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凶者》 正文 第一章:碎尸 , 路上没有女人的尸体。 只有一滩长达五米左右的红色物质。 它像颜料一样,在乌黑的柏油路上画出了一个长长的“一”字。 夏日拂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朦朦胧胧的天地间,这个巨大的“一”字显得格外扎眼,就像是大地裂了一道伤口,又像是青石榴被划破了一刀。 一名戴着口罩的环卫工人,用一把扫帚,在地上使劲蹭了蹭。 她一路跟着红色物质,走进路边的树林。 树林里,几条流浪狗,正在啃食着一袋碎肉,其中有一根人类脚趾…… …… 随着一阵由远至近急促的警笛声,一道红蓝相间的闪电划破长空,打破了这座城市的平静。 景安市的公路上,两辆印有“刑事现场勘查”的警用面包车飞驰而过。 车上坐着的都是年轻的刑事技术警察,他们手里拿着不同的现场勘查设备,个个面色凝重。因为他们知道,这将是一次充满挑战性的现场勘查工作。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分局接到了一名环卫工人的报案,一群流浪狗正在啃食一袋来路不明的碎肉。辖区民警经过现场检查之后,确定碎肉是人体肌肉组织。 案发现场在景安市的郊区,一条僻静的公路边上。现场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辖区民警正在做着保护现场的工作,等待着市局技术队的到来。 卢珂打开车门,将一个印有“刑事警察”的证件挂套戴在脖子上。 同时,负责本次现场勘查的技术队警员,已经挑开警戒线,走进了案发现场。 与技术队一同进入案发现场的,还有一名女法医。 “市局刑侦支队的,这里是什么情况?” 卢珂径直走到两名辖区民警的身边,开口问着。 “环卫工人报案,有一群流浪狗在这里吃一袋碎肉,现场发现了大量血迹和人体肌肉组织……”辖区民警向卢珂详细地交代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卢珂听完辖区民警的介绍,立刻追问了一句:“报警人呢?” “报警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娘,被吓得心脏病犯了,现在人在医院呢。” 卢珂抿了抿嘴,继续问着:“流浪狗呢?” “我们来了之后,就没有看见流浪狗,估计是被吓跑了吧。”辖区民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 卢珂苦笑了一声,和两名辖区民警握了握手,沉声说着:“好的,这里我们接手了,你们可以撤了。” 说完,卢珂挑开警戒线,走进了树林里。 卢珂刚刚走进树林,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流浪狗的骚臭味扑鼻而来,普通的口罩根本抵挡不住如此刺鼻的气味,只能勉强起到精神安慰的作用。 没走几步,就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散落着碎肉,血水已经染红了绿草,半个白骨外露的脚掌末端,还挂着一根摇摇欲坠的脚趾头。 这里就是案发现场的中心,到处都是流浪狗留下的痕迹,装肉的黑色塑料袋也已经被完全撕碎,目光所及之处,无不刺激着他的视觉感官。 这种案发现场,特别适合新人刑警来锻炼心理承受能力。 一阵阵闪光灯过后,女法医蹲在地上,将现场散落的碎肉收集起来。 现场一共发现了二十二块碎肉,边缘整齐,大小相似,都是麻将牌大小的四方形状。 除此之外,还有一根完整的胫骨,和一根断成两段的腓骨,以及半个白骨外露的脚掌。 若不是发现了这些标志性的人体骨骼,任凭谁也很难把这堆碎肉和人体躯干联系在一起。可是一旦联系在一起了,就会让人脊背发凉,下意识打一个寒颤。 毫无疑问,这是一起命案,而且是一起杀人碎尸案。 “杀人分尸还用来喂流浪狗,真是够变态的。”卢珂看着地上的尸块,脸上露出整肃的神色。 面对如此恶性的凶杀案件,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当务之急是尽快确定死者身份。 女法医捧起半个脚掌,放在眼前仔细观察,沉声说了一句:“死者是一名女性,这些尸块全都来自她的右小腿。” 她叫江希然,是景安市公安局的一名法医。 卢珂对江希然给出的这个结论并不觉得惊讶,因为她是卢珂见过的最专业的法医。 (关键是他不认识别的法医。) 而对于一个专业的法医来说,最擅长的就是在细枝末节中发现一些关键线索。 通过胫骨和腓骨判断出尸块是人体腿部组织,通过半个脚掌判断出是右腿。 但这只是最基本的入门知识,凡是懂一点医学的人都会知道。 最难的在于,法医要从这些尸块中判断出更多的线索。而这些线索,对确定死者身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紧接着,江希然仔细观察了尸块的肌肉组织和纹理,随后又拿起那根胫骨看了看。 卢珂蹲下身子,目光也落在江希然手中的那根胫骨上。 “胫骨上并没有多少肌肉组织残留,剔得非常干净,凶手一定是一个用刀的行家。从骨质的发育以及营养情况上判断,死者为成年女性,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江希然淡淡说了一句。 一个专业且经验丰富的法医,在没有任何仪器辅助的情况下,单凭一双眼睛,就能得出结论。 “肉眼测骨龄,你的眼睛真的是堪比x光了。”卢珂随口说了一句。 江希然并没有理会卢珂的恭维,又伸手拿起那根断成两截的腓骨向卢珂展示了一下:“骨骼切面平整,凶手的分尸工具非常锋利,砍断腓骨只用了一刀。而且凶手非常了解人体结构,分尸手法专业,尸块的大小也基本一致。” “还是一个专业的?”卢珂下意识喃喃着,随后站起身朝一旁的刑警喊了一声:“附近还有尸块吗?” “卢队,只有这一包尸块。” 开口说话的是凌子真,是卢珂的得力助手。 他是一名刑警,同时也是一名痕检员,平时除了参与刑警队的案件侦破工作之外,还会参与刑事案件中的现场勘查和痕迹鉴定工作。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对于工作的态度只能用“痴”来形容。 此时的他手中正拿着一个名叫“生物检材发现仪”的痕检设备,在做现场勘查工作。 卢珂听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了一丝愁闷。 从目前来看,案发现场的地面全都是一些杂草,根本留不下什么鞋印。路边又没有人家,更没有监控。除了这些尸块,根本找不到任何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着身边的公路,对凌子真使了一个眼色:“嫌疑人应该是沿着这条公路由西向东进行抛尸,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其他的尸块。” “好,我这就带人沿着公路寻找一下剩下的尸块。”凌子真点点头,沉声说道。 正文 第二章:警号重启 , 夏天的苍蝇嗅觉非常灵敏,没一会便有一大群聚集过来,在耳边发出令人烦躁的嗡嗡声,找到一个空隙就会迅速落在尸块上。 久经沙场的法医江希然,面对这种情况早已经见怪不怪,她习惯性地拉了拉橡胶手套,对尸块进行分类,最后分别装进物证提取袋。 碎尸案必备的步骤,就是尸块的拼接工作。但这起案件出现了啃食的流浪狗,没有人知道会有多少尸块进了流浪狗的肚子,所以目前剩下的尸块各个都是“宝贝”。 江希然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将这些尸块进行分类包装,连同现场残留的血水也全部提取,放进了一个小型的冷藏箱中。 “夏天的温度高,尸体会加速腐烂,如果没有发现别的尸块,我要先带回去尸检了。”江希然站起身,发出一个冰冷且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声音。 卢珂想了想,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早上八点钟,应声说着:“好,我开车送你回去。” 紧接着,卢珂走到凌子真身边,向他嘱咐了几句:“封锁现场,你带队仔细勘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线索,我先送江法医回去。” “放心吧卢队,包在我身上。”凌子真的脸上露出一个坚定的表情。 作为一名刑事技术警察,最讨厌的就是碎尸案件。因为在通常的凶杀案中,现场工作只要对一个案发现场进行细致的勘查便可。但碎尸案件中,一个抛尸地点就是一个需要勘查的现场。如果嫌疑人足够变态的话,随便抛在几十个地方,那么就需要集中精力去勘查几十个现场,所以大家都会有畏缩情绪。 但凌子真却不同,此时他的脸上竟然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期待。 不过这倒是一个好事,因为只有这样卢珂才能放心地把这起碎尸案的现场勘查工作交给他。 江希然打开车门,把刑事现场勘查箱和装有尸块的证物袋放在后排座,转身迈开长腿,坐进了副驾驶。 “其实我可以自己开车回去的。”江希然系好安全带,淡淡说了一句。 卢珂发动汽车,沉声说着:“顺路,我正好回局里一趟。” 听到这句话,江希然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她有些不解地问卢珂:“你不留下来勘查现场,回局里做什么?” 卢珂苦笑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道:“今天有一个警号重启仪式,副局长点名要我参加,我也没办法。你知道,我最讨厌开会了,还好这个会议就是十几分钟,不耽误查案。” 江希然看着卢珂的侧脸,随口打趣了一句:“你还是比较适合开案情分析会。” 返回的路上遇到了早高峰,还是耽误了一些时间。 回到景安市公安局,江希然提着勘查箱和尸块,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法医科,而卢珂则是穿着便装直接跑去了礼堂。 警号重启仪式已经过半,卢珂一路猫着腰从后门溜进来,就近随便找到一个空位坐好。 “你去哪了?怎么才来?你警服呢?” 卢珂刚刚坐下,就听见身边的技侦科同事胡明轩发来素质三问。 “刚出完现场回来,哪来得及啊。”卢珂随口说道。 “都知道你卢大队长忙,放心吧,这个会议耽误不了你几分钟。”胡明轩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卢珂朝着他的胳膊重重捶了一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声音:“你等着,下回我多给你弄几个电信诈骗的案子。” “千万别,上次那个电信诈骗集团的案子让我熬了好几个通宵。” 两人正聊着,只听讲台上,由公安局副局长亲自宣读: “景安市公安局,xxx065警号重启,由革命烈士、二级英模,莫阳宇的女儿莫雨菲继承!” 现场掌声雷动,只有卢珂坐在椅子上,瞬间就懵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穿警服,肩戴三级警司肩章,脸上有些青涩稚嫩的莫雨菲,恍惚间自己又回到了五年前联合缉毒行动的那个夜晚。 卢珂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眼眶有些湿润,下意识喃喃了一句:“她太像我师父了……” “卢珂,卢珂!” 一声呼唤,才让卢珂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见前方不远处,公安局副局长正在向自己招手。 卢珂定了定神,起身朝着副局长走去。 “这位是刑侦支队长卢珂。”副局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卢队长,我是莫雨菲。”莫雨菲很是肃穆地朝卢珂敬了个礼,此时的她,面孔虽然青涩稚嫩,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你好。”卢珂有些失神。 随后,副局长轻轻拍了拍卢珂的肩膀,对他低声耳语了一句:“老莫的闺女,刚刚转正,市里把她调到了老莫生前的警队,以后就让她跟着你,你带带她吧。” “是!”卢珂沉声应答了一句。 卢珂看着眼前这个女警察,特别是她胸前的那串再熟悉不过的警号,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卢队长?卢队?”莫雨菲很是疑惑地看着卢珂,轻声呼唤了一句。 “哦,嗯,走吧。”卢珂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朝莫雨菲摆了摆手,带着她转身走出了礼堂。 路上,卢珂一言不发,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阳宇是他的师父,从他进入警队开始,就一直带着他。卢珂从警七年来,跟着师父学会了不少本事,如今的他已经成为了市公安局的刑警支队长,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可师父却看不到了…… 莫雨菲并不知道卢珂的心中所想,只是一直默默跟在卢珂身后,直至走进了刑警队的办公室。 “以后你就在这里办公吧,咱们是市局的刑警队,是一线工作岗位,接手的都是一些大案、要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卢珂给她安排了一个靠窗的办公桌。 “卢队你放心吧,我一定努力学习,认真工作,不给大家拖后腿。”莫雨菲立刻打了一个立正,铿锵有力地说道。 卢珂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莫雨菲这个样子,真的是和自己刚进刑警队的时候一样。 正文 第三章:尸块拼图 , 卢珂站在窗前,往事像是一道闪电般涌进了他的脑子,恍惚间,他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黑夜,西南边境小镇。 大地已经沉睡,一排排高檐矮墙悄悄隐匿于夜幕之中,冷落的街道映着月色,向远方延伸而去。 路边的树林里,卢珂手中的警用手枪已经攥的有些温热。 在他眼前的,是一排锋利的阻车钉。 在他身边的,是十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他们身上的防弹衣,印着“缉毒”两个大字。 这是一次刑警和缉毒警的联合行动,根据准确情报,今晚会有两名毒贩驾车离开小镇。 片刻,两道亮光在道路尽头亮起,接着是一阵汽车的引擎声。 一辆汽车从阻车钉上飞驰而过,又向前滑行了二十米才缓缓停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早就埋伏在附近的刑警和缉毒警一拥而上。他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两名毒贩,因为毒贩身上背着人命,而且还携带有武器。 “警察!下车!” “下车!双手抱头!蹲下!” “有手雷!卧倒!散开!” 突然,人群之中,传来了一声大喊。 “嘭!” 黑夜之中,伴随着一声巨响,亮出一道火光…… “嗡……”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打断了卢珂的回忆,将他的思绪拉扯回来。 电话是凌子真打来的。 “卢队,我带队沿着公路找遍了,没有发现别的尸块。”电话里传来凌子真有些失落的声音。 “好的,你带队回来吧,准备一下,召开案情分析会。”卢珂定了定神,认真地说了一句。 电话刚刚挂断,还在整理自己办公桌的莫雨菲忽然开口问道:“卢队,是有案子了吗?” 卢珂点了点头:“是的,有案子了,看来你没有时间休息和适应环境了。” “时刻准备着!”莫雨菲又一次喊出了响亮的口号。 这一个雄厚的嗓音直接把卢珂逗笑了,这丫头怎么有点愣愣的,简直和自己刚刚进入警队的时候一个傻样。 当年是师父带自己,现在是自己带师父的女儿。看来这是一个轮回啊,而且是一种使命的传承。 卢珂长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朝莫雨菲摆了摆手:“走,我带你去法医科看看,以后法医科就是咱们刑警的第二个办公室了,少不了往那跑。” …… 与此同时,法医科解剖室里,法医江希然正在进行尸块的拼接工作。 散着银光的不锈钢解剖台前,江希然穿着解剖服,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正在根据尸块的肌肉纹理来寻找其对应的位置。 一个名叫周小逸的男性法医助理站在江希然的对面,配合她一起完成这个枯燥且艰难的任务。 “你今天不是请假回家相亲去吗?怎么来上班了?”江希然将一个尸块摆放好,缓缓问了一句。 周小逸长长叹了一口气,虽然他戴着口罩,但还是可以看出来,他现在的神情很是失落。 “对方听说我是一个法医,每天摸尸体,女孩觉得害怕,就反悔了……” 听周小逸说完,江希然明显怔住了几秒钟,接着继续辨认尸块。 “没事,是她没眼光。”江希然安慰了一下他。 “说的就是,法医是一个多么伟大的职业啊,捍生者权,为死者言!我从不后悔自己读法医专业。”周小逸用力点了点头,眼神忽然坚定了许多。 “没错,法医是最能看清人性善恶的职业了。”江希然有些失神,微微摇了摇头。 周小逸一边工作,一边有些好奇地问江希然:“江科长,你一直没有男朋友,是不是也和法医这个职业有关啊?” 江希然稍稍抬了一下眼皮,用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眼神注视着对面的周小逸,冷声说了一句:“少说话,多干活。” “哦……” 江希然话音刚落,卢珂就推门走进了法医科解剖室。 跟在卢珂身后走进解剖室的,是莫雨菲。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解剖室,给她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觉得这里有些空旷、阴冷,给人一种说不清的莫名恐慌。 眼前的各种设备在高强度照明灯下闪着银光,两名穿着解剖服戴着口罩的法医正在解剖台前进行尸检工作。 虽然没有想象中浓烈的酒精和福尔马林的味道,但是那种直观的视觉冲击,还是让莫雨菲感到心中一紧。 “江大美女!”卢珂讪讪一笑,朝江希然挥了挥手。 江希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道:“真是一个追命鬼。” “这位是咱们市局的宝贝!高冷女神!法医江希然!这位是法医助理周小逸。这位是新来的刑警莫雨菲,她是……” 卢珂正准备给双方互相介绍一下,却被江希然直接给怼了回去。 “卢队长,你觉得解剖室是互相介绍的地方吗?” 江希然看都没看卢珂一眼,继续低头做着尸块拼图工作。 卢珂虽然有些吃瘪,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因为这才是他熟悉的江希然。 只是现在莫雨菲有些尴尬,她怔怔地看着江希然,又看了看卢珂,一时间开口也不是,闭嘴也不是。 卢珂朝莫雨菲使了一个不用在意的眼色,迈步朝着江希然走去,讪讪地问道:“怎么样?江大美女,有什么发现吗?” 就在卢珂说话的时候,江希然把最后一个尸块摆放在了对应的位置,一条人类右小腿已经展现在了解剖台上。 只是这条人腿并不完整,少了一大半。 “小逸,提取血液样本和肌肉组织样本送检,确定死者dna,再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外来的物质残留。”江希然非常淡然地摘下橡胶手套扔进垃圾桶,走到一旁洗了洗手。 卢珂走到解剖台前,看着这条残缺的人腿,沉声说道:“如果能发现一些残留的话,那么对凶手的职业身份确认,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依据。” 江希然洗过手后,摘下口罩也丢进了垃圾桶:“凶手非常了解人体组织结构,切割角度符合肌肉组织纹理,而且分尸工具非常锋利。凶手可能是一名医生,或者是……” 江希然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莫雨菲接过话来,直接说道:“或者是一名屠夫。” 正文 第四章:骨骼推理 , 莫雨菲的接话让江希然直接愣住了,特别是卢珂,更是怔怔地看着莫雨菲,一时间有些出神。 她是一个刚刚实习转正的刑警,先不说她有没有参与侦破凶杀案的经验,单单说眼下的这起碎尸案,她在不了解任何情况下,凭借江希然的寥寥数语,就直接说出了凶手是屠夫的可能。 真是后生可畏啊! 江希然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她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对莫雨菲的肯定。 接着,江希然回过神来,继续说道:“死者的年龄在二十一岁至三十岁之间,骨骼发育无异常、营养无异常,具体的骨龄还需要x光的检测。根据胫腓骨最大长和功能长推算身高,死者的身高在170厘米左右,上下误差浮动不会超过5厘米。” “太好了,有了这些线索,对我们确定死者身份是非常重要的依据。”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并习惯性地夸奖了一下江希然:“江大美女果然专业。” “这只是最基本的法医人类学骨骼知识罢了。”江希然淡淡的说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卢珂又一次吃瘪了,他无奈地耸了耸肩,长出一口气:“好吧,那我就等你的尸检报告了。” 说完,卢珂就带着莫雨菲离开了法医科。算算时间,凌子真他们应该勘查现场回来了,稍后要紧急召开一次案情分析会。 卢珂前脚刚迈出解剖室,忽然探回脑袋,对江希然说道:“你要是笑一笑,一定非常漂亮。” 听到卢珂的话后,江希然一愣,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卢珂已经带着莫雨菲离开了。 江希然看着卢珂最后消失的地方,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意。 “江希然就是那种性格,她不是针对你,她是针对我们所有人。”走廊里,卢珂笑了笑,对莫雨菲随口说了一句。 莫雨菲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你今天的表现真是给我长脸啊,屠夫的判断非常专业和准确。刚刚入职的刑警能有这种敏锐的判断力,是非常厉害的。好好干,以后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卢珂边走边看着莫雨菲,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谢谢卢队夸奖。” 能得到刑警队长的认可,莫雨菲的心里非常高兴,发出了一个异常坚定的声音。 听到莫雨菲有些官方的回答,卢珂笑着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真是和我刚来刑警队的时候一个样,呆呆的。以后不用这么拘谨,在这里,大家都比较随和。” 卢珂刚刚说完,立刻又补充了一句:“不对,是整个景安市公安局,除了江希然,大家都比较随和。” 听见卢珂略带打趣的话语,莫雨菲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对了,稍后有一场案情分析会,是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你没有参加勘查现场,可能对一些内容不太了解。一会你认真听一听,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没关系的。每一名刑警都是在一起起案件的侦破过程中,不断成长的。”卢珂说完,露出了一个肯定的表情。 这一番话,是卢珂刚进刑警队时,师父对他说的。 现在,他又把这番话送给了莫雨菲。 卢珂带着莫雨菲返回刑警队的时候,凌子真已经带队勘查现场回来了,各种资料已经传输进电脑里,各种物证也已经送到了痕检科和检验科,等待着他们的检验结果。 刑警队办公室里,碎尸案第一次案情分析会开始。 卢珂首先开口:“根据法医科的初步尸检结果,死者为女性,年龄在二十一岁至三十岁之间,身高在一百七十厘米左右,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根据死者目前的资料,在全市范围内调查失踪人口,一定要尽快确定死者身份。” 他话音刚落,又急忙补充了一句:“不能局限于本市,要在全省范围内寻找失踪人口。” 卢珂说完,凌子真按动鼠标,用办公室里的投影设备将现场勘查的照片投在白幕上。 “我来说一说现场勘查的情况,案发现场在景安市郊区的公路边上,抛尸时间在深夜,没有监控和目击证人。公路上发现了五米长的滴状血迹,血迹由西向东,受重力影响自然滴落。尸块被装进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中,根据血液溅落面积来看,血液滴落高度在二十厘米左右。” 凌子真说完,继续按动鼠标,一张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黑色塑料袋碎片照片出现在了白幕上。 “凶手抛尸使用的是市场上比较常见的大号黑色塑料袋,这种塑料袋是加厚的,非常结实,是用来提重物的,这种规格的长度应该在七十厘米左右。如果凶手是一名发育正常的成年男性,那么他的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五左右。” 凌子真的推测可谓是非常专业,他根据血液溅落面积,得出了血液滴落之前的初始高度。结合黑色塑料袋的规格,再计算出手臂的长度,最后结合人体骨骼比例的推算,就得出了犯罪嫌疑人的身高。 莫雨菲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听着大家的发言,对这些刑事技术警察感到由衷的敬佩。 “为什么公路上只有五米长的血迹呢?”坐在凌子真对面的一名刑警,发出了一个非常疑惑的声音。 他叫苏思蒙,和凌子真并称为卢珂的左右护法。 如果说凌子真把技能点全都点在了现场勘查和痕检上,那么苏思蒙就把技能点全都点在了学识上。他号称行走的百科全书,八核大脑,大家都叫他“万事通”。 凌子真按动鼠标,一张案发现场附近的地图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这是郊区的一条公路,附近没有人家,凶手杀人碎尸之后,想要抛尸,一定会有交通工具。所以说,这条长达五米的滴状血迹的突然出现,极大可能是凶手下车抛尸时留下的。” 在刑事案件中,车辙是痕检工作中非常重要的一环。通过交通工具种类,可以判断出凶手的习惯、家境等很多信息。 可这次的案发现场,公路上除了血迹,什么都没有…… 正文 第五章:菜市场 , 案情分析会还在继续,由于眼下掌握的线索并不多,大家能讨论的点也只是局限在凶手抛尸的环节上。 “凶手这次抛尸,尸块数量只能勉强拼凑成一条小腿,凶手一定会继续抛尸。”卢珂坐在椅子上,目光扫过参加本次案情分析会的刑警,缓缓开口。 “凶手杀人碎尸,分批次进行抛尸,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凶手每次抛尸都只是这种数量的话,至少要进行十次抛尸才能将尸块全部抛弃。凶手每抛尸一次,就会多一次暴露的风险,如果没有特殊意义的话,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苏思蒙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凶手抛尸,还用来喂流浪狗,这很有可能是凶手的特殊目的。所以凶手的下一次抛尸,大概率还会选择用来喂流浪狗。”卢珂的右手拇指和中指指尖互相捻了捻,这是他思考问题时候的标准动作。 “凶手不会是一个爱狗人士吧。”凌子真想了想,很是不解地说着:“或者,凶手觉得喂流浪狗,是对死者的一种惩罚?” 苏思蒙苦笑一声,发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一个变态杀人犯的思维,确实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凌子真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着自己的现场勘查结果:“这条公路本身就比较的僻静,路边的树林更是没有人注意。凶手深夜抛尸喂流浪狗,绝非偶然,他一定非常熟悉这里的环境,尤其是知道这里有流浪狗。” 随后,凌子真快速滑动鼠标滑轮,将白幕上的地图被放大了两倍:“这条公路是东西走向,西边就是景安市的市区,东边是一个食品物流中心。景安市菜市场的水果蔬菜,生鲜肉食,都是从这个物流中心送到市区的各个售卖点的。” “菜市场,物流中心,屠夫,碎肉,喂狗……”卢珂忽然抬起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沉思了一会,脸上掠过一丝严肃:“当务之急还是要确定死者身份,同时根据抛尸用的黑色塑料袋展开调查,重点调查景安市的菜市场,而且是直接从物流公司进货的菜市场。另外,在整个景安市的范围内,寻找还有没有其他的流浪狗聚集地,凶手的下一个抛尸现场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这起案件的性质非常恶劣,社会影响极其严重,他身为刑警队长,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 “还有什么问题吗?”卢珂的目光快速扫过在场的每一名刑警,发出了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 “没有了。” “立刻展开案件调查工作。”卢珂站起身,严肃地说道。 “是!” 案情分析会结束,大家都带着任务开始了本案的调查工作。 散会之后,莫雨菲缓缓站起身,走到卢珂的身边,认真地问了一句:“卢队,我需要做什么?” 卢珂看了看莫雨菲,想了想,对她说道:“咱们去菜市场看看。” 他们直接走出了公安局办公大楼,坐上了一辆便装警车。卢珂发动车子,转动方向盘,朝着一个菜市场开去。 “你的判断没有错,凶手大概率是一名屠夫。”车上,卢珂淡淡地说了一句。 莫雨菲微微转头,看着卢珂的侧脸,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我觉得,凶手喂流浪狗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目的,而是他的一种习惯。” “你的意思是,凶手经常喂狗?”卢珂顺着莫雨菲的分析,追问着。 莫雨菲下意识点了点头,接着,她忽然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心虚地说着:“这只是我的猜测。” 见到莫雨菲的反应,卢珂露出了一个坚定的微笑:“很多案子在刚刚侦破的过程中都是没有线索或者证据非常少的,需要的就是一个推理的过程。一起案件,可以推理出一百种可能,但我们可以根据不断发现的线索将这些可能逐一排除,最后剩下的那一个,就是案件的真相。” “我记得福尔摩斯说过一句类似的话,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原因,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莫雨菲淡淡说了一句。 “你的这些刑侦思维,都是在哪学的?”卢珂话锋一转,忽然问她。 像这种灵活性的刑侦推理思维,仅仅依靠公安大学的课本是不可能完全掌握的,必须要在一起起案件中积累经验。而莫雨菲只是一个刚刚转正的新人刑警,能有这种思维,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了。 “跟我爸爸学的。”莫雨菲的语气非常坚定,言语之中带着一丝骄傲。 “你为什么选择当警察?”卢珂没有看她,用同样的语气问道。 莫雨菲没有犹豫,目光直视前方,认真地说道:“因为我想做一名像我爸爸一样的警察,打击罪犯,惩恶扬善。” 听到这个回答后,卢珂没有再说什么。 车子最后停靠了一个菜市场的门前,这是景安市一个大型菜市场。虽然现在各种连锁的生鲜超市遍地都是,但这个菜市场依旧是景安市居民非常认可的地方。 这个菜市场的占地面积非常大,摊位一个挨着一个,种类繁多,价格便宜,只要是吃的东西,在这里基本都可以买到。 两人刚刚走进菜市场,就听见了嘈杂的讨价还价声音。菜市场里的灯光并不明亮,环境甚至还有点肮脏,但依然是老百姓最中意的购物天堂。 现在是临近中午,菜市场里的人非常多。 卢珂带莫雨菲来这里,不仅仅是寻找“屠夫”,更是寻找黑色塑料袋。 连锁的生鲜超市使用的都是相同规格且印有logo的白色塑料袋,而这里使用的,都是廉价的批发塑料袋。不仅规格不一样,颜色更是繁多,白色、红色、绿色、蓝色等等都有。 卢珂带着莫雨菲,从左手边的摊位开始查看,离他们最近的是蔬菜区,每一个摊位的后面,都挂着成捆的塑料袋,各种颜色都有,但就是没有黑色的加厚塑料袋。 接着他们又走过了调料区,水果区、杂粮区。 没一会,一股扑面而来的鱼腥味传来,他们走到了水产区。 水产区的摊位,用的都是黑色加厚塑料袋。 正文 第六章:老朋友 , “案发现场只有血腥味和骚臭味,并没有鱼腥味。” 卢珂喃喃了一句,带着莫雨菲快步穿过水产区,径直来到了鲜肉区。 随着距离的拉近,菜刀的劈砍声不断传来。 “排骨切成多大的?” “切成小块,我要做糖醋排骨。” 一个肉铺老板和一位女性顾客的对话传进了卢珂和莫雨菲的耳朵。 在他们身边的摊位里,站在一个中年男人,他系着布满污渍的围裙,手握一把砍骨菜刀,对准了案板上的排骨,用力砍了下去。 随着几声重重的闷响,肉铺老板毫不费力地就将排骨剁成了麻将牌大小的方块。 站在摊位前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穿着非常清凉的露肩装,肩上挎着一个时髦的白色女士小方包。 在女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男人东张西望,目光不停地飘忽。他虽然站在肉铺前,但很明显不是来买肉的。 他看都没看女人一眼,手就直接伸进了身边的那个白色女士小方包。 “卢队……”莫雨菲发出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微小声音。 卢珂当然知道莫雨菲的意思,立刻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随后,卢珂非常自然地走到了摊位面前,随口问起了价格:“老板,这五花肉怎么卖啊?” “七块钱一斤,这都是今天早上刚送过来的新鲜肉。”老板一边回答着卢珂的问题,一边继续为女顾客剁排骨。 身旁的男人听到卢珂的声音后,身子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同时把一个新款的白色手机揣进口袋,转身就走。 卢珂的眼中瞬间透出锐利的光,那是猫见到老鼠才会发出的光。 他快步跟上男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猛地一愣,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卢珂一眼,拔腿就要跑。 卢珂自然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左手用力扣住他的肩膀,右手死死钳住他的胳膊。同时手中用力一转,膝盖朝着他的膝窝一顶,男人一个踉跄直接跪在了地上。 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卢珂就顺势扑在了男人的身上,膝盖死死压住他的后腰,反关节制住他的手臂,同时从腰间拿出一个限量款玫瑰金手镯。 “卢队长,卢队长,疼!疼!轻点!”男人疼的龇牙咧嘴,但也只是求饶,并不反抗。 “你还知道是我啊?!让你不学好!让你偷东西!”卢珂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给他反手戴上手铐。 男人也认命了,不再挣扎,转而发出了阵阵傻笑:“刚才你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了,这次被你亲手抓了,我的心里舒服多了。” 卢珂身下的这个男人叫佟文林,是他的“老朋友”了,公安局三进三出,回公安局就像回家一样。 第一次因为偷了一个钓鱼老头的手机,因为数额不大被判了六个月拘役。 第二次因为偷了一个电动车上的手机,被判了一年零六个月的有期徒刑。 第三次因为偷了一辆摩托车,被判了两年有期徒刑。 而且男人的三次进局子,都是卢珂带队抓捕的。 卢珂虽然是一名刑警队长,但更是一名刑警。身为一名刑警,工作不单单是侦破凶杀案。大到杀人放火,小到打架斗殴,只要是触犯到了刑法,刑警就要管。 “蹲好别动!” 卢珂把佟文林拎起来,朝着他的屁股轻轻踢了一脚,接着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手机,交给了莫雨菲。 莫雨菲眨了眨有些发懵的眼睛,从卢珂手里接过手机,转身交给了肉铺前的女人。 “这是你的手机吧?” “这是我的手机!什么时候被偷的?!” 卢珂的耳边传来了莫雨菲和女人的对话声,接着就是一些“以后出门小心点,看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一类的话。 送走了女人之后,卢珂回头看了看莫雨菲:“别愣着了,去叫人啊。” “啊?叫人?” 莫雨菲一时间有些愣神,自己就是警察,这种情况还要去叫谁? “去叫保安,咱们不能一直带着他吧。”卢珂长长出了一口气,淡淡的说了一句。 “哦,好!” 莫雨菲回过神来,赶紧快步朝着菜市场的保安室跑去。 卢珂又一次蹲在佟文林身边,淡淡说着:“佟文林,你可以啊!” “嘿嘿,卢队还记得我啊?”佟文林看着卢珂,嘿嘿傻笑了几声。 “笑!笑个屁!” 卢珂朝他的脑袋轻轻拍了一下,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就不搜你的身了,一会进了审讯室,好好交代,好好配合,老老实实的,听见没有?!” “放心吧卢队!我都交代!我都配合!”佟文林看着卢珂,发出了一个坚定的声音。 看见佟文林这副模样,卢珂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随口和他聊起了来:“你应该刚出来不到两个月吧?” “一个月零二十九天,嘿嘿……”佟文林看见卢珂一点也不紧张,只是一个劲地傻笑。 “你出来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要自己找工作赚钱,怎么又出来偷东西了?”卢珂看着他,想了解一下他的心路历程。 佟文林和卢珂是老熟人了,聊天就像是和朋友聊家常一样。 佟文林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是找了一个工作啊,给菜市场送菜,不过这个工作要起早,四点多天还没亮就得起床,我也起不来啊。” “偷东西你就能起的来?!你还挺挑!就你这前科,能找个稳定的工作就不错了。”卢珂白了他一眼,继续问着:“你都是从哪取菜?” “就是城东的那个物流中心,我从那里取菜,然后给市区的菜市场送菜。”佟文林认真地回答着。 卢珂定了定神,急忙追问了一句:“你们都送什么?一共有多少人?” “那可太多了,不光是送菜,还送水果,送肉,反正就是物流中心有啥,我们就送啥。至于有多少人嘛……要是全加到一起,估计得有五十来个人吧。”佟文林稍稍回忆了一下,对卢珂认真地说道。 卢珂想了想,又问他:“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佟文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有些为难的表情:“卢队,我才干了一个多礼拜,哪能都认识啊……” 就在两人一问一答间,莫雨菲已经带着两个保安赶了回来。 “我是市刑侦支队的,这是一个扒手,你们联系一下警方,把他送到市公安局。”卢珂站起身,拿出警察证件,向保安表明身份,同时向他们强调了一下要送到市局的刑警队。 保安看着卢珂手里的警察证件,瞬间就懵了,既然是警察把小偷抓住了,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报警联系公安局? 卢珂没给他们询问的机会,直接把佟文林交给了两名保安:“你好好配合警方调查,等我忙完了,我去找你,还有些事要问你。” “配合,配合,我全力配合。那个……卢队,我在审讯室等你嗷,咱们不见不散!”佟文林高声说着。 卢珂没好气地朝他摆了摆手。 佟文林又嘿嘿傻笑了几声,就跟着保安离开了。 卢珂看着佟文林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喃喃了一句:“物流中心,送货……” 正文 第七章:失踪人口 , 肉铺老板刚刚亲眼看见了一出警察抓小偷的好戏,他怔怔地看着卢珂,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个……五花肉你还要吗?” 卢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话锋一转,问肉铺老板:“你这肉是从哪进的货?” “我这个肉都是从物流中心进的,而且都是检疫合格的,没有任何问题!”肉铺老板急忙解释了一下。 “物流中心每天几点给你送肉?是谁给送?”卢珂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肉铺老板,表情很是严肃。 肉铺老板这是第一次被警察问话,一时间无比慌张。 卢珂看出了肉铺老板的窘迫,随即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别紧张,我是例行询问,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一旁的莫雨菲见状,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录音笔。按下了录音按钮的同时,又拿出了一个记事本,准备手写记录肉铺老板提供的线索。 肉铺老板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挤出一个笑容:“一般都是早上六点钟来送肉,给我送肉的都是物流中心的运输工。人员不是很固定,有时候也会换人,我听说他们好像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菜市场和摊位。” 卢珂忽一皱眉,捻了捻手指,目光落在了肉铺老板身后的黑色塑料袋上。 “把你的塑料袋给我一个。” “塑料袋?”肉铺老板忽一皱眉,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对,塑料袋。”卢珂点点头,肯定道。 肉铺老板虽然不知道警察要塑料袋做什么,但还是非常配合地扯下来一个递给他。 卢珂看着手中的黑色塑料袋,质感非常好,是加厚的大规格型号,和在案发现场发现的一样。 “你们肉铺用的都是这种黑色塑料袋吗?”卢珂把塑料袋塞进口袋,抬头问了一句。 “是的,我们肉铺用的都是这种,比较结实。”肉铺老板认真地回答着。 卢珂想了想,继续问着:“你们的塑料袋都是在哪买的?” “有专门的塑料袋批发商店,我们都是在那买的。好像超市也有,总之卖这种塑料袋的地方还是挺多的。”肉铺老板笑了笑,淡淡说道。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你继续忙吧。”卢珂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官方笑容,转身离开了摊位。 莫雨菲急忙收起纸笔,按下了录音笔的停止按钮,快步跟上卢珂。 “卢队,咱们接下来做什么?”莫雨菲跟上卢珂的步伐,认真地问着。 卢珂正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苏思蒙打过来的。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 卢珂一时间有些尴尬,赶紧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卢队,我找到了近期的一起人口失踪案,和本案的死者年龄相仿。” 电话里传来了苏思蒙坚定的声音。 “好,我马上回去。”卢珂挂断电话后,带着莫雨菲急忙跑出菜市场。 莫雨菲坐在副驾驶,看着车子缓缓驶出菜市场,忽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卢珂怔怔地看着她,很是疑惑地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莫雨菲强忍着笑意,对卢珂说道:“没想到你竟然和我姥姥用同一个手机铃声。” “那个……手机自带的……。”卢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 莫雨菲看着卢珂的侧脸,笑意更浓了。 车子一路飞驰,很快就回到了景安市公安局,两人直接走进了刑警队。 办公室里,苏思蒙正手拿着一张身份信息等着他。 卢珂二话不说,一把拿过苏思蒙手中的身份信息。 这是一张宁州市公安局的人口失踪立案报告。 宁州市在景安市的西南方向,和景安市都属于江昌省。 立案报告上显示着,失踪者叫崔念雪,今年二十六岁,宁州市人,于两天前失联,闺蜜报案。 “有详细的调查情况吗?”卢珂追问了一句。 苏思蒙认真地说道:“我刚刚和宁州市的公安机关联系了,他们说是因为闺蜜联系不上崔念雪了,而且崔念雪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宁州市警方调取了崔念雪的个人身份信息,发现她两天前购买了一张来景安市的火车票。” “这么说,两天前她就来到了景安市?”卢珂忽一皱眉,感到有些奇怪。 “没错,而且她是一个人来的。”苏思蒙肯定了一句。 “一个人来的?她是来见什么人吗?还是来旅行的?又是什么遇见凶手的呢?”一时间无数个问题瞬时涌进了卢珂的脑子里。 卢珂沉思了一会后,对苏思蒙说道:“你立刻和宁州市公安机关取得联系,对接一下案件情况。联系崔念雪的父母,采集血液样本和本案的死者进行dna比对,确定死者身份,我去一趟技侦科,查一下她的详细情况。” “好的,我这就和宁州市警方联系。”苏思蒙立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卢珂也快步走出刑警队,朝着技侦科走去。 莫雨菲见状,也跟着卢珂,一同去了技侦科。 他们去技侦科要找的人,叫胡明轩。 这个胡明轩,可谓是一个传奇人物,他绰号“小轩”,是电脑方面的行家,是公安厅特招的技术人员,曾经是一个黑客,是红客联盟组织中的一员。 当年9·11事件发生后,各种阴谋论频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利用网络虫洞和死螺计算等技术,使用计算机编程入侵了美国五角大楼中央情报局的信息网络,窃取了大量资料。 而后美国五角大楼的网络安全人员进行反追踪,胡明轩把自己ip地址留在了中东地区,全身而退。 几年后,时任宁州市公安局副局长沈若山带队踢开了他家的房门,把正在家里玩斗地主的胡明轩带回了警局。 抓他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使用木马攻击了游戏后台的数据终端,给自己的账号充值了几百亿的欢乐豆。 一个伟大的黑客,最后因为斗地主偷欢乐豆而被警方逮捕,想想都有些可笑。 被逮捕处罚并“诏安”之后,胡明轩成为了宁州市公安局技侦科的一名特招技术警察,曾帮助宁州市重案组屡破大案,后来被调任到景安市公安局做技侦科代理科长。 卢珂带着莫雨菲走到技侦科办公室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走进。 他们刚刚进门,就看见了正窝在椅子里用手机玩斗地主的胡明轩。 没一会,胡明轩的手机里就传来了斗地主失败的特定音效…… 正文 第八章:屠夫 , 在这个大数据时代,没有什么是绝对的隐私,网络更不是法外之地。 在刑事案件中,技侦科的工作之一就是通过技术手段进行侦察,包括但不限于电子侦听、电话监听、电子监控、秘密拍照、录像等。 公安局有一个内部系统网站,而且全国的公安局系统都是联网的,在这里可以查到任何一起在案的卷宗,任何人的在网身份信息。 简单来说,技侦科可以根据死者的身份信息,调查到她名下的手机号码,通过这些线索,就可以找到死者使用的社交账号,进而破译账号密码,调查里面的线索。 如果有需要的话,还可以通过云端数据,调查出这个账号从建立开始,所有的数据,包括聊天记录。 这也就是卢珂来找胡明轩的原因。 “胡科长?” 推门走进技侦科,卢珂轻声呼唤了一句。 这句呼唤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把胡明轩吓了一跳,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怔怔地看着卢珂,还有卢珂身后的莫雨菲。 “你们俩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 胡明轩连连拍着胸脯,大口喘着粗气。他不由地想起了自己曾经宁州市工作的日子,想起了一位姓秦的故人,还有被他支配的恐惧。 卢珂走到身边,拍了拍胡明轩的肩膀,笑着说道:“这不是有事情需要胡科长帮忙嘛。” “停停停,你还是叫我小轩吧,每次你叫我胡科长,都没有什么好事。”胡明轩撇着嘴,下意识转动身体,躲掉卢珂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有一个案子,需要你调查死者的身份信息。”卢珂秒变严肃脸,认真地说着。 “不会是你今天早上的那个案子吧?”胡明轩放下手机,也认真了起来,急忙询问着情况:“死者有什么线索吗?” 卢珂直接把那张崔念雪的身份信息交给了胡明轩:“我要调查一下崔念雪名下的所有社交软件。” “所有?!”胡明轩一愣,怔怔地看着卢珂,发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 卢珂点点头,肯定道:“是的,所有。” “这可是侵犯隐私啊……”胡明轩眨了眨眼,怔怔地看着卢珂,脸上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侵犯什么隐私,这是破案,你赶紧的。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也是公安干警的一份子了?”卢珂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嗷对对对,我现在是正规军了!”胡明轩定了定神,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但这个骄傲的神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变成了无奈:“可是你这个工作量也太大了吧。” 他看了看卢珂,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莫雨菲身上。 莫雨菲迎着胡明轩的目光看去,露出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对了,卢队长说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黑客,调查死者信息这种事,根本不在话下。” 听到莫雨菲说出的这句极其敷衍的恭维话语,胡明轩并不觉得反感,相反却觉得非常受用。 胡明轩瞬间就挺直了腰杆,清了清嗓子:“还是卢珂懂我,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卢珂朝胡明轩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好,我等着你的消息,你要尽快,有情况立刻联系我。” “你就放心吧,在我完成任务之前,我是不会玩斗地主的。”胡明轩朝卢珂敬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 卢珂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技侦科,因为在刑警队审讯室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呢。 …… “卢队,他都交代了。”凌子真将一份笔录交给了卢珂。 扒手佟文林确实像他对卢珂承诺的那样,被送到景安市公安局刑警队后,非常配合审讯人员的工作,把自己出狱之后做的所有事情都坦白了。 “出狱的两个月时间里,他一共偷了六部手机,刷机后卖了四部,自己留下了一部,他还说其中有一部被你抢走了。”凌子真淡淡说道。 卢珂翻看了一下笔录,问着:“他还说什么了?” “其他的就没说,只是他吵着要见你。”凌子真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卢珂把笔录还给凌子真,淡淡说了一句:“把材料准备好,向检察院提请公诉吧。” 说完,卢珂朝着审讯室走去。 这不是莫雨菲第一次进入审讯室,更不是她第一次参加审讯工作,但这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奇怪的审讯氛围。 审讯室里,佟文林坐在“后悔椅”上,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神情紧张、表情严肃。他十分轻松自然,跷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样子十分惬意。 “哎呦!卢队长,你终于来了!” 佟文林见到卢珂之后,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十分激动地和他打着招呼。 如果不是被椅子束缚住了,以现场的气氛,他绝对会扑上去给卢珂一个拥抱。 “老实点吧。”卢珂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坐在他的对面。 “卢队长,我听你的话,全都交代了,一点也没隐瞒。”佟文林坐在椅子上,一个劲地嘿嘿傻笑。 卢珂看着他,发出了一个严肃的声音:“有件事我要问你。” 佟文林见卢珂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也立刻消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卢珂,沉声问道:“什么事?” “你在那个物流中心做送货的工作,做了多久?”卢珂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认真地问道。 “做了一周的时间吧。”佟文林淡淡的回答着。 他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自己是因为偷手机被抓了,卢队长为什么一个劲地问自己在物流中心工作的事情。 “你和送肉的人认识吗?”卢珂追问道。 “我认识他们运输队长,我们是老乡,一个村的。” 佟文林说着说着,又发出阵阵傻笑,但他对上了卢珂严肃的目光之后,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卢珂点点头,又换了一种问法:“有没有人在做运输工之前,是做过屠夫的?” 佟文林想了想,忽然抬起头,有些激动地说道:“还真有一个!” 卢珂立刻就警觉起来:“他是谁?” “不认识……”佟文林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有些欠揍的笑容。 卢珂确实想揍他,想用自己的皮鞋狠狠踢他的屁股。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用心平气和的语气在和他进行沟通。 “我听那个运输队长说的!”佟文林立刻抬高了声音,认真地说道。 “那你见过他吗?!”卢珂赶紧追问了一句。 “见过!”佟文林的声音更高了。 “他长什么样子?”卢珂也下意识抬高了声音,问他。 面对卢珂的这个问题,佟文林的气势一下就降了下来。 他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尴尬地看着卢珂:“我不知道……” 正文 第九章:公园抛尸 , 卢珂彻底崩溃了,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佟文林。 佟文林看着卢珂无奈的表情,很是尴尬地说着:“那个人戴着口罩,我没看见过他的脸啊……” 卢珂依旧是默默地看着他,似乎已经不想和他沟通了。 身边的莫雨菲及时接过话来,缓缓开口问道:“你们做食品运输的,戴口罩不是很正常吗?你就没见过他摘下口罩的样子吗?” 佟文林苦笑一声,淡淡说道:“我才工作了几天啊,顶多是和他有过几个照面,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本来面目。别说是我了,就算是其他人,也未必见过。” 莫雨菲忽一皱眉,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我也是听运输队长说起的,他好像出过车祸,毁容了,所以就一直戴着口罩。”佟文林摊了摊手,淡淡说道。 “你知道他的名字吗?”莫雨菲继续问他。 “我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大家都称呼他‘老高’,可能是姓高吧……”佟文林弱弱地说着,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对方是不是姓高。 卢珂依旧是没有说话,捻着手指,脑海中不停地在整理着线索。 这些线索每一个看上去都和本案没有关系,但只要将一切都串联起来,就会得到一个完整的信息。 “他之前做过屠夫?”卢珂定了定神,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我只听说他之前好像在菜市场工作,好像是卖肉的。但因为车祸毁容,模样比较吓人,就做运输工作了。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这些我都是听运输队队长说的。”佟文林认真地说着。 卢珂点点头,招呼身边的刑警:“给他做一份详细的笔录,想办法联系一下这个运输队队长。” 这起案件到现在为止,对于卢珂来说,还是一个谜。 从目前来看,凶手非常熟悉那条公路附近的环境,而经常走那条路的人,大概率会是一名物流中心的运输工。 熟悉人体结构,可能做过屠夫,黑色的塑料袋,这些线索似乎都在佐证着这一想法。 技侦科那边还在围绕死者的身份进行调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调查一下物流中心的工作人员,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 警察没有停止案件的调查工作,凶手也没有停止继续抛尸的行为。 …… 清晨,景安市郊外的一个健身公园山脚下,两辆警车闪着警报灯,停在了旁边。 一众身穿警服的刑警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刑警苏思蒙站在沙土路上,正探头朝一处树林里看去。 现在天已经大亮,公园附近的人也越来越多,没一会儿就围上来一群。 顺着苏思蒙的目光看去,树林里有几个黑色的塑料袋包裹,没有系口,零散地丢在了树林里,并散发着阵阵刺鼻的恶臭。 身边的凌子真捏了捏口罩上边的鼻梁筋,让口罩更加贴合自己的面部,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去看看。” 苏思蒙点点头,也急忙戴上了口罩:“也好,先看看是什么东西吧。” 从黑色塑料袋散落的位置来看,应该是有人站在树林外,用力抛进去的。 凌子真带着技术队警员慢步走进树林,仔细观察着地面有可能存在的痕迹。 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捏住黑色塑料袋的一角,朝里面望了一眼,就立刻锁紧了眉头。 “尸块。” 凌子真淡淡说了一句,扭过脸去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名技术队警员同事。 “这一袋也是尸块。” “这里也是。” 耳边传来了技术队警员屏住呼吸发出的沉闷声音。 凌子真慢慢站起身,转头朝树林外的苏思蒙比了一个手势,告诉他这里确实是碎尸案的抛尸现场。 苏思蒙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抿了抿嘴,拿出手机准备通知卢珂。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了用吸管喝豆浆的声音。 “卢队,你在吃早餐吗?”苏思蒙淡淡地问了一句。 “有事?”电话里传来了卢珂冷冷的声音。 “那个……”苏思蒙顿了顿,继续说着:“卢队,你最好别继续吃了,凶手又抛尸了,在寿山健身公园。” 听完苏思蒙的话,电话那头沉默了五秒钟:“好的,我马上到,你联系一下新来的莫雨菲。” 十分钟之后,卢珂就已经开车来到了寿山健身公园山脚下的抛尸现场。 现在还不是警察上班的时间,但作为一名刑警来说,卢珂已经习惯了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作息时间。 “确定和昨天的那起案子一样吗?” 听苏思蒙介绍完抛尸现场的情况,卢珂立刻向他确定着。 “大概率是同一起碎尸案,装尸块的同样是黑色塑料袋,而且附近确实有一群流浪狗。”苏雨梅认真地说着。 卢珂定了定神,继续问着:“同样有流浪狗啃食尸块的情况吗?” 苏思蒙摇了摇头,沉声说着:“这倒是没有,我调查过了,这里虽然有一群流浪狗,但因为这里是公园,人来人往的,每天都有人来喂流浪狗。狗粮、香肠、面包,伙食非常好,流浪狗个个都吃的白白胖胖,所以没有啃食尸块的情况。”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山脚下。 “这里是案发现场,请不要靠近。” “快让我进去。” “不好意思,你不能进。” “我是警察,快让我进去,这是我的证件。” 身后传来了莫雨菲有些焦急的声音。 卢珂和苏思蒙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莫雨菲穿过警戒线正一路小跑朝着他们跑过来。 “卢队,我没迟到吧……”莫雨菲一直跑到了卢珂的面前,她站稳脚跟,红着脸不停地喘着粗气。 卢珂看了看手表:“算你准时。” 苏思蒙看着莫雨菲的装扮,一看就是头没梳、脸没洗急急忙忙打车过来的,笑着问她:“刚睡醒吧?” 莫雨菲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以后你要习惯这种作息时间,人命关天,案情就是命令,一线刑警要二十四小时待命。”卢珂迈开脚步,认真地说了一句。 莫雨菲跟上卢珂的脚步,眼睛扫了一眼卢珂的侧脸:“是!” 卢珂朝着抛尸的树林走去,莫雨菲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追问着:“卢队,需要我做什么?” 卢珂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沉声说着:“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鼻子去闻,用脑子去思考,用心去学习。” 莫雨菲虽然有点懵,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还有一个要求。” 卢珂忽然抬高了声音,认真地看着她。 莫雨菲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对上了卢珂坚定的目光,弱弱地问了一句:“什么要求?” “一会别吐在抛尸现场。” 正文 第十章:出勘现场 , 这是莫雨菲第一次出勘凶杀案现场,而且是碎尸案的抛尸现场。 在来之前,莫雨菲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内心的紧张和对未知的恐惧还是让她的心里不停地打鼓。 她紧紧跟在卢珂的身后,刚刚迈步走进树林,耳边就传来了凌子真和技术队警员对话的声音。 “一共发现了几包尸块?!” “一共有四包!” “保护现场,让法医进场!” 卢珂自顾往前走着,头也没回地喊了一句:“调查一下报警人,寻找目击证人和监控。” 一旁的苏思蒙闻声应答着:“明白!” 迈步走进树林,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阵阵恶臭传来,就连卢珂也感觉到,这次的腐臭味要比昨天早上重得多。 如果这些尸块都来自同一人,那么昨天法医尸检说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由于天气的原因和死亡时间的加长,这次发现的尸块腐烂程度只会更加严重。 莫雨菲刚刚起床,还没有吃早饭。不过她倒是觉得没吃早饭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现在的她只觉得喉咙发酸,胃里翻江倒海。不仅如此,这种浓烈的刺激性气味更是呛得她有些睁不开眼,控制不住地流泪。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口罩戴好,紧接着她又戴了一层。 如果让她来形容这种气味,那就是臭鸡蛋和死老鼠再加上肮脏下水道的混合气味。 树林里,法医江希然和法医助理周小逸正在逐个检查黑色塑料袋里的尸块,身旁的技术队警员拿着刑事勘查相机飞快地调整焦距,伴随着快门声,闪光灯也不断亮起。 在刑事案件中,技术队警员分为刑事照相员、物证提取员、痕迹检验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法医也属于技术人员。 法医江希然和法医助理周小逸单膝跪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面前,正在对里面的尸块进行现场初步尸检工作。 江希然戴好一次性乳胶手套,右手轻轻提起黑色塑料袋的一角,腥臭且有些发黑的血水立刻从黑色塑料袋的一处破洞流了出来,沾在了她的手套上。 一旁的周小逸皱了皱眉,招呼身边的刑事照相员:“拍一下尸块的细目特写。” 江希然定了定神,左手拉下口罩,抬起沾满发黑血水的右手放在鼻尖闻了闻。 一名专业且敬业的法医,在勘查案发现场和解剖尸检的过程中,为了保证嗅觉不受影响,经常会选择不戴口罩。因为这样能判断出死者是否死于毒杀,不同原因导致死亡的尸体都会有不同的气味,即便现在已经拥有了较为先进的仪器,但法医在第一时间用嗅觉获取体感直觉依旧是尤为重要的。特别是腐败的尸体,尸臭味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只是长此以往,这种尸臭味会渗透到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里,即便穿着两层防护服、戴着两层手套也没用。就算是法医的心理足够强大,面对高腐尸体不会有排斥反应,但是很多时候,头晕呕吐的生理反应是没有办法克服的。 看见江希然的这一举动,周小逸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赶紧舒展了眉头,轻声问了一句:“江科长,你闻出什么来了?” 江希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双手将黑色塑料袋完全打开,仔细检查着里面的尸块,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去看看其他三包尸块是人体的哪一部分。” “好的。”周小逸点点头,下意识捏了捏口罩的鼻梁筋,起身朝着其他黑色塑料袋包裹走去。 没一会,卢珂走到了江希然身边,认真地问着:“有什么发现吗?” 江希然的目光依旧落在自己面前的尸块上,沉声说着:“这一包是人体的手臂组织,尸块和昨天一样,都是整齐的四方块,麻将牌大小。” 说完,江希然轻轻提起一条血淋淋的小臂。 确切地说,那是一根尺骨,末端还连着桡骨,骨骼上的肌肉组织几乎完全脱落。 莫雨菲站在卢珂的身边,眼神控制不住地朝着江希然手里瞟了一眼。 阴森森的白骨,加上有些发白的尸块瞬间映入眼帘。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下,她只觉得一口黏液锁住了喉咙,眼睛和鼻子都有些发酸。 莫雨菲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这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只是这一下,浓烈的尸臭味瞬间涌入鼻腔。 她再也控制不住,急忙跑出了树林。 卢珂望着莫雨菲的背影,淡淡一笑:“新人,还是缺练。” 这是一名新人刑警成长的必经过程,用卢珂的话来说,就是“练胆”,自己当初就是和师父莫阳宇练出来的。 看来以后再有这种情况,莫雨菲是必须点名参加的。 江希然仔细检查着面前的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一条完整的手臂,通过半个手掌来看,这是一条左手臂。 没一会,法医助理周小逸返回了江希然身边,认真地说着:“江科长,其他三包装的都是内脏。” “让技术员拍照固定,然后分装提取,带回解剖室尸检。”江希然说着,打开身边贴着“刑事现场勘查”标签的银白色手提工具箱。 她从里面取出物证袋、记录表、标签等工具,对这包尸块进行仔细的记录,每一步都一丝不苟。 都做完之后,江希然微微侧过头来看了卢珂一眼,对他认真地说着:“如果说其他三包都是内脏的话,我们现在只得到了一条左手臂和一条右小腿,这些还远远不够,凶手一定还会继续抛尸。” 卢珂点点头,立刻高喊了一声:“附近还有其他的尸块吗?” 卢珂话音刚落,凌子真就立刻开口回答着:“卢队,没有了!” 说完,凌子真快步走回卢珂身边,淡淡说道:“和上次相比,这次扔的算多的了。”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江希然分装好的尸块,缓缓叹了一口气:“切的可真够碎的。” “现场有什么痕迹吗?”卢珂想了想,认真地问凌子真。 凌子真拉下口罩,指着不远处的树林外:“现场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生物信息,倒是路边发现了一个模糊的轮胎印。这里是一个健身公园,很少会有人开车过来,不过依旧不能确定那辆车就是凶手抛尸用的。” 卢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眺望了一下,捻了捻指尖,淡淡的说了一句:“收队吧。” 凌子真点点头,拉下口罩,望着不远处莫雨菲的背影,苦笑了一声:“这个新人也真是够倒霉的,第一个案子就是碎尸案,估计她好几天都吃不下饭了。” 卢珂拍了拍凌子真的肩膀,眼神异常的坚定:“咱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正文 第十一章:检验科 , 卢珂走到莫雨菲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怎么样?”卢珂看着她,淡淡地问了一句。 莫雨菲没有吃早饭,所以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只感觉喉咙被黏液锁死了,胃里阵阵翻涌。 “卢队……” 莫雨菲听着卢珂略带关心的话语,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急忙用纸巾擦了擦嘴,支支吾吾地说着:“我……” “吐出来就舒服了,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卢珂递给她一瓶矿泉水,这是他刚刚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 每一名老刑警都会有这种习惯,他们会在自己的车里放一些矿泉水和面包、火腿肠等速食食品。因为刑警经常面临着要在外蹲守,或者熬夜调查案件的情况,有的人还会在车里放一张毛毯。 莫雨菲只觉得脸上有些阵阵发烧,自己第一次出勘现场就这副模样,内心很是羞愧:“卢队……我……” 卢珂没有接她的话,转而问道:“对这起案件,你怎么看?” “啊?我?”莫雨菲瞬间就懵了,怔怔地看着卢珂。 “就说你目前的看法。”卢珂点了点头,目光刻意飘向一旁。 莫雨菲喝了一口水,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说着:“这里……是一个健身公园……但是位置还是比较偏僻的……这里也有流浪狗,说明凶手针对流浪狗聚集地进行抛尸是他的刻意行为。只是现在尸块不全,分尸现场也没有找到……” 听莫雨菲支支吾吾地说完,卢珂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还行,没把脑子吐出来。收队,回局里,坐我车。” 莫雨菲整个人现在还是懵懵的,也听不出来卢珂刚刚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赶紧跟了上去,坐在了副驾驶。 车上,卢珂继续问她:“从凶手抛尸的行为来看,还能想到什么?” 这下子,莫雨菲更懵了,她来不及过多的思考,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凶手两次抛尸都是在流浪狗聚集的地点,凶手用尸块喂狗,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两次抛尸的地点比较远,说明凶手非常了解景安市的环境……他的家应该住的比较偏僻,因为分尸的工作量和声音都是比较大的……” 莫雨菲说完,卢珂没有再接话,他只是默默的开车,脑海中似乎在想着什么。 如果之前的分析成立,那么凶手一定和物流中心的运输工作有关。就算凶手是土生土长的景安市本地人,也不可能熟知景安市每一个流浪狗的聚集地点。 所以凶手一定长期在健身公园附近活动。 想到这里,一张景安市的平面地图出现在了卢珂的脑海中。这是卢珂的特长,他有着超乎常人的记忆力,什么东西他只要看过一眼,就很难再忘记。 经过他的检索,健身公园附近还真有一个规模不小的菜市场。 不过他并不准备立刻去调查,而是要先返回公安局,听一听法医科和技侦科的结果。 返回公安局,卢珂并没有直接去法医科和技侦科,而是去了四楼的检验科。 莫雨菲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默默跟在卢珂身后,全然一副小跟班的形象。 卢珂敲了敲门,就推门走进了检验科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女孩。 一张标志的瓜子脸,配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漆黑的头发梳了两根齐肩的麻花辫,显得十分活泼俏皮。身上穿着鹅黄色的格子衬衫,外面罩了一件宽大的白大褂,口袋里揣着一个护目镜。 她的嘴里叼着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检验报告。 她叫温巧巧,是景安市公安局检验科的技术人员,一个吴侬软语的南方姑娘,但除了长相和口音之外,大大咧咧的性格倒是一点也不像南方姑娘。 “卢哥,你来了,我正准备去法医科送报告呢。” 卢珂刚刚进门,温巧巧就开口说道。 只是她看都没看卢珂一眼,目光始终落在手中的白纸黑字检验报告上面。 “你都没看我一眼,怎么就知道是我?”卢珂走到温巧巧身边,笑着问她。 “你的脚步声太重了。”温巧巧也笑了笑,把手中的报告一份一份地放在桌子上。 “这一份是血液检验报告、这一份是综合毒测报告、这一份是病理检测报告,这一份是脱氧核糖核酸图谱。”温巧巧转动身子,身下的转椅也跟着转。 她坐在椅子上,抬头对卢珂说道:“你来了,我就省得跑一趟法医科了。” 卢珂拿起桌子上的各种检测报告,大致扫了一眼,点点头:“太好了,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你吃什么呢?闻着还挺香的。” 温巧巧含着棒棒糖,右腮鼓出来一块,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递给卢珂:“你吃不吃?” 卢珂没有说话,只是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温巧巧眨了眨眼睛,又把糖递给卢珂身后的莫雨菲:“小姐姐,你吃不吃?” “不了不了,谢谢。”莫雨菲笑着拒绝道。 卢珂看完手中的报告,一把拿过温巧巧手中的棒棒糖转身交给了莫雨菲:“给你就拿着,她还有一书包的零食呢。” 卢珂说完,转身和温巧巧打招呼:“那我们就先走了,今天还有一份生物检材需要交给你们。” 走出检验科,卢珂手握着四份检验报告朝着法医科走去。 两人并肩走着,卢珂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她手中紧握着的棒棒糖,发出了一个略带关心的声音:“把糖吃了,你早上没吃饭,又吐过,吃点甜的会舒服一些。” 卢珂没有笑,莫雨菲却微微扬起了嘴角,她撕开包装袋把糖含在嘴里,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沁人心脾,确实让有些发酸的胃舒服了许多。 “今天你的表现勉强算是及格吧,但是一会到了法医科解剖室,千万忍住。”卢珂的声音瞬间转回冰冷,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对莫雨菲的态度转变,而是这起杀人碎尸案让他实在是感到有一些头痛。 与此同时,法医科解剖室里,法医江希然和法医助理周小逸正在紧张地进行着尸检工作…… 正文 第十二章:胃内溶物 , 景安市公安局的法医科解剖室一共有三间,分别是常规解剖室,高腐解剖室,污染解剖室。 里面的设备更是全自动化的智能五代系统,全新风空调系统、多功能送风静压箱、抽排风系统、音视频监控系统、不锈钢解剖设备、消毒处理设备、照明控制设备等一应俱全。 这次的尸检工作在高腐解剖室,不锈钢的解剖台上,一包一包的黑色塑料袋被打开,法医助理周小逸将里面的内脏全部装进了一个大号的塑料盆内,并且将黑色塑料袋整理后装进了物证袋,贴上标签随后送检。 这一步骤做完之后,整个解剖室内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江希然穿戴好了防护设备,又戴上了护目镜,习惯性地拉了拉乳胶手套开始拼接本次发现的死者左手臂尸块。 这次的尸块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烂情况,血水已经发黑,尸块呈白色。 而且本次没有出现流浪狗啃食的情况,尸块还是比较齐全的,江希然正在围绕尺骨和桡骨进行尸块拼图工作。 “小逸,检查一下内脏情况。”江希然一边低头工作,一边对周小逸说道。 “好。” 周小逸脸色有些苍白,紧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一个字。 他看着面前满满一塑料盆红色为主的人体脏器,不由地感到头皮发麻。 “我是一名专业的法医。” 周小逸不停地对自己说着,让人这乳胶手套没有办法隔绝的丝滑触感开始检查。 “心脏、肝脏、胃脏、脾脏、肺脏、肾脏、大肠、小肠……” 大约十分钟之后,周小逸将这些内脏分别放在散着银光的不锈钢托盘里,算是完成了分类任务。 就在这十分钟里,江希然也同样完成了左手臂的尸块拼接工作。 “死者的主要脏器都在。”江希然喃喃了一句,走到工作台前。 “是的,而且脏器都是完整的,表面并没有创口,都是被锋利的刀具切断血管完整取下的,最重要的是连表面的脂肪黏膜都一并去除了。”周小逸将自己的发现一口气全告诉了江希然。 江希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着面前分装的脏器组织,沉默不语。 没一会,卢珂带着莫雨菲走进了解剖室,因为这间解剖室是腐败尸体专用的解剖室,要求也比较严格。为了防止尸体腐败散发出的有毒气体影响解剖人员,所有进入高腐解剖室的人员都要严格按照要求穿戴防护设备。 只是他们两个人来得很不是时候,刚刚进门,就看见各种脏器在工作台上摆成了一排。 这种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让卢珂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莫雨菲则更是糟糕,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好在她现在的胃里是空的,只有胃液酸水,并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冷峻的江希然看见卢珂走进来,面部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下:“卢队,你来得正好。” 卢珂从周小逸手里接过他递上来的一次性乳胶手套,戴好之后走到工作台前。 “死者的主要脏器都在,而且都是完整的、经过处理的,脂肪黏膜都被去除,手法非常专业。”江希然看着卢珂,认真地说着。 “所以通过目前的线索,还是不能找到死亡原因吗?”卢珂定了定神,忽然问她。 江希然点了点头:“从脏器上来看,均未见明显的致命创伤。检验科也没有传来毒杀和病死的报告,这些也可以排除……” 卢珂插了一句:“是的,毒测报告和病理报告我都看过了。从凶手杀人分尸的角度来说,死亡原因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凶手一定还会继续抛尸,我们只能从尸块上寻找线索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江希然忽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卢珂。 她继续说道:“凶手分尸成麻将牌大小,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如果说是为了抛尸方便的话,那么为什么要连同骨头一起抛尸呢?而且还是整包的抛尸。这些内脏都是完整的,凶手为什么没有将内脏也切成麻将牌大小进行抛弃呢?” 听完江希然的话,卢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莫雨菲:“你怎么看?” 莫雨菲被突然的提问弄得一愣,好在她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随后缓缓开口说道:“这些行为一定符合凶手的职业习惯,尸块的切割,内脏的完整保留,凶手是屠夫的可能性极大。” 她又一次说出了对于屠夫的判断。 看来调查物流中心的接下来案件侦破的重点工作了。 “尸检还有什么发现吗?”卢珂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江希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对每一个尸块都进行了仔细的检查,上面除了被切割的伤口之外,再没有发现任何外伤。现在是夏季,气温比较高,大家的穿着都是比较清凉的。如果凶手和死者之间发生了搏斗,乃至束缚,都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说完,江希然拿出一把解剖刀,用无齿镊夹起一枚崭新的刀片安装在解剖刀上面。 “我要检查死者的胃内溶物了,你们……”江希然虽然是对卢珂说着,但目光却落在了莫雨菲的身上。 在他们眼里,莫雨菲只不过是一个萌新而已,是见不得这种场面的。 见莫雨菲没说话,卢珂对江希然说道:“你开始吧。” 江希然点了点头,在周小逸的配合下,把解剖刀刺向了已经有些干瘪萎缩的胃脏。 胃脏被切开了一个“一字型”创口,里面的胃内溶物流了出来,周小逸立刻将胃内溶物进行提取准备送检。 在常规的法医尸检过程中,通过胃内溶物的消化程度来判断死亡时间是非常有效且准确的。 胃内溶物呈墨绿色,这是胆汁返流导致的正常现象。 接着,江希然看着还没有经过完全消化的黏稠物,低声分辨着:“冻豆腐、白菜……” “豆腐白菜汤?”周小逸忽然发出了一个较为疑惑的声音。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通过一个人的伙食标准来判断一个人的生活标准和家庭情况,在刑事案件中也是非常重要的推断依据。 “这种伙食倒是挺简朴的。”卢珂看着容器中的东西,淡淡的说了一句。 江希然认真地看着黏稠物,拉下口罩凑近闻了闻。 卢珂被江希然的这一举动让吓了一跳,但她却表现的异常淡定:“好像是玉米面。” 莫雨菲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生理排斥反应,目光也紧紧地盯着胃内溶物:“死者生前很有可能受到过拘禁,这豆腐白菜汤配上玉米面,像极了猪饲料……” 正文 第十三章:名媛 , 屠夫、拘禁、猪饲料、熟悉人体结构,分尸、抛尸…… 凶手的一个立体形象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如果这一切都成立的话,凶手很有可能是把死者当成猪一样拘禁圈养起来,最后再像杀猪一样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眼下通过尸检没有再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接下来的工作还是要交给刑警队。 走出法医科解剖室,卢珂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 相比来看,莫雨菲的表情却有些轻松自然。她进入市局刑警队并参与这起碎尸案的侦破工作,全都加起来也就一天的时间,但现在想想,她这一天的经历实在是丰富。 参加了案情分析会,出勘了一次抛尸现场,目睹了两次尸检,其中看的呕吐了一次,还去了法医科、技侦科、检验科…… 如果从一名刑警的从业生涯来看,剩下的就是参加犯罪嫌疑人的抓捕工作了。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 一阵熟悉且有些尴尬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打乱了卢珂的思绪,他赶紧拿起手机,是技侦科的胡明轩打来的。 看来技侦科的死者身份调查已经有眉目了。 “喂?是有什么线索了吗?”卢珂没等对面说话,直接开口问着。 “卢队,你知道名媛吗?”电话里传来胡明轩有些意味深长的声音。 “名媛?!”卢珂忽一皱眉,很是疑惑。 技侦科办公室里,胡明轩十分炫耀地向卢珂讲述着自己的调查过程,简单来说,他一共通过二十多个常用的社交软件对死者崔念雪的身份信息和社会关系进行调查,随后在微博平台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胡明轩转动了一下电脑的显示屏,把死者崔念雪的微博个人首页展示给卢珂。 “她绝对是一个名媛!” 胡明轩一边滑动鼠标,一边认真地说着。 名媛是一个源自古代、在20世纪30年代开始流行的称谓,一般是指那些出身名门、有才有貌、又经常出入时尚社交场所的女子。 现代的名媛是指上流社会的女子,比如时尚界、名人界及社会有钱人士,包括归国富人或归国子女,或是凭自己努力所赚取的地位。 但随着前段时间的新闻报道,名媛一词逐渐成为了一种贬义词,指那些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进行拼团的女性。 她们会和很多人拼一个豪华酒店,轮流在酒店里拍照。同样,她们还会在一起拼一个名牌包包、拼一个高档饭店的下午茶,都只是为了拍照、博眼球,以及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当然,她们如此包装自己,真实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富豪和商业精英的注意,最后找一个有钱的夫婿,从而真正实现经济自由,过着奢侈的人生,成为真正的名媛。 胡明轩说的名媛,自然是后者。 因为在崔念雪的微博个人账号首页,充满了各种高档场所的照片,各种旅游景点,各种美食,各种奢侈品。 而让胡明轩如此肯定崔念雪就是一个假名媛的根据是,她名下的银行卡余额,根本无法支持她完成这些操作。 “她不会是来景安市和高富帅奔现的吧……”莫雨菲看着有些眼花缭乱的照片,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胡明轩撇着嘴,对眼前的这些照片露出了一个鄙视:“非常有可能,可是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她们能当名媛,那些高富帅背后也可以是抠脚大汉。” “可以查到她最近和谁沟通交流的比较频繁吗?”卢珂定了定神,认真地问了一句。 “可以是可以,但是需要一些时间。聊天记录需要调取云数据,需要破译。”胡明轩转过头来,看着卢珂。 现在算算,死者三天前就已经到达了景安市,但昨天出勘现场的尸检结果却显示死亡时间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 在这起案件的背后,很有可能是涉及到网络交友、异地见面、拘禁强奸…… 而且从死者的胃内溶物来判断,一个如此在意自己身份,费尽心思包装自己的名媛,是绝对不会吃玉米面配白菜豆腐汤的,这更增加了她被拘禁的可能性。 “不管怎么说,死者一定使用某一种社交软件和凶手联系过,她从宁州市跑到景安市一定是来和凶手见面的。”卢珂定了定神,认真地说着。 “只是她见到的不是一个高富帅,而是拿着一把杀猪刀的屠夫……”莫雨菲顺着卢珂的分析继续说下去,说着说着,自己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放心吧,我这边一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胡明轩的声音立刻变得坚定起来,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技侦工作在这起杀人碎尸案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甚至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而且案件性质如此恶劣、社会影响极其严重的杀人碎尸案,破案工作迫在眉睫,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 “好的,那我等你的消息。”卢珂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技侦科。 胡明轩是一个公安局特招的技术人员,虽然性格有些懒散,平时有些贪玩,但真正工作起来却是一丝不苟,是一个非常值得信任的人。之前他在宁州市工作的时候就是如此,否则也不会把他调过来,又给他升官。 卢珂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更何况这种工作,也就只有他能做。 走廊里,卢珂捻着手指,陷入了沉思。 他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忽然喃喃了一句:“他为什么会杀人呢?杀人动机是什么?” “死者是一个名媛,两天前来到景安市,不管凶手是屠夫还是运输工,她都不可能和死者存在交集,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啊。”莫雨菲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一个捧哏一样和他一起分析着。 卢珂转过身来,看着莫雨菲思考的模样,沉声说着:“看来小轩说得没错,虚拟的网络世界,高富帅卸下包装之后,很有可能是一名抠脚大汉。死者三天前就来到了景安市,一定是被凶手控制住了,拘禁强奸,杀人碎尸。” “是谋杀还是随机杀人?”莫雨菲怔怔地看着卢珂,提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有谋杀的可能性,但随机杀人的可能性更大。”卢珂的表情很是凝重,作为市公安局的刑警支队长,他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 因为不管从哪一点来看,这起案件绝对可以说是景安市史无前例的重大恶性杀人案件。 最重要的是,凶手一定还会继续抛尸,甚至还会继续用这种方法来杀人…… 正文 第十四章:犯罪心理 , 随着各种线索的不断增多,警方对这起案件也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网络交友,异地奔现……从现在来看,只要胡科长能找到凶手和死者的联系渠道,我们就能直接锁定凶手了。” 莫雨菲想到这里,脸上就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容。 似乎这起极其恶劣的杀人碎尸案,已经看见了曙光,距离案件侦破、逮捕嫌疑人的那天也不会太远了。 “没错,这起杀人碎尸案的关键,还要靠技侦科的小轩。只要他能找到线索,咱们就可以顺着这条路一直深挖下去。”卢珂非常同意莫雨菲的看法,朝她露出了一个肯定的笑容。 在卢珂眼里,莫雨菲是师父莫阳宇的女儿,是一名刚刚转正的新人刑警,是一个刚刚进入警队就要跟着侦破恶性杀人案件的小白。 但卢珂不知道的是,莫雨菲完全继承了莫阳宇的警察基因,天生就是一名做刑警的料。特别是在公安大学侦查系读书的时候,永远都是系里的第一名。 她早在高中时期,就为自己以后的从警生涯做好了准备,她自学了犯罪学、心理学、对痕检和尸检也略知一二,而且还翻阅了古今中外的很多典型案件档案以及相关学术论文。 现在莫雨菲欠缺的,只是一线的经验而已。 在得到卢珂的肯定之后,莫雨菲继续按照自己的分析,说着自己的想法:“大多数碎尸案都是熟人所为,碎尸是为了掩盖犯罪事实,让警方难以辨认死者。但这起碎尸案中,凶手和死者只是网友的关系。所以我觉得,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凶杀案,凶手的杀人动机很简单,就是对爱慕虚荣的名媛这类人进行的报复杀人。” “没想到你还懂犯罪心理。” 卢珂的脸上露出了止不住的笑意,两人相处还不到一天的时间,莫雨菲已经不止一次给了自己惊喜,看来确实是自己小看她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警队的花瓶。 听到自己上司的夸奖,让莫雨菲的内心更加激动且坚定了。她换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凶手的人生中很有可能经历过情感创伤,因此才会出现心理畸形,开始了报复杀人。” 莫雨菲一边说着,卢珂一边点头肯定,一个新人刑警能有如此敏锐的判断力,是非常少见的。 但卢珂还是决定在不打击她的前提下,给她泼一盆冷水:“你的犯罪心理分析非常到位,但刑警破案依旧是要以证据链为主。像这种犯罪侧写只能用于提供破案思路,而不能作为重要的证据。单单依靠侧写来破案,有时是会走进岔路的,很多罪犯的思维,都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莫雨菲自然明白卢珂的意思,所以这番话并没有打消她的积极性,反而激发了她的动力。 两人继续对这起案件进行了简单的讨论,没一会,凌子真快步走进刑警队办公室。 “卢队,我根据健身公园抛尸现场发现的轮胎印找到了一些线索。” 凌子真刚刚走进办公室,就有些兴奋地开口说着。 卢珂和莫雨菲的目光一头看向他,等待着他的结论。 “轮胎宽度是3.0型号的,轮胎磨损严重,上面的纹路并不清晰。说明这辆车平时使用的频率非常高,或者本来就是一辆老旧的车。这种轮胎是16寸的通用轮胎,电动车、自行车、三轮车用的比较多。但根据车胎痕迹的位置来判断,我个人更倾向于电动三轮车,这次公园抛尸一共有四包四块,三轮车更加实用。” 听完凌子真的发现,卢珂淡淡地说着:“三轮车,确实符合物流中心运输工日常使用的交通工具。” “没错,这次抛尸的四包尸块,每一袋的体积都不小,如果是自行车或者电动车的话,不管是放在车筐里还是车座上,都是比较扎眼的,而且非常不方便。”莫雨菲听得很认真,接过话来补充了一句。 凌子真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比较可惜的是,树林附近没有监控,现场没有脚印,否则根据足迹和步幅推理,就能得到犯罪嫌疑人的详细体貌特征了。” 几人正说着,苏思蒙拿着一份dna鉴定报告走进了刑警队办公室。 “你们都在啊。” 苏思蒙笑了笑,上前把手中的鉴定报告交给卢珂:“宁州市警方配合采集了崔念雪父母的血液样本,经过dna比对,死者就是三天前来到景安市并失联的崔念雪。” 随后,苏思蒙继续说着自己的调查结果:“昨天我针对凶手抛尸用的黑色塑料袋进行了调查,黑色塑料袋没有标明生产厂家,也没有任何logo,属于较为廉价的产品。这种塑料袋的专卖批发商铺,在景安市一共有十多家,其他的零售店更是数不清,基本没有一一排查的可能。” “没错,我也没有在黑色塑料袋上采集到指纹,也没有查到什么外来物质残留,咱们通过黑色塑料袋来调查的路看来是走不通了。”凌子真紧跟着附和了一句。 听完他们的调查结果,卢珂再一次陷入了沉思,眼下技侦科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只能通过物流中心调查了。 没一会,卢珂定了定神,抬起头看着苏思蒙:“那个扒手佟文林说的物流中心运输工调查的怎么样了?” 苏思蒙回答道:“没有查到那个运输工的身份信息,不过我联系到了佟文林说的那个运输队长,需要传唤他来局里接受调查吗?” 卢珂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跑一趟物流中心吧。你们去这次抛尸的健身公园,调查一下附近的菜市场,凶手熟悉那里的环境,大概率在菜市场工作过,或者给菜市场送过东西。” 他说完,没有一丝的停留,直接起身走出了刑警队办公室。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待案件,一丝不苟,不会多说一句废话,也不会浪费一秒钟,脑子里始终装着案情的各种线索和资料信息。有的时候想想,记忆力太好,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看着卢珂的背影消失在了刑警队办公室的门口,莫雨菲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还愣着干嘛?跟上去啊。”凌子真朝莫雨菲使了一个眼色。 “跟着他,保准你能学到想学的一切,他的师父可是莫……”苏思蒙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及时闭嘴了。 因为没有人再比莫雨菲知道这件事了。 正文 第十五章:物流中心 , 食品物流中心在景安市的城东郊区,占地面积非常大,几乎所有进入景安市的食品都要经过这个物流中心进行转运。 在前往物流中心之前,卢珂已经联系了扒手佟文林说的那个老乡运输队长,他叫纪天宇,现在就在物流中心上班。 得到这个消息后,卢珂立刻驾车前往物流中心进行调查。 而莫雨菲,现在就坐在副驾驶。 对于莫雨菲的同行,卢珂并不感觉到意外,虎父无犬女,这才是莫雨菲应该有的样子。 车子一路驶进了物流中心的厂区,运输队长提前得到消息,站在厂区门口等着他们。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红蓝相间的物流中心厂区工作服,面相比较和善,看上去就是比较圆滑的一个人。 “市经侦支队的,你就是纪天宇吧?” 下车之后,卢珂直接向男人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证件。 “是,是,是,我是纪天宇。”男人嘿嘿一笑,主动上前,十分热络地和卢珂握了握手。 向纪天宇说明了来意之后,纪天宇引领着卢珂朝着厂区的办公室走去。 莫雨菲紧紧跟在两人身后,打开了录音笔,拿出笔和本,准备记录纪天宇提供的线索。 “你是运输队长,平时主要负责哪些方面的工作?”卢珂边走边问。 纪天宇笑了笑,认真地回答着:“我主要是负责景安市各大菜市场的肉食运输工作。” “你也参与运输工作吗?”卢珂忽然问他。 “不,我不参与运输,我主要是负责运输队人员的调控工作,确保我们运输队的正常运作顺利,以及食品的及时送达。”纪天宇说着,走到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口。 他打开门,侧过身请卢珂和莫雨菲进来。 这是一间值班室,在一个厂区仓库的一楼门口处,根据在厂区门口的布局图,这个厂区就是生鲜肉食厂区。 莫雨菲坐在椅子上,手里还在记录着纪天宇提供的所有信息。 卢珂坐在纪天宇的正对面,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继续问着:“你手下一共有多少运输工人?” “三十七个。”纪天宇不假思索地回答着。 纪天宇说完,莫雨菲在本子上写下了数字“37”。 “不对,是三十六个!” 纪天宇话音刚落,赶紧改口。 莫雨菲也立刻勾掉了“37”,写上了“36”。 纪天宇说完,皱起眉头,稍稍回忆了一下,又急忙说着:“是三十五个。” 莫雨菲无奈,只好再次修改。 卢珂看着纪天宇的模样,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到底多少个?!” “不好意思哈,本来是三十七个,但有两个人辞职了。”纪天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辞职?”卢珂一愣,目光盯着纪天宇盯得更紧了:“那两个人为什么辞职?是什么时候辞职的?” 纪天宇是肉食运输队长,对于自己手底下的运输工人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他稍稍回忆了一下,就对卢珂说道:“老刘是半个月前辞职的,说是家里老人病危了。老高是四天前辞职的,说是要回老家工作。” 老高这个称呼,就像是一根刺一样,直接刺进了卢珂的心里,让他瞬间就绷紧了神经。 因为扒手佟文林也提起了一个叫老高的人。 “这个老高是不是出过车祸,毁过容?而且每天戴着口罩,之前做过屠夫?”卢珂立刻开口问了一句。 这一句问话,直接把纪天宇问懵了,他有些震惊地看着卢珂:“警官这么了解他?你们认识?” 卢珂自然不会告诉他这些事情都是佟文林告诉自己的,自己也没有必要和纪天宇解释这么多。 “你了解老高吗?和我们说说他的情况吧。” 卢珂把目光从纪天宇的脸上挪开,给他一个比较舒服的空间。 纪天宇虽然不知道警察为什么会上门找自己询问老高的情况,但隐约也能感觉到,老高可能是犯事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这个老高,全名叫高俊良,今年不到四十岁,在这工作三年多了。老家是农村的,为人挺老实,也有膀子力气。 但这个人吧,精神好像不太正常,倒是也没做出过什么事情,就是感觉他有些奇怪。 他每天都戴着口罩,一天也不吭一声,见谁都不说话,可能是性格比较内向吧。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前半生,特别坎坷。 我怀疑啊,是他家祖坟的风水不好,导致他做什么都做不成。 他家里是农村的,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之前在外务工,后来回家种地。 从他种地开始,粮食的价格就一年比一年低,根本赚不到什么钱。眼看着那几年猪肉的价格飙升,他就转行养猪了。 然而从他养猪开始,猪肉的价格就逐年降低。好容易熬了几年,猪肉的价格回升了,他立刻就扩大了养殖规模,眼看着赚了点钱,猪流感来了…… 这一下子,猪肉价暴跌,他一下子就赔了个底朝天。 他心情不好,酒后开车,又撞大树上了,车都撞报废了,他更是直接毁容了。 再后来啊,他媳妇也跟别人跑了。 唉,一个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呢?一定是他家祖坟的风水有问题。” 纪天宇一边说一边叹气,不知道是在同情还是别有他意。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实情况吗?”卢珂听完纪天宇的讲述,忽然问他。 纪天宇一愣,刚刚还在感叹的他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说着:“我也是听手底下的运输工说的,应该八九不离十吧。” “他每天都负责送什么?给哪些菜市场送?”卢珂定了定神,继续问着。 “他主要是负责送猪肉,给平北路和太华路两个菜市场的肉铺送货。”纪天宇不假思索地说道。 卢珂淡淡一笑:“纪队长好记性啊,连菜市场都记得这么清楚。” 纪天宇一时间有些发懵,也不知道卢珂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好嘿嘿笑了几声:“这不是老高刚辞职嘛,我找别的员工给他的位置顶上,所以记得比较清晰。” “他用什么交通工具?”卢珂继续问着。 “他自己有一个小电动三轮,每天都是骑着电动三轮送肉的。”纪天宇答道。 “他住在哪里?有喂狗的习惯吗?”卢珂又追问了一句。 纪天宇稍稍回忆了一下,沉声说着:“他好像自己租了一个房子住,具体住在哪我不知道。至于喂狗的习惯,我就更不知道了。厂区里没有狗,我也没听说过他养狗。” 卢珂又向他了解了一下其他人的情况,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苏思蒙打来的。 卢珂的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刚刚接通电话,就听见苏思蒙略显低沉的声音: “卢队,又发现尸块了。” 正文 第十六章:废弃工地 , 卢珂和莫雨菲在物流中心刚刚调查完运输工“老高”的情况,就接到了苏思蒙又发现了新尸块的消息。 这次的抛尸地点是景安市城北的郊区,在一处废弃的建筑工地。 收到苏思蒙发来的定位后,卢珂将一个吸附式警报器贴在车顶,鸣起警笛,驾驶便装警车一路飞驰而去。 莫雨菲坐在副驾驶,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表现得有些紧张。 不知道是因为车速过快的关系,还是因为一会要出勘抛尸现场的缘故,她的心不由地悬了起来。 莫雨菲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一点钟,太阳升得老高,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她沉默了一会,忍不住问道:“以往的抛尸都是在夜里,这次怎么大白天就抛尸了?” 这一点确实非常奇怪,卢珂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淡淡应答着:“毕竟现在天气炎热,尸体会加速腐烂,也许凶手是急于处理掉这具尸体吧。” 说完,他拉下遮阳板,又帮莫雨菲拉下遮阳板。 这一个细微的举动,让莫雨菲的心里感受到了一丝暖意,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紧张感也退去了一半。 “会不会是昨天晚上扔的,现在才被发现?”她看着卢珂冷峻的侧脸,发出了一个有些疑惑的声音。 卢珂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沉声说着:“按照凶手前两次的抛尸习惯,都是在夜里将部分尸块集中抛弃在流浪狗的聚集地,而且是每晚抛尸一份。更何况今天早上的健身公园和这次的废弃建筑工地距离非常远,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不符合常人的行动轨迹。” “会不会是……” “到现场再说吧。” 莫雨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卢珂冷冰冰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她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收回目光转向窗外。 虽然这起杀人碎尸案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被解开,但现在的一切凭空猜想都是徒劳的,稍后到了抛尸现场,现场会告诉她所有的答案。 现在,他们要从景安市的最东侧前往景安市的最北侧,卢珂不由地加重了油门,发动机顿时传来一阵轰鸣。 莫雨菲只感觉路边的树木在飞速地向后退去,树影已经有些虚化,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车子就一个急速的右转弯,一路向北驶去。 废弃的建筑工地外,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景安市公安局各种警车停成了一排。 卢珂没有把自己的车按顺序停在队尾,而是一脚油门直接停在了警戒线外。 他打开车门,习惯性地将一个印着“刑事警察”的证件挂套戴在脖子上。 莫雨菲也急忙打开车门,跟在卢珂的身后,不过她的状态并不好,整个人都是晕晕的。 还没有到抛尸现场,自己已经有了想呕吐的冲动。 这里是一条五十米左右的断头路,前面就是废弃的建筑工地,后面就是他们刚刚开车过来的主干道。 莫雨菲跟着卢珂挑开警戒线,朝着抛尸现场走去。 “是谁报的警?” 没走多远,卢珂直接喊了一声。 一旁的苏思蒙拿着一份临时笔录快步走到卢珂身边,认真地说着:“是一名环卫工人报的警,他刚刚来上班,就闻到了一股恶臭,沿路还看见了血迹,就急忙报警了。” 卢珂点点头,听着苏思蒙继续说:“我在附近转了转,这附近没有监控录像,但想要进出建筑工地只有这一条路。如果幸运的话,主干道应该会有目击者,我已经派人去查这件事了,而且也在沿着主干道调取监控。” 卢珂定了定神,目光飘向前方。 眼前就是废弃的建筑工地,是一片砂石路面的大空地,到处都是碎石瓦砾,一派荒芜。 虽然现在是夏季,但开阔地的风还是不小的,刚刚他们还在上风向,下一秒就变成了下风向。夏季的暖风夹杂着浓烈的尸臭味扑鼻而来。 卢珂伸手在鼻尖挥了挥,沉声说着:“真是越来越臭了。” “是的,尸体的腐烂程度越来越严重了,而且凶手这次抛尸的数量也是非常大的,足足有七袋。”苏思蒙皱起眉头,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抛尸现场。 “这么多?!”莫雨菲下意识发出了一声惊诧。 卢珂捻了捻手指,轻轻瞟了她一眼,喃喃自语道:“第一次只发现了一袋,第二次发现了四袋,这次竟然是七袋……” “不仅如此,我带队找遍了,这里根本没有流浪狗,凶手的抛尸行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苏思蒙又补充了一句。 现在,让卢珂真正感到担心的是,这次的尸块,会不会是另一起杀人碎尸案。因为一个凶手的抛尸习惯不会那么轻易改变,除非他遇到了什么问题。 “现场发现了嫌疑人留下的痕迹了吗?比如今早在公园发现的车辙?”卢珂定了定神,继续向苏思蒙了解现场的情况。 “车辙倒是没有发现,但技术队在抛尸现场发现了好几组脚印,他们正在进行痕迹提取。” 风向依旧没有变,臭味已经让人无法控制,苏思蒙就连说话都在刻意屏住呼吸。 卢珂从苏思蒙的手里接过手套,朝着正中心的抛尸现场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见了法医江希然的声音:“温度不对,现在的室外温度是27摄氏度,如果是昨天晚上扔的,经过了一夜加上一上午的阳光直射,一定和室外温度一致。但是尸袋的温度绝对没有27摄氏度,一定刚刚抛尸不久。” “看来这就是尸温变化,尸体露出部位,6—10小时后即降至与周围气温相等,原来通过尸温不仅能判断死亡时间,还能判断抛尸时间……”莫雨菲低声喃喃了一句。 一名新人刑警,就是要通过一次次的案件侦破,一次次的出勘现场不断学习和成长的。 “你说什么?”卢珂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却没有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啊?我没说什么。”莫雨菲一愣,弱弱地说着。 卢珂边走边说:“说说你的看法。” 经过了两天的相处,莫雨菲已经喜欢了卢珂这种突然的“考试”。 她清了清嗓子,说着:“如果这三次抛尸都是同一人所为,那么凶手的抛尸频率,抛尸数量,抛尸地点都出现了非常典型的变化。甚至出现了和前两次不同的白天抛尸,抛弃在并没有流浪狗的废弃建筑工地。最重要的是,凶手这一次竟然留下了脚印。”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凶手加速的抛尸的节奏,又是什么让凶手的这一次抛尸变得非常匆忙且不谨慎,竟然留下了大量的脚印…… 正文 第十七章:步幅推理 , 这次发现的尸块非常多,江希然和周小逸要立刻进行逐袋检查工作,分类整理完毕,带回法医科解剖室做进一步的尸检工作。 他们刚刚打开黑色塑料袋,阵阵尸臭在较高的温度下变得更加刺鼻,瞬间就穿透了他们佩戴的口罩。 但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动作简洁而迅速,立刻对每袋尸块进行分类打包。 卢珂和莫雨菲远远站着,这种足以麻痹神经,造成短暂性神经偏头痛的气味让他们驻足不前。 莫雨菲只能看见江希然和周小逸蹲在地上忙碌的背影,并看不见他们手里的动作,耳边也只能听见两人干脆利落的对话。 “上肢尸块,右臂完整,右手完整。” “下肢尸块,左腿完整,左脚完整。” “下肢尸块,右大腿完整。” “骨盆完整,发现少量脏器组织。” “发现部分胸腹部肌肉组织……”江希然刚刚提起黑色塑料袋的一角,塑料袋瞬间撕裂,一堆人体组织洒了出来。 “呕——” 身旁传来了一名配合法医拍照的技术队警员的干呕声。 这并不能怪他,因为眼前的画面实在是挑战着人的心理极限,特别是那粘连着的黄色脂肪,就连身经百战的江希然也不忍直视。 她匆忙检查了一下,在破裂的黑色塑料袋外面套上了一层物证袋,准备先带回解剖室再做下一步打算。 一旁的周小逸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他还在检查着自己面前的尸袋,像刚刚一样高声汇报着自己这边的情况:“发现不完整胸肋骨、部分脊柱骨骼。” 江希然迅速调整好自己,进入工作状态,打开了最后一个尸袋:“这一袋还是胸腹部肌肉组织,和刚刚那袋差不多可以拼成完整的躯干部分了。” “这么说来,这具尸体基本可以拼凑完整了,除了缺少最关键的颅骨。”周小逸给黑色塑料袋外面都套上了一层物证袋,并贴好标签,做好分类。 …… 现在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六个小时,在这个大数据时代,天底下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即便警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控制案件消息,但还是在社会传播开来。 甚至一些警方勘查现场的视频,一些关于抛尸现场的图片,甚至一些不良媒体的文章炒作都已经在网络上一搜一大把了。 舆论,一直都是警方无法控制的压力。 现在的社会,很多人缺少冷静的头脑,更是缺少了自主判断的能力。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一些无良媒体就抓住了这一点,进行炒作吸引眼球。 这种情况下,不仅仅造成了社会恐慌,而是严重影响了警察在社会大众心中的公信力。 对于刑事案件来说,更是可能出现犯罪嫌疑人掌握警方的案件进展,进而出现藏匿、逃窜、再次作案的可能。 果不其然,卢珂立刻就收到了局里二十四小时之内限期破案的命令。 景安市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里,一场案情分析会正在紧急召开。 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帘也都紧闭,现在虽然是正午,但整个办公室里却像黑夜一般。 只有棚顶吊着的投影仪射出一道光柱,打在墙壁的白幕上。 白幕上面正在一张一张自动播放着从这起杀人碎尸案开始至今,所有的现场照片、案件信息、检验报告、乃至技术队和法医科在现场和解剖室拍摄的尸块特写。 室内一片安静,只有凌子真一边播放照片,一边向参加案情分析会的所有警员梳理着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 帮大家梳理和回忆整个案情之后,凌子真轻轻点动鼠标,白幕上出现了一组本次在废弃建筑工地抛尸现场采集的脚印。 他缓缓开口,认真地说着:“这是一组刚刚在抛尸现场采集到的脚印,因为这次的抛尸数量非常巨大,而且是在白天抛尸,凶手的整个抛尸过程都是非常焦急且匆忙的。根据光学足迹检验分析发现,这几组足迹的前后深浅不一,单向脚印都是呈前浅后深的状态,这说明凶手在走路时,整个身体的重心都是集中在脚跟位置的,非常符合手提重物的足迹特征。” 卢珂点点头,补充了一句:“这次的抛尸现场出现了凶手的脚印,是案件到目前为止最为重大的线索。” “没错,通过这个脚印可以直接推断出凶手的体貌特征。这是一组四十二码的脚印,步伐间距不足60公分,经过足迹检验和步幅推理,凶手的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左右。” 莫雨菲听完凌子真的话,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经常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指纹可以通过手套隐藏,但足迹即便带着鞋套也会留下痕迹。在现代刑侦技术上,任何一个蛛丝马迹,都可以成为破案的关键。 莫雨菲在警校读书的时候,就专门学习过足迹痕迹和步幅推理。 人在走路时鞋底一定会有磨损,鞋底微粒结构发生形变、破裂、剥落等损耗,形成一种缺陷特征,这种特征的形状和特点能通过穿用的鞋底反映出来,不受鞋底材质影响。 而受人体脚型结构、脚掌面着力情况、人行走习惯动作、运动方式等因素决定支配。因此,磨损特征会出现在某个人穿用的所有鞋子上,虽然清晰度不同,但也具有重复性。 从解剖学观点来看,正常人的人体器官各部分具有一定比例,我国古代就有“立七坐五盘三”之说,即头长为一个单位,身高为七个单位,脚长与头长基本一致。所以通过足迹可以推断出一个人的大致身高,与之同理的还有小臂长等于脚长,臂展等于身高。 所以通过足迹的宽度,可以推断出一个人的体型。体胖的人,脚弓较低、脚掌宽大丰满;体瘦的人,脚弓较高,脚型较瘦。 对于小脚穿大鞋或大脚穿小鞋的足迹,同样可以通过步长、步宽、步角和重心情况进行推断。 由于南北方人体差异的普遍不同,计算步长时北方x6.876,南方x6.9或7。 175cm以上,h=单步长+1/3单脚印长。 165~175cm,h=单步长+1/2单脚印长。 165cm以下,h=单步长+2/3单脚印长。 再根据身高计算体重:身高(cm)-110=标准体重(kg)(女性-2.5kg)根据体态加减10%。 想到这里,莫雨菲对眼前这群年轻的刑事技术警察,由衷地生出一股敬佩之意…… 正文 第十八章:剁骨刀 , 法医科解剖室里,江希然和周小逸依旧在对本次废弃建筑工地发现的尸块进行着拼接工作。 与其他凶杀案不同的是,碎尸案中的拼接尸块是必经步骤,需要的不仅仅是极高的专业知识,更是需要极强的专业素养和耐心。 因为凶手的每一次切割,每一次下刀,都会留下一些细微的线索。而有的时候,这些细微的线索,就成为了破案的关键。 在江希然还是一名实习法医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一起碎尸案的案件侦破工作。当时的主刀法医在尸块的截面上检测出了一种食用花生油,从而判断出凶手分尸的地点应该在一个小型的榨油坊。 多年前,宁州市警方在侦破一起碎尸案中,法医在尸块上发现了微量木屑痕迹,通过骨骼的截面判断出凶手分尸的工具是一把小型的园艺电锯,最后通过抛尸塑料袋上的细微染料痕迹,锁定了杀人碎尸的凶手患有孤独症的木雕手工艺人。 江希然和周小逸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站在解剖台前认真工作。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一具缺少头颅和部分肌肉组织的女尸已经粗略地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终于完事了!我感觉我的脖子都已经不会动了。”周小逸长长舒了一口气,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江希然没有搭话,而是转身摘下手套丢进垃圾桶,默默洗了洗手,又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真没想到,法医还是一个体力活。”周小逸依旧沉浸在自己完成拼尸的成就感之中,慵懒地靠在墙上,不停地活动着脖子,他能明显的听见颈椎骨传来的咔咔声响。 他晃了晃脖子,目光落在了江希然的背影上。 江希然身上穿着的蓝色解剖服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这一次尸检的是高腐尸体,他们穿的解剖服要比往常的更厚,拥有更好的防护效果同时,是极差的透气性。 江希然是一名专业的法医,是法医科科长,但同样也是一个女孩。 一个女孩面对冷冰冰的尸体都没有任何的恐惧和抱怨,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还有什么资格发牢骚。 周小逸急忙定了定神,站直了身体,心中更加对自己身为一名法医而感到骄傲和光荣。 江希然喝了一杯水,没有片刻的休息,就立刻换上了一副崭新的乳胶手套,再次返回解剖台前。 “抓紧时间干活,卢珂那边还等着尸检报告呢。”江希然淡淡地说了一句。 周小逸点了点头,打起精神,继续干活。 刚刚的尸块拼接只是一个准备工作,现在他们要进行的,才是真正的尸检工作。 当他们再一次把目光落在解剖台的尸体上时,都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碎尸本身就足以让人感到头皮发麻,不寒而栗,但拼接后的碎尸只会更恐怖一百倍。 他们看见的,是一个人形模样的物体,像是一块被压碎的饼干,又像是一个立体的拼图。特别是部分位置裸露在外的密密麻麻的针脚,让这具尸体像极了一个做工粗糙的恐怖布娃娃。 “凶手的分尸工具没有发生变化,各个部位的切割伤口创面没有明显差异,分尸工具非常锋利且轻巧,应该是刀、斧一类的工具,大概率是一把剁骨刀。”江希然认真地观察着尸体的体表,认真地说着。 周小逸拿起尸检记录表,在上面认真记录。 随后,江希然仔细检查了死者的两个手臂,凶手第二次在健身公园抛尸的左手臂是尸块,但这一次在废弃建筑工地抛弃的却是一条完整的右手臂。 换句话说,凶手的前两次分尸都表现出了异常的冷静,而这次抛尸,却显得非常急促和匆忙。对尸体的切割也越发的潦草,甚至没有进行碎尸,就直接抛弃了。 这对于江希然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因为她可以从死者的体表上来寻找更多的线索。 “在凶杀案件中,手臂上是最容易出现创伤的,特别是约束伤和抵抗伤。” 江希然说完,又拿起一个放大镜,仔细检查死者的手指甲位置:“如果死者和凶手发生了搏斗,指甲里一定会留下皮屑组织。” 她观察了一会,朝周小逸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记录:“指甲内有污垢,但未见到有任何类似皮肤角质层等的残留物,躯干部分未见明显的防卫性伤口,也没有明显的致命创伤。死者的致命伤应该在头部或颈部……” 周小逸认真地记录着,随后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问着:“江科长,你是通过什么来判断凶手的分尸工具是刀而不是斧的呢?” 江希然依旧在对尸表进行检查,沉声说着:“在尸检过程中,不能只着重观察尸表,尸块的被切割的创口也非常重要。尸块的创口平整,尸块大小一致,说明凶手的分尸工具是一把小巧的刀具。而且凶手在分尸过程中,只对腓骨、肋骨、掌骨、跖骨等一类小且细的骨头进行了处理,这更加说明凶手的分尸工具,不足以支持他对一些较大且坚硬的骨骼进行处理。” 周小逸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急忙又追问了一句:“那你是通过什么判断凶手使用的剁骨刀呢?” “凶手的分尸手法专业,说明他了解人体结构,符合最初对屠夫职业的判断。而且你刚刚有没有注意,被切断的骨骼截面,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内部骨裂。这说明是靠重力的作用瞬间斩断骨头的,两者结合起来,就得出了剁骨刀的结论。”江希然认真地回答着。 周小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行了,把尸检报告整理一下,我稍后要去刑警队参加案情分析会。局里已经下达了二十四小时限期破案的命令,卢珂那边压力不小,咱们得想办法给他减少点压力。”江希然打开水龙头,仔细清洗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但无论如何清洗,那股浓烈的腐臭味还是没有办法彻底去除。 “对了,检验科那边有消息吗?”江希然忽然问了一句。 周小逸正坐在电脑前整理尸检报告,应声回答着:“来消息了,经过初步的dna鉴定比对,这些已经腐败的尸块和前两次发现的尸块均为同一人。” 江希然抬起头,长长舒了一口气,喃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正文 第十九章:心理安全区 , 二十四小时的限期破案,不仅仅是一道命令,更是刑警肩上的责任。 刑警队办公室里,案情分析会仍在继续。 “这次的抛尸地点在废弃的建筑工地,这里不是流浪狗的聚集地。凶手的这次抛尸,无论是从抛尸时间、抛尸地点、抛尸数量上来看,都不符合凶手前两次的抛尸习惯。”苏思蒙认真地分析着。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但这一次的抛尸,也更加确定了凶手的交通工具是一辆小型电动三轮车。如果凶手使用的是电动摩托车和自行车,是绝对不可能一次性携带如此多的尸袋的。” 凌子真点点头,附和着说道:“没错,这次的尸块甚至要比前两次的尸块加在一起还要多久,每一袋都要有十多斤。而且这次抛尸的尸块并没有之前发现的那么碎,边缘也不整齐,大小也不一致。总的来说,凶手很是着急把这些尸块处理掉。” 他们两个人话音刚落,一旁的莫雨菲慢慢举起了手。 她的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卢珂递过去一个眼色:“有什么问题?” 莫雨菲放下手,又清了清嗓子,认真地问着:“既然凶手急于处理尸体,为什么没有将死者头部一同抛弃呢?这三次的尸块已经差不多可以拼成一个完整的‘人’了,唯独缺少了头部。” 卢珂定了定神,开始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凶杀案中,无头尸体或者毁容严重的尸体都是比较常见的,凶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掩盖死者的身份。在这起案件中,凶手的杀人分尸都非常冷静,说明凶手的心思缜密,心理素质极强。同时也说明凶手断定,警方可以通过死者的身份找到他。” 卢珂说完,忽然沉默了一会,转而问苏思蒙:“技侦科还没有消息吗?” 苏思蒙摇了摇头“没有。” “废弃工地的目击者、监控呢?”卢珂又追问了一句。 苏思蒙依旧是摇了摇头:“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卢珂想了想,认真地说着:“等不及了,把景安市的地图给我。” 卢珂话音刚落,苏思蒙立刻推开桌子上的各种文件,拿出一张景安市的平面地图平铺在桌子上。凌子真又拿出一根红蓝铅笔和一把透明格尺,放在地图上。 三人没有用过多的言语沟通,就配合默契地完成了这一切。 都说凌子真和苏思蒙是卢珂的左膀右臂,如此看来,三人果真是经过长时间的配合,才能达到不用沟通就心领神会的地步。 卢珂站起身,拿着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寻找,他在凶手第一次抛尸的东侧郊区公路位置画了一个圈,接下来是寿山健身公园,最后是本次的北郊废弃建筑工地。 接着,他又把三个抛尸地点直线相连,构成了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 桌子附近围满了人,莫雨菲站在人群最外面,踮起脚,只能看见卢珂十分专注地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划来划去。 莫雨菲害怕扰乱了卢珂的思绪,便压低了声音,弱弱地问身边的苏思蒙:“他这是在画什么呢?” “心理安全区。”苏思蒙回答着。 “哦。”莫雨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在翻阅心理学书籍的时候,了解过一点。 苏思蒙看着莫雨菲的样子,细心地详细解释道:“心理安全指的是人面对所处环境的一种安全感,是一种追求平稳、不受威胁的应对性自我保护的心理机制。心理安全区则是一个范围,通常以人经常活动的地点向四周辐射,比如家庭住址、工作单位、常去的饭店、娱乐场所等。如果是步行,则辐射半径为一公里,骑车的话大概三公里,开车会在五公里,甚至会更远。” “也就是说,心理安全区是指人比较熟悉的,常去的地点附近,因为对周边环境比较熟悉,所以有安全感?”莫雨菲继续问着。 苏思蒙沉思了片刻,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没一会,江希然带着尸检报告走进了刑警队办公室。 “尸检发现什么线索了吗?”卢珂依旧是低着头,看都没看江希然一眼,就立刻开口问道。 卢珂的这一举动,让莫雨菲瞬间就懵了,难道景安市公安局的人都有听脚步声识人的能力? 江希然坐在椅子上,摊开尸检报告,认真地说着:“死者的指甲并不长,而且刚刚做过美甲。她从宁州市独自来到景安市,一定是为了见什么重要的人。她的手指纤细,皮肤光滑,保养的非常好,说明她不从事体力劳动,生活和工作都比较悠闲。这样的一个人是非常注重自己的外表的,但是我在她的指甲里发现了大量污垢。” 她没等别人提问,就自己说出了答案:“她在遇害之前,大概率受到了限制人身自由的拘禁行为,而且拘禁场所并不干净。” “没错,她提前两天就已经来到了景安市,但第三天才被杀……”卢珂随口附和了一句,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依旧在研究手中的地图。 江希然毫不在意卢珂的反应,继续说道:“这两天的时间,死者应该被凶手囚禁在了家中,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又给她吃了玉米面白菜豆腐汤。所以杀人现场和分尸现场都应该在凶手的家里,由此判断……” 江希然的话还没说完,卢珂就接过话来,继续说着:“由此判断,凶手住的应该是一个独立房屋。两天的囚禁,死者一定会想办法求救,即便被凶手捂住了嘴,杀人和分尸也一定会有声音,后续还有血腥味和尸臭味,邻居一定会察觉出异样。” 卢珂说完,用手中的红蓝铅笔点了点地图:“这里是老城区,有很多独栋的平房,凶手很有可能就在这里居住。” “卢队,这片老城区非常大,咱们怎么找啊?通过电动三轮车找?”凌子真探出身子,认真地看着地图。 卢珂抬起头,认真吩咐着:“还有,调查一下物流中心的运输工人高俊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就在这时,技侦科的胡明轩快步走进了刑警队办公室,给大家带来了一个重大消息…… 正文 第二十章:布控 , 景安市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里,卢珂看着眼前的地图,有些出神。 沉默了一会,他低声分析着:“凶手为男性,目前单身,曾经受到过情感创伤,对爱慕虚荣的女性充满敌视和仇恨。暂时无业,但曾经有体面的工作。 他有喂流浪狗的习惯,说明他有爱心,也从侧面说明了他曾经家境殷实,婚姻美满,生活幸福。但后来他的生活遭受重大打击,让他变得极其不自信,只能通过虚拟的网络来填补内心的空虚…… 他熟悉景安市东侧郊区物流中心到市区菜市场的道路情况,使用加厚大规格塑料袋,熟悉人体结构,分尸专业,死者胃内溶物极似猪饲料成分…… 屠夫、三轮车、菜市场……” 此刻,卢珂的目光虽然落在桌面的地图上,但思绪已经飘远了。 眼下,他根据自己针对这起案件给出的犯罪侧写,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犯罪嫌疑人的人选。 那人就是物流中心的运输工高俊良,而且他辞职的时间也和死者来到景安市的时间相吻合。 唯独欠缺的,就是可以对他进行指控、申请逮捕令的直接证据。 “我们必须要快,不仅仅是因为局里下达了二十四小时限期破案的命令,更是为了防止下一个被害者的出现。”卢珂定了定神,忽然开口说道。 凌子真听完卢珂的话,急忙追问了一句:“卢队,你的意思是,凶手还会继续作案?!” 卢珂点点头,加重了语气:“我的直觉告诉我,凶手已经有了新的目标,否则他不会急于抛尸。技侦科现在还没有消息,我们只能靠目前的线索来进行破案了,如果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抓不住凶手,我们就会发现下一名被害人的尸块。” 卢珂皱了皱眉,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的老城区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苏思蒙面色凝重,神情很是愁闷:“可是这么大的一个老城区,咱们要怎么找?根据电动三轮车一一排查?” 就在这时,刑警队办公室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秒钟过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我有一个好消息!” 胡明轩一边走,一边高声喊了一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胡明轩的身上,等着听他的好消息。 胡明轩感受到了现场气氛的紧张与凝重,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说道:“我找到了死者和凶手的联系方式,他们是通过一个交友软件认识的,我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了部分聊天记录,两人提到了要在景安市见面。” 这绝对是一个天大好消息,是本案的重大突破,听得大家都跟着激动了起来。 看着大家的表情,胡明轩打心眼里生出一种强烈的骄傲与自豪感,那一刻,仿佛他就是宇宙的中心。 他顿了顿,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深沉:“我通过后台的ip地址追踪定位,已经确定了他的位置。” 卢珂听他说完,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将ip定位标在地图上。 胡明轩快步走过去,从卢珂的手里接过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寻找着。 几秒钟过后,胡明轩用红蓝铅笔点了点地图:“在这里!……哎?你怎么在这画了个圈?” 胡明轩满脸疑惑,难道卢珂早就推断此处了犯罪嫌疑人的位置? 胡明轩标明的地点就在景安市的老城区,而卢珂刚刚通过心理安全区以及凶手的居住环境判断,已经圈出了这个位置。 “不说了,抓人!” 卢珂冷哼一声,把红蓝铅笔摔在地图上。 此话一出,整个刑警队办公室里顿时群情激昂,所有人都无比激动。 接着,卢珂开始布置任务。 “子真,你们带队把守住这片老城区的主要出入口,重点关注骑电动三轮车的人。行人也要注意,特别是戴好口罩和安全帽的男性。” “是!”凌子真应声答道。 “思蒙,你和我各带一个抓捕小组,我带队抓人,你带队布控。注意,不要一次性全都进去,老城区人多眼杂,凶手熟悉那里的环境,别让他抄小路跑了。” 苏思蒙点点头,发出了一个严肃的声音:“放心吧。” “小张,找一张老城区的楼房结构图。小李,联系一下社区,调查一下房主的身份信息。还有小王,你去……” 卢珂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布置了任务,唯独落下了莫雨菲。 眼看卢珂已经把所有人的任务都布置完了,还迟迟没有念叨她的名字,便弱弱地问了一句:“卢队,我需要做什么?” 卢珂看了她一眼,内心涌现出一丝犹豫。 这次需要抓捕的目标是一名杀人犯,对于他们这些老刑警来说,这种事完全就是信手拈来。 但正是因为如此,莫雨菲身为一名新人刑警,工作经验不足……即便现在只是布控阶段,保不齐现场会出现什么突发情况。 老城区地形复杂,人口众多,万一出现凶手拒捕,乃至误伤群众,挟持人质,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是师父莫阳宇的女儿,无论如何,卢珂也不能让五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但他看见莫雨菲满脸期待的神情之后,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你也参加吧,具体做什么,到现场再给你安排。” 听到这句话之后,莫雨菲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起来,十分激动地高喊了一声:“是!” 凡事有始有终,参加了这次的布控抓捕行动,也算是为自己这次的案件侦破工作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卢珂站直了身体,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厉声说道:“大家记住,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是布控,在没有完全掌握目标的详细情况和周围的环境情况之前,不能轻举妄动,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布控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的杀人分尸现场,不排除凶手还在那里,大家散会后去枪库取警械,整个抓捕行动过程中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面对的,是一名心理素质极强的杀人犯,为了防止下一个无辜者被害,我们必须要抓住他,各自的任务都听清楚了没有?!” 众人纷纷回应:“清楚了!” “行动!” 正文 第二十一章:分尸现场 , 每个城市都有老城区,在城市化不断发展的同时,老城区总是被人遗忘的角落。 这里没有高档的住宅,没有绝佳的绿化,甚至连配套的公共设施都是那么的老旧。 市中心越来越繁华,老城区越来越落后。很多时候,因为生活的需要,年轻人宁可背着房贷去市中心买房,也不愿意住在老城区。 留在老城区的,大多数都是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的老人,以及一些外来务工人员。 也许在若干年后,随着一代人的离去,老城区也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城市化发展的洪流中,成为新陈代谢的一部分。 但绝对不是今天。 因为今天的老城区内外,忽然多了一些年轻人,各行各业的年轻人。 有的是行人,有的是商贩,有的是环卫工。 不仅如此,在老城区的每条主干道两旁,都多了几辆汽车。 一辆车窗贴着防窥膜的面包车里,各种先进仪器都在运转,车厢上挂着的一个巨大的显示屏,上面的画面被分成了十六份,对应着老城区的十六个监控。 卢珂手里拿着一张老城区的平面地图看了看,又拿起了一张房屋平面结构图。 莫雨菲坐在卢珂的身边,处处感到新奇,内心无比的激动。 没一会,苏思蒙打开车门,弯腰进来。 卢珂依旧在研究地图,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问着:“各小组都就位了吧?” “都就位了,放心吧,化装侦察是咱们的拿手好戏。”苏思蒙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个老城区里的小区不是独立的,道路更是四通八达,其中有好多只供行人和自行车经过的巷子,一定不能大意。”卢珂点点头,认真地说着。 “嗯,刑警队都派出去了,又从治安科抽调了一部分警力,目前已经对目标房屋完成了合围。”苏思蒙继续说着。 卢珂放下手中的地图,看着苏思蒙,问道:“进一步核查过了吗?” “我们已经联系房东了,也看过租房合同,这个房屋在三年前被一个男人租下了,租客就是高俊良。房东已经在送钥匙的路上了,估计还有十五分钟到达。”苏思蒙认真地汇报着目前的情况。 卢珂看了看手表,摆摆手:“不等了,我带队,直接行动。” “好。” 苏思蒙没有丝毫的犹豫,留下一个声音后,转身下车了。 卢珂正要起身,忽然看见了身边的莫雨菲。 “你留下来负责中控。”卢珂随口对她说了一句。 “啊?”莫雨菲瞬间就懵了。 卢珂朝她身后的显示屏使了个眼色:“如果嫌疑人外逃,你通过监控给各个小组汇报嫌疑人位置,辅助我们抓捕。” 没等莫雨菲说话,卢珂拿出一个对讲机放在桌子上:“对讲机会用吧?” “啊……会用。”莫雨菲怔怔地点了点头。 “你是侦查系毕业的吧?听说你一直是专业的第一名,我相信你的能力,把握住这次机会。”卢珂留下一句话后,转身下车。 看着卢珂的背影,莫雨菲下意识喊了一句:“卢队,我……” 卢珂当然知道莫雨菲想的是什么,随即转头对她说着:“行动结束后,你和技术队,还有法医科一同进现场吧。” “是!” 莫雨菲笑着说道。 随后,她独自坐在车厢里,手里握着对讲机,眼睛死死地盯着显示屏。 与此同时,卢珂和苏思蒙已经带着抓捕小组对目标房屋进行了合围。 这是一排平房,每家门前都有一个大院子,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停了一辆小型的电动三轮车。 “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杀人分尸的现场,现在车还在院子里,凶手很有可能也在。他身上背着命案,手里有武器,一旦出现拒捕的情况,立刻开枪,千万要注意安全。”卢珂认真地嘱咐着。 “他最好在里面,这丫的让我一连几天都没吃好饭了!”苏思蒙从腰间拔出警用快客枪,解除保险。 “这个平房是东西结构的,进门是正厅,后面是厨房和卫生间,左右分别是两间卧室。咱们分三路行动,必须同时控制住两间卧室和厨房,确保现场安全。如果凶手在,果断出手。” 那张房屋结构平面图已经深深印在了卢珂的脑子里,他正在做最后的抓捕行动部署。 “明白!”苏思蒙应声答道。 “行动。” 随着卢珂的行动命令下达,两队抓捕小组迅速进入院子,向平房靠近。 平房门窗紧闭,所有窗子都罩着窗帘,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卢珂拿出警用炫目强光手电,按下开关后反手握住,将前端抵住自己的胸口。 