退,再组攻势。 水月大宗感觉自己就像陷阱蜘蛛网中的飞虫,一对翅膀给蜘蛛线黏住了,似乎挣扎一下便可逃出,可是越挣扎,黏的越紧,更没办法展翅高飞。 单玉如心中焦急,这时她返回到了墙边,知道若宁缺杀了水月大宗,那自己也难以幸免。因为宁缺的精神锁定了她,她无论躲到哪里,对方均能在气机牵引下,追到天涯海角也能把自己追到杀死,除了有人能引开他的注意,哪怕是眨眼的刹那,她才有逃生的把握。 而她依仗横行的魔功媚术,对宁缺来说,根本起不了半点作用。 黑暗对宁缺来说,竟比他们更是有利。 当机立断,两对翠袖分别飞出一个魔门特制的耀火弹。 同时咬破舌尖,喷出鲜血,以魔功催动潜能,不顾自身安危,往刀声交击处扑去。 环声烈啸,劲气狂卷。 楞严得庞斑真传,亦知时机转瞬即逝,提摄心神,再配合着单玉如合力抢攻。 一时间,兵刃与劲气破空声弥漫整个大殿。 在耀火弹爆亮前,宁缺再劈出平实的五刀。 水月大宗更是被这五刀劈得魂飞天际。 挡第一刀时,已觉对方刀重万斤,可是对方一刀比一刀更重,尤其在这漆黑如墨的环境里,对方竟似能清楚见物,每一刀劈来的角度,刁钻到使他无法以全力格挡,他甚至摸不清宁缺的位置,只能遇招拆招,彼长我消下,挡到第五刀时,他早已经汗流浃背。 宁缺人刀忽然消失在大殿中,不留半点痕迹。 水月大宗不亏是刀道宗师,从杀道里走出的强者,换了别人早抽身急退,他却凝立不动,水月刀高举头顶。 光芒亮起。 宁缺出现在水月大宗后方处。 水月大宗一个急转,水月刀闪电般朝宁缺额头劈去。 单玉如和楞严反变成从水月大宗后方左右掠至。 宁缺手中刀光倏地爆开,身形消失不见。 水月大宗一声狂喝,猛劈而下的水月刀奇迹般地消失不见,下一刻出现时,变成横扫在刀光核心处。 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刀光散去。 露出厚背刀和水月刀交击凝定于半空中的刹那光阴。 然后再爆起漫天刀芒,把两人完全笼罩。 水月大宗一声惨哼,往前倒跌。 宁缺忽然出现在水月大宗左后侧,曲肘重重撞在水月大宗后心处。 “当当!”两声,厚背刀再次不分先后劈中单玉如的玉环和楞严的夺神刺。 两人踉跄跌退时,水月大宗的身体如羽毛般往前飘飞,全身骨骼啪啪作响,七孔同时喷出鲜血,当他扑倒在地上时,变成了一滩没有一块完整骨头的肉泥。 东瀛绝代刀首,就此惨死当场。 正文 第八十章:插翅难逃 , 单玉如和楞严两人,身形分别着地,看到水月大宗惨死的模样,脸色异常难看。 宁缺竟厉害到如此地步。 宁缺对着两人微微一笑道:“这样的刀法,也敢来中原争雄?” 单玉如和楞严都被宁缺的刀气遥遥笼罩着,指头都不敢动半个,更不要说逃走了。 宁缺望向楞严,厉声道:“连你也敢向我出手,看来是不想活了。” 楞严脸上颜色数变,看了一言不发,铁青着脸的单玉如后,沉默着不出声。 单玉如见宁缺眼神扫过来,瞅了他一眼,忽地收起玉环,柔声道:“我认输了,允炆你杀了我吧!” 楞严为之愕然,心中异样涌起,呆看着单玉如。 宁缺脸露异色,厚背刀催发刀气,遥遥罩着单玉如,说道:“单教主媚术虽高,难道以为竟可克制我的心神吗?” 单玉如欺怨地望着宁缺一眼,好像在怪他为何如此无情,心肠似铁。 旁边的楞严却是另有一番感受,只觉单玉如这一眼是在宁缺求助,而宁缺却忍心辣手摧花,宛如一个凶残的恶魔,楞严不由义愤填膺,一声狂喝,全力向宁缺出手。 单如玉一声娇笑,身上的披风杨了起来,遮掩着宁缺的视线。 单如玉不愧是才智过人,还狠辣的连自己人的生死都不屑一顾,为了自己安危,竟借楞严护花之心,以媚术迷惑他的心智,使他全力牵制宁缺,她自己则以魔门秘法逃遁。 楞严双刺攻来,声势胜之前十倍,自然是被单如玉防不胜防的媚术控制了心神,毫无留手的全力出击,发挥出所有潜藏的力量。 在这刻,任何心理攻势,对失神的楞严也不管用,唯一的方法就是硬碰硬。 “波”地一声,单如玉身前爆起一团黑雾,把她完全笼罩在内,还迅速扩展。 “当当!” 一连串的兵刃交击声随着响起。 厚背刀在刹那间,连续十刀劈在双刺上,最后一刀把楞严劈的喷血跌退倒地,人也清醒过来。 宁缺却在也没理会他,欺身追往单玉如,只因楞严已被他刀气断了心脉,马上就要暴毙了。 单玉如那边,在皇宫里面的两名女护法的守护下,迅速离开皇城。 她们逃出去的路线,都是经过精心策划,不但有内奸接应,还把地形殿宇的优势利用致尽,使得守城的禁卫军难以对她们作出拦截,避过了十多阵箭雨后,凭借诡异莫测的迅疾身法,来到人潮熙攘的长安大街。 虽然是晚上,但街上灯光溢彩,洋溢着宛如欢度节日似的热闹气氛,人人换上新衣,小孩则成群结队,燃放鞭炮烟花为乐,一点也不知道大明皇城此刻正进行生与死的斗争。 她们三人闪进了一间普通的民居里,里面都是天命教布下的人,对她们视若无睹,若有人追踪来问,当然只会说不曾见过任何人。 这些人均是自京城建立时,就安居再此,身份上绝对没有问题,不会给人识破漏洞。 半晌后,她们由屋内一条秘道离开,又在对街另一所民居内离开地道。 这秘道共有三个出口,所以即使宁缺能找到秘道,成功破坏了她们开启拦截机关,仍须要选择哪个出口才是真正逃出的地方。 单玉如思虑缜密,否则也不会骗不到朱元璋,她早已经为自己预留了退路,故此想利用这些布置来逃避宁缺的追杀。 她再来到街上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僧人。 京师最多的便是寺庙,人人见惯了僧侣,所以这身份绝不会引人注目。 而帮助她逃脱的两名护法教女,也改成了另外两种身份,分别离去,以便在暴露的时候,帮助单玉如吸引注意力。 同时也是为了给单玉如争取逃跑的机会。 单玉如心情大定,她并非随意易容改装为僧人,而是这二十多年来,她一直以这身份作掩护,成为了珍珠河旁最大寺庙珍珠古刹其中一个有身份地位的高僧,寺内其他的僧人都是货真价实的佛门高僧,成了她最佳的掩护。 这身份乃是她的一个秘密,天命教内除了有限几个心腹外,谁也不知道她平时是以这种方式躲藏起来。 现在她只需要回到寺里,便可安全地敲经念佛,静观大明皇城的变化,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她手托钵盂,安然地在大街上缓缓行走,见到行人向她恭敬问候,都双手合十回礼。 经过金水桥、复成桥、大平桥,她悠闲地转入了成贤街。 珍珠古刹那使人静心涤虑的竹林已然再望,那是夜晚的闹市里一处避开尘世的佛门胜地,也是她避人耳目的绝佳庇护所。 她感觉不到宁缺的存在,虽有点觉得如此轻易就甩掉了宁缺而惊异不解,不过此时已容不得她多作猜想。 珍珠古刹的寺门这漫天夜色中,好似一尊沉睡的古佛。 单如玉单脚点地,身体轻飘飘的的飞了起来,越过高高的围墙,进入寺内。 单玉如虽非真正的佛门中人,但因长居于此,对这古刹亦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她在夜色中,经过了宝渡桥,来到寺内最壮观的大雄宝殿前,见到这么晚还有这么多僧人在打坐念经,她心中泛起了安全的感觉,只要她混进这些僧人之中,她才不信宁缺可把她辨认出来。 单玉如双手合十,由侧门进入殿内,正准备加入在佛像前打坐的僧人之中,就在此时,她骇然惊觉在佛像前静静卓立的宁缺。 单玉如故作悠闲地离开大雄宝殿,往寺南的僧房疾步走去,登上一座小桥后,单如玉轻叹一口气,伸手揭掉了脸上精巧的人皮面具,露出如花玉容,又解下僧衣,将里面的袍服露了出来。 她虽突破了媚术“肉欲”的境界,达到了“色相”的巅峰成就,却始终无法步入媚术“无意”的最高境界,不能由法入无法,达不到完全敛息的至高境界。 她解开发束,任由乌亮的秀发散垂两肩,探头凝望桥下小池里面的月光倒影,背对着身后走来的宁缺说道:“当年言静庵杀不了我,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宁缺嘴角飘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淡然道:“当然知道,因为教主不惜损耗真元寿命,激发潜能,以‘天魔遁’在瞬间逃出百里之外,只不过以你的年纪,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在施展一次。” 这些都是朱元璋以前收集的手稿信息,放在了武学的藏功殿内,便宁缺得知了。 正文 第八十一章:单玉如之死 , 单玉如叹了一口气,哀然道:“假若我再施展一次天魔遁,恐怕最多只能再活三年,所以,横竖都要死,我不如拉你一块上路吧。” 话音刚落,她倏地往后飞起,落到右后方一座方亭的顶上,袖内骤见碧光闪闪的玉环。 宁缺双手负后,走上小桥,切声道:“教主心怯了。” 单玉如心中一惊,她的确因心怯才要离宁缺远一些,事实上由宁缺现身皇宫那座春和殿开始,对方便一直占在先机,直到此刻她也未能争回半点优势。 即使当初面对剑心通明的言静庵,她亦未曾有这般无奈乏力的溃败感,只此一点,她便知这场战斗有败无胜,十死无生。 宁缺这时又出声道:“教主放心吧,我不会杀死你,只会废掉你的武功,让你看看自己的真实年纪有多大。” 以单玉如的擅长隐藏心意,此刻也不由脸色大变,她一生最自负的就是绝世的容颜,而能青春常驻,主要是靠魔功媚法,若给对方破去,她真的会立即变成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万分。 她想不到宁缺竟以如此歹毒的手段对付她,想到这里,她又生出了逃走之意。 宁缺的厚背刀离鞘而出,登时刀气潮冲而去,笼罩着亭顶上持环作势的单玉如。 单玉如知道不能让宁缺先出刀,提聚魔功,玉环脱手甩出,由两侧先弯往外,才绕回来像长了翅膀眼睛一样,飞袭宁缺的侧身,用时两袖幻出无数既好看又姿态多端的玄奥招数,随着滑翔而下、迅若电闪的身法,向宁缺发动雷霆万钧的强攻。 宁缺毫不在意,忽往后移,漫不经意地向着两边玉环遥遥辟出两刀,才改为前冲,迎上了凌空下击的一对翠袖。 “当当!” 两声脆响,玉环被如有实质的凌厉刀气分毫不差的击了个正着,呼啸着倒飞回绕,正运动御环的单玉如受到影响,身形一窒时,厚背刀已来到身前。 宁缺的一退一进,凭着绝世的身法,无不恰到好处,仍是占着先机,使得单玉如没法争回主动。 “砰!” 单玉如翠袖一扬,避开了厚背刀。 两人硬拼下同时退开。 单玉如接着飞回来的一对玉环,竟凌空旋转起来,十多粒弹珠,往宁缺激射而来。 宁缺心如澄镜,一丝不漏地预料到了单玉如的所有攻势。 她每一次旋转,魔功便提高一分。 宁缺知道此乃魔门霸道至极的一种运功方式,极为损耗真元,假若单玉如的猛攻不能取胜,那她除了束手就擒,就只有施展“天魔遁”这唯一的选择了。 宁缺手中的厚背刀在空中画了一个小圈,劲疾的弹珠立时全被吸纳进圈内,再随他刀气一带,像一群蜜蜂般投进远处的池塘里。 单玉如一声长啸,翠袖飞扬,玉环生光,凌空扑来。 一对玉环,挟着奇异的啸响,同宁缺如向宁缺展开狂风暴雨的攻势。 宁缺改攻为守,在环影袖劲中,仍是静气凝神,悠闲自在。 他容色平静无常,每一刀击出,均若漫不经意,轻描淡写,但总能封死单玉如的所有后招,教她不能将名著天下的翠袖玉环,淋漓尽致地把威力发挥出来。 单玉如乃魔门近百年来除了赤尊信外最出类拔萃的高手,眼力高明之极,蓦地轻喝一声,两环交叉飞击。 “当当!” 两响,单玉如终于找到脱身的机会,闪电般往后方僧房林立的古刹南端掠去。 宁缺嘴角逸出笑意,如影附形,紧跟她身后。 单玉如刹那间掠过古刹外围高墙,到了附近房屋之上,可是宁缺的惊人刀气,仍依旧笼罩她,就如同一道无形之线,将两人束缚在一起。 单玉如知道若不施展天魔遁,休想把对方甩掉,猛地一咬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 像利箭一般,单玉如的身子猛然加速,笔直往远方流星般飞去。 宁缺的速度相应增加,竟仍追在她身后。 单如玉保持直线,体内潜能被逐渐释放出来,身形越来越快。 这天魔功法极为霸道,否则也不会损耗真元,而且未够百里,绝不可以停下来,逃跑必须依循直线的方式,否则真元一窒,立即倒地暴毙。 单玉如在黑暗里掠过田野,终于在京城外东方八十里的一处山头停了下来。 她脸色苍白如纸,站了足有半个时辰,功力神态才恢复过来,稍微松了口气,心里感叹总算捡回一条命。 虽然只有几年的寿命,但还可找一些千年人参等灵药,配合魔功中的一些功法,还可使寿命延长。 想到这里,她精神一振,先运转了一周天的“密藏心法”,将生命的磁场,精神全敛藏起来,才举步缓行。 然而,她又突然打了个寒颤,再次骇然停步。 朦胧月色下,一个潇洒的人影,负手傲立前方。 单如玉不能相信地颤声道:“朱允炆?!” 宁缺哈哈一笑,大步走来,淡然道:“我已在此等候教主多时,看来教主的天魔遁,并不及我的轻功了得。” 单玉如只感到遍体生寒,连逃走的心志和力气都失去了。 突然,刀气罩体,单玉如魂飞魄散下,强摄心神,以仅剩的一点功力应敌。 刀气漫天爆开,就如同月色化作了无尽的光点,把左冲右突的单玉如笼罩在其中。 单玉如变成了笼中之鸟,虽有振翅高飞的想法,却闯不出对方的刀气范围。 乍合倏分。 单玉如脸上血色退尽,踉跄倒跌,直到身子勉强站稳时,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身上全无伤痕,但眼中却射出汇集着惊惶、绝望和痛恨的神色,颤声道:“朱允炆,你好狠!” 宁缺收刀回鞘,冷然道:“杀人者人恒杀之,教主最好找条小河看看倒影,欣赏一下武功全失后的样子。” 说完掉头离去。 单玉如颓然坐倒地上,不断的打着寒颤,本身乌黑的秀发此刻竟逐渐变得雪白,脸与手的皮肤完全失去了动人的光泽,慢慢爬上了密密麻麻的乌黑斑点,她的身子亦不停的再颤抖。 她颤颤巍巍的抬起双手,望着这皱皱巴巴的干枯的皮肤,脸上现出疯狂的惧色,双手撑地缓缓的站起身子,像是用尽了力气,望着黑漆漆的山下,她微微了叹了口气,慢慢走到边缘,俯身倒了下去。 正文 第八十二章:天下太平 , 朱元璋回到皇宫,得知单玉如已死,便下令帅念祖、直破天、严无惧与叶素冬带着大批御林军与东厂的高手直接围剿田桐告密的天命教巢穴,剿灭天命教教徒的同时,也是为了搜寻密藏的卷宗,以便知晓朝廷中有哪些人投靠了天命教。 同时命人乘夜在京城各处张贴通告,罗列胡惟庸和蓝玉两人伏诛的罪状,算是皇上大寿送给万民的最佳礼物。 胡惟庸乃是有名的奸相,人人痛恨,至于蓝玉,京城的百姓虽对他知之甚少,但名字与胡惟庸并列一起,给人的印象也是同流合污之辈。 这通告一出,不仅让京城的百姓拍手称快,也更能点缀大明的盛世清平和朱元璋至高无上的权威。 严无惧与叶素冬等四人带队围剿天命教巢穴的时候,也碰到了几个潜藏多年的高手。 当年与天命教单玉如并称于世的魔教高手尚有三人,魔功虽逊色于单玉如,但均为强绝一时的宗主,世称“玉枭夺魂”。 “玉”是“翠袖环”单玉如;“枭”是“夜枭”羊棱;“夺”是“夺魄”解符;“魂”是“锁魂太岁”都穆。 单玉如避世潜隐之后,这三人同时失踪,现在现身在天命教的巢穴之中,想必是为了配合单玉如的阴谋。 这三人武功虽高,但是面对帅念祖、直破天、严无惧和叶素冬以及一大批精锐的士兵,不久便战败身死,展羽、田桐与常瞿白也被活捉关押。 白芳华早已经逃出了京城,所以这次没有抓住她,但她身上种了宁缺的生死符,即便逃走,也活不了多久。 在这天命教巢穴之内,搜出了大量的卷宗,众人将这些卷宗全带回京师交给了朱元璋,这些卷宗里面记载的都不是人名,只是联络手法和金银宝物的交易记录,朱元璋就根据这些交易记录猜出了那些人的职级跟人数,便可直接准确的定位到具体的人名身上。 其中就有兵部侍郎齐泰,工部侍郎张昊,曹国公李景隆。 八派之中,西宁派“游子伞”简正明,长白派不老神仙以及谢峰也投靠了天命教。 最让严无惧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心腹陈成,也是天命教的人,而且天命教最重要的后手,也是将由此人来实施,若是让他的计划得逞,朱元璋将在祭天的时候,喝了混毒的酒自己身亡。 查到这些证据的严无惧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向朱元璋请罪。 这个京师的夜晚注定是格外漫长的,满街都是被禁卫抓捕的人,很多普通百姓都吓的一步不敢走出去。 鬼王虚若无在与里赤媚夜晚交战之后,双双负伤,里赤媚离去,鬼王虚若无也解散了鬼王府,带着几个心腹,连夜出了京城不知去向,留了一封信给朱元璋,被叶素冬交了上去。 方夜羽在庞斑的掩护下离开了京师,不知去向。 秦梦瑶也离开了京城,回到了慈航静斋。 直到第二天的天色微明,整个京师好似经过一番洗礼,太庙前的广场隐隐传出鼓乐之声,在这处临时搭建的可容千人以上的大戏棚中,天下第一才女怜秀秀正在表演戏曲,鼓乐声喧,使得这森严肃穆的皇城,平添了热闹欢乐的气氛。 此时的广场处,人潮拥挤,文武百官,全都带着家眷,喜气洋洋地来皇城之中,参加皇上的首个贺寿节目。 直到午时,朱元璋联合文武百官大臣,共赴南郊,登坛祭奠,在祭奠时,朱元璋正式宣布废除宰相之位,提升六部,并改组大都督府,同时宣布将在三个月后,退位给太子朱棣,既三个月后朱棣将正式登上皇位,同时将宣告朱允炆为皇太子,西宁派的庄青霜将在朱允炆成为太子的那一天,被许配给朱允炆,成为太子妃。 此话一出,群臣俱震,同时伏跪在地,高呼朱元璋的威名。 三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此刻的宁缺也正式成为了太子,同时天下十大美女之一的庄青霜,也成为了他的妻子,也让西宁派的派主庄节,高兴上了天,在京师宴请了不知道多少的朋友,他暗地里不停的催促庄青霜赶紧生个男孩,让地位变的更加牢固。 朱元璋卸位皇位后,怒蛟帮也宣布解散,至此,天下黑榜上的三大帮派,也不复存在,整个大明江山便的异常巩固,整个中原,一片盛世繁华的景象。 随着日子的慢慢流逝,江湖武林,也对那场拦江之战,越来越期待。 七月十五。 离拦江之战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期待已久的江湖人士,情绪沸腾起来,人人翘首以盼着这一战的结果。 从来没有一场决斗如此令人瞩目,谈论不休。 好事者纷纷聚集在离拦江之战最近的洞庭北岸的大镇临湖市,希望能有机会一睹两人的风采。 全国大小赌场更是开出盘口,接受谁胜谁败的赌注。 怒蛟帮的原本的地盘此刻也被水师接管,朝廷再三发布公告,由八月十日开始,不准有任何船只进入拦江岛五十里范围之内,除了庞斑与浪翻云除外。 这做法与当年传鹰和蒙赤行决战时,蒙王下令封锁长街异曲同工,更增添了拦江之战的神秘色彩。 从来没有一场决斗教人如此关心,急欲得知胜负的结果。 浪翻云早就回到了怒蛟岛,虽此刻的怒蛟帮不复存在,但浪翻云依旧是那副闲逸洒脱的样子,只是眼神更是深邃不可测度,一举一动,均有种超乎尘俗的超然意态。 