这样一来,只要目标出现,轻轻翻转手腕就可以用强光照射犯罪嫌疑人的眼部,让其短暂失明眩晕,丧失抵抗能力。 随后,卢珂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苏思蒙上前。 苏思蒙单手持警用快客枪,收臂,枪口朝前,掌根抵住胸口,用另一只手敲了敲门。 “有人吗?” 敲门和喊话持续了至少两分钟,也没有听见回应。 一名刑警上前,把耳朵贴在门上,苏思蒙则走到一旁的窗口,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屋子里眺望。角度有限,并看不清什么。 随后,他们分别朝卢珂摇了摇头。 “撞门锤,破门。”卢珂打了一个手势。 这是一个老旧的平房,窗子是铝合金的横拉式,门是生锈的铁板门,上面是老式的插锁。 一名刑警拿着了一个小巧的警用破门装置,对准锁眼,用力一按,只听一声细微的金属断裂的脆响,锁芯瞬间就被破坏了。 但是因为房门的老旧,破坏锁芯了之后,大门也没有完全打开,卢珂见状,直接补上一脚。 大门瞬间打开,向后重重撞在了墙壁上,瞬时扬起了一层尘土。 就在大门打开的一刹那,所有参与抓捕的刑警持枪蜂拥而入。 “安全!” “安全!” “安全!” 三个声音同时从左右卧室和厨房传来。 一切都在按照预前部署进行,三路刑警已经完全控制了房屋。 卢珂收起警械,长长出了一口气,拿起对讲机发出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人不在,但这里是分尸现场,让技术队和法医科进场吧。” 参与抓捕行动的刑警又对房间进行了仔细地检查,确保犯罪嫌疑人没有藏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之后,这才退出来。 两分钟之后,凌子真带着技术队走进了院子,江希然和周小逸也在队伍之中。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莫雨菲。她满眼期待地探出脑袋,踮脚眺望。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囚禁 , 此时正是盛夏,景安市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将世间的一切都置入其中。 但眼前的这间平房,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不仅门窗紧闭,就连窗帘也被拉了起来。 如此一来,这个密不透风的房间便成为了一个滋生罪恶的温床,将内心深处的黑暗角落无限放大。 技术队和法医科成员穿戴好勘查现场的装备后依次进入,对这里进行一次彻底的现场勘查工作。 莫雨菲正在门口穿戴进入现场的鞋套和手套,顿时就被房间里的气味呛得咳嗽。 因为房间长期没有空气流通,导致这里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比在抛尸现场遇到的更加浓重。 她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定了定神,还是坚定地迈步走进了房门。 这是一个东西结构的民房,进门之后就是客厅,再往前就是厨房,左右分别是两间卧室。 其中一间卧室用来居住,另一间改成了杂物室。 目光所及之处,非常干净整洁,丝毫看不出这里就是分尸现场。 但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在告诉所有人一个道理,在光鲜亮丽的背后,是常人不愿意触及的肮脏。 推开通向厨房的木质房门,地面上血迹斑斑,还有非常杂乱的血脚印。 越往里面走,血迹越多。 地面上的滴落状血迹、转移状血迹…… 墙壁上的喷溅状血迹、抛甩状血迹…… 桌子上的擦拭状血迹、撞击状血迹…… 在这里,几乎能看见刑事案件中可能遇到的所有血迹形态。 “这里真的是一个完美的分尸地点,独栋的房屋,不用担心邻居发现。原始的排水系统,也不用担心漏水。”苏思蒙看着眼前的分尸现场,沉声说道。 “这里虽然是分尸现场,但根据咱们的线索,死者曾经被凶手囚禁了两天。这样的一个房间,死者很容易就可以逃跑或者呼救啊?”莫雨菲认真地问了一句。 暂时还没有人准备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因为在厨房的角落里,还有一扇门。 按照房屋结构,那扇门应该是一个储物间,用来堆放一些杂物的。 凌子真伸出手,轻轻握住门把手,稍稍下压,门就被打开了。 他慢慢打开门,探出身子朝里面瞟了一眼,身子不由地颤抖了一下。 “江法医,你来一下。” 凌子真说完,轻轻松开手,房门在惯性下完全打开了。 通过凌子真的表情不难看出,这里应该就是高俊良囚禁崔念雪的地点。 江希然和周小逸听到声音后,朝着那扇门走去,他们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明显愣了一下。 莫雨菲远远站着,对里面的情况也非常好奇,但心中依旧在打鼓,不敢走过去。 卢珂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房东快到了,你去向房东了解一下情况。” “好。”莫雨菲怔怔地看着卢珂,随即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她虽然对房间里的情况感到好奇,但现场的环境和复杂的气味让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更何况返回刑警队,还可以看现场的照片。再怎么说,照片的冲击力,远远比不上现场的感官冲击。 莫雨菲离开之后,卢珂也迈开脚步,朝着那扇门走去。 如果说这个平房把内外隔绝成了天堂和地狱,那么这扇门后面,就是连恶鬼都不愿前往的地狱深处。 这是一个大约有二十平方米的储物间,没有窗子,地面铺着五厘米厚的单人海绵床垫,上面随意堆着一张毛毯,脏的已经无法分辨本来的颜色。 在海绵床垫的对面,是一个半米长的生锈铁制食槽,里面还有一些汤汤水水,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在食槽对角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木制粪桶,里面装着排泄物和使用过的卫生纸。 最让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是,在海绵床垫旁边的墙壁上,打着一个拳头粗细的大铁钉,后面是一根手臂粗细的大铁链,最末端是一个铁制的项圈。 铁链大约三米多长,可以让人在房间里自由活动,但长度却让人永远无法触摸到那扇门…… “看来崔念雪遇害前就是被高俊良囚禁在了这里。”卢珂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淡淡的说着。 “真不敢相信,一个花季少女,竟然遭受到如此非人的待遇。”苏思蒙的声音不免有一些颤抖。 江希然走到海绵床垫跟前,伸手轻轻捏住毛毯的一角,慢慢掀开。 “卧槽!” 角落里传来了周小逸的一声惊呼。 因为在毛毯下面,赫然放着一颗人头…… 这绝对比任何恐怖片都要惊悚,而惊悚的点在于,这不是隔着电视屏幕,而是在眼前真真正正发生的事情。 现在,终于能拼接成一具完整的尸体了。 技术队对这里进行了仔细的勘查,提取了血液样本,采集了血指纹和血脚印。 “卢队,发现了凶器。” 没一会,厨房里传来了一声凌子真的呼唤。 卢珂赶紧退出房间,循着声音过去。 厨房的地面上,放着一把木柄剁骨刀,旁边放着一把尺子,技术队警员正在拍照固定。 “人头找到了,分尸现场找到了,分尸工具也找到了,发通缉令,抓人!”卢珂一手叉着腰,厉声说道。 “对了卢队,我刚刚在卧室里发现了一个台式电脑,不过开机需要密码,应该就是凶手用来和死者进行联系的。”凌子真站在卢珂身边,认真地说着。 “打包带走,交给技侦科调查。”卢珂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了。 院子里,莫雨菲非常认真地在向房东了解情况。 房东看着满院子来来往往的警察,已经吓傻了,脸色惨白,连声音都在颤抖。 好在莫雨菲有足够的耐心,她努力在帮助房东克服情绪,循循善诱地询问情况。 “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他租我这个房子已经三年了,我不知道他是杀人犯,这和我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房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娘,都快急哭了:“租个房子还能碰上这种事情,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看他可怜,人也挺老实,才把房子租给他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这房子可咋办啊……” 卢珂快步走到大娘身前,开口问道:“大娘,你最后一次见到高俊良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上个月收房租的时候见过他。”大娘愣了一下,看着卢珂,忽然有些紧张地解释着:“和我没关系啊,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大娘,你知道他老家在哪吗?” 正文 第二十三章:新的目标 , 这次的行动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找到了凶手杀人分尸的场所,而且找到了死者的头颅。 警方已经完成了对老城区的布控,但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始终没有发现高俊良的身影。 “他一定是跑回老家了。” 刑警队办公室里,卢珂依旧在研究桌子上的地图。 “你这么肯定?”一旁的苏思蒙认真地看着他。 卢珂点点头,十分肯定地说着:“心理安全区。” 他顿了顿,站直了身体,继续说道:“现在景安市对他来说已经不安全了,而且他的三轮车还在院子里,说明他离开的十分匆忙。” “今天上午才发现的尸块,他能跑到哪去?现在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他恐怕还在景安市。”苏思蒙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他被困在景安市还好,就怕他已经离开了。从他今天匆忙抛尸的情况来看,他早就有离开的打算了。”卢珂长长叹了一口气。 忙活了一天,虽然有发现,但还有几个小时就天黑了,距离上面的二十四小时最后期限也越来越近。 “他老家那么远,这一来一回又要耽误一天的时间,而且他一旦离开了景安市,可以自由逃窜,去哪抓啊?”苏思蒙抿了抿嘴,有些泄气。 没一会,莫雨菲拿着一份报告走了进来:“卢队,技侦科有消息了,一切都和咱们掌握的一样,高俊良就是通过交友软件和崔念雪进行联系的,有完整的聊天记录。” 紧接着,莫雨菲把手中的报告交给卢珂,有些紧张地说着:“胡明轩又发现了一份新的聊天记录。” 卢珂看了看手中的报告,没有说话,直接交给了身边的苏思蒙。 “我靠,这孙子还要杀人?!”苏思蒙的目光扫过报告,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呼。 卢珂分析的没有错,高俊良如此匆忙抛尸,并不是因为急于处理腐烂的尸体,而是有了下一个目标。 “现在的人都这么寂寞吗?”苏思蒙看完报告后,忍不住苦笑一声。 高俊良在网络上完全伪装成了一个富二代的身份,社交软件里的各种照片也都是名车名表。估计长此以往,就连高俊良自己都相信了自己是一个富二代。 “从地图上看,高俊良的老家和他们相约见面的地点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而高俊良只有一个人,他会去哪呢……”卢珂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 “这有什么,我们联系一下当地警方,再派几个人过去,两个地点一起布控,不怕抓不住他。”现在,苏思蒙的情绪明显高涨了起来。 他刚刚还在担心二十四小时期限的问题,但现在,甚至有一种凶手就在眼前的感觉。 “如果你是高俊良,你会去哪?”卢珂定了定神,忽然问苏思蒙。 苏思蒙直接被卢珂的这一句话问笑了:“我?我哪也不去,跑就完了,真去等着被抓啊。” 卢珂又把目光落在了莫雨菲的身上:“你呢?” 莫雨菲这一次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吓到,因为经过两天的相处,她已经习惯了卢珂的这种风格。 “如果凶手急于抛尸是为了继续作案,那么他就会去见面的地方。如果凶手急于抛尸是为了逃跑,那么就会回家。”莫雨菲说出了一个几乎完美的答案。 卢珂苦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刑警队办公室。 看着卢珂离开的背影,莫雨菲和苏思蒙对视了一眼,弱弱地问了一句:“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和你没关系,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苏思蒙笑了笑,安慰道。 “那就好,我还以为他生我气了呢。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我总感觉他这个人怪怪的。”莫雨菲长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发起了牢骚。 但她的话刚刚出口,立刻反应过来,急忙解释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思蒙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好奇:“你觉得他哪里怪?” “我就是感觉他有些喜怒无常,时而非常轻松自然,时而非常严肃认真。对我也是,有的时候像一个朋友,有的时候像一个老师。”莫雨菲小心翼翼地说着。 “他呀,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平时嘻嘻哈哈的,一旦工作起来,就像是发疯似的拼命一样。至于对你嘛,他是想快速教会你一些东西,但又怕用力过猛,目前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力度罢了。”苏思蒙笑着说道。 听完苏思蒙的分析,莫雨菲瞬间就认真了起来:“我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的。” 苏思蒙并不知道莫雨菲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谁,也许是卢珂,也许是她过世的父亲,也许是他们两个人都包括,又或者是指其他人。 “话说,你为什么选择当警察啊?”苏思蒙随口问道。 这个问题卢珂也问过他,莫雨菲还是一样的回答:“因为我想做一名像我爸爸一样的警察,打击罪犯,惩恶扬善……” “嗯……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来一线做刑警?其他的警种一样可以打击罪犯,惩恶扬善。”苏思蒙换了一种问法,继续问着。 警局不是没有女人,只是因为性别会让女性从事这份职业有着天生的劣势,所以警队的女人基本都是做内勤工作的。 像刑警队这种每天出现场和凶手打交道的地方,工作是非常辛苦和危险的,所以都是一群大老爷们。 “我只是不想被人瞧不起而已……” 莫雨菲说了一句暂时让苏思蒙听不太懂的话。 与此同时,卢珂快步走进了技侦科的办公室,胡明轩还在尽最大可能从案发现场带回来的电脑中寻找更多的线索。 “还是找不到吗?”卢珂进门直接问着。 胡明轩摇了摇头:“自从出事之后,高俊良的账号就再也没登录过,我没办法进行实时定位。” “你尝试一下主动呼叫,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很有可能会再次杀人,我们的动作必须要快。”卢珂认真地说着。 案件已经锁定了凶手就是高俊良,但目前来看,对他的抓捕行动并不顺利。 虽然已经发出了通缉令,但在虚拟的网络上,高俊良根本不是一个通缉犯,而是一个富二代。 景安市警方已经联系了高俊良老家当地的警方,也提前联系并拦截了高俊良的下一个目标。 但这还远远不够,一个几近癫狂的杀人犯,是不会按照常理出牌的…… 正文 第二十四章:蜱虫 , 随着二十四小时的期限越来越近,案件也已经接近了尾声,警方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高俊良出现。 可高俊良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连几个小时,都没有现身。 依照现在的刑侦技术手段,高俊良就算躲,也躲不了几天。 一个人,想要生存,就一定会走出来。 让卢珂真正担心的,是高俊良走投无路,鱼死网破,再犯下什么案子。 刑警队办公室里了,大家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随着天慢慢地黑下来,大家的心也变得有些急躁。 好在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面对警方的三地同时布控,高俊良最终还是出现了。 “发现了,黄头盔!特别黄!” 莫雨菲突然跑进了刑警队办公室。 她一直在技侦科配合胡明轩进行三地布控的消息中控工作。 “在哪发现的?!”卢珂猛地站起身,厉声问道。 莫雨菲咽了一口唾沫,应声回答:“他的老家!” …… 抓捕行动出乎意料的顺利,仿佛高俊良就在那里等着警方一样。整个过程中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抗拒,大家一直在担心的拒捕并没有发生。 一起刑事案件,抓捕嫌疑人并不是最后一步,反而是一个开始。 和凶手的认罪伏法相比,他的杀人动机,他的犯罪心理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最后的审讯工作,更像是走进一个人的内心,了解一个人的心路历程。只是这个内心世界无比黑暗,无比肮脏。 景安市刑警队审讯室门口,苏思蒙手里拿着一些文件正等着卢珂。 “你去休息吧,让莫雨菲参加审讯。”卢珂发出了一个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声音。 苏思蒙一愣,看了看卢珂身后的莫雨菲。 之前的审讯工作一直都是苏思蒙负责,就算卢珂亲自参加审讯,自己也是在的。 不过话说回来,审讯工作确实是一个练手的好机会。 苏思蒙笑了笑,把手里的文件递到莫雨菲的手里,发出了一个鼓励的声音:“好好干。” 他投去一个肯定的目光后,就走进了旁边的监控室。 监控室和审讯室只有一墙之隔,而这面墙,是由一块完整的单向玻璃构成。在监控室里,透过这面“墙”可以目睹里面发生的一切,与之相配的是一套完整的监控和监听系统。 “进去吧,你进行主要的审讯工作,我给你打下手。”卢珂朝莫雨菲使了一个进门的眼色。 莫雨菲深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进,坐在椅子上。 卢珂跟在她的后面走进审讯室,反手关上了门。 莫雨菲摊开手中的文件,上面是所有用来指控高俊良拘禁、杀人、碎尸的证据,其实单单依靠这些证据,就足可以给高俊良定罪,但审讯的流程是必须要走的。 莫雨菲定了定神,抬起头,准备开始审讯工作。 当她的目光落在高俊良脸上的瞬间,心里“咯噔”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的,几乎不是一张人类应该拥有的脸。 那是一张凹凸不平的脸,整张脸都透露着肉红色,皮肤就像是雨后的乡村土路般坑坑洼洼。 资料上显示,高俊良曾经出过车祸,脸部严重烧伤,头皮也严重损坏,所以他才每天戴着安全头盔和口罩。 卢珂见莫雨菲迟迟不开口,自己首先发问。 “为什么杀人?” 听到这句话后,莫雨菲才急忙回过神来,进入审讯状态。 “杀人?我没有杀人啊!”高俊良笑了笑,让那张本就狰狞的脸变得更加阴森恐怖。 “你不会想告诉我们,崔念雪是自杀吧?”卢珂冷笑一声。 “崔念雪?”高俊良挑了一下光秃秃的眉头,表现得非常疑惑。 莫雨菲这才适时接过话来,发出了一个较为威严的声音:“你杀了谁,自己不清楚吗?” “哦!”听完莫雨菲的话,高俊良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声音:“你说的是蜱虫啊。” “蜱虫?” 莫雨菲听到这个名称后,有些不解。 蜱虫是一种寄生在脊椎动物体表的暂时性寄生虫,吸食宿主的血液,在吸饱后离去,而后寻找新的宿主。 蜱虫一般只有绿豆颗粒大小,吸饱血液之后,可达拇指大小。同时,蜱虫身上携带多种病毒,严重可致人体多系统损害,最后死亡。 “所以,你不觉得你杀了人?” 莫雨菲的三观出现了严重的错乱,怔怔地看着高俊良。 “她们不是人,她们是蜱虫,只会吸血的蜱虫!她们爱慕虚荣,包装自己,只是为了能找到有钱人,然后去挥霍!挥霍够了之后,她们还会去找下一个人!她们还能算是人吗?她们是蜱虫啊!”高俊良说着说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眼中满是癫狂。 莫雨菲一时间有些词穷,她不知道该如何转变高俊良严重扭曲的三观。换句话说,和疯子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 不过对付这种疯子,卢珂倒是很有经验。 “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很伟大吧?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连蜱虫都觉得恶心。”他冷笑一声,语气也渐渐变成了讥讽。 高俊良本就狰狞的脸忽然抽动了起来,他僵在那里,无比的愤怒:“你放屁!” “那你就连屁都不是,你一辈子都是一个窝囊废,窝囊到什么事都做不成,连老婆都留不住!”卢珂丝毫不理会他的愤怒,将他虚伪的自尊心无情地践踏。 高俊良咬着牙,瞪着血红的双眼,高声道:“我是窝囊废?那你呢?你抓了我有什么用?你杀了我有什么用?你杀了我能让她复活吗?哈哈哈!” 他顿了顿,变得更加歇斯底里:“你不会知道,我用电猪器将她电晕,然后锁在房间里的时候,她跪下向我求饶的画面是多么的精彩!你不会知道我用杀猪刀抹了她的脖子,血液溅在我脸上的时候,是多么的温暖,你不会知道……” “够了!一个杀人犯,还……还……”莫雨菲猛地一拍桌子,一时间有些词穷,脏话就在嘴边,她现在恨不得冲上去扇他两巴掌。 高俊良痴笑着,瞪大了眼睛看着莫雨菲:“小妹妹,你刚当警察吧?想不想杀了我?杀人的感觉非常美妙,你不想体验一下吗?特别是温暖的鲜血溅在脸上的时候,简直太美妙了!” “你先出去吧。”卢珂淡淡地说了一句。 莫雨菲愣了一下,随后悻悻地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她现在的情绪,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参加审讯工作了,即便这是一场程序化的审讯。 监控室里,莫雨菲刚刚进门,苏思蒙就开口安慰着她:“以后这种事情还多着呢,杀人犯的脑子都不太正常。再说了,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去杀人呢?” 说完,苏思蒙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审讯要保持清晰的头脑,不能被对方激怒,不能陷入对方节奏中。要时刻记住,是你在审讯他,而不是他在审讯你。”苏思蒙淡淡地说着,继续透过单向玻璃注视着审讯室里的一切。 莫雨菲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审讯室里高俊良理直气壮的表情。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身为一名警察,会被一个嫌疑人刺中内心。 特别是他的那句话。 “杀了我有什么用?杀了我就能让她复活吗……” 正文 【案二】第一章:稻田里的女尸 , 大地已经沉睡,除了微风吹进车窗,偶尔带来几声虫鸣,冷落的乡村公路上寂静无声。 许久,一辆老旧的桑塔纳轿车出现在了这条阒无人迹的公路上。 “停车吧。” 车子里传来了一个男人有些冰冷的声音。 “停车?” 紧接着,车子里又传来了一个女人充满疑惑的声音。 “对,停车。” 随着男人的一声肯定,桑塔纳轿车缓缓停靠在了路边。 路边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月色正浓,阵阵清风从稻田的深处吹来,夹杂着泥土的清香,给这个炎热的盛夏带来些许凉意。 “你过来坐吧。” 车里,男人向女人发出了一个邀请。 女人犹豫了一下,起身下车,坐在了后排座男人的身边。 两人并肩而坐,谁也没有开口。只是他们两个人都能感觉到,车子里暧昧的气息越来越浓。 男人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紧紧抱住她,发疯般的亲吻。 “别……别这样……” 女人抗拒着,但微弱的力量却被男人的当成了含羞的答复。 “我爱你……我爱你……”男人的双手顺着她的脸庞,向下滑到了她的玉颈。 女人的心怦怦直跳,在男人的攻势下,也渐渐放下了抵抗。 下一秒,男人的脸突然变得狰狞,一双大手死死扼住了她的脖子…… …… 清晨,景安市的一条县级公路上,停着两辆刑事勘查警用面包车。路边的田埂上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里面不时地传来相机快门的声音。 一具女尸呈侧卧姿势,蜷缩在绿油油的稻田里。 她穿着白色的t恤短袖、黑色的薄纱长裤,脚上是一双运动鞋。现场没有任何血迹,她躺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卢珂朝着稻田里瞟了一眼,又看了看这条看不到尽头的公路,淡淡的说了一句:“杀人抛尸。” “除了死者身下的农作物有倒伏的痕迹,其他农作物没有任何变化,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这里确实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这里附近没有人家,凶手应该是驾车抛尸的。” 莫雨菲站在卢珂的身边,更加系统地总结了一下案发现场的情况。 他们说话间,技术队已经对案发现场进行了痕迹提取和现场固定,江希然和周小逸也迈步走进稻田,准备进行现场的初步尸检情况。 “现场没有血迹,没有发现死者的个人物品,附近也没有发现有价值的脚印。凶手应该是站在公路上,把尸体扔进去的。”凌子真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迈步走上田埂,对卢珂简单描述着初步的现场勘查结果。 “死者的衣衫干净整洁,除了和地面接触的一侧沾染了少许泥土,其他地方都是一尘不染的。尸体没有二次拖动的痕迹,看来凶手的力量还是挺大的。”一旁的苏思蒙也说出了自己对这起案件的看法。 “尸体是怎么发现的?”卢珂看着苏思蒙,问道。 苏思蒙朝着路边瞟了一眼:“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一个农民来自家的地里打农药,就看见了尸体。”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站着一个老大爷,他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腿边还放着一个蓝色的农药壶。两名刑警正在向他了解详细的情况,给他取笔录。 卢珂点点头,认真说道:“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抢劫杀人,调查一下二手车交易市场,凶手抢了一辆车,一定会进行销赃。” “好的,我这就是去调查。”苏思蒙应声答道。 这是一条乡村公路,附近没有人家,凶手杀人抛尸一定会有交通工具。这一点莫雨菲也想到了,但卢珂的一番分析还是让她感到有些不解。 随后,她默默地举起手来,准备向卢珂提问。 “这不是公安大学,提问不用举手。”卢珂看着莫雨菲,淡淡的说着。 莫雨菲弱弱地收回手,认真地问着:“为什么不是凶手本身就有一辆车,而是抢了死者的车呢?” 卢珂笑了笑,把目光转回到死者的身上:“你注意她的左胳膊了吗?” “左胳膊?”莫雨菲听到卢珂的话后,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眼下,现场已经勘查完毕,江希然和周小逸将尸体轻轻搬动成仰卧位,进行现场的初步尸检,寻找死亡原因,确定死亡时间。 莫雨菲仔细地观察着死者的左胳膊,看了许久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 “左胳膊怎么了?”她不明所以。 “你再看看她的右胳膊,两个胳膊比较一下,看看有什么不同。”卢珂给她提了一个醒。 莫雨菲仔细比对了一会,这两条胳膊上别说伤口,就连一处瘀青都没有。 卢珂看着她满脸茫然的样子,直接公布了答案:“死者的左胳膊明显比右胳膊黑,但是肤色比较健康,不是患病,而是长期被紫外线直射导致的。” “哦!我知道了!” 莫雨菲猛地一拍脑门,随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自己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死者的胳膊是否有伤口上面了,却忽略了最直接的肤色差距。 “因为她开车,所以靠近车窗的左胳膊被晒黑了,但是右胳膊却没有被晒黑。而且她一定是长期开车的,应该是开出租车或者开运营私家车的。”莫雨菲立刻说道。 卢珂笑了笑:“还行,知道举一反三。” 没一会,尸检有了发现。 “死者的体表没有明显的伤口,脖子上有一处明显的扼痕,她是被掐死的。”江希然仔细检查了一下死者的体表,认真地说着。 “能判断出死亡时间吗?”卢珂追问了一句。 “通过尸温和尸僵来判断,死亡时间在六小时以上,但不会超过十二小时,具体的死亡时间还要回去通过解剖尸检得知。”江希然沉声说着。 “收队吧,调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失踪人口报案,尽快确定死者身份。”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现场勘查工作完成,一行人返回了景安市公安局,立刻投入到这起案件的侦破工作当中。 卢珂正朝着刑警队办公室走去,走廊里就听见了几名警员的窃窃私语。 “她是谁啊?” “不知道,听说是来找卢队的。” “不会是卢队的女朋友吧?” “没听说卢队有女朋友啊。” “你这话说得,卢队有没有女朋友,还能主动告诉你啊。” 他们讨论的非常认真,以至于卢珂走到了他们身边都没有察觉。 “咳咳。” 卢珂清了清嗓子,不出意外地吓了他们一跳。 “卢队……” 几名警员有些尴尬地和卢珂打着招呼。 “你们讨论什么呢?”卢珂皱起眉头,认真地看着他们。 几名警员有些心虚,面面相觑。 沉默了一会,一名警员开口说道:“卢队,有一个美女找你。” “美女?找我?”卢珂懵了。 正文 第二章:女记者 , 景安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办公室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她身材高挑,穿着一身休闲装,长发扎着高马尾。 虽然卢珂还没有看见她的正脸,但单单这个背影就给他一种十分干练的感觉。 此刻的她,正站在卢珂的办公桌前,伸手拿起卢珂桌子上的一个相框,上面是一张卢珂刚刚进入刑警队时的合影,上面还有卢珂的师父莫阳宇的身影。 “咳咳。” 卢珂闷咳了几声,算是给她提了一个醒。 女人愣了一下,把手中的相框放回原处,优雅的转身。 卢珂这才看见她的正脸,她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双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标志的五官配上优雅甜美的笑容,给人一种十分干净纯洁、涉世未深的感觉。 想必这个人应该就是走廊里警员们口中的那个找自己的大美女。 “你是……”卢珂看着她,问了一句。 “你就是刑侦支队长卢珂吧,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她朱唇轻启,开口就是一番客套的恭维。 紧接着,她开始自我介绍:“卢队长您好,我叫唐梦雪,是景安日报的一名记者。” 听到她记者的身份后,卢珂刚刚还算有些热情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一种抗拒感由心而生。 卢珂对记者这个行业并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厌恶。 在这个大数据时代,记者的行业并不讨喜,特别是他们无孔不入的报道,经常引发舆论热潮。 用卢珂的话来说,现在的记者门槛太低,只要会打字就能做,根本没有什么职业道德可言。随便打听一些小道消息,乃至自己杜撰一些内容都可以写一篇文章。最后再起一个营销号似的标题,就能在网络上一夜爆火。 他们根本不会去管舆论可能带来的后果,大不了出事后删除报道,再道个歉就好了。特别是在卢珂经历的一些刑事案件中,记者更是没起什么好作用,他们打着新闻自由的旗号听风就是雨,凭着自己的臆测瞎写一通,好几次都给卢珂的案件侦破工作带来了极其严重的阻碍和不良的影响。 “你找我有事?” 卢珂的声音变得有些不耐烦,绕过她拿起办公桌上的水杯,又径直走到墙边的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 “是这样的,您刚刚带队侦破了一起轰动景安市的杀人碎尸案,而且只用了不到七十二个小时,这在警史上都堪称一个奇迹。我们景安日报,想对您进行一次专访,您看……” 还没等唐梦雪说完,卢珂就打断了她的话。 “案件的详细内容属于机密,我没有办法向你透露什么。而且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接受你的采访。至于什么警史上的奇迹就更谈不上了,有时间你可以去了解一下多年前宁州市的六芒星杀人案,写点那个报道比采访我强多了。” 卢珂的语气虽然还算平和,但话里话外都在明确地拒绝着她。只要是正常人,都能听出卢珂口中的不耐烦。 不过身为记者的唐梦雪对于这种事情,还是有自己的应对办法的。 她的办法就是四个字——软磨硬泡。 “没关系,我不会打扰您的工作,如果您有时间,抽出个三五分钟就可以。如果没时间,我可以等,正好我可以记录一下您的日常生活以及工作内容,给您做一个跟踪报道。” 唐梦雪依然保持着非常好的情绪状态,毫不气馁也毫不怯场,脸上始终挂着标准的笑容。 卢珂喝了一口水,不知道眼前这个丫头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随即用更加明确的语言拒绝道:“我没什么值得采访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为一名警察应该做的。而且破案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全体警员的共同努力。稍后我有个会议,不方便旁听,我就不送你了,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认可,慢走。” 这一次的拒绝,是更加直接的,而且已经没有了缓和的余地。一般的记者听到这句话后都会选择果断放弃,或者回去调整一下,改天再来。 但唐梦雪始终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状态,似乎是有备而来。 “卢队长,我这次的专访是有授权的,这里有一份介绍信,您看一下。”唐梦雪依旧露出自信的笑容,从小巧的双肩包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卢珂。 话说到这份上,卢珂即使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接过她手中的信封打开。 毕竟他现在也有些好奇,是哪里来的介绍信。 他展开信纸,仔细阅读着上面的内容,他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你们挺有本事啊,把公安厅宣传部都摆平了?!” 卢珂缓缓放下手中的介绍信,皱了皱眉,认真地看着唐梦雪。 唐梦雪没有说话,却挺直了腰杆,脸上的笑容更加自信了。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下来,毕竟公安厅宣传部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既然是公安厅宣传部同意的,我也就不拒绝了,不过有些事情咱们要提前说好。”卢珂有些无奈。 “没问题,约法三章,请说。”唐梦雪认真地说着。 “第一,我们是刑警队,是一线岗位,经常要处理一些刑事案件。对于这些刑事案件,在没有征得我同意之前,不允许有任何方面的报道。 第二,有些部门是不允许报道和拍照的,比如档案室和警械库,拍照和采访都要经过我的同意。还有,从此刻起,任何有关于景安市公安局的报道在发布之前,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第三,我是真的没有什么时间接受你的采访。” 见卢珂同意了自己的专访,唐梦雪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放心吧卢队,我一定遵守纪律,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稍后我要开会,你去宣传科交接一下工作,会有专门的宣传干事陪同你做相关的专访内容的。”卢珂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淡淡的说着。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卢队长了,咱们回头聊。”唐梦雪把介绍信收回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 对于她来说,这封介绍信就等同于她在景安市公安局的圣旨,是免死金牌。 卢珂看着唐梦雪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有什么好采访的,真的是多此一举。”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心情,稍后准备召开案情分析会。 当务之急,还是这起杀人抛尸案的侦破工作…… 正文 第三章:扼死 景安市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里,稻田抛尸案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正在进行。 “这是一起杀人抛尸案,死者长期开车,大概率是一名营运性质车辆的司机,案件中可能附加抢劫性质。技术队在现场没有采集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生物检材也没有发现。” 凌子真首先开口,向大家汇报了一下这次现场勘查的结果。 他的话翻译过来就是,这次的案发现场除了发现尸体之外,再没有任何的线索。 “附近的环境调查了吗?”卢珂盯着白幕上的现场勘查照片,认真地问道。 坐在卢珂对面的苏思蒙接过话来:“调查了,这是一条南北方向的县级公路,北侧是乐华县,南侧是中旗村,抛尸地点距离乐华县有二十公里,但距离中旗村只有不到五公里。公路两旁都是中旗村农民的稻田,抛尸方向在公路西侧,按照正常情况下的习惯来判断,这辆车应该是从乐华县驶向中旗村的。” “深夜从乐华县开往中旗村的汽车,死者很有可能是打车回家的中旗村村民。”卢珂捻着手指,沉思片刻,追问道:“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死者身份还在调查,目前景安市还没有关于人口失踪案的立案情况。”苏思蒙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通常情况下失踪报案都在二十四小时后才立案受理,很有可能已经报警了但是还没有正式立案。” 确定死者身份永远是凶杀案首先需要做的事情,很显然这个结果卢珂并不满意。 片刻,他发出了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那就挨个派出所进行筛查,联系一下110报警中心,看看有没有收到过类似的失踪报警,一定要快。” “好,我这就去办。”苏思蒙应声答道。 “法医方面有什么发现吗?”卢珂定了定神,把话题抛给了江希然。 “刚刚结束了解剖尸检,相关的生物检材还在等检验科的检验报告。从目前的尸检结果来看,死亡原因是扼死,死亡时间在今天凌晨一点钟左右。死者的体表没有任何外伤,包括约束伤和抵抗伤,死者的指甲里也没有发现疑似的生物组织,而且也没有遭受到侵犯。从脖颈处的扼痕来判断,凶手是双手叠加,从正面扼死她的。” 听完江希然的话,在场的人都懵了。 “你的意思,凶手是面对面掐死她的?”卢珂发出了一个非常疑惑的声音。 江希然点点头,肯定道:“没错,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会不会是情杀啊?因为情感纠葛而衍生的激情杀人?”苏思蒙提出了一个猜测。 “这个应该不会,第一案发现场是在车上,而且死者是被凶手从正面扼死的。如果当时的两人分别坐在驾驶位和副驾驶,这个角度是不可能出现正面扼痕的,除非他们当时坐在后排座。”凌子真摇摇头,否定了苏思蒙的猜测。 紧接着,江希然也根据自己的尸检结果,否定了激情杀人的结论:“如果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那么凶手在行凶的时候,死者一定会有所防备。就算因为力量悬殊没有发生剧烈搏斗,死者也一定会有所反抗。最差也会挥舞双臂对凶手进行撕扯抓挠,这样一来,指甲里一定会发现凶手的皮屑组织。” 听完两人的分析,苏思蒙沉声说道:“这么说来,车上还有可能存在第三人的情况,一人开车,凶手和死者坐在后排座。” “为什么会在路边抛尸呢……” 就在这时,莫雨菲突然喃喃了一句。 她虽然是在自言自语,但声音还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同时也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莫雨菲看着大家的目光,一时间有些心虚,弱弱地说着:“我……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你刚刚说抛尸?”卢珂怔怔地看着莫雨菲,认真地问她。 莫雨菲迎着卢珂的目光看去,点点头:“我觉得凶手抛尸的行为有些奇怪。” “详细说一说。”卢珂朝她递了一个眼神。 莫雨菲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向大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通常情况下,凶手在杀人之后,会尽可能地隐藏尸体而不被人发现,隐藏的越久越好,永远不被人发现才好。而本案的凶手却直接将尸体抛弃到了路边稻田里,这就说明凶手根本不怕尸体在这么短的时间被警方发现。” “所以呢?”卢珂追问着。 莫雨菲的声音越来越坚定,也越来越自信:“所以,这应该是一场经过周密计划的仇杀。最重要的是,凶手已经想好了如何毁灭证据,也就是对汽车进行销赃。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起案件极大可能是团伙作案。” “团伙作案?” 她的一番分析,让所有人都倍感震惊,毕竟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这一番推测实在是太过于超前。 见大家都不说话,莫雨菲显得有些尴尬,一时间继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好在卢珂及时向她抛来一句话:“你继续说。” 莫雨菲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凶手能出其不意地对死者进行行凶,说明是熟人作案,而且死者对凶手无比信任,因为一个女人在深夜是绝对不会和一个不信任的异性驾车前往偏僻道路的,他们两个人很有可能是情人关系。从犯罪心理上来看,这应该是一个经过长期预谋的凶杀案。凶手先想办法接近死者,取得死者的信任,随后伺机杀人。” 凶杀案的杀人动机无非是仇杀、情杀和谋财害命。 而这起案件,凶手和死者同乘一车,情杀的可能性明显更大。 至少眼下掌握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案件的可能性非常多,这么猜下去也不是办法。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这起凶杀案的调查工作展开了部署:“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确定死者身份,而后通过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同时在全市范围内调查二手车交易市场,特别是要注意一下车辆的过户信息,凶手知道咱们能通过死者的车辆信息找到他,所以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销赃。 另外,再调查一下案发现场周围的监控录像,看看案发时间前后有没有可疑车辆出现。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行动吧。” “是!”在场警员齐声答道。 案情分析会结束,大家立刻投入到案件的侦破工作中。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110报警中心传来了消息。就在刚刚,一个男人报了人口失踪案,声称自己的妻子一夜未归…… 正文 第四章:网约车 , “苗俊美,女性,今年三十二岁,已婚,景安市乐华县人,网约车司机。昨天出去跑活,一夜未归,丈夫多次和她联系,都未收到回复,于是丈夫报警。” 景安市刑警队办公室里,苏思蒙拿着一份身份信息和一份人口失踪立案报告,认真地说道。 从照片和情况来看,这个失踪的网约车司机就是苗俊美,为了进一步确定死者身份,警方已经联系了死者家属进行当面认尸。 “她丈夫是什么情况?”卢珂认真地问道。 在刑事案件中,凶手杀人后主动报警的情况并不在少数,甚至有的凶手还曾主动给警方提供过线索,所以报警人一般都是警方的首要调查对象。 “她的丈夫名叫于国峰,今年三十三岁,也是景安市乐华县人。他是一名力工,在建筑工地工作。”苏思蒙沉声说着。 卢珂看着手中的人口失踪立案报告:“我要见见这个于国峰。” 一个小时后,景安市公安局询问室里,多了一个男人。 他的肤色黝黑,皮肤非常粗糙,看上去非常沧桑。 他叫于国峰,刚刚在法医江希然的带领下完成了认尸工作。现在的他脸色很不好,坐在椅子怔怔地发呆,似乎还有没有从丧妻之痛中回过神来。 卢珂坐在他对面,眼睛始终落在于国峰的脸上,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不会逃过卢珂的眼睛。 一个人可以装的悲伤难过,但脸上的微表情变化,却完全是下意识举动。在刑事案件中,特别是审讯工作当中,微表情的变化就是非常有力的线索。 “于先生,请节哀。我是负责苗女士案件的刑警,有些事情还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卢珂将一个装满水的纸杯往于国峰面前推了推,首先开口说道。 于国峰微微抬起头,看了卢珂一眼,能明显地感觉到,于国峰的眼神都在颤抖。 “好……”他发出了一个颤抖且沙哑的声音。 卢珂看了一眼身边的莫雨菲,示意她开始记录于国峰的口述。 莫雨菲点点头,熟练地操作鼠标,打开了电脑上的公安笔录软件。同时确保笔录的准确,她又拔下笔帽,准备手写记录。 “她每天都出去跑活吗?”卢珂开口问道。 于国峰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的家庭环境比较差,孩子还要上学,到处都需要用钱。所以我在工地上班,她跑网约车。” “她经常很晚才回家吗?”卢珂继续问着。 “不是,她通常每天晚上六点钟就收车回家了,可是昨天,她一直到夜里十一点也没回家。我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接。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我又通过很多人联系她,但是都没联系上……”于国峰说着说着,声音再次哽咽。 “网约车不是出租车,她都怎么接活?”卢珂追问道。 于国峰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用的是一个网约车软件,在那里可以叫车。” 听到这个重要线索,卢珂下意识瞟了一眼莫雨菲手中的笔录,看见笔录上记录了这个软件,他才回过头,继续问道。 “你们最后一次联络是什么时候?” “是昨天中午,我们进行了一次视频通话,她说今天生意不错,准备多跑几个小时,晚上可能要晚一点回家,让我自己弄点吃的……”于国峰说着说着,似乎是回忆起了和妻子的点点滴滴,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 看来他们的夫妻感情还是比较和睦的,正是应了那句话: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 “她在外面有仇人吗?”卢珂盯着他,认真问道。 于国峰偷偷抹了一下眼泪,用力摇了摇头:“没有,我媳妇人非常好,性格也好,从来不结仇。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也从来没吵过架,拌过嘴……都怪我没有能耐,赚不到钱,还得让她开网约车,分担家里……” 卢珂抿了抿嘴,话锋一转,忽然问道:“那她在外面有情人吗?” 果不出卢珂所料,当于国峰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整个人瞬间就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卢珂,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生气:“你说什么呢?!她在外面怎么可能有情人?!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见气氛有些不对,莫雨菲及时开口:“于先生,你不要激动,我们只是在例行询问,每一个问题都是为了能尽快地把凶手绳之以法,希望你配合一下。” “真的没有!”于国峰加重了语气,肯定道。 卢珂是一名老刑警了,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情况都遇到过。所以他毫不在意于国峰的生气,继续问道:“那她有关系比较要好的异性吗?经常坐她车的异性?你仔细回忆一下,不要有任何的遗漏。” 于国峰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忆了片刻,缓缓说着:“倒是有人包过他的车,也跑过长途,做网约车的,有熟客包车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听到这里,卢珂赶紧问了一句:“你知道他们都是谁吗?” “不知道,我记不住人名,而且对这种事我也很少过问,毕竟问多了影响夫妻感情。而且我了解她,就算和异性接触也不会出什么事。”于国峰淡淡的说着。 卢珂坐在椅子上,盯着他的表情,捻了捻手指,陷入了沉思。 片刻,卢珂回过神来,继续问道:“最近一段时间,苗俊美有什么反常吗?或者她有没有向你提起过什么事?特别是关于有人打车、包车一类的事情?” 于国峰摇摇头:“我想不起来了……应该没有什么……” 卢珂舒了口气,沉声说着:“好的,感谢你的配合,如果你又想到了什么,一定要及时和我们联系。另外,近期不要离开景安市,如果我们有什么事,还会找你的。” 于国峰点点头,没再开口。 “整理一下笔录,让他确认签字。”卢珂对莫雨菲说完,起身走出了询问室。 从刚刚和于国峰的交谈来看,无论是他的反应,还是他的回答,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看来这起案件,还要从苗俊美的乘客展开调查。 没一会,莫雨菲走出了询问室,稍后会有警员对于国峰采集生物信息,包括指纹和血液dna。 “调查一下那个网约车软件,把苗俊美最近一年的接单记录全部调出来,看看案发时间前后有没有人叫车,有没有经常乘车的常客。另外,调查一下苗俊美的电话号码和社交账号,筛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想要接近一名网约车司机,最好的办法,就是经常乘坐她的车。”卢珂对莫雨菲认真说道。 莫雨菲点了点头:“好的,我这就去办。” 正文 第五章:桑塔纳 , 针对这起稻田抛尸案的侦破工作已经有序展开,卢珂正坐在办公室里通过公安系统的内部网络调查死者苗俊美的社会关系。 没一会,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卢珂一愣,朝着办公室门口看去,只见记者唐梦雪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照相机。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卢队长,不好意思,忘记关闭闪光灯了。” 卢珂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把目光转回电脑屏幕上。 唐梦雪毫不在意,迈步走进,一边看着照相机里面的照片,一边说道:“这张侧颜真的完美,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了,正好可以用来做专访的封面。” 说完,唐梦雪就把照相机里的照片展示给卢珂看。 卢珂的目光依旧在电脑屏幕上,淡淡的说了一句:“唐记者,我现在在工作,不方便接受你的采访,没有什么事情做的话,你可以去宣传科,那里的宣传干事可以配合你的采访工作。” 唐梦雪瞟了一眼电脑屏幕,十分好奇地问道:“卢队长,是有案子了吗?” 卢珂没说话,甚至没有正眼看她一眼。 片刻,莫雨菲快步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刚刚进门她就高声说着:“卢队,我调查了……” 她的话刚刚说到一半,看见卢珂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后,立刻把后半句话咽下去了。 卢珂抬起头,看了一眼莫雨菲,淡淡地说道:“这位是景安日报的记者。” “你好,我叫唐梦雪。” 她把照相机放在桌子上,很热情地伸出手。 莫雨菲不明所以,习惯性地伸出手和唐梦雪握了握手:“我是莫雨菲。” 唐梦雪笑了笑,拿起照相机,笑着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回见。” 说完,唐梦雪走出了刑警队办公室。 看着唐梦雪离开之后,莫雨菲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卢珂,发出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这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连公安厅宣传部都摆平了,非要来给我做个专访。”卢珂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话锋一转,认真地问道:“你刚刚说调查了什么?” 莫雨菲回过神来,把手中的一份资料递了上去:“我调查了苗俊美近一年来的网约车接单记录,最后一单是昨天晚上九点钟的景安市乘客,九点半的时候完成了订单,之后就再也没有接过单。” “九点半……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一点钟,相隔三个半小时……这三个半小时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卢珂看着手中的资料,喃喃了一句。 接着,莫雨菲又递过来一份苗俊美轿车的资料:“她驾驶的汽车是桑塔纳3000,银色,车牌号是江b:a5187,我调查了这辆车的信息,是三年前在二手车市场购买的,手续齐全,车辆管理所也有登记,目前的车主身份信息是于国峰。” “调查一下这辆车的行动轨迹。”卢珂点点头,立刻说道。 “我已经和胡明轩沟通过了,这件事他们技侦科在查。”莫雨菲沉声说道。 “嗯,干得不错。”卢珂笑了笑。 莫雨菲拍了拍胸脯:“那必须的!” 见卢珂此时的心情不错,莫雨菲忽然八卦了起来:“那个女记者是什么情况?我看她好像是奔着你来的。” 卢珂稍稍抬了一下眼皮,没有说话。 莫雨菲没有看见卢珂的眼神,自顾说着:“你还别说,那个女记者长的还挺漂亮,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一看就是……” “你是不是没事做了?没事做的话就出去挨个辖区调监控,查行动轨迹去!”卢珂突然抬高了声音,认真地说道。 莫雨菲瞬间就闭上了嘴,转身离开了刑警队办公室。 走廊里,莫雨菲喃喃了一句:“他不会是个gay吧?” 下一秒,她就迎面撞上了刚刚从卫生间出来的苏思蒙,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 莫雨菲瞬间就懵了,她看着苏思蒙,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苏思蒙十分疑惑地看着她,认真地问着:“你刚刚说谁是gay?” 莫雨菲很是尴尬,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那个……你听错了……” 说完,莫雨菲悻悻地离开了。 看着莫雨菲离开的背影,一颗八卦之魂在苏思蒙体内熊熊燃烧:“gay?谁是gay?刑警队有gay?会是谁呢?” 苏思蒙一边思索,一边走进了办公室。 “谁是gay啊?” 刚进门,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话。 “你说啥?!”卢珂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她。 “啊?不是。”苏思蒙赶紧回过神来,改口说道:“死者的家属来了。” 卢珂站起身,说道:“正好,我要调查一下他们的夫妻情况。” 询问室里,不断传来抽泣的声音,桌子上堆满了被泪水浸透的卫生纸,两名女警正在安抚死者父母的情绪。 “你好,我是负责你女儿案子的刑警。” 卢珂刚刚开口,苗俊美的母亲突然发出一声怒吼:“一定是于国峰那个畜生干的!他杀了我女儿!他不得好死!” 这一番咒骂,让卢珂和苏思蒙瞬间就懵了。 苏思蒙摆了摆手,两名女警立刻领会,退出了询问室。 卢珂和苏思蒙坐在两人对面,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们。 “对,一定是他!警察同志!你们去抓他,枪毙他!” 苗俊美的父亲也急忙厉声附和了一句。 “你们为什么这么断定于国峰就是杀害你女儿的凶手呢?”苏思蒙不解地问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苗俊美母亲涨红了脸,悲伤的情绪已经完全被愤怒所取代。 苏思蒙和卢珂对视一眼,表情愈发的严肃,看来在这里面似乎另有蹊跷。 卢珂的脑海中还在回忆今天对于国峰的调查情况,仔细回忆着于国峰的每一个微表情变化和每一个对话细节。 “两位不要激动,平复一下情绪,有什么事情慢慢和我们说。”苏思蒙放缓了语气,继续说着:“两位选一人和我们描述情况,另一人负责补充。” “我来说吧。”苗俊美父亲举了一下手,向他们示意。 卢珂点点头:“好的,你慢慢说,有什么遗漏的,大娘负责补充。” 苏思蒙立刻转动椅子,操作电脑,准备录入笔录。 “不用补充!就是说一天一夜我也能说!” 苗俊美父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这下子,卢珂和苏思蒙更懵了,怔怔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苗俊美父亲喘着粗气,忽然说道:“他家暴!” 正文 第六章:家暴 “家暴?!” 这两个字,让卢珂和苏思蒙都震惊了。 最震惊的还是卢珂,因为他今天和于国峰谈话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甚至于国峰谈起家庭条件的时候,还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如果家暴情况是真实的话,那么这个于国峰绝对是一个撒谎的行家,竟然欺骗了卢珂这样一个老刑警。 “于国峰家暴苗俊美?”卢珂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没错!”苗俊美父亲厉声说道。 接着,苗俊美父亲像是在列举于国峰的罪状一样,一条一条,认真地说着—— “于国峰这个小子,真不是个东西! 他和我女儿是在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不知道他给我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我女儿心甘情愿地跟了这么一个穷小子。 最关键的是,整个恋爱期间,我们作为父母,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我女儿回来找我们要户口本,说是要结婚,我们这才知道她交了一个男朋友。 而那时候,我女儿竟然已经怀孕了。 说句实在话,别看我们老两口年龄大,但我们并不封建,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结婚和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不一样。 虽然于国峰那小子很穷,不务正业,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就不管了。 他们结婚之后,我们老两口也是一心一意对于国峰,没把他当外人。 于国峰对我们老两口也是比较尊敬的,对我女儿也非常好,我们这才放下心来。 但没过几个月,我女儿突然就流产了。 我们赶到医院,见她脸上有伤,就问她是怎么回事。 可我女儿却说,是自己洗澡后不小心,因为地滑摔倒了。 毕竟当时的情况,我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女儿的身体上,也就没有再问什么。 过了好几年,有一次聊天,我女儿无意间才对我们说出了事实的真相。 当初是因为于国峰醉酒,两人发生了口角,那个畜生动手打了我女儿,才导致流产的!根本不是什么洗澡脚滑摔倒!” 苗俊美父亲说着说着,脸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不停地喘着粗气,气到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苗俊美母亲接过话来,继续向卢珂控诉着于国峰的种种罪行—— “这只是一个开始,后面更变本加厉了! 唉,都怪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于国峰都对她那样了,她心里还惦记着于国峰。 她的原谅和忍让,在于国峰的眼里只是懦弱! 于国峰没有什么稳定工作,他是在建筑工地上班的,有时候做力工,有时候做电焊工。 建筑工地的工资不低,而且是日结,但他从来没有给过我女儿一分钱。 后来孩子出生了,家里处处都需要钱,也是实在没有什么办法,等孩子大了之后,我女儿也只能出去工作,做了一名司机。 本来以为夫妻二人一起努力,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时候。只是没想到,日子非但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比以前更拮据了。 我女儿赚的钱,要用来承担整个家庭的花销。而于国峰那畜生赚的钱,全都自己花了! 他不仅在外面花天酒地,还买彩票! 结婚这么多年,他的彩票就没停过,保守估计也要花了好几万。 结果屁都没有中! 于国峰每次心情不好,回到家后都会喝酒,我女儿跑了一天的网约车,还要回家给他洗衣服做饭。 而他每次回家,什么都不做,就是研究彩票。 要是他每天工作特别辛苦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他有的时候在外面一整天,根本就没有工作! 他是在建筑工地打零工的,有的时候找不到招人的建筑工地,他就在外面待一天,吃喝玩乐。 最重要的!每次于国峰心情不好,都会对我女儿拳打脚踢,有好几次都打的我女儿鼻青脸肿不敢出门……” 苗俊美母亲讲完,直接气出了眼泪。 卢珂和苏思蒙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开口说话。 眼下,于国峰和死者苗俊美父母的描述,内容似乎有些互相违背。 在于国峰那里,他们两人的风雨同舟的恩爱夫妻。 在苗俊美父母那里,于国峰就是一个家暴的畜生。 如果苗俊美父母的描述都是真实的话,那么警方势必要重新调查一下于国峰的情况了。 沉默了片刻,卢珂缓缓开口,认真地问道:“两位说的这些,特别是于国峰家暴的情况,是怎么得知的?” “当然是我女儿告诉我们的!警察同志,你不会以为我们是在说谎吧?我女儿经常鼻青脸肿的,哭着给我们打电话,都是我们亲眼看见的!”苗俊美父亲高声说着。 这下子,卢珂更加的疑惑了。 暂时抛开苗俊美父母对于国峰家暴的控诉不谈,单单从江希然的尸检结果来看,死者苗俊美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外伤,至少在短时间之内,苗俊美没有受到任何家暴行为。 看来于国峰和苗俊美的夫妻感情,还需要仔细调查一下。 如果于国峰真的存在家暴行为,那么他就有重大作案嫌疑。 首先是的熟人作案,其次是情感纠葛,再到杀人抛尸和销赃途径。就算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凶杀案,于国峰也是有杀人动机的。 “卢队,卢队?” 见卢珂不说话,苏思蒙低声呼唤了他两句。 卢珂这才回过神来,转而继续问道:“既然于国峰有这么严重的家暴行为,那么苗俊美为什么不报警呢?为什么不和他离婚呢?” 听到这个问题,苗俊美的父母都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发出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声音:“都怪她不争气呗……” 接下来,卢珂又向他们了解了一下苗俊美的为人处世,生活习惯,个人性格。以及在外有没有仇家、情人之类的。 但都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一切都和于国峰交代的一样。 这是一起彻彻底底的熟人作案,想要找到线索,就必须从苗俊美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送走了苗俊美的父母之后,卢珂直接来到了技侦科。 正巧,胡明轩有一件事需要汇报给卢珂。 “卢队,我调查了一下苗俊美名下的所有账户,她所居住和使用的房子和车子都是于国峰名下的,她几乎没有什么个人财产。但我发现,她在半年前办理了一张银行卡,并且在这半年里,分四次进行存款,每次存款五千元,现在的银行卡里已经有了两万块。” 两万块,在当今社会,并算不上什么巨款,但对于苗俊美的家庭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卢珂定了定神,赶紧问道:“能查到这笔钱是哪来的吗?” 正文 第七章:第二名死者 “卢队,我调查了一下苗俊美的家庭情况,除了房子和车子之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存款,基本每个月都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 刑警队办公室里,苏思蒙和卢珂对面而坐,正在进行线索汇总。 卢珂捻了捻手指,紧锁着眉头,面露难色。 苏思蒙又补充了一句:“有一次于国峰甚至想把车子给抵押出去换钱买彩票,被苗俊美强烈拒绝,两人还因此大吵了一架呢。据说就是那次,于国峰把苗俊美打得鼻青脸肿,半个月没敢出门。” 听完苏思蒙的话,一旁的莫雨菲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吼道:“家暴就应该单独列入刑法,和故意伤人罪并罚!家暴者不分男女,抓住就应该关起来!” 苏思蒙看了莫雨菲一眼,淡淡地说道:“有很多事情不是法律能够约束的,特别是在执法过程中,家暴的取证和量刑都是非常困难的。事实上百分之八十的家暴案例,都是亲近之人。在这种感情的基础上,大多数受害者都不会选择报警。不单单是害怕继续受害,更是为了维护这个家庭。而且目前的法律,出现家暴首先要做的是调解工作,治标不治本。” 莫雨菲坐在椅子上,依旧怒气冲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全然忘了自己现在是一名正在侦破凶杀案的刑警,而是把自己代入到了受害者的身份。 卢珂全然没有接莫雨菲的话,作为一名刑警,人微言轻,对于这种社会性问题并改变不了什么。 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这起稻田抛尸案上面。 卢珂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这样的家庭情况,有两万块钱一定会拿出来应急,就算不全拿出来,也至少会拿出来一部分。” “会不会是苗俊美自己工作攒下来的,担心于国峰乱花,就偷偷存起来了?”苏思蒙想了想,认真地说着。 卢珂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应该不会,家里已经入不敷出了,哪还有余额让她存进银行卡?而且她是分四次进行存款,每次五千,这种有规律的情况很奇怪。” 苏思蒙长长叹了一口气,发出一个疑惑的声音:“难道这些钱不干净” “一个网约车司机能有什么途径得到不干净的钱?就算是乘客遗落的钱包,也不可能有零有整的,而且还是定期进行存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两万块钱,于国峰并不知情。” 一旁的莫雨菲依旧因为这起家暴事件而感到愤怒,也没细听卢珂和苏思蒙在说什么,自顾喃喃着:“这种情况,要是我的话,早就和他离婚了。要是有一个人向我示好,立刻就和他私奔。” 这本是莫雨菲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卢珂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感。 “难道……钱是这么来的?”他沉声说着。 苏思蒙立刻就领会了卢珂的意思,顺着他的思路继续分析道:“真的是婚外情?” “婚外情?什么婚外情?”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针兴奋剂,让莫雨菲立刻回过神来,连声追问。 