宁缺来到临湖市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他与范良极、韩柏、风行烈等人会合后,随便找了间顺眼的酒楼,登上二楼叫了一桌酒菜,在临窗的一桌吃了起来。 酒楼内十多桌均坐满了客人,其中两桌均是劲装的大汉,身配兵刃,都是武林人士。 忽听其中一人道:“如今黑榜只剩下浪翻云和范良极了,应该找人补上才对。” 其他人一起起哄,吵嚷得十分热烈。 另一人道:“拦江一战未有胜负,谁有兴趣理会谁该补上黑榜这种闲事呢。这水师也太蛮横了,竟明令中秋前后,不准任何船只进入拦江岛范围内,这也太气人了吧!” 正文 第八十三章:月满拦江 , 范良极大感兴趣,别头望去,只见一名马脸汉子笑出怪声。 “李洪,朝廷是为了你着想呢,若是来了一阵风不幸把你送到拦江岛附近,被庞斑或者浪翻云的拳风剑气随意扫死了,还要麻烦水师给你收尸,莫怪我马明辉没有提醒你。” 众汉捧腹大笑,均说马明辉说的有理。 那名叫李洪的大汉气红了脸,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仍扮作凶狠的样子。 “他日我李洪,投靠边军,立了军功当上将军,定把你马明辉杖打一番。” 众人又大笑起来,另一瘦汉又转移了话题。 “现在除庞斑与浪翻云外,最厉害的当然是太子朱允炆和绝世无双的仙子秦梦瑶了。” 李洪忽然道:“那‘浪子’韩柏,‘快刀’戚长征,‘红枪’风行烈,这三人都不会比秦梦瑶差多少呢,只不知哪个更厉害。” 范良极听到这里,望着桌上的几人,韩柏、风行烈两人,当初这三人均是在洞庭湖与方夜羽的势力交手时出名的,他们使用的兵器也都成了江湖人士纷纷模仿的兵刃,现在走在大街上,那些江湖人士,不是背着一杆丈二红枪,就是手持一把快刀。 谷倩莲与韩柏在一起了,风行烈也与白素香喜结连理,甚至就连范良极也得到了云清的芳心。 两人也听到了旁边桌上的谈话,也不做他想,只是大口吃着食物,也不理会范良极的打趣眼神。 他们对于江湖的排名并不敢兴趣,曾经都经历过血雨腥风,更是对当下的幸福生活感到满足。 这天是八月十四,载着魔师庞斑的船只,进入了洞庭水域,暂时下锚泊岸,消息传开后,整个洞庭湖气氛顿时拉紧得犹如满弓之弦。 一艘高挂水师大旗的战船缓缓进入洞庭湖中,船上载着的正是宁缺等人。 浪翻云站在原怒蛟帮地盘他的住宿之处,极目北望,那孤立于洞庭湖中终年给烟云怒涛封锁着的拦江岛。 万顷碧波,在他的眼中的湖面无穷无尽的延伸开去,云霞冉冉,粼粼湖水映照着夕阳的余晖,澎湃回流,激荡着无数人的心湖。 矗然高耸,孤立百丈的拦江岛,明晚此刻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情景呢? 卓立船头的庞斑回首前尘,以他现在不受世间情感所影响的定力,也不由微微一叹。 他一生之中,最受震撼的时刻,就是第一眼看到言静庵的刹那。 那改变了他以后的命运。 明天此时,他面对的再不是这一望无际的湖水,而是高耸由湖底插天而起,波涛激溅,岛上虽有林木,但飞禽罕见的孤岛拦江。 他等待了足足有一年。 这动人的时刻,在眼前的太阳再度落下的时候,将会翩然而至。 在余晖晚霞横亘的天幕上,他仿佛看到了言静庵羊脂白玉般的纤手,体贴地为他翻开一页接一页以梵文写成的《慈航剑典》。 眼前一暗,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湖水之下。 一轮明亮的满月在天边现出了仙姿。 浪翻云啊! 你现在是否在这湖水三万六千顷,碧波浩瀚的洞庭湖中的某一处角落,与我庞斑凝望着同一个明月呢? 夜风出来,带来湖水的气味,庞斑从回忆中醒了过来,方夜羽来到卓立在船头的庞斑身后,躬身说道:“大船立即起航,可于明天入黑前到达拦江岛。” 庞斑淡然道:“拦江之战后,不论胜败,夜羽你必须率各人立即赶返域外,娶妻生子,安享晚年,不要理会中原的事情。” 方夜羽恭敬的回复。 “夜羽谨遵师尊训示。” 说完他便退了下去,下令起锚开船。 庞斑苦涩一笑,大元朝终于完了,再也没有卷土重来的希望。 当年他虽有能力多延大元朝几年或者十几年的寿命,但终究是无事于补,中原实在太大了,一个不得人心的外族朝廷,单凭武力是绝对站不住脚的。 他忽然想起了当然言静庵与他说的话语。 庞斑依靠栏杆看着西山上像巨轮般下沉的夕阳,身后的言静庵说道:“庞兄想和静庵下一局棋吗?” 庞斑摇头道:“对不起,庞某不想和静庵分出胜负。” 言静庵叹了一口气,轻柔得像蜻蜓点水似的语气。 “那便让静庵斗胆问魔师一句:大元仍有可为吗?” 船只缓缓划破水面,往拦江岛满帆驶去。 天色明媚。 八月十五终于来了。 今夜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共庆中秋佳节。 可是有更多的武林人士却只能在洞庭湖外苦等战果。 拦江岛隐隐在望。 靠近怒蛟岛的一方,船舰密布,另外还有无数轻型的舰船来回搜巡着。 浪翻云在一艘小船上,放下布帆,内力透足传下去,小船立时翘起来,船尾处水花激溅,船身像会飞翔的鱼儿般,如利箭似的破浪往拦江岛疾射而去。 满月升离湖面,斜照拦江。 百多艘船上再满着前来隔水观战的人,可是这孤岛仍是依然故我,任凭云带棋峰,雾锁寒滩。 此时正是水涨之时,巨浪冲上外围的礁石,不时发出使人心颤神荡的惊天巨响。 载着庞斑的船只,在另一方放下载着庞斑的小船后,绕了过来,孤零零停靠到了另一边,只放出烟火,以示问好,再没有任何动静。 众人屏息静气,看着浪翻云的小船消失在拦江岛另一边的烟云怒涛里,反松了一口气。 谁胜谁负? 很快将可揭晓了! 翻浪云全速催船,忽而冲上浪顶,忽而落下波谷,在大自然妙手雕刻出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明暗礁石林之间左右穿梭。 月色透雾而入,苍茫的烟水里怪影憧憧,恍若海市蜃楼般的太虚幻境。 气势磅礴的孤岛直立前方,逐渐扩大,似忽要迎头压下,使人呼吸难畅。 险滩处怪石乱布,岛身被风浪侵蚀的异常险峻,唯有峰顶怪树盘生,使人感到这死气沉沉的湖岛仍有着一线生机。 狂风卷进礁石的间隙里,浪花四溅,尖厉的呼啸犹如鬼哭神嚎,闻着惊心。 浪翻云的心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平和,眼前惊心动魄的骇人景象,没有让他丝毫分神。 正文 第八十四章:天人之战 , 浪翻云感到这狂暴凶厄的情形,深藏着大自然难以言喻的层次和美态。 剧烈摩擦的声音在船底响起,一个巨浪把人和船毫不费力地送上了碎石滚动的险滩,浪翻云一声长啸,凌空而起,落到被风化严重的巨石之上。 中秋的月光破雾下,刚好把他罩在金黄的月色里。 庞斑雄伟如山的躯体现身在峰顶边沿处,欣然的话语传来。 “美景当前,月满拦江,浪兄朱兄两人请移大驾,到此一聚如何?” 浪翻云仰天长笑,声音盖过了巨浪拍岸的声音。 “如此月照当头时刻,能与魔师、太子一战,足慰平生,庞兄,朱兄请稍等片刻。” 高居峰顶的庞斑,看着浪翻云几个起落后,已冲至峰顶的上空,轻松潇洒的落地在三丈外的一颗老树之巅。 而在浪翻云的三丈外的另一颗老树之巅,赫然站着忽然出现的宁缺。 三人眼神交接,天地立生变化。 洞庭湖的观战船上,范良极抬头望着本是清澈澄明的夜空,愕然道:“你们看天色变了!” 众人纷纷仰首观天。 东边一抹又厚又重的乌云,挟着闪动的电光,正由湖水边缘,迅速移来,铺天盖地的气势,看得众人心生寒意。 满月的月光这刻仍是照耀在湖上,可是月光能在这风暴来临前,照耀多久? 拦江岛上。 庞斑两手负后,目光如电,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欣然看着傲立眼前,意态自若的宁缺、浪翻云两人,没有说话。 “锵!” 覆雨剑离鞘而出,先有怀中爆涌出一团光雨,接着雨点扩散,刹那间宁缺和庞斑周身尽是光点,令人难以相信这只是由一把剑变化出来的视象。 魔师庞斑被夜风拂动着的衣衫倏地静止下来,右脚轻轻踏往地上,即刻发出有若闷雷的声音,轰传于岛内纵横交错的洞穴里,回响不绝,威势摄人。 宁缺的厚背刀也立时出鞘,刀鞘暗藏的真意,倏地爆开,惊天的刀气使得整个孤岛似乎摇晃了一下,把浪声风声,全盖了过去。 光点倏地散去。 浪翻云仍是意态悠闲地卓立老树之巅,覆雨剑早回鞘,像是从来没有出鞘过。 庞斑摇头叹道:“不愧是浪翻云,不受心魔所感,否则庞某在气机牵引下,全力出手,这场对决再也不用打了。” 宁缺望着天际,眼神若能透过云雾,对外界洞悉无遗,怡然道:“人法地,地法天,天化自然。天人交感,四时变化,人心幻灭,这片雷雨来得正合其时。” 浪翻云也感叹着。 “当年魔宗与传鹰决战长街,也是雷雨交加,天人相应,这片乌云来得绝非偶然。” 三人均神态悠闲,不但像未曾出手试探虚实,更像至交好友,到此聚首谈心,不带丝毫敌意。 就在此时,宁缺全身的衣衫忽然鼓荡飞扬,猎猎作响,拦江岛顶峰的云雾绕着他急转起来,情景诡异之极。 浪翻云微微一笑,手往后收。 由昨天黄昏时,他的心神就逐渐进入一种从未曾涉猎过的玄妙境界中。 他的心灵彻底放开,多年压抑的情绪毫无保留地涌上心头,沉浸在对纪惜惜和言静庵那使人魂断的追忆中,不放过任何一个片段,不肯错过任何细节。 她们的音容,在他的精神中活了下来,与他共享这决战前的宁静。 过去、现在、将来,浑为一体,那包含了所有爱和痛苦,以及一切的天人事物。 平时深藏着的强烈情绪呈现了出来,如洪水般冲击他的心灵。 当拦江岛出现在眼前时,就在那一刹那,他与包围着他的天地再无内外之分,你我之别。 在那一刻,他像火凤凰般由世情的浓烈重生过来。 唯有极于情。 故能极于剑。 他终于达到了憧憬中剑道的极致,这种境界是永远不会结束了,只要再跨进一步,他将可由天人合一的境界,更上一层楼,踏破天人之限。 破碎虚空! 他在等待着。 庞斑的身形也似乎消失在了这山巅之上。 自他们眼神交锁的那瞬间,他们的心灵已经紧紧接在一起。 只要其中一人有半分心神失守,就是顷刻横死之局,在三人气势互相牵引下,天际的雷鸣,隐隐传来,更增添了山雨欲来前的恐怖景象。 庞斑卓立于狂卷飞旋的浓雾之中,不住催发魔功,自魔功大成的六十年来,从未有人可像眼前两人与他正面对峙这么久,更不说任他提聚功力了。 整个天地的精气不住由他的毛孔吸入体内,转化为真元之气,他的精神不停强化凝聚,全力克制着对面两人的心神,趁虚而入。 这种夺天地造化,摄取宇宙精华的玄妙功法,除了庞斑成了道胎的魔体可办到外,宁缺的道心种魔大法、战神图录、北冥魔功均可以做到,这便是他底蕴深厚的好处。 这种过程亦是凶险异常,人身始终有限,宇宙却是无穷,若只聚不散,身体难免会超出承受的范围,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粉身碎骨,就算庞斑也不能幸免。 他需要的是一个宣泄的对象,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抗,才可取得平衡。 宁缺、浪翻云,均是他难得一见的对手。 浪翻云全身衣衫不动,但头发却飞扬天上,双目神光电射,他不能学庞斑般夺取天地精华,但他却成了宇宙不分彼此的一部分,天人融为一体。 无论庞斑的精神和攻击的力量如何庞大可怕,但他的气势总是如影随形,紧随庞斑的气势不断的增长着。 如同一叶轻舟,无论波涛如何汹涌,总能在波浪上任意遨游,安然无恙。 宁缺这边则是更加诡异,他不但天人交感,融为一体,还能源源不断的汲取天地精华,补全消耗的元气、他的厚背刀在不同的空间以各种角度出现,教庞斑和浪翻云棘手万分。 “轰隆!” 雷鸣声由东面传来,风雨正逐步迫近。 “锵铮!” 浪翻云名震天下的覆雨剑像有灵性般由剑鞘内弹了出来,不知如何的,来到浪翻云修长的手掌内。 翻卷着的风云倏地静止,犹如忽然凝固了。 庞斑似若由地底冒出来般,现身在浪翻云与宁缺的身前丈许,双拳同时击出。 正文 第八十五章:破碎虚空 , 这时数百艘观战船上数以千计的各路武林高手,正全神贯注、目瞪口呆地看着拦江岛峰顶处像怒龙般狂舞飞卷的云烟,不能相信那是人为的力量。 天上圆月高临峰顶之上,金黄的月光,笼罩在急转着的云雾上,把它化成了一团盘舞着的金黄光云,宛若一个仙宫降临的神迹。 轰雷震耳,众人才惊觉半边天地正陷入疾雷骤雨的狂暴肆虐里。 同时发现一叶轻舟从云海苍茫处疾箭般射来,要与云雨比赛飞移的速度。 峰顶之上。 没有任何语言可形容庞斑这双拳的威力和速度。 毫无花巧的一拳,偏偏显尽了天地微妙的变化,贯通了道胎魔体的终极秘密。 浪翻云的眼神倏地睁亮,爆出无可比拟的精芒,覆雨剑化作一道长虹,先冲天而起,忽然速度激增,有若脱弦之箭,游龙破浪般几下起伏急窜,电射在庞斑的拳头上。 拳剑相交,却没有丝毫的声音。 宁缺的厚背刀突兀的出现在庞斑的拳头之前,这平平无奇的一刀,好似没有任何力量,却封住了拳劲前击的所有方位,教庞斑的拳头不能再前进分毫。 广布峰顶的云烟,倏地聚拢到拳、刀、剑交接的那一点上,接着漫天烟云以电光石火的惊人速度消散的无踪无迹,就像那里刚刚被破开了一个通往另一个空间的洞穴。 整个峰顶全暴露在明月金黄的色光下,一片澄明清澈。 隔水观战的人,都可清澈看到三人拳、剑、刀交击那一瞬间令人毕生难忘的诡异情景。 狂风暴卷。 “哧喇!” 一道电光金矛般穿云刺下,在三人头上裂成无数根状的闪光,历久犹存。 明月失色,乌云盖顶。 磅礴大雨漫天打下,又把这三个天下最备受敬仰的顶尖高手没入茫茫的风雨雷电中。 庞斑、宁缺、浪翻云,三人神目如电,凌厉的目光如剑锋相对交击。 这威震天下的魔师晋入前所未有的超凡入圣境界里,把天地宇宙的能量以自己身体为媒介,长江大河般源源不绝透过覆雨剑、厚背刀送入浪翻云与宁缺的经脉里。 只要面前两人有片刻的支持不住,那澎湃磅礴不可抗御的天地之力可将两人炸成粉末,不留丁点痕迹。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没有人可挡得住这惊天地泣鬼神的进击。 浪翻云此刻变成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海,经脉千川百河般把来自庞斑这深不可测的源头和力量,狂吸猛纳,疏引运转。 宁缺的经脉就好似一个无底洞,无论庞斑的力量多么源源不断,进入其中后,经不起半点波澜,好似天河之水倾泻无垠大海,丝毫不起任何波浪。 庞斑冷酷的容颜忽然飘出一丝无比真诚的笑意。 宁缺双目逸出欢畅的神色。 浪翻云亦是豪迈的仰天大笑起来,连震天炸响的雷电风雨声都掩盖不了他的笑声。 庞斑的拳头虚虚荡荡,所有的力量忽然无影无踪。 同一时间浪翻云吸纳了他的所有真元造化,闪电般狂打回去,刹那间全送回庞斑体内。 宁缺的厚背刀将漫天的雷电吸收,刀气挟着这天地雷电之力,带着恐怖的毁灭之力,铺天盖地倒卷庞斑跟浪翻云。 雨箭射来,都给三人的劲气迫得溅飞横泻开去。 三人的衣衫,没有半滴雨渍。 湖上观战的人却是衣衫尽湿,不过亦是无暇理会。 快船这时来到了舟船云集的最外围处。 一位身穿雪白布衣,身段无限优美的女子,俏立船头,斜撑游子伞,掩盖了旁人渴望一见的芳容。 船尾处任凭风出雨打的乘船者是位中年尼姑,双桨挥动如飞,入水出水,不见半点浪花,如鸟拍翅膀,载着船头女子,朝着拦江岛驶去。 韩柏遥遥望了一眼,失声道:“是秦梦瑶!” 霹雳声中。 宁缺在虚空里消失不见。 刹那后重现在刚才卓立的树顶之巅,整个人被耀目的金光笼罩着,接着把金芒吸入体内,再回复原形,就像由天上回到了人间,由神仙变回了凡人。 三大高手的目光紧锁不放,接着同时相视大笑,欢欣若狂。 宁缺笑着对两人说道:“你们明白了吗?” 庞斑和浪翻云狂点头笑道:“就是这个样子!!!” 横竖大雨挡住了众人投往拦江岛上的视线,大部分人都移目到那载着武林圣地最出色的秦梦瑶身上。 正当人人以为小船会笔直驶向拦江岛时,小船缓缓停下,横亘在观战的舟船与拦江岛之间。 庞斑收止笑声,摇头叹息道:“庞某已经迫不及待了。” 浪翻云的覆雨剑抛了上半天,心灵晋入止水不波的道境里。 宁缺厚背刀入鞘,收敛所有的光芒。 与此同时,庞斑的身形缓缓升起,完全违背自然的常规。 在三人相距的方圆十丈处的虚空里,没有落下半点雨滴。 覆雨剑化作一团反映着天上电光的银白芒点,流星追月般画过虚空,遵循一道包涵了天地至理的弧线,往庞斑投去。 庞斑以他那违背了自然常理的身形,高临虚空,拳头猛击而出,轰在由银点组成闪烁不休的光球上。 光球爆炸开来,变成潮水般卷往剑雨,一浪接着一浪,往庞斑冲击狂涌。 宁缺的厚背刀适时斩向两人的间隙,使得三人的攻击达到了绝对的平衡,把他们三人都固定在虚空处。 天空则轰鸣之声不绝,电打雷击,明灭不休,威势骇人至极。 三人眼光交融,同时会心而笑。 心神融合无间,比任何知己更要投机相合。 “锵锵!” 厚背刀与覆雨剑同时回到鞘内。 “呼!” 庞斑亦是收回拳头。 他们同时感到了鹰缘的存在。 仿佛鹰缘在等待他们。 等待他们一同破碎虚空。 千百道电光激打而下,爆起了强烈至使人睁不开眼的庞大电光火团。 庞斑眼神遥望方夜羽一眼,然后仰首看着天空,伴随着雷电轰鸣,遁入无尽的虚空之内,消失不见。 破碎虚空的神话已然成为了事实。 观战的众人呆看着庞斑消失的身形,目眩神颤的同时,忽然生出了强烈的武道之心。 朝闻道,夕可死矣! 破碎虚空的事实,给整个江湖武林注入了一计强心剂。 将来的武林,或许将迎来百花盛开的璀璨盛世。 浪翻云卓立在古树之巅,望着消失不见的庞斑,大笑一声,飞身遁入虚空。 唯一剩下的只有宁缺一人。 他手中的厚背刀忽然飞起,在天空划过一道好看的弧线,朝着极远的地方飞去。 皇城东宫。 此刻的庄青霜在皇家园林漫步,身后跟着无数的奴仆,她右手一直抚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忽然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仰首望天,只见一道银光一闪,厚背刀已经凌空出现在她的眼前。 庄青霜伸出左手,厚背刀犹如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的落在她的手中。 在庄青霜握住厚背刀的那一刹那,宁缺遥遥看了秦梦瑶一眼,消失在虚空里。 此刻,傲立湖中的孤岛遥遥展现在全场观战者的眼中。 月满拦江下,终年锁岛的云雾奇迹一去不复返。 这长年受狂风侵蚀,雨水冲刷,悬崖陡峭的孤岛,在恢复澄明清亮,反映着月夜的湖水里,此后这里成了武道圣地,无数武林人士前来瞻仰的地方。 秦梦瑶傲立船头,她的目光与宁缺交接时,好似明白了什么。 三年后,秦梦瑶在拦江岛,独自一人破碎而去。 当时明月在。 曾照彩云归。 正文 第八十六章:十二惊惶 , 这时一个有着诸多神话传说以及异兽在世的世界。 也是一个武道极其璀璨的世界。 其中最令江湖人闻声丧胆、惊惶色变的十二个人或物,被称之为:十二惊惶。 第一惊惶:火麒麟,一头隐伏于乐山大佛一带的火麒麟异兽,能吐火吞金,纵是绝世高手亦要在其惊世烈焰下灰飞烟灭,每逢乐山水灾时出没,不幸死于其爪下的武林高手已数以百计。 第二惊惶:雪饮狂刀,为女娲补天所余之物“白露”神石所铸,天下间至寒之物,是北饮聂家的家传宝刀,刀出必杀人,杀人不见血,只因血犹未溅出,早已被刀寒凝结。 第三惊惶:南麟断家的火麟剑,剑劲炙热如烈火地狱,若被剑锋贯心而过,中剑者全身鲜血顷刻间会被蒸干。乃是断家先祖,有着天下第一剑尊称的断正贤,力战当时四处为祸的火麒麟,得到了其身上掉下的一块鳞片,断正贤将此鳞片镶嵌在剑身上,命名为:火麟剑,为断家传世之神兵。 第四惊惶:无双城镇城之宝无双剑,长三尺九寸,重约八斤,断石分金,吹毛可断,它是一柄一等神兵。 第五惊惶:乃是一柄并未出世,却号称天下最完美之剑的:绝世好剑。天下最著名的铸剑山庄:拜剑山庄,庄主傲日曾得到女娲四颗奇石之一的“黒寒”,是石中之铁,乃天下间至寒之物。傲日曾打算与聂家先祖聂英准备将“黑寒”铸造成一把至寒宝剑,用来克制至热的火麒麟,取名为“败亡之剑”。 在“败亡之剑”将成之际,参与铸剑的十名铸剑师竟有九名先后被败亡之剑中的凶败之气刑克只死,所以傲日与仅剩的一名铸剑师放弃铸成这柄未出世的至凶至恶之剑,将其封存。 然后用余下的半块“黒寒”,依照败亡之剑的剑型,打算铸成另一柄绝世寒剑,取名为:绝世好剑。 此剑现在仍在锻铸之中。 第六惊惶:英雄剑。由“剑宗”创立者大剑师取一种半石半铜的青铜石,于寒山之巅的剑峰铸造了此剑,并在其中注入了“莫名剑诀”的剑意。 英雄剑一共两柄,每一柄都重约一斤七两三钱,剑虽轻,但剑心却无比沉重。 是为正气凛然,浩气长存之神兵。 第七惊惶:剑宗。为大剑师所创立的剑道宗派,门下弟子所习剑术,被江湖武林人士视为世上最强剑术,所向披靡。 其门下弟子最有名者乃是武林神话:无名! 其门派武学有:莫名剑诀、莫名剑法、元天剑诀、万剑归宗、百剑屠凤、万剑归一,万剑朝皇、回天冰决。 每一种武学均为至高无上的武功秘法,为无数江湖人士所窥觊。 第八惊惶:少林派。天下武学正宗,各种武功技法层出不穷。其武学之祖达摩,曾创出了一门惊天地泣鬼神的武学:元极摩诃无量! 达摩将这套武学藏在少林的禁地木人巷中,后来被一位少林的弟子闯阵得到了这门武学,然后叛出了少林,从此自称为:神! “神”根据学到的这门元极摩诃无量,创出了属于自己的“天极摩诃无量”,他的妻子“魔”比他的武学资质更高,也闯入了木人巷中,创出了一门“地极摩诃无量!” 第九惊惶:武当派。作为中原武林泰山北斗,其门下弟子如少林派一样很少在江湖走动,武林之中想得到太极剑跟太极剑法的江湖人士数不胜数,但全都是有去无回,也使得江湖人士将武当派当成了一个禁忌门派。 第十惊惶:塞外毒影邪门,其每代之主,非但身负独门邪功,更擅使万种罕世奇毒,且其毒由于有异中原,故神州各大以毒闻名的门派,甚至一众旷世神医亦无药可解,可以是说,一旦中原江湖的中毒者涉及到毒影邪门,势必毒发人亡。 此门派也被中原武林人士所抵制,见到毒影邪门的人,必群起而杀之。 第十一惊惶:正邪道,一条传说存在于河北的狭长山道。江湖流传,一踏正邪道,从此魔满途。 据闻踏上正邪道的人必会成魔,虽能邪功盖世,最后却落得为世不容。 在正邪道中有个生死门,乃是绝世高手第一邪皇的隐居地。 第一邪皇的名字非常有来头,他复姓第一,此人天分极高,幼年时期就已经成名天下,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第一,武艺也是第一。 第一邪皇的宗家是个非常有名的大族,第二刀皇,第三猪皇,都是武林威名远播的绝顶高手,三人实属同宗,都酷爱刀法,也因此为了天下第一刀的名头争斗不已。 第一邪皇为了突破自己,远走正邪道,在此创出了一门名为“魔刀”的刀法,他魔刀初成时,还以为自己可以压制魔性,他的自信误了他的一生,自己的亲生儿子死在了魔刀之下。 从此,第一邪皇心灰意冷,决定退隐江湖,为了防止有人误入正邪道,他在关键位置建立“生死门”,阻挡他人的成魔之路。 第十二惊惶,也是最后的惊惶,而这最后的惊惶,亦有异于所有前者,既不是什么令人无比惊惧的绝世神兵,更非令江湖人忌惮的名门大派,这十二惊惶其实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不世奇人。 “他!” 传说十二惊惶首度在江湖中出现,已是千多年前,他自诩为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更曾公告天下,只要谁能找到他的所在,他,便会为那人达成“一个愿望”。 然而,此人并未随着漫漫岁月身故,他在千多年前出现后,其后每隔百年,总会在江湖上出现一次。 一个人竟能活上千百年,功力亦可能已积累了千百年,其可怕实在可想而知。 江湖传闻,第一个找到十二惊惶的,正是当时的武林霸主“铁一刀”。 铁一刀虽已雄霸武林,但犹不满足,野心勃勃的他,竟向十二惊惶说出了一个愿望。 他,想一尝当中原皇帝的滋味。 铁一刀满以为自己这个心愿,可以难倒十二惊惶,岂料十二惊惶想也不想,便一口答应,更要铁一刀好好准备,七日之后,他一定会如愿,一尝九五之尊的滋味。 当年的铁一刀及时嗤之以鼻,更觉此事实在难以置信,岂料就在第七日的清晨,他一觉醒来,赫然发现自己不知如何,竟已身在紫禁城内的皇帝寝宫,睡在龙床之上,身上所披的,更是象征九五之尊的黄袍。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铁一刀做梦也没想过,十二惊惶居然能如愿让他成为皇帝,但他还来不及高兴,此时寝宫的门以被人从外破开,数不清的大内侍卫及无数箭手已然将他重重包围,更说他以下犯上,罪该万死,不由分说,众人已一拥而上。 但铁一刀能登上武林霸主的位置,一身高深武功岂非徒有虚名,立时劲运全身,欲以自身修为杀出重围,谁知刚一运气,才发觉自己的气门早已被制,浑身上下也使不出半丝力气来。 可怜铁一刀尚未知发生什么事,便已经惨死在无数的刀剑及乱箭之下,可说死无全尸。 十二惊惶终于没有食言,也如铁一刀所言,让他一尝中原皇帝的滋味,这是这“一尝”黄袍加身的代价,却实在太大了。 此事随即轰传武林,江湖人无不深深震惊,源于以铁一刀武功之高,以及紫禁城守卫之森严,居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轻而易举将他置于皇帝的寝宫之中,这简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这个神秘莫测的十二惊惶,却有此天大本事,将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他真的如传言般“无所不能”? 也是因这次技惊四座,其后江湖人总在十二惊惶每隔百年现身之时,千方百计也要找出他的所在,希望“他”能成全他们的任何愿望。 这些江湖人满以为,只要自己小心说出所求的愿望,便不会被十二惊惶找到任何有机可乘的间隙,更绝不会向铁一刀那般,虽能达成所愿,却又同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只是他们后来发现他们还是小看了这十二惊惶,全因无论他们如何小心许愿,到头来,十二惊惶总能在成全其心愿同时,将他们推下地狱。 曾经有一个江湖人,欲毒霸天下,希望能练成天下间无人能解的毒中至毒,十二惊惶最后也助他练成了此剧毒,此毒确实奇毒无比,当世无人能解,就连练毒的人误中此毒后,也落得个毒发身亡的下场。 只是,或许人心真的太贪,纵然十二惊惶在成全人们愿望的时候,总是要其性命,但江湖人每隔百年还是前赴后继,千多年来,已合击有十多名武林明宿死于非命,自食其果。 而十二惊惶这个无所无能的谜般奇人,仍是每隔百年便在江湖中出现,为武林人士带来一个必会成真的愿望。 正文 第八十七章:吞噬火麒麟,开启窍穴 , 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四大异兽中,以龙兽的实力最强,就连神魔级别的高手都没有办法匹敌。 而其余的凤凰和龙龟早已经在数千年前被消化的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火麒麟也成了无数高手窥觊的目标,只是这异兽的实力不在天人境之下,也让很多顶尖高手拿它没有办法。 宁缺也是窥觊的人之一。 他已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星期了,在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一些情况后,便准备前往有着武学宝库之称的乐山凌云窟。 凌云窟的历史最远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的时代,轩辕黄帝在统一神州后,就在此地开掘自己的帝坟,最后更是将自己与整个神州的龙脉藏在凌云窟的最深处。 不过自从五百年前受过重伤的火麒麟盘踞于此后,凌云窟就成了整个神州的禁地,几乎无人敢靠近百里范围之内。 凌云窟内四通八达,有着成千上百条道路,宁缺在其中凭借着即将修成的第七感,急速的穿行着。 很快,他便在一处炽热的洞窟里看到了墙上长满了藤蔓,藤蔓上结着一个个血红的果实。 血菩提。 宁缺摘下一个放在嘴里,血菩提入口即化,一股灼热的药力顿时在经脉中运行开去,然而这颗血菩提并不能增加宁缺的功力。 他此刻已经臻至天人圆满之境,再作突破就是这个世界的神魔境了,实力比火麒麟高出了很多,所以这血菩提对他来说作用不大。 他侧目的是地上的两具尸体以及两柄神兵。 雪饮狂刀以及火麟剑。 这两具尸体便是聂人王与断帅了。 旁边的墙上还刻着诸多的武学秘籍,宁缺凝神看去,聂人王的留下的冰心诀、傲寒六决,还有断帅留下蚀日剑法。 两人还留言,如有后人来此,希望能将兵器归还聂家与断家,墙上的武功将作为报酬。 墙上的三种绝顶武学,很快便被宁缺会学了,他将目光移到地上插着的那柄泛着妖异红光的火麟剑上。 抬手握上剑柄,突然一股狂暴的凶烈之气从剑身传了过来,似乎要直冲宁缺的脑海。 宁缺嘴角微微翘起。 区区火麒麟的鳞片,也想影响我的心智? 他单手运劲,北冥魔功即刻发动,一股恐怖的吸力,将火麟剑的凶烈之气逐渐吸收殆尽,火麟剑上的妖异红光也逐渐暗淡了下去。 “吼!”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忽然传来一道极为暴虐的兽吼之声。 随着这道吼声的传来,整个山洞都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 汹涌澎湃的火狼潮涌而出,夹杂着无比狂暴的蛮荒气息,朝着宁缺这边轰然而来。 一声巨响。 从火焰之中,缓缓现出一头巨大的凶兽。 这凶兽集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于一体,它全身不停的燃烧着火焰,连周身的空气都开始扭曲,眼神凶戾,死死地盯着宁缺,似乎要将他一口吞下。 宁缺略微打量了一番这头凶兽,发现它的实力只是巅峰大宗师的境界而已,连天人境都没有达到。 他身形迅速闪动,手中的火麟剑爆起惊天剑芒,狠狠的砍在火麒麟的脖颈之上。 “铛!” 一声巨响,宛如两柄神兵交击的声音响起,火麒麟被宁缺这猛烈的一剑砍到了墙壁之上,整个洞穴猛的颤抖了一下。 而生生承受了这一剑的火麒麟,眼中凶戾之气爆盛,它脖颈处伤口滴落的鲜血,掉落在地上,竟将地面砸出无数个小火坑。 火麒麟猛地扬起头上的巨角朝着宁缺凶奔而来,头上的火焰更是暴涨了数倍,将空气燃烧的嗤嗤作响。 宁缺身形顿时幻化出数十道影,每道影手持火麟剑从不同的方位攻击火麒麟,他的真身更是一剑横空,将火麟剑精准的送入了那处缺少鳞片保护的部位。 “吼!” 火麒麟凶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它并不聪明的智商似乎察觉到了眼前的人不是它所能对付的,大口一张,喷出一口汹涌的炙热烈焰,烈焰顿时笼罩了整个洞穴。 火麒麟乘机转身,狂奔逃回洞穴。 宁缺拿能让它轻易逃跑,身形一跃,一把抓住火麒麟的尾巴,猛地一拽。 巨力拉扯之下,庞大的火麒麟竟被宁缺这一带,前蹄一失,一下子倒下,它的后蹄在倒下的那一刻,猛地直踹往宁缺的脑袋。 宁缺另一手的火麟剑往前一刺,火麒麟没有鳞片保护的蹄底被宁缺刺了进去,一道强劲的内劲籍有火麟剑送入到火麒麟的体内。 直入它的五脏六腑,破坏着它体内的器官。 火麒麟狂吼不止,口中不断喷出带有血液的火焰,显得异常痛苦。 宁缺趁此机会,奋然将火麒麟掀翻在地,狠狠的砸向了地面。 火麒麟悲鸣吼叫,浑身的火焰变的暗淡起来。 宁缺却不给它机会,将手掌拍向它后蹄底的伤口处,北冥魔功猛然催发,一股恐怖的吸力蓦地从伤口处传来。 火麒麟的鲜血一点点被宁缺恐怖的魔功汲取,悲鸣的火麒麟不停的摇摆着身体撞向墙壁,将墙上的石头都震了下来,想以此拜托宁缺的吸功大法。 宁缺周身凝聚一股无形的气罩,将他周身罩住,无数的碎石落在先天罡气的气罩上,被气劲击的粉碎。 无论火麒麟怎样的嘶吼挣扎,也摆脱不了宁缺的吸功立场,它巨大的身体在逐渐的缩小,全身的精血早已经被宁缺吸收殆尽,现在连它的肉身鳞片,宁缺都不放过。 直到火麒麟整个身体完全的消失,宁缺双眼燃起了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全身的经脉显现出来,里面流动的宛如岩浆一样的血液。 他立时盘腿坐下,运动《藏密智能书》,将火麒麟一身的精华,全凝聚于胸口的檀中穴里。 整个穴位宛如被开启了神藏一般,一股极强的生命精气霎时间充盈全身,他肉身的力量更是得到了巨大的提高,全身的细胞变得更有活性,筋骨肌肉愈发强健,气血更加晶莹浓郁,体内的真气凝实液化。 最让他感受深刻的是,他似乎隐隐感应到自己的寿元猛地增加了好几百年,而且他这具身体也拥有了火麒麟的一些特性,真元不灭,尸身完好,便可复活。 正文 第八十八章:天哭经 , 苦门,其实是一个繁荣的小镇,在这个方圆不及十里的小镇上,不但在路上街上种满了果树,果香四溢,甚至在镇上的集市,也放着摆卖水果的摊子,不少络绎经过的镇民皆手拿桃李,张口大吃,一时之间,还以为这里是猴子聚居的乐土。 当宁缺踏入这块土地时候,距他百丈之外的一个山丘,竟有一个人在暗中窥视。 那是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 说这个男人面目模糊,全因为在其面目上,根本很难分出五官。 他的头脸,赫然长满了无数淌着血脓毒疮,一时间毒肿难分,令他的五官险些便要挤在一起,更不论可让人看清他的脸。 然而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何满脸毒疮? 全因为:天谴! 缘于他看透天机,却又无法扭转天机,最后唯有向世人尽泄天机,希望人们能各自造化,逃出天机。 可惜天机泄露多了,他自己却触怒了天,惹来满脸脓疮血毒的天谴。 更令其遗憾的是,直至目前为止,所有他曾想帮助的人,都未有一个能如其所愿,逃出天意的播弄! 当中,更包括一个外表冰冷无情、五内有排山倒海苦衷待诉、却又倔强不屈的铁铸男子。 还有一个为情、为义的热血青年。 不错,这个满脸毒疮的男子,正是当年于药上那场水灾之前,在一座破庙为少年时的步惊云、聂风以及断浪卜命的神秘庙祝。 也是后来为雄霸卜命之人。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天下会帮主雄霸,更因他这所批之命,如今威震中原整个北方。 他,也是一个自身难保的泥造菩萨。 一个极有可能见过“天哭”,最后更因“天哭”而改变毕生命运的菩萨。 而此时的他,看着与苦门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子,目光中满是惊愕的神情。 只因他从这年轻俊雅的男子身上,看到了皇者之气、道家紫气、佛家金气、魔道黑气以及邪道赤气。 泥菩萨忍不住眉心颤抖,这年轻人才多大的年纪,身上居然有如此复杂的背景。 他忍不住想要窥视宁缺的过去。 双眼凝聚神光。 轰! 突然,他身体剧震如遭雷击,猛地吐出一口带着脓液的鲜血。 朦胧之中,他什么都未曾看到,这个人的过去,是自己无法窥视的存在。 “泥菩萨,说说看,你在我的身上看到了什么?” 就在泥菩萨忍着反噬剧痛的时候,宁缺已然来到了他的身前。 “尊驾乃命外之人,命运虚无缥缈,我看不透。” 宁缺嘴角微微翘起,他笑了起来。 “那你在算算,我为何而来。” 泥菩萨苦笑道:“尊驾想必是为了‘天哭经’而来。” 他一直对“天哭经”守口如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就是怕世人被那个恐怖的“天”所利用。 天哭经。 传言是一本可以让人不所不知的神物,一本蕴藏了这个世界一切秘密的经书。 此经书乃是人祖仓颉所创,据传莽荒时期的人祖仓颉在造字之时,曾穷思苦研,亦无法造出一字,后来却在阴差阳错下,写下了天地间第一个字。 此字一显世,天地间陡然一片昏暗,狂风卷动,乌云漫天,雷霆霹雳,苍天都为之变色。 天地间的第一个字,乃是万字之源头,其可怕之处远远超出了人祖仓颉的预料。这个字就像是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能让每一个见到此字的人,突然间充满无穷大智慧,恍若能与天地互通,从此便能知晓这天地间的所有秘密,包括过去、现在与未来。 而当年人祖仓颉在看到了这个字以后,就变得无所不知,洞彻这片天地的一切秘密。 而有时候,一个人知道太多的秘密也并非一件好事,更何况未卜先知,连不该知道的未来之事也一一预知,最令人痛苦的是,哪怕你知道了未来苍天将降下大劫给天下苍生,也无能为力,只能够看到无辜的苍生世世代代承受最为痛苦的劫难。 人祖仓颉在看到这些以后,流下了两行血泪,这也是天哭之名的由来。 他无所不知,自然知道后世苍生无穷的苦难与劫数,只是天意如刀,即使他知晓一切,也绝不可能更改,只能把那个天地间的第一个字留在一卷经书之中,期盼后来有大义之人,能够通过此经书,无所不知,为苍生谋福。 这便是天哭经的由来。 “不知尊驾可曾知晓天哭经的诅咒。”泥菩萨猜到了宁缺的心意后,劝诫道。 “说说看?” 宁缺负手在后,盯着泥菩萨说道。 泥菩萨解释。 “遂古之初,人祖仓颉为了防止天哭经落在恶徒之手,曾为天哭经下了一个诅咒,若非得道之人获得天哭经,只要谁第一个翻开它,便会遭受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恶咒。” “各人命运不同,这个世界上,有人生来便是异常幸福的人,也有生来异常悲惨的人,但无论是善人还是恶人,若本身命格并非‘至尽至绝’之人,即使得到了天哭经,也无法将之翻开。” “至尽至绝?