卢珂瞟了莫雨菲一眼,她现在还哪有一名刑警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八卦记者。 莫雨菲本来还准备继续追问,当她对上卢珂带着些许怒意的目光之后,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她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平静地问着:“难道苗俊美真的有婚外情了?” “看来想要破案,还是要从苗俊美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特别是调查她的异性朋友。找到苗俊美的好友闺蜜,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卢珂认真说道。 凶手杀人抛尸在稻田里,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连死者苗俊美的桑塔纳3000轿车也人间蒸发了。 景安市公安局联合交警部门协助追踪,这辆轿车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距离地点以北二十公里的乐华县。 警方怀疑,凶手已经给这辆轿车进行了改装,包括喷漆和车牌,随后销赃了。 一连几天,警方调查了景安市及下属县镇所有的二手车交易市场和车辆维修点,别说找到死者的汽车了,就连一辆桑塔纳都没有发现。 同时,针对苗俊美社会关系的调查,也没有什么重大发现。所有了解苗俊美的人都说,她不可能有婚外情。 就在案件一度陷入僵局的时候,在景安市以南的安竹镇路边,又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 案发现场位于安竹镇通往鹏海村的乡村公路旁的一处田地里,头东脚西,身体蜷缩,呈侧卧姿势。 现场没有发现血迹,死者衣着完整,没有发现私人物品。 “连环杀人案。” 卢珂紧锁着眉头,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有些头晕。苗俊美的案子还没有线索,凶手就再次作案。 “卢队,和苗俊美的案子一样,这里只是一处抛尸现场,现场没有发现凶手的痕迹,但我在公路上发现了有机动车轮胎停留的痕迹。”凌子真走到卢珂身边,沉声说着。 他是一个痕检痴,一天不做痕检就浑身难受的那种。可即便是他这种工作狂人,面对这种案发现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因为根本没有任何现场痕迹可以供他进行分析,除了那一道车辙印,而且多半是死者的轿车留下的。 “老卢!” 江希然站在尸体旁边,忽然朝卢珂招了招手。 卢珂迈步走进田地,来到江希然身边。 江希然没说话,只是用戴着乳胶手套的纤手轻轻搬动死者的头部,一道横向细长的虎口扼痕出现在了卢珂的面前。 “又是掐死的……”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此刻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压力。 江希然伸手简单丈量了一下扼痕的形状:“双手叠加,正面扼死,手掌大小和苗俊美的案子几乎一致。” “死亡时间呢?”卢珂追问着。 “扼痕表面没有出现皮革样化,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如果是连环杀人案的话,也应该是在今天凌晨左右,具体时间还要进行解剖尸检。”江希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 在没有专业的痕检和尸检之前,单单将两起杀人抛尸案进行比对,也足可以认定为连环杀人案了。 但这次的抛尸现场,死者的身上戴着一些金银首饰。 排除了抢劫杀人和强奸杀人,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情杀和仇杀的可能了。 如果是情杀的话,那么这个凶手必须是一名海王,能在同一时间内和两名女性建立关系。 但如果是仇杀的话,两名女性又是如何与同一人结仇的呢? 也许凶手的杀人动机,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正文 第八章:闲散人员 景安市刑警队办公室里,大家针对新一期的杀人抛尸案进行线索汇总。 “死者袁冬妮,今年二十九岁,景安市人,离异,目前单身,是景安瑞祥出租车公司的一名女司机,工作两年半。汽车是一辆现代悦动,车牌号江b:91381。” 苏思蒙按动鼠标,白幕上出现了一份死者的身份信息资料。 “目前交管部门正在对这辆出租车进行追踪寻找,一有消息会立刻联系咱们。”苏思蒙认真地说道。 卢珂点点头,没有说话。因为他对这一线索并不抱太大的希望,苗俊美的桑塔纳一连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那么这辆车多半也找不到。 他定了定神,有气无力地说着:“还有其他线索吗?” “出租车的载客是有随机性的,没有办法查到都有谁乘坐了她的汽车。但是我查到了她昨天傍晚有一次违规停车,被路口执勤的交警处理了。”苏思蒙继续说道。 “这次违规停车和案件有什么关系吗?”对面的凌子真忽然开口。 苏思蒙摇了摇头,有些犹豫地说道:“具体有什么关系暂时还不清楚,但当时车上的乘客卢队应该认识。” “我认识?” 卢珂一愣,顿时打起了精神,甚至有些好奇。 随后,苏思蒙播放了一段视频,是当时交警佩戴的执法记录仪录像,里面详细记录了整个执法过程。 视频有五十秒钟,拍摄的不算清晰,但也能分辨出人的模样。 视频里,一辆出租车在景安市的一个双车道十字路口停车下客,被正在路口执勤的交警看见,司机就是这次的死者袁冬妮。 当时下车了一个男人,但副驾驶还坐着一个男人,应该是拼客的行为。 副驾驶的男人呈现出轻微的醉态,探出脑袋和交警有过一番交谈,交谈内容是帮司机说话,让交警对其免于处罚。 卢珂看着视频里的男人,忽一皱眉,直接就叫出了他的名字:“林金鹏?” 凌子真侧过头,怔怔地看着卢珂:“你真认识?” 卢珂点点头,淡淡的说着:“他叫林金鹏,是烧烤一条街出了名的小混混,还是个混混的头儿。有一次聚众持械斗殴,打伤了七人,被捕后判的聚众斗殴罪,判了两年半。我抓的,苏思蒙审的,他今年应该三十二岁,入狱半年后妻子和他离婚了。” 听卢珂说完,莫雨菲不由地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卢珂:“记得这么清晰吗?” 苏思蒙笑了笑,对他说道:“那你是不知道卢队的记忆力是多么惊人,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是学不来的。” 卢珂面无表情,把话题重新带回了案情上:“这起案子和林金鹏有关吗?” “从时间来看,这是袁冬妮在景安市市区内载的最后一位乘客,随后她就驾车离开景安市前往安竹镇了。而且根据景安市郊区的监控录像来看,袁冬妮驾车离开景安市的时候,林金鹏就坐在副驾驶。”苏思蒙认真说道。 “这么说来,就算林金鹏很有可能就是除凶手之外,最后一个见到袁冬妮的人!”莫雨菲有些兴奋地说道。 “有袁冬妮进入安竹镇的监控录像吗?”卢珂想了想,追问道。 苏思蒙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县镇的监控录像覆盖率太低了,而且拍摄的比较模糊,有袁冬妮进入安竹镇的监控录像,但是没有林金鹏下车的路线。” 林金鹏服刑两年半出狱之后,并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是一个社会闲散人员,是一个混混。 只不过他把自己经常活动的地点从烧烤一条街搬到了酒吧一条街,而且因为有服刑的经历,反而在混混界中提升了地位,成为了众多混混仰慕的对象。 真是不知道,现在人的三观究竟是怎么了…… 根据情报,林金鹏此刻正在酒吧街活动,卢珂准备亲自去“看望看望他”。 虽然现在警方掌握的证据并不充足,不过理论上林金鹏确实有作案嫌疑。 现在还不是晚上,酒吧一条街并没有多少人,除了有几个路边摊和三五成群的行人之外,还是相对冷清的。 目前已经出现了两起杀人抛尸案件,需要大量的调查走访工作,刑警队人手不够,卢珂只带着莫雨菲,又从治安科抽调了三名民警。 几人来到酒吧街,不足百米的街道,道路两旁足足有二十多家酒吧。可想而知,这里一直都是治安科重点关注的对象。 卢珂走了没几步,目光就落在了街尾的几名混混身上。 他们看上去年龄都不大,看上去是辍学的学生模样,穿衣打扮都比较超前,言谈举止能看出他们都在刻意地表现出痞里痞气。 其中有一人,明显和他们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豹点运动装,指尖夹着烟,腋下夹着包。 卢珂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本次的目标林金鹏,随即朝身边人使了一个眼色。 几名警员立刻散开,扮做路人慢慢朝着他们靠去。 莫雨菲跟在卢珂的身边,兴奋和紧张参半,内心狂跳不止。 就当他们的距离只有不足十米的时候,林金鹏忽然抬头,朝着卢珂的方向看了一眼。 下一秒,林金鹏认出了卢珂,转身拔腿就跑。 林金鹏的举动,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特别是卢珂,立刻迈开腿,第一个冲了上去。 莫雨菲和民警见状,也急忙追了上去。 林金鹏明显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一个灵活的急转弯,就窜进了一条巷子。 卢珂紧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都拐进了巷子里。 就在卢珂拐进巷子的瞬间,朝莫雨菲喊了一句话:“抄近路!” 莫雨菲跑到巷子口的时候,卢珂的身影已经越来越小,她扶着膝盖喘了一口气,沿着这条街一直跑了下去。 平静的酒吧街正在上演一场追逐战,林金鹏似乎有长跑运动员的底子,速度一直只增不减。 当莫雨菲和三名民警终于抄近路追上了林金鹏的时候,林金鹏正戴着手铐蹲在路边,卢珂站在一旁,不停地喘着粗气。 “跑啊,接着跑啊!” 正文 第九章:烧烤街 下午四点整,景安市公安局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里,卢珂、凌子真、苏思蒙、莫雨菲四人正通过单向玻璃看着审讯室里的林金鹏。 林金鹏是一副天生的痞相,坐在后悔椅上也不老实,侧着身子,歪着脑袋,东张西望的十分悠闲。 “这个林金鹏是一块滚刀肉,嘴里没几句实话,一会审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卢珂看着林金鹏,沉声说道。 苏思蒙笑了笑:“滚刀肉又怎样?审讯方面咱们可是行家。” “不过话说回来,他真的是凶手吗?没有道理啊,杀人动机呢?”凌子真摇摇头,对这件事依旧持怀疑态度。 莫雨菲倒是比较积极,情绪有些激动地说着:“不管怎么说,他很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袁冬妮的人,通过他一定能调查出来一些线索。” 卢珂点点头,看向莫雨菲:“走,你跟我进去。” “是!” 莫雨菲点点头,信心十足。 上次的碎尸案在最后审讯的过程中,因为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被卢珂半路轰了出来,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 卢珂走进审讯室,把手里的卷宗笔录用力往桌子上一摔,冷笑道:“你挺能跑啊。” 莫雨菲跟在卢珂的身后,刚刚坐下,被卢珂摔东西发出的声响吓了一跳。 林金鹏看见卢珂之后,抿了抿嘴,弱弱的低下头,没有开口。 “说,你跑什么啊?” 卢珂坐在椅子上,也学着林金鹏的模样侧着身子歪着脑袋,痞里痞气的模样。 “有人追我,我就跑呗。”林金鹏低声说着。 “那你知道为什么追你吗?”卢珂冷声问他。 林金鹏稍稍抬了一下眼皮,瞟了一眼两人,微微摇了摇头。 “你自己犯了什么事不知道?你以为我们警方没有任何证据就把你抓过来?我告诉你,有些事情,你自己说出来和我们说出来性质是不一样的。”卢珂抬高了声音。 林金鹏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终于是抬起了头。 他似乎在做心理建设,酝酿了一会,才缓缓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国粹”。 “他娘的,都特么说好的私了,还丫的报警,欺软怕硬的狗杂种!别让我逮住他!” 卢珂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冷笑道:“杀了人还想私了,你倒是挺有底气啊。” 这一句带有几分诈术的话,让林金鹏瞬间就懵了。 他怔怔地看着卢珂,发出了一个非常疑惑的声音:“什么?杀了人?她死了?!” 卢珂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不然呢?” 这一刻,林金鹏肉眼可见的慌了。 他慌得非常彻底,目光有些飘忽,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沉的迟疑:“不可能啊,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啊,啥事都没有啊……” 不知道为什么,卢珂总有一种没和他对上话的感觉,他们两人说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难道这个林金鹏身上还背着别的事? “真的,我走的时候她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就算是死了,也和我没关系!”林金鹏的情绪有些激动,下意识抬高了声音,不停地辩解着。 卢珂知道林金鹏的嘴里没有什么实话,所以也放弃了继续提问,让他自己说。 “你说什么事情都没有,谁信啊?你把整件事情都说说。” 杀人偿命,人命关天,什么事情只要和人命扯上了关系,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林金鹏的身上没有了之前的痞气,十分配合地向他们诉说着整件事情的全部经过:“其实事情没多大,就是前几天我去烧烤街吃烧烤,见到一伙混混欺负人,我出面制止,话不投机就打起来了。” 说到这里,林金鹏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莫名的自信。 他拍了拍胸脯,随后自顾伸出一个大拇指,十分骄傲地说着:“想当初我也是在烧烤一条街混的,别看我就是一个混混,但我始终最看重两件事,一件事是理儿,一件事是面儿。 理儿就是道理,面儿就是面子。 什么事,都得讲道理,该给个面子的时候,就要给个面子。 就算现在我不在烧烤街混了,但在烧烤街,提我的名号,永远好使! 当时我喝了点酒,看见他们欺负邻桌的小姑娘,就上前制止。我寻思在烧烤街提起我大金鹏的名号,怎么也得卖我个面子。 可那几个兔崽子不认识我,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那我能惯着他吗?! 我们就打起来了,管他是男是女,只要欺负人,就是没有理儿,就得揍他。 后来那几个兔崽子把他们大哥叫来了,没想到他大哥原来是跟我混的,懂规矩,给那几个兔崽子一顿臭骂。 我当时也挺不好意思的,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嘛! 我就准备私聊,给那几个兔崽子点钱,这事就算了了。 没想到他们竟然报警了,这事儿,简直没理儿没面儿!” 听完林金鹏的描述,卢珂一时间有些词穷,没想到这次审讯,还扯出来打架斗殴的事情。 “你以为你们是古惑仔啊?又理儿又面儿的,一会大哥一会小弟的,我告诉你,你离涉黑不远了。”卢珂无奈地摇摇头,毕竟林金鹏这个人说话没谱,这事是真的假的还存疑,于是话锋一转:“你再想想,还有别的事没有。” “别的事?”林金鹏沉思了一会,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们今天抓我,不是因为这事?” 卢珂看了莫雨菲一眼,莫雨菲从卷宗里拿出两张照片递给林金鹏。 两张照片分别是本案的两名死者苗俊美和袁冬妮的。 她清了清嗓子,问道:“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林金鹏看了看照片,心里犯着合计,不过现在至少可以确定了,自己不是因为烧烤街打架的事情被抓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仔细看着照片,随后一指袁冬妮:“这个人我认识,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我昨天打的她的车。” 莫雨菲略显吃惊,紧接着说道:“连出租车司机都记得这么清楚吗?” 她的语气明显是话里有话,林金鹏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妙,自己好像摊上什么事了。 正文 第十章:死者男友 林金鹏自认为最近犯下的事就是前几天的烧烤街打人事件,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犯其他的事情。 面对警方让自己辨认出租车司机的行为,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昨天她违停下客,遇到交警了,所以我对她的印象比较深刻。” 林金鹏淡淡地说着,随后开始替她打抱不平:“人家一个女人,还没有老公,自己靠着开出租赚钱,就是在路口下了一个乘客而已,犯得着处罚她嘛,人家也不容易啊。” “停停停!” 卢珂摆了摆手,打断了林金鹏的话:“还是说说你打车去安竹镇的事情吧。” “我就是正常打车去安竹镇见个朋友,小聚一下,今天上午就回来了,没啥事啊。”林金鹏稍稍挑了一下眉头,认真地说着。 “详细说一说。”卢珂有些无奈,他知道,对付这种老油条,是急不得的。 “详细说一说?” 林金鹏迟疑了一下,一边回忆一边说着:“我们一共六个人,四男两女,吃的是海鲜大排档,吃了五斤小龙虾,三十个生蚝,两只牛蛙……”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厉声说道:“谁让你报菜名了?!我问的是女司机的事情!” “女司机?女司机什么事情?”林金鹏有些发懵。 卢珂没有开口说话,一旁的莫雨菲顺势接过话来:“你之前就认识那个女司机吗?” “不认识啊。”林金鹏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她没有老公?”莫雨菲忽一皱眉,认真地问着。 “嗐,闲聊知道的呗。”林金鹏毫不在意。 莫雨菲清了清嗓子,发出了一个非常严肃的声音:“那你就把自己昨天的全部行程都说出来,包括你和女司机的聊天内容,一个字不差地说出来!” “这小丫头片子,怪厉害的。” 林金鹏喃喃了一句,虽然自己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警察让说啥就说啥呗,只要不追究自己打人的事情就行。 “昨天下午,我在安竹镇的朋友叫我过去聚聚,我就答应了,下楼打了个车。但当时车上有一个男人,司机告诉我他到前面的路口就下车,让我上车。 然后就出现了违规下客,被交警处罚的事情,我还帮她说了几句话,但是交警没给我面子。 后来车就开出了市区,闲着也没事,我看女司机挺漂亮的,就和她聊了几句。 然后我就听说她离婚了,自己开出租车赚钱。 我本来打算约她一起吃饭的,但是她说自己交了一个男朋友,一会把我送到地方后,要去见男朋友。 我还问了一下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她告诉我这人原来是她的一个大客户,经常包自己的车,给的钱也非常多。后来向她表白,自己就同意了。” 林金鹏的这一番话,让卢珂和莫雨菲瞬间就绷紧了神经。 袁冬妮口中的这个男朋友,似乎和本案对应上了。 莫雨菲赶紧开口问道:“她男朋友是谁?” 林金鹏耸了耸肩,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她男朋友是谁,我哪知道啊!” “咳咳。”卢珂咳嗽了几声, 林金鹏的态度一下子就软了下来,随即改口说道:“但是我听见了他们打电话,对方听着声音比较成熟稳重,年龄应该比她大,而且有着浓厚的江南口音。” 如果林金鹏所说的都是真实的话,那么袁冬妮的这个男朋友就有重大作案嫌疑。 “你还知道什么其他的吗?”卢珂认真地问他。 林金鹏摇摇头:“真的不知道了。” 卢珂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对莫雨菲说道:“给他做一份详细的笔录。” “是。” 说完,卢珂起身走出了审讯室,身后传来了莫雨菲严肃的问话。 “姓名。” “林金鹏。” “年龄。” “三十二。” 卢珂刚出门,就撞见了女记者唐梦雪。 “你怎么在这?”卢珂对唐梦雪出现在审讯室门口的情况感到有些诧异。 唐梦雪有意无意地朝着审讯室里瞟了一眼,目光上下打量着林金鹏:“抓住凶手了?” 卢珂面无表情地看了唐梦雪一眼:“没事少打听。” 说完,卢珂转身离开。 唐梦雪看着卢珂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我这不是在给你做专访嘛,我刚刚看那个人长得好凶,他是不是凶手啊,你破案好迅速啊,有什么秘诀吗?” 卢珂懒得回答这些问题,但她毕竟是公安厅宣传部派下来的,自己一直闭口不言似乎有些不太礼貌,随即缓缓开口,模棱两可的回答着:“案件还在调查中,我只能说这么多。” 唐梦雪立刻领会了卢珂的言外之意:“那他就不是凶手呗。” 卢珂没有开口,算是默认了。 “卢队长,这次的案子进展怎么样了?”唐梦雪穷追不舍,充分发挥着自己记者的职业习惯,不停地问着。 卢珂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只想快速返回刑警队,甩开唐梦雪。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走廊,今天格外的长。 “卢队长,社会上都说,你就是景安市的神探,在你手里没有七十二小时破不了的案子。对于这种舆论,对你的从警生涯,是一种激励呢,还是一种压力呢?”唐梦雪追问着。 “唐记者,这样吧,我答应你等这起案子破了,我配合你的采访,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吧。”卢珂走到刑警队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转身说道。 唐梦雪终于听见了朝思夜想的承诺,随即笑着点点头:“一言为定!” 丢下一句话后,唐梦雪笑着离开了。 卢珂看着唐梦雪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刑侦这么感兴趣,去今日说法栏目工作不好吗?” 眼下有了林金鹏提供的线索,技侦科忙碌了起来,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针对女性司机的连环杀人案件。 如果案件的背后有一个稳定的汽车销赃途径,那么也很有可能是一起针对贩卖二手汽车的抢劫杀人。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狂欢型杀人犯,一定会再次作案的。 正文 第十一章:未消化的小龙虾 “很显然,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而且已经可以确定,凶手是一名男性,目前正在和本案的第二名死者交往,年龄在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有浓厚的江南口音。” “他出手阔绰,而且时间充裕,应该没有稳定的工作,但一定有积蓄,不排除是非法收入。” “他能与多名女性同时交往,至少说明他的基本条件,特别是外表和性格还是比较优秀的。” “目前的两名死者职业身份都是司机,女性司机应该是凶手作案的首选目标,随后进行杀人抛尸,将汽车销赃。” “两名死者的身体上没有发现其他创伤,都是被正面徒手扼死的,这说明凶手和死者的关系非常熟悉和亲密,所以才会对他没有任何防备。” “从这些线索来看,凶手每次作案需要一个特定的时间周期,也就是他选择目标到接近目标取得信任,再到最后的杀人抛尸。凶手很善于处理感情,除了外表和经济实力外,也很懂得讨女人的欢心。” 刑警队办公室里,卢珂拿着一支碳素笔,在墙边的白板上梳理着线索。 这次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续的尸检、痕检等也没有发现线索。 想到这里,卢珂愈发地感到愁闷。 不怕案子复杂,就怕案子没线索。 “卢队,林金鹏的笔录做完了,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话就让他走了。” 没一会,莫雨菲拿着一份笔录走进了办公室,看着站在白板前沉思的卢珂,轻声说着。 卢珂没有转身,目光依旧落在白板上,淡淡地说着:“没事了,让他走吧。” “那……他打架斗殴的事情还追究吗?”莫雨菲弱弱地问了一句。 “没有立案当然不追究,更何况他们已经约定私了了,实在不行就让治安科备个案。”卢珂的语气很是平淡,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莫雨菲点点头,转身刚要走,忽然被卢珂叫住:“二手车交易市场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吗?” “这件事一直是苏思蒙在调查,我刚刚在走廊里遇见他了,他好像说有事情要找你,但是又被唐记者叫走了。”莫雨菲认真地说着。 “唐记者?”卢珂终于是转过身来,他怔怔地看着莫雨菲,嘴里不停地喃喃着:“这个唐记者怎么哪都有她啊?不会是省厅督导小组派下来微服私访的吧……” “这个唐记者好像对案子特别感兴趣。”莫雨菲也附和了一句。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算了,只要她不乱发表东西就行,而且案子破了之后,也就没有什么秘密了。” 莫雨菲点点头,就准备去处理林金鹏的事情了。 她刚刚出门,又迎面撞上了准备进门的苏思蒙。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莫雨菲连声道歉后低着头跑了。 “这丫头,怎么总毛毛躁躁的。”苏思蒙看着莫雨菲的背影,很是迷惑。 随后他走进办公室,对卢珂说道:“我调查了景安市及附近县镇所有的二手车交易市场,没有发现目标车辆。” “意料之中,这种来路不正的车辆,除了凶手的亲近之人外,没有谁敢收。而且既然想要销赃,就一定要对车辆进行改装,外观颜色,车牌号,乃至车型都会改装。”卢珂并没有感到意外,他们这次是遇到专业的犯罪团伙了。 苏思蒙想了想,又开口说道:“两次的抛尸地点都不在景安市内,汽车的销赃地点也一定不在市区里。” “出租车不都是带定位系统的吗?也没有查到吗?”卢珂定了定神,认真地问着。 “没有,根据定位系统显示,出租车最后出现在安竹镇,之后就再也没有追踪到了。”苏思蒙沉声说道。 “先这样吧,继续调查二手车交易市场。” 目前已经出现了两名死者,但案件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甚至连嫌疑人的特征都没有掌握。 再这样下去,这起案件就要变成悬案了。 几个小时后,检验科技术员温巧巧拿着一份检验报告走进了刑警队办公室。 她依旧是那天的装扮,看上去有几分俏皮。 “你怎么来了?”卢珂看见他之后,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期待。 温巧巧可是刑警队绝对的稀客,平时几乎看不见她的身影。 “看你满面愁容的,遇到难题了吧?”温巧巧笑着问道。 卢珂长长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天大的难题。” 温巧巧依旧是笑着,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那你可真是走运了,我来给你送解题思路来了。” “解题思路?”卢珂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她,随后把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报告上。 温巧巧上前一步,来到卢珂身前:“我检验了死者袁冬妮胃里的胃内溶物,发现了还没有完全消化的小龙虾。” “小龙虾?死者生前吃过小龙虾?”卢珂下意识抬高了声音。 “没错,通过消化程度来看,她吃完小龙虾之后,在两个小时之内就遇害了。”温巧巧认真地说着。 “两个小时之内……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凌晨的一点钟,那么她吃小龙虾的最早时间是前一天晚上的十一点钟。”卢珂看着报告,眉头肉眼可见的舒展开来。 温巧巧习惯性地用指尖绕了绕麻花辫,歪着脑袋:“怎么样?是不是非常重要的解题思路?” 卢珂看完了报告,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巧巧,这简直就是最佳的解题思路,实在是太重要了!” “那就好,改天记得请我吃饭。”温巧巧说完,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卢珂缓缓放下报告,表情立刻恢复之前的凝重状态。 有了这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立刻前往安竹镇,在安竹镇当地派出所警员的协助下,对所有在夜间售卖小龙虾的商铺进行地毯式的摸排走访调查。 安竹镇地方不大,并算不上繁华,只有网吧和ktv勉强算得上是夜生活。 所以,安竹镇居民在夜间更喜欢约上三五好友,去烧烤店吃上一顿。 于是,安竹镇就出现了大量的海鲜烧烤店。 卢珂带着莫雨菲,手里拿着袁冬妮的照片,正在自己的区域内进行调查。 “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老板,你见过这个人吗?”卢珂出示警察证件的同时,又递上去一张照片。 烧烤店老板拿着照片仔细端详,许久才开口:“有点眼熟……” 正文 第十二章:踮脚 在卢珂和莫雨菲负责的区域内,一共有十二家在夜间售卖小龙虾的店铺。 他们已经走过了七家,莫雨菲手中的本子上划去了七个名字。 终于,他们在第八家摸排走访调查的时候,发现了线索。 “你确定见过他吗?” 莫雨菲有些难以置信,立刻向店老板确认道。 店老板是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憨厚老实。 只是经过这么一问,他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了,先是点点头,又是摇摇头,脸上的肌肉都随着头部的摆动在颤抖。 卢珂抬头朝着饭店的天花板看去,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监控设备。 “监控是好使的吧?”卢珂淡淡地问了一句。 “好使,好使。”他应声答道。 “给我们调一下夜里十一点钟的监控。”卢珂沉声说道。 “没问题。”店老板很是配合,说完就开始操作电脑,将研究双色球的网页页面最小化,点开了监控设备软件。 老板的操作很快,也很熟练,看来平时没少调监控。 大约过了两分钟,老板就把当晚十一点钟的监控调好了。他直接把台式电脑的显示器搬上了收银台,直接对准了卢珂。 卢珂刚看了一眼,就立刻眯起了眼睛。 因为监控画面的画质,别说什么“超清”、“高清”了,就连“标清”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个“流畅”。 但有总比没有强,卢珂还是努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这种画质,仔细地看着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显示,当晚十一点二十分的时候,两名顾客一前一后走进了这家店铺。 他们一男一女,进门直接坐在了角落的位置。 视频有些模糊,两人的脸并不清楚,离远看反而能看清楚一些,一旦离近仔细看,简直就是一片马赛克。 从女人的穿着来看,她就是本案的第二名死者袁冬妮。 这么说来,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就极有可能是杀人凶手。 有了这一重大发现,卢珂和莫雨菲的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把视频拷贝一份带回去,让技侦科做图像清晰处理。”卢珂交代完莫雨菲后,看向店老板,认真地问道:“这个男人的长相你还能记得清吗?” “长相……记不太清了……”店老板表现得有些为难。 卢珂顿了顿,转而问他:“那为什么这个女人,你看了一眼照片就说眼熟呢?” 这一句话,让店老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先是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有些难以启齿地说着:“谁没事会注意一个大老爷们长啥样啊……” 莫雨菲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卢珂瞟了她一眼,莫雨菲又憋了回去。 “那……他有没有什么典型的特征?让你比较有印象的?”卢珂想了想,又换了一种问法。 听到这句话后,店老板好像明白了一些,也瞬间有了思路,他微微抬头,眼神落在天花板上,仔细回忆着:“他好像腿脚有些毛病,但是毛病不大,有些踮脚。” “踮脚?腿有毛病?”卢珂一愣。 “看上去像,不过他走路的时候并没有痛苦的表现,所以应该是老毛病了。”店老板立刻附和着。 一旁的莫雨菲正在用u盘拷贝监控录像,忽然抬起头接过话来:“你刚刚不是说不注意大老爷们吗?这次怎么又记得这么清晰了?” 店老板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尴尬起来,他摸了摸脑袋,讪讪说着:“那个……那女人长得挺漂亮的,所以我或多或少也留意了一下她的男伴。她男伴长得挺帅的,但要是让我具体描述长什么样子我还真就说不上来。而且当时我还在想,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找了一个腿脚有毛病的老公。” 他的话虽然有些别有深意,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正常的,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这个男人还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地方吗?”卢珂点点头,继续对店老板说道。 既然现在有线索了,两人也就不着急了,他给店老板充分的回忆时间,能想到的越多越好。 店老板习惯性地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后开始吞云吐雾:“他们两个人点了一些烧烤,又点了几斤小龙虾,没有喝酒,要的饮料,说是要开车。对了,那个男人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但我说不出是哪里口音。” 随后店老板努力模仿着男人的口音说了几句话,像是一个小丑,把自己都逗笑了。 莫雨菲更是哈哈大笑,但卢珂却没有笑,淡淡地说道:“江南口音。” “我感觉吧,那个男人的腿,不是先天性的,就是后天弄的。”店老板吐了一个眼圈,说道。 “你这话说的,和没说有什么区别。”莫雨菲把u盘拔出来,笑着说道。 店老板立刻改口,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的病不是先天性的疾病,应该是后来出什么事情了。” “车祸?”卢珂忽一皱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经过卢珂这么一提醒,莫雨菲也立刻绷紧了神经。 这起连环杀人案是针对女性司机进行的,凶手很有可能对女性司机这一行业产生了敌视。结合他的腿部疾病,难道是被女性司机撞了? “这简直是个心理变态啊,女司机怎么了?这是明显的歧视啊。”莫雨菲喃喃了一句。 卢珂看着莫雨菲的样子,淡淡说了一句:“把u盘收好,通知其他调查小组,半小时后在镇派出所碰面。” “好。”莫雨菲把u盘揣进口袋,悻悻地离开了。 “如果你最近又看见了这个男人,一定要及时和警方联系。”卢珂又向店老板交代了几句,也离开了。 卢珂走出店铺,莫雨菲已经联系完其他调查小组了,正站在路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卢珂拍了拍她的肩膀:“凶手不分国籍,死者不分男女,作为一名刑警,有正义感是好事,但太过于善良和情绪化,我劝你还是退出一线,去做文职和内勤吧。” 莫雨菲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只是觉得,总有那么一些罪犯,心理有些……” “心理正常的人就不会犯罪了,以后你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奇葩犯罪理由。走吧,去派出所。”卢珂淡淡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正文 第十三章:喷漆 , 景安市安竹镇派出所门前,派出所所长站在门口亲自迎接市局刑侦支队的警员们。 安竹镇派出所所长姓李,是一个中年发福的微胖男人,刚刚接到了莫雨菲的电话,现在还有些发懵,没搞清楚局势。 “欢迎市局刑侦支队的同事们。” 李所长十分热情地上前和卢珂握手。 别看派出所所长也是个一把手,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是正科级,而派出所所长是副科级。加上市局的刑警来镇子里办案,于情于理,派出所所长亲自出来迎接都是正常的。 “我是卢珂。” 卢珂上前和李所长握了握手,随后向他简单说明了一下来意。 李所长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转身把两人请进了办公室。 没过几分钟,其他调查小组也陆续来到了安竹镇派出所。本就并不宽敞的办公室显得格外拥挤,这次前来调查的警员足足有二十多人,加起来比整个派出所的警员都要多。 李所长看着眼前的架势,表情很快就严肃了起来:“卢队长,这起案子现在到哪一步了?需要我们怎么做?” 卢珂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凶手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有浓厚的江南口音,左腿有些残疾,很有可能出过车祸。凶手杀人抛尸,抢了一辆出租车,根据技侦科的定位,那辆车最后出现的位置就是安竹镇。但不排除车子已经被改装过,所以我们要确定那辆车到底有没有离开安竹镇。” “这……” 李所长刚刚还信心满满,但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面露难色:“卢队长,你应该知道这里的情况。我这就是一个小镇子,监控设施并不全,而且再往下就是乡路了,更是没什么监控……” 卢珂点点头,沉声说着:“我知道镇子里的情况,也知道你的难处。所以,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李所长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刑警,很快又信心满满:“没问题!还需要我做什么?” “镇子里有没有二手车交易市场?”卢珂开口问道。 “应该……有吧……”李所长有些迟疑,很显然,他对这件事根本不了解。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满脸茫然的李所长,一时间有些词穷。 “这样吧李所长,你派人调查一下镇子里所有可以给车辆喷漆的维修店,看看这几天有没有人给出租车喷过漆。” “这个没问题,我这就派人去做!”李所长终于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听见一个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李所长说完,立刻起身离开了办公室,生怕卢珂又给他安排什么办不了的事情,着手去调查汽车维修店的事情了。 还有几个小时就天黑了,卢珂用这间办公室,带着大家进行了一次线索汇总。 “安竹镇根本就没有二手车交易市场,最近的交易市场在乐华县,这个派出所所长业务能力不行啊。”苏思蒙淡淡一笑。 卢珂苦笑一声:“所以我才要让他帮忙调查一下出租车有没有离开安竹镇的情况。第一起案件发生在乐华县,没有发现车辆离开县城的情况,凶手大概率是在乐华县将车辆进行销赃的。所以这一次,凶手也一定会前往乐华县进行销赃。” “可是经过调查,乐华县的二手车交易市场,没有发现失踪车辆啊。”莫雨菲忽然说道。 “这种盗抢车辆来路不正,正常的二手车交易市场根本不敢收,凶手和二手车交易市场的老板一定认识,所以才会帮忙销赃。正是因为如此,自然不会让咱们调查到,所以咱们只能从车辆的行动轨迹进行调查。”卢珂沉声说着。 莫雨菲想了想,点点头:“所以你断定,凶手会在安竹镇对车辆进行外观改装,随后开往乐华县进行销赃?” 卢珂面无表情,淡淡地说着:“如果我是凶手,就会这么做。” 几个小时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办公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李所长满头大汗,一手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说着:“卢队长!找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非常的震惊,同时暗自高兴。 只有卢珂依旧坐在那里,面无表情:“是那辆出租车吗?” 李所长擦了擦汗,连连点头:“江b:91381!就是那辆车!” 卢珂站起身:“好,带我过去看看。” “不用过去,我已经派人把维修店的老板带回来了。”李所长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卢珂随即摇摇头:“我还要调查一下维修店里的监控录像。” 李所长立刻说道:“这个好办,我打个电话,让他们把监控录像拷贝一份带回来就行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个青年男人坐在了安竹镇派出所的询问室里。 他姓马,是镇子里汽车维修店的老板。他的店铺是安竹镇最大的汽车维修店,从小就跟着父亲学汽修,非常专业。 听完卢珂的问题后,男人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开口说道:“昨天一早,一个男人开着出租车来到了我的店里。他说自己不准备开出租车了,要改一下喷漆。”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卢珂赶紧追问道。 男人稍稍回忆了一下,回答道:“他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吧,面相比较随和,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美中不足的是有些踮脚。” 男人话音刚落,又急忙补充了一句:“对了,他有浓厚的江南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 “他让你把车改成什么样?”卢珂继续问着。 “他让我喷成黑色的。”男人回答道。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卢珂又问道。 “车漆是中午喷完的,当天晚上他就来把车开走了。本来车漆干透需要四十八个小时,不过他好像非常着急的样子。”男人向卢珂仔细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与此同时,莫雨菲正在调查维修店老板带回来的监控录像:“不得不说,这次的监控录像简直太清晰了。” “把视频截下来,用作身份信息比对。”苏思蒙拿出手机对着电脑屏幕拍了一张照片。 正文 第十四章:入室杀人 , 警方已经掌握了凶手的照片,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确定他的身份,以及最后的抓捕行动了。 但想要通过一张照片来确定身份,是非常困难的,通过户籍科的照片比对更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卢珂断定,凶手一定会驾驶喷漆改装后的出租车开往乐华县进行销赃。 这一刻,景安市公安局所有警员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乐华县。毕竟乐华县的监控密度,要比安竹镇大得多,只要出现了疑似目标车辆,就可以进行追踪寻找。 只是没过多久,一个令所有人都倍感震惊的消息出现了。 景安市公安局接到安竹镇派出所的消息,在安竹镇的一间出租屋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目前还不能确定这起凶杀案和他们正在调查的网约车连环杀人案有没有直接关系,只是安竹镇这个名字对于卢珂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了。 目前案子经过层层上报,已经交给了市局进行侦破,卢珂立刻带队赶往案发现场进行调查工作,留下苏思蒙带队继续寻找乐华县的可疑车辆。 “凶手不会根本就没有离开安竹镇吧。” 警用面包车里一片死寂,莫雨菲的一句话率先打破了沉默。 “也许根本就不是同一起案件呢,毕竟网约车连环杀人案中,凶手都是抛尸在路边的。而这次的案发现场在室内,很有可能是一起入室杀人。”凌子真淡淡地说了一句。 卢珂坐在椅子上,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用力搓了搓脸,很是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即便还没有到达现场,但出于一名老刑警的直觉,他心中已经认定了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凶手为什么还在安竹镇呢……”卢珂沉思了许久,喃喃了一句。 “卢队,你太敏感了,谁说就一定是连环杀人案呢?你说是吧,小莫。”凌子真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莫雨菲赶紧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卢珂没有说话,目光有些空洞,深深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看着他的神情,莫雨菲和凌子真的内心也出现了动摇。 到达案发现场,卢珂打开车门,见到了安竹镇派出所李所长,他们昨天才刚刚见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李所长的脸色已经发绿,见到卢珂等人就像是见到了救世主一样,急忙上前抓住了卢珂的手:“卢队长,这次就靠你们了,安竹镇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这种恶性案件了。” 卢珂点点头,露出了一个坚定且让人安心的表情:“具体是什么情况?” 李所长带着卢珂,朝着警戒线走去。技术队和法医科也已经全部就位,跟随保护现场的派出所民警进入居民楼。 “今天上午,接到了报案,说是屋子里死人了……”李所长边走边讲述着案子的细节,将卢珂带到了两个女孩的身边。 她们坐在居民楼楼下的花池边上,瑟瑟发抖。 “就是她们俩报的警,死者是她们室友,三人合租的房子。”李所长认真地说着。 卢珂刚刚走近,就闻到了两名女孩的身上有浓重的酒气,还有刺鼻的香水味。她们两个人更是浓妆艳抹,穿的非常性感。 两人并肩而坐,手紧紧扣在了一起,已经扣得皮肤发白,看不见血色。 “你们是室友?”卢珂缓缓开口问道。 两名女孩没有说话,很是害怕地点了点头。 身边的莫雨菲立刻拿出小本本开始记录。 “你们叫什么名字?”卢珂定了定神,放缓了语气,尽力让两名女孩不那么紧张。 “我叫倩倩,我叫小兰。”两名女孩颤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死者叫什么名字,和你们是什么关系?”卢珂追问了一句。 “她叫刘莹莹,我们是同事,一起合租房子……”小兰低声说着。 卢珂顿了顿,忽然问着:“你们在哪个单位工作。” 小兰稍稍抬了一下眼皮,瞥了一眼卢珂,而后低下头,弱弱地说道:“我们在夜天堂ktv卖酒。” 卢珂点点头,结合她们的昵称、穿着打扮立刻就明白了她们的工作性质,说好听一点就是酒水销售,说直接一点陪酒小姐,再直接一点就是坐台。 身后的李所长一时间有些尴尬,表情非常的不自然。 卢珂点点头,继续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今天早上,我和小兰回家……” 倩倩的眼神很是惊恐,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身子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多次平复着心情,才能语气平稳地说出一段完整的话…… “今天一早,我和小兰回家之后,准备做点早餐然后补觉。 早餐做好之后,小兰问我要不要叫上莹莹一起吃。当时莹莹卧室的房门是关着的,她应该还在睡觉。 但莹莹平时几乎从不赖床,正常来说这个时间一定已经醒了。 于是我就起身上前去敲了敲卧室的门,敲了好几次也没听见莹莹的声音。 然后我就推开门,往床上瞟了一眼,当时莹莹就躺在床上,被子直接蒙住了头。 我一边叫她的名字一边上前,然后掀开被子,就……就……” 说到紧要之处,倩倩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泪水含在眼圈,控制不住地流淌出来。 “你们的关系怎么样?”卢珂认真地问着。 小兰怔怔地看着卢珂,缓缓开口:“我们是同事,也是闺蜜,关系非常好,否则也不会在一起合租。” 卢珂没有再问什么,而是暂时把两名女孩交给了李所长,随后迈步走进居民楼,前往案发现场。 这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案发房间在三楼,是一间三居室。 从布局来看,应该是三名女孩一人一间卧室。 技术队警员和法医正在中间的卧室里忙碌,里面不停地传来各种现场勘查设备运作的声音。 “这是入室杀人啊。” 莫雨菲跟在卢珂身后,沉声说着。 “死者是死在床上的,基本上可以断定是熟人作案,不排除强奸杀人的可能性。”卢珂认真地说着。 “也是情杀?”莫雨菲有些疑惑地说了一句。 “如果不是连环杀人案的话,那么这起案件将会更加复杂,死者是一名陪酒小姐,社会关系极其复杂。很有可能是和酒客发生了争吵,激情杀人。”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案发房间。 正文 第十五章:陪酒 , 迈步走进卧室,床上躺着一名女孩,脸色惨白,衣衫完整,直挺挺的身子显得格外诡异。 卢珂刚刚进门,法医江希然就给他带来了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 “是扼死。” “什么?扼死?”卢珂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向江希然反复确认着情况。 江希然点点头,沉声说道:“现场没有血迹,体表没有外伤,脖颈处有扼痕,是正面扼死。从扼痕的长度来看,和前两起杀人抛尸案极其相似,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卢珂只感到自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大脑瞬时一片空白。 从前两起的杀人抛尸,到这次的入室杀人,似乎一切都在改变,但唯一不变的就是杀人方式。 难道凶手真的没有驾车前往乐华县销赃?而是在安竹镇继续作案? 三名死者都是女性,而且从案发现场来看很明显是熟人作案,凶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同时与多名女性建立关系呢…… “前两名死者都是司机,这次的死者是陪酒小姐……”卢珂缓缓舒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之中。 “死亡时间在六个小时以上,因为死者是在室内死亡的,通过尸温无法准确判断,等尸检过后会给你一个准确的死亡时间。”江希然沉声说道。 卢珂沉思片刻,定了定神,转身对莫雨菲说道:“去把两个女孩带上来,我有事情要问。” “好的。”莫雨菲应声答道,而后离开。 凌子真正在勘查现场,但即便这次凶手是入室杀人,依然没有留下什么重要的线索。到现在为止,除了杂乱的指纹和脚印之外,还没有发现关于凶手的任何直接线索。 “这次真的是遇到行家了,做了痕检这么多年,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如此干净的案发现场。”凌子真越想越气,愤愤地说着。 “很明显,凶手是蓄谋已久的。怎么杀人、怎么抛尸、怎么清理现场、怎么不留下线索,一切都在凶手的算计之内。”卢珂看着卧室里的环境,摇了摇头。 “而且凶手杀人的方式也非常奇怪,都是用掐死的方式,而且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就连尸体上也没有抵抗伤,这一切都太奇怪了。要是所有案发现场都是这样,那痕检科真的要失业了。”凌子真长叹了一声,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没一会,两名女孩跟着莫雨菲走进了屋子。 她们两人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依旧保持着楼下的姿势,并肩而坐,手用力扣在一起,毫无血色。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刘莹莹是什么时候?”卢珂走到客厅,直接开口问道。 “昨天下班的时候我们还见过。”倩倩首先开口,回答着这个问题。 “你们是什么时候下班的?”卢珂继续问道。 倩倩稍稍回忆了一下,回答道:“昨晚十一点钟吧。” “你们三个住在一起,不是应该一起回家吗?”莫雨菲有些不解风情地问着。 倩倩和小兰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她们犹豫再三,这才有些难以启齿地缓缓开口回答着:“昨天晚上我们在包房里卖酒……然后……然后我和小兰就出去包夜了,莹莹她没有包夜,就直接回家了……” “包夜?在ktv包夜吗?” 莫雨菲一时间没有听懂她们说的包夜是什么意思,满脸疑惑,正当她犹豫要不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身边的卢珂小声嘀咕了一声:“就是出台。” 莫雨菲这才恍然大悟,顿时有些羞涩,表情有些尴尬,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卢珂定了定神,继续问道:“所以说刘莹莹是昨晚十一点钟自己回的家?” 倩倩点了点头,肯定道:“是的,她当时也喝了不少的酒,自己回家的。” 莫雨菲很快就回过神来,配合卢珂继续问话:“你们工作的ktv离这里多远,你们平时都使用什么交通工具上下班?” 小兰开口回答道:“ktv离这里不远,我们平时都是步行上下班,也就十五分钟左右。” “昨晚刘莹莹喝了不少酒,她是走回来的还是坐车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莫雨菲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 小兰满脸迷茫地看着卢珂和莫雨菲,弱弱地说着:“具体我们也不太清楚,当时我们在包间里陪酒,她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看来很有可能是刘莹莹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人,而且从刘莹莹从事的行业来看,很有可能是一名熟悉的酒客,并且相约回家,又或者在家里包夜。但是熟悉的酒客为什么会杀人呢?杀人的意义是什么?如果这真的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话,那么凶手的作案目标一直是驾车的女性司机,又怎么会对ktv的陪酒小姐刘莹莹行凶呢……” 一时间,无数的问题涌进了卢珂的脑海之中,他下意识追问了一句:“刘莹莹有车吗?” “没有。” 倩倩和小兰同时开口回答着。 卢珂捻着手指,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他并不感到意外,一个陪酒小姐的生活水平,一般是不会购买车辆的,而且她们的职业需要陪酒,又经常在外面过夜,更是不能开车。 究竟是扼死的巧合?还是刘莹莹根本就不在凶手的杀人计划之内,是一个突然发生的激情杀人?可入室杀人明显就是熟人作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莹莹有男朋友吗?” 见卢珂没有开口,莫雨菲再次发问,只是这一次,她同样问出了一个不解风情的问题。 既然刘莹莹是陪酒小姐,怎么可能会有男朋友,那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女朋友去从事这种行业。 结果显而易见,倩倩和小兰都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莫雨菲毫不在意,继续问道:“那她有比较要好的异性吗?” 倩倩和小兰依旧摇了摇头。 “那她有仇人吗?”莫雨菲再次追问。 这个问题依然得到了倩倩和小兰的否定答案:“没有仇人,做我们这个行业的,对客人都是百依百顺的,不可能结仇,那简直是自断财路。” 莫雨菲正要继续追问,卢珂却抢先开口:“那她有熟悉的酒客吗?” 这一个问题,让倩倩和小兰陷入了沉思。 别说这个行业,就是哪个行业没有几个回头客。 不过倩倩和小兰,以及死者刘莹莹虽然是一个行业的,但各自的受众群体不同,彼此之间的回头客并不熟悉,她们也说不上来刘莹熟悉的酒客是谁。 好在这一次,她们两个人没有让卢珂和莫雨菲失望。 沉思了一会,倩倩忽然开口:“我好像知道一个!” 正文 第十六章:贵圈真乱 出租屋内又发现了一名死者,虽然不同于前两起案件的杀人抛尸,但从案发现场和杀人方式来看,极大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而且可以断定的是,死者昨天晚上十一点钟独自离开安竹镇的夜天堂ktv,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凶手,随后两人结伴步行或乘车返回家中。 这是一起熟人作案,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死者熟悉的酒客。因当时死者呈醉酒状态,所以整个作案过程中几乎没有反抗,就直接被凶手掐死。 卢珂准备首先从死者刘莹莹的酒客展开调查。 “我知道一个她熟悉的酒客。”倩倩忽然开口。 “他是谁?”莫雨菲应声问道。 倩倩稍稍回忆了一下,和小兰交换了一下眼神,缓缓说着:“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听莹莹叫他杜哥。” “他踮脚吗?”卢珂忽然开口问着。 倩倩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让卢珂倍感失落的答案:“他不踮脚。” 这个答案可以说是直接洗清了“杜哥”的嫌疑。 即便已经得到了这个答案,莫雨菲还是没有放弃,继续追问着:“这个杜哥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三十多岁,像是一个暴发户,出手很大方,经常来我们ktv,但一直都是莹莹接待他,他们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倩倩认真地说着。 一旁的小兰忽然开口:“你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还包养了莹莹的闺蜜呢!” 听完她们两人的话,卢珂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迷茫。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只有四个字——贵圈真乱。 “也就是说,这个杜哥是刘莹莹的熟客,后来又包养了刘莹莹的闺蜜?!”莫雨菲也听得有些糊涂,又问了一遍。 小兰点了点头,肯定道:“是的,大约半年前,刘莹莹忽然把她的闺蜜也拉过来卖酒了,而且当时她的闺蜜好像有男朋友,所以来了也只卖酒不陪酒不包夜。可是没工作多久,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刘莹莹说她是被杜哥包养了。” 听到这段故事后,卢珂既震惊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贵圈真乱。 莫雨菲思索了一会,忽然皱起眉头,有些八卦地问着:“她闺蜜有男朋友,被刘莹莹拉过来卖酒,现在又被包养了?那闺蜜男朋友没来找事啊?” “怎么没来找呢?但有什么用,他们就是男女朋友而已,又没有结婚,再说了,只要刘莹莹不承认,他能有什么办法?”倩倩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刘莹莹的闺蜜叫什么名字?”莫雨菲继续追问着。 “不知道,做我们这行的,除了关系比较好的,都只知道对方的艺名,她的艺名叫洛洛。”小兰认真地说着。 “洛洛……”莫雨菲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下了这个名字,随后继续问着:“这个洛洛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她被杜哥包养之后,你还见过他们两个人吗?” “具体我们也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半年前吧,洛洛在ktv工作了一个月,就被杜哥包养了。之后偶尔能看见杜哥,但再也没看见过洛洛。”倩倩认真地讲述着。 一旁的小兰再次开口,提出了一个有些腹黑的猜测:“我怀疑啊,这都是杜哥和莹莹两人设的圈套。毕竟杜哥是莹莹的老客户了,两人肯定达成了什么交易,于是莹莹就故意把自己的闺蜜洛洛拉过来工作,故意给他们两人创造机会。” 莫雨菲只觉得这个桥段有些熟悉,似乎在水浒传中出现过,人物分别是王婆(莹莹),西门(杜哥),金莲(洛洛)。 莫雨菲思索了一会,转过头去,看着卢珂:“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武大郎啊?” “啥?”卢珂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莫雨菲,感到很是疑惑。 “啊……不是。”莫雨菲急忙改口,重新说着:“会不会是洛洛的前男友啊?” 从目前的调查情况来看,洛洛的前男友确实有杀人动机,而且也符合熟人作案的情况。只是莹莹把洛洛介绍给了杜哥,现在洛洛的前男友找上门来,莹莹真的会把他带回自己的出租屋吗? 卢珂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凶手的身体特征上,随即问道:“洛洛的前男友踮脚吗?” 倩倩依旧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但卢珂依旧不死心,又拿出了汽车维修店拍下的凶手照片:“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倩倩看了看照片,又把照片交给了身边的小兰。 “不认识。” 一番对话之后,法医已经将尸体带走,技术队的现场勘查工作也接近了尾声,卢珂准备去死者刘莹莹工作的夜天堂ktv去看一看。 楼下的安竹镇派出所李所长听到卢珂的这个想法之后,脸上写满了尴尬。 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夜天堂ktv是存在情色交易的,他身为安竹镇的派出所所长,要是追查下去,那就是自己的严重失职。 而且从之前卢珂向他询问安竹镇有没有二手车交易市场的时候也不难看出,李所长对自己辖区内的情况根本不清楚。 不过卢珂只是来安竹镇调查凶杀案的刑警,并不是督导小组,暂时也没有精力去管这件事。 随后拒绝了李所长派车的提议,而是步行前往夜天堂ktv。 根据倩倩和小兰的描述,夜天堂ktv并不远,只要步行十五分钟就可以到达。 “这条道路上根本没有监控,路边店铺门口的监控也只能看见自家门口的一片区域。”卢珂按照倩倩提供的路线,一边走一边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如果刘莹莹是在店铺门口行走的话,也是会拍摄下来的。”莫雨菲认真地说着。 卢珂点点头:“就怕凶手是用开车送她回家的名义,将她杀害的。” “所以你还是认为这起入室杀人案和路边抛尸案的凶手是同一人?”莫雨菲怔怔地看着卢珂。 “凶手杀害袁冬妮之后,抢了她的出租车,又在安竹镇的一家汽车维修店进行了喷漆改装。根据维修店老板说,他是在晚上将车开走的,而就在当晚,刘莹莹被入室杀害了,时间是对得上的。”卢珂的目光很是坚定。 “三起凶杀案都是熟人作案,这个凶手还真有本事啊。”莫雨菲淡淡地说道。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在马路对面,就是夜天堂ktv,巨大的牌匾右下角,写着“量贩式”和“24h”。 说明这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ktv,在本地的生意还是不错的。但此时此刻,这家夜天堂ktv却大门紧闭,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匾。 而且大门里面似乎坐着一个男人,正有意无意地通过透明玻璃向外张望…… 正文 第十七章:夜天堂 有一个成语叫做欲盖弥彰,用在这里刚刚好。 因为卢珂和莫雨菲站在马路对面,很清晰地看见了坐在透明大门里面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ktv的工作服,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似乎在期待,也在害怕发生什么事情。 “卢队,他是不是在找咱们呢?”莫雨菲看了看卢珂,认真地问着。 “很显然,他在等着咱们上门呢。”卢珂点点头。 “就算这家ktv的员工出事了,也不至于大门紧闭吧,这一点太奇怪了。”莫雨菲有些不解地说着。 卢珂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看来李所长已经和这家ktv通信了,毕竟ktv里还存在情色交易的情况,一定是已经责令停业整改了,只不过这个整改到底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也许只是整改到咱们离开而已。” 说完,卢珂迈步朝着马路对面的夜天堂ktv大门走去。 果不其然,见到卢珂和莫雨菲穿过马路,里面的那个男人赶紧起身朝着店里面跑去,一定是去通知相关负责人了。 ktv大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但大门却没有锁,卢珂直接拉开透明的玻璃大门,迈步走进。 刚一进门,一股冷气迎面吹来,在这个炎热的夏季带来了阵阵清爽。 “景安市刑侦支队的,你们负责人在……” 卢珂直接开门见山,只是他的开场白还没有说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从楼梯口的一个包厢里走了出来。 他的胸口挂着姓名牌,上面写着:经理、付卓君。 “我是这里的经理,两位有事吗?” 付卓君径直朝两人走来,很是热情地上前握了握手。 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是胸有成竹,而且对卢珂和莫雨菲的突然到访丝毫不感到意外。 同时,卢珂相信他们也已经为ktv里存在的情色交易找好了借口,又或者说是想好了解决办法。 “给我看一下你们的会员信息。”卢珂忽然开口,直接刺中了付卓君的软肋。 他怎么也没想到,卢珂会提出这个要求。 在卢珂来之前,付卓君已经设想了卢珂可能会问出的一百个问题,也准备好了一百个答案,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第一百零一个问题,才是最直接,最致命的。 没等付卓君开口,卢珂继续说道:“把所有姓杜的会员信息全都给我调出来。” 杜哥是刘莹莹的常客,和刘莹莹非常熟悉,在这种处处都是会员制的时代,他一定也会是这家ktv的会员,而且拥有一张数额不小的储蓄会员卡。 他在这家ktv所有的消费记录都可以查到,如果顺利的话,也可以查到几笔披着虚假外衣的包夜消费记录。 付卓君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有了这个,也就掌握了ktv涉嫌情色交易的直接证据。 “赶紧的啊。”卢珂看着付卓君惊讶的表情,抬高了声音。 “不好意思,我没有权限。” 付卓君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用了一个最直接也是最苍白的借口。 卢珂被这种拙劣的演技逗笑了,随即严肃地说着:“那你就找一个有权限的人来。” “啊?” 付卓君一愣,见卢珂的态度非常强硬,弱弱地说了一句:“两位请稍等,我去给老板打一个电话。” “去吧,我们在这等着。”卢珂点点头。 付卓君尴尬地笑了笑之后,急忙转身朝着最里面的包厢走去。 卢珂看着他的背影,对莫雨菲说道:“你猜猜他去给谁打电话了?” “不是说老板吗?”莫雨菲正要开口,但转念一想,这么简单的问题卢珂是不会问的,随即改口:“不会是派出所李所长吧?”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坐在了大厅里的沙发上。 莫雨菲见状,也找了把椅子坐好。 大约过了五分钟,付卓君从包厢里跑出来,从他的脸色来看,虽然得到了“老板”的同意,但也受到了“老板”的训斥。 “怎么样?拿到权限了?”卢珂看着他,毫不在意地问着。 付卓君没有说话,尴尬地对卢珂笑了笑,走进了前台里操作电脑。 很快,他按照卢珂的要求,调出了所有姓杜的会员信息。 排除女性会员,剩下的还有三人。 其中余额最大的,消费流水最多的是一名叫做杜其志的男人。 点开杜其志的个人资料,里面有一个电话号码。 莫雨菲立刻将电话号码抄写下来,作为找到杜其志的关键信息。 “这个杜其志看来是你们的vip顾客啊,每次来的花销流水都在千元以上,你们这里的收费可不便宜啊。”卢珂淡淡地笑了笑。 在当今社会,在ktv一次性消费千元以上并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但这里可是安竹镇,是一个经济相对落后的乡镇。 所以,这些花销的真正内容,卢珂和付卓君两人都心知肚明。 