那无道狂天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一直打不开经书吗?” 泥菩萨顿时心中大惊。 “阁下知道‘无道狂天’???” 他一直保守着天哭经的秘密,秘而不宣,就是不想世人为了寻找天哭经,得到天哭经的秘密后,为无道狂天做嫁衣,想不到眼前的人竟知晓无道狂天的存在。 世间谁可独尊? 有人说是天上的“神”,因为“神”的地位远在“人”之上,受千人拜万人敬,地位尊崇无比。 亦有人认为是地狱的“魔”,源于“魔”的存在由来已久,天上的“神”却一直无法将“魔”彻底消灭,千秋万世下来,魔道依然横行,故而,“魔”可能比“神”更强大! 然而,人们的想法全都错了。 若“神”与“魔”代表了“正邪”两方的力量,那么这个世上,或许还有一种力量可比“神”以及“魔”更为超然,更有资格说一句“唯我独尊”! 即使强如“神魔”,也必须俯首称臣,那就是“天”,至高无上的“天”! 神大魔大,始终不及“天”大,“人定胜天”这句话可能是错的,只因“天”已经包罗了世间的一切,不但操控着“人”的命运,还掌握着“神魔”之命,更操控万物秩序。 “无道狂天”便是一位自称为“天”的人,可想而知他的可怕之处。 正文 第八十九章:无道狂天 , “天哭经在哪?” “就在前面不远处,有个山峰,名为落日峰,而那山顶的洞穴之中,有一个泉水,叫做万载泪泉,天哭经便在那泪泉墙壁之中。” 泥菩萨的话音刚落,宁缺的身影已经如幻影一样,消失在他的眼前,向着前面不远处的破日峰而去。 破日峰上,宁缺在山顶发现以一处山洞,他身形窜入山洞之中,山洞之内巨大无比,在其中央,更有一个径阔十丈的水池。 水池四周洞穴墙壁,有无数道被流水划过的痕迹,碧水萦绕,宛如千行万行眼泪,难怪这里会唤作万载泪泉。 而在万载泪泉的中央,屹立着一块方圆半丈的巨石,犹如一座在池水环绕下的孤岛。 宁缺纵身上了巨石,在巨石的中央,看到了两滴晶莹剔透的玉液,就像是仙人落下的眼泪,又像是山川的血液,其中蕴含着无比精纯的天地元气。 宁缺抬手一吸,那两滴灵空玉液便被他吸入手心,竟直接融入了他手掌之中,紧接着一股纯净的元气沿着他的手臂,向他全身蔓延。 宁缺骈指如剑,遥遥指向犹如泪痕的墙壁,墙壁瞬间被破开,显露出里面的一卷古朴的经书。 宁缺在化指成爪,那卷天哭经被他吸入手中,他轻易的翻开了此经书,正要观看的时候。 一道狂雷轰鸣,血色的光芒倒劈而下,一股庞然的伟力赫然笼罩宁缺周身。 在这道巨大的声音响彻的同时,一只突然出现的手,适时抓向宁缺手中的天哭经。 宁缺握爪成拳,抓住天哭经的同时,拳劲轰然而出,击中这突然出现的手掌。 轰! 劲气穿过对方手掌,落到墙壁之上,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本座的无上神功‘天狂血绝’的奥妙之处,又岂是你这个小辈可以攻破的,把天哭经给本座!” 这个浑身上下全被血红是气劲包裹,就像没有形体的恶魔,便是自称为“天”的“无道狂天”! “藏头露尾的家伙,只是帝释天的一道元神分身而已,也敢这样猖狂至极。” 宁缺手握天哭经,一语道破了无道狂天的最大秘密。 “你是谁?” 无道狂天大声厉喝,帝释天当年为了排除异兽凤凰的火毒,将元神分裂出了一具分神,用来承载这火毒之痛,为了掩饰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他创出了一门“天狂血绝”的绝世武学。 他守在落日峰不知多少年,可是总是翻不开天哭经,只因他本不就是“至尽至绝”之人。 他原本计划是将来让步惊云来翻开这卷天哭经,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被人捷足先登,他躲在暗处,想要看此人能否翻开天哭经。 若是翻不开,他便一掌了结此人。 若是翻开了,先抢经书,再顺手了结此人。 无道狂天说话的时候,身上泛起诡异血雾,三个与他一样的血色身形在弥漫的血雾中现行显迹。 只见四个一模一样的无道狂天带着赤红色的火焰,由不同的方位向着宁缺迅疾攻来。 宁缺将天哭经放入怀中,背后背着的雪饮狂刀与火麟剑分别出鞘落在他左右手之中。 刀剑卷起澎湃的劲气,傲寒六决与蚀日剑法同时使出。 轰! 几股巨大的力量相击,整个山洞被震烈出了无数的缝隙,数不尽的碎石由缝隙之中掉落下来,整个山洞即将要倒塌了。 宁缺身形闪动,毫发无损的躲过掉落的碎石,来到山洞之外。 无道狂天也追了出来,只是一道真身,剩下三道元气分身竟在交手的刹那就被宁缺的刀光剑气毁去了。 无道狂天血红的眸子露出凶戾之气,一声大吼,浑厚的血雾层层叠叠涌出,竟将周身的虚空腐蚀,发出“嗤嗤”的响声。 这凤凰血毒的威力竟是如此的恐怖。 宁缺左手中的火麟剑收回剑鞘,右手的雪饮狂刀蓦地爆出一股惊天的寒芒,雪饮狂刀的铸刀神石白露,乃天下至寒之物,正好克制对方的火毒。 他刀光闪动,劲气与无道狂天交手时送入无道狂天的体内,将无道狂天周身仿佛燃成血炎的气劲猛然停滞。 随后,宁缺的左手成拳,《战神图录》五行之水之力轰然运转,拳劲随即挥出,无道狂天被这招克制他血炎的拳劲轰出了数十丈外远,全身的血红之气甚至在他被击飞的时候,急速消散,就像遇到了克星一样寸寸崩灭,化为乌有。 不给无道狂天喘息的机会,宁缺手持雪饮狂刀,飞身而至,手中的刀芒划过虚空,刀气冲天,挟着着雷霆轰鸣,狠狠的劈在了无道狂天的身上。 “轰!” 一声巨响呼啸山巅,无道狂天笼罩全身的血红之气已全然消散,露出了他在红气之下的真面目。 这本该是脸容的真面目,却是虚无一片,没有任何一丝“人”该有的迹象。 “你真的惹怒本座了!” 无道狂天厉喝声中,体表又再次迅速凝聚成血云状的浓郁血气,宛如真炎烈火般熊熊燃烧起来,排山倒海的气劲向着宁缺轰去。 整个破日峰附近的元气都被他身上的血炎吸引,化作雷火电芒夹杂在血炎之中,其威力比之前的几招都要强上一倍。 山峰巨石在无道狂天血炎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殆尽。 宁缺面色不变,冰心诀配合傲寒六决的功力急速运转,他的周身宛如凝结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冰罩,将这铺天盖地的血炎挡在罩外。 就在这个时候,宁缺的檀中穴内涌出一股无可匹敌的劲力,雪饮狂刀猛地握紧,一瞬之间,一股无道狂天无法想象的刀劲由刀身迸射出来,似乎就连虚空都化成了刀气,要将他战碎。 “火麒麟之力!” 无道狂天惊惧的叫了一声。 随着宁缺右手挥动,雪饮狂刀的银白色刀劲宛若一道弯月,在不足弹指的刹那斩中了无道狂天自以为天下无敌的真身。 轰然巨响之中,浓郁的血光寸寸崩裂,他的真身、元神,亦是在逐渐消散。 无道狂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诅咒着。 “你等着吧,他会替我报仇的,他比我要强上数十倍,我会在地狱等着你。” 宁缺面无表情,刀劲迸发,磨灭了无道狂天最后的生机。 正文 第九十章:九空无界 , 就在宁缺泯灭无道狂天所有生机的刹那,遥远的天山深处。一个巨大的冰窟之中,盘坐着一位带着冰雕面具的男子猛然睁开双眼。 “无道狂天被灭了?到底是谁?魔?还是神?还是那十二惊惶?无论是谁,敢破坏本座的计划,本座绝不会放过你,来人。” 他招呼了一声。 顿时一道人影闪现进冰窟之中,显出了其绝顶的轻功身法,人影恭敬道:“主人,有何吩咐。” 一股冷然声音有冰雕面具中传了出来,声音凛冽,好似能冻结人的灵魂。 “限你七天之内,将江湖上最出色的人物情报收集来,否则,你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黑色人影连忙伏跪在地上,叩首领命。 宁缺将怀中的天哭经拿了出来,古往今来,只有三人看过《天哭经》,第一个人是人祖仓颉,第二个人是唐玄奘,第三个便是泥菩萨了。 很快,将有第四人将打开《天哭经》。 翻开《天哭经》,一道红光闪现,宁缺看到通篇只有一个字,亦是无数个字。 只因这一字乃万字之源,无数字体皆是由此字所出。 数不尽的文字刹那间挤入宁缺的元神之中,数不清的幻想在他的脑海中显现出来。 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的事情都围绕着四个字。 千秋大劫。 看着女娲补天,丢下三颗命星,风云武,以阻止千秋大劫,却不想“武星”降错时代,成为三国时期的关羽,与“风云命星”分散。 看着一个老头与玄武合为一体,存活了四千余年。 秦朝时,方士徐福斩杀瑞兽凤凰以练长生丹,存活了两千年之久。 看着瑞兽被杀,天地陷入无休止的动荡,九空无界与剑界便由此诞生。 看到僧皇将自己额头的“照心镜”扣下来,交给了那个与玄武融合的老头。 看到步氏神族的神拜入少林寺,闯入木人巷,领悟摩诃无量,建立搜神宫,创出移天神诀,长生三百多年。 看到武无敌创出玄武真功,打败了活了两千年之久的帝释天。 宁缺之前在凌云窟所学的十强武道,便是此人所留。 看到东瀛绝无神潜入中原少林寺,盗得金钟罩,加以变化,创出了不灭金身。 看到雄霸与雄武一同拜师三绝老人,三绝老人不愿将绝学《三分归元》传给雄霸,雄霸下毒弑师,雄武逃走。 雄霸凭着自己的武学天赋,苦研三绝多年,自创出了与《三分归元》相似的三分归元气,后来又与隐居多年的江湖豪杰玉飞京结拜,得知玉家有神功“嫁衣神诀”,于是用铁尸母蚕加害其女玉儿,夺取玉家资产,建立天下会,又以铁尸雄蚕胁迫,得到了玉飞京的毕生功力,自此,雄霸功力亦达至绝顶高手之境。 看到了雄霸为找寻泥菩萨来到了苦门,路上遇到了一个名叫“佑喜”男孩,将其收为大弟子,取名为“秦霜”。 其后在泥菩萨的推算下,雄霸找到了“风星”聂风、“云星”步惊云。 到了宁缺降临的时候,未来则被迷雾遮挡,完全看不清。 宁缺的脸上平静无比,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看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天哭经”号称能够让人无所不知,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神奇。 天哭经并不能让观看的人直接就知晓想要的一切,想要让这本语言经书发挥作用,最为关键的是,要有“字”。 比如宁缺想知道笑三笑的“万道森罗”的修炼方法,由于没有文字记载,所以天哭经会告诉他,前往东瀛的路线,因为“万道森罗”的修炼之法就在东瀛。 又比如他想知道帝释天的“圣心诀”,经书会指引前往天门的路线。 相比起这些,最方便的便是直接进入“九空无界”之中。 九空无界是一个凡人难至的奇异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上没有天,下没有地,没有太阳、月亮、星辰等天象,更没有人、神、佛等。 甚至,连时间的概念都没有,也就是说无论在里面呆多久,出来的时候与进入时候相隔不过一个弹指的刹那。 这个世界,天也空,地也空,人也空,神也空,佛也空,日也空,月也空,星也空,时也空。 故名为:九空无界。 若世人能够进入这个九空无界,便能看见真正的自己,看见自己的过去和未来,甚至会遇上一些意想不到的奇遇,彻底改变一生。 因为这个奇异世界能重现于存在人世间的所有武功。 而能够进入这个世界的方法只有三种,分别代表三大神兵或者宝物。第一种是最为神圣的如来舍利:黄泉十渡;第二个是代表为祸苍生的至邪之刀:大邪王;第三种则是代表替天行道的至善之刀:天命刀。 黄泉十渡,是一根形状奇特的“禅杖”,长愈三尺,全杖以一种不知名的金铁铸成,禅杖顶端,镶嵌着一颗素白之石,晶莹生光,这颗素白之石便是释迦摩尼的舍利,进入九空无界,就是靠这颗舍利的至圣之力。 黄泉十渡就藏在中原一处名为铁心寺的佛门寺庙之中,也容易得到,因为铁心寺一直名声不显,寺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高手。 但是催动黄泉十渡的时候,声势太过于浩大,无界之血绵延千里,恐怕到时候整个中原神州都会惊觉。 大邪王,乃是三百多年前,佛门中有一个法号为武慧的和尚,因其师尊圆寂之前,未将衣钵传于他,故在一怒之下击杀同门,在被佛门追杀之际,走投无路的武慧在机缘巧合之下误入九空无界,后来武慧不仅从其中活着出来,还带出了一柄足可吞天覆地的邪恶凶刀——劫王,且武慧由此更名为血祖。 之后血祖武慧手持劫王杀遍江湖,屠杀近千人,故江湖人士邀请有着“再世关羽”之称且早已经淡出江湖的云顶天除掉武慧,造福武林。 云顶天手持名满天下的神刀——怒辟邪,与血祖武慧展开一场百年难逢的极巅之战,云顶天最终顺意天意获得惨烈胜利。 正文 第九十一章:达摩之心的秘密 , 云顶天虽获惨烈胜利,并获得了武慧手上的劫王,但他一家三十六口人却在两日内先后死于瘟疫。 为天而战、为佛而战、为正道而战的云顶天认为自己被天意所弄,悲痛欲绝之下,赫然两臂交加,将手中的怒辟邪和劫王硬碰,两刀一碰之下,怒辟邪当场被劫王所碎,更嵌在劫王之上,从那时起,云顶天的怒辟邪已经不再辟邪,而是化为了狂邪,与血祖武慧的劫王合而为一,成为大邪王。 入魔后的云顶天不仅与天为敌,他的人更与大邪王的凶邪融为一体,成为不世魔头,在不断的杀戮中,他以可怕的魔心结合自己超凡的武学修为,创下了无人能敌的天下第一邪功——邪王十劫! 但正在其横行之时,正道又出了一个高手,即武家先祖武无二。 武无二手持一柄至善的绝世神兵——天命刀,配合一套无二刀法,与云顶天展开一场正邪大战,经过十日十夜的恶斗,在最后的关头,武无二临阵创出融合过去十日十夜双方招式之变化,更能引动天雷的旷世奇招——穹天之怒。 此招顺应天命,天、人、刀三者合一的旷世奇招与云顶天硬碰之下,武无二的天命刀立即被震脱入大海,不知所踪,本人亦耗费元气归天。 云顶天虽大邪王脱手,手臂也是全断,却尚存一口气,正在自鸣得意间,天雷滚滚,天怒未熄,云顶天为了不败在天意之下,以大邪王自戕而死。 他死前诅咒灭尽世间佛法,恶咒一出,立遭天谴,尸身惨被轰击形神俱灭,云顶天虽死,但他“灭尽佛门”的毒咒,以及身前对苍天的憎恨,仍留在大邪王之上。 后来佛门高僧欲将这绝世邪兵大邪王毁掉,可任何试图摧毁大邪王的人,总会身受无妄之灾,不得好死。 最后,不得已只好将大邪王收入一个特制的铁匣子内,封印在万劫谷的苦心佛石像之中,并派遣数十位佛门高僧常年居住此地,诵念经文,以此镇压大邪王的邪性。 而大邪王在被封印前,也对武家下了一个诅咒,那就是武家再也不会出现天赋绝伦的后背,这个诅咒让武家彻底衰弱,在江湖上泯然众人。 想到得到大邪王,不仅要打败那整日镇守万劫谷的数十位高僧,还需要四件绝世凶器,挑战“邪中邪”所牵引,方可让大邪王觉醒,从而突破封印。 天命刀虽然在武家先祖手中失踪,但是宁缺通过天哭经知道了现在天命刀仍在武家后人的手上。此人乃是“十强武者”武无敌的侄子——武天下,他身体里流淌着大邪王的诅咒,并不像武无敌那样逆天,只是一个江湖二流武者,为了照顾其子阿牛,隐居在天山两千里之外的小村落之中。 相比起其他两件神兵,天命刀是最好获得了,因此成了宁缺的目标。 解决完无道狂天后,宁缺又在落日峰山巅无道狂天的洞穴中,看到了一个双目被挖,四肢全被砍断装在一个木桶中的人。 此人还没有断气,被无道狂天吊着一口气,宁缺从他口中得知了其身份:孔夷。 孔夷乃是天下会雄霸的婢女——孔慈的亲生父亲,无道狂天抓住孔夷,甚至派遣手下红眉前往天下会,就是想利用孔慈引步惊云来到落日峰,以此来打开天哭经。 孔夷请求宁缺帮他解脱,为了能让宁缺帮他带一句话给女儿,他甚至告诉了宁缺一个惊世秘密,虽然这个秘密宁缺已经知道。 这是一个有关达摩之心里面的“通天”武器的惊世秘密。 达摩之心,乃是魔主白素贞在木人巷中得知其中暗藏一个关于“通天”武器的惊世秘密后,便想办法找到了孔夷,希望能得到开启秘密的方法。 这个方法孔家世世代代相传,只有孔家弟子知道这个秘密,无法告知外人。 因此孔夷自然是是誓死不从。 但这难不倒白素贞。 机智过人的她,便想到让自己的手下——紫桐,隐姓埋名嫁给孔夷,使其出生孔家的后代,然后以此来得到解开达摩之心的方法。 这方法固然离谱,但是紫桐却答应了下来,因为她也是赞同白素贞“魔渡众生”这个计划。 于是貌美如花的紫桐便下嫁给了孔夷,然后生出了孔慈。 并且,她还顺利的在孔慈八岁那年,让孔慈开启了一半的达摩之心,当她知道里面蕴含的那件“通天”武器的秘密后,当即便让孔慈停了下来,甚至还主动和白素贞说这件“通天”武器的可怕之处,以及她不愿意继续帮白素贞探寻这件“通天”武器下落的话语。 白素贞闻言虽然有些好奇,但是也没有强逼紫桐说出来,而是放她离开。 紫桐自己却是在回到家中,为了隐瞒这件“通天”武器的惊世秘密流传于世,贻误苍生,欲亲手了结自己只有八岁的亲身女儿孔慈。 不过好在那时孔夷也回到家中,因此见到这一幕,便出手阻拦下来,不想却因此误杀了紫桐。 对于一个八岁小女孩来说,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亲手杀了母亲,这是何等的惨景,孔慈自然是崩溃了。 孔夷为了照顾孔慈的情绪,便带着她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但是没想到这件事,被一个思想极为偏激的狂僧不戒知道了。 不戒出生于少林,甚至习武的天资也极为出众,但因为性格不为少林高层所喜,但他却并不在意,甚至还强行干掉了上任的主持,自己当上了主持,之后更是逼得与他不对付的少林众人逃离少林,只剩下他一个人独守少林十几年。 这等思想偏激之人,在得知有关于达摩之心的事情后,当即便要干掉孔慈。 白素贞另外一个手下,也是紫桐的好姐妹,黑瞳得知这件事后,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好姐妹的孩子就这样被杀害,于是便想办法散步假消息:孔家后人会路过嵩山,但是会乔装成农户,以保万全。 这本来只是一个假消息,好让不戒找不出真正的孔慈,岂料不戒丧心病狂直接将山下包括孔慈在内的五千多名孩童都抓到了少林,然后给他们都种下了一种名为“一千世来咒”的绝世奇毒。 正文 第九十二章:孔慈的悲惨身世 , 黑瞳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赶到少林救下了孔慈,使得孔慈性命得以保留,只是失去了八岁前的记忆。 但是其他五千多名孩子中,却是有很多没有那么好运了。 除了又一千多个孩子因黑瞳耗尽功力救治所以没有死之外,其余两千多个孩子都死于非命,而剩下的那一千多个孩子固然没死,但也因这种奇毒而面如鬼怪,因此最终被黑瞳以及后来赶到的雪达魔收留在少林之中,成为了逾千之鬼。 而黑瞳则是因此力竭而亡,将精神转生到了孔慈身上。 其实黑瞳也可以在之后,再转生到别人的身上。 毕竟“他生渡”若是转生在一个濒死之人的身上,那这个人在恢复之后,在思想方面会彻底成为黑瞳。 而转生在孔慈这样一个活人的身上,她则只有以潜意识存活,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能勉强出来。 但后来白素贞赶来后却有了新的想法,觉得就这样更好。 一来,这让孔慈就能身怀黑瞳的力量,可以自保,不用再受到伤害;二来,黑瞳的精神在孔慈的脑内,便可以以此接近孔慈的父亲孔夷,这样的话,即便孔慈最后不能恢复八岁前的记忆,他们也可以从孔夷的身上得到开启达摩之心的方法。 孔夷为了弥补孔慈失去母爱的关怀,不惜为钱卖命,走上了一条他向来最鄙夷,亦最不想走的路,那就是当一名杀手。 一个本来有爱心且富有理想的刀客,最后沦为了见钱眼开的贪婪杀手。 他除了要令自己的女儿生活富裕外,还要积累足够的财富,让他父女俩以后再不用为生计发愁。 而就在孔夷当上杀手后的一年,由于他不顾颜面,不顾危险,任何大小杀人的买卖也照接不误,他这个目标也快将达到,可惜命运多舛的人,就像早已注定与厄运缠上。 一次,孔夷误接了一宗杀人买卖,目标人物是当年毒名远播的“天邪教主”之子。 这个人贪花好色,孔夷在一座青楼之处找到他,二话不说,轻易便一刀将其解决。 原本以为买卖顺利完成,谁知刚回到家中,才知大祸临头。 起因是天邪教主愤怒儿子被杀,决定要为爱子报仇,经过一番明察暗访,终于确定了主谋的身份,于是率领门人将主谋干掉,至于孔夷,虽只是受人所托,但是儿子毕竟是死在他的刀下,天邪教主自然不会放过。 就在孔夷赶返家中的时候,发现天蝎教主已经率领门人将其居住的小屋重重包围。 不但如此,孔夷这一年来辛苦挣回来的所有银两,也被天邪教主搜刮干净。 但钱财也只是身外之物,最可怕的是,他最宝贝的女儿孔慈,竟已经中了天邪教主的“天血邪”。 所谓“天血邪”,其实是天邪教主搜罗万种毒草奇花,精研而成。 由于“天血邪”混杂了万种奇毒,所以除了天邪教主自己有解药之外,即使找到当世最有名的神医解毒,也非要一个月的时间不可。 然而,孔夷眼看女儿孔慈,却已无法再等片刻,只因她中了天血邪后,已经全身泛紫,不断的在地上打滚挣扎,嘴里更是不断吐出紫色的血液。 向来江湖厮杀,本是男人之间的事情,大部分都祸不及妻儿,谁知天邪教主堂堂一教之尊,竟将丧子之痛迁怒于孔慈身上,对一个不足十岁的女孩下此重手。 孔夷看着自己女儿在地上痛苦挣扎,简直心如刀割,二话不说,已将孔慈从地上一抱而起。 掌心一抵女儿背门,源源不断的内力已直贯她体内经脉,望能为其减轻痛苦。 可是,“天血邪”的剧毒蚀骨人心,孔慈已痛极欲死。 眼看爱女惨死在即,孔夷情急之下,突然下了一个决定,他紧抱女儿跪在天邪教主的面前,重重叩了一个响头。 以孔夷独到的刀法,即使被近百位天邪教众围攻,也可以杀出重围,但他却为了自己爱女的性命,宁愿牺牲他最宝贵的尊严。 天邪教主也被他的行为所触动,但他觉得就这样给孔夷解药,有失一教之主的风范,不足以服众,于是最后说道。 “这样吧,既然你有眼无珠接下了这宗杀人买卖,若你真的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救你女儿,就自行挖下一双眼睛喂狗,我就放你女儿一马,你我从此一笔勾销。” 已痛苦至气若游丝的孔慈闻言,亦强忍着痛楚童稚道:“爹......,不......要......” 可是,看着年纪小的孔慈也能如此懂事,孔夷更是毫不犹豫,抬首对着天邪教主回话。 “好!我就自挖双目,还你儿子一条命!” “希望你也能坚守承若,给我女儿一条生路!” “她是无辜的!” 孔夷纵使大难临头,仍关心的还是自己女儿的安危。 孔慈终于只能干睁着眼,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将自己的一双眼睛生生挖了出来! 更是看着天邪教主带来的两头恶犬,争着吃下了她父亲那两颗丢到地上、血淋淋的眼球,就像在吃着从街上捡到的食物一样。 她还看见,父亲眼眶所流的血滴到自己脸上...... 也正是由这一刻开始,孔慈的心里已在暗暗发誓,她将会永生永世的陪伴父亲,永远也不会抛下他,离弃他,她将会穷一生心力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即使牺牲她的所有幸福。 此事以后,孔夷虽失去了眼睛,却救回了女儿的命,对他来说,眼睛还属次要,女儿之命才最重要,一失一得,他其实并不太在意。 可是,这些年来千辛万苦为女儿“将来幸福”挣回来的积蓄,全被天邪教众拿走,生计日渐紧凑。 他本来还有一个已甚少联络的弟弟,可是弟弟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也不好强人所难,求其接济。 直到有一天,他回到家时,不见了孔慈,于是到处寻找。 他的眼睛虽无法看见,但是耳朵却异常灵敏,赫然听见自己的女儿,在市集以童稚的语声行乞。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已这样懂事,为了不让他为生计发愁,宁可自己偷偷跑来市集乞讨。 孔夷只感到异常可悲,他自己虽已沦落到此,但绝不想自己的女儿也像自己般沦落,也不想成为女儿的累赘。 他决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在人前永远抬不起头来,即使要下地狱,也在所不辞。 他决定重操旧业。 当回杀手。 重当杀手的孔夷,竟很快便以掌握“以耳代目”的法门,即使双目失明,但他的刀法却比以前更狠、更快、更绝。 同时,他的名声流传了出去,江湖人对他闻声丧胆,他很快已成声名狼藉的魔头,只要有钱,他便为谁卖命,下手绝不留情。 很快,他便被天下会的帮主雄霸看上了,聘用他为其铲除异己。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孔夷干的相当卖力。 一年下来,竟已为雄霸杀了近千的异己,可说是傻孽极深,但由于雄霸出手阔绰,他挣的银两相当可观。 孔夷私下曾暗暗盘算,只要再多干一单杀人买卖,他便有足够的钱财,带女儿一起离开天下会,从此以后,他便于孔慈找个没人认得他俩父女的地方,重过新生。 可是,孔夷万料不到,他自以为这次将是他杀手生涯中的最后一次买卖,真的成为他毕生最后一次买卖。 他这次远行为雄霸杀人,竟然一去不返。 从此不知所踪。 原来,竟落到了无道狂天的手里,在这长达十年的漫长岁月里,被无道狂天百般折磨,以此来实行无道狂天的计划。 正文 第九十三章:秦霜的来历 , 离开落日峰的宁缺被泥菩萨邀请到小镇的一处客栈喝酒。 看过天哭经,宁缺已经知道苦门在之前还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的苦门,真的地如其名,处处皆是贫穷苦土,居与此地的人真的苦不堪言。 直到佑喜,也就是秦霜,被雄霸带到天下会后,成名的秦霜,利用他手中的资源,源源不断的给这个小镇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使得这里的人变的生活富足起来。 而然有一个人却一直过着清贫的生活,居住在一个方寸不到两丈的破旧小屋中,这个人就是秦霜的亲姐姐:佑心。 那处两丈小屋乃是佑喜和佑心小时候住的地方,为了等待弟弟回来,佑心从来没有换过地方,尽管这十多年秦霜一直暗中给佑心送银两,但都被她藏了起来,没有使用。 佑心想要告诉暗中躲藏的弟弟,他的姐姐虽然没用,却并不是摊铺人间浮华的人,她真正需要的,是弟弟能早日回到身边,活的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而当年,秦霜之所以要跟着雄霸走,也是为了他的姐姐。 因为他的姐姐为了送自己的幼弟往书垫学字,不惜卖身青楼,佑心不愿见其弟佑喜与她一同沦落,成为一个目不识丁的贫贱男儿。 为了让自己亲弟弟能有机会成为“人上之人”,她甘愿自身成为“人下之人”。 那时候的她只有十五岁,正值含苞待放的花样年华,若一旦沦落风尘,成为万男皆可践踏的妓女,她自己的一生,也将会完了。 而当年的仍是佑喜的“秦霜”,当然不愿意见疼爱自己的姐姐这样做,为了制止姐姐沦落到青楼,他有了一个极度危险的想法,便是跳河自杀,这样姐姐便不会有负担,也不用卖身青楼了。 于是,当时只有十岁的佑喜,狠狠咬牙便跃进了家附近的滔滔河水之中。也不知道是老天爷觉得他命不该绝,还是他天赋体质极强,小小年纪的他一直被河水由上流冲至下游,竟然仍未气绝魂断。 不但未有气断,他更在市集附近的河边自己爬上岸。 佑喜感到无限气馁,想不到他两姐弟生来波折重重,就连寻死,老天爷也不给死个干净利落。 唯有坐在市集一个暗角呆呆出神,小小的心灵更不断在盘算,既然自己一时间死不了,下一步该如何办?是否继续以另一种方法寻死,直到自己不用再拖累姐姐为止? 然而,佑喜没有想到的是,扭转他一声的最大转折点,就在此刻出现了。 一辆马车突然在他面前停下,他抬首一看,当场吓得目瞪口呆。 那是一辆极为巨大的马车,足有丈半之高,必须以八匹白马方能拉动。 佑喜目瞪口呆的并非车之大,而是车之“霸”。 只见马车车厢之外,赫然有九条穷凶极恶的金龙拥护,车门更是以金丝织成,绣着一个足有见方三尺的大字——“霸”! 九龙拥护,中原称霸。 但以此滔天气势,已令佑喜实际明白,车内之人足可睥睨天下。 而车内人亦真的来自“天下”。 却是原来当年雄霸刚巧驱车经过苦门,蓦见河上有个十岁男孩在载沉载浮,雄霸初时只是看了一眼,却未有派遣手下对佑喜施予援手,只因向佑喜这些穷乡僻壤的村童,一年中也不知会死多少,他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去救一堆对他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 然后,令雄霸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的马车抵达苦门市集后,那个在河上载沉载浮的男孩竟亦随着急流一同来到这里。 最令他意外的是,这个男孩竟然未死,且还自行登岸。 怎么可能? 以当时河水之急,即使是他的手下囚到河里,亦是九死一生,但一个年仅十岁的男孩,却竟能由河的上游熬至下游而安然无恙,这若非奇迹,便是这男孩的体格异常。 当时的雄霸,其实一直在访寻资质上乘的孩子,以纳为自己的入室弟子,再经悉心栽培后助自己打天下,可惜当时的他虽已门众逾万,但若论天赋上乘,却从未有门众能深得其心。 正因这个缘故,年纪小小的佑喜终于登上了雄霸的车,踏上了他本来绝不喜欢的江湖路。 为何他不喜欢,却又要踏上这条路? 也想全因为其姐佑心。 既然佑心甘愿为他沦落“风尘”,他又何尝不能为她沦落“江湖”? 即使他明知一入江湖,从今以后便会身不由己,陷入一条不归路。 他也不后悔。 只因他早已预备投河一死,如今既得此机缘投身江湖,也许总有一天可打出名堂,到时候便可回来再见姐姐,报答姐姐的深恩。 然而,佑喜当年虽已懂事,却仍入世未深,他哪会想到,江湖并非一个生于穷乡僻壤的十岁小子所能担保,雄霸的心,更非他所能想象。 由他踏上江湖的第一步开始,便已经注定。 无法回头! 因为雄霸对入室弟子的要求,虽不是什么身家清白,但是必须是六亲无靠之人。 缘于只有父母兄弟姐妹全死绝的小孩,才可再无任何亲情牵挂,将师傅视为世上唯一情人,心无二志,永远效忠于他。 当时在市集,雄霸找到佑喜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他是否无情无靠。 佑喜当时见自己既然投河后仍能幸免,就决定不会回去加重佑心的负担,好让她真的以为弟弟已溺死河中,而彻底打消卖身青楼的想法,于是隐瞒了其姐姐的身份,告知雄霸他已无亲无故。 改名为“秦霜”的佑喜原本打算成为雄霸的入室弟子后,向雄霸坦白一切身世,谁知加入天下会后,方发觉师傅帮规极严,更是动则便对门下众徒以酷刑伺候的手段极其凶残。 佑喜至那以后,便打消了像雄霸吐露身世的想法,也打消了跟佑心相认的想法。 他在外面暗中安排人手给苦门送去资源,帮助苦门发展,又派遣心腹,秘密给佑心送银两,以改善佑心的生活。 但他绝对想不到佑心将他赠送的银两全部留着,一个子都没有用。 这对姐弟均是重情重义之人。 宁缺对正对面的泥菩萨朗声一笑。 “你想让我帮助佑心?” 泥菩萨仍顶着将面目都遮盖住的黑色袍服,嘶哑的声音由袍服传出。 “阁下连‘天’都能杀,这件小事情亦难不倒阁下。” 正文 第九十四章:天药 , 宁缺带着佑心离开了苦门,一路往天山的方向行径,路上,宁缺将天魅凝阴以及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传给了佑心。 好处便是这一路上更多的野味成了两人腹中之食,佑心的厨艺也随着功力的增加,更加的精湛。 很快两人打来了天荫城附近的一处小村庄,此庄名为:夜叉村。 夜叉村因为夜叉池而得名,这是一个比较破旧的小村庄,四周围着一堆灰白色的破旧围墙,斑驳不堪。 村庄很安静,即便是郎朗大日之下,路上的行人也很少,只有那些坐在门前的老人们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进村的两人。 佑心将包裹中食物拿出来分给那些老人,起初并没有多少老人接受,直到一个面目饥黄、身形消瘦的老人看着佑心脸上善意的微笑,才勉强接受她的食物。 佑心跟这位老人攀谈得知了这个村的情况。 因为这个村的大部分年轻人都加入了天下会,而女人们白天则去了天荫城里摆摊谋生,只留下一部分孤寡老人在村子里。 这时候,村长也得知有两个陌生人进入村庄,便赶了过来,夜叉村背靠天荫城的庇护,很少有马贼前来为祸,再加上这里土地贫瘠,所以并没有多少江湖人士到来。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走过来说道:“这位小哥,你们来我们村庄有什么事情吗?” 中年人一边打量着宁缺和佑心,一边询问起来。 宁缺随口解释了原因。 “在下宁缺,听闻这里有一座夜叉池,特来看看,并没有什么恶意。” 夜叉池,又名天药。 是宁缺在天哭经上看到的一处神奇之地。 这座夜叉池的由来,与一位名为药仙的神医有关。 当时这位药仙医人半生,医遍天南地北,治愈人数达千万之巨,因此才得到这个名号。 在医遍了天下奇难杂症之后,这位药仙觉得人之所以得病,只是因为人的体质太弱的缘故。 再加上当时整个神州大地正是天灾连连,百疫横行,让这个药仙看到无数无辜妇孺惨死,因此便老泪纵横,眼睛都差点哭瞎了。 从此,他的心态便发生了变化。 在天灾过后,这名药仙便开始制定一个名为“完人”的计划。 意为制造出完美之人。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差点成功了。 在苦心的专研后之后,他以万种奇药不断炼制,终于在最后,炼制出了一种近乎完美的药剂,并起名曰:天药! 这种药剂,理论上虽然无法让人长生不老,但却能使人类的身体发生异变,不仅能够神力无穷,更不会担心所谓的疾病。 这名药仙因为心地善良,也不愿让别人试药,竟自己以身试药。 起初,这药仙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真的再无病痛,并且没学过任何武学的他都能打碎一座十几米高的小山峰,比一般的武林高手都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随后的日子,他就发觉自己的全身肌肤都开始赤红如血,目光如同野兽,甚至连内心都越来越邪异,有种走火入魔、不可自控的可怕感觉。 为了使自己变得恐怖无敌的他,不会走火入魔,贻害苍生。 药仙抱着另外一炉还未彻底练成的“天药”坠入了一处小池之中,就此自杀。 整个人与“天药”一起就此融于池水之中,导致本来清澈的池水就此化作一池血水。 而这池血水,不知道是否受到了药仙本身的影响,竟然比“天药”的作用还要邪异,任何人或动物,只要误坠其中,都会煎皮蚀骨,死无全尸。 有的不小心坠入其中的村民们,如果没有当场死去,甚至还会拖着自己体无完肤的身体爬上岸,模样极度骇人,被人疑似夜叉转生,因此,这口池水最后被村民称作了:夜叉池! 听起来,这夜叉池是真的很恐怖。 但是,看过天哭经的宁缺却十分清楚。 这夜叉池,虽然煎皮蚀骨,却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效果。 只要有人能熬过这煎皮蚀骨之苦,就能吸收夜叉池中的天药之力,使得力量不断暴增。 村长见这年轻男子一身华服,随意一站,身上的威势,比天荫城的大人物还要威风,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贵公子,竟来他们这个荒凉之地。 于是,他对着宁缺说道:“可以,不过我年纪大了,身体不方便,我让我们村里的一个人带着你过去吧。” 随后这位村长带着宁缺和佑心,来到了一间破旧的有些漏风的屋子前。 “玉儿,快出来,快来帮你大伯我办一件事。” 片刻之后,宁缺和佑心就看见一个年纪约七八岁,面容较为秀丽,但是身材却极其瘦弱的小女孩,拿着一根木棍哒哒哒的敲着地面从破旧的屋子里慢悠悠的走出来。 “大伯,您找我办什么呀?” 声音清脆如银铃,同时又柔和动听,只是可惜的是,她是一个盲眼的小女孩。 佑心的眼神满是可惜,宁缺心中了然,却是已经知晓了这小女孩的真实身份。 “玉儿呀,这位小哥和小姐两人想要去一趟夜叉池,你看伯伯我身体不方便,就由你带过去吧。” 村长朝着玉儿不是很客气的说道。 接着,他似乎还嫌弃玉儿走的太慢,怕怠慢了宁缺两人一般,竟然强行拉着这位名叫玉儿的小手,一把将其强行拽到了宁缺的面前。 “啊!” 这小女孩的身体过于瘦弱,再加上看不见,差点就要被村长拽的即将摔倒。 还好佑心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这才没事。 “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佑心对着村长怒目而视。 “哈哈,这不是意外么,玉儿你快跟小姐道谢。” 村长讪笑了一下,又转头朝着玉儿说道。 “谢谢大姐姐!” 玉儿似乎有点委屈,但还是跟佑心说了谢谢。 佑心满眼怜惜的摸着她瘦弱的手臂。 村长这时又对着宁缺解释道。 “宁公子,就由玉儿带着你们过去吧,你别看她年龄小又是个瞎子,但是她去夜叉池的次数可是我们村里最多的,您放心她经验绝对丰富,而且......” “好,我同意了。” 宁缺直接答应了下来,没有多说什么。 他让佑心给了一点银两给这村长,算是酬劳。 村长接过佑心手中的银两,高兴的说道:“啊,好好好,那就这样!” 他本来还担心对方不会答应,会嫌弃玉儿是个小盲女,觉得自己再糊弄他们呢。 现在宁缺这样直接答应下来的话,他当然很开心。 “这家伙总算走了,真是冷血无情。” 