通过杜其志会员消费记录来看,他的最后一次消费是在半个月之前,也就是说他已经半个月没有来这里了。 “再给我调一下员工的信息。”卢珂认真地说着。 付卓君只好照做,很快就将一份名单展示给卢珂看了。 卢珂摇摇头,补充了一句:“我要看酒水销售的员工信息,包括已经离职的员工信息,我知道你们有备份的。” 付卓君无奈,更何况刚刚和“老板”通过电话,“老板”要求他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 紧接着,卢珂又要求他调出昨天夜里店门口的监控录像。 屋子里开着冷气,甚至让人打着寒颤,但操作电脑的付卓君却满头大汗,不时地用手背抹着额头的汗珠。 “别那么紧张嘛。” 卢珂非常自然地把胳膊搭在前台上,轻握拳,有意无意地敲打着前台,发出几声有规律的闷响。 “不紧张,不紧张,嘿嘿……”付卓君尬笑了几声,把卢珂要求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包括曾经离职的酒水推销员洛洛的身份信息,以及昨晚案发时分的门口监控。 夜天堂ktv门口的监控明显要高级一些,覆盖面也更广,甚至可以看见半个马路的画面。 很快,在监控显示的昨天夜里十一点十五分的时候,刘莹莹走出了夜天堂ktv大门,她虽然走路很稳,但也呈现出了一丝醉态。 她一个人,出门左转,朝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她刚刚没走几步,马路上突然闪过一道灯光…… 正文 第十八章:车祸 通过监控可以看出,刘莹莹是在当晚十一点十五分的时候,独自一人离开了夜天堂ktv。 她离开的时候,已经呈现出一丝醉态。 就在她刚刚消失在监控范围里的时候,马路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闪光,那是汽车交替使用远光灯发出的。 紧接着,一辆汽车靠向了路边,缓慢朝着刘莹莹离开的方向开去,最后也消失在了监控录像里面。 卢珂敲了一下空格键,画面定格在汽车离开前的最后时刻。 因为监控角度的问题,卢珂并看不见这辆车的车牌号,只能看见那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具体的汽车型号还要根据车身形状进行比对。 “黑色轿车!车身形状也好像!”莫雨菲很是激动,直接高呼一声。 卢珂点点头,心中也是非常激动,:“把照片带回去,确定汽车的型号。” 不管卢珂怎么说,莫雨菲心中已经认定了这辆轿车就是那辆经过喷漆的出租车:“虽然监控录像里没有拍到后面的事情,但从汽车的闪灯和行驶角度来看,他就是奔着刘莹莹去的。刘莹莹很有可能就是搭这辆车回家而后遇害的。” 莫雨菲说的没有错,卢珂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目前的线索还不能构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除非一切的事情背后,都是完美的巧合。 首先,凶手需要和三名女性死者都认识,而且关系都非常不错。 其次是凶手在杀害袁冬妮之后,将出租车进行了车身颜色改装,并且没有立即前往乐华县进行销赃。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杀人动机。 本案的前两名死者苗俊美和袁冬妮都是汽车司机,而第三名死者刘莹莹非但不是司机,连汽车都没有。 也就是说,如果确定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话,那么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不一样的。 前两起杀人抛尸案可以定性为凶手针对女性司机进行的谋杀,那么他杀害刘莹莹的动机是什么呢? “把杜哥和洛洛的相关信息记录下来,回去调查一下他们的相关信息。”卢珂淡淡地说了一句。 莫雨菲点点头,把所有的信息都记录了下来,又把监控录像拷贝了一份。 随后卢珂又向夜天堂ktv的经理付卓君简单调查了一下刘莹莹在这里工作的情况,她有没有仇人,近期和谁有过矛盾。 但都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付卓君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跑进包厢,给李所长打了一个电话。 眼下,安竹镇入室杀人案的现场勘查工作告一段落,所有人返回景安市公安局,迅速展开尸检和痕检的工作。 卢珂刚刚走进刑警队办公室,苏思蒙就给他带来了一个重要线索。 “卢队,今天中午,有一辆黑色轿车驶进了乐华县,而且使用的是套牌。”苏思蒙将一张监控录像照片交给了卢珂,很是激动地说着。 “凶手果然开车去乐华县销赃了。”卢珂看着手里的照片,内心充满了喜悦:“到底还是露出了马脚。” 苏思蒙也是非常高兴,这说明他对着监控录像看了一天的时间并没有白白浪费。 “能继续追踪这辆车吗?”卢珂看着苏思蒙,沉声问道。 “已经在调查车辆的行动轨迹了,很快就会有线索的。”苏思蒙认真地说着。 …… 几个小时后,刑警队办公室里,针对这起连环杀人案召开了一次案情分析会。 大家对所有的线索进行了汇总,并制定了抓捕计划。 会议上,莫雨菲带来了一个关键信息。 “洛洛,原名全元彤,安竹镇人,是死者刘莹莹的闺蜜,半年前被刘莹莹介绍到了夜天堂ktv做酒水销售,从事情色服务。 杜哥,原名杜飞宇,安竹镇人,包工头,是夜天堂ktv的常客,和刘莹莹相识。后经刘莹莹介绍,认识了全元彤,目前杜飞宇和全元彤是恋人关系。 而且我通过公安局内部网络调查全元彤和杜飞宇的信息时,发现了全元彤的名字出现在了一起交通事故案件当中。” 在场的人都没有开口,听莫雨菲继续说着:“三年前,全元彤和男朋友闫兴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车祸,事故原因是一名女性司机操作不当,误把油门当刹车,导致闫兴发被撞断了腿。当时公安局和交警队全部介入到这起交通事故的调查当中,最后双方达成和解,由女司机承担闫兴发治疗的所有费用,后续又进行了相应的民事赔偿。” 听到这里,卢珂立刻警觉起来,认真问道:“有闫兴发的照片吗?” 莫雨菲点点头,按动鼠标,一张照片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照片出现的瞬间,办公室里瞬间炸了锅。 因为闫兴发的照片,和在安竹镇汽车维修店监控录像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是无比的兴奋和激动,凌子真更是猛地拍了一下巴掌,咬着牙说道:“终于找到你了。” 莫雨菲清了清嗓子,分析道:“闫兴发目前有重大作案嫌疑,这起连环杀人案的一切,都源自于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因为闫兴发被撞断了腿,所以心中对女性司机充满了仇视。而后女友全元彤被刘莹莹介绍去了夜天堂ktv从事情色工作,又被杜飞宇包养,所以闫兴发对刘莹莹怀恨在心,进行了报复杀人。” 听完莫雨菲的分析,卢珂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一起团伙作案,闫兴发一定有稳定的汽车销赃渠道。” 这时,苏思蒙接过话来,适时地开口:“根据追踪调查,那辆黑色的套牌车开往了乐华县的一家二手车交易市场。经过调查确定,老板叫陆高爽。在第一起案件发生的时候,咱们就对这家二手车交易市场进行了调查,但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陆高爽一定知道闫兴发的汽车来路不正,所以故意没有让咱们发现。” 卢珂定了定神,问凌子真:“痕检科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三起案发现场高度一致,凶手并没有留下什么关键的线索。”凌子真答道。 卢珂又把目光看向了江希然:“法医科方面有什么问题吗?” 江希然摇摇头:“法医没有问题,三具尸体身上的扼痕是一致的,凶手是同一人。” 卢珂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厉声说道:“申请逮捕令,抓人。对陆高爽进行秘密逮捕,不要打草惊蛇,闫兴发的身上背着三条人命,一定有藏匿地点,而陆高爽一定知道闫兴发躲在哪里。” 正文 第十九章:销赃 傍晚时分,一辆便装警用面包车停在路边,凌子真拿着望远镜,透过车窗向外眺望。 “他就在里面。”凌子真指着路边的一家羊汤馆,沉声说着。 “稍后的抓捕行动一定要迅速,抓住陆高爽之后立刻对他进行突击审讯,一定要问出闫兴发的下落。”卢珂认真地嘱咐着。 “放心吧,抓一个二手车贩子还不容易?”凌子真胸有成竹地说着。 大约过了十分钟,陆高爽走出了羊汤馆,他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十分悠闲惬意。 卢珂和凌子真立刻下车,朝着陆高爽走去。 陆高爽正要过马路,直接被卢珂和凌子真挡住了去路。 “你们……” 陆高爽怔怔地看着卢珂和凌子真,弱弱地问着。 “你是陆高爽吧?”凌子真开口问道。 “是啊,你们是?”陆高爽皱起眉头,有些发懵。 “别动,警察。”卢珂低声说着。 听到警察二字后,陆高爽吐出牙签,转身就要跑。 卢珂一把钳住他的胳膊,凌子真迅速绕到陆高爽的另一侧,同时拿出一把手铐将陆高爽铐住。 两人一左一右把他架起来,押进了警他去你那里卖了两辆车,你应该没忘吧?”卢珂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继续问道。 陆高爽的眼神有些飘忽,忽然改口:“没有啊,我们好久都没见面了。” “一辆银色桑塔纳3000,一辆黑色现代悦动。” 听卢珂直接把两辆车的详细信息说了出来,陆高爽顿时就慌了,再也不装疯卖傻了:“警察同志,和我没关系,我就是一个收车了,人都是闫兴发……” 陆高爽的话说到一半,瞬间闭嘴。 “你想说什么?人都是他杀的?”凌子真冷笑一声。 “不是不是,人都是……都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陆高爽自知言多必失,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卢珂上前一步,来到陆高爽的面前。 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一人是警察,一人是罪犯。 强大的气场压的陆高爽不敢说话。 “说吧,闫兴发在哪?”卢珂忽然抬高了声音,吓了陆高爽一跳。 “我……我不知道……”陆高爽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这时,凌子真也走到陆高爽面前,开始了普法环节。 “陆闫兴发相识多年,私交甚好,陆高爽不仅仅知道闫兴发的汽车是犯罪所得,甚至还知道闫兴发的杀人细节。 一切都和莫雨菲的分析一样,在三年前的那一次车祸后,闫兴发断了腿,落下了残疾,心中便对女性司机这一群体生出了仇视心理。 他便开始寻找作案目标,并且主动接近女性司机,拉近关系,伺机作案。杀人抛尸之后,将汽车开往陆高爽处进行销赃。 当然,一场车祸还不足以让他变成一个连环杀人狂。 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女朋友全元彤被闺蜜刘莹莹拉去夜天堂KTV做情色服务开始说起。 当时闫兴发和全元彤是恋爱关系,但一场车祸让这个家庭走了下坡路。即便肇事司机赔偿了医药费,但后续的生活还是得不到保障。 闫兴发因为残疾,丢了工作。同时,全元彤又因为单位裁员,在家待业,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突然有一天,全元彤笑着告诉闫兴发,闺蜜刘莹莹给她找了一个工作,让她去夜天堂KTV卖酒。 闫兴发自然知道刘莹莹的工作性质,是披着销售外衣的情自己的家庭…… 正文 第二十章:连环犯案 闫兴发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结识了网约车司机苗俊美。 苗俊美有一个经常家暴她的老公,生活十分黑暗。而闫兴发因为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处处对苗俊美的处境表示理解并给予针对性极强的安慰。 很快,苗俊美就被闫兴发阳光帅气的外表,儒雅随和的谈吐,设身处地的关心以及出手阔绰的行为吸引住了。 长此以往,苗俊美已经把闫兴发当成了情感的寄托,心灵的依偎,两人的关系已经远超于朋友之间的情谊。 苗俊美本以为自己结识了一个相见恨晚,甚至可以托付余生的男人。却没想到,在男人和善的面具之下,是一张丑恶的嘴脸。 一天傍晚,闫兴发给苗俊美打了一个电话,要包车,让她去乐华县接自己。 苗俊美想都没想,就关闭了自己的接单软件,开车前往了约定的地点。 殊不知,正是这个决定,让她走进了地狱的大门。 闫兴发胡乱编了一个目的地,让苗俊美开车载自己前往偏僻的中旗村。 路上,闫兴发假意和她温存,在苗俊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她掐死并抛尸郊外。 而后,闫兴发又驾驶苗俊美的桑塔纳轿车,从没有监控的小路开往了乐华县,并将轿车低价出售给了二手车交易市场老板陆高爽。 两人是多年的好友,陆高爽唯利是图见钱眼开,同意帮忙保守秘密,并立刻将桑塔纳汽车进行了改装又藏匿了起来。 随后,闫兴发又开始对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动手。 除了苗俊美之外,这么久以来闫兴发已经结识了很多女性司机,并准备逐一将她们杀害。 很快,闫兴发在安竹镇,联系了同样前往安竹镇送客的袁冬妮。 紧接着,闫兴发又用同样的方式杀害了袁冬妮,并在安竹镇当地对车辆进行了喷漆改装。 当晚,就在闫兴发驾驶着已经改装后的出租车准备前往乐华县销赃的路上时,他在夜天堂ktv门前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就是那个每每想起,就令闫兴发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刘莹莹。 就是她把自己的女朋友带到了夜天堂ktv做小姐,又给她介绍了一个有钱人抛弃了自己。 闫兴发想都没想,就驾驶汽车朝着刘莹莹开去。 刘莹莹当时喝了不少酒,醉意正浓,似乎已经淡忘了自己和闫兴发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 “莹莹?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 闫兴发把车停在了刘莹莹身边,打开车窗,十分热情地和刘莹莹打招呼。 刘莹莹看了闫兴发许久,这才想起来,也上前招手:“是你呀!” 闫兴发朝她打了一个手势:“你去哪啊?上车,我送你吧。” “我要回家。”刘莹莹笑着说道。 “上车!”闫兴发探出身子,主动帮刘莹莹打开车门。 刘莹莹想也没想,就坐上了副驾驶:“你买车了啊?这车真不错。” 闫兴发驾驶汽车,朝着刘莹莹的出租屋开去,心里正在盘算着如何弄死这个贱人。 “嗯,我现在开网约车,赚了不少钱。对了,你现在一个人住吗?”闫兴发淡淡地说了一句。 “和同事一起租房子住。”刘莹莹回答着。 她嘴上毫不在意,但心里对闫兴发十分羡慕和嫉妒。 没想到这个瘸子现在生活得这么好,想当初要是自己不把全元彤介绍给杜飞宇。就凭借自己和全元彤的关系,怎么也能沾不少光,不说别的,至少用车方便。 两人同在一辆车上,但心中所想确实截然相反。此时此刻,闫兴发的内心很是失望,暗自慨叹,算刘莹莹命大。 “你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回家吗?这大半夜的,多危险。” 闫兴发有一言没一语地和她闲聊。 “平时都是我和合租的同事一起下班回家,但她们今天有生意,我就只好自己回家了。有什么危险的,我这不是遇到你了嘛!”刘莹莹醉的舌头有些打卷,面如桃花,风情万种。 闫兴发把车停在了楼下,很自然地搀扶着刘莹莹上楼。 屋子里很是整洁,没有其他人,闫兴发顿时起了杀心。 自己已经背上了两条人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警察抓住枪毙了。在死之前,能多杀一个是一个。 刘莹莹给闫兴发让座,又给他倒了一杯水,不管怎么说,今天是他送自己回来的,理应表示感谢。而且闫兴发现在混得不错,关系处好了,以后肯定能沾光。 闫兴发害怕留下指纹,没有去碰那个杯子,转而抬头问她:“你现在什么价位啊?” 刘莹莹先是一愣,随后甜甜一笑,朝闫兴发挑了一下眉:“我的价格可不便宜,怎么?你有想法?” 闫兴发拍了拍自己的口袋:“不差钱。” 刘莹莹本来就有几分醉意,加上倩倩和小兰今晚都有生意,只有自己没有,心中感到了些许的不平衡。 闫兴发虽然是自己闺蜜的前男友,但看上去他最近好像赚了不少钱,长得又比较帅气,自己也就同意了。 得到刘莹莹的同意之后,闫兴发很自然地走上前去揽住她的腰,两人一起走进了卧室。 “你别急,先谈谈价钱……” 还没等刘莹莹开口,闫兴发就一把将她推在床上,用沉重的身体压着她,双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一刻,无数的往事和仇恨涌进闫兴发的脑海之中,手里的力量不断加大。 随着喉骨发出一声闷响,刘莹莹还没有回过神来,就一动也不动了。 在确定刘莹莹已经死亡之后,闫兴发把刘莹莹摆放好,又给她盖上了被子。 仔细清理了现场之后,闫兴发驾驶汽车前往乐华县,准备进行销赃。 …… 景安市公安局刑警队审讯室里,陆高爽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的一番话可以作为证词,为本就完整的证据链再添一条铁证。 “闫兴发,现在在哪?!”卢珂趁热打铁,直接开口问道。 “他就在我的二手车停车场的废弃仓库里,他说要在那住上一阵子,避避风头”陆高爽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 面对自己包庇罪和帮助销赃罪的指控,陆高爽现在只想主动交代,好好配合,争取有立功表现。 走出审讯室,卢珂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卢队,这次你又要上新闻了。”身边的凌子真笑着说道。 卢珂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上新闻?什么新闻?” 凌子真笑了笑:“唐记者的专访啊。” 卢珂这才想起来,还有唐梦雪这个人,而且自己答应她,等这起案子破了之后,就接受她的采访。 话说自从上次答应她之后,卢珂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她了,应该是在宣传科吧。 “本来破了碎尸案之后,你就已经是名人了,现在又破了连环杀人案,唐记者可是有素材了!”凌子真笑着说道。 “行了,先把人抓住再说吧。”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刑警队办公室走去。 正文 第二十一章:六芒星 , 日落西山,黑夜将至。 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里,卢珂将一把压满子弹的警用手枪放进了腰间的枪套。 两个抓捕小组也已经准备就绪。 今晚,他们要去陆高爽的二手车停车场,抓捕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闫兴发。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检查自己的警械。 “卢队,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苏思蒙走进办公室,认真地说道。 “现在已经确定了闫兴发的位置,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找到他,把他带回来。他的身上背着三条人命,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大家在抓捕过程中,一定要注意安全。”卢珂整理了一下衣摆,将腰间的手枪盖住。 现在,终于到了最后的环节,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无比坚定。 卢珂的目光扫过众人,厉声说道:“出发!” 众人离开,卢珂看了看满脸期待的莫雨菲,沉声嘱咐着:“一会儿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莫雨菲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景安市公安局的两个抓捕小组,共二十几名刑警,一同朝着二手车停车场靠拢。 漆黑的夜晚,黑色笼罩了世间的一切。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二手汽车停车场。这里至少停放着近百辆待销售的二手汽车和报废车辆。 一些报废车辆被随意地堆放在双层高架上,让这个二手车停车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在这次行动之前,凌子真已经使用无人机对这里的路线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确保嫌疑人不会通过迷宫外逃,也不会让抓捕小组迷路。 夜色之下,二手车停车场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淡淡的月光为抓捕小组提供着微弱的照明。 两个抓捕小组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一路搜索前进,寻找着闫兴发的踪迹。 最后,所有参与本次抓捕行动的刑警对一个废旧仓库进行了合围。 根据陆高爽的描述,闫兴发就住在这个废旧的仓库里,现在也在这里。 仓库共有前后两个门可以出入,已经被两个抓捕小组完全控制。 卢珂右手持枪,架在左手的手腕上。 同时,左手里反握着一个警用强光战术手电。 “行动!” 随着卢珂的一声令下,所有警员手中的强光战术手电同时亮起,两个抓捕小组从前后两个门同时突入。 仓库的大铁门被打开,因为长年的不维修而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别动!警察!” 仓库里非常空旷,以至于能听到回声。 强光战术手电从正门和后门一同向仓库里照去,让大家看清了这里的摆设。 仓库里面并没有外面想象得那么大,眼前的摆设也非常简单,一个破旧的紫色沙发,一张单人钢丝床,上面铺着发霉的被褥。 对面摆着一个屏幕碎了一角的电视机,电视机还亮着,但是因为出现故障,一直都是雪花图案。 仓库的另一侧还放着一个煤气罐,一个简易的木制长桌组成了简单的厨房,一些布满油渍的厨具被随意地堆放在那里。 一切都说明,闫兴发为了躲避警方的追捕,已经做好了在这里长期居住的打算。 “没人?”莫雨菲跟在卢珂身后,看着空荡的仓库,很是疑惑地说着。 卢珂也感到非常奇怪,通过对讲机联系了负责在外围布控的凌子真:“有人外逃吗?” “卢队,一切正常,没有人外逃。”对讲机里传来了凌子真令人安心的答复。 “陆高爽没有骗人,闫兴发一定就住在这里。”卢珂喃喃了一句。 “不会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跑了吧?”身边的苏思蒙有些泄气,用强光战术手电仔细检查着仓库。 “不可能啊,咱们是对陆高爽进行的突击审讯,他根本没有时间给闫兴发报信。”苏思蒙四下看了看,又摇摇头,满脸疑惑地否定自己之前的话。 卢珂定了定神,把手枪收回腰间的枪套,大声说道:“开灯!仔细检查这个仓库!” 刑警四处寻找,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电闸。 推上电闸,仓库顶棚的灯闪烁了几下,最后亮了起来。 整个仓库只有三个led灯泡,即便全部亮起,仓库里也并不明亮。 “卢队!在这里!” 就在这时,空旷的仓库里突然传来了一名刑警的大喊,形成了有些刺耳的回音。 卢珂和一众刑警立刻朝着声音跑去。 在仓库的一个漆黑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非常邋遢的男人,穿着一身布满污渍的蓝色工作服。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给人一种非常模糊的未知恐惧。 他瘫坐在墙角,脑袋歪向一侧。 卢珂打开强光战术手电,光亮照在男人的脸上,他就是本次需要抓捕的连环杀人案凶手闫兴发。 只是,他已经死了。 他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身上满是鲜血,让他的蓝色工作服变得更加肮脏。 “死了?!”苏思蒙发出了一声惊诧。 “畏罪自杀了?!”莫雨菲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闫兴发,认真地说道。 卢珂定了定神,迈步朝着闫兴发走去。 他蹲在闫兴发身前,仔细检查着。 下一秒,卢珂的身子猛地一颤,因为他看见了一个并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在闫兴发的身上,挂着一个六芒星金属挂件。 六芒星金属挂件在战术手电的强光下,还在反光…… “六芒星?!” 卢珂垫着白手套,拿起了那个金属挂件,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苏思蒙蹲在卢珂的身边,看着他手中的六芒星金属挂件,同样下意识惊呼了一声:“这不可能啊?!六芒星犯罪组织不是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被宁州市的重案组破获了吗?而且还挖出了六芒星的创始人!” 出现了这样的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不管是六芒星死灰复燃,还是模仿作案。 现在,六芒星又回来了…… 卢珂慢慢站起身,看了看这个仓库,又看了看眼前的闫兴发:“同时技术队来勘查现场,让法医科过来尸检,这起案件还没有结束。” 正文 第二十二章:报复杀人 , 返回景安市公安局的路上,大家都低着头,一言不发,脸上早已没有了来时的激动和兴奋。 单单从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结果来看,这次行动是成功的,真凶闫兴发落网。 但大家谁都没有想到,闫兴发被杀了,而且出现了久违的六芒星。 多年前六芒星犯罪组织在宁州市犯下惊天连环大案,轰动一时。通过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和各个部门的不懈努力,终于捣毁了六芒星犯罪组织,主要成员到案,六芒星创立者伏法。 “我在公安大学读书的时候,就听过六芒星的故事。那是一个凌驾于法律之上,靠自己的方式去执行‘正义’的犯罪组织,组织成员大多数曾受到不公待遇,他们没有盼来法律的正义,或者法律的正义不足以弥补他们心中的创伤,而后以暴制暴进行犯罪,颇有一种‘绿林好汉’的味道。” 莫雨菲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卢珂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个六芒星犯罪组织的主要成员都是身怀绝技的人,有的会制毒投毒,有的会制作炸弹,有的是黑客。但可怕之处并不在此,而在于他们发展组织成员的模式和速度。即便六芒星创立者和主要成员都已经伏法,但六芒星的其他成员依然在世界范围内疯狂作案,至今仍是国际刑警的主要对手。” “我翻阅过所有六芒星案件的卷宗,那些犯罪者大多存在不同程度的心理创伤,唯一的目标就是以暴制暴的复仇。而且他们都有一种向死而生的气质,大仇得报之后甚至主动自首,简直就是一群疯子。”苏思蒙深深吸了一口气,甚至感到了一丝后怕。 “而且六芒星在作案之后,都会在现场留下一个六芒星的标记,向警方示威。但还从来没有出现在现场留下六芒星挂件的情况,以往都是在案发现场画出记号。这个二手车交易市场里面没有监控,案发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次的对手非常不简单。”凌子真摇了摇头,有些疲惫。 莫雨菲想了想,忽然开口:“可是六芒星为什么要杀了闫兴发呢?难道为本案的死者报仇?” 凌子真皱起了眉头,似乎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受到了严重挑战:“本案一共有三名死者,就算是有人为她们报仇,那个人又是怎么找到闫兴发的?难道他掌握了比我们警方还充分的线索?咱们可是通过无数次的尸检、痕检以及走访调查才锁定的凶手。” “不管是模仿作案,还是六芒星又现身了。现在闫兴发被杀了,咱们就要立案调查,即便他是一个背着三条人命的凶手。”卢珂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看来又要加班了。”苏思蒙打了一个哈欠。 这一个哈欠之后,车里的所有人都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哈欠。 “今晚,除了法医科进行尸检之外,所有人都加班翻阅卷宗,调查这起连环杀人案中的三名死者家属,看看谁有作案嫌疑,明天我去一趟宁州市,见一下重案组。” 卢珂说完,看着窗外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深夜,整个景安市公安局的办公大楼灯火通明,各个部门都在加班,为这起疑似六芒星案件进行案件侦破工作。 几个小时后,闫兴发的尸体已经完成了解剖尸检。 江希然解开罩在尸体上的白色盖尸布,一具尸体出现在卢珂的面前。 “辛苦了,这么晚还加班。”卢珂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卢大队长的命令,谁敢不从啊。”江希然耸了耸肩,脸上刚刚浮现的一丝笑意瞬间消失:“死因比较复杂,身上有多处刀伤,砍划伤和贯通伤都有。” 卢珂瞟了一眼尸体,沉声说道:“明显地报复杀人,先打后杀。” 江希然点点头,指着尸体的面部创伤:“说得没错,眼眶,嘴角都有严重的皮下出血和软组织损伤。从出血情况和创伤分布来看,都说明打击伤在前。” 卢珂盯着闫兴发的尸体,不再说话。 江希然自然不知道卢珂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这起案件和六芒星有什么关系,继续说着尸检情况:“死者先是受到了暴力击打,击打的力度非常重,但并不致命,也并未造成严重的伤害后果。从刀伤来看,砍划伤几乎遍布了整个身体,共有二十七刀,其中有八刀造成了静脉破损、肌腱断裂。” “二十七刀,竟然没有致命?”卢珂忽一皱眉,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的,这二十七刀完全避开了所有的动脉和脏器,并不致命。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没有直接危及生命,但严重的血液流失也会导致死亡。所以凶手最后又补了一刀,是绝对致命伤。” 江希然说完,指了指闫兴发左胸心脏位置的一处贯通伤:“凶手在折磨戏耍之后,用一把单刃匕首刺进了他的胸口。这一刀直接贯穿了肺叶和左心室,导致主动脉、左肺的动静脉割裂,可谓是一刀致命。” “能进一步判断凶器是什么吗?”卢珂认真地问着。 “从创口形状来看,凶器是一把宽3.5厘米,长度约在8厘米以上的单刃匕首。”江希然回答道。 “这么小巧的单刃匕首,难道是一把水果刀?”卢珂想了想,看着江希然,忽然喃喃了一句。 “我只能通过创口来判断出这些,刀的具体用途,就要靠你们去查了。”江希然有些困意,淡淡地说着。 卢珂捻了捻手指,看着尸体,陷入了沉思。 江希然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卢珂的手上,她看到了一条细长的伤口:“你的手怎么了?” 卢珂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哦,刚刚抓捕行动的时候,被仓库的门锁刮了一下,没事。” “这么大个人了,枪都伤不到你,还能被门锁伤到?”江希然的语气有些埋怨,转身走到一旁的工作台前,用镊子夹出一块酒精棉,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创可贴。 “真没事……明天就好了。”卢珂淡淡一笑。 “别动,那个仓库我看了,门锁上都是锈。”江希然不等卢珂同意,直接抓住他的手,细心地为他清理伤口,最后又贴上了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 “还别说,这个卡通图案还挺好看。”卢珂看了看手背,笑着说道。 “江科长,生物检材我都已经送检了,还有其他……”周小逸推门走进了解剖室,刚刚进门就看见两人手拉着手。 见到周小逸进来,江希然急忙定了定神,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卢珂看了看周小逸,又看了看江希然,沉声说了一句:“那我就等着你的尸检报告了。” 江希然点点头,没有开口。 卢珂和周小逸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离开了法医科。 看着卢珂离开的背影,周小逸快步走到江希然身边,有些八卦地看着她:“江科长,你不会和卢队长……” “你是不是太闲了?赶紧整理尸检报告去,不整理好别想下班。”江希然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交际花 , 卢珂正站在楼梯口的窗前,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有些出神。 没一会,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听着这个略显轻盈且急促的声音就知道,是莫雨菲来了。 “卢队,你怎么在这啊?” 还没等卢珂回头,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不在这还能在哪?”卢珂慢慢转过身去,看着莫雨菲有些着急的表情,急忙问她:“有什么事?” “唐记者在到处找你呢!” 莫雨菲开口就是暴击,让卢珂不禁感到有些头痛。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这个唐记者不回家睡觉,这大半夜的,找我干什么?” 莫雨菲长长叹了一口气,也表现出了一丝无奈:“唐记者说你答应她了。” “答应她?” 卢珂忽一皱眉,想了一会,没好气地说着:“我是答应她了,等这起连环杀人案破了之后接受她的采访,可也没有大半夜采访的啊?!” “唐记者知道你刚刚去抓凶手了,所以就要采访一下你的抓捕感想,她说自己已经等你一晚上了。”莫雨菲认真地描述着事情的全部。 “抓捕感想?”卢珂苦笑一声:“抓犯人能有什么感想?”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和莫雨菲一起走上楼梯:“话说,她怎么知道今晚有抓捕行动的?” 莫雨菲摊了摊手,紧跟着卢珂走上楼梯:“我今天听同事说,这个唐记者可是一个交际花,来局里一周的时间,已经把所有部门的人都摆平了。” “摆平?”卢珂没有听懂莫雨菲的意思。 莫雨菲急忙开口,补充着:“不是摆平,是混熟了。现在没有人不认识唐记者,她在局里混得比我都熟,所以应该是听谁说的。” “记者都是有社交牛逼症的吗?”卢珂淡淡一笑,略显无奈。 莫雨菲跟在卢珂身后,忽然看见了卢珂手背上的卡通创可贴。 她沉思了一会,忽然发出了一个有些试探的声音:“卢队,这个创可贴是江科长给你贴的吧?” 卢珂下意识把手揣进口袋,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莫雨菲对上卢珂深沉的目光之后,下意识闭上了嘴巴,等卢珂转过身去的时候,又继续说道:“你刚刚说要去法医科问一下尸检情况,而你走的时候手上还没有创可贴,回来的时候就有了。而且你刚刚是站在楼梯口,法医科在二楼,刑警队在三楼。所以这个创可贴一定是……” 还没等莫雨菲分析完,卢珂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要把这点推理的本事都用在案子上,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听到卢珂有些讥讽和挖苦的话后,莫雨菲抽了一下鼻子,默默跟着他,不再开口,朝着刑警队办公室走去。 卢珂刚刚进门,就看见了办公室里的唐梦雪。 “卢队长,我可算等到你了。” 唐梦雪脸上露出了完美无瑕的微笑,随即起身,朝卢珂点头示意。 卢珂有些尴尬地看着唐梦雪,虽说自己答应她接受采访了,但很明显现在不是时候。 “不好意思唐记者,采访的时间可能要往后推迟几天了,案子出了点状况,我们还要继续调查。”卢珂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唐梦雪满脸的茫然,怔怔地看着卢珂:“出了点状况?不是已经把凶手抓住了吗?卢队长,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五分钟就够了,我就是简单采访一下你的抓捕感想。” 看着唐梦雪一个劲地坚持,卢珂有些无奈:“唐记者,我现在真的没时间,没看我们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的干活吗?” “那明天?”唐梦雪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 卢珂坐在椅子上,打开了电脑:“明天恐怕也没有时间,这样吧,等我有时间了亲自去找你。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情忘不了,再说了,我又跑不了。你不用这么每天盯着我,该忙就忙你的去吧。” 唐梦雪有些失落,拿起背包弱弱地说着:“那好吧,等卢队长忙完了,我再来找你。”。 “时间也不早了,唐记者早点休息。那个……莫雨菲啊,你替我送送唐记者。”卢珂看都没看她一眼,随口说着。 “好。”莫雨菲应答一声:“唐记者这边请。” 看着两人离开了刑警队办公室,卢珂苦笑一声:“从哪搞来个这么一根筋的记者?话说她们俩都是一根筋,还真是少见。” 卢珂敲打键盘,登录公安局的内部网络,准备调查一下关于六芒星的资料。 没一会,同样轻盈且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莫雨菲快步跑回来,径直来到卢珂身边。 卢珂稍稍抬了一下眼皮,看了她一眼:“有事?” 莫雨菲双手撑着办公桌,探出身子,嘿嘿傻笑了几声。 卢珂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副表情,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有话就说。” “那个……卢队,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宁州市见重案组啊?”莫雨菲笑着问道。 卢珂的目光依旧落在电脑屏幕上,淡淡地回答着:“是啊,我要和重案组聊一聊六芒星的事情。” “是不是见秦沐啊?”莫雨菲继续问道。 卢珂忽一皱眉,看着莫雨菲,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点了点头。 “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啊?”莫雨菲终于说出了主题。 “你去干什么?”卢珂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 “那个……我在公安大学读书的时候就听说六芒星和重案组了,特别重案组的秦沐,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啊,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莫雨菲发出了一个恳求的声音。 “我去查案,你去追星?”卢珂有些调侃地说着。 “求求你了。”莫雨菲双手合十,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卢珂。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适才松口:“行吧,明天早晨七点,在楼下等我。” “好嘞,谢谢卢队!” 莫雨菲站起身,十分高兴地说着,随后转身跑出了办公室,全然忘了自己还要加班的事情。 没一会,她又快步跑回来,朝卢珂尴尬地笑了笑,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好,开始加班翻阅卷宗。 卢珂看着她的模样,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文 第二十四章:故友相逢 现在想一想,距离宁州市警方破获六芒星犯罪组织已经过去了七年。 卢珂第一次和重案组成员见面的时候,还是一个刚刚入职的见习刑警,时光荏苒,岁月穿梭,现在的卢珂已经成为了景安市公安局的刑侦支队长。 卢珂前往宁州市之前,已经和时任重案组负责人秦沐打好了招呼,见面地点约在了秦沐的家里。 如今再次来到熟悉又陌生的宁州市,卢珂百感交集,但身边的莫雨菲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宁州市和景安市同在一省,距离不远,但莫雨菲还是第一次来到宁州市。 她东瞅瞅西望望,就像是一个第一次进城的村妇一样,看见什么都感到好奇。 按照地址,两人来到了秦沐家门口。 “咚咚咚。” 卢珂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仪容,敲响了房门。 “谁啊?” 片刻,房门里传来了一个有些稚嫩的男性声音。 “是我,卢珂。” 卢珂自我介绍着,身后的莫雨菲表现得既紧张又兴奋,像是一个即将追星成功的迷妹。 下一秒,门锁响动,房门打开了一个缝隙。 卢珂伸手握住门把,缓缓拉开大门。 “别动!” 紧接着,房门里传来一声高喊,同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卢珂。 卢珂下意识要伸手去腰间取警械,却发现今天什么都没带。 “我是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的,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接下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卢珂这才看清,房门口,一个小男孩正端着一把加特林瞄准着自己, 他极力模仿的大人口气更显天真、童趣。 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大约四、五岁的模样,一看就是秦沐的儿子,简直和秦沐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他手里拿着一把五颜六色的塑料玩具枪,满脸严肃。 “别开枪!自己人。” 卢珂十分配合地举起了双手。 莫雨菲此时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见身前的卢珂举起了双手。她踮起脚,向屋子里眺望着,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许笑!我枪毙了你!biu!” 小男孩嘴里哼着开枪的声音,手中扣动扳机,一枚橡胶子弹打在了卢珂的身上,又掉在了地上。 “你小子,赶紧给我进屋待着去,一会你妈回来非打你不可,我可帮不了你。” 没一会,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他一把抓住小男孩的后衣领,像拎鸡崽一样把小男孩拎进了屋子。 看见这一幕,卢珂和莫雨菲都笑了。 “这孩子我管不了了,等他妈回来收拾他,快进来吧。” 秦沐再次返回客厅,朝卢珂招了招手。 “秦队,好久不见。” 卢珂换鞋之后,走上前去,很是恭敬地和秦沐握了握手。 “好久不见,现在你也是市局的刑警队长啦,好好干!”秦沐发出了一个老刑警最由衷的肯定。 好友相见,故友重逢,两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秦队您好,我是莫雨菲!” 身旁的莫雨菲快步上前,微微欠身和秦沐握了握手。 秦沐不认识她,也只是热情地笑着:“你好,你好。” “我手底下的,你的迷妹,听说我要来见你,就跟来了。”卢珂笑了笑,又为秦沐详细地介绍了一下。 “秦队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了,我在公安大学读书的时候就知道您,您带领的宁州市重案组,是隶属于省公安厅的精英小组,负责全国范围内的重案、要案,更是捣毁了六芒星犯罪组织,挖出了六芒星犯罪组织的创始人……” 追星成功的莫雨菲很是激动,说个不停,拼命地表达着自己的仰慕之情,全然不知这背后的事情。 “咳咳。” 卢珂清了清嗓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莫雨菲有些疑惑地看着卢珂,低声说着:“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很显然,莫雨菲虽然翻阅了大量的六芒星案件卷宗,对秦沐也比较了解,但她并不知道六芒星犯罪组织的创始人是黎梦的父亲黎令枫,也就是秦沐的老丈人。 秦沐笑了笑,看着莫雨菲兴奋得有些发红的脸:“坐下说吧。” 卢珂坐在秦沐的身边,莫雨菲坐在直角沙发的另一端,很是乖巧。 “来了就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有什么事情就说吧。”秦沐看着两人,认真地说道。 卢珂点了点头,缓缓开口:“秦队,我们在调查一起连环杀人案的时候,发现了六芒星的身影……” 秦沐稍稍皱起眉头,虽然卢珂在来之前,自己就已经知道这些了,但再次听到卢珂提起,还是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随后,卢珂向秦沐仔细讲述了一下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全部经过。 “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就只有这么多,还不能确定是模仿作案还是六芒星死灰复燃。”卢珂抿了抿嘴,沉声说道。 秦沐点点头,习惯性地想要去掏香烟,却发现自己已经戒烟好多年了。 “听你的案件细节,这很明显是一起报复杀人。重案组虽然已经捣毁了六芒星,但依然有几名主要成员逃往了境外。因为他们没有在我国境内犯案,所以我们只是配合国际警方进行了通缉,并没有和境外警方联合抓捕。”秦沐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遗憾。 接着,他根据自己的经验,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一般六芒星犯案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针对某一群体进行执行‘正义’,他们往往没有特定的目标,会犯下连环案件,只要自己不被抓住,就一定会继续作案。 第二种是六芒星发展的下线成员,他们往往有直接的作案目标,在六芒星的帮助下进行报复性杀人。但这种犯罪者没有过硬的犯罪能力,一定会在现场留下大量的痕迹线索。 但我听你说案发现场没有任何的线索,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一种,凶手一定还会继续作案。” 听完秦沐的分析,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 正文 第二十五章:宁州重案组 , “所以你断定,凶手有一个目标人群,他在杀害闫兴发之后,还会继续作案?” 卢珂的神情很是凝重,面对这种情况下,他的压力是空前巨大的。 秦沐也是满脸严肃地看着卢珂,他同样作为一名刑警支队长,而且还是一名多次和六芒星交手的重案组成员,此时此刻非常理解卢珂的心情。 但事实就是如此,作为一名警察,不管背后的事情有多么困难和复杂,都是必须要面对的。 秦沐深深吸了一口气,和卢珂一起分析着这起案件:“以往的六芒星报复杀人,都是针对一些逃脱了法律制裁,或者法律制裁结果不足以平民愤的人。但闫兴发的身上背着三条人命,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死刑,如果真的是死者亲属报复杀人,似乎有点和六芒星的行为不符。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六芒星是如何掌握闫兴发的行踪的呢?” 卢珂点点头:“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们对二手车贩子进行突审才锁定的行踪,六芒星是怎么知道的呢?” 秦沐用指尖轻轻抵住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与此同时,卢珂皱起眉头,捻了捻手指。 “这个闫兴发,有前科吗?” 秦沐沉思片刻,忽然开口问道。 这句话让卢珂听得一愣,他怔怔地看着秦沐,有些难以置信地问着:“秦队的意思是,凶手是为了别的案子而来?” 身边的莫雨菲也缓缓开口:“可是并没有查到闫兴发有前科啊……” 秦沐没有理会莫雨菲给出的这个结论,因为有很多事情是查不到的。 有一些案件,即便没有案发,也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有一些事情,即便过了多年,也并不代表会被所有人忘记。 “看来想要调查这起案件,还要从闫兴发的过往展开调查,他一定还犯下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被六芒星盯上。”卢珂定了定神,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调查方向。 但秦沐再次开口,纠正了他的调查方向:“不要思维定式,就算这起案件和六芒星有关,也不代表他是被六芒星盯上的,也有可能凶手早就想动手,随后才加入了六芒星。” 这一番话有点绕,莫雨菲在心中反复思索了好几遍才完全理解。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卢珂看着秦沐,露出了一个坚定的表情。 “我们是警察,不是神,有些事情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能知晓它的全貌,更何况是面对六芒星这种犯罪组织。” “嗯。”卢珂点点头,回了一句。 两人也是很久没有见面了,聊完了案子,又寒暄了几句,两人便聊起了家常。莫雨菲也充分表现了自己的迷妹身份,像是个记者一样,不停地向秦沐提问。 没一会,门锁再次传来声响,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叫黎梦,是秦沐的妻子,也曾是一名重案组成员。 莫雨菲看见黎梦之后,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赶紧起身上前和黎梦打招呼。 “您就是黎梦黎警官吧,海归的犯罪心理学专家,犯罪侧写师。” 黎梦听得一愣,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激动的小姑娘,露出了礼貌的笑容:“你好,你好。” “我叫莫雨菲,是景安市公安局的一名刑警,久闻重案组的大名,今日……” 卢珂站起身,打断了莫雨菲的长篇大论,简单地介绍道:“重案组的迷妹。” 黎梦和卢珂是见过的,即便只有一面之缘,但作为一名警察的职业身份,一面之缘就已经够了。 秦沐留两人在家里吃了午饭,期间卢珂又陪秦小沐玩了几次警察抓小偷的桥段,被秦小沐用加特林“枪毙”了十几次。 卢珂询问了案情,莫雨菲追星成功,两人就准备返回景安市了。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 就在卢珂准备离开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苏思蒙打来的,局里催着问这起连环杀人案结案的事情。 卢珂没有给出答案,只说等自己回去再说。 和秦沐一家三口道别之后,卢珂驾驶汽车,返回景安市。 路上,卢珂把手机递给副驾驶的莫雨菲:“你会调手机铃声吗?帮我换一个。” 莫雨菲还沉浸在追星成功的喜悦之中,很自然地接过卢珂的手机。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锁,按动开机键,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这一刻,莫雨菲盯着手机屏幕,整个人都懵了。脸上的喜悦也在瞬间一扫而光,被无尽的悲情所取代。 因为卢珂的手机背景图片,是一张两个人的合影。 一人是卢珂,一人是莫阳宇。 那人是卢珂的师父,也是莫雨菲的父亲。 莫雨菲只觉得眼前渐渐升起了一层雾,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父亲的脸。手机屏幕的触感,让她不得不回到现实。 “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莫雨菲在心中默默问着,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能听到父亲的答复。 卢珂正在开车,但也察觉到了莫雨菲的神情变化,装作并不知情的样子问道:“都能换什么歌曲啊?” 莫雨菲用力抽了一下鼻子,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你喜欢什么歌曲?” “你看着换吧,反正平时有案子的时候也是静音。”卢珂沉声说着。 莫雨菲点点头,看着照片,有些失神…… 车子一路飞驰,返回了景安市公安局。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卢珂刚刚进门,就直接问道。 “闫兴发的底子很干净,什么也没有查到。”苏思蒙有些无奈,也有些失落。 因为他们都明白,这起由连环杀人案衍生的报复杀人案,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成一起悬案了。 卢珂朝苏思蒙投去一个肯定的表情,最后吩咐道:“闫兴发连环杀人案可以结案了,结案报告上面如实写。至于闫兴发被杀一案,立案调查吧。” “是。”苏思蒙应声答道,去准备结案报告了。 面对时隔七年再次出现的六芒星,卢珂已经做好了和他们长期战斗的准备…… 正文 【案三】第一章:酒吧巷子 夜幕降临,但景安市的热闹却丝毫未减,依旧灯火通明。 酒吧街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就连街上都弥漫着酒精的味道。 狂野的音乐刺激着人们的神经,在这里,所有人都在尽情地宣泄着对生活的不满。 林金鹏走出酒吧,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身边的小弟立刻双手捧着打火机,为他点燃。 林金鹏露出了一丝痞笑,先是抬头看了看月色,后是低头看了看手表。 一个烟圈吐出,他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林金鹏,凡事就讲究两点,一点是理儿,一点是面儿,我办事,必须要有理儿有面儿。”林金鹏似乎有几分醉意,不停地对着一左一右两名小弟述说着自己的价值观。 “鹏哥说的对!”两名小弟一同附和着。 林金鹏十分享受这种感觉,也越发的骄傲膨胀:“一会对方来人了,都听我口令,咱们先礼后兵。” “都听鹏哥的!”两名小弟再次附和着。 林金鹏猛吸了一口之后,把半根香烟丢在地上,用鞋尖捻了捻:“别看你鹏哥进过局子,前几天还被警察请过去喝茶,但你鹏哥现在,绝对是妥妥的良民!一会都看我眼色行事,控制住之后,直接报警,咱这可是大功一件。” “跟着鹏哥走!吃喝啥都有!跟着鹏哥混!一天吃九顿!”两名小弟齐声高呼。 林金鹏一歪脑袋,朝两人使了一个眼色:“走,先进巷子埋伏起来。” 随后他们一行三人迈步走下酒吧门前的台阶,左转拐进了一条巷子。 下一秒,传来了两名小弟的一声惊呼。 “死人了!!!” …… 现在正是夜晚,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所有的警员们依然在忙碌着。 闫兴发被杀一案已经正式立案调查,但是一连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闫兴发非常干净,没有任何前科,至少在警方这里没有留下任何案底。 卢珂依旧相信着自己的判断,凶手杀害闫兴发,一定因为之前的某件事结下了仇。 但是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查到什么,就连卢珂也有些泄气了。 正巧这个时候,唐梦雪走进了刑警队办公室,按照之前的约定,她要对卢珂进行一次专访。 她的这次专访,是得到了省公安厅的同意。卢珂即使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乖乖配合。 但最让卢珂感到头大的是,唐梦雪还准备对他进行一次一个月的跟踪报道,如果有需要的话,这个时间还可以无限延长。 现在,卢珂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唐梦雪,感觉很是不舒服。 特别是唐梦雪身边放着一支录音笔,手里拿着记事本的样子,像极了审讯犯人时的画面。 “卢队长,您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的位置,又带队先后破获了3·24持枪抢劫杀人案、6·11爆炸案、9·26强奸杀人案等重案、要案。就在前不久,您又带队破获了一起杀人碎尸案和一起网约车连环杀人案。外界已经将您称呼为铁血神探,当代的福尔摩斯。请问您对这一称呼,有什么看法吗?” 卢珂定了定神,淡淡一笑,十分官方地回答着:“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治安秩序,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警察的职责,我只是做了我身为一名警察,该做的而已。” 唐梦雪点点头,露出了职业的微笑,继续问道:“那么您对……” 就在唐梦雪的第二个问题刚刚问出口的时候,苏思蒙突然快步走进了刑警队办公室。 “卢队,出事了。” …… 红蓝相间的爆闪在酒吧街亮起,随着警察的到来,酒吧街瞬间就冷清了不少。 在一家名叫“太平洋酒吧”隔壁的巷子里,一具男尸呈俯卧姿态趴在地上,身下形成了大面积血泊,就连一旁的墙壁上也满是喷溅状血迹。 江希然把尸体轻轻翻转过来,检查着现场的情况。 眼前的男尸看上去是一个小伙子,充其量也就只有二十多岁,头发染成了红褐色,一只耳朵上还打着耳钉。 “不会是打架斗殴失手杀人吧。”凌子真瞟了一眼尸体,淡淡地说了一句。 在一些长辈的刻板印象里,经常出入酒吧的年轻人,多半都是不学无术的混混,即便是好人,在酒吧里也会学坏。 但在警察的眼里,这里确实是案件的多发地,各种小偷小摸,醉酒闹事,打架斗殴的事情频发。几乎每过几天,就会有民警来这里调查一次打架斗殴的案件,并带走一些人。 但发生了命案,还是第一次。 江希然测了测尸温,又检查了一下瞳孔的浑浊程度和尸僵程度,摇摇头说道:“不像是打架斗殴,是很明显的谋杀。” 卢珂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死亡时间在四个小时之内,胸腹部有多处戳刺伤,凶手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他的命。”江希然又补充了一句。 “打架斗殴打出仇了?”凌子真摇了摇头,依然认为这起案件是打架斗殴的升级版。 卢珂看了看案发现场,这是一条小巷子,宽度只有两米,长度却有十几米,里面漆黑一片。 他抬起头,看见了巷口有一个监控探头:“思蒙,调一下监控,子真,带着技术队勘查现场吧。” 吩咐完现场的工作之后,卢珂慢慢地转过身,看见了身后的林金鹏。 “怎么回事啊?”卢珂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不……不知道啊……”林金鹏满面愁容,支支吾吾地说着。 卢珂看着他,问道:“不是你报的警吗?” “是我的报的警,但人不是我杀的啊,唉,我真是倒了霉了,本来还以为能立功呢,这下全泡汤了。”林金鹏低着头,猛地一跺脚,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卢珂怔怔地看着他,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尸体吧。” “就是……我们进巷子,然后就看见了……”林金鹏的脑子有些混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们?”卢珂敏锐地从林金鹏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林金鹏点点头:“我还有两个小弟。” “那两个小弟呢?”卢珂追问着。 林金鹏长叹一声:“看见死人了,就跑了呗。” 正文 第二章:立功 “你认识他吗?” 卢珂指了指身后的尸体,问林金鹏。 通过死者的穿着打扮来看,似乎也是经常出入酒吧街的,而这个林金鹏更是酒吧街出了名的混混,是各个酒吧的常客,想必他们应该认识。 谁知林金鹏用力甩了甩头,想都没想就直接说着:“不认识。” “你看清他的样子了吗?”卢珂追问了一句。 毕竟巷子里漆黑一片,林金鹏几人发现死人之后情绪又比较紧张,很有可能连他的长相都没有看清。 “我看清了,我真的不认识他。”林金鹏极力解释着。 卢珂点点头,他既然选择了报警,自然没有向警方隐瞒死者身份的理由。 “这巷子里人多吗?”卢珂继续问道。 林金鹏苦笑一声,回答着卢珂的问题:“这巷子人不多,除了亲热的小情侣,谁来这啊。” 本来林金鹏的这个回答并没有什么,但结合他之前给出的答案,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卢珂忽然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盯着他:“你说来巷子里的都是亲热的小情侣,那你和两个小弟进巷子干什么?” “我……我……” 林金鹏抬起头,嘴里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的表情有些为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卢珂看着他,很是不耐烦地喊了一句:“赶紧说!” 林金鹏抿了抿嘴,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唉,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我今天带着两个小弟,是来立功的。” “立功?” 这两个字,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懵了。 身边正在记笔录的莫雨菲更是直截了当,反问道:“立功,你带着两个小弟来巷子里立功?!” “对啊!” 林金鹏承认着,就连神情变得高傲了起来:“就是立功啊!而且是大功一件,不说给我发点奖金,也至少给我发个奖章之类的。” 听他这么说,卢珂顿时感到有些好奇:“你立什么功啊?” 林金鹏冷哼一声,趾高气扬地说道:“缉毒,算不算立功?!” “缉毒?!”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道炸雷一样,直接劈进了卢珂的心里。 卢珂的身子有些颤抖,额头也渗出了一层冷汗,他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警觉地问着:“什么缉毒?缉什么毒?” 林金鹏上前一步,走到卢珂面前,想要和他说几句悄悄话。 卢珂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和林金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有什么话就直说。” 林金鹏看了看左右,自己的身边除了警察还是警察,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才放心说道:“我发现有人在酒吧街贩d,卖摇头w。” 虽然林金鹏的声音不大,但作为警察,d品这两个字,是绝对的敏感词汇。 这一刻,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朝林金鹏投去目光。 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一个意外收获,只是不知道和这起凶杀案有没有关系。 另外,让卢珂感到有些犹豫的是,林金鹏是景安市出了名的混混,嘴里根本没有几句实话,他提供的这消息是真是假还不知道,真实性存疑。 也许就连林金鹏自己,也不敢肯定这是不是真的。 但不管怎么说,出现了d品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即便是假的也要仔细调查一番。 “你怎么发现的?”卢珂有些警觉地问道。 林金鹏清了清嗓子,十分认真地回答着:“昨天晚上,我在酒吧里喝酒,远远看见有个人鬼鬼祟祟,递给了另一个人几颗红色小药丸。一问才知道,是嗨货,于是今天我就带着两个小弟,准备埋伏在巷子里,准备抓人,然后给你们送过去。” 听林金鹏说完,卢珂忽然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别看我林金鹏是个混混,但是非曲直还是分得清的!d品这个东西,害人害己,绝对不能有!这不,我们今天刚进巷子,就看见死人了嘛。真是晦气,到手的战功跑了。”林金鹏很是懊悔。 看着林金鹏今天这么正义感爆棚,卢珂很是欣慰,随即问他:“酒吧里有人卖摇头w的事情,还有谁知道吗?” 林金鹏想了想:“应该没有人知道了,这种事都是私下进行交易的,我估计酒吧的工作员工都不知道。多亏我眼尖,才发现的。” 卢珂盯着林金鹏,眼中露出了一丝肯定:“这件事我们会调查的,一会你也跟我们回去,再详细说一说,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并帮助我们破案的话,还是会立功的。” “没问题,我说的绝对属实!”林金鹏拍着胸脯,十分肯定。 眼下还不知道林金鹏所说的有人在酒吧贩d事情和这起案件有没有关系,当下还是以调查这起凶杀案为主。 尸体交给法医科,现场交给技术队,一切的现场处置情况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看来大家今天是没法好好睡觉了。 返回景安市公安局,各个部门已经正式进入了案件的侦破工作当中。 夜里,法医科已经完成了解剖的尸检工作,法医助理周小逸带着相关的生物检材,紧急送往检验科。 江希然脱下手套,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水果软糖塞进嘴里嚼了起来。连续的高强度工作让她有些低血糖,感到有些头晕。 “怎么样?”卢珂低声问了一句。 江希然看着卢珂,反问着:“你是问我?还是问他?” 卢珂盯着解剖台上的尸体:“你就站在这儿好好的,我问的当然是他。” 江希然斜眼看了看卢珂,沉声说道:“死者身上一共有三处刀伤,都是戳刺的贯通伤,一刀在胸口,直接贯穿了心脏。第二刀卡在了死者的左侧第三根和第四根的肋骨之间,没有伤及脏器。第三刀在调整角度后,再次刺入,这一刀贯穿了肺叶,最后还旋转了一下刀身,就是为了要他的命。” 卢珂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尸体,淡淡地说了一句:“二十多岁的年纪,哪来的这么大的仇恨呢……” 江希然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软糖,看着卢珂:“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正文 第三章:单刃匕首 , 凶手不分国籍,死者不分男女。 在法医眼里,他们是一具具尸体,在刑警眼里,他们是一个个被害人。 “一共三刀,刀刀致命,绝对不是一般的打架斗殴。” 卢珂看着解剖台上的男性尸体,神情有些落寞。死者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竟然惨遭如此毒手,着实令人唏嘘。 江希然有些奇怪卢珂今天为什么这么多愁善感,但也不好问什么,只是继续说道:“破案的事情我不懂,但巷子里是第一案发现场,而且巷子在酒吧街,如果是涉黑性质的打架斗殴或是仇杀的话,那么确实复杂了一些。” 卢珂扭头看着江希然,直接问道:“看来凶器很明显是一把匕首了,死者当时的状态是怎么样的?” 江希然思考了片刻:“死者的身上有酒气,一定是喝了酒。血液样本已经送往检验科了,具体的情况还需要等那边的报告。” “还有其他的线索吗?”卢珂继续问着。 “我没有在死者的身上发现抵抗伤和约束伤,死者遇害的时候是有抵抗能力的,所以有可能是熟人作案。”江希然给出了自己的分析。 卢珂怔怔地看着江希然,脑海中回忆着案发现场的附近环境。 江希然见他不说话,有些奇怪地问着:“我说的不对吗?” 卢珂回过神来,笑了笑:“确实有熟人作案的可能,那个巷子里面一片漆黑,没有监控,一般都是小情侣幽会的地点,死者极大可能是赴约过去的。” 两人又根据尸检的情况交换了一下各自的想法,聊了几句后,卢珂就离开了法医科。 刑警队办公室里,莫雨菲早已经等在那里,见卢珂进门,直接递上了一份林金鹏的审讯笔录。 卢珂认真地看着林金鹏的笔录,可即便重新调查询问了一次,也没有得到什么新的线索。 莫雨菲看着卢珂,十分自然地向他汇报着情况:“凌子真在痕检科排查现场足迹情况,苏思蒙已经把巷口的监控录像带回来了,技侦科正在做视频清晰处理。现场发现了一个死者的背包,里面有一些个人物品,详细的身份信息仍在调查中。” 卢珂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检验科的报告至少要还等几个小时才能有确切的消息。 “通知各个技术部门要加快速度,天亮之后召开案情分析会。”卢珂把手中的审讯笔录交还给莫雨菲,沉声说着。 “好的。”莫雨菲点点头,转身准备去联系各个技术部门。 卢珂看着莫雨菲的背影,关心地嘱咐了一下:“通知完之后,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等技术报告出来,就该咱们忙了。” 警察就是这样,没有什么真正的节假日,特别是像市局刑侦支队这种一线的工作岗位,更是真正的二十四小时备勤。 案情就是命令,特别是凶杀案。只要出现了案件,所有人就要立刻投入到案件的侦破工作当中去。 卢珂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趴在办公桌上,准备抓紧时间休息一会。 但他睡的并不踏实,在半睡半醒之间,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联合缉毒的夜晚。 特别那颗手雷,那道火光,那声巨响…… 这五年来,当时的画面时常会出现在他的梦中,甚至已经形成了梦魇,挥之不去。 特别是这一次,通过混混林金鹏的描述,酒吧街似乎出现了d品的踪影。 就这样,卢珂在不断地回忆之中,熬到了天亮。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东方已经出现了一线鱼白。 