佑心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愤愤地朝着宁缺说道。 谁知道这时候一旁的玉儿,开始解释起来。 “大姐姐,其实村长是个好人,他只是故意这样让你同情我,好让你到时候多给我一些报酬罢了。” 佑心面容登时呆住。 正文 第九十五章:玉飞京之女 , 玉儿给佑心解释起来。 “我从小就没了爹,娘也在前几个月死了,我一直都是靠着村里长辈们的接济才能长大的,但是夜叉村太穷了,所以村长他们也没那么多钱来接济我和我娘,后来他们瞧我可怜,就想了个法子,在外人面前对我差点,好多得一些同情心的人的施舍。” 佑心闻言,看了看这破落的村子,感觉还真有这个可能来着。 “好吧,是我错怪他了,不过你倒是实诚,直接说出来也不怕我们不给你多些报酬吗?” “嘻嘻,不怕的,因为玉儿能感觉到,大姐姐和大哥哥,都是好人。” 玉儿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看起来很是治愈,她也是成熟的让人心疼。 佑心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将包裹里的一些食物拿出来给她。 看到这个小女孩,她便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失踪多年的亲弟弟,虽然年纪也小,但是同样异常的懂事。 玉儿起初不愿意接受佑心的食物,但是在佑心的强烈要求下,还是接受了,她带着两人向夜叉池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宁缺并不怎么多说话,都是由佑心开口与玉儿交流。 佑心也得知了,这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女孩,实际上已经十一岁,只是因为从小体弱才会发育不良,顿时让佑心对她的同情又多了几分。 宁缺观察了玉儿的身子,虽然发育不良,却是一副习武的好苗子,心里不由想到玉儿的身世。 其父本名为玉飞京,是在二十年前搬迁到夜叉村来的,本身是一个义薄云天的好汉。 由于性格豪爽,很快就和在夜叉村里从小长大的玉三郎结为了兄弟。 玉飞京的实力很强,哪怕是在无名还未力挫十大门派,导致近乎萧条落败的时代,他也能够称的上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实力恐怖至极。 其家传武学嫁衣神诀更是一门神妙无比的暗杀武学。 可以将自己的部分内力转嫁于另一个人身上,然再由自己以内力操控他人,为自己行刺。 不过玉飞京不是这种人,他从没用这种武功来行刺他人,反倒还利用这种武功的特性,将自身的功力传给了玉三郎,使其功力暴增,让资质低下的玉三郎能够转眼之间就成为了江湖一流的高手。 不过这份神异的武学,不但没有让玉飞京获得自保,反倒让他引来了一个卑鄙无耻的家伙——雄霸。 当时的雄霸刚刚偷袭杀掉自己的师傅三绝老人,在江湖上逃窜,隐姓埋名,然后又恰好的盯上了玉飞京。 一方面,是对嫁衣神诀这门武学眼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玉家祖上有一份极其丰厚的财产,可以让他建立天下会。 由于玉飞京过于豪爽没有太多心思,而雄霸又阴险狡诈早有计划,因此有心算无心之下,他竟然在一个误会过后自行断了一臂。 这还没完,雄霸他在此事之后继续隐忍着,一直到玉儿出生的那天,他才重新出手,将铁尸蚕下到了玉儿的身上。 铁尸蚕是一种生于尸体里的毒蚕,世上极为罕见,只有三条,两雄一雌,雌性奇毒无比。 而雄蚕却不但无毒,还能解雌蚕剧毒,不过须以两条雄蚕才可解一条雌蚕之毒。 当日,雄霸在把铁尸蚕下到玉儿身上后,就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直接就让玉飞京将祖上遗留的全部财产让给了他,好让他招兵买马成立天下会。 玉飞京本来内心善良,又在意自己的爱女,于是想也不想直接答应了下来,然后带着妻子女儿远离这里,想着躲避天下会的追杀。 只是他却小看了雄霸,或者说是他的善良害死了他自己。 因为雄霸在玉飞京交出财产后,只给了一条铁尸雄蚕来解玉儿体内的雌蚕奇毒,等到五年之期一满后,玉儿体内的余毒就会再次爆发。 这次的余毒虽然没有让玉儿因此丢了性命,但是却从此之后,瞎了双眼,除非再有一条铁尸雄蚕的帮助,否则她的余生都将陷入黑暗之中。 玉飞京爱女心切,当然不愿意女儿一辈子成为盲人,因此就和玉三郎一起跑到天下会想找雄霸理论。 结果却中了雄霸的天罗地网,直接被打成重伤。 不但如此,在玉飞京和玉三郎终于有机会能逃出去的时候,雄霸又直接拿出第二条铁尸雄蚕,以此来威胁玉飞京将内力传给他。 玉飞京虽然武功盖世,但是本人却太过实诚,一时间感到无可奈何后,居然真的的相信了雄霸,同意了这个要求,将毕生的功力用嫁衣神诀传给了雄霸。 雄霸在得到功力之后,他就趁着玉飞京陷入虚弱期的时候,一掌拍碎了玉飞京的天灵盖,并且当场否认了两人的约定。 如果不是后来玉三郎因为恐惧的缘故直接逃离,连他大哥的尸首都忍痛舍弃,让雄霸的算计严重失误,说不定两人都要当场毙命。 此后,玉三郎就带着玉儿和玉儿她娘,隐蔽在天荫城附近,借机报仇,顺带想办法得到铁尸雄蚕为玉儿治眼。 而雄霸则是因为本身就是江湖一流的顶级高手,在得到了玉飞京的内力后,功力更是瞬间就暴增到了世间少有的地步,明面上只比独孤剑圣和无名差了一些。 从此就将天下会渐渐扩展到了足以堪比无双城的地步。 北天下会,南无双城。 就在宁缺想着的时候,玉儿终于带着他们来到了整个夜叉村都为之恐惧的夜叉池边上了。 “这就是夜叉池么?” 佑心看着眼前鲜红的池水,不由得的惊讶了一番。 这个水池,径阔大约十丈左右,地处在夜叉村北边的千米左右之地,四周很少荒僻。 夜叉村已经够荒无人烟了,这水池周围更是能称得上鸟不拉屎,周围一点花草都没有,只剩下几颗枯树在这附近勉强支撑。 佑心不明白,宁缺要来看这血池做什么。 “对了,大哥哥大姐姐,你们要小心,我听村里的人说过,这个池子很危险。虽然,玉儿一直都不这么觉得。” 说着她就站在宁缺和佑心的两人中间,静静的“看”着这眼前的夜叉池。 明明她是个盲女,可是此时的她却好像真能“看”到这池水一样,眼中透露着一丝别样的情感。 正文 第九十六章:夜叉之躯 , 想了想后,她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丢进了夜叉池之中。 那东西竟没有直接的沉入池子底下,而是在血水里飘拂着。 那是一个雕琢异常细致的夜叉面谱,很精致,很完美,也很吓人。 很难想象这种东西会从玉儿这个柔和秀丽的小女孩身上出现。 不过宁缺倒是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不由得笑了笑。 “是吗,或许你不是觉得池子不危险,而是觉得这池子代表着一个你思念的人,所以它才对你来说不危险吧。” 玉儿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啊,大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宁缺看着她期盼的面容,随口编凑。 “我是猜的,因为我也曾思念过一个人。” 玉儿闻言脸上露出了璀璨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呀,大哥哥你也有思念的人!” 她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样,很是兴奋,很是开心。 想了想后,她朝着正凝神感应血池的宁缺说道:“大哥哥,我有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宁缺此刻已经感应到了这池水之底,正潜伏着一个人,那人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到来。 这么想着,他却微笑的对着玉儿回话道。 “我们先回村子吧,玉儿你的这个故事就边走边说吧。” 玉儿闻言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在意,而是开心一笑,点头道:“好啊,今天大哥哥和大姐姐你们就在我家吃一顿吧。” 宁缺自然是同意的点头,接着佑心又牵着她的手,三人朝着夜叉村的方向回去了。 而就在三人离开了大概两炷香的时辰后,那个被玉儿丢在夜叉池上面的夜叉面谱,竟然不再继续的漂浮在池水上,而是“噗”的一声,被一股吸引力牵引似的,瞬间被拉扯进了夜叉池下方。 而这偏僻荒凉的夜叉池附近,也逐渐的响起了一阵如同鬼魅一样的诡异声音。 “玉儿....” “我的好侄女。” “没想到,你又来找我了,这已经是第一千八百六十八个夜叉面谱了......” “想不到,一个女孩子也会有如此有恒的决心......” “可惜叔叔,还是没有真正练成夜叉之身。” “等叔叔成为真正的.....” “夜叉!” “叔叔就有足够的力量,为你以及你的爹娘......” “清算一切!” 如魔如幻的声音骤然而止,接着却是一阵轰然巨响。 “轰”的一声,一条血红人影自池内冲天而起,俨如夜叉已在其百劫炼狱中破茧而出。 血红人影一飞冲天的这份惊天气劲,更是猛然的将其方圆十丈内的所有枯木连根拔起,与其一起扯上半空,再在半空之中,一一爆为木碎。 这股力量可谓是雄厚无比,绝世无敌。 而这却还不是夜叉的真正完全体。 难以想象,等到他成为真正的夜叉后,能有多么的强大。 啪嗒,啪嗒。 这个身影从池水中出走,踩在地面上,瞬间的便留下了一个两尺多深的脚印。 此时,他看着玉儿和宁缺、佑心离开的芳心,发出了阴沉的声音。 “那个小子,似乎很不寻常,虽然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我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他非常强,强的可怕,比那个人给我感觉更要恐惧。” “这样的一个家伙,却突然让玉儿带到夜叉池,肯定是有不好的心思在!” “等晚上玉儿睡了,我就来找你们!” 说着,他便又打算进入血池之中。 不过这时,他的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不用等到晚上,玉儿已经被我送回了村子里,现在我们来聊一聊。” “!!!” 血红人影猛然回头,惊愕的发现,那离去的年轻男子,此刻正站在一丈开外,笑吟吟的看着他。 “你果然不安好心!” 见到突然出现其背后的宁缺,血红人影顿时爆喝一声,自己果断出击。 “唰”的一下,一股无比强大的怨气,瞬间就朝着宁缺扑面而来,想要侵入宁缺的身体中,可惜被宁缺的护体真气挡在体外。 那浑厚霸道的血色气劲与宁缺的护体真气相撞,发出“噗噗”的声音,紧接着便被宁缺的护体真气磨灭殆尽。 宁缺骈指如剑,剑气冲霄而起,瞬间的化作无数剑影,在血红人影的面前凝结成了一道威力惊人的剑网。 其强大的剑气瞬间就让这血红人影忌惮不已。 他虽然能感觉到对方非常强,但是没想到能强到这种地步。 以前无往不利“嫁衣神诀”竟这么快被对方破除,虽然此时的他已经将夜叉之身练成至了八成左右,可是却依旧对这道剑网劲气感到了无力的感觉。 这种实力强大的家伙,居然会隐藏身份跟着玉儿一起来到夜叉池,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血色人影为了玉儿,不惜压榨自身,狂暴的真气瞬间在身上流转,他整个人的速度竟然在此刻更快了几分。 身上的怨气与嫁衣神诀的真气在此刻汇聚着,集结在那如同绝世凶兽一般的躯体上,凝结成了一股怨恨苍天、怨恨万事万物的恐怖气魄。 再配合他脸上带着的那副恐怖的夜叉面谱。 简直犹如真的夜叉降世。 “给我去死!!!” 粗壮如砂锅般的拳头轰的一下,就朝着宁缺凝结出的劲气剑网砸来。 他本是的武学资质不高,也无法练习高深的武学招式,但是经过夜叉池数年来的肉身强化,与精神磨砺之后,他的随便一击出拳,都已自动附带着如滔天洪水般的气势了。 严密的连雨点都无法落入的剑网,顷刻间就将血色人影的手臂包裹,无数道气劲由剑网贯入他的手臂,侵入他的身体之中。 “嫁衣神诀?” 血色人影顿时心惊,对方竟也会这门武学,但是他来不及惊讶,因为对方的气劲竟随着经脉游走,攻击着他夜叉之躯还未彻底练成的地方。 这让他下意识的就想要退缩,不过对方竟不给他机会,整个人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他的头顶之上。 “完了!” 血色人影的心底顿时感到无比的后悔,因为此刻他的头顶,恰好就有着一个最严重的弱点。 那是练成夜叉之躯最后一步的关键穴位,只有那处穴位彻底练成,他的夜叉只去才能变的完美。 这个穴位一旦被刺入,不要说夜叉之躯大成了,哪怕是他的嫁衣神诀都有可能因此而功力受损。 甚至极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正文 第九十七章:医道突破 , 血色人影身上的气势在此刻,瞬间就消减了大半,心里出现了一股浓浓的后悔和一股巨大的悲愤。 他还没有为玉儿的爹娘报仇雪恨呢。 想到这里,他瞬间凝聚体内所有的嫁衣神诀功力,打算和对方来一个鱼死网破。 无论如何,他也要拉着对方同归于尽。 只是下一刻,让血色人影错愕的是,对方居然没有趁机打他的死穴。 而是清风在他头顶拂过,然后对方又瞬间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玉三郎,现在能好好谈谈了吗?” 玉三郎此刻正陷入死前逢生的喜悦之中,闻言一愣。 对方连他的身份都如此清楚。 “你是谁?你想谈什么?” 玉三郎眼神凝视宁缺,询问道。 “我是谁重要么,重要是你想帮玉儿报仇吗?” 玉三郎夜叉面谱下的瞳孔顿时一缩,如狂兽一般低沉的吼道。 “当然重要了!” “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更不可能知道玉儿和我的关系,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他如临大敌般的看着宁缺,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放他一命而好说话。 宁缺见状,看了他一会,说道:“知道泥菩萨吗?” 玉三郎一愣,脱口而出。 “当然知道!” 宁缺继续说道:“泥菩萨因为看了“天哭经”而成为全知之人,而我也是看了“天哭经”的人,你说我为什么能知道你的身份。” 他知晓玉三郎的为人,所以并不介意将秘密告诉他,因为他打算收服此人。 “而且,我有办法治好玉儿的眼睛。” 这话一出,玉三郎整个人都激动的颤动起来,灼热的目光透过恐怖的夜叉面谱,直射宁缺,两个鼻孔竟然冒出了肉眼可见的白烟。 “你的意思是,你有把握从雄霸手中得到那条铁尸雄蚕,来治疗玉儿的双眼?” 自从六年前,他的大哥玉飞京被雄霸一掌毙命之后,玉三郎就曾经下过一个毒誓,一定要为自己的大哥报仇雪恨,同时也必须帮助玉儿治疗双眼,恢复光明,此生无论怎样都必须达成其中的一个才能死去。 这也是他甘愿放弃自己的绝世容貌,不惜牺牲自己一切的前途、爱人、幸福,将自己投进据说可令人变成夜叉的夜叉池,他誓要化身可怕的夜叉,以此获得强大的力量,回来为他最敬重的大哥清算一切。 而此刻,对方却告知他,有办法让玉儿回复光明,这如何不教他激动。 “治疗玉儿的眼睛,并非只有铁尸雄蚕一种办法。” 宁缺在向玉三郎说话的时候,是那么有底气。 玉三郎见他眼神真挚,心里有些相信了他的话。 只是他心中还是有一个疑惑。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世间很少有平白无故的好处,像当年的那个义薄云天、古道热肠的玉飞京那种人,世间真的是太稀有了。 他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会是那种人。 宁缺见状也毫不掩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确实是为了一些东西而来。 “我来这里确实是有目的的,一是你祖上留下的那些包括天药秘方在内的医疗典籍,其二则是我打算收玉儿为徒。” 玉三郎的祖上就是那个创造出天药这种无上神药的药仙,而玉三郎此人也是个继承了家中医术的医道奇才。 宁缺想得到这些典籍,从而找到改良天药的方法,使之成为真正的天药。 “天药秘方?你想用它做什么?” 玉三郎的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他自身就体验过天药的副作用,自然清楚天药真正的作用。 “当然是解决其中的副作用,难道你就想顶着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过一生?” 宁缺并不在意对方警惕的眼神,而是直接说明原因。 玉三郎这下倒是冷笑起来。 “不可能,我祖上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神医,他经历半辈子才研创出来的神药,你能轻易解决副作用?” 宁缺看着他淡淡一笑。 “你还是忘了,我说过,我看过天哭经,其实天药的配方我都知道,跟你解释,是打消你心底的顾虑而已。” “我甚至能现在帮助你的夜叉之躯达到完美,练成真正的夜叉之躯。” 他说完,也不能玉三郎反应,抬手遥遥一指,将北冥魔功的奥秘传入玉三郎的脑中。 然后,抬脚。 将玉三郎踹入了夜叉池之后。 跌入夜叉池的玉三郎,体内北冥魔功开始自行运转,夜叉池泛起一个巨大的漩涡,血水急转不停。 夜叉池里面的天药物质,随着北冥魔功的运转,源源不断了进入玉三郎的身体之中。 夜叉池的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得清澈起来。 直到池水变的完全透明,随即“轰”的一声,玉三郎由夜叉池底冲天而起,狂暴无匹的气劲席卷四方。 他的轻功,赫然比之前快的完全判若两人。 平时的他,一杯茶的时间仅可飞驰百丈,如今却竟可达五百丈。 这便是完美的夜叉之躯带来的实力。 很快,玉三郎又重新掠回宁缺的面前。 “怎么样,我的这门武学不在你嫁衣神诀之下吧,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窥觊的?” 看着眼前身形魁梧如巨人的玉三郎,宁缺面带微笑。 玉三郎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猛然的单腿下跪,低头叩首。 “只要公子能治好玉儿的眼睛,玉三郎任凭差遣。” “好,一言为定。” 宁缺说完,转身往夜叉村走去。 之后的时间里,宁缺都是在夜叉村这边度过的。 白天的时间,除了第一天将玉儿的眼睛治好之外,随后的时间都是用真气帮助玉儿调养身体,顺便在房间里研究着玉三郎给他的天药配方以及医疗典籍。 晚上的时候,他则是在夜叉池边上,用玉三郎的身体来试验他的天药新配方,顺便观察他身体的变化。 短短的几天的时间过去,宁缺就有了巨大的收获。 原本在覆雨翻云,他从小就饱读医术,后来又得毒医烈震北的医道知识,他本身的医术可谓是冠绝当世,吸收了风云世界药仙的医道典籍后,他的医术可以说是达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了。 玉三郎身体恢复原样,样貌也逐渐变成原本的面貌就是最好的证明。 正文 第九十八章:进入九空无界 , 玉三郎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后,便与玉儿相认了,而玉儿也看到了这位她娘口中一直暗中保护她们的叔叔。 每次等宁缺给玉儿调理完身体后,玉三郎就开始教玉儿学文识字,将她带去天荫城买好吃好玩的东西,以弥补对玉儿的亏欠。 除了将玉儿抚养长大之外,他唯一的心愿便是杀掉雄霸,帮玉飞京夫妇报仇。 在玉三郎完全恢复之后,宁缺就带着他们继续上路,因为多了一个玉儿的缘故,佑心还特意买下了一辆很大的马车。 负责赶车的车夫自然是玉三郎的任务了。 玉儿此刻安静的待在车厢内,按照宁缺在她体内留下的真气运行路线,默默地在练习武功,她早已经锻炼了常人所没有的慧根,小小年纪,从拜师宁缺的那一刻,她便立誓要陪着宁缺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 玉三郎按照宁缺的指示,终于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一处与夜叉村一样贫瘠的小山村。 宁缺神识感应中,那柄凝聚着神州正气的无上神兵,天命刀就在这个村庄内。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呆呆坐在了一个破旧的小草屋门口,直到宁缺等人的马车在他前面停下,车厢遮住了他身上的阳光,他才反应过来有人来了。 “你可是武家的后人?” 玉三郎对着小男孩喊话,见眼前的孩子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好似没有听到的他话语一样,他就已明白,这个小男孩原来是聋哑人。 一个与玉儿类似的孩子。 “咳咳咳......” 就在他这句话说完之后,从屋子里传来了几声咳嗽之声,虚弱不堪,似乎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的中年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体内微博的真气运气,似乎在防范门前的几人。 宁缺这时带着佑心和玉儿走出车厢,对着中年人直接说出了他的目的。 “在下宁缺,这次前来,只想得到你手中的天命刀。” “天命刀乃是先祖之物......咳咳......又岂能够随意交出去....” 武天下虽然身体虚弱不堪,但语气相当的坚定,一点商量的余地有没有。 “即便是让你儿子恢复正常,都没得商量?” 宁缺嘴角轻笑着,说出了一个武天下无法拒绝的条件。 可怜天下父母心,在听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能恢复正邪,像正常的小孩那般,武天下终于沉默了,随后吐出了让宁缺十分满意的话语。 “你有什么资格更够证明可以治好的儿子。” “为了让你相信,我就先出手治好你儿子的哑症吧。” 话语一落,宁缺抬手遥遥一指,一道无形气劲从他的指尖迸射而出,点在了小男孩的咽喉之上,将他脖颈处闭塞的经脉窍穴全部打通。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你的儿子就会醒来,到时候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宁缺将小男孩脖颈处的窍穴冲开之后,余下的气劲留在他的体内,顺便将孩子的体内的气血梳理顺畅。 武天下见儿子昏迷,赶紧上前将其抱在怀中,用真气探查其身体,检查宁缺是否在他儿子的身体里留下暗招。 一直到他的儿子阿牛醒来,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他便知晓对方真的能治好他儿子的顽症。 此刻的他,为了自己终于将这柄珍藏了多年的传承之兵从屋里抱了出来,掀开包裹了绸缎,露出其真正的面目。 一柄样式古朴,充盈着正气浩然的神刀终于现世了。 随后,宁缺按照约定,将阿牛的耳聋症也治好了,他顺便再此暂住几天,打算借助天命刀的至善之力,开启九空无界。 宁缺盘踞而坐,将天命刀放在腿上,手掌轻轻拂过刀身,将体内的真元缓缓贯注进天命刀之中,天命刀突然爆起一道雪白的光芒,宁缺顿时感到自己的元神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将他带入了一个神秘的世界。 静。 出奇的静。 静到似乎连一丁点的呼吸声都没有。 暗。 非常的暗。 暗到这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光线。 这里是一个既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的地方。 随着宁缺元神的进入,这处又安静又是黑暗的地方,已在刹那之间大变了起来。 哗! 刹那间,只见一条通天的血河瞬间浮现,汹涌澎湃着,将四周映照的一片血红。 此处,已是开始有了光亮,血红的光亮。 而似乎是因为这道光亮的缘故。 此处的四周也竟是渐渐有了一些声音,魔鬼般的声音。 这些声音一开始很是轻幽,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声音已是越发的响亮起来。 “哈哈哈,又有人堕入这无边魔境了。” “来新人了!” “不对,是活人!” “多少年了,已无人能走入这其中了。” “吃了他!” 晦暗的虚无中,无数尖利诡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群魔乱舞,鬼魅妖邪齐至,似乎比无间地狱还要恐怖万分。 宁缺一声冷哼,一道澎湃的剑意由他的元神中潮涌出来,剑意所处之处,哭喊声不绝于耳。 “天啊,这个混蛋到底是谁?” “这个家伙好可怕啊!” ...... 没一会儿,宁缺就已经将眼前的恶念全部消灭殆尽。 这些恶念被宁缺的剑意扫过后,全都化为了一缕缕的黑气,这些黑气亦是不断散发着无边的怨念。 “大邪王就是由这些怨念的聚集体?” 宁缺心念一动,北冥魔功猛然迸发。 这些黑气被北冥魔功磨灭蕴含的怨念,化作白色烟霞,刹那间被宁缺的元神吸入体内。 感受元神之体所蕴含的强大力量和精神,宁缺只感觉自己的心情畅快了不少,也确定了这些怨念被磨灭后,能化作最纯净的元神之力,能滋养他本身的元神。 想到这里,当即便在心中有了决断,宁缺身形急速闪动,在这无界的虚空之中,开始猎杀怨念。 就这样,宁缺已经飞身朝着九空无界的核心区域而去。 越是接近核心区域,怨念的实力也越发的强大起来。 他最初遇到的那些怨念,实力顶多是江湖上二流到一流顶峰之间的水平,偶尔有个顶级的怨念就已经很强了。 但现在,这些核心区域的怨念,却实力越来越高,少说也能有顶级高手的水准。 甚至有些怨念,实力已是丝毫不逊色一般的绝世高手了。 正文 第九十九章:元极摩诃与六灭剑二十三 , 怨念越强大,被北冥魔功磨灭的所成的纯净元神之力愈强大,对宁缺来说自然是实力越强越好。 他一路以战养战,杀了九空无界的怨念无所遁形。 经过无数次杀戮的宁缺,也终于来到了一处大门之前。 这是一道非常诡异的大门,足有十多米之宽,二十多米之高。 在它面前,宁缺的元神之身显得十分的渺小。 而除此之外。 这些门上,还长了许许多多诡异的藤蔓,这些藤蔓有一米多粗,仿佛是一条条挣扎着的残躯一般,上面浮现着一个个人头,男女老幼皆有,都痛苦的哀嚎着,场景十分的诡异。 这里仿佛就是地狱的最幽深之处,也像是天下邪功的根源之处,是最摄人心魄之地,更是此间众生万类业障之所。 随着藤蔓的密集蠕动,大门缓缓打开了。 宁缺踏步走了进去。 此处的场景,明显与外界不同,如果说外界是犹如十八层地狱那般的修罗场景,那么这里,便犹如一个天堂。 宁缺看到了一条河,一条难以想象的大河,其势可通天,横亘在虚无之中。 而河上有一僧人,僧人凌波而立。 这僧人面相非是中土人士,肤色略黑,顶上无发,倒有几分西域的特征,手持木杖,脚踩步履,一身灰白色的僧衣似乎被那浪花所激,如风云涌动,无声而起。 僧人垂目而立,看的是河。 宁缺看的却是那僧人,他面露微笑,大步迎上。 他走到河边,也看向大河。 河中无水,黄沙浊浪,烈火梵天,雷火交错,罡风凛冽,唯独无水。 无数的身影哀嚎挣扎其中,在烈火中煎熬,在罡风中哭嚎,放眼所及,尽是一只只挣扎像上,不住探抓的惨白手掌,抓扯着那僧人的衣角,有的甚至已经爬到了僧人的身上,像是将其拽入无尽阿鼻地狱,饱受煎熬。 只见僧人眼中爆起两道惊天神芒,虚空之上陡然出现狂风大作,云走如万马奔腾,那通天之河里惨叫哀嚎便得更加尖啸,无数的身影被这风云力量所磨灭。 却是达摩领悟的“元极摩诃无量”显现映照在了这九空无界之中。 元者。 原始也。 乃事物最早的根源,原始之意。 达摩所创的“元极摩诃”可谓是最初始的摩诃无量。 摩诃,意指无限大,无量,即不可估量之意。 摩诃无量,亦是指这股力量将会无限巨大,无法估量。 九天十地的风云之力,在他的佛法中化为了开天辟地、浩瀚无边的杀伐之力。 突然之间,领悟了“元极摩诃”的打磨双目之中泛起一丝惊骇,似乎在这一瞬间看到什么能够颠倒苍生的大劫。 “达摩之泪” 达摩的曾经就在九空无界之中,慢慢的展现在宁缺的眼前,在这一位禅宗之祖最后圆寂之时,留下了一粒像是眼泪一样晶莹剔透的舍利子。 其中记载了他以天眼通看到的最惊骇之事,还蕴含了他的一生佛法。 这一颗水晶舍利还有一个最大的功效,就是能够解除天下任何毒药,无论中的毒有多么奇不可解,这颗达摩之泪的强大力量,就可以慢慢把那人所中的毒逼出来。 而这逼出来的剧毒,都会逐渐凝结成为一些血红的透明硬块,就像冰晶。 这件宝物,现在就存在于少林寺之中,那一位永生不灭的“魔”手中。 剑二十三。 乃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剑法之一。 此刻宁缺看到了六灭剑二十三的创功者:皇甫剑的一生。 皇甫剑为最初代的剑圣,年纪轻轻的他出生名门,少年得志,不但成为了武林的魁首,而且领悟到了剑二十三这样的神技。 不过志得意满的皇甫剑并不满足成为中原第一人,因此他远渡重洋,去东瀛挑战剑圣柳生无极,在与柳生无极的交战之中,皇甫剑使出了剑二十三,但被柳生无极破解,最后还被赤火神功烧成重伤,只能败回中原。 回到家中他又被好兄弟和妻子出卖,险些丧命,在绝望中,他领悟出了更高的六灭剑二十三,但是此刻的他已经油尽灯枯,虽悟出了六灭剑二十三,但是无法使用,因此只能传给后人,含恨而死。 画面一转,宁缺又看到了此界“剑祖”大剑师,创立领悟莫名剑意,从推背图中看到了神州的千秋大劫,特此创立剑宗,为守护神州做准备。 宁缺此刻正在参悟着这些种种神功玄妙,他无数次的回溯风云世界的历史,学习这个世界从古至今诞生的一切功法武学。 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宁缺便退出了九空无界,这次收获的相比覆雨翻云的世界还要巨大,此刻的他已经突破了天人至境的桎梏,达到了此界神魔之境。 当宁缺将天命刀还给武天下的时候,武天下提出了一个要求,他想让儿子拜在宁缺门下,而这天命刀当作拜师礼送给宁缺。 武天下因大邪王的诅咒,身体一直不好,他们家族很多人都因此活不过四十岁,武家最有名的武无敌虽然在外找寻解除诅咒的方法,但是这些年来,武天下也逐渐失望了,他了解的玉儿的身世后,就想将阿牛托付给宁缺,希望宁缺能帮助他儿子,在将来为其解除血咒。 武天下的儿子,其实武道天资不在武无敌之下,天哭经也曾预言过,阿牛借用其父武天下的名字,后来利用天命刀进入九天无界,不仅治好了顽疾,还学到了一身惊天掣地的本事。 宁缺最终还是收下了阿牛,为其取了一个大名:武一凡,寓意一生不凡。 他用截脉之法,延缓了武天下体内血咒的爆发时间,让武天下得以用体内真气来蕴养亏空身体。 留下武天下一人再此生活,宁缺等人朝着天下会总部的方向而去。 于此同时,天门中,一身黑袍之人跪在帝释天的面前,对着那一个似乎亘古不变的人影跪下行礼。 “禀告主人,当今武林,最出众的莫过于天下会帮主雄霸,其次便是一个叫做无名的剑客,这两人一个是天生霸皇,另一个则是武林神话。” “雄霸?” “无名?” “真是有趣的名字,本座想要见见他们。” 正文 第一百章:天池十二煞 ,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 此四句批言,乃泥菩萨为雄霸卜命所出,前两句已经应验,自从收徒聂风与步惊云后,天下会雄踞北方,雄霸之名比皇帝还要威风。 按照后两句批言所说,成了风云,败也风云,雄霸为保霸业,决定分化风云。 他传给三个弟子的绝学,风云霜三绝相生相克,排云掌克制风神腿,天霜拳克制排云掌,风神腿克制天霜拳。 除此之外,他还利用孔慈,离间三兄弟之间的感情,使得所有人都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天下第一楼外。 “雄霸,给我滚出来!!!” 玉三郎手持雪饮狂刀,纵身而起,在天下会门徒还来不及反应中,刀气呼啸,携夹着无可阻挡之势,狠狠的劈向“天下第一关”的牌楼。 若被他这一刀劈中,这天下会的门面,就彻底被毁。 就在此时,一个膀大腰圆、腹大如瓜,嘴里还咬着一个大猪肘子的壮汉从天而降,双手狠狠向前一推,澎湃无匹的劲道轰向玉三郎的刀气。 “砰!” 玉三郎纹丝不动,这壮汉却被轰退数步,可不等玉三郎进招,一把铁扫帚从侧边袭出,扫向玉三郎的双腿。 玉三郎的身子如同漂移一般,瞬间避开了这一击,刀身一侧,刀光狠狠辟出,轰向那把铁扫帚。 这把铁扫乃是用百炼精铁打造,坚硬无比,还能卸力,最适合地狱隔空劲力。 奈何雪饮狂刀本是神石打造,再加上玉三郎夜叉之躯大成,武功又得到了宁缺的指点,这突然出现的天池十二煞之一的铁帚仙虽全力出手,但哪里是玉三郎的对手。 眼看铁帚仙便要死在玉三郎的刀下,七八张脸谱面谱飞出,与铁帚仙的劲力结合,挡住了玉三郎的刀劲。 出手之人,乃是天池十二煞之一的戏宝。 这天池十二煞乃是雄霸暗中隐藏的势力,三十年前,剑圣在江湖上声名远扬、无比尊崇,受到各方武林人士的追捧,风头一时无两,因为有人请他出山歼灭危害武林的一个由一八零八个杀手组成的杀手组织,这个杀手组织只接任务不看人,只要给钱什么人都杀,闹得江湖上人心惊恐,惶惶不可终日。 剑圣有求必应,一人一剑杀入杀手组织,与杀手组织血战三天三夜,最终将一百零八个杀手杀得只剩下十二个最强的逃脱,这十二个杀手被隐藏得以逃脱,并为了报答雄霸暗中办了不少事,因此号称为天池十二煞。 玉三郎为了复仇,暗中不知道多少次打听雄霸的消息,自然知晓这天池十二煞的底细。 “玉三郎,躲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一个清脆中带着沙哑,很像是变声期的小孩的声音传来。 紧跟着传来的是拨浪鼓摇动的声音。 说话的是两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一个身着紫衣,一个身着粉衣,每人都是一手拿着拨浪鼓,一手拿着布袋戏人偶。 表面上看,两人是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实际上,她们是天池十二煞之首的“童皇”。 童皇的年岁和雄霸差不多,只因修行了“童心真经”,这才保持了年轻少女的容貌。 当年雄霸就是与天池十二煞联手设计杀害玉飞京。 “童皇,你还我大哥的命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玉三郎怒吼一声,手中刀影呼啸出去。 “不自量力,既然你自投罗网,那就先解决你,再解决其他几人!” 话音未落,两个布袋戏人偶已经飞了出去。 人偶手中有玄铁打造的小刀,削铁如泥,是一件非常诡异的奇门兵器。 一手控制人偶,一手摇动拨浪鼓,童心真经全力运转,引动玉三郎心中的恐惧,让他无法全力出手。 这一套连招内外兼攻,异常难解,童皇也是凭借此招击败了其实十一人,成为天池十二煞之首。 天池杀手可不会讲究江湖规矩,嘴里叼着猪蹄的食为先将猪蹄一口吞下,化为无穷战意,飞入童皇的身边,让童皇两人分别坐在他左右宽阔的肩上,铁帚仙和戏宝却从旁边一共夹击玉三郎。 剩下的七人人将后面观战的宁缺等人包围在一个圈中,全都运气聚力,伺机而动。 刀劲呼啸,冰寒之力弥漫方圆十余丈,四面八方尽是刀影,把童皇、食为仙、铁帚仙、戏宝尽数笼罩其中。 童皇没想到对方不仅得到了聂人王的雪饮狂刀,甚至连聂家的傲寒六决都学会了,被冰寒劲力冻结的人偶,余下的诡异奇招再也施展不出来。 最关键是,寒气让玉三郎保持理智,童心真经的迷幻效果并没有让他的愤怒丧失理智,威力被削减到了最低。 铁扫帚和面谱打在玉三郎的身上要穴,竟发出精铁交击的声音,无法伤到玉三郎分毫。 两人对视一眼,已经知晓玉三郎练成了一门炼体神功,将全身练成了无漏金身,两人迅速退去,与剩下的八人交换位置,由其他的人补上。 “嗤” 伴随着利刃破空的声音,数十丈白纸叠成的小剑射向玉三郎的眼睛,太阳穴,喉结等重要部位。 此人名叫“纸探花”,功力在天池十二煞中排第一,擅长御纸攻击,杀人手段只在童皇之下。 就在纸探花出手的那一刹那,玉三郎的影子中突然飞出一个黑影,手持苦无刺向玉三郎的后心。 正是一直并未出现的最后一人:鬼影。 鬼影是天池十二煞之中年级最大的,在东瀛学过忍术,神出鬼没,偷袭暗杀无往不利。 玉三郎的刀劲刚攻击完纸探花,劲力已泄,看起来似乎无可抵挡。 但就在鬼影手中苦无距离玉三郎的后心还有三寸的时候,玉三郎猛地回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与此同时,玉三郎空出的一只手,飘渺不定的探出,掌力封锁了鬼影全部闪避的空间。 从一开始,他便防备着这个神出鬼没的鬼影,这场景他在脑海中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 “砰!” 