刑警队办公室里,针对这起巷子杀人案的案情分析会正在进行。 会议桌周围坐着法医科的江希然、周小逸,检验科的温巧巧,刑警队的苏思蒙、莫雨菲,凌子真带着技术队的几名警员也来参加了。 卢珂头也不抬地整理着手中的各种检验报告,莫雨菲端着笔记本电脑坐在了他的身边,随时准备记录会议的内容。 大家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卢珂看完手里的报告,主持案情分析会了。 很明显,大家都没有休息好,各种疲惫全都写在脸上,周小逸更是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哈欠。 卢珂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随后站起身,手中按了一下投影仪的遥控器按钮。 他缓缓开口,沉声说道:“昨天夜里,我支队接到报警,在酒吧街发现了一具男尸,报警人是酒吧街的混混林金鹏。根据他的供述,他与死者并不相识,也没有看见凶手,但他向警方提供了酒吧街有人贩卖摇头w的情况。” “通过尸检可以得知,死者一共受到了三次攻击,三次皆为刀伤,而且是连续性打击,导致脏器受损,失血严重,当场死亡。从刺创的角度和方向来判断,凶手手持一把单刃匕首,而且是右手持械,在死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发起进攻,不排除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江希然向大家汇报了一下尸检情况。 接下来,凌子真代表技术队进行了现场勘查结果的汇报:“案发现场在一条巷子里,巷子很深,却很窄,勉强可以让两人并肩通过。技术队没有在现场采集到有价值的指纹和脚印,但发现了死者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挎包。里面有一包熊猫牌香烟,刚刚开封,只抽了一支、一条绿箭口香糖、一个zipoo打火机、一个钥匙串,上面有三把钥匙、一张门禁卡、一个墨绿色钱夹,里面有一张身份证和九百元现金。” “不是抢劫杀人,是目的性非常明确的仇杀。”苏思蒙喃喃了一句。 卢珂忽然开口,问道:“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莫雨菲连忙站起身发言,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周之后,这才开口:“死者名叫丁范明,男性,二十六岁,高中肄业,单亲家庭,目前无业。景安市本地人,五年前因为聚众吸食笑气而被公安部门打击处理过,再没有发现其他案底。” 正文 第四章:太平洋酒吧 , 听莫雨菲说完死者的身份信息,大家对这起案件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还有其他的线索吗?”卢珂看着莫雨菲,问道。 莫雨菲摇了摇头:“根据目前的调查,身份信息只有这些。” 接着,检验科的温巧巧,向大家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我对死者的血液进行了检验分析,他当时确实饮酒了,但是并不多,只有20mg/100ml。另外,我检验出了死者体内有甲基苯丙安,也就是摇头w的成分。” “真的涉毒……”卢珂一愣,目光变得更加深沉。 这是一起涉毒的凶杀案,案件性质瞬间又提升了一个高度。 接着,苏思蒙开口说道:“案发地点在酒吧街的一条巷子里,这条巷子深处是酒吧的后门和堆放垃圾的地方。巷尾有一道一米五高的红砖矮墙,墙后面便是后街,这种高度,一个成年人徒手便可以翻阅。从整个酒吧街的布局来看,并没有明显的出入口,街头巷尾四通八达,有很多道路可以进入酒吧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案发现场附近只有巷口处的一个监控,我已经对案发时段进行了截取,但并没有发现死者进入巷子的画面。所以死者,乃至凶手,很有可能是从某个酒吧的后门进入巷子的,不排除翻墙而入的可能。我已经扩大了案发现场的搜索范围,调取了五百米之内其他的监控设备的内容,暂时还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莫雨菲小声嘀咕着:“林金鹏一口咬定酒吧街有些贩d,而且死者体内也发现了d品残留,这起案件会不会是因为d品买卖而衍生的涉黑案件……” 卢珂没有接她的话,因为现在掌握的只能算是基本信息,还不足以推动案件的侦破工作:“酒吧街有人贩d,而死者丁范明又吸食摇头w,这说明丁范明的d品一定是在酒吧街购买的。但林金鹏作为酒吧街的混混,竟然没有见过他……继续调查丁范明的社会关系,扩大走访调查的范围,一定要还原出丁范明当晚的行动路线以及出入过哪个酒吧。所有外勤小组全都派出去,进行全面调查。” 众人点了点头。 “这不单单是一起凶杀案,还是一起涉毒案,大家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打草惊蛇,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散会,各自行动吧。”卢珂环顾四周,坚定地说道。 散会后,卢珂问莫雨菲:“死者的家属联系上了吧,让他们来认尸。” 莫雨菲有些为难,低声说着:“丁范明是单亲家庭,一直跟着爷爷生活,目前还没有联系到他的任何直系亲属。”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唉,继续联系,一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转眼,天色渐暗,不知不觉间,大家已经为这起案件忙碌了一天。 这一刻,大家看着窗外景安市的夜景,都打起了精神。 因为这起案件较其他案件有些不同,调查走访的工作,只能晚上进行。 卢珂看了看手表,招呼身边的莫雨菲:“准备准备,一会和我去走访调查。” “好。”莫雨菲点点头,转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录音笔、记事本、地图等一切需要、或者可能用上的东西全都塞进了自己的双肩包。 卢珂犹豫了一下,打断了她的收拾整理:“那个,不要带太多的东西,你回家换套衣服,把你认为最潮的衣服换上。” 莫雨菲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卢珂,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自己思索了一会,她还是带着疑惑地问道:“换衣服?最潮的?” 卢珂点点头,认真地说着:“是的,这起案子是在酒吧街发生的,咱们要去酒吧调查线索,换一身适合酒吧的衣服。” 经过卢珂这么一说,莫雨菲立刻明白了卢珂的意思,赶紧说道:“我的衣服都在警员宿舍,我这就去换。” 说完,莫雨菲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莫雨菲回来了。 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t恤,衣摆轻轻堆在腰间,下身是一件宽筒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运动鞋。 卢珂怔怔地看着她,有些一言难尽,讲道理,她换的这一身,和之前穿的没有什么两样。 “你就没有……裙子……高跟鞋一类的吗?” 莫雨菲尴尬地笑了笑:“没有……” “没事,走吧。” 今晚的酒吧街,多了很多人,景安市公安局七个外勤组全部便装来到了酒吧街调查线索。 卢珂带着莫雨菲,朝着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太平洋酒吧走去。 太平洋酒吧和那条巷子只有一墙之隔,巷口现在还拉着警戒线,但酒吧街的热闹却丝毫未减。 卢珂迈上台阶,回头看了一眼莫雨菲。 她的脚步有些迟缓,不停地看着四周,猛然抬头便对上了卢珂的目光。 “你这么紧张干嘛?”卢珂一愣。 “我第一次来酒吧……”莫雨菲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支支吾吾地说着。 “没事,来几次就习惯了。”卢珂上前扶了莫雨菲一把,把她拉上台阶。 走进酒吧,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以及荷尔蒙的味道,灯光昏暗闪烁,喧闹的快节奏音乐音量巨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 舞池中央,形形色色的妖媚少女随着音乐疯狂晃动自己的身躯,白皙的躯体在摇曳的灯光里格外的引人注目,长长的头发上下左右来回摆动,引来一众男士充满野性的欢呼。 外围的散台上,陌生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坐着,彼此倾诉着心里最深处的秘密。打扮冷艳的女子默默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晶莹的鸡尾酒散着微光,她们不时用轻佻的言语挑逗着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男子。 现在是夜里十点多,但对于喜欢夜生活的人们来说,这个时间才是他们精彩生活的开始。 对于莫雨菲来说,这里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只存在她的想象中,却从未涉足的世界。 狂野的音乐,闪烁的灯光,刺鼻的酒精,莫雨菲茫然地环顾一周,紧紧跟在卢珂的身后。 正文 第五章:人渣 第一次面对这种环境,莫雨菲表现得很是紧张,她跟在卢珂身后,一时间手足无措。 “卢队,咱们从哪里开始调查?” 莫雨菲抬高了声音,但很快就被音乐吞没。 卢珂并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穿过人群,把她领到了吧台前。 公安部五条禁令,警察在工作期间是不能饮酒的,而卢珂本身也不会喝酒,但他明显对酒吧里的环境非常熟悉。 莫雨菲怔怔地看着她,心中暗想:“看来作为一名警察,自己需要学习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 卢珂点了一杯低度的鸡尾酒,又给莫雨菲点了一杯冰红茶。 这一次,莫雨菲直接对着卢珂的耳朵,大声喊了一句:“卢队,接下来该怎么办?!” 卢珂知道在这种环境下,再怎么扯着嗓子喊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他只是回了一个口型:“等。” 吧台里的调酒师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化着浓妆,亚麻色的头发扎着高马尾,穿着一件性感时髦的露脐装,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假笑。 女孩把鸡尾酒推到了卢珂的面前,笑着问道:“带妹的?” 卢珂笑了笑,一指身边的莫雨菲:“我妹,刚毕业,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带妹来见世面,就给她喝冰红茶?哪怕是长岛红茶呢!”女孩又往一个空玻璃杯里倒着冰红茶,笑着说道:“这一杯的价格,在外面能买一箱。” “不行,家长不让。”卢珂端起鸡尾酒,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女孩把冰红茶推到莫雨菲面前:“小妹妹,别紧张,酒吧里没那么肮脏不堪,好好玩,祝你玩得开心。” 说完,她转身又去给卢珂调鸡尾酒去了。 等女孩转过身来,卢珂朝她挑了一下眉毛:“怎么称呼?” “叫我娇娇就行。” 女孩把新一杯的鸡尾酒推到卢珂面前,回了一个媚眼。 “娇娇……那你应该去一家叫做‘金屋’的酒吧工作啊。”卢珂打趣着。 娇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卢珂媚笑。 “因为金屋藏娇嘛!” 这一句听起来有些冷的玩笑话,却让娇娇不停地笑着。 一旁的莫雨菲双手捧着冰红茶,小小抿了一口。她先是看了看远处舞池里热舞的男女,又看了看身边互相挑逗嬉笑的卢珂和娇娇,感到有些失落。 失落的原因在于,她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一名刑事警察,化装侦察是必修课,就拿卢珂现在的样子来说,他已经完全融入了酒吧的氛围之中,一点也不突兀。 换句话说,他现在的这副样子,一点也不像个警察。 自己虽然是侦查系专业的,而且各项成绩都名列前茅,但真正的来到一线工作之后,才发现自己有很多的不足。 如果今天真的让自己一个人来酒吧里进行调查,一定什么也查不出来。 卢珂和娇娇聊了几句,忽然问着:“你在这儿工作多久了?” “好几年了,我之前在各个酒吧跑场,这个地方待得算是久的了。”娇娇说着,很自然地理了一下高马尾,一颦一笑尽显妩媚。 “没找个男朋友啊。”卢珂喝着杯中的鸡尾酒,随口问着。 这一次他没有一饮而尽,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娇娇苦笑一声,很快表情就恢复了自然:“吹了。” “怎么呢?” “人渣呗。” 娇娇摊了摊手,毫不在意向陌生人袒露自己的心声。 “没事,再找呗。”卢珂淡淡说了一句。 娇娇没有接话,身体有意无意地随着音乐的节奏扭动。 “酒吧里来的人你都有印象吗?”卢珂慢慢步入正题,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觉得呢?” “我就是想知道,是因为我第一次来,你才对我这么热情,还是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卢珂的眼神有些飘忽,一会落在舞池,一会落在门口。 “我只对帅哥这样,尤其是你这样的年轻帅哥。”娇娇收起卢珂的空酒杯,准备给他添酒。 卢珂的手掌盖在酒杯上,摇了摇头,最后盯着她,认真地说着:“跟你打听个人。” “打听谁?” 娇娇探出身子,离卢珂更近了,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飘进卢珂的鼻子里。 卢珂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丁范明的照片放在吧台上,像是推酒一样推到娇娇面前:“这个人你认识吗?” 娇娇笑着拿起照片,目光刚刚落在照片上,身子猛地愣了一下,下意识说着:“你……” 卢珂察觉到娇娇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赶紧问道:“你认识他?!” 娇娇的脸上再也没有刚刚的轻松自然,反而变得极其凝重:“你是……干什么的?” “警察。” 卢珂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拿出证件给她看了一眼之后就迅速放了回去。 娇娇苦笑一声,非常自然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女性香烟,点燃一根,淡淡地说着:“他就是那个人渣。” 此话一出,一旁的莫雨菲猛地一愣,缓缓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怔怔地看着卢珂。 她万万没想到,一条如此重要的线索,就这样得到了。 “你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卢珂继续追问着。 娇娇吐了一个眼圈,很是轻松地说着:“昨天晚上。” “那昨天晚上的事……”卢珂没有把话说完,只是认真地看着她。 娇娇很是自然地朝卢珂点了点头:“知道啊,他被杀了。” 卢珂和莫雨菲对视一眼,震惊之余,目光一同落在了娇娇的脸上。 娇娇坐在椅子上,潇洒地弹了一下烟灰:“就隔壁巷子里的事,死人后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卢珂笑道:“看来他死了,你反而有些高兴啊。” 娇娇也笑了:“那当然,人渣死了,喜事一件啊,我都准备买点鞭炮庆祝一下了。” 卢珂盯着她的脸:“你这么恨他吗?” 娇娇深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没有回答卢珂的问题,只是自顾吸着香烟。 很快,她把烟蒂丢在地上,苦笑了一声。 看来,娇娇对于丁范明的事情,是一言难尽啊。 不过卢珂和莫雨菲有的是时间,面对如此重要的线索自然是不会放过。 娇娇大约沉默了两分钟,终于开口:“哼,恶人自有天收……” 正文 第七章:嗨货 “要嗨吗?” 男人忽然问了卢珂一句。 正是这一句话,让卢珂瞬间就警觉了起来。 因为这是一句黑话,而且是一句涉d的黑话。 卢珂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在酒吧里零售摇头w的。 也许林金鹏说的,就是他。 “你有货?” 卢珂看着他,不屑地问了一句。 男人见卢珂懂行,随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拍了拍自己宽大的外衣口袋:“必须有货啊。” 他并不知道卢珂的一名警察,只把他当成了普通的酒客向他兜售。 但吧台里的娇娇却是知道卢珂身份的,她听到男人要向警察推销摇头w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她强忍着笑意,坐在椅子上准备看戏。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男人是怎么踢到铁板、撞上枪口的。 卢珂定了定神,压低了声音,尽显深沉:“怎么卖的?” 男人拿起白兰地小小抿了一口,谨慎地看着四周,对卢珂说道:“一嗨三十。” 卢珂冷冷地看着他,突然脸色一沉,有些生气地说着:“你这回扣吃得挺狠啊,外面卖二十,你卖三十?” 男人看着卢珂,连眼神都变了,这明显是一个行家啊。 眼看自己抬价的事情被发现了,男人只好尴尬地笑了:“大哥一看就是个老手啊,这样吧,实惠价,一嗨二十五。” “二十五也有点高,除非是尖儿货。”卢珂撇着嘴,不再看他。 市场就是这样,有讨价就有还价,更何况男人自己也知道,这不是市场价。 但卢珂给他的感觉明显是一个行家,是一个潜在客户。 “原来大哥喜欢尖儿货啊,好说,我这货最全了,哪儿都没有我的货全!”男人再次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十分骄傲地说着。 卢珂用眼睛瞟了一下他的口袋,站起身来到他身后,低声说着:“这人多,隔壁巷子。” 男人立刻点了点头,也站起身,准备跟卢珂出门。 可是他刚出门,就被卢珂一把抓住,朝着一辆便装警车走去。 男人瞬间就懵了,下意识想要反抗。 但很显然,单单在力量上,他就被卢珂碾压了。 就这样,他还没有回过神来,被卢珂连拖带拽地塞进了警车。 “景安市公安局的。” 上车之后,卢珂向他出示了一下证件,莫雨菲直接发动汽车,朝着公安局开去。 “姓名。” “姓名!” “姓名!!!” 景安市公安局刑警队审讯室里,莫雨菲一连问了三遍,男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在太平洋酒吧竟然向一名警察兜售了摇头w,而且还摸了一名女警察…… “姓名!” 莫雨菲瞬间抬高了声音,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男人的身子猛地一个激灵,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于……于……于皓轩。” “年龄!”莫雨菲怒视着他,心里还在生气。 “二十三……” “家住哪?!” “俊立小区……” “家里几口人?!” “就我自己,父母在老家……” “货是哪来的?!” 莫雨菲问完基本信息之后,开始步入正题。 于皓轩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慌,开始装疯卖傻:“啥货啊……” 莫雨菲瞪着他,抓起桌子上的物证袋,里面是一个个小的透明口袋,每个透明口袋里面都有几颗红色的小药丸。 “这些东西都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全程录音录像,你还在这儿说瞎话是吧?!” 看着莫雨菲手中的铁证,于皓轩心里一万个后悔,今天千不该万不该惹了不该惹的人,特别是这个女警察。 于皓轩慢慢低下了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快说!” 莫雨菲发出了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 站在莫雨菲身后的卢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也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相比之下,卢珂的语气则更加平和,他淡淡地问了一句:“大超你认识吧?” 于皓轩慌了,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卢珂,嘴里不停地喃喃着:“大超……大超……” “大超知道你吃回扣吗?”卢珂笑着问道。 “这……” 于皓轩很是尴尬,嘴角在不受控制地抽动着。 卢珂靠在椅背上,平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讥讽:“大超就这么放心把这种事交给你吗?” “其实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第一天干……” 于皓轩开始了日常的狡辩环节。 “在这被问话的,没有一个人不说自己是第一次的。”卢珂冷哼一声,忽然抬高了声音:“大超现在人在哪?!” “我不知道啊……”于皓轩又开始了一问三不知。 “你们那摊事我们都已经摸清楚了,否则今天我也不会去酒吧找你。我知道你就是个小喽啰,根本触及不到其中的核心,这件事和你也没有多大关系,你只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这事就解决了。” 见于皓轩还是耍赖,卢珂便使用了审讯中最常用的诈术。 于皓轩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卢珂一眼,自知现在所有的狡辩都是徒劳的,思前想后,也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他叫朱安超,因为人长得又高又壮,所以我们都叫他大超。他一直是在酒吧街混的,领着一群小弟在各个酒吧里卖嗨货。 但是前段时间,有一个叫大鹏的人领了一群小弟来酒吧街,据说他原来是在烧烤街混的,还进过局子,是个狠人。 本以为大鹏来酒吧街会影响大超的生意,但大鹏好像不干这一行,一直以来两伙人井水不犯河水。 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大鹏好像影响了大超的生意,惹得大超很不高兴。前几天我还听大超说,准备找个机会弄一下大鹏,让我们都机灵点,别被抓住了。 本来今天大超准备一起来酒吧街的,但他临时改了主意,准备去快活一下。” 卢珂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淡淡地问着:“他去哪快活了?” “就是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今天他收到消息,说是来了一批新茶,让他去品茶……” 于皓轩说的依旧是黑话,只不过这次指的是财色交易。 卢珂点点头,站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莫雨菲也紧跟着站起身,跟着卢珂离开了。 离开之前,莫雨菲又狠狠地瞪了于皓轩一眼。 卢珂一招手,厉声说道:“给他做一份尿检,看看他有没有嗑药,通知治安科,去火车站抓人!” 正文 第八章:招待所 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最有作案嫌疑的就是死者丁范明的前女友娇娇。 她和丁范明有最直接的仇恨,而且案发当晚,他们两人还发生过剧烈的冲突。 娇娇虽然有杀人动机,但有没有杀人能力还需要继续调查。 具体还需要调查太平洋酒吧里的监控,看看娇娇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当然,也不排除她买凶杀人的可能。 同时,检验科在死者丁范明的血液里发现了甲基苯丙安的成分,而通过娇娇的描述也证实了丁范明有长期吸食摇头w的经历。 这是一起涉d的凶杀案,凶手的杀人目的很明确,也很坚决,一共三刀,刀刀致命。 所以,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一起涉及d品交易、涉黑的仇杀。 但不管怎么说,朱安超都是这起案件中非常重要的角色,对他的抓捕是非常必要且重要的。 此刻,刑警队和治安科,十几名警员一同前往了景安市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 如今的招待所,只不过是更加廉价的住宿地点而已,相比更加高档的旅店、宾馆、酒店等,招待所除了环境差一点之外,各种设施都是齐全的。 同时,这种地方也是财色交易的潜藏地。 对于这种事情,警方并不是不管,而是这种地方实在是过于隐蔽,而他们更是用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战术,不止一次让警方扑了个空。 再加上这种行为的取证是非常困难的,除了有准确的情报或者举报,很难彻底查处。 根据于皓轩的确切情报,朱安超此刻就在某个招待所。 几辆便装警车驶进了景安市火车站附近的一个胡同,整个胡同里,招待所一家挨着一家,足足有十多家。 家家都亮着灯,从外面看上去,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猫儿腻。 这次来都来了,大家便进行一次突击检查。 卢珂招呼治安科的警员,让他们对胡同里所有的招待所进行一次彻查。 下车之后,卢珂带着莫雨菲和一名治安科警员,朝着胡同最里面的一家招待所走去。 透明的玻璃门里面,是一个小客厅,摆放着一个前台,对面是一个沙发。 前台里坐着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拿着平板电脑追剧。 就在她对面,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女人穿得很是清凉,一件吊带露肩t恤,一条牛仔短裤,两条修长的玉腿叠在一起,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有一种别样的朦胧美。 卢珂回头使了个眼色,像这种地方,是一定有后门的。如果更专业的话,从他们刚刚进入胡同口的那一刻开始,招待所里面的人员就已经察觉到了。 莫雨菲和治安科民警点点头,从胡同口绕过去,守住后门。 卢珂自顾推门走进,那个年长的妇人赶紧暂停了平板电脑,起身招呼卢珂。 “帅哥住宿?” 卢珂没搭话,目光环视了一周后,最后落在了坐在沙发的女人身上。 “我要按摩。” 卢珂表现出一丝疲惫的样子,同时又给人一种轻车熟路的感觉。 听到这句话,妇人更加热情了,连忙朝沙发上的女人使了一个眼色:“小雪,给帅哥按摩。” 那个叫小雪的女人很自然地站起身,把手机放进口袋,朝卢珂妩媚一笑:“帅哥,这边。” 说完,小雪拉着卢珂就要朝里面的房间走去。 卢珂连忙摆了摆手,对妇人说道:“有新茶吗?” “有,有!” 妇人很是热情,但小雪明显有些不高兴,脸色瞬间就变了,重新坐回沙发上,没好气地玩手机。 “帅哥,我给你介绍一下新茶。” 妇人随后拿出手机,给卢珂一张一张地看着照片。 卢珂虽然在盯着妇人的手机,但眼神一直朝着里面的房间看去。 果然,没一会,里面的一个房间打开了门,走出了一个同样身材姣好,穿着简单的女人。 女人走到客厅,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卢珂,随后坐在了沙发上。 大约过了一分钟,一个面带微笑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身高将近一米八,体重至少有七十公斤,满脸横肉,纹着花臂。 男人神清气爽,似乎非常满足,掏出手机来前台结账。 卢珂就站在他的身边,忽然叫了一声:“大超哥!” 男人一愣,怔怔地看着卢珂:“你是……” 看来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他要找的目标——朱安超。 卢珂没有继续说什么,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同一时间从口袋里掏出手铐给他戴上。 就在手铐刚刚锁住了他的右手腕,正要去锁他左手腕的时候,朱安超猛地朝着卢珂的胸口推了一把。 卢珂想到了他会反抗,但没想到他的力气会这么大。 一时间脚下没有站稳,卢珂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重重撞在了前台上。 同时,朱安超挣脱开卢珂的手,右手腕还戴着手铐,直接夺门而出。 “站住!” 紧接着,卢珂也跑出了这家招待所。 现场只剩下了三个女人面面相觑,还没有回过神来。 朱安超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沿着胡同玩了命地跑。 本以为自己甩开了卢珂,没想到刚刚来到胡同口,就被蹲守在这里的治安科民警控制住了。 大家一同上前,给他反手戴上了手铐。 卢珂一路小跑跟了上来,直接抓着他的衣领问道:“叫什么名字?” “朱安超。” 卢珂点点头:“带走!” 十分钟后,刑警队审讯室多了一个外号“大超”的男人。 “还挺有劲。” 卢珂看着他,揉了揉胸口。 朱安超明显有些心虚,就这一下,给他加个袭警的罪名都不为过。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卢珂定了定神,发出了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 朱安超满脸横肉,很是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卢珂点点头,似乎朱安超的这个答案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换句话说,在刑警队审讯室这种地方,要是来的人都坦白说出了一切,反倒让他感到有些不习惯。 没一会,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听说你有尖儿货啊。” 正文 第九章:以贩养吸 , 朱安超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即便现在他坐在审讯室里,也非常不老实。 他知道,警察找自己,只是因为自己票昌,拘留几天罚点钱,就能放他走了。 面对卢珂的问话,也是满不在乎的态度。 不过这种人卢珂见多了,面对朱安超的否认,直接就把他贩卖摇头w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说你有尖儿货啊?” 朱安超明显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在神情上表现出来什么东西。 换句话说,他满脸横肉的脸,任何表情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尖儿货?什么尖儿货,我听不明白。” 朱安超看着卢珂,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态度。 “这你就没意思了。” 卢珂叹了口气,走到朱安超面前,靠着审讯桌,很是戏谑地对他说了一句:“你要弄死林金鹏的时候,可比这爷们多了。怎么到了这里,就装熊呢?” 朱安超紧锁着眉头,眼珠转个不停。 没一会,他似乎想明白了,突然就变了脸色,大骂道:“妈的林金鹏,狗杂种,竟敢往老子身上泼脏水!” “泼脏水?你的意思是他诬陷你卖摇头w?”卢珂淡淡一笑,话语中充满了讽刺。 朱安超用力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说着:“警察同志,我这几年一直在酒吧街混,但前不久林金鹏突然领着一群人来了。我虽然不知道他都对你们说了什么,但他的话你一句也不要相信!他就是为了把我从酒吧街挤走,故意诬陷我!” “哦?这么说来,我们是抓错人了?冤枉你了?”卢珂怔怔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悯。 “没没没,都怪林金鹏,你们也是他被蛊惑的,怎么能怪你们呢……”朱安超嘿嘿一笑,话里话外似乎还要给卢珂一个台阶下。 下一秒,卢珂收起笑容,猛地抬高了声音:“朱安超!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当警察都是傻子是吧?!还给我讲一个黑帮火并抢地盘的故事,你当这是拍电视剧呢?!古惑仔?!先不说你票昌、卖摇头w的事情,就你这涉黑的性质,就能判你个七年以上,你懂不懂法啊?!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啊?!” 这下子朱安超彻底傻了,他慢慢低下了头,眼珠转个不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朱安超的情绪出现了波动,卢珂也不急,斜眼看着他:“都是在社会上混的,讲究的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我要是没有确凿证据,也不会大半夜的去火车站找你。” 正是这一句话,让朱安超彻底放弃了抵抗, 卢珂说得没错,若不是警方掌握了确凿的线索,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就在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 朱安超沉默了片刻,脸上满是愤怒,心中全是不甘,恶狠狠地骂道:“丫的林金鹏,亏你狗日的还是个混社会的,找警察搞我是吧,行!算你丫的有种。” 接着,朱安超摆出一副要和林金鹏同归于尽的架势,大声说道:“林金鹏也涉黑!而且他还有前科呢!他报警就是为了把我抓起来,然后他自己称霸酒吧街,他也要在酒吧街买摇头w,他要抢我生意!要把我挤走!” 卢珂缓缓挪动身子,返回审讯桌后面坐好:“林金鹏的事情我们会去调查的,先说说你自己的事吧。” 本案的重点依旧是丁范明被杀,至于背后的涉毒案件只能算是意外收获。 所以接下来的审讯内容,还是放在了这起凶杀案上面。 “这个人你认识吗?” 卢珂拿出一张死者丁范明的照片给他看。 朱安超看了一会,点点头:“认识,认识!” “哦?”卢珂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朱安超点点头,认真地讲着:“这个人前几天突然来找我,说是要加入我的团队,要当我的小弟。” “当你小弟?”卢珂一时间有些发懵,质疑朱安超说的是真是假。 “对!他上来就要当我小弟,当时给我都听傻了。我都不知道他是谁,而且那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一度怀疑他是林金鹏派过来的卧底!后来我们聊了一会才知道,他这几年一直在我这儿买摇头w。要给我当小弟的原因是他没有钱了,买不起了,准备来我这找个工作,帮我卖摇头w。” “以贩养吸。” 卢珂用四个字,完美总结了朱安超的这一段话。 “对对对,就是以贩养吸,就是这个意思,你说的一点都对!”朱安超有些着急,连家乡话都说出来了。 “所以呢?你收他当小弟了吗?”卢珂忽然问他。 “没有。” 朱安超摇了摇头,撇着嘴说道:“我准备先考验他一段时间,毕竟现在的局势很紧张,林金鹏想要搞我,他要是林金鹏派过来的卧底就完蛋了。” 卢珂顿了顿,继续文化:“你上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就是那天啊!” “那天是哪天?!” “三天前!三天前的下午。”朱安超沉声说着。 “三天前的下午,他找到你,准备当你的小弟,以贩养吸。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吗?你有没有卖给他摇头w?”卢珂认真地问道。 朱安超眯着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下午两人见面的全部经过:“那天他来找我,确实是想要买摇头w,但是他没有钱,就准备以贩养吸。当时我没同意,他就走了,说是回去筹钱,过几天再来找我……” 朱安超刚刚说完,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对了,他还说自己认识个妞儿,在太平洋酒吧当调酒师,盘儿正条儿顺,准备让她陪陪我,换点摇头w。” 听朱安超说完,卢珂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几天的时间线似乎已经捋清了。 丁范明长期吸食摇头w,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又没有正经工作。唯一的金钱来源就是去恐吓前女友娇娇,骗点钱出来继续买。 但是娇娇已经没有钱再给他了,丁范明就准备以贩养吸。而他把娇娇介绍给朱安超的事情,也和娇娇说的对应上了。 丁范明不愧是个人渣,竟然想让娇娇去陪朱安超,给自己换摇头w。 只是如此分析,娇娇的作案嫌疑就更大了。 卢珂正在思索,只听一旁的莫雨菲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愤愤地说着:“真是个畜生。” 正文 第十章:愤怒的大超 , 就算丁范明是个人渣,但也不是可以杀人的理由。 目前单单从杀人动机来看,娇娇有重大作案嫌疑。 卢珂思索了一会,继续问朱安超:“昨天晚上,丁范明来找你买摇头w了?” 朱安超现在已经放弃了抵抗,对卢珂的话是有问必答。 但这个问题,却让朱安超感到有些迷茫:“昨天晚上?没有啊?” 从案发现场发现的丁范明背包来看,他的钱夹里有九百元现金,这很有可能就是他要买摇头w的钱。 而丁范明在巷子里约见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朱安超的小弟。 “你手底下一共有几个人帮你兜售摇头w?”卢珂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很直接,也很关键。对朱安超来说,更是自己贩d的罪证。 但既然已经坐在了审讯室,朱安超也知道装傻是没有用的,只能配合警方。 “五……五个……”朱安超支支吾吾地说着。 “只有五个?”卢珂质问道。 朱安超点点头:“只有五个。” “昨天晚上,你的五个小弟之中,有没有人和丁范明接触了?”卢珂继续问道。 朱安超用力摇了摇头,脸上的横肉都跟着甩动:“没有人。” 卢珂盯着他:“你们那么肯定吗?” “肯定,因为我怀疑他是林金鹏派过来的卧底,所以特意嘱咐了一下我手下的人,谁都不要私下和他接触,如果他要买摇头w,就直接带过来见我。” 从朱安超的语气和表情来看,他说的都是真话,而且到了这一地步,他没有撒谎的理由。 “让他在笔录上签字,带他去做个尿检。” 卢珂想了想,嘱咐身边的一名刑警,和莫雨菲离开了审讯室。 “调查一下娇娇的身份信息和社会关系,她有重大作案嫌疑。” 走廊里,卢珂对莫雨菲说着。 莫雨菲点了点头,依旧被丁范明的行为气得不行。但听到娇娇有作案嫌疑的时候,心中又不免有一丝惋惜。 没一会,景安市公安局四楼检验科门口的走廊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原因是朱安超和自己的小弟于皓轩在走廊里相遇了。 “你怎么也在这?!” 朱安超看见于皓轩后,满眼震惊,不敢相信他也被抓了。 于皓轩下意识避开了朱安超的眼神,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很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毕竟朱安超今晚去火车站招待所寻欢的事情,就是他给供出来的。 朱安超不愧是一个混混头头,脑子很清醒,对自己的小弟也是非常的了解,他立刻就从于皓轩躲避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些内容。 下一秒,朱安超趁着警察不注意,猛地朝于皓轩跑去,即便戴着手铐,但身形依旧灵活。整个人几乎飞起来,对着于皓轩的胸口就是一脚。 朱安超的动作非常快,以至于负责看守两人的民警都没有反应过来,更是把刚刚走出检验科办公室的温巧巧吓了一跳。 于皓轩吃力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闷咳了几声。若不是身边有两名警察架着,自己一定会被踢出一个狗啃屎。 “原来是你丫的把我给撂了?!”朱安超瞪着于皓轩,厉声质问着。 于皓轩正心虚呢,低着头不敢说话,身子一个劲地往后缩,想躲在警察的背后寻求保护。 “还真是你个狗日的,我对你不薄,你丫偷偷吃回扣的事情我都没找你,现在你给我撂了,我弄死你个狗杂种!”朱安超把脚一抬,准备给于皓轩再补上一脚。 有了刚刚的经验,这回警察有所防备,立刻将两人拉开。 把于皓轩带走,又把朱安超带进了检验科。 与此同时,刑警队办公室里,苏思蒙把酒吧街的监控录像都带了回来。 首先是案发巷子的监控,因为监控探头在巷口,所以并看不见巷子里的情况。 “案发当晚九点四十七分,丁范明离开了太平洋酒吧,拐进了巷子里。”苏思蒙指着监控录像里面的身影,解释道。 接着,苏思蒙把监控录像调成了四倍速,按下暂停键,画面里出现了三个人。 三人分别是林金鹏和他的两个小弟。 “这是十五分钟之后,当晚十点零二分,林金鹏三人进入案发巷子,发现了尸体。” 苏思蒙说完,按下播放键,监控视频继续播放。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监控探头又拍到了林金鹏三人发现尸体后惊慌跑出巷子,打电话报警。而后两名小弟吓到腿软,偷偷逃跑,把林金鹏自己留在现场等警察的画面。 “看来林金鹏说的都是真的,一切都和监控录像对应上了。”卢珂点点头,喃喃了一句。 苏思蒙继续说着:“丁范明进入巷子之后,再到林金鹏三人进入巷子,这十五分钟内没有人再进入过巷子。” “凶手会不会是在丁范明进入巷子之前,就已经埋伏在巷子里了?”莫雨菲脱口而出。 苏思蒙操作电脑,换了一段录像:“这是酒吧街街口的安防监控拍到的,案发当晚八点半,丁范明走进了酒吧街。” 紧接着,苏思蒙又把视频调回了巷口,将监控录像回调了几个小时:“我仔细查看了巷口的二十四小时监控录像,这段时间内,一共有二十八人进入过这条巷子,但没过多久就都出来了。” “也就是说,丁范明进入巷子的时候,里面是没有人的。”莫雨菲抬头看着苏思蒙,问了一句。 苏思蒙点点头:“是这样的,除非凶手在二十四小时之前就守在巷子里了,但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有必要的话,我让技侦科直接调查一下最近七天的监控。” 卢珂摆了摆手,示意道:“不用查了,凶手应该不是从巷口进去的。很有可能是从某个酒吧的后门,或者翻墙进去的。在林金鹏发现尸体之后,再也没有人从巷子里出来,这一点就可以说明一切了,看看酒吧里的监控吧。” 苏思蒙按照卢珂的吩咐,又点开太平洋酒吧里的监控,调整了一下时间后,众人看见了娇娇的身影。 因为酒吧里昏暗的环境,加上不断闪烁的灯光,让视频很是模糊,即便技侦科已经做了图像清晰处理,但效果还是不太理想。 不过还是可以看见,娇娇站在吧台里的身影。 正文 第十一章:合格 , 太平洋酒吧里的监控显示,娇娇自从当晚七点钟来上班开始,就没有离开过酒吧,监控全程都拍到了她在吧台里的身影。 “案发当晚九点二十八分,丁范明来到了太平洋酒吧。他找到了娇娇,两人聊了一会后,突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丁范明动手打了娇娇,而后离开,和巷口监控录像的时间一致。”苏思蒙一边播放监控录像,一边解说着。 卢珂捻了捻手指,沉声说着:“这一切都对应上了,而且娇娇有不在场证明。” 莫雨菲看着监控录像,听到彻底洗清了娇娇的嫌疑之后,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庆幸的感觉。 “但不能排除娇娇买凶杀人的可能。” 卢珂忽然又补充了一句,莫雨菲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身为一名警察,不应该有这种感觉,紧接着耳边又回响起了一句熟悉的话:“太善良、太情绪化的人,是不能做一名刑警的。” 莫雨菲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把这种怜悯娇娇的想法抛在脑后。 苏思蒙还在根据监控内容分析着:“从目前的线索来看,这起案件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娇娇的情感纠纷,买凶杀人,或者是帮助杀人。第二种是因涉黑涉d导致的仇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起案件就非常复杂了。” “把这起贩卖摇头w的相关资料,交给缉毒大队,让他们去查。咱们主要查这起凶杀案,调查一下娇娇的个人信息和社会关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卢珂捻了捻手指,沉声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 苏思蒙转身离开办公室。 现在,办公室里就剩下了卢珂和莫雨菲。 莫雨菲正要转身离开去调查案子,突然被卢珂叫住了。 卢珂直接开口:“你要是再这样,我真就要申请把你调到后勤了。” 莫雨菲听得一愣,此刻心里也知道卢珂说的是什么意思。 同时她也在感叹,自己的一个微表情变化,竟然直接被他看穿了内心。 卢珂似乎有些生气,很是严肃地训斥着她:“作为一名刑警,作为一名执法者,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违法者绳之以法。从你进入刑警队,乃至进入公安大学的第一天就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莫雨菲抿了抿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现在是法治社会,惩恶扬善都是武侠小说里的东西。在这个时代,任何人的任何经历,都不可以成为违法犯罪的理由。我们作为刑警,对待每一起案件必须要做到绝对公正。我们可以对案件的受害人乃至侵害人的经历感到怜惜,不过那都是结案之后的事情了,是一个前车之鉴后事之师的总结。但在案件的侦破调查过程中出现这种想法是绝对不允许的,一旦你有了这种主观的想法,这种想法就会左右着你的调查思路,甚至会下意识让你忽略一些重要线索。”卢珂侧着身,没有看她,但嘴里却一直在对她进行说教。 莫雨菲深深低着头,时而点点头算作回应。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继续说着:“如果这起案件娇娇就是杀人凶手,我们能因为丁范明是个人渣,死是罪有应得,就不抓她吗?!我不是要让你变成一个铁石心肠、没有感情的执法机器,我是要告诉你,你作为一名刑警,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一刻,莫雨菲只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卢珂了,他是自己的上司,指出了自己工作上的不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现在,莫雨菲不知道为什么,一种由内而外的委屈瞬时涌了出来,顿时就湿了眼眶。 也许,正是碍于父亲和卢珂的关系,才让莫雨菲面对卢珂的训斥时感到委屈。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关系,卢珂才对莫雨菲格外的严格,努力教会她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刑警。 眼泪滑过眼角,莫雨菲下意识用手擦了擦,回过神来,却发现卢珂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夜晚,空旷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所有的刑警都在加班,都在为这起凶杀案的侦破工作而努力着。 莫雨菲抽泣了一下,用手背胡乱抹了抹脸颊的泪水,平复了一下心情,也准备继续工作了。 就在这时,苏思蒙回来了。 “怎么了?卢队训你了?”看见莫雨菲红着眼眶,他走上前轻声询问着。 莫雨菲没有看他,只是弱弱地点了点头。 “嗐!别在意,卢队就是那样,刀子嘴豆腐心。”苏思蒙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安慰了几句。 听到苏思蒙的安慰,莫雨菲忽然控制不住地哽咽了起来:“也许我的性格,天生就不适合做一名一线刑警吧……” “没有什么事情是天生的,就好比我们,经历多了,也就麻木了。解剖时吐的都是实习法医,破案时慌的都是新人刑警,慢慢就好了。卢队的刑侦水平就算是放在整个景安市,也是数一数二的,跟着他,能学习到不少东西。我和凌子真也是跟着他一点点过来的,别想太多了。”苏思蒙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作鼓励。 莫雨菲张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思蒙笑了笑:“卢队训你也是对你好,他要是真的讨厌你,当初就不可能把你留在刑警队。” 莫雨菲的呼吸有些急促,控制不住地落泪:“这些我都知道,我不是被训委屈,我是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缺点,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不足,为什么就不能像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出色的刑警……” “不要否定自己,要自信起来,你就是一名出色的刑警。一个人越不自信,就越害怕出错,做起事来就越会畏手畏脚。如果到了那时候,你就真的要去后勤部门了。” 苏思蒙说完,把手中的一份资料递到莫雨菲的手指。 “拿着这个,娇娇的身份信息,我刚刚查了一半,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莫雨菲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苏思蒙肯定的表情,很是感激地点了点头。 “好!” 正文 第十二章:老油条 , 缉毒大队在接到景安市公安局刑警队的线索之后,立刻对这起酒吧街涉毒案件展开调查。目前已经将朱安超的五名小弟全部抓捕归案,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与此同时,刑警队办公室里,大家继续对这起酒吧街凶杀案展开调查分析。 “娇娇,原名何玉娇,今年二十四岁,高中学历,是死者丁范明的前女友。父母离异,母亲改嫁,目前她自己一个人生活。另外,我还查到了在十二年前,她的父亲因为盗窃罪被捕入狱。也就是在父亲服刑期间,母亲和他离婚,并且改嫁。” 莫雨菲认真地说着自己的调查结果。 “社会关系呢?有没有经常联系的闺蜜?”卢珂忽然问她。 莫雨菲这次的功课做的非常充分,有条不紊地继续说着:“她有两个闺蜜,都是她的初中同学,不过都不在本地工作,她们近期的联系也并不频繁。” 卢珂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这一刻,大家都沉默不言,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整肃的神情,案件调查到这里,似乎走进了死胡同,无论是哪种杀人动机,似乎都说不太通。 苏思蒙思索了一会,忽然喃喃了一句:“难道除了娇娇的情杀,和涉毒的仇杀之外,还有其他的杀人动机?” 卢珂想了想,顺着苏思蒙的思路继续分析着:“案发当晚,丁范明去找娇娇要钱未果,独自一个人进了巷子。那么他为什么要进巷子呢?是在等什么人吗?” 就在这时,凌子真突然开口,说出了一个一直被忽略的重要线索:“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死者的随身挎包,里面有很多私人物品,但唯独缺了一样人人都离不开的东西——手机。” 莫雨菲附和着:“没错,当初咱们一度认为是凶手杀人之后,出于某种原因将手机带走了。” 凌子真点点头,继续说着:“但现在看来,丁范明因为吸食摇头w已经身无分文了,否则他也不会想要以贩养吸,又把娇娇介绍给朱安超。可是丁范明的钱夹里却有九百元现金,这笔钱是哪来的?” 卢珂立刻就明白了凌子真的想法,认真地说了一句:“他把手机卖了?” “他在巷子里卖手机?不科学啊,卖手机又不像贩d,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必要在巷子里偷偷交易吧。”苏思蒙锁着眉头,觉得这种行为有些反常。 “也许是他来酒吧街之前,就把手机买了,然后带着钱来买摇头w。”凌子真继续分析着。 但这种推论很快就被卢珂否定了:“通过朱安超的审讯结果来看,他已经严令自己的小弟和丁范明私下接触,如果他要买摇头w,一定是和朱安超碰面。” “会不会……”莫雨菲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会不会什么?”卢珂赶紧问她。 莫雨菲抬起头,看着卢珂,沉声说着:“会不会酒吧街还有第二伙卖摇头w的?” 这一推论,给了众人一个新思路。 这不禁让卢珂想起,朱安超在审讯室里狂咬林金鹏的行为。 朱安超说林金鹏报警,就是为了把朱安超的势力从酒吧街挤出去,然后他顺理成章地拿到酒吧街的市场,顶替朱安超继续贩d。 “所以,你的意思是,林金鹏想要借咱们警方的手除掉朱安超,然后自己继续在酒吧街卖摇头w?”莫雨菲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从林金鹏报警,乃至返回公安局接受调查,全程都是莫雨菲给他记的笔录。从林金鹏的表现和描述来看,他完全就是一个人畜无害,又帮助警方打击d品案件的优秀市民。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卢珂第一次形容林金鹏的时候,说的一句话:这小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调查他的时候要格外注意。 难道自己真的被他高超的演技给骗了? 卢珂轻轻敲了敲桌子:“调查一下买丁范明手机的人,再把林金鹏找过来,我亲自审他。” 对林金鹏的传唤非常瞬间,他几乎是接到电话后,马不停蹄地就来到了景安市公安局刑警队,接待他的是卢珂。 林金鹏见到卢珂,先是恭维地笑了笑,紧接着就问道:“卢队长,怎么样,朱安超那小子抓住了吗?” 卢珂把他带到了审讯室,很是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对方叫朱安超?” “什么?”林金鹏一愣,不明所以。 “那天晚上你报警的时候,说自己带着两个小弟要立功,又说自己发现有人在酒吧街兜售摇头w,没说那人是朱安超啊?”卢珂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淡淡的说着。 “我也是这几天才听说的,自从酒吧街出了事之后啊,各个酒吧都传疯了,说什么的都有。”林金鹏是个老油条,嘿嘿笑了几声后,就自己找到“后悔椅”坐好了。 卢珂也坐在椅子上,就坐在他的对面,眼神时而落在他的身上,时而瞥向一旁 没一会,他随口问了一句:“朱安超你熟悉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此时,卢珂没有看他,但他却一直在盯着卢珂。 林金鹏希望能从卢珂的话语中听出一些内容,从卢珂的微表情中读出一些线索。 这是两个老油条之间的对话,其中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我不是很熟悉,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林金鹏故作沉思,停顿了一会才开口。 “哦,是这样……”卢珂拉长了声音,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态,随后继续问着:“你是怎么发现有人卖摇头w的,又是怎么发现那个人都是朱安超手下的?” 面对卢珂有些试探性的提问,林金鹏依旧是面不改色,非常自然地回答着:“我也是在酒吧里听人说的。” “哦?听谁说的?对方都说了什么?”卢珂继续问着。 “就是听酒客们说的呗,就是说有几个人,在酒吧街偷偷的卖摇头w。”林金鹏笑着说道。 卢珂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朱安超要弄死你的事情,你也是听酒客说的?” 正文 第十三章:滚刀肉 就算林金鹏再圆滑,面对卢珂的审讯技巧,也还是露出了破绽。 卢珂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令林金鹏毫无防备的问题。 林金鹏愣了一下,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立刻恢复了之前的神情:“朱安超也是酒吧街的混混,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无能狂怒呗。” 卢珂不再和他说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林金鹏,别以为你领着几个小弟,就敢充当什么黑涩会,当什么带头大哥。现在是法治社会,把你那些江湖习气都收一收,涉黑是绝对不允许的。” “是,是,是。” 林金鹏一连说了三个是,言语态度尽显卑微:“不涉黑,不涉黑,用现在的词,我们就是社会的闲散人员,没啥正经工作,在酒吧街胡闹呗,嘿嘿。” 林金鹏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有比较清晰的认识,将自己定位成了小混混,把涉黑的事情摘得一干二净。 “朱安超已经放狠话了,说最近要弄死你,就是因为你抢了他的地盘,还报警。”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话里话外都在说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林金鹏仔细品了品卢珂的话,也没察觉出来什么不对劲,于是装作十分害怕的模样说道:“那你们赶紧把他抓住啊,我现在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你们警察要保护我们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啊!” “放心吧,我们在调查了,但我们也调查出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朱安超说你准备抢他的生意,要代替他在酒吧街贩d。”卢珂斜眼看他,淡淡地说着。 这一句话,直接把林金鹏惹毛了,他顿时抬高了声音,扯着嗓子骂了一句:“啥?他是这么说的?狗日的,死到临头了还敢反咬我一口。” “现在的情况是,你说他贩d,他说你贩d,我们也不知道该相信谁。”卢珂嘬了一下牙花子,很是为难。 “相信我!相信我!”林金鹏高举双手,向卢珂表忠心。 “我本来是相信你的,但是你不跟我说实话啊。”卢珂有些失落,甚至有些伤心难过。 林金鹏一时语塞,怔怔地看着卢珂。 “丁范明死在了巷子里,而根据监控录像显示,在丁范明进入巷子的这段时间,只有你进入过,所以你有重大作案嫌疑。” “真不是我杀的人啊,我虽然是个混混,但我可不敢杀人……”林金鹏急忙解释着。 隔壁监控室里,苏思蒙和莫雨菲站在巨大的单向玻璃后,实时观察着审讯室里的情况。 “你觉得这起案子和林金鹏有关系吗?”苏思蒙身子朝莫雨菲微微倾斜,淡淡地问了一句。 莫雨菲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 “你觉得?”苏思蒙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后继续盯着单向玻璃。 “嗯,我觉得,因为林金鹏没有杀人动机。”莫雨菲认真地说着。 “详细说一说。” “首先,林金鹏并不认识丁范明,双方之间互不了解,也就谈不上仇恨。不管是替娇娇出头还是混混斗殴,都不可能和丁范明有关系。 其次,林金鹏是在丁范明进入巷子十五分钟之后进去的,理论上来说他完全可以用这十五分钟的时间,先从后门进入巷子,杀人之后再返回酒吧,从正门出来,作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但凶器和血衣的处理是非常麻烦的,林金鹏没有这个时间。 其三,林金鹏的目的是在酒吧街站稳脚跟,目光从始至终都是朱安超,这也就是他在案发当晚准备抓人立功的原因。而丁范明只是一个买家,和朱安超没有什么关系,更谈不上什么杀人嫁祸。 其四,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丁范明并没有什么仇家,唯一可能对他动手的人就是娇娇。” 听完莫雨菲的分析之后,苏思蒙淡淡地说着:“可是案发时间段娇娇全程都在酒吧里上班,没有作案时间。” 莫雨菲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着:“所以娇娇买凶杀人的可能性更大,凶手一共就用了三刀,都是奔着要丁范明的命去的。” 审讯室里,卢珂还在和林金鹏进行拉锯战,卢珂一副有的是时间陪他玩的样子,问着各种不痛不痒的问题。 而林金鹏却有点坐不住了,就连一向以“滚刀肉”著称的他感到很是着急。 “卢队长,您今天把我叫来,到底是想问什么事情啊。”林金鹏哭丧着脸说道。 卢珂坐在椅子上,摆出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已经做好了和林金鹏一直聊到天亮的准备:“就是问问你和朱安超的事情,还有酒吧街巷子里杀人案的事情。” 卢珂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气,这让林金鹏更加着急。 林金鹏不停地深呼吸,“滚刀肉”遇到了“臭无赖”,慢性子把慢性子给逼疯了。 林金鹏无奈,举起双手投降:“我服了行吗?!我真的服了,卢队长你牛掰。” 随后,林金鹏喘匀了气,看着卢珂:“要不我帮你想想杀人案的事情吧,毕竟我也算是太平洋酒吧的常客了,也许会知道一些线索呢。” 卢珂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瘫坐在椅子上,看了看手指甲,慵懒地应答了一声:“行……” 林金鹏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现在,他多一分钟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对于卢珂来说,林金鹏这副样子,才是他想要的结果。林金鹏是个混混,嘴里没有什么实话,就算他回答问题,答案也未必是真实的。但如果他主动说,那就不一样了,特别是他现在的情绪,根本没有时间说谎。 此时,林金鹏的大脑在拼命地回忆,希望能提供一些线索,然后快点让自己离开。 “丁范明总去找太平洋酒吧里的调酒师,这个月我都看见好几次了,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卢珂摇了摇头,对这个线索并不满意:“说点我不知道的。” “那个调酒师叫娇娇,她很烦丁范明,两人一见面就吵架。”林金鹏继续说道。 “这个我也知道。”卢珂淡淡地应着。 林金鹏闭了一会眼睛,很是绝望地睁开,随后忽然说道:“对了,有一次我听见娇娇打电话,她和电话里的人吵起来了。但我敢肯定,对方不是丁范明,好像是娇娇的一个追求者。” 听到这里,卢珂终于是看了林金鹏一眼。 正文 第十四章:娇娇 , “林金鹏没有参与酒吧街的d品交易,他没有这个胆子。” 林金鹏的审讯工作已经结束,卢珂走进隔壁的监控室,沉声说着。 “他的话可信吗?”苏思蒙认真地问着。 卢珂点点头:“可信,他说谎的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卢珂和林金鹏是老相识了,对他非常了解。 “这么说来,这起凶杀案就和林金鹏没有关系了。”莫雨菲想了想,忽然问道:“他刚刚说的那个给娇娇打电话的追求者,是什么情况?”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这起案子还要从娇娇身上展开调查,情杀的可能性非常大。调查一下娇娇的情感关系,调取她的通话记录,虽然她没有作案时间,但不代表没有人替她杀人。” 卢珂说完,走出了监控室。 现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娇娇的身上。 到底是什么人,会为她杀人呢? 卢珂准备再去太平洋酒吧见一见娇娇。 晚上七点,娇娇刚刚上班,酒吧里人不多,她一个人坐在吧台后面有些失神。 “想什么呢?” 卢珂非常自然地坐在椅子上,隔着并不宽的吧台,看着娇娇。 娇娇回过神来,情绪有些低落,很自然地问了一句:“喝点什么?” 卢珂摆摆手:“不喝了。” 娇娇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好心情,随即苦笑一声:“还是为了丁范明的案子?” “是啊,一点头绪也没有。” 卢珂淡淡地说了一句,眼睛瞟向酒吧里的各个角落。 娇娇没有接话,嘴角却有些控制不住的抽动。看样子,在卢珂来之前,娇娇应该经历了什么事情。 “那个美女呢?没一起来?”娇娇笑了笑,问他。 卢珂故意板起脸:“没来,跟在我身后碍手碍脚的。” 娇娇笑了笑:“你们男人啊,就是这样,喜欢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卢珂也笑了笑,没有回答。 娇娇站起身,给卢珂调了一杯鸡尾酒递给他。 “我可没点啊。” “算我请你的,喝吧,没下药。”娇娇戏谑地说了一句。 卢珂也不拒绝,拿起鸡尾酒喝了一口,调侃道:“看来丁范明死了,你的心情不错啊,以后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了,可以好好生活了。” 娇娇淡淡一笑,脸色变得有些凝重:“生活就是这样,不如意事常八九,没了一件烦心事,马上就会有另一件烦心事出来。” 卢珂朝她递了一个眼色:“你刚刚哭过,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娇娇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卢珂看出来她心有顾虑,有些事情不方便和外人讲,更何况倾听者是一名警察。 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转而说道:“想不让自己的情绪低落,就要做一些让自己高兴的事情。” “哦?什么高兴的事?”娇娇稍稍抬了一下眼皮,有些好奇。 “能让自己高兴的事情那可太多了,就拿你来说,应该找个男朋友。看你盘儿正条儿顺,追你的人应该不少吧。”卢珂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有些八卦地问着。 娇娇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有谁会喜欢一个混酒吧的女孩呢?” “我不信没有人追你。”卢珂盯着她的脸看。 “没想到警察也这么八卦。”娇娇挑了一下眉毛,很自然地从卢珂的手中拿过玻璃杯,给他添酒。 “警察也是人啊,是人就会有好奇心,就会八卦,特别是对别人的情感方面。”卢珂比了一些谢谢的手势,接过鸡尾酒。 “你平时是不是都这么查案啊?”娇娇很是奇怪地问了一句,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女士香烟。 “怎么查案?”卢珂有些好奇。 娇娇抽了口烟:“当然是用八卦查案了。” “管他怎么查,能查出来就行呗。”卢珂端起鸡尾酒,一饮而尽。 娇娇没有搭话,继续去拿卢珂手里的空酒杯。 卢珂摆了摆手,阻止了她继续添酒的行为:“行了,不喝了,执勤呢,再喝回去要挨处分了。” 说完,卢珂打开钱夹,拿出一张钞票拍在桌子上。 “不用,我请。”娇娇把钱推了回去。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卢珂站起身,也把钱推了回去,转身就往外走。 卢珂走出太平洋酒吧,左转直接就拐进了案发现场的巷子。 巷口还拉着警戒线,里面还保持着案发时的样子。 穿过警戒线,卢珂没有丝毫的停留,一直朝着巷尾走去。 巷子的尽头,是一堵红砖矮墙,技术队对这面墙进行了痕迹检测,没有发现指纹和脚印。 左右看去,有一个横向的人行步道,和这条巷子形成了t字形。 这条人行步道几乎贯穿整个酒吧街,属于酒吧的后门,堆放着一些垃圾,和酒吧里废弃的杂物。 除了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平时几乎没有人会走这条步道。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太平洋酒吧的后门打开,莫雨菲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 她左右看了看,朝卢珂招了招手,两人一起离开。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路边的一辆便装警车里,卢珂很是着急地问了一句。 莫雨菲点了点头,开始说着自己的发现:“这个时间,酒吧后门几乎没有什么人,而且没有监控。我刚刚问了几个酒吧里的工作人员,他们都说在半个月前,看见了一个男人来找娇娇,两人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哦?”卢珂顿时打起了精神。 “那个男人看上去应该有五十多岁吧,好像还给娇娇送了一个礼物,但两人没说几句话就吵了起来。娇娇还把礼物摔在了地上,最后连礼物带人一起轰了出去。”莫雨菲继续说着。 卢珂捻了捻手指,感到有些不解:“火气这么大?五十多岁的男人,都快和她爹一个年龄了,就算老牛吃嫩草也不会这样吧。” 莫雨菲说道:“我问过酒吧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他们都说自己从来没见过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他和娇娇是什么关系。问娇娇也没得到答案,反而还被娇娇给骂了一顿。” 正文 第十五章:二锅头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后,剩下的可能即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案件调查绕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娇娇的身上,现在已经可以判断,有人帮助娇娇杀了丁范明。 娇娇是高中辍学,高一仅仅读了一个月,就退学回家了,而后便开始了打工谋生的生活。 常年外出务工的经历,让娇娇的社会关系非常复杂,排查起来十分困难。警方又尝试联系娇娇的父母,却始终没有联系上。 目前,警方只了解到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和娇娇的关系不一般。 