在鬼影绝望的眼神中,玉三郎的掌力落在他的心口,击碎了他的心脏。 “嗤嗤嗤!” 破空声传来,却是纸探花趁机以“乾坤剑纸”偷袭。 不仅如此,玉三郎两侧同时有破空声传来,一为抓劲,一为腿劲。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我为帮主,谁赞成? , 手舞足蹈的同胞兄弟,手舞稍长外门邪功“撕骨爪”,足蹈擅长外门邪功“残疾腿”。 两人心思想通,一手一脚,配合默契,实力极强。 鬼影的死并没有给他们带来触动,天池十二煞只是为了活命而聚集在一起,各自有各自的算计,并没什么兄弟义气。 鬼影之前用纸探花做诱饵,创造偷袭玉三郎的机会,同样,纸探花、手舞足蹈也可以用鬼影为诱饵。 三道截然不同的功力袭来,连连出招的玉三郎刀影闪烁,劲气潮涌而出,比放出更加危险。 手舞的撕骨爪已经抓住了玉三郎的胳膊,手舞脸上露出笑容,下一步他便可将对方的胳膊撕裂开,只是为等他有所动作,玉三郎反手握住他的手臂,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吸力从对方的手中传出。 手舞一身的功力如洪水决堤,顺着胳膊源源不断被对方吞噬,他口中甚至连呼喊都来不及,随即被对方扯碎了胳膊,然后一掌拍在眉心,命丧黄泉。 足蹈的残疾腿此刻已经扫到,玉三郎两腿交错,夹住对方的腿击,顺势一个肘击,准确的命中天灵盖,足蹈的脑袋顿时如西瓜一样爆裂,鲜血溅的玉三郎一身,可是他并不在乎,此刻迎接纸探花。 纸探花的纸剑已经被雪饮狂刀的刀劲尽数轰碎,他见手舞足蹈在电光石火间被对方解决,哪还敢出手,飞速离开,不敢半点停留。 玉三郎此刻怎会放发离开,身体一跃,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纸探花的身后,雪饮狂刀顺势辟出,将纸探花一分为二,鲜血内脏洒满了一地。 此刻,在一旁观战已久的雄霸从天而降,以不可阻挡之势,轰然拍向玉三郎的胸口。 玉三郎目光一闪,极为果断,直接以身体硬接了这一拳。 轰隆! 整个天下第一关前,忽然一阵剧烈的震动。 大片的地面爆碎,肆虐的劲气混合着尘埃掀起气浪,吹向四周。 只见玉三郎双腿插入地下,以他为中心,地面向四周蔓延了四五丈的裂痕。 “帮主!” 四周的天下会众人见状,纷纷行礼。 “你是谁?” 雄霸虽为玉三郎的武功大增所震惊,但是他更在意是那个让他看不透的年轻人,此人给他极为危险的感觉。 “在下宁缺,来此想取雄帮主的人头,顺便坐一下天下会帮主的位置,雄帮主不会介意吧?” 宁缺微笑的说着,那口气好像再与朋友打招呼一般。 “那就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这些年来想坐老夫位置的不少,但是死在老夫手下的更多。” “三分神指!” 话音还未落,雄霸双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并起,三分归元气瞬间汇集,风神腿之绵长、排云掌之刚猛、天霜拳之阴寒,风云霜三种完全不同的真气力量化为一体,归融合一。 三分神指的无匹罡气朝着宁缺的周身要穴击去,离宁缺身体还有三寸之距便被一股透明气罩所挡。 “嗤嗤!” 雄霸的三分神指瞬间被宁缺的周身劲气护罩所湮灭,宁缺一个闪身,出现在雄霸的面前,同样以三分神指点在雄霸阻挡的排云掌掌劲之上。 宁缺的三分神指直接透过雄霸的排云掌,点在雄霸的手掌心,瞬间断了他胳膊的经脉骨骼,雄霸也是个狠人,直接运动自断手臂,借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增强三分归元的威力。 “三分归元气?我也会啊!” 宁缺同样食指中指无名指并列,将三股不同的劲气融合到一起,罡气隐隐对准了雄霸印堂、檀中、气海等紧要窍,利箭一般激射而去。 雄霸心中惊骇不已,这三分归元气,他可是连聂风、步惊云和秦霜都没传授,不知道对方哪里学到的。 难道是雄武? 雄霸心头闪过一个名字,手上不敢怠慢,运聚全身功力与对方拼招,怎奈对方的功力比他还要深厚。 要知道,他这些年的手下败将都被他用家传的回元血手吸收了功力,一身功力旷古烁今,对方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比他还强。 雄霸心中心生惧意,想要退走,却不想他身体刚动,忽然被一股力量牵引,强行被拉到的宁缺的面前。 雄霸半身血迹,被宁缺的三分归元气震的五脏六腑移位,痛苦疯狂涌上来。 然而比起身体的痛苦,刚让他愤怒的是对方的眼神。 宁缺像看着一只虫子一样的看着他,冰冷无情的眼神让他想到了曾经对待手下败将的情形。 “啊!” 雄霸怒喝一身,喷出一大口鲜血,借此消除宁缺对他的吸力,伸出剩余的一只手,拍向宁缺。 “砰!” 宁缺以掌相击,可是并未震开雄霸的手掌,反而雄霸的手掌将他的手掌,牢牢吸住。 “你上当了!” 雄霸狞笑一声,回元血手的功力猛然运转。 “你太天真了。” 宁缺周身猛然爆起一股强大的力场,雄霸整个身体猛的被牢牢定住不能动弹,回元血手的功力被宁缺手掌中更为强大的吸力所牵引,内力精血以及元神顷刻间宛如洪水一般被吸食殆尽。 雄霸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来临,他的生命急速在流逝,最后整个人连同衣服都在对方的吸力下化为虚无。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雄霸都没想明白他从哪里招惹到了这样一个恐怖的人物。 宁缺收回手掌,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群。 那些天下会的帮众看他如同看着鬼神一样,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顷刻间化为干尸,然后湮灭的连衣物都不能剩下,这种死法,简直太过于极端恐怖了。 玉三郎看着雄霸在宁缺手中死亡,虽然没能亲手解决这个最大凶手,但是剩下的天池十二煞,他不想放过,趁着几人还处于惊恐之下,展开绝世身法,杀招齐出,不给几人逃走的机会。 “雄霸已死,从今往后,天下会将由我宁缺接管,谁反对,谁赞成?” 宁缺目光如电,平静的看了一眼天下会的所有人。 静。 死寂。 这些天下会帮众,纷纷扭头看着身边的人,你看着我,我看你,都不敢第一个说话。 “参加宁帮主!”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明黄锦衣的男子摇着扇子,扭着腰,语气夸张的踩着小碎步走了出来,随即干净利落跪倒在了宁缺的面前。 宁缺看了一眼文丑丑,笑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剑圣独孤剑 , 文丑丑是个非常圆滑,并且很懂得见风使舵的人。 否则,也无法在雄霸这种喜怒无常的帮主手下,平安无事的混了这么多年。 他见到不可一世的雄霸,短短几个交手,便在对方手中落败被杀,心中便活络了起来。 雄霸跟前的奴才文丑丑都叛变,天下会的帮众此刻哪有什么反对的心思,纷纷跪拜在地上,高呼宁缺的威名。 宁缺在天下第一楼击杀雄霸并掌控天下会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神州,这突然冒出来的人也让整个江湖武林为之震惊。 同时,天下会的新帮主,也发布新令,要拿下无双城,一统江湖武林。 连叛逃出去的聂风、步惊云、秦霜还有断浪四人人也都纷纷往天下会赶去。 东瀛,无绝神宫。 “天下会雄霸竟然死了,这宁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哼,此刻中原大乱,正是我无绝神宫夺取中原的机会。” 绝无神对中原神州早已窥觊以久,听闻到天下会的消息后,就带领无绝神宫的人马尽数乘船西渡,于登州登入,开始攻城略地,占据地盘。 中原神州,有许多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角落。 这里,有一个早已被四人遗忘了许久许久的角落。 这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野,看起来至少百亩之广,唯触目所见,却是满目苍凉,即使连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亦甚罕见,更不用说人迹了。 然后,这里真的有人迹。 只见这个偌大的荒地正中,竟有一剑简陋透风的石屋在孤零零的伫立,风不住的吹,这间石屋在毫不见断的风声下,简直像是一个曾经终生顽强奋斗,如今却要面对风吹残年的老人,看起来真的很疲倦,连一间屋子都看来疲倦,可以推想,屋子主人的那颗心,是否同样会倦。 是的。 他真是很倦。 自从遇上“剑”的那一刻开始,本来便已注定他从不言败。 从不言倦的命运。 而他,与剑,亦至此一直无法分隔,半生纠缠不清。 他与剑的关系,更像一段荡气回肠,难舍难离的爱情。 他的剑,是一柄天下“无双”的剑。 他自己,也是一个天下“无双”的人。 天下无双的剑,配天下无双的人,当然更是天下无双。 他犹记得,他五岁学剑,七岁已青出于蓝。 九岁,再以一剑成名,人和剑皆相当精彩。 直到十三岁的时候,他更自悟出一套博大精深的伟大剑道,从此以后,他和他的剑,已达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之境,也是从此时间始,他已毕生难寻对手。 可以这样说,剑,是他的生命,是他一切所有,也代表了他一生的际遇和故事。 曾经,他的生存像是只为了剑,曾经,他像是只懂得与剑恋爱。 曾经,他因为剑而得到一个江湖公认的辉煌地位,一个所有剑客梦寐以求的地位。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早已经化为逝去的辉煌,逝去的曾经。 只因为,在他已经攀上巅峰之后,在他感到无敌是最寂寞的时候。 “他”终于在他的生命中出现。 “他”,也是他一生之中最强的劲敌。 “他”的人比他精彩,“他”的剑法比他更精彩,因为要应付“他”,他感到心枯力竭,他终于尝到了倦的滋味,最后,他更背叛了他的剑,犹如背叛了一段至死不渝的情,他终于弃剑,埋名,归隐。 如今,“曾经”这两个字,已成为了一个无法捉摸的春秋大梦。 如今,仅剩下令人不忍睹目的苍凉。 就像眼前这块无垠荒地的苍凉。 然而今天,在那死寂的荒地上,在那怒号的风声中,竟像是送来了一些令人出乎意外的声音。 一群少说也有七十多头的野马,尽皆神态疯狂,似是受到了药物控制,身不由己,但见它们来势汹汹,好似要把那间小屋撞个四分五裂,屋内的他更将要殒命于铁蹄之下。 屋内的他居然未夺门而出,相反,竟还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句话。 “唉,想不到,即便我躲在这个已被世人遗忘的角落,却依旧无法令世人遗忘我。” 声音异常低沉,异常缓慢,慢的已经不能再慢。 就在数十头野马已如奔雷般驰至小屋前五尺之时,倏地,门内传出“噗”的一声。 这声音微不可闻,而门也没有敞开,然而,那数十头冲近门前的野马,竟在瞬间给剁至支离破碎,惨嚎连天,接着“蓬”的一声,数十匹野马当场鲜血涂地,在紧闭的门前空地之上,赫然被马血涂上一柄长约数丈的巨大血剑。 情况惨烈非常,血剑还不住的冒起丝丝热气。 门未开,人未现,剑未露,马却已死。 正当血剑仍不断冒起丝丝热气之际,静寂之中复响起铁蹄之声,不远处沙尘铺天,一个汉子已策马闪电驰至小屋两丈之外,接着翻身一跃,下马。 只见来着广额深目,胡须整齐,双目精光爆射,显然亦是一流高手,但这些全不重要,最重要是他脸上的不凡气度,如同一道瞩目的皇榜,敬告天下苍生,他是一位霸者。 当今之世,除了天下会死去不久的雄霸,谁还能配称为霸者。 不错,还有他。 来人正是与天下会瓜分江湖的无双城主孤独一方! 独孤一方脚一落地,却并没有冲门而进,只是在门外对屋内人朗声道:“剑气隔物而发,不破门而杀尽驱来的七十野马。大哥,想不到多年未见,你的剑道已精进如斯。” 原来屋中人,正是剑圣——独孤剑! 独孤剑冷淡回应:“无论我的剑有多进步,始终没有把握可一剑破无名的剑,要来何用?” 独孤一方凝重道:“大哥,若你再不重出江湖,无双城将必亡。” “哦?” 乍闻“无双城必亡”五字,独孤剑的心似乎有了些许波动。 独孤一方解释道:“当今武林,黑白两道已再无分界,所谓什么名门正派,大寨小帮均逐渐势微,继之而起的,只有我们无双城与天下会两大江湖势力。” “本来,无双城若能独立茁壮,相信不出十年,必可雄踞整个武林,可是就在前些日子,天下会的帮主雄霸被一位名叫宁缺的年轻高手所击杀,此人掌控了天下会后,扬言要拿下无双城,统一整个江湖。”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倾城之恋 , “二弟,为兄本是长子嫡孙,情理而言,无双城之位本应由为兄接任,你可记得,当年你为何会坐上无双城主之位?” 独孤一方没想到独孤剑会提陈年旧事,不由想了想,答:“因为大哥你爱剑重剑,为了求剑一生,你宁可不当城主,禅让于我,好让自己更能专注于剑。” 独孤剑接话:“这就是了,老夫爱剑若此,当年既可为剑放弃城主之位,可知剑,对老夫何等重要?剑本来如同老夫生命,其他的对于老夫来说如过眼云烟。” “但是大哥,难道无双城在你眼前灭亡,你真的能忍心见死不救?” 孤独剑漠然的声音传出:“芸芸众生,总归尘土;郁郁黄花,无非虚幻;所谓名利权力,到头来尽皆枉然,纵使是‘剑’这种较为接近永恒之物,最终也是一场虚空。” “二弟,恕为兄无法相帮,请回。” 孤独一方闻言不禁满脸失望之色。 “直至今日我才明白,你比你的剑,更像一把剑。” “因为你比你的剑更冷!更绝!更无情!” 说完这话,独孤一方已然翻身上马,最后说了一句。 “大哥,今日一会,也许已是你我最后一会;从今以后,纵使无双城毁在天下会手上,我亦绝不会再向你乞求!” 说罢刚想策马前奔,岂料此时屋内蓦然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二弟,你放心,无双城绝不会毁在天下会之手。” 独孤一方闻言回首,惊喜道:“难道大哥你已回心转意,决定重出江湖?” 独孤剑苦笑一声,答:“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就是若无双城真的陷于绝路陷境,到时候,必会有一个神秘异人出现,令无双城不至于毁在任何人的手上。” 独孤一方冷笑着:“大哥,你这话是安抚的吧?我在无双城活了半生,怎会不知道这个秘密?” 独孤剑接话:“我何须骗你?这是爹在临终前告诉我一个人的秘密。” 独孤一方不信他的话,直接说道:“好!那你现在告诉我,到底这个神秘异人是谁?又有何方法保护无双城?” 独孤剑一字一字的话语由屋内传出。 “那人,有一个与我极为接近的称号,唤作:武圣!” “武圣?” 孤独一方极度诧异,因为“武圣”二字,他曾经略有所闻,于民间所流传的神祇之中,不是正有“武圣关公”或“关圣帝君”这个人物。 但是,关公是三国时代的英雄豪杰,至今已历经难以算清的朝代沧桑,如今其兄所提及的武圣,不会是关公吧?况且武圣这两个字,独孤一方亦在某个地方见过。 独孤一方难以置信,反问:“那这个所谓的武圣,难道真的是关公不成?他到底有何能耐,能在危机关头保无双城不被毁在别人手上。” 独孤剑凝重的话语传出。 “为兄也不敢确定这个武圣是关公还是另有其人,据爹所言,‘武圣’将会是无双城最后的救星,因为只有他,方才懂得使用一式曾经在历史上出现的无敌绝招。” “倾!城!之!恋!” “倾城之恋”四字一出,独孤一方原本霸气纵横的脸霍然地流露出空前的震惊,只因为他也曾听闻“倾城之恋”这一式举世无匹的绝招。 据说,这一招曾经在千多年前昙花一现,相信也是由古至今,神州千秋万世唯一最强悍霸道的无敌奇招。 此招一出,足可以力拔山河,石破惊天,倾国倾城。 然而究竟这招是剑招?刀招?拳招?掌招?亦或是其他武功招式?甚至出于何门何派?尽皆无从稽考。 全因为当年曾经亲眼目睹此招恐怖威力的所有人,不是当初死在此招之下,便是早已老死于岁月之中。 而在无法查明的真相背后,这一式惊天动地奇招,亦如江湖无数奇门绝学一样,奇迹般的失传了。 “倾城......之恋” 独孤一方难掩动容之色,问道:“人间真的有此无敌绝招?” “恩” “爹不会在临终前骗我。” 独孤剑回应道。 说的也是,没有哪个父亲还会在死前诓骗自己的儿子。 独孤一方的呼吸已愈是急促,不由自主的脱口追问:“但是,此招已经失传已久,为何又会给那个身份不明的神秘‘武圣’习得?” “到底谁是武圣?” 没有回答,只因为独孤剑也仅仅知道这些。 不过这答案,也许也快将要揭晓了。 其实,在一直流传的历史和野史当中,只是曾经出现过一个“武圣”,也是唯一一个,他正是三国时期的武圣关羽。 关羽,或是关云长。 相传,“武圣关公”原本是三国时期汉蜀名将,骁勇善战,曾辅佐刘备成大业,后终为孙权设计所害。 关羽一生义薄云天,一张脸天生赤红如一腔热血,忠肝义胆昭如日月,历史更称他“忠义智仁勇”俱全。 故其与刘备,张飞的“桃园三结义”之事,及其高风亮节,自古至今仍是一直为无数江湖人津津乐道、尊敬,甚至被五湖四海、三山五岳、黑白两道的人膜拜如神。 然而,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关羽的义气方面,似乎从没有人注意过他的武功。 他既然被尊称为“武圣”,那么在三国时期的他,是否也是武林高手?他的武艺,又高至何等的惊人境界? 是否? 已是无敌中的无敌? 传言,武圣关公手持一柄“青龙偃月刀”,如今,那个与无双城似乎有所牵连、身份蒙上浓厚神秘色彩,还未露面的的“武圣”,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而此刻,宁缺已经带人往无双城的方向赶来。 严格来说,无双城真的不是一个城。 无双城其实只是建成一个“城”的外观,却并非由皇帝亲自所封的真正“诚邑”,不过,无双城这个假城,也不比一般的诚邑逊色。 皆因其总坛位于河南豫州,而其分坛,更是遍布神州三百多个不同的地方。 势力之广泛,仅次于天下会,唯一美中不足,反而是其目前被天下会所压制,抑制了拓展,否则,其势力将更不止于此。 等到宁缺抵达无双城之外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城门之外,那根粗约三尺,高逾丈五的巨大铁柱。 这根铁柱外表本来平平无奇,最奇之处,反而是铁柱上所刻的两个约为一尺丁方大小的两个字。 武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