随后,苏思蒙带队在酒吧街进行多方调查,终于找到了一位知情人士。 “大爷,你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莫雨菲在问话的时候下意识抬高了声音。 因为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鬓发斑白的老大爷,他看上去瘦骨嶙峋,像是一个风干的坚果,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立刻散架。 “你小点声,我不聋!” 老大爷没好气地看了莫雨菲一眼,有些不高兴。 卢珂就站在莫雨菲身后,看着她吃瘪却没有上前。因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平洋酒吧为什么会雇佣这样一个人做酒吧的保安。 酒吧的人口流动大,环境比较复杂,可以说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一般的酒吧都会选一些身强力壮,满脸横肉,满身纹身的年轻人来看场子,以应对酒吧里最常发生的打架斗殴事件。 但眼前的这个人,别说看场子了,怕是对方一嗓子就能把他吼趴下。 老大爷看上去也是一个吃过见过的人,他很轻易地就从卢珂的神情里读出一些鄙夷。 他挽起袖子,露出皮包骨的肱二头肌,伸手拍了拍:“别看爷们瘦,骨头里面包着肉,要不咱们练练?我用我六十年的功力给你一巴掌,看你受不受得了?!” 卢珂尴尬地笑了笑,心想骨头里面包着肉,那不是螃蟹嘛。 “不了不了,光是听着就受不了。”卢珂连连摆手,装出一副有点害怕的样子。 莫雨菲也尴尬地笑了笑,随后继续询问:“老大爷,你说那天的事情,你都看见了?” “那当然,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正是下午,酒吧街格外安静,太平洋酒吧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娇娇也没来上班。 老大爷坐在酒吧门口,窝在一张宽大舒服的椅子里,穿着明显不合身的保安制服,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很是自在惬意。 卢珂越来越怀疑,这个老大爷应该是酒吧老板的某位亲戚,随便给他找了点事做。 “大爷,那你给我们讲一讲,那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吧。”莫雨菲很是激动地说着。 老大爷听完,身子又往椅子里窝了窝,手中蒲扇慢摇,双目微闭:“哎呀,岁数大了,记不太清了。” 莫雨菲一愣,很是疑惑地说着:“你刚刚不还说……” 卢珂急忙拦住了莫雨菲,俯下身子,问着:“那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你记起来。” 老大爷稍稍抬了一下眼皮,眯着眼瞧了瞧卢珂,随后继续闭眼享受:“哎呀,天热,要是有口酒解解渴就好喽!” 卢珂淡淡一笑,招呼身边的莫雨菲:“去,给老大爷弄杯酒来。” 莫雨菲点点头,转身就要朝着吧台走去,却被老大爷起身叫住。 老大爷窝在椅子里,撑起半个身子:“我不爱喝那些洋酒,年轻的时候都喝腻了,现在啊,就爱喝二锅头。” 卢珂无奈,朝莫雨菲使了个眼色。 莫雨菲也是满脸不情愿,只好转身离开了太平洋酒吧,朝着路口的一家超市走去。 老大爷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还是你有眼力见儿。” 随后,他继续窝在椅子里,摇着蒲扇,一副不见到酒一个字也不会说的样子。 二锅头在当今社会,可以说是比较廉价的白酒了,但其品牌悠久,酒味浓郁,对于真正爱喝酒的人,它比什么高档酒都更有吸引力。 老大爷像是一个馋嘴的孩子,在等着美食上门,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 没一会,莫雨菲一路小跑,手里捧着一瓶二锅头来到大爷面前:“给,二锅头,牛栏山的。” 老大爷的猛地坐起身,胡乱把蒲扇丢在一旁的桌子上,一把从莫雨菲的手里抢过二锅头。 他双手捧着,眼神放光,如获至宝。 接着,他二话不说,拧开盖子,仰头便灌了一大口。 “嗨——还是这个好喝!”老大爷抿了抿嘴,十分享受。 “大爷,这大热天的,你还喝白酒?”莫雨菲的五官有些抽动,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懂什么,喝白酒对身体好,这都是粮食,喝了能软化血管,降血压呢!”老大爷笑着说道。 卢珂摇了摇头,看着他,暗自笑道:酗酒的人真的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喝上酒的机会,而且能给喝酒找出一万个理由,还能罗列出喝酒的一万个好处。 转眼,半瓶二锅头已经下肚,刚刚他还满脸不耐烦,但现在,随着脸色慢慢泛红,渐见笑颜。 见老大爷还要继续喝,莫雨菲急忙阻拦,生怕他一会喝多了倒头便睡:“老大爷,现在是不是能和我们讲讲,那天都发生什么事情了?” “放心吧,我不会白喝你的酒的,嗝——” 老大爷定了定神,沉思良久。 喜欢喝酒的人大多性格比较豪爽,对两人是有问必答。 “那天大约是晚上八点钟吧,酒吧里人还不是很多,顾客刚陆陆续续地来。没一会,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口袋,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看上去有棱有角的,应该是一个包装盒。 他走进酒吧,先是四处看看,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随后他直接朝着吧台后面的娇娇走去。 娇娇明显是认识他,看见他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似乎对男人很厌烦。 没一会,两人就吵起来了。” 正文 第十六章:愧对 这位保安老大爷的描述和莫雨菲之前调查到的差不多,但很明显,这位老大爷知道更多的细节。 卢珂听老大爷说完,不禁感叹,他的记忆力和观察力,乃至说话的用词和逻辑,都明显要比他的外表更年轻。 “起初我也没有在意,以为他是娇娇的朋友,但没一会,两人突然吵了起来,我作为酒吧的保安,当然要上去问问情况。” 老大爷说到这里,突然拍了拍自己胸口的保安标志,表现出非常骄傲且自豪的样子。 接下来,老大爷向两人详细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包括娇娇和那个男人的对话内容—— “我刚刚上前,就听见娇娇不停地大喊着:‘滚!我不想再看见你,给我滚!’ 那男人没有还嘴,一副自己理亏的样子,一个劲地和娇娇道歉。 ‘娇娇,以前是我不对,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行吗?’ ‘我说多少遍了,我怎么样,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用你管,你给我滚!’ ‘娇娇,你别这样,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行吗?我承认以前对你的关心是少了一些,现在,给我一次关心你的机会吧,求求你了!’ 当时我还以为是哪来个流氓要老牛吃嫩草呢,我差点就要上去用我六十年的功力给他一巴掌了。 但我越听越不对劲,他们好像是亲戚。 ‘娇娇,下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我给你选了一个生日礼物,你看看,你一定喜欢。’ 接下来,那个男人就提着黑色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四方盒子,好像是一部手机。 但娇娇看都没看,抓起盒子就摔在了地上:‘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行得正坐得直,是不会要你这些来路不明的臭钱!我还告诉你!我就算是饿死,就算是要饭,也不会花你的一分钱,吃你的一口东西,因为我感到恶心!’ ‘娇娇,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我承认,之前是犯了点错误,愧对你们娘俩。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呵呵,你还知道自己愧对我和我妈?你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我们呢?有你这样的爹,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你给我滚,永远从我眼前消失!’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原来他们是爷俩啊。” 老大爷讲完,又拿起二锅头,猛灌了一口,随后露出有些辣嗓子的表情,但很快就变成了享受。 “你的意思,那个男人是娇娇的父亲?”莫雨菲感到有些惊讶,追问了一句。 老大爷已经有些微醉,酒意正浓:“反正我感觉是这么回事儿。” “后来呢?”卢珂继续问着。 “后来啊,后来娇娇就给他一顿臭骂,他没什么办法,就走了呗。”老大爷淡淡地说了一句。 卢珂想了想,又问他:“那后来的这一段时间,那个男人还来找过娇娇吗?” 老大爷眯着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淡淡地说着:“来过,不过没找娇娇,只是坐在酒吧的角落里偷偷看她。酒吧里人来人往的,又比较暗,估计娇娇没看见他,否则又要吵起来。” 卢珂本来还想继续问一些事情,但老大爷醉眼朦胧,很快就窝在椅子里睡着了。 两人没有办法,只能离开。 “看来,娇娇非常恨她的父亲,父亲入狱,母亲改嫁,这一系列的家庭变故让她难以接受。”卢珂边走边说。 “他描述的内容倒是和酒吧工作人员说的情况有些吻合,但一个酒鬼的话,可信吗?详细内容很有可能是为了骗酒喝故意编出来的。”莫雨菲摇了摇头,对老大爷讲述的真实性存疑。 卢珂点点头,随后说着:“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调查一下娇娇的父亲,他这次回来找娇娇,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且,父亲为女儿报仇,帮她做掉一个人渣,也是存在杀人动机的。” 两人带着这个线索返回了公安局,立刻对娇娇的父亲展开调查。 通过户籍信息,莫雨菲很快调查到了娇娇父亲的身份信息。 “何景龙,今年四十九岁,景安市人,中专学历,十二年因盗窃罪被捕入狱,因其长期流窜作案,而且是团伙作案,涉案数额巨大,被判处七年零六个月有期徒刑。” 莫雨菲将一份资料递给卢珂。 “这只是基本信息,他出狱后的信息呢?以及出狱后的社会关系呢?”卢珂扫了一眼资料,摇摇头,认真地说道。 “其他的信息还在调查中。”莫雨菲沉声回答着。 “加快速度,在全网范围内调查他的情况。”卢珂很是严肃。 莫雨菲点点头,转身去调查了。 卢珂坐在椅子上,脑海中在整理这起案件的全部线索。 一个父亲替女儿杀掉人渣男友的想法顿时涌现出来。 太平洋酒吧门口的老大爷说,自从那次两人闹僵之后,何景龙还是会偷偷地前往太平洋酒吧,远远地看着娇娇。 娇娇并没有发现他,或者说已经发现他,但并没有理会。 紧接着,丁范明再次找到了娇娇,还打了娇娇一巴掌。 这一幕,很有可能被坐在角落里的何景龙看在眼里,随后从后门进入巷子,杀害丁范明。 这个想法符合案发情况,也符合杀人动机。 但与这个想法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细思极恐的阴谋论,那就是女儿诱导父亲前去杀人。 也许,娇娇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何景龙,随后故意激怒丁范明,目的就是借何景龙的手去杀掉丁范明。 也许,那日闹僵之后,娇娇私下和父亲进行了联系,告诉了他丁范明的情况。 想到这里,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赶紧打起精神。 警察办案,靠证据说话,还是等调查结果吧。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莫雨菲一路小跑来到卢珂面前。 “卢队,查到了。”莫雨菲很是激动地说着。 卢珂怔怔地看着她,赶紧问道:“查到什么了?” “就医记录!” 正文 第十七章:肝癌四期 通过公安局的内部网络,输入何景龙的身份信息,别的没查到,却查到了何景龙的就医记录。 “何景龙去年前往的景安市第一人民医院就医,从最初的每个季度去一次,再到今年的每个月去一次。” 莫雨菲认真向卢珂汇报着自己的调查结果。 “就医?他去的什么科室?”卢珂赶紧问道。 “肝胆外科。”莫雨菲答道。 “肝病?” 卢珂忽一皱眉,喃喃着:“去的这么频繁,看来他病得很重啊。” 莫雨菲说道:“我只查到了他的就医记录,没有更详细的信息,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走,去医院看看。” 卢珂定了定神,起身就往外走,刚出门就碰见了苏思蒙。 “卢队,你要出门?” 苏思蒙见卢珂和莫雨菲行色匆匆,问了一句。 “有事?”卢珂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他。 苏思蒙点点头:“缉毒大队那边找你去开联合会议,说是缉毒工作有了新进展。”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地吐出,沉思了一会,说道:“我现在出去调查案子,没有时间,联合会议你替我去开吧。说到底,咱们就是一个帮忙的,配合他们行动就行了。” 说完,卢珂带着莫雨菲离开了刑警队,只留下苏思蒙怔在原地,露出很是茫然的目光。 卢珂驾车,直接开往了景安市第一人民医院。 乘坐电梯,来到十一楼的肝胆外科。 “给我查一下何景龙的病例,他的主治医师是谁?” 卢珂走到护士站,直接开口。 坐在里面的护士瞬间一愣,看着急急忙忙的卢珂和莫雨菲,怔怔地问着:“你们……” “市局刑侦支队的。” 卢珂开口,莫雨菲出示证件,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护士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说着:“何景龙……他是什么病症?” “我就是让你查查他是什么病症的,还有主治医师是谁?”卢珂又重复了一下自己的问题。 她是一个实习护士,还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表现的手足无措。 好在没一会,一名稍微年长的女护士从里面的办公室走出来,从服装来看,她是护士长。 “怎么了?” 护士长看出了实习护士的窘迫,开口问询。 护士赶紧站起身,像见到救星一样对护士长说道:“这两位是警察,要查一名患者的病例。” 护士长看了看卢珂和莫雨菲,又看了看实习护士:“你去忙吧,两位警察同志和我来吧。” 跟着护士长走进一间屋子,门口挂着护士长办公室的牌子,还写着她的名字——周艳丽。 “何景龙是吧?”周护士长坐在椅子上,问着。 “是。” 她打开电脑,输入了何景龙的名字,很快,就调出了他的病例。 卢珂挪了挪身下的塑料凳子,朝着电脑靠了靠。 上面写着何景龙的病症是肝癌四期,也就是肝癌晚期。 “他的主治医师是谁?”卢珂又问道。 “是孟元律医生。”周护士长答道。 卢珂转头看着她,问:“他在医院吗?” 周护士长认真点头:“他在医院,不过还没下手术台,你们可能要再等一会儿。” 说完,她看了看手表,补充着:“应该快了。” 既然找到了主治医师,卢珂也没那么着急了,和周护士长聊着:“你对这个何景龙,有印象吗?” 周护士长仔细回忆了一下,淡淡地说着:“有一点印象,但印象不是很深,他总是一个人来,而且感觉非常着急的样子。查出来病也不住院治疗,我们给出的治疗方案也都拒绝了,非常不配合我们。我感觉,他应该是负担不起治疗费用。” “肝癌晚期,目前的医学能力是没有办法彻底治愈的,他的心里应该也明白这个道路。”莫雨菲长叹了一口气。 周护士长也对这种病症感到深深的无奈:“唉,现在的治疗方案也就是延长生命,提高生活质量罢了。像我们这种肿瘤科室,来的病人多半都是这种。唉,生命还是太脆弱了。” 周护士长不停地叹气,弄得气氛非常压抑,大家都纷纷陷入了对生命的感慨之中。 卢珂和周护士长虽然不是一个职业,但都对生命的脆弱有着不同的理解。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卢珂终于见到了何景龙的主治医师——孟元律。 他刚刚下手术台,还没有换衣服,表现得非常疲惫。 在得知卢珂的来意后,孟元律把两人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我对他有印象。” 孟元律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 随后,孟元律向两人讲述着何景龙的情况:“他大约是一年前来到我们医院的,是我给他做的检查,病理结果是肝癌四期。像这种情况,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了,我们建议他住院治疗,而后定期接受化疗。 但是何景龙对这种治疗方案非常的反对,坚决拒绝住院治疗,就连化疗也不同意,只是要我们给他开点止痛药。 其实医生做久了,见到的事情多了,也很理解他的心情。 何景龙是一个人来的,各个方面都表现得比较拮据,他应该是面对后续治疗的费用而拒绝了我们的方案。 我私下也和他聊过,问他是心里有什么顾忌,还是对医院的不信任,或者是对治疗方案的不认可。 他只回答了我一句话,让我特别有感触。 他说自己的女儿还没有结婚呢,要给她攒嫁妆。 后来经过沟通,他选择了一种花销最小的治疗方案,就是定期来这里拿止痛药。 去年还是半年来拿一次药,但今年开始,他一个月就来一次,来的时候身体看上去很虚弱,精神状态也很差。 应该是他的病情又加重了。” 孟元律一边说一边叹气,对这种情况表现出无奈与惋惜。 卢珂和莫雨菲在听完孟元律的话后,特别是何景龙说的那句话后,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保守估计,他还有多长时间?” 卢珂定了定神,问道。 孟元律抿了抿嘴,沉声说着:“这样下去,保守估计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两个月……”卢珂喃喃着,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十八章:亲情 , “看来何景龙是一个好父亲。” 从景安市第一人民医院返回的路上,莫雨菲正在开车,她沉默了许久,忽然说了一句。 卢珂坐在副驾驶,正在用手机登录公安局内部网站,调查何景龙的其他信息。 “以命换命,何景龙的算盘打得不错啊。” 卢珂发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在这个炎炎夏季,听上去格外的冰冷。 很显然,莫雨菲和卢珂都是警察,但两人说话的出发点不一样。 莫雨菲是站在亲情的角度,而卢珂是站在刑事案件的角度。 片刻,卢珂收起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传唤何玉娇到案接受调查吧。” 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审讯室里,卢珂再次见到了何玉娇。 两人已经见过多次,也交谈了多次,但还是第一次在审讯室里见面。 虽然和何玉娇有不在场证明,但这起案件和她还是有撇不开的关系。 “我不知道丁范明是谁杀的,反正不是我。” 何玉娇表现得很是轻松,说话的声音也很是平淡。 “我知道,我们调查过案发时间的监控,你全程都在酒吧里,人不是你杀的。” 卢珂直接承认了这件事,这也更加加深了何玉娇的疑惑。 “知道不是我杀的,你们为什么还要让我来?” 卢珂笑了笑,朝她挥了挥手:“别那么紧张,咱们不聊丁范明的事情。” “哦?” 何玉娇似乎感到非常的意外,她怔怔地看着卢珂,很是不解地问着:“不聊丁范明?那你找我来,是要聊什么?” 卢珂慢慢收起笑容,目光落在何玉娇的脸上,变得无比坚定:“聊聊何景龙的事情吧。” “何景龙?!” 何玉娇非常震惊,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个警察会提起这个名字。 何景龙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又陌生又熟悉,又爱又恨,情感非常复杂。 何玉娇愣了一下,随后表现出极其的不屑,她冷哼一声:“呵呵,他?聊他干什么?他有什么聊的?!”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父亲。”卢珂淡淡说道。 这一句话,直接惹恼了何玉娇。 “停停停!” 何玉娇连连摆手,嗤之以鼻,打断了卢珂的话:“父亲个屁,我没有父亲,我父亲死了。” “从血缘上来说,他就是你的生身父亲,就算你不承认,也没有用。”卢珂认真地说着。 “呵呵,那我为我身上流着的血感到恶心!我为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感到恶心!”何玉娇很是激动,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卢珂给何玉娇留下平复心情的时间,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恨你的父亲?就因为他入狱吗?” 何玉娇此时,有一万句话留在嘴边,但却没有说出任何,千言万语化作一丝苦笑。 “卢警官,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更何况这是我的家事。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何玉娇故意把“您”这个字咬得很重,听起来特别刺耳。 卢珂摇摇头,露出非常不能理解的表情:“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呢?真的是不能够理解。” 面对卢珂的质疑,何玉娇很是无奈,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说道:“他不配做一个丈夫,不配做一个父亲,更不配做一个男人!” 随后,何玉娇向卢珂说起了她和何景龙之间的故事—— “他是一个‘社会人’,在那个年代,似乎有好多‘社会人’。 自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很少能看见他,每次见他,都是醉醺醺的样子。 他经常和狐朋狗友在外面吃喝玩乐,有的时候一连好几天都不露面。 后来我上学了,都是妈妈送我上学,家长会他更是从来都没有参加过。就连学校举办的亲子活动,他也从不来参加。 看见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父母陪着,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吗? 我经常在夜里,看见母亲独自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月亮,默默流泪。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段时间,根本没有什么狐朋狗友,而是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十二岁那年,我刚刚读初中,有一天警察上门,我才知道,他被抓了。 原因是偷东西,警察说他多次流窜作案,数额巨大。 当时的我并不能理解这背后的意义,但我知道,我的父亲是一名小偷。 这件事,让我一直都抬不起头来,我的性格变得孤僻。在学校里,和同学们格格不入,变成了被所有人欺凌的对象。 我恨他,我对自己有一个小偷父亲而感到耻辱。 我宁愿他死了,我宁愿没有这样的一个父亲,我宁愿自己是一个孤儿。 就这样,我度过了无比黑暗的初中时光。 在我的高中时期,我发现母亲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回家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在他服刑期间,两人离婚了。 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心情非常复杂。 一方面,我替母亲感到高兴,终于可以和他划清界限了。 但另一方面,我对这个陌生男人感到排斥,我知道,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我高中只读了半年,就退学了,也再没有回过家。 既然只剩下我自己了,我就要一个人重新生活。 我很少和母亲见面,但她会每月定期给我一笔钱。 本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前段时间,他突然来找我了。 算算时间,已经过去八年多了,他出狱了。 应该半年前吧,他主动联系到了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联系方式的。 他约我见面,又给了我一笔钱。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他的恨意始终未减。 我现在的生活,都是拜他所赐。 如果不是他,我会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会有一个更加完整的人生。 我没有要他的钱,但也没给他好脸色,我告诉他,永远不要来找我了。 之后我换了工作,也换了生活的城市,但他还是找到了我。 前段时间,他竟然来酒吧找我,还送了我一部手机。 我给他臭骂了一顿,把手机摔了。” 说到这里,何玉娇突然笑了,似乎觉得很舒服。 她用这种方式,完成了自己对他的报复。 正文 第十九章:父爱 ,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家庭的环境,会对孩子的一生产生重大影响,特别是性格方面。 何玉娇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归结、怪罪给了父亲何景龙,认为这一切的事情,他就是源头,是罪魁祸首。 随着案件的深入调查,特别是对何玉娇和何景龙父女之间关系了解程度的提升,卢珂越觉得何景龙有重大作案嫌疑。 现在唯独缺少的,就是指控何景龙杀人的关键证据。 就在这时,苏思蒙敲开了审讯室的大门,并且对卢珂打了一个手势。 卢珂看着他,起身走出了审讯室:“怎么了?” “何景龙来了。”苏思蒙直接说道。 “何景龙?” 卢珂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来干什么?” “他说自己是来自首的。” 就这样,何玉娇还没有离开,何景龙就来了。 在另一间审讯室里,何景龙坐在椅子上,看上去非常虚弱。 看见卢珂走进来,他急忙开口:“别抓娇娇,放了她,人是我杀的,和她没关系!” 见何景龙的反应,卢珂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默默地坐在椅子上。 看来何景龙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何玉娇,就连她来公安局接受调查的事情也知道。 何景龙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疲惫,患肝癌晚期的他,精神状态非常差。 没等卢珂开口询问,他就把一切都主动交代了出来。 “我对不起她们娘俩,我对不起她们…… 娇娇似乎不准备原谅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这辈子我没有办法赎罪了,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好好补偿她们娘俩…… 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坐在酒吧的角落里,没一会儿就看见丁范明进来找娇娇,两人没说几句话,就吵了起来,他还动手打了娇娇。 我当时很生气,就准备去教训他一下。 我经常来太平洋酒吧,对附近的环境非常熟悉。我知道酒吧门口就有摄像头,所以特意从后门绕进巷子里的。 他没见过我,更不认识我,对我没有任何防备。 我走到他身边,警告他以后离娇娇远一点。 他看了我一眼,十分不屑,当着我的面骂娇娇。 我一时间没忍住,拔出刀,连捅了他三刀……” 何景龙说得非常平淡,言简意赅,似乎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但他描述的情况,和警方掌握的线索高度吻合,就是案发时的情况。 “你有什么证据说人是你杀的?怎么证明你不是替人顶罪的?”卢珂认真地看着他,问道。 何景龙似乎没有想到卢珂会质疑他杀人的真实性,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不停地重复着:“是我杀的,人就是我杀的!” 卢珂摇了摇头,还是不相信。 过了一会,何景龙忽然开口:“刀!刀!” “刀?杀人凶器?在哪?”卢珂急忙追问了一句。 “刀在我家!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何景龙很是激动,直接涨红了脸。 卢珂顿了顿,目光看向审讯室里的一面墙壁。 那是一面单向玻璃,在卢珂的视角里,那只是一面普通的墙。 但在隔壁的审讯室,苏思蒙看见了卢珂的眼神。 随后,苏思蒙亲自带队,押着何景龙去指认凶器和作案现场。 “真的是他……” 莫雨菲深深吸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地说着。 卢珂没有接话,因为在他的心中,这起案子还有很多细节没有理清楚。 但这一切,在直接证据面前,都显得不重要了。 稍后只要何景龙指认了凶器,通过痕检没有发现疑点,那么就可以结案了。 几个小时后,审讯室里,卢珂把一个白色的手机盒递给何玉娇。 这是一个崭新的,完整包装的白色手机盒,里面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何景龙出狱之后,四处打零工攒钱。就连自己生病了都不治疗,只是吃止疼药度日,这是他让我们交给你的,说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卢珂看着何玉娇,顿了顿,说道:“还有这封信。” 何玉娇怔怔地看着卢珂,很是平淡地接过一张折叠的信纸。 上面写着:女儿,这辈子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一定好好补偿你,祝你生日快乐,希望未来的每一天,你都能开心快乐的活着。 何玉娇冷笑一声,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唯一有的,就是冷漠,和少许的恨意。 她看着手中的手机盒,棱角处有一些凹陷,这是她那天当着何景龙的面,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导致的。 没一会,何玉娇抬起头,看着卢珂,笑着说道:“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痛哭?然后上演一场父慈子孝,含泪离别的戏码?” 何玉娇轻轻把手机盒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说道:“就凭一部手机,想让我原谅他?做梦去吧!” 卢珂没有接话,怔怔地看着何玉娇,而后话锋一转:“十三天前,也就是何景龙来太平洋酒吧给你送手机的第二天,你们通了一个电话,通话时长只有一分钟。” 何玉娇靠着椅背,双手环胸,认真地听卢珂说话。 “而后,何景龙每天都会来太平洋酒吧,坐在角落里偷偷观察着你,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卢珂沉声说着。 “卢队长,你想表达什么?”何玉娇笑着问道。 卢珂没有理会她,继续说着:“你和父亲何景龙之间,有很深的隔阂。而他刚出狱没多久,对你的情况更不了解,但他却认识丁范明,至少知道他的名字。 案发当天,何景龙带着一把刀。正常人出门,身上是不会带着刀的,很显然,这把刀就是给丁范明准备的。 我们在案发现场中找到了丁范明的私人挎包,里面的东西非常多,却唯独缺少了一部手机。 现在的人,出门什么都可以不带,但唯独不会不带手机。 也许,那部手机里,有什么线索,所以才会消失不见。 丁范明没有联系酒吧街的混混朱安超,但他在酒吧里和你争吵过后,竟然走进了巷子里。 很明显,他是被约进巷子里的,他是去等人的。 而后,就出现了他被杀的事情。 消失的那部手机里,一定有凶手和他约见的线索吧。” 卢珂话音刚落,何玉娇就开口说着:“所以呢?” “所以,那天你和何景龙通的一分钟电话,到底说了什么?电话是你主动打过去的,而你对何景龙的态度,怎么会主动打电话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一分钟的电话里,你和何景龙约了见面地点。” 何玉娇深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卢珂的话:“结论呢?结论是什么?” 卢珂认真地盯着何玉娇,淡淡说着:“结论就是,你约他见面之后,有意无意向他提到了丁范明的事情。而何景龙一直想和你改善关系,自然会赴约。当他听到你被丁范明羞辱,甚至挨打的情况,何景龙就准备以命换命。他患了肝癌,医生说最多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而你就利用了他的这一点,借刀杀人。” 何玉娇突然笑了,又拍了拍巴掌,言语间有些讥讽地说着:“卢队长,你不愧是刑警,脑洞就是大。证据呢?你说这些的证据呢?” “我没有证据,你也可以说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就当作是听了一个故事吧。稍后会有人给你录笔录,确认无误后,你就可以走了。” 卢珂说完,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只留下何玉娇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下一秒,她的目光落在了白色的手机盒上,嘴角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 正文 【案四】第一章:引车卖浆 , 景安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崔杰故意杀人案。 崔杰,二十六岁,退伍军人。在街上摆摊卖香肠,遇到城管大队执法。 城管大队副队长李强同志严格执法,将崔杰的违法工具全部没收。 崔杰给城管大队副队长下跪,称这是他全部身家性命,求求你,放他一马吧。 但李强同志严格执法,崔杰便拿起一把切香肠的小刀,插进了对方的喉咙,而后逃离现场。 李强因急性失血休克死亡,十天后,崔杰自首。 法庭上,被告人崔杰的辩护律师站起身,为崔杰做辩护—— “尊敬的法官、尊敬的检察官: 贩夫走卒、引车卖浆,是古已有之的正当职业。我的当事人来到城市,被生活所迫,从事这样一份卑微贫贱的工作,生活窘困,收入微薄。 但他始终善良纯朴,无论这个社会怎样伤害他,他没有偷盗没有抢劫,没有以伤害他人的方式生存。 我在法庭上庄严地向各位发问,当一个人赖以谋生的饭碗被打碎,被逼上走投无路的绝境,将心比心,你们会不会比我的当事人更加冷静和忍耐? 我的当事人崔杰,一直是孝顺的孩子,守法的良民,在部队是优秀的军人。他和他的战友们一直在为我们的国家默默付出;当他脱下军装走出军营,未被安置工作时也没有抱怨过这个社会对他的不公。 这个国家像崔杰一样在默默讨生活的复员军人何止千万,他们同样在关注崔杰的命运,关注着本案的结果。 法谚有云:立良法于天下者,则天下治。 尊敬的法官,尊敬的检察官,我们的法律、我们的城市管理制度究竟是要使我们的公民更幸福还是要使他们更困苦?我们作为法律人的使命是要使这个社会更和谐还是要使它更惨烈?我们已经失去了李强是否还要失去崔杰?” 法院部分采纳了辩护人的意见,因被告人崔杰的主观心态是间接故意,且有自首情节。 最后,崔杰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李强同志因公殉职,被追认为烈士。 卢珂带着莫雨菲坐在旁听席上,全程关注着这一历史性判决。因为在此之前,所有杀害正在执行公务者的人都无一例外地被判了死刑。 离开了法院,莫雨菲依旧沉浸在辩护律师的辩护词当中,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卢珂为什么要带她来参加旁听。 …… 几天后,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接到报案,在景安市乐华县发生了凶杀案,一名城管被人杀害。 景安市公安局立刻成立专案组,前往乐华县调查。 “卢队,这起案件真的是舆论爆炸了,现在网上全都是关于这起案件的新闻。” 警车上,凌子真把手机递给了卢珂。 卢珂看着上面的内容,上面不仅仅有各大新闻媒体的报道,更有好多自媒体发出的文章和视频。 起的题目更是离谱。 《人民英雄勇斗歹徒》 《当代侠客为民除害》 《武林高手惊现乐华县,惩恶扬善后遁身江湖》 反倒是一些主流媒体的新闻题目比较正常,基本都是如实报道。 “现在的老百姓,文学创作水平不低啊。”卢珂苦笑一声,又把手机交给了莫雨菲。 莫雨菲怔怔地看着这些新闻,一言不发,不禁想起了几天前刚刚旁听的法院判决。 “看来在乐华县,城管的名声并不好。”苏思蒙淡淡说了一句。 凌子真的脸上露出了愁闷的神色:“现在,街头巷尾,乐华县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谈论这件事,城管被杀已经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起案件不简单啊……” 他是一个痕检痴,每次遇到案子他都无比兴奋,能熬上个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但这次,却罕见地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卢珂盯着他,问着:“哪里不简单?” 凌子真回答道:“看这些新闻就知道,当地的老百姓和城管已经形成了严重对立。这次恐怕没办法使用人民战争了,老百姓不会给咱们提供线索的。” 苏思蒙点点头,表示同意凌子真的看法。 “城管和小贩是两个对立的阵营,近几年来经常能看见他们发生冲突的新闻。也许被杀的城管是在执法过程中和某个小贩发生了冲突吧。”莫雨菲对这起案子的前景呈乐观态度,认为只要通过城管的执法记录展开调查,就能抓到凶手。 卢珂捻了捻手指,沉思许久,压低声音说道:“思蒙、子真,你们两个带着技术队去县公安局交接线索。” 说完,他又看向莫雨菲:“咱们去找小贩问问情况。” “微服私访啊。”莫雨菲有些激动,下意识抬高了声音。 苏思蒙笑了笑:“看看你们能调查出什么线索。” 乐华县并不远,之前调查网约车连环杀人案的时候,他们就来过这里。 警车停靠在了一处有些吵闹的街道,卢珂和莫雨菲下车后,警车便朝着县公安局开去。 这里是乐华县的一处步行街,两人刚下车,耳边就传来了嘈杂的叫卖声。 城市管理执法大队是分辖区的,遇害的城管就是这一辖区的执法人员。 街上都是推着三轮车出摊的商贩,商品都是新鲜的瓜果蔬菜。他们基本都是附近村子的农民,瓜果蔬菜都是自家种的,都是老百姓非常喜欢的绿色食品。 他们基本每天天刚刚亮就来这里出摊,天黑之后才回家。在他们眼里,这就是自己的唯一收入,是他们的生活。 “香瓜,香瓜,自家瓜地种的香瓜!” “樱桃,樱桃,自家园子种的樱桃!” “菠菜,菠菜,自家菜地种的菠菜!” 放眼望去,这条街至少有十多个推三轮车叫卖的商贩,他们叫卖的台词也非常相似,只是换了商品的名字而已。 莫雨菲听着叫卖声,不禁皱起了眉头,弱弱地问了一句:“他们家里有qq农场吗?怎么什么都是自家种的?” 正文 第二章:妨碍公务 , 卢珂带着莫雨菲来到了一个卖水果的三轮车前。 他一边看着车上的新鲜水果,一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开口问着:“你每天都在这卖啊?” 摊主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皮肤黝黑,满脸笑容,看上去是一个特别健谈的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接话道:“对,每天都在这卖,我的水果你买回家尽管吃,不甜你再来找我。” 卢珂笑了笑:“每天都在这,不怕城管来抓你啊。” 本以为听到这句话后,老大爷会有什么激动的反应,谁知他冷笑一声,毫不在意地说着:“不怕死就来呗,昨天刚死了一个城管,不怕再死一个。” 见他主动谈起了案情,卢珂也不再绕圈子,直接说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真够厉害的,敢杀城管,话说是谁杀的啊?你知道不?” “嗐!谁杀的不都一样?这叫杀一儆百!我看以后还有哪个城管敢来砸摊子?我估计啊,他是遇到了哪个硬茬子,掀了人家的摊子,然后就被人杀了呗。”老大爷说的依旧十分轻松,似乎城管的一条性命,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最让卢珂感到意外的,老大爷在讲这件事的时候,脸上一直都是控制不住的笑容,就差笑出声了。 由此不难看出,乐华县的小贩,和当地城管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甚至已经上升为一种不死不休的仇恨。 卢珂又接连和几个小贩侧面打听了一下案子的情况,他们的态度无一例外,话里话外全都是对凶手的褒奖,和对城管生命的漠视。 看来凌子真说得没错,这起案件已经可以彻底告别了调查走访的方式。 两人在这条街调查了一圈,也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就在这时,莫雨菲饿的肚子响,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吸引了卢珂的注意。 “饿了?”卢珂问她。 莫雨菲很是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做了个十分抱歉的手势。 卢珂看了看手表,现在确实到了午饭的时间,看了看附近,有一家苍蝇馆子。 他们点了两个家常小炒,两碗米饭。 期间,卢珂收到了苏思蒙发来的案件信息,凌子真正在交接物证,就等他回去开案情分析会了。 卢珂低头看着案件信息,莫雨菲坐在对面在不停地喝着矿泉水。 等菜的工夫,进来了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穿着短袖制服,臂章上写着城管二字。 “老板,赶紧上菜,我们有公务!” 两人进屋直接朝着靠窗的座位走去,招呼一声后,很自然地拿出一盒熊猫牌香烟抽了起来。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墙上,挂着禁止吸烟的牌子。 卢珂轻轻踢了一下莫雨菲的脚,微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莫雨菲朝着两人看去。 莫雨菲瞟了一眼后,用口型说着:“城管?” 卢珂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声张,先看看情况。 大约两分钟后,老板端着一盘木须肉放在了卢珂身前的桌子上。 “喂!” 城管朝着老板喊了一声,语气很是着急:“这盘就行,给我端过来吧。” 这一句话,让卢珂和莫雨菲直接愣住了。 但老板好像见怪不怪的样子,只是有些为难的赔笑。 “还愣着干什么啊?给我端过来啊!”另一名城管很是不耐烦,抬高了声音。 老板回头看了看卢珂和莫雨菲,为难地笑了笑:“这不好吧……” 城管冷哼一声:“这有什么不好的?你过一会再给他们炒一盘不就行了?!赶紧的!” 老板抿了抿嘴,无奈地说着:“好好好……” 说完,他走到桌边,微微欠身,很是歉意地卢珂和莫雨菲说着:“不好意思二位,这盘菜我先端给他们,立刻再给二位炒一盘。” 听到这句话后,莫雨菲直接要站起身去找两个城管理论,但被卢珂抬手拦住了。 “多谢,多谢二位了。”老板见卢珂没说话,连声道谢后就要伸手端菜。 见状,卢珂拿出筷子压住了盘子,面无表情地对老板说着:“我们先点的,就应该先给我们上菜,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老板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朝卢珂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城管咱们惹不起啊……” 卢珂没有理会老板的哀求,摇了摇头,很是坚决地说着:“那也不行。” 这一声拒绝传到了城管的耳朵里,更加点燃了他们的怒火:“怎么就不行?!我告诉你们,我们现在可是有公务在身,你可别妨碍执行公务!” 卢珂淡淡一笑,没有人再比他懂什么叫妨碍公务了。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们有公务在身呢?”卢珂发出了一个非常严肃的声音,言语中带着一丝讥讽。 城管冷笑一声,随手把烟蒂弹出去好远。 他站起身,走到莫雨菲面前,直接把她喝水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你……”莫雨菲下意识发出了一个声音,但卢珂没有开口,她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消消气,消消气。” 老板见状,赶紧拦在了城管的面前。 本来还好,老板这么一拦,城管更嚣张了,指着老板的鼻子:“你!现在!把那盘菜给我端过去!” “这……人家……” 老板的嘴角抽搐着,支支吾吾地说着。 “这什么这?!你这买卖想不想干了?!”城管大喊一声。 老板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回头把木须肉端到了城管的桌子上。 “呵呵,这还差不多。” 城管嘬了一下牙花子,回到座位上,倒上两杯啤酒,喝了起来。 看着老板的这一行为,莫雨菲强压着怒火,眼神再次看向卢珂。 就在这时,一名服务员端着另一盘菜走到卢珂身边,正要上菜,也被城管拦住。 “那盘菜我们也要了,给我端过来!” 服务员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看见老板的眼色后,绕过卢珂,也把菜端了过去。 两名城管看着卢珂和莫雨菲不敢言语的样子,内心感到无比骄傲,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一番,冷哼一下,开始吃了起来。 卢珂依旧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我是卢珂。” 正文 第三章:临时工 十分钟后,两辆警车停在了苍蝇馆子门口。 警车到场的行为,立刻引发了街上的骚动。 商贩们下意识开始收拾东西,随时准备跑路。 长年和城管的游击战,已经让他们养成了肌肉记忆,敌进我退的十六字口诀牢记于心。 他们收拾一番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来的是警察,不是城管。 那个卖水果的老大爷见状,更是得意地高喊一声:“城管又能怎么样?怕个球?!哪个城管不怕死的,就过来掀我摊子!我看他是活腻歪了!哈哈哈!” 一众警察下车后直接走进了这家苍蝇馆子,走在前面的是苏思蒙,跟在后面的是县公安局局长。 走在最后面的,是城市管理执法大队的副队长。 “卢队,什么情况?” 苏思蒙直接走到了卢珂面前,开口问道。 卢珂没有说话,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脸尴尬的城市管理执法大队副队长。 “卢队您好,我是城市管理执法大队的副队长郑文雄。” 郑文雄上前,很是礼貌地和卢珂握了握手,满脸赔笑。 “看来郑副队长离正(郑)队长不远了啊。”卢珂笑了笑,话里有话。 因为本案的死者,就是城市管理执法大队的正队长,孙海荣。 他这句话有两层意思,第一是指孙海荣死后,郑文雄会提升为正队长。 第二是指孙海荣已经被杀了,郑文雄大概率会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也快死了。 郑文雄混迹官场多年,自然听出了卢珂的双重含义,一时间更尴尬了,转身看了看身后正在推杯换盏的两名城管。 两名城管也没想到自己吃个饭会惹出这种事,面面相觑,纷纷看着郑文雄不敢说话。 苍蝇馆子的老板更是没见过这种场面,自己的馆子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多警察和城管,就连他们来例行检查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人。 莫雨菲也很是尴尬,自己还没有吃饱,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能把嘴里的饭咽下去,默默坐在椅子上。 卢珂笑了笑,对莫雨菲说道:“没事,继续吃,吃饱了还要干活呢。” 莫雨菲听到卢珂的话后,再次拿起碗筷,但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郑副队长还没吃饭吧,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卢珂抬眼看着他,淡淡地说着。 “不吃了不吃了,两位慢慢吃,慢慢吃。”郑文雄附和地笑了笑,急忙招呼老板:“老板,再给加两个菜。” “不必了,点多了也吃不了,不能铺张浪费。”卢珂摆了摆手,对老板喊了一句:“老板,结账。” “我来我来!” 郑文雄抓住机会,一边说话一边掏钱包,转身就要朝着老板走去。 卢珂使了个眼色,苏思蒙立刻拦在了郑文雄的面前。 同时,卢珂站起身,走到收银处,拿出一张钞票。 此时的老板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始终不敢正眼看卢珂。 他虽然不懂官场上的事情,但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看得出来。现在的屋子里,卢珂的官最大。 找零之后,老板连连向卢珂道歉:“刚刚的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也是没有办法……” 卢珂没有理会,只是回了一个微笑。 返回餐桌前坐好,他的眼神再次落在了窗边的两名城管身上。 郑文雄顺着卢珂的目光看去,狠狠地白了他们两人一眼:“你们竟能给我添乱!还不赶紧走?等着加菜呢?!” 两名城管终于等到了这句话,这间屋子里,他们两个人多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在得到郑文雄的允许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低着头猫着腰,像是两只人人喊打的老鼠一样跑出了馆子。 两人刚刚走出馆子,就迎来了街上一众小贩的嘘声。 “卢队,这件事真的不好意思,他们两个是新来的,我回去就打报告,把他们给开了。”郑文雄脸上的尴尬丝毫未减,不停地低三下四向卢珂道歉。 卢珂笑了笑,看着郑文雄,淡淡地说着:“不会只要出了事,就都是临时工吧?而且我看他们俩不像是新手,很是嚣张啊,各种话术都很熟练,还威胁老板。” 说完,卢珂的目光瞥向老板。 通过老板刚刚的表现不难看出,他一定长期受到城管的欺负,对他们的嚣张行径已经见怪不怪了。 眼看着这次有个“大官”能帮自己撑腰,老板的腰杆瞬间就挺直了,正要开口说什么,但下一秒就对上了郑文雄的目光,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老板的全部反应都被卢珂看在眼里,随即冷笑一声,问郑文雄:“真的是临时工?” 卢珂明显不相信这个答案,但这种情况下,郑文雄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咬死了这一点,硬着头皮解释道:“他们真的是临时工,真的是……他们上个月刚刚……” 卢珂没有等郑文雄说完,就直接摆了摆手,不想再听他说什么:“如果一会儿没有什么公务在身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这起案子,有些情况我还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他把“公务”两个字咬得很重,因为这正是刚刚两名城管用的话术。 郑文雄赔笑着:“好的好的,本来出事了之后,我也应该去局里配合警方调查的。” 再怎么说,现在孙海荣死了,郑文雄也是城市管理执法大队的“一把手”了。即便在场的都是公安局的人,也要给他留一点面子。 卢珂没有再和他说什么,看了看手表,问莫雨菲:“吃好了吗?” 莫雨菲立刻放下碗筷,抹了抹嘴,点头起身:“好了!” “走吧。” 卢珂站起身,和莫雨菲往外走。 两人直接从郑文雄的身边走过去,看都没看他一眼。 苏思蒙上前一步,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卢队,这位是乐华县公安局局长穆宇达。” 穆宇达上前和卢珂握了握手:“案子发生后,我们立刻出警进行现场勘查和案件的侦破调查工作,而后第一时间就向市公安局汇报了。这次,我们将全力配合专案组进行案件调查工作,就辛苦你们了。” 卢珂笑了笑,无论是神态和语气明显更加随和,这让郑文雄很是尴尬,心里不是滋味。 “稍后召开案情分析会,麻烦让所有参与本起案件的刑警都出席,我们要了解一下详细情况。” 正文 第四章:城管 景安市乐华县的城市管理执法大队长孙海荣于昨天夜里遇害,市公安局接到警情后,卢珂带领专案组立刻前往乐华县进行案件调查工作。 随后,便遇到了两名城管“临时工”在路边的苍蝇馆子“执行公务”的事情。 这也让卢珂更直接地理解了,为什么街上的商贩对死者孙海荣生命会如此的漠视,也明白了城管在乐华县为什么人人喊打不受待见。 看来,城管执法局开展执法人员作风纪律整顿也势在必行了。 但抛开这些因素来说,这是一起凶杀案,无论如何,案件都是要继续侦破的。 乐华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办公室里,专案组召开了案情分析会。 到场的除了市局专案组的成员,还有乐华县公安局局长穆宇达,城市管理执法大队副队长郑文雄,以及一众参与案件处置的刑警、法医。 卢珂坐在首席的位置,目光扫过大家,又有意无意在郑文雄的身上打量了一会,开口说道:“大家说说案子的情况吧。” 局长穆宇达朝身边的一名刑警示意了一下。 随后,那名刑警站起身,打开投影设备,开始汇报:“死者孙海荣,今年四十二岁,乐华县本地人,任铁北区城市管理执法大队长,于昨夜就餐后回家途中遇害。经过调查,孙海荣在遇害前,曾在铁北区赵老四烧烤店用餐。” 卢珂正在低头看着案发现场拍摄的照片,继续问道:“用餐时间和具体人员。” “他们一共七人,在案发当晚七点四十七分一同进入赵老四烧烤店,于三个小时后,十一点十一分时全部离开。他们七人都是铁北区城市管理执法大队的公务人员,除死者队长孙海荣之外,还有副队长郑文雄。” 刑警正在汇报,提及郑文雄名字的时候,还下意识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卢珂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也抬头看了他一秒钟,暗自笑了笑,继续低头查看照片。 郑文雄坐在会议室里,如坐针毡,只是不停地赔笑。 “案发现场的情况呢?”卢珂又问道。 另一名刑事技术警察站起身,向卢珂汇报着现场勘查的情况:“案发地在赵老四烧烤店以南三百米的一处巷子里,案发时间较晚,那里又没有监控录像,没有目击证人,无法判断当时的情况。但根据死者孙海荣回家的路线比对,他应该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害的。现场没有发现凶手的足迹和指纹,也没有发现凶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巷子是东西方向,孙海荣是呈俯卧位,头东脚西的姿势。根据体位判断,他是刚刚进入巷子时遇害的。凶手应该是一路尾随至此,而他很有可能是准备进入巷子里解手方便。” “物证方面呢?” 卢珂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现场照片后,终于是抬起头说话了。 身边的凌子真接过话来,打开手里的文件夹,拿出一份物证清单: “物证已经交接完毕,我这里有一份清单,在案发的巷子里,发现了死者孙海荣随身携带了手拿包,那是卓梵阿玛尼品牌的真皮手拿包,市场价在两万元以上。 包里有一个zippo打火机、一包软中华烟,里面还有十三根、一个钥匙扣,上面有五把钥匙、一部华为手机。 还有一个同样是卓梵阿玛尼品牌的长方形真皮钱夹,市场价格在两千元以上。 钱夹里有两张银行卡、一张洗浴中心会员卡、一张身份证、另有一千八百元现金。 除此之外,死者手腕上还有一块浪琴手表,市场价在五万元以上。 初步估计,死者身上的私人物品总价值在十万元左右,由此可以首先排除凶手是劫财杀人的可能性。” 听完凌子真的汇报情况,卢珂看着郑文雄,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想到一个县城的城市管理执法大队长竟然是一个隐形的富豪啊……” 听到这句话后,郑文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先是抬头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低着头,盯着空空如也的桌面默不作声。 “财物未丢失,那么凶手就是冲着孙海荣这个人去的。”卢珂沉声说了一句,继续问着:“尸检方面呢?” 一名法医站起身,手里拿着一份尸检报告:“尸体表面没有发现抵抗伤。威逼伤和约束伤,唯一的伤口在脖颈处,是绝对致命伤。凶手手持利刃,割破了死者的颈动脉,通过现场地面的血迹和墙壁上的喷溅状血迹来看,巷子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从创口形状和走向来看,凶手是右手持刀,从背后袭击的。杀人凶器应该是一把刀锋细长且薄的小型匕首。死亡时间在夜里十一点三十分左右,也就是死者从赵老四烧烤店离开的十五分钟左右。 通过血检没有发现他体内有药物、毒物、致幻物的残留,但死者生前有过大量饮酒。” 卢珂点点头,看着手里的一张赵老四烧烤店的用餐小票,笑着说道:“七个人,喝了四瓶白酒,二十四瓶啤酒,确实是大量饮酒啊。” “家庭情况呢?”卢珂又问道。 法医刚刚坐下,另一名刑警站起身,说道:“死者妻子叫秦诗兰,是乐华县一个小学的老师,死者的儿子叫孙冰,是独生子,目前正在读初中。根据初步调查,死者家庭幸福,不存在情感纠葛,基本可以排除情杀。” 卢珂点点头,继续问道:“社会关系呢?” “因为死者的职务原因,社会关系比较复杂,目前还在调查中,尚没有任何结果。”那名刑警又补充了一句话,才慢慢坐下。 “对了,听说你们已经发布了悬赏征集线索的通告,有人拨打热线提供线索吗?”卢珂沉思了一会,忽然问公安局长穆宇达。 穆宇达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 “一个人也没有吗?”苏思蒙下意识补充了一句。 穆宇达点点头:“是的。” 很多大案中,只要警方向社会公布案情提供悬赏,热线电话就会被市民打爆。 然而,此案中,根本没有人拨打电话提供线索,就连一个人都没有。 仅仅这一件事,就足可以窥一斑而见全豹了,这起案件,想要通过征集线索来破案,已经是不可能了。 老百姓不但不会提供线索,而且很有可能出现阻拦办案的情况。 想要侦破这起案件,警方就要做好所有的准备,特别是舆论的压力。 只是这次的舆论压力,是反方向的。 正文 第五章:执法记录 这起案件,大概率是一起仇杀案件。 从以往的仇杀案侦破经验来看,只要通过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就可以找到非常关键的线索。 但本案的死者是一名城管,任何一个和他有过执法接触的商贩都是潜在的犯罪嫌疑人,这种情况下,想要进行摸排走访调查无疑是大海捞针,而且调查过程中一定是处处碰壁。 “死者近期有过执法行为吗?有执法记录仪吗?” 卢珂沉思了一会,忽然向城市管理执法大队副队长郑文雄抛去目光。 郑文雄此刻还在盯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出神,一旁的县公安局局长穆宇达闷咳了一声,又轻轻敲了敲桌子,郑文雄这才回过神来。 “什么?” 郑文雄怔怔地看着卢珂,很显然,他没有听见卢珂刚刚说的话。 卢珂很是疑惑地看着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郑队长,你刚刚在想什么?是想到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想。”郑文雄满脸惊慌,赶紧摇了摇头。 郑文雄的反应着实有些奇怪,卢珂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把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死者近期有过执法行为吗?你们有执法记录仪吗?” “额……”郑文雄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仔细回忆着:“我记不太清楚了,有的时候孙队长是自己带队去的,我并没有跟着,所以……所以我也不是很了解。至于执法记录仪……应该……应该有吧……” 郑文雄支支吾吾地说着,回答也是非常含糊。 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意对专案组隐瞒什么事情。 最让卢珂感到奇怪的是,郑文雄现在的情形非常反常,似乎在害怕一些什么东西。 孙海荣是在赵老四烧烤店吃完饭后,回家的路上遇害的,而当时郑文雄也在饭桌上。 但从目前郑文雄的状况来看,他应该提供不了什么线索。 卢珂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痕检员。 痕检员摇了摇头,对卢珂说道:“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死者穿的是城管制服,但我们没有发现执法记录仪。” 卢珂思索了片刻后,开始布置任务:“这起案件大概率是一起仇杀案件,主要调查方向还是放在死者的社会关系上。首先,调查死者的妻子,通过情感关系入手,看看死者有没有情感纠纷。其二,调查死者经常去的洗浴中心,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其三,调查死者用餐的烧烤店,调取沿路的监控录像,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其四,调查死者的经济来源,以及他身上奢侈品的来源。其五,调查城管执法大队的执法记录,特别是执法记录仪,看看死者近期和哪些商贩有过纷争。” 卢珂说完,看向穆宇达:“穆局长,调查的事情,就交给你手下的人去办吧。” 穆宇达很是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问题,我们将全力配合专案组工作。” “希望大家精诚合作,务必尽早将凶手缉拿归案,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大家就开始行动吧。”卢珂认真地说着。 随后,穆宇达为这次案情分析会做了最后的总结:“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这不仅仅是一起凶杀案,而且是一起针对执法人员的仇杀案。性质极其恶劣,社会影响特别严重,我们要全力配合专案组工作,行动吧!” 穆宇达的话非常有威严,他一声令下后,大家纷纷起身离开,带着各自的任务投入到案件的侦破工作当中去了。 穆宇达起身和卢珂又寒暄几句后,也离开了。 最后离开的,是郑文雄。 他低着头,佝偻着身子,一言不发,全然没有之前的气质,默默跟在人群最后面,很是出神。 “郑队长。”卢珂忽然叫住了他。 卢珂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吓了郑文雄一跳。 他猛地一个激灵,慢慢转身,有些担心地看向卢珂:“卢队长还有什么吩咐吗?” 卢珂顿了顿,欲言又止,随后发出了一个略带询问的声音:“郑队长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吗?” 郑文雄咧着嘴,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没有……” “那好吧,如果你想起了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一定,一定……” 郑文雄连连欠身,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全程没有开口的莫雨菲站起身,来到卢珂身边,低声说着:“卢队,我总感觉这个郑文雄应该知道些什么东西。” 卢珂淡淡一笑:“他肯定知道一些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难以启齿。” “难道他是怕惹火上身吗?也许暴力执法的事情他也参与了,或者说收受贿赂的事情。现在孙海荣死了,他理应成为下一个大队长,肯定不想把自己牵扯进去。”莫雨菲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卢珂点点头,继续说道:“今天城管执法的样子你都看见了,乐华县城管的名声已经臭了,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由此不难看出,这种情况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刚刚我管他们要执法记录仪都那么费劲,这其中肯定还涉及暴力执法。还有孙海荣那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不管是案件方面,还是他以职务之便收受贿赂方面,都一定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一个区区县城的城管队长就能有这么大油水,真是不简单啊。”凌子真缓缓开口。 苏思蒙也附和了一句:“真是一潭浑水啊,看今天街上的架势,任何一个小贩都和城管有着很深的仇恨,这起案件大概率也是一起小贩杀城管的案子。” 苏思蒙的这一句话,给众人带来了一个新思路。 “前不久,法院刚刚审理了一起小贩杀城管的案子。也是小贩用刀抹了城管的脖子,和这起案件的杀人方式非常像。”莫雨菲忽然说道。 卢珂再次陷入了沉思,目前掌握的线索太少,还不能确定是模仿作案。 他想了想,扭头看向凌子真:“你去痕检科,将这起案件所有的物证,进行一次重新痕检,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被忽略的线索。” 听到有痕检工作后,凌子真的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笑容:“放心吧,交给我。” 随后,卢珂又给苏思蒙安排了工作:“调查一下郑文雄,他这个人不简单,城府很深,他到底在隐瞒什么?又在害怕什么呢?” 苏思蒙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莫雨菲站在卢珂身边,也等待着他的任务。 卢珂思索了一会:“走,咱们去案发现场看看。” 正文 第六章:重返现场 , 不得不说,城市管理执法大队的工作效率就是高。 卢珂刚刚在县公安局刑警的带领下来到了案发现场,就收到了相关的通报。 通报里称他们已经将两名在苍蝇馆子里涉事的工作人员开除,并称两人是城管大队不在编制的临时工。通报最后,城管大队承诺,将立刻整顿风纪,加强工作培训,完善城管体制…… “出事了就说是临时工,好熟悉的说辞啊。”莫雨菲看了这篇通告后,冷笑一声。 卢珂也有同感,笑了笑:“要是他们的执法记录仪提供得也这么迅速就好了。” “卢队,前面的巷子就是案发现场。” 一名刑警指了指前面,对他们说着。 “好,带我们过去看看吧。”卢珂点点头,跟在刑警身后,朝着巷子走去。 这里与其说是巷子,不如说是两栋大楼中间的夹缝。 路口处拉着警戒线,现场的血迹还清晰可见。 “我们是今天早上接到的报警,是这附近的住户发现的。我们接警后立刻来到现场进行处置,包括现场勘查和现场的尸检工作。”刑警跟在卢珂和莫雨菲的后面走进警戒线,边走边说。 从现场来看,参与现场勘查的技术警察还是非常专业的,现场痕迹固定线,物证标识牌以及拍照取证都非常全面。 一名专业的刑警,在不了解案情的情况下,单单通过这些现场勘查留下的痕迹,就能对案件有一个初步的认识。 “报警人调查了吗?”莫雨菲一边看着现场,一边问身边的刑警。 刑警点点头,回答道:“我们第一时间就调查了,并且将他带回了局里做笔录。他是附近的住户,有稳定工作,称自己不认识死者,也和城管没有任何交集,没有杀人动机和作案嫌疑。” 卢珂又沿着案发现场附近转了转,从路线来看,确实非常符合死者醉酒后来这里解手方便的情况。 “你们这里的城管,是不是都特别跋扈啊?”卢珂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喷溅状血迹上,有一言没一语地和刑警聊着。 刑警一时间有些为难,抿了抿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没事,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莫雨菲开口,对他说着。 这个刑警看上去非常年轻,和莫雨菲的年纪差不多大,一路上都特别小心谨慎,脸上也写满了青涩,一看就是一个刚工作没多久的新人刑警。 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说着:“这里的城管确实不怎么样,仗着手里的权力,欺行霸市,整个乐华县的商户,不管是小摊还是门市,都没少受他们欺负。” 看着刑警的态度,仿佛是亲身经历过似的,卢珂看着他,继续问道:“哦?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也被城管欺负过?” 听着卢珂略带关心的话语,刑警的情绪有些激动,仿佛是一肚子苦水终于有了倾诉的地方:“卢队长,其实我家里就是摆摊卖水果的,平日里没少受城管欺负。我当警察也就是为了能让家里不受欺负,但没想到,当了警察也没用。” “是无证经营吗?”莫雨菲问着。 刑警说着说着,已经红了眼眶,他有些哽咽地说道:“起初确实是无证经营,所以我们认罚。但后来我们租了门市,把商品摆在门口,还是不让。他们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就掀我们的摊子,还砸我们的秤。说到底,他们就是想从我们这里捞点好处。” “唉……”卢珂长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刑警的肩膀。 莫雨菲也感叹一声,沉声说道:“这件事,说到底,双方都没有错。商贩要生存,城管要执法。如果双方都能互相理解一下,城管的执法更文明一些,商贩更配合一些,也就不会出现现在的对立情况了。” 刑警同意莫雨菲的看法,但紧接着苦笑一声,又补充了一句:“后来,他们再来的时候,我们家就给他们切个西瓜吃,拿点水果带走,他们就再也不砸摊子了。” 卢珂听到了他的话,但没有说什么。 自己这次来是调查凶杀案的,有些事情自己没法管,也管不了。只希望这起案子能成为一个转折点,成为一个警钟吧。 “去你家水果摊执法的,也是孙海荣吗?”莫雨菲忽然问了一句。 刑警摇了摇头,否认了莫雨菲的答案。但紧接着,他却说出了一个令莫雨菲震惊的名字:“带队的是郑文雄。” 此刻,卢珂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看来郑文雄果然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或许,他是在害怕,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己。 卢珂把刑警留在了警戒线位置,带着莫雨菲朝着案发现场深处走去。 “这起案件,你怎么看?”没走多远,卢珂忽然问道。 莫雨菲怔怔地看着卢珂,欲言又止。 “让你说你就说。” 莫雨菲深深吸了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觉得这起案件,凶手未必是一名商贩。” 她的这个想法倒是有些出乎卢珂的意料:“不是商贩?” “商贩推车贩卖商品,只不过是想增添一些微薄的收入,而且他们大多数都是附近村子的农民。从乐华县的情况来看,商贩和城管之间的矛盾,至少需要数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积累。为什么早不发生案件,晚不发生案件,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案件呢?”莫雨菲认真说着,忽然反问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这起案件和前不久开庭的那起案件有关?是模仿作案?”卢珂的眉头微微皱起,看着莫雨菲。 莫雨菲思索了一会,又换了一种说法:“至少杀人方式是一样的,而且凶手的跟踪侦查、背后突袭、一刀致命,这种作案手法似乎有些过于专业了。如果是商贩和城管是在执法过程中发生了激烈矛盾,从而衍生的报复杀人,尸体一定会出现泄愤式的伤口,不会只抹了脖子就走,而且凶手一定会带走死者的财物。” 卢珂点点头:“有道理,你继续说。” “普通的商贩不可能有如此专业的杀人手法和跟踪技巧的,更不可能对死者的财物视若无睹。所以凶手很有可能曾经做过商贩,和城管有过矛盾,加上受前不久的庭审影响,重新激发了内心对城管的仇恨,进行杀人。而且……” 莫雨菲没说完,卢珂就开口帮她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而且,凶手一定会继续杀人,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郑文雄。” “没错,所以我们即便拿到了他们的执法记录仪,就算里面有暴力执法的情况,也未必就能通过这个调查到凶手。”莫雨菲又补充了一句。 “你说的这种情况非常有可能发生,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寻找更多的线索,来佐证你的犯罪推理。” 卢珂说完,转身走出了案发现场,对刑警说道:“带我们去赵老四烧烤店看看吧。” 正文 第七章:赵老四烧烤店 离开了案发现场,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大约走了十多分钟,便看见了赵老四烧烤店的牌匾。 通过步行的时间来看,也符合孙海荣在巷子里遇害的时间和回家路线的推测。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赵老四烧烤店刚刚开始营业,门口的一个小型鼓风机,正在辅助燃烧木炭,漆黑的炉子不时地散出浓烟,迸出火星。 三人径直走进了烧烤店的大门,老板十分热情地迎上来招呼三人。 “三位里边坐,想吃点什么?” 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个头不高,身材有些发福,站在那里像是一个成精的煤气罐。 “不吃了,跟你打听点事。” 卢珂摆了摆手,一边看着店里的环境,一边说道。 店老板上下打量着三个人,听到他们说不吃饭后,脸色的笑容瞬间消失。 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面的刑警身上,那人穿着警服。 “你们是警察?” 店老板一时间有些发懵,弱弱地问了一句。 卢珂点点头,同时,莫雨菲出示他出示证件。 “你们是为了城管的事情来的吧?” 店老板抬着头,努力对上卢珂平视的目光,有些好奇地问着。 卢珂微微低头,瞄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着:“你知道这件事?” “知道啊,今天一大早就有警察上门来我店里调监控,我正在家睡觉呢,迷迷糊糊的,听说是昨晚来我这吃饭的城管死了。”店老板揉了揉眼睛,不停地说着。 卢珂又一次摆了摆手,打断了店老板的碎碎念:“跟我说说昨晚的情况。” 今早已经有刑警来询问过这个问题了,店老板正准备把早上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卢珂就又补充了一句:“详细说一说几名城管的事情。” “几名城管的情况?”店老板一愣:“他们……” 一旁的莫雨菲开口补充了一句:“他们经常来你的店里吃饭吗?” 店老板暗自松了口气,回答道:“他们经常来,但来的人不固定,但里面有两个当官的,每次来都有他们两个。” 听到这里,莫雨菲赶紧拿出了队长孙海荣和副队长郑文雄的照片递给店老板辨认。 “对,就是他们两个。”店老板指着照片,连连点头。 “他们除了经常来你店里吃饭外,平时你们还有什么联系吗?”莫雨菲继续问着。 “有,我这个店,就归他们管。像我们这种做生意的,平日里少不了和城管打交道。”店老板笑了笑。 从他的表现来看,似乎和城管之间没有那么大的怨念,应该也没有遇到过城管暴力执法的事情。 “看来你们私交不错嘛。”卢珂迈动脚步,在店里踱来踱去。 “私交……也就那么回事吧……”店老板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做买卖的,和穿官儿服的,总要……” “明白。”卢珂很自然地从店老板身前走过,淡淡说了一句。 “嗐!”店老板看了看三个警察的脸色不太正常,想必他们和城管不是一路人,也立刻变了口吻:“我也是没办法啊,这年头不和他们处好关系,我这店啊,是没办法开了。”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卢珂的兴趣,他走到前台位置,扭头看了他一眼:“城管的权力这么大吗?” “你们是警察,不知道这群城管是干什么的。像我这种烧烤店,要是想在门口摆两桌,不都得经过城管同意嘛。但想要让他们同意,不就得给点好处嘛。”店老板说着说着,走到卢珂身边,非常自然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递给卢珂一根。 “我这小店,以后还得靠你们多多照顾,嘿嘿,多多照顾。” 卢珂低头扫了一眼他手里的香烟,淡淡一笑:“你们所有的商户都要给城管好处吗?” 见卢珂不接烟,店老板便把烟卡在自己的耳朵上,赔笑着:“别人家的情况我不了解,但基本都是这样。” “队长和副队长都收吗?”卢珂又问道。 “都收,手底下的人也收,不是有句话吗?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嘛。”店老板不停地欠身赔笑。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整个人都特别卑微,看别人的脸色活着。 只是卢珂实在不习惯他的这种作风,笑着对他说道:“你是合法经营,不偷不抢,开店赚钱生活。以后把腰杆挺直了,不要再低三下四的,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 听完卢珂很是严肃的话后,店老板瞬间就懵了,他似乎没有想到,竟然有穿官儿衣的人说话会是这种说话态度。 “这位是景安市刑侦支队长,是专门来查案的,官儿比城管大。而且城管执法大队已经开始整顿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情况了!”身后的刑警用老百姓最通俗易懂的话,向店老板说明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刑警的家里也是商贩,听到店老板的话后深有体会,说话时也下意识挺直了腰杆,抬高了声音。 店老板依旧一脸茫然地看着三人,反应了一会后,有些激动地说着:“真的?!太好了!我早就看那些城管不顺眼了!天天拿着鸡毛当令箭,竟能欺负老实人。” “不要一棒子把人打死,并不是全世界的城管都这样。这只是个别现象,放心吧,会处理的。”莫雨菲急忙补充了一句。 卢珂瞟了一眼莫雨菲,看着她求生欲极强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昨晚他们吃饭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提到最近执法的事情?”卢珂定了定神,再次看向店老板。 “咱们坐下说吧。” 店老板拉出一把椅子,招呼三人坐下,又朝着后厨喊了一声:“那个谁……来一壶茶水!把空调打开,有西瓜没?切点西瓜!” 这一刻,店老板终于把三名警察当成了自己人,向他们仔细描述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莫雨菲急忙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这一刻,她也明白了,警察和老百姓的关系,直接影响了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昨天晚上,他们七个人来了之后,点了好多菜,又点了好多酒。看他们的脸色,几个人心情似乎不太好,后来听他们聊天,好像是在执法的过程中,和谁发生了口角。”店老板认真地说着。 莫雨菲赶紧拿笔记下这一关键线索,认真地盯着店老板。 “起初,他们谈论起了前段时间的一次法院判决,具体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但他们好像对判决不太满意,一个劲地提什么杀人偿命之类的。这时候另一个人说,不用担心,在乐华县的地盘上,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店老板认真回忆着。 正文 第八章:暗访 和店老板拉近关系后,他提供的内容果然和早上刑警来调查时的内容不一样了。 更是包括几名城管聊天对话的内容。 店老板证实,几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似乎刚刚经历了什么令人气愤的事情。饭桌上,几人更是提到了自己对前不久庭审结果的不满,但有人表示,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乐华县。 “对了,他们还提到了最近新来了几个推车的商贩,说他们不懂规矩,过几天准备去执法一下。” 店老板吃着西瓜,回忆道。 他说完,还不忘把切好的西瓜往卢珂三人面前推了推。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内容吗?”卢珂定了定神,又问着。 店老板放下西瓜皮,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汁水:“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这些都是我在上菜的时候听见的。咱也不能一直听人家聊天不是?” 卢珂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又问着:“昨天晚上店里只有他们一桌客人吗?” “是的,只有他们一桌。后来有几伙人在店门口张望了一下,都没进来。估计是他们看见屋子里有城管在吃饭,就不进来了吧,毕竟城管在这个职业实在是不讨喜。”店老板说着,又拿起一块西瓜吃了起来。 他说完之后,瞄了一眼正在记录的莫雨菲,急忙补充了一句:“不一棍子打死,这只是乐华县的个别现象,不能以偏概全,嘿嘿。” 卢珂没有理会店老板的求生欲,继续问他:“他们吃完饭是自己走的?还是有人来接?” “他们是自己走的,出门应该是打车走吧。他们七个人喝了不少酒,每个人都醉醺醺的,队长临走的时候,副队长说要给他叫个车。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同意,就自己走了。对了,就是你给我看照片的那两个人。”店老板答道。 “虽然他家就在这附近,但一个吃穿都特别讲排场的人,会自己走回家吗?难道他是要去什么地方吗?”莫雨菲一边记录,一边喃喃了一句。 卢珂顿了顿,简单整理了一下线索后,继续问着:“他们离开的时候,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吗?比如打听他们的行程,默默跟着他们之类的?” 店老板吐出一个西瓜籽,摇了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就在这时,卢珂的手机响了,是苏思蒙打过来的:“卢队,铁北区执法大队的执法记录我已经都调出来了。” 卢珂点点头:“好的,这正是咱们需要的东西,我这就回去。” “卢队,还有一件事……”电话里传来了苏思蒙支支吾吾的声音。 卢珂很是疑惑地问着:“还有什么事?” “那个……唐记者来了。” 这绝对出乎了卢珂的意料,让他感到有些惊讶,下意识说了一句:“她来干什么?” “她说自己今早来局里的时候,没有看见咱们,四处打听得知了咱们成立专案组来乐华县查案了,她就自己开车过来了。”苏思蒙详细描述了一下情况。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我知道了,等我回去再说吧。” 挂断电话后,几人离开了赵老四烧烤店,返回县公安局。 刚进门,就看见了记者唐梦雪坐在办公室里。 “你怎么来了?”卢珂瞟了他一眼,走进屋子。 唐梦雪站起身,露出了一个职业性假笑:“那个……我得给您做专访啊,不过卢队长您放心,我是不会打扰你们工作的。” 卢珂没有理她,径直走到了苏思蒙面前。 接过苏思蒙手中的执法记录文件翻阅了一下,上面写着案发当天上午,铁北区城市管理执法大队在步行街执法,带队人正是孙海荣和郑文雄。 下面详细记录了执法对象和执法过程,另附一张清单,记录着他们收缴的商贩物品。 共有三轮车四辆,电子秤七台,地瓜烤炉一个,老式爆米花烤炉一个。 “只有纸质的执法记录吗?执法记录仪录像呢?”卢珂合上了手中的资料,问道。 苏思蒙淡淡说道:“执法大队说没有录像,因为当天的执法记录仪出现了故障,没有拍摄下当时的画面。” 卢珂明显是不相信这种说辞,冷笑道:“故障?他们所有人的执法记录仪都故障了?” 苏思蒙自然也不相信这种借口,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他们是这么回答我的,可能也是巧了,都坏了。”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上午还在执法,晚上就被杀了,来得好快啊。”卢珂缓缓放下手中的文件,淡淡说着。 “执法记录表上有商贩的信息,咱们可以找他们调查一下,就能得知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莫雨菲急忙说着。 卢珂点点头,脑子里仍然在思索着什么。 他思索了好一会后,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记者唐梦雪身上。 唐梦雪被卢珂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不停地低头检查着自己的穿着。 没有发现什么名堂后,唐梦雪便迎着卢珂的目光看去。 “唐记者,暗访你应该会吧。”卢珂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暗访?”唐梦雪忽一皱眉,不知道卢珂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暗访,是指暗中查访,也就是不表明身份,暗中调查相关信息。 经常在电视上看见,一些记者暗访一些公司、作坊,用非正常拍摄手段,进行调查取证,从而曝光一些非法事件。 警方在调查案件中,也会用到暗访,但说起暗访,绝对是记者的看家本领。 唐梦雪刚刚来到县公安局,对于案件情况一无所知,自然也就不知道卢珂的意思,只是弱弱地点点头:“会……会一点。” “这次能不能破案,就靠唐记者的暗访能力了。”卢珂笑了笑,淡淡地说了一句。 “啊?”唐梦雪依旧是一脸懵,但隐约也已经猜到了卢珂要给自己安排一个任务。 只是她完全低估了卢珂的想象力。 第二天一早六点钟,唐梦雪穿着一身看上去乡土气息十足的服装,看着眼前装满瓜果蔬菜的三轮车,有些出神。 “卢队长,不就是暗访嘛,至于要这个样子吗?”唐梦雪刚刚睡醒,加上眼前的景象着实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做戏要做全套,各种水果的价格都记住了没?这些可都是公安局食堂搬出来的,可别卖赔了。”卢珂笑着打趣道。 “真的是上了贼船,我就应该在局里等你们回来,不该过来。”唐梦雪满脸委屈地整理自己的录音录像设备,嘟着嘴不停地抱怨着。 莫雨菲看着唐梦雪的模样,又看了看卢珂,强忍着自己没有笑出来。 卢珂看了看唐梦雪,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莫雨菲说道:“别笑了,咱们去执法大队,今天那些商贩会去取车的。” 正文 第九章:民生疾苦 , 唐梦雪化装成商贩的样子,在两名便装民警的指引和带领下,把一辆载满瓜果蔬菜的三轮车推到街头。 像乐华县这种县城,和景安市比起来,自然是相对落后的,很多事情都不符合规范。就比如这条街道边上,已经成为了各种商贩摆摊的固定地点。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去政府规定的市场里摆摊,原因很简单,去市场里不仅要缴纳租摊位的费用,还有卫生费、管理费等等,最重要的,是要交税。 像他们这种农民,生意好的时候能卖上几百块,生意不好的时候只有几十块,根本承担不起市场里需要缴纳的费用。更何况,他们只有农闲的时候会出来摆摊,农忙的时候还要在家照顾田地。 所以,他们宁可和城管斗智斗勇,头顶烈日、占道经营,也不愿意搬到市场里去。 民警帮唐梦雪把车固定好,就转身离开了,他们今天的任务是保护唐梦雪的安全,防止发生意外情况。 两名民警坐在街道斜对面的一栋大楼下面阴凉处,时不时地朝着唐梦雪的摊位张望。 唐梦雪是一个专业的记者,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要说亲自推车出来摆摊卖货,还真是头一次。 半个小时的工夫,商贩们就陆陆续续推着三轮车,载着商品来到了街边,开始一天的售卖生活。 商贩们大多是附近村子的农民,穿得非常朴素,皮肤黝黑,但脸上却是最为淳朴的笑容。 他们有的是一个人来的,有的是老两口一起来的,很少见到年轻人,像唐梦雪这种年纪的,根本就没有。 商贩的背包里还带着饭盒当作午饭,没带饭盒的也会拿着几个包子或者几块廉价月饼。 “哎哟,这是谁家闺女,长得真俊啊。” 唐梦雪正守在三轮车前,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思索着应该如何叫卖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穿着花衣服的老妇人,她有些驼背,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正看着自己。 她的眼睛非常明亮,十分清澈,也许她在看唐梦雪的时候,也会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吧。 唐梦雪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对待老妇人的搭话也是小心谨慎,只是笑了笑。 “闺女,你是第一天来吧?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老妇人看着唐梦雪,满脸笑容,问道。 “哦,我是第一天来。”唐梦雪也笑着回答道。 “你一个人来的?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学生吧。”老妇人上下打量着唐梦雪,眼中满是母亲般的慈祥。 唐梦雪在来之前,卢珂并没有给她安排一个身份,索性就顺着老妇人的话继续说着:“我是一个人来的,这不是学校放假了嘛,帮家里出来卖卖东西。” 说完,唐梦雪很自然地拿起三轮车上的一个苹果递给老妇人。 老妇人连连摆手,拒绝着:“不吃不吃,牙口不行喽。” 说完,她打开一个小马扎,和唐梦雪并肩坐着,聊起天来:“这年代,像你这样孝顺的女娃子可不多喽,出来推车卖东西,风吹日晒的,不说受不受罪,都嫌丢人哝!” “大娘,您今年高寿啊?” 唐梦雪是记者的身份,自然没有什么社交恐惧症,很自然地和她聊起了家常。 只见老妇人举起满是皱纹的双手,一手比了个八,一手比了个四,抿着嘴唇:“八十四喽!” 唐梦雪略显吃惊,不禁感叹:“您老都八十四了,还出来卖东西啊。” 老妇人笑了笑,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下意识抓住唐梦雪的手,用力握了握:“我都有重孙子喽!出来卖点东西,攒点钱,给孩子买衣裳。” 接着,她瞄了一眼唐梦雪的脚,站起因为喜悦而颤抖的身子,从三轮车上抽出一副绣着牡丹花的鞋垫:“孩子,这都是我手工做的,六层棉布呢!厚实着很!穿着不累脚!” 说完,她就把一副鞋垫塞进了唐梦雪的手里。 “大娘,我不要,您留着卖吧。”唐梦雪礼貌地拒绝着。 谁知老妇人拍了一下唐梦雪的手,故作生气的样子:“你们女娃子,为了美,一点也不注重健康,病都是从脚上来的,脚舒服了才不生病,看你的鞋底多硬哩!” 见推托不过,唐梦雪只好收下老妇人的鞋垫,急忙问着:“大娘,这鞋垫怎么卖?我给钱。” 听到这句话,老妇人又生气了:“竟说些没用的,给什么钱,垫上试一试。” 唐梦雪笑着解开帆布鞋的鞋带,把鞋垫垫好,穿好鞋走几步:“正好。” “正好就行。”老妇人笑了。 经过聊天才知道,老妇人以前给地主做过丫鬟,做得一手好针线活。而唐梦雪的模样,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所以见到格外亲切。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街尾传来了争执声。 原因是两个小贩因为抢地盘而发生了口角。 “我昨天就在这摆的!” “昨天在这摆了,这地就归你了?!我都在这摆好几年了!就昨天一天没来,就被你抢了去。” “你说你摆好几年了,你有证据吗?写你名字了?还是你叫一声它答应啊?!”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整条街的人都能给我证明,我在这摆好几年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唐梦雪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虽然身为一名记者,但对于民生方面一无所知。 放眼望去,这条街足足有近二十个摊位,他们紧紧挨着,互相之间还都认识,已经成为了一个独特的生活圈子。 他们每一个人,背后都是一个家庭。 而这个家庭,需要他们每天出来摆摊赚钱,养家糊口。 唐梦雪坐在马扎上,感受着脚下的温暖。 若不是这一次有些意外的任务,她也许永远都不会了解到,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在车水马龙的繁华下,是最基本的民生苦难思考。 身边的老妇人,老伴过世,一个人孤苦伶仃出来卖手工鞋垫给重孙子买衣裳。 对面卖烤地瓜的,是一个下岗工人。 街尾卖菠萝的,是父母患病的。 还有那个卖西瓜的,是一个残疾人。 他们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没有自暴自弃,没有怨天尤人,更没有去违法犯罪。 最重要的是,他们善良淳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生活的希望。 想到这里,唐梦雪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的任务,格外沉重。 正所谓脚沾泥土方知民生疾苦。 唐梦雪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身边的老妇人:“大娘,吃早饭了吗?” 老妇人笑着摇了摇头:“从家到这里,要骑三个小时车哩!” “我去买点包子。”唐梦雪站起身,朝着街角的一家早餐店走去。 她刚刚走到早餐店门口,就听到街角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正文 第十章:唐梦雪 上午八点钟,唐梦雪正在街角的一家早餐店买包子,街上突然传来阵阵骚动,隐隐还有警笛和喇叭的声音从街尾传来。 唐梦雪踮起脚,朝着街尾望去,只见两辆印有城管标记的执法车开了进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后,车顶的大喇叭传来了极其不耐烦的声音。 “让开让开!跟你们说多少遍了,不准占道经营!” 紧接着,几十名城管从执法车上下来,他们穿着城管制服,但看上去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有的人染着头发,上衣短袖下露着花臂纹身。 唐梦雪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感到有些紧张。但她很快就稳定了心神,把包子揣进口袋,赶紧返回了摊位,调整录音录像的装备,准备取证。 从城管的人数上来看,这次执法行动的规模是非常大的。 因为他们是从街尾来的,在另一侧街头位置摆摊的商贩,有充足的反应时间,整理了一下商品后,已经推着三轮车跑了。 他们跑进了附近的居民区,躲在小胡同,时刻观察着城管们的行动。 但距离较近的商贩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根本来不及躲避,眼看着城管围了上来。 唐梦雪看了看城管,朝斜对面的两名民警投去求助的目光。他们也看见了城管,正拿着电话向局里汇报现场情况。 “闺女,快跑吧。” 一旁的老妇人慌张地整理自己车上的货物,还不忘提醒唐梦雪。 她们两人的摊位就在结尾位置,城管明显是有备而来,现在跑肯定是来不及的。 几十名城管迅速散开,立刻控制了整条街道。 一时间,争执声、叫喊声、哀求声不断,已经有四、五个摊位的电子秤被收缴,各种商品散落一地。 城管的执法行为顿时迎来了过往群众的驻足围观,但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围观的场面,毫不在意,继续执法。 没一会,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从执法车上下来,很显然,他就是这次执法行动的领导。 唐梦雪在来之前,卢珂已经给他看过执法大队相关负责人的资料,但她对眼前的这个人丝毫没有印象,好像并不是铁北区城市管理执法大队的工作人员。 就在唐梦雪愣神的时候,几名年轻的城管已经来到了她的摊位前。 “谁让你在这摆摊的?!” 年轻的城管轻车熟路,开口便是一声带着不耐烦的质问。 随后,另一名城管拿着手机对唐梦雪的摊位进行拍照,固定她违法占道、无证经营的证据。 “把你的秤拿过来!我们要暂时扣押!” 年轻的城管朝唐梦雪摊开手,很是不耐烦地说着。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染着黄毛的城管十分嚣张的嘴脸,唐梦雪有些生气,目光死死盯着他,不屑地说着:“你是谁啊?” 黄毛城管冷哼一下,用手指点了点胸口的城管标志:“不识字是吗?” “你证件呢?”唐梦雪仰起头,用下巴看着他,冷声说道:“城管执法要先敬礼,同时出示证件,根据相关法律依据说明对方的违法情况,最后才能进行执法行为,你知不知道啊?!” 她的这一番话,怼得黄毛城管哑口无言,一时间有些词穷。 两人互相怒视着对方,气氛十分紧张。 这一情况,让身边卖手工鞋垫的大娘感到有些害怕,她下意识上前护住唐梦雪:“闺女,他们是城管,就是管咱们的,咱们好好配合,被没收的东西过几天还能拿回来。” 唐梦雪看了看满脸惊恐的大娘,看样子,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城管执法了。 她握了握大娘的手,上前一步,继续和黄毛城管对峙。 没一会,执法大队负责人走了上来。 “怎么回事?磨磨唧唧的?” “田队,这丫头片子找我要证件。”黄毛城管看着他,仔细复述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负责人嘬了一下牙花子,又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斜眼看着唐梦雪:“要证件是吧?” 唐梦雪毫不畏惧,点点头,很是严肃地说着:“是的,我们是人民群众,有监督一切行使公共权力人员的权利,你们的这次执法行动,存在不符合规定程序,且不文明执法的情况。” 负责人冷笑一声:“监督是吧,要证件是吧。” 唐梦雪的话语似乎是激怒了他,他直接伸手将三轮车上的一箱苹果掀翻在地,又用力踩烂了一个,冷笑道:“你这是占道经营,我现在要依法暂扣你的违法经营工具。” 有了负责人的话,左右的几个年轻城管立刻来了底气,上来就要没收唐梦雪的三轮车,一旁老妇人的三轮车和手工鞋垫也未能幸免。 “别,别抢我的东西!” 老妇人苦苦哀求,但年轻的城管丝毫不为所动,这种场面他们见得太多了,内心已经麻木,丝毫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见苦苦哀求未果,老妇人直接扑在自己的三轮车上,企图用身子阻止他们。 但一个老人能有多大的力量,两名年轻城管用力一推,她便摔了个跟头,瘫坐在地上。 “你!你们!怎么打人呢!”唐梦雪指着那两名年轻城管的鼻子质问着。 “丫头片子,先别管别人了,先管好你自己吧。” 另外几名城管发出十分讥讽的声音,上来就要扣押唐梦雪的三轮车。 “车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要向大娘道歉!”唐梦雪伸手把老妇人扶起来,护在身后,厉声说道。 “不是,你丫别蹬鼻子上脸行吗?”黄毛城管抬起眼皮,恶狠狠地说着。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唐梦雪丝毫不退让,直接骂了回去。 黄毛城管哪里受到过这种委屈,更何况骂自己的是一个小姑娘。 黄毛城管上前一步,做出要打架的气势,伸手指着唐梦雪的鼻子:“你丫……”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唐梦雪迅速伸出手,握住了黄毛城管伸出的手指头,用力一掰。 黄毛城管吃痛,下意识抬胳膊弯腰。唐梦雪瞬时反关节制住他的胳膊,同时抬起脚,朝着他的膝窝用力一蹬。 只在一瞬间,黄毛城管就单膝跪在地上,高抬胳膊,反关节别在脑后。 唐梦雪手中不断发力,剧烈的疼痛从他的手指蔓延至全身,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场面,令在场所有的城管都懵了,也包括那个姓田的胖子负责人。 “你这是妨碍执行公务,而且殴打公务人员。”负责人顿时抓住自己的道理,站在法律的制高点上对唐梦雪的行为进行斥责。 有了老大撑腰,十几名城管迅速朝着唐梦雪的摊位压了上来。 见状,身边的老妇人顿时吓坏了,但唐梦雪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手中的力量也丝毫未减,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围上来的城管。 正文 第十一章:你在欺骗我啊 现场的气氛非常紧张,唐梦雪一个人和十几名城管对峙着,场面剑拔弩张。 没一会,街上的围观群众越聚越多,不乏有一些人在拍摄,但都被几名城管制止了。 胖子负责人此时气得青筋暴起,脸上的肥肉不停地抽动。 眼看着自己的威严被人挑衅,特别是被一个小姑娘挑衅了,让他更没有台阶下。 此时,胖子负责人已经隐隐感到事情不太对劲,毕竟这个小姑娘实在是不像摆摊的商贩,而且她对相关的法律法规特别了解。 但他明显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来不及思考许多,直接大手一挥,招呼左右的十几名城管,命令着:“把她的违法经营工具扣了!小丫头还敢妨碍执行公务,殴打公务人员,给我带回队里调查!拘她!” 两个城管得到命令后一同上前,一人推车,一人上来抓唐梦雪。 唐梦雪的眉头微微皱起,松开身边黄毛城管的手指头,还不忘补上一脚。 黄毛城管一个踉跄,连滚带爬地跑开,攥着手指头,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流。 唐梦雪慢慢上前,迎着要来抓自己的城管走去。 就在两人的距离不足两米的时候,唐梦雪突然一个垫步上前,做出了一个非常标准的侧踹。 她虽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但这一脚的爆发力不容小觑。 很明显,上前的城管低估了她的力量,被那一脚直接踹在了小腹位置。 随着一声惨叫,那名城管弯着腰,捂着肚子应声倒地。 紧接着,唐梦雪身形闪动,又是一个转身后踢,正中那名上来推车的城管肋下,现场又是一声惨叫。 正是这两脚,让在场的城管都懵了,纷纷驻足不敢上前。 就在事情僵持不下,很有可能进一步恶化的时候,县公安局的民警已经赶到了现场。 阵阵公安警笛响起,红蓝相间的警灯在街道闪烁。 与公安民警一同到达的,还有十几名身穿防爆设备,手持防爆警械的防暴警察。 “都给我住手!” 走在公安队伍最前面的,是县公安局局长穆宇达,跟在他身后的,就是卢珂。 警察部队明显比城管队伍更加训练有素,不足三十秒的时间,防暴警察已经将城管、商贩,还有围观群众隔离开来,控制了现场的局势。 “哎哟,穆局长!” 见到来人之后,城管负责人急忙上前,伸出手,准备和穆宇达握手。 穆宇达瞟了他一眼,没有伸手,淡淡地问着:“田明朗?你怎么在这?这好像不是你的辖区吧。” 田队长见穆宇达没有伸手,一时间有些尴尬,抬起手抹了抹脑袋,嘿嘿一笑:“这不是铁北区职位空缺嘛,我也是刚调过来。” 穆宇达看着现场满地狼藉,冷哼一声:“看来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田明朗不以为然,认真地向穆局长解释着现场的情况:“这里有人占道摆摊,违法经营,我今天带队来执法。这不,遇到有人抗拒执法,还打了我们两个公务人员。” 这一番话,让田明朗师出有名,也占据了法律的制高点。 随后,他看向穆宇达身后的卢珂,这是一个生面孔,便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卢珂,带着专案组来查案的。”穆宇达淡淡地介绍着。 “原来是市局的朋友啊,城管虽然和公安不是一个系统,但都是政府部门,幸会啊。”田明朗看着卢珂,笑着伸出手。 他的这一句话,表面上是和卢珂的客套话,但实际上已经说明了情况,城管和公安不是一个部门,没有谁大谁小一说。 也就是说,公安管不了城管。 卢珂和穆宇达一样,没有和他握手,而是在人群中寻找着唐梦雪的身影。 就在这时,唐梦雪跑到卢珂面前,认真说道:“卢队长。” 本来田明朗还不觉得执法事情有什么不妥,认为一些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唐梦雪突然出现,让他瞬间就懵了。 一个小商贩怎么能认识市局刑侦支队长呢?! 田明朗很是茫然地看着两人:“你们……” “这是我手下的,今天是化装侦查,来这里调查乐华县杀人案的。没想到啊,今天的收获还真不小。” 卢珂冷哼一下,随即看向唐梦雪,关心地问着:“你没事吧?” 唐梦雪笑了笑:“我没事,就是不知道那几个城管有没有事。” “你没事就行。” 卢珂点点头,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没想到一个记者竟然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哎呀呀,看这事闹的,原来是自家人啊。穆局你也是,有行动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田明朗嘿嘿一笑。 穆宇达没有理他。 田明朗有些尴尬,随即又把这个话题抛给了唐梦雪:“小姑娘,你有行动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你看这误会闹的。” 唐梦雪还在气头上,自然不会给田明朗好脸色,冷笑道:“我有没有行动,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就算有行动,那你也至少表明一下身份嘛,问你也不说,这多尴尬啊。”田明朗依旧在嘿嘿笑着,希望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为什么要表明身份?!你问,我就要说?”唐梦雪不以为然。 田明朗顿时瞪大了眼睛,很是茫然地看着唐梦雪:“那不对啊,你这是在欺骗我啊!” 没一会,又有两辆轿车停在了街边。 这件事闹得动静不小,县长和县委书记纷纷到场,处置这起突发事件。 “卢队长,让市局的同志们见笑了。”县长上前,和卢珂握了握手。 “这种见面方式实在是意想不到,实际上是批评县委的工作,整顿风纪势在必行!”县委书记也和卢珂握了握手,当即表态。 “现场没有人受伤吧?”县长看了看四周,认真问着。 “没有人受伤,没有人受伤。”田明朗笑着说道。 县长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又落在路边三名疼着龇牙咧嘴的城管身上:“黄毛,纹身,这算什么?这就是我们乐华县执法人员应该有的仪容仪表吗?!” 田明朗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下,连忙笑着解释道:“新来的,新来的,这不是最近人手不够用嘛,多招了一些人员。我回去一定整顿,加强培训。” 县长看着田明朗,发出了一个非常严肃的声音:“我会亲自和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通话的,如实汇报今天的情况。我们乐华县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田明朗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只是低着头,听着县长的批评。 县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田明朗,随后转身走到卢珂身边:“卢队长,还是办案要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局里详谈吧。” 正文 第十二章:记者良知 乐华县公安局里,公安局局长穆宇达和县长、县委书记充分交换了一下意见。要求全县各个部门全力配合市公安局专案组的工作,务必一切开绿灯。 这都是官场上的话,和卢珂没有什么关系。 刑警队办公室里,几人正在进行线索汇总。 “卢队,根据我们今天在执法大队,对前来领取暂扣经营工具的商贩们进行了调查,从结果来看,可以证明在案发当天,以铁北区城市管理执法大队长孙海荣、副队长郑文雄为首的执法队伍,在步行街的执法过程中,确实存在不文明执法和暴力执法的情况。” 莫雨菲认真地向卢珂汇报着情况。 随后,凌子真补充道:“只不过因为没有执法记录仪作为依据,加上商贩和执法队伍积怨已久的前提下,他们的描述不能作为证据,只能作为相关线索。目前可以确定执法存在不合规的情况,但究竟是什么程度,还不能有一个明确的判断。” 卢珂点点头,问道:“有嫌疑人的线索吗?” “没有,目前这些和孙海荣有直接冲突的小贩,都没有作案能力,也没有作案时间。他们在接受调查的时候,听到孙海荣遇害,根本不掩饰内心中的喜悦,直接就哈哈大笑起来。更有甚者,在刚刚离开执法大队,就不知道从哪搞了一挂一百响的鞭炮,在大街上燃放了起来。”莫雨菲继续向卢珂描述着当时的情况。 “看来双方真的是积怨已久啊。”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有一些头痛。 到目前为止,别说嫌疑人了,就连案件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随后,卢珂又问苏思蒙:“郑文雄调查得怎么样了?” 苏思蒙答道:“这个郑文雄有些反常,本来孙海荣遇害后,郑文雄会被直接提上去,担任执法队长一职。但他似乎对这件事情十分抗拒,拒绝提升执法队长。执法局里没有办法,便把田明朗从其他辖区的执法大队调了过来。” 听到这里,莫雨菲非常不解:“如此说来,再结合那天见面的时候,郑文雄有所隐瞒、而且似乎在害怕着什么来看。这起案件,他一定知道一些内幕,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咱们呢?” 苏思蒙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还听说,郑文雄似乎有辞职的打算。也许是孙海荣的事情对他过于冲击,有些担忧害怕吧。” 卢珂冷笑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心里没有鬼,害怕什么?” 他顿了顿,又问道:“郑文雄的家庭情况和社会关系呢?” “根据多方调查,郑文雄家庭幸福,没有情感纠葛。他为人比较简单,在执法队里一直是一个中立派。换句话说,他特别会处理人际关系,是一个老油条。至于社会关系方面,目前仍在调查当中,但他的社会关系明显没有孙海荣复杂,他是那种比较传统的公务员生活,单位和住宅两点一线,除了队里的聚餐,他很少有应酬。我查过他名下的房产和资产,都比较正常,和孙海荣是没有办法比的。”苏思蒙沉声说着。 莫雨菲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地分析着:“这么说来,郑文雄和孙海荣,完全就是两种人,他们有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圈子和生活习惯。可越是这样,就说明郑文雄就越安全。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呢?难道是受到了凶手的威胁?还是担心凶手会对他动手?” 卢珂也是非常地不解,沉声说着:“如果郑文雄能主动和警方坦白,那么这起案件一定会有重大进展。” 说完,卢珂侧过头,看向唐梦雪,夸奖道:“你今天干得不错,没想到你的身手这么好啊,竟然制服了三个城管。” 唐梦雪听到了卢珂的表扬,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她笑着说道:“做记者嘛,难免会遇到各种突发情况。而且女记者在暗访、外景方面,特别是在调查一些地下新闻的时候,很有可能遇到危险,所以我系统地学过散打。” 听完唐梦雪的话,卢珂点点头,对她刮目相看。 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唐梦雪绝对是一个有良知的记者,敢于抗争,保护百姓合法权益。和那些只会偷拍、杜撰、为了头条而不顾道德底线去造谣的记者相比,简直就是一股清流,是业内良心。 看来自己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年轻的记者了。 言归正传,卢珂向她询问了一下今天暗访的情况:“今天有什么发现吗?” 唐梦雪想了一会,偏着头问道:“是指哪方面?” “所有方面。”卢珂回答着。 唐梦雪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随即说着:“对城管不文明执法和暴力执法的情况已经全部录音录像取证了,我会联系我的同事,对这件事进行如实报道的。至于案件内容,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毕竟我刚刚摆摊不到两个小时,城管就来了。” 卢珂沉思了片刻,严肃地说道:“目前可以证实的一点是,乐华县,特别是孙海荣所在的铁北区,确实存在城管不文明执法的情况。而这起案件,凶手大概率也是一名商贩,或者曾经是一名商贩,而且一定受到过城管的不文明执法。” “可是,乐华县这么大,商贩那么多,加上他们对城管的敌视,根本没有办法一一摸排走访啊。”苏思蒙说出了一个本案的关键难点。 “没有办法也要查,孙海荣上午还在步行街进行执法,晚上就被杀了。凶手不会每天在街上游荡,寻找城管的。这就说明,孙海荣在执法的过程中,凶手一定就在步行街,而且亲眼目睹了一切。” 卢珂顿了顿,继续说道:“凶手有较强的侦察意识,而且身手不错,从背后突袭,一刀致命,很有可能受过系统性的训练。案发时间在晚上十一点钟,就算乐华县的夜生活比较丰富,这个时间在街上行走的人还是会引人注目。凶手这么晚不回家,很有可能是一个人居住,而且就居住在县城。” “而乐华县的商贩大多数都是附近村镇的农民,这样一来,排查范围就缩小很多了!”莫雨菲立刻说道。 “没错,围绕案发现场附近进行走访,就算没有人看见凶手杀人,也难免会有人看见凶手在街上游荡。”卢珂继续说道。 凌子真摇了摇头,有些茫然地说着:“我们已经走访了案发现场附近的住户,他们都表示案发时间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看见什么人啊。” 卢珂看着桌上铺着的乐华县铁北区地图,上面已经标注了所有案件的相关地点。 “那就扩大搜索范围,比如附近依旧在营业的场所,夜班的出租车司机。凶手杀人后,大概率会乘坐交通工具离开。” 正文 第十三章:执法队长 清晨,警戒线后,路边桥头,躺着一个男人,目光所及之处满是血迹。 乐华县公安局的法医队和技术队已经开始工作,卢珂钻过警戒线走进案发现场。 见卢珂过来,苏思蒙起身迎了上去,略带惊讶地说道:“卢队,死者是田明朗。” 听到这个名字后,卢珂却表现的很是淡定,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他低声问着:“确定是连环凶杀案吗?” “现场还在勘查中。”苏思蒙沉声答道。 没一会,凌子真走到卢珂身边,向他详细汇报了一下本次现场的勘查情况:“从现场的初步情况来看,被害人的职业身份、创口的形状、现场的痕检以及杀人方式,都与孙海荣的案件高度一致。极大可能是同一名凶手作案,是一起针对城管的连环杀人案。” 此时,法医已经完成了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两名刑警正把尸体放在担架上,转头抬上运尸车拉回局里,做进一步的尸检工作。 卢珂瞟了一眼田明朗的尸体,他脸色惨白,皮肤几乎没有任何血色。 两人明明昨天早上还见过,这才刚刚过了一个晚上,就出事了。 “唉——” 卢珂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冲着凌子真一扬下巴:“有发现凶手留下的痕迹吗?” “现场没有发现凶器,也没有采集到指纹,但是发现了一个脚印,技术队已经完成提取了,痕检结果很快就能出来。”凌子真有些欣喜地说着。 卢珂低着头,思索了一会,点点头:“收队吧。” 此时,县公安局门口,一群记者围了上来,朝着办公大厅里面眺望,闪光灯此起彼伏。 他们直接就把刚刚勘查完现场的一行人拦住,伸出的话筒几乎要顶到卢珂的脸上。 记者们纷纷发问,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 “您好,能介绍一下城管遇害的具体情况吗?” “您就是市局专案组的吧,请问案件现在有什么进展吗?” “请问这起案件,和乐华县城管暴力执法有关吗?” “请问您对城管的执法行为有何感想?” 卢珂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挥挥手,后退了几步。 “行了行了,你们是准备把话筒塞进我们嘴里吗?”苏思蒙伸手,拨开了一个几乎顶在脸上的话筒。 看记者们的架势,他们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今天是别想进公安局的大门。 好在这时,局长穆宇达亲自出来帮专案组解围,他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清了清嗓子,双手举起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各新闻媒体,各位记者朋友们,现在案件还在进一步侦破当中,具体情况不方便透露。如果案情有重大进展,我们会召开记者会……” 卢珂没有继续听穆宇达说下去,而是趁着这个空隙,大家一同快步跑进了公安局大门。 “尸检和痕检的工作要快,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我们要抓紧时间。” 走进公安局一楼大厅,卢珂向凌子真嘱咐了一句,随后返回了刑警队办公室。 办公室里,莫雨菲已经准备好了田明朗的身份信息和相关资料。 这是昨天田明朗带队执法后就开始准备的,本来卢珂还准备从田明朗的身上寻找一些孙海荣案件的线索,只是没想到,今天他就变成了被害人。 “田明朗,今年四十五岁,乐华县人,原乐华县铁南区城市管理执法大队长,因孙海荣遇害,铁北区执法队长空缺,昨天一早刚刚调任铁北区。”莫雨菲看着手里的资料,认真阅读着。 一旁的唐梦雪淡淡一笑:“铁北区执法队长的这个位置还真是邪门,怎么谁当谁死啊。” 卢珂听完她的话,眉头忽然皱起,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唐梦雪正低头喃喃着,抬起头便对上了卢珂的目光,下意识闭紧了嘴巴,没有再说话。 莫雨菲依然在向卢珂阅读着田明朗的资料:“他此前一直在铁南区执法队工作,在城市管理局的档案上没有发现什么,工作上也没有什么纰漏。目前已知他名下有四套房产,一套在乐华县,也就是他现在的住址,另外三套都在景安市,而且是市中心位置,房价都不低。” “看来又是一个隐形的富豪……”卢珂喃喃了一句,继续问莫雨菲:“他的资金情况呢?” “目前能查到的,在他名下的银行账户,存款共计有两百万。” 说完,莫雨菲将一张银行存款信息的清单交给了卢珂。 “和孙海荣相比,也差不多了。一个县城的公务人员,靠那点工资,不可能有这么多房产和存款。” 卢珂简单扫了一眼,把手上的清单折叠了一下,随手交给身边的唐梦雪:“给,又是一个大新闻。” 唐梦雪只感觉卢珂的这个行为有些奇怪,以至于让她感到有些震惊。 要知道,自己刚刚来市局的时候,特别是第一次和卢珂见面的时候,他的态度只能用恶劣来形容。 当然,他的恶劣态度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自己记者的身份。 卢珂从警以来,最讨厌和记者打交道,但这次竟然能主动给唐梦雪提供爆炸性新闻素材,可见他心中已经对唐梦雪认可了。 唐梦雪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伸手接过了这份银行存款清单。 几个小时后,刑警队办公室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两天的时间,已经发生了两起恶性凶杀案件。而且两名死者都是乐华县的城管队长,在遇害当天都进行了执法行动,而且都出现了不同程度上的不文明执法。 单单是凭借这一点,就足以定性为连环凶杀案。 办公室里,卢珂拉开椅子,挥手示意大家都落座:“下面先由法医科说一下情况吧。” 会议桌的一侧,法医开口说道:“经时间确认,死亡时间可以精确在昨天夜里十点半左右,死亡原因和上一起案件一致,被利刃割破了颈动脉。根据创口的深度和角度来看,也和上一起案件相同,凶手都是从背后突袭,右手持刀。尸体体表未见抵抗伤、约束伤,血检也没有检测出毒物、致幻物等成分。” 卢珂点点头,淡淡说了一句:“和孙海荣的死因完全一样。” “一样的作案目标,一样的杀人方式,相近的作案时间,已经可以并案调查了。”凌子真认真说着。 “可以定性为连环杀人案,通常来看,连环杀人案件中,凶手是有冷静期的。但这次,两天两案,我们必须加快进度,凶手很有可能会继续作案。”卢珂神情凝重,沉下脸来。 正文 第十四章:暗访视频 案情分析会还在继续,卢珂转向凌子真,问道:“现场痕迹方面呢?” 凌子真回答道:“这也是和孙海荣案件唯一的不同点,技术队在本次的案发现场发现了一枚脚印,脚印很浅,并不清晰,只能判断出是四十二码的鞋印,但鞋底样式和鞋的种类暂时还无法分辨。”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投影设备展示着那枚脚印:“本次的案发现场在桥头的路边,有部分泥土地。而凶手的作案时间是在深夜,附近没有路灯,应该是凶手在不经意间留下的。” “根据脚印能推测出凶手的身高、体型吗?”卢珂问着。 “因为只有一组脚印,没有办法通过步幅间距来推测,只能根据人体骨骼数据来进行判断。凶手的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鞋底没有典型磨损征象,说明凶手的腿脚没有疾病。”凌子真沉声说着。 卢珂叹了口气,又问道:“除了这枚脚印,还有没有毛发、唾液等dna证据呢?” 凌子真摇摇头,道:“没有,案发现场非常干净,凶手杀人之后迅速离开,没有在案发现场停留。换句话说,凶手从杀人到离开,用了非常短的时间。” “被害人的财物情况呢?”卢珂继续问着。 “没有丢失。” 卢珂微微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时,莫雨菲忽然问道:“孙海荣是因为在烧烤店吃饭,那么田明朗是因为什么,十点半还没有回家呢?” 凌子真解释道:“对了,技术队在田明朗的口袋里发现了一个洗浴中心的消费小票,而案发地距离洗浴中心并不远,他应该刚刚从洗浴中心离开。” 紧接着,苏思蒙适时开口:“我仔细观察过案发现场附近的路段,北侧一百米左右,有一个洗浴中心,可以说是乐华县最高档的洗浴中心了。孙海荣钱夹里的那张洗浴中心会员卡,就是那家的。离开洗浴中心,向南走过那座桥,就是主干道,田明朗应该是准备去主干道打车回家,在路上遇害了。” 众人根据已有线索简单讨论了一下,但并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短暂的沉默过后,大家一同把目光投向了卢珂。 卢珂定了定神,沉声说道:“目前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了,两起案件都发生在夜里,而且都是在没有监控的路段,找到目击证人或者其他残留线索的希望也比较渺茫。但还是要辛苦队里的警员,在案发地点附近尽可能多做一些走访工作,扩大调查范围。通知技侦部门,调取监控配合调查。” 参与本次案情分析会的乐华县公安县刑警,纷纷点头,做了记录。 “目前已经可以确定,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和城管之间有着很深的矛盾,甚至可以说是仇恨。但凶手的作案目标不是随机的,他是在确定目标之后进行跟踪,寻找机会下手。那么,什么人会和城管有交集,而且有矛盾和仇恨呢?”卢珂分析着,忽然抛出一个问题。 莫雨菲应声答道:“商贩。” 卢珂点点头,露出坚定的目光:“没错,凶手大概率是一名商贩,或者曾经做过商贩。最重要的是,他一定被城管执法队处理过,不限于近期。我们应该扩大调查范围,和城市管理局进行沟通,去核查近五年来,全县范围内的执法记录。” “同志们,我们必须加快进度,按照目前两天两案的情况,凶手大概率会继续作案。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散了吧。” 卢珂说完,众人带着各自的任务离开了会议室。 此时,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卢珂等人,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这一次,无疑是遇到了难题。 卢珂靠在椅子上,手中不停地捻着手指,闭目沉思。 没一会,他忽然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唐梦雪呢?她在哪?” “她应该在办公室吧,毕竟咱们的案情分析会,她不能参加。”苏思蒙随口说了一句。 “去,把她叫过来。”卢珂吩咐道。 莫雨菲哦了一声,起身去找唐梦雪了。 没几分钟,唐梦雪就跟着莫雨菲走进了会议室:“卢队长,你找我?” 卢珂点点头,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来坐下。 唐梦雪不明所以,还以为卢珂又有什么暗访的任务要交给她。 “昨天你去摆摊的时候,有拍摄视频吗?”卢珂开口问着。 唐梦雪一愣,怔怔地说道:“城管暴力执法的视频吗?有!全程录音录像。” 卢珂瞟了一眼会议桌上的投影设备:“把视频拷贝进来,咱们看看。” 唐梦雪虽然不知道卢珂的本意,但还是照做了。 不过莫雨菲好像明白了,开口说道:“你是要找嫌疑人吗?” 卢珂点点头,沉声说着:“两名死者,都是上午进行执法,晚上遇害的。是明显的报复性杀人,城管就是凶手的目标,他在为商贩打抱不平。所以,他一定亲眼目睹了城管的暴力执法,也就是说,城管在执法的过程中,他一定在现场。如果他不是商贩,那么他就一定在当时的围观人群中,默默注视着一切。” “话虽然如此,但我们目前对凶手的了解只有一个脚印,性别和身高都是比较模糊的推测,现场围观的人那么多,怎么找啊?”苏思蒙虽然同意卢珂的这个调查思路,但还是给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难题。 “这就要看咱们专业的记者同志,暗访拍摄的本事了。”卢珂说完,示意唐梦雪开始播放自己拍摄的视频。 唐梦雪操作笔记本电脑,按下空格键,视频开始播放, 不得不说,唐梦雪的暗访拍摄绝对专业,画面清晰,镜头非常稳,而且是在一个绝佳位置,进行广角拍摄的。 在卢珂的指示下,视频不断快进,停在了城管执法的那一刻。 这时,视频里传来了各种声音,警笛声、喇叭声、叫骂声、争执声、哀求声…… 大家虽然没有在现场亲身经历这件事,但通过这个视频,如身临其境一般,了解了城管执法的全部经过。 但大家没有时间对城管的执法行为作出评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当时的围观人群上。 “这没有五十人,也有三十人啊,而且还不能保证拍摄下来的就是全部。”凌子真盯着视频,摇摇头,面露难色。 卢珂盯着视频,认真说着:“这是咱们目前仅有的线索了,把视频交给技侦部门,进行逐帧截取分析。让调查执法记录的民警加快速度,看看能不能比对出来一些线索。” 正文 第十五章:视频处理 , 此刻,乐华县公安局的办公桌上,摞着半人高的城管执法记录,屋子里所有的刑警都围在四周,一边翻看着记录,一边比对着人员信息。 他们要在这些执法记录中,挑选出涉及不文明执法的案例,通过人员信息比对,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莫雨菲走进办公室,想询问一下他们翻阅执法记录的进度,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可是她刚刚进门,就感觉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一种说不上来的消极和压抑。 所有人都无精打采,脸上挂满了绝望,嘴里不停地发着牢骚。 “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他怎么知道就一定是五年内的执法记录呢?”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市局的专案组,可能有自己的考虑吧。” “我看啊,五年这个期限,也是他随口一说的。不过话说回来,多亏他没说十年之内,要不这执法记录,至少要翻一倍。” “咱们乐华县的城管,是出了名的,我看咱们根本筛不出几起文明执法的,全都是可疑案件。” “谁让人家是专案组呢,咱们这群人,就是干活的命。” “要是咱们队长还在就好喽!肯定不能让咱们受这份罪。” “瞧你这话说得,听着像队长死了一样。” “算算时间,他跨省追捕逃犯也应该回来了吧。” “不过,这起案件要是交给咱们队长办?他会怎么查?也让咱们做苦力?” 这些牢骚传进了莫雨菲的耳朵,她站在门口,很是尴尬。 一时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好在这时,一名刑警看见了怔在门口的莫雨菲。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不要乱说话。 莫雨菲这才迈步进屋,看着桌子上半人高的执法记录,弱弱地问了一句:“卢队……问……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一名刑警双手捧着执法记录,看都没看莫雨菲一眼,抱怨着:“没什么线索!” 另一名刑警冷哼一声,嘟嘟囔囔道:“也不看看有多少执法记录,就我们几个人,翻得过来吗?” 听到这些,莫雨菲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烧,更加尴尬了。 见莫雨菲没有表态,那名刑警更加抱怨了:“今晚能有线索就不错了,要是着急,就一起过来翻啊。” 莫雨菲走到办公桌前,看着大家工作的样子,暗自思索了一会,低声说道:“咱们翻阅执法记录的目的,是为了找到符合本案凶手犯重罪侧写的相关人员。凶手不止一次受到过城管的暴力执法,我们完全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继续细化,凶手为男性,在乐华县居住,而不是附近的村镇,他独居,时间自由,身手不错,很有可能接受过系统训练……” 大家听完她的话,都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更加振奋地翻阅执法记录。 此刻,公安局刑警还在书山卷海里奋战,专案组这边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 “卢队,找到嫌疑车辆了。” 苏思蒙带来了一份监控视频,大家立刻围了上来。 “这个视频是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一条主干道拍摄到的,监控显示,这辆车在昨天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在十点四十五分,也就是田明朗遇害之后离开的。” 苏思蒙一边操作视频,一边解释道。 莫雨菲想了想:“这么说来,凶手一直在跟踪田明朗?” 苏思蒙点点头,说道:“凶手很有可能一直在跟踪田明朗,看着他走进了洗浴中心,所以就一直在洗浴中心附近蹲守。等田明朗离开的时候,进行作案,而后驾车离开。” 卢珂目光闪动,沉声问道:“时间倒是比较吻合,但能确定这辆车就是凶手驾驶的车辆吗?” “案发时间这条主干道几乎没有车辆,只有几辆出租车驶过,都没有停留。”苏思蒙拉动鼠标,将视频调整到相应时间。 视频拍摄得非常模糊,只能通过车身颜色和标志来判断,是一辆黑色的雪佛兰汽车。 最重要的是,汽车的前后车牌都被人刻意遮挡了。 大家面面相觑。 卢珂叹了口气:“这是什么监控录像啊。” 苏思蒙也觉得车辆信息很难分辨,无奈地说道:“没办法,毕竟这是一个小县城,监控设备覆盖率低,而且设备都比较老旧,没有高速监控探头,能找到这个已经是万幸了。” 莫雨菲眯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聚焦,看了一会,只觉得眼睛发酸。 她用力眨了眨眼,建议道:“让技侦科做一下处理吧,这什么也看不清啊。” 卢珂转头看向苏思蒙,认真说道:“让技侦科做最大可能的清晰处理,加深车身细节,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标志性的痕迹。特别是车身上有没有什么贴画、标志,有没有剐蹭痕迹,车胎的细节也非常关键。” 苏思蒙点头,连忙和乐华县技侦人员取得联系。 监控视频已经交给技侦科处理了,专案组这边也没有闲着,立刻和交管部门取得联系,希望能在乐华县寻找到黑色雪佛兰汽车的相关信息,进一步缩小嫌疑人范围。 但这两个工作都需要时间,而且不知道多久才能有结果。 卢珂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夕阳,太阳又快落山了,谁也不知道,今天夜里,凶手还会不会继续作案。 目前已经发生了两起案件,死者都是铁北区城管队长,给乐华县的社会稳定带来了不小的影响。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话题,大部分都是带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只有城管公务人员生活在恐惧之中。 凶手都是在深夜作案,而且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城管。所以,但凡是头脑正常的城管,都不会在这个紧张的时期,选择夜间出门。 也许这样,反倒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凶手继续作案。 几个小时后,经过景安市公安局技侦科的远程技术支持,乐华县公安局的技术人员已经极大程度地对监控视频进行了清晰化处理。 专案组立刻前往技侦部门,查看监控视频。 技术人员把专案组带到电脑前:“我们已经对视频做了高解析度的锐化处理,还进行了像素整合。因为监控探头没有收音功能,所以没有音频。” 技术人员播放视频,又补充了一句:“现在的整体视频效果已经是我们能处理的极限了,如果还需要进一步处理,就要把视频发给市局的同志了,让他们提供技术支持。” 正文 第十六章:退伍军人俱乐部 , 打开视频,这次的视频确实比之前清晰了不少。 技术人员调出了几帧经过处理的关键截图,又把其中的一张截图放大,一辆黑色的雪佛兰轿车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在放大的图片里,可以看见在汽车后保险杠上,有一个长条形的贴纸。 卢珂凑近显示器,盯着车尾的模糊贴纸看了一会儿,问着:“这是一个logo吗?” 技术人员又把截图的对比度拉到最大,一串模糊的文字,和一个从没见过的logo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卢珂仔细辨认着上面的文字:“退伍军人俱乐部……若有战……召必回……” “车主……不对,凶手是一名退伍军人?”莫雨菲感到有些惊讶,下意识说了一句。 让她惊讶的不仅仅是凶手的身份,而是前不久法院公开审理的故意杀人案,凶手就是一名杀害城管的商贩,也是一名退伍军人。 难道这两起针对于城管的案件之中,有着某种特殊的关联? “我知道这种俱乐部,里面的成员都是本地或者附近城市的退伍军人,俱乐部经常会举办一些活动,组织大家一起自驾游,或者做一些公益活动之类的。”苏思蒙解释道。 “但并没有标明是哪个俱乐部啊……”卢珂喃喃了一句,问技术人员:“乐华县有这种俱乐部吗?” 技术人员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 “不过现在有了这个logo,查到俱乐部在哪应该不成问题。”苏思蒙说完,拿出手机,对着显示器,把这个放大的logo拍摄了下来。 接着,技术人员操作电脑,又点开了十几张视频截图,站起身,让出座位:“这些截图是我在监控视频里逐帧挑选的,各个角度都有,而且都进行了高度锐化的像素处理,依旧是我们处理能力的极限了。具体你们能根据这些截图发现什么,我就无能为力了。” 卢珂点点头,向技术人员道谢后,拉开椅子坐在电脑前,进行查看。 苏思蒙和莫雨菲也各拉了一把椅子,围坐在电脑前。 卢珂将每一张图片都点开放大,仔细观察着车辆的每个角度,努力想要在这些照片上发现一些线索。 “车窗都贴了黑色的遮阳膜,看不见里面的内饰啊。” 莫雨菲皱起眉头,她并不懂车,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但卢珂和苏思蒙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目光紧紧落在图片上,寻找着各种线索。 “车身比较干净,乐华县很长时间没有下雨了,道路灰尘也比较大,凶手应该经常擦车或者洗车,说明凶手很爱护自己的车辆。”苏思蒙沉声说着。 卢珂点点头,也开口说道:“从外表来看,车辆没有进行任何的改装,一切都是原厂状态。” 苏思蒙探出身子,盯着照片里的车辆侧面轮胎图片:“车胎呢?车胎不像是原厂的。” 卢珂立刻回答道:“但车胎的龙骨应该是原装的。” 苏思蒙伸手抵在显示器上,用手简单丈量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说着:“花纹块这么大,看上去像是越野轮胎。” “没错,这和城市用的轮胎有明显区别,品牌呢?”卢珂点点头。 紧接着,卢珂皱起眉头,分析着:“米其林?邓禄普?” 苏思蒙摇摇头:“看不出来,轮胎侧面的商标太模糊了。” 两人对十几张照片进行逐个放大观察了一会后,已经对这辆黑色雪佛兰有了更深的了解,但也仅限于车身。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一款比较老旧的雪佛兰汽车,凶手非常爱惜自己的汽车,而且经常外出越野,很有可能是参加了俱乐部的自驾游活动。”卢珂叹了口气,总结了一下。 苏思蒙立刻点点头,说道:“我这就去调查这个俱乐部的情况。” 虽然logo并不清晰,但每个logo都是独一无二的,苏思蒙在网络上进行搜索,很快就根据logo的图案,以及俱乐部的位置,锁定了目标。 “这个退伍军人俱乐部的名字叫‘无悔老兵’,地点在景安市,目前能查到的会员共有七十九人,其中就十四人是在乐华县居住的。”苏思蒙汇报着。 “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说明,凶手就在这十四个人之中?!”莫雨菲有些激动,抬高了声音问道。 苏思蒙笑着点点头。 但卢珂却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目前还不能确定,凶手一定是这辆车的车主,理论上也存在凶手借车、偷车进行犯案的可能。咱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能锁定车主的嫌疑。” 莫雨菲沉思了一会,依然持乐观态度:“不管怎么说,只要通过执法记录、交管部门、暗访视频、俱乐部会员等各个方面进行综合比对,凶手一定能找出来。” “这话倒是没错,就先从这十四个人进行排查吧,看看他们谁的汽车是一辆黑色的雪佛兰。”卢珂定了定神,说道。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案件也不断有突破性进展。 从专案组到达乐华县展开调查,已经有四十八个小时了,大家都干劲十足,有望在七十二小时内完成案件的侦破工作。 但为了这起案件而进行忙碌的,不仅仅有公安干警,还有各种新闻媒体,和各种短视频用户。 第二天一早,各种舆论和不实新闻铺天盖地般出现在了互联网上,令所有人都感到措手不及。 乐华县公安局更是被新闻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就算卢珂他们想要出去,都只能走后门。 “卢队长。” 乐华县公安局局长穆宇达走进办公室,缓缓开口。 卢珂站起身,愁眉不展:“我都已经看见了。” 说完,他回头瞟了一眼电脑屏幕,里面的一个大大的新闻标题格外扎眼《善恶到头终有报,城管队长接连遇害》 最关键的是,这篇报道是出自乐华县的官方的新闻媒体。 “乐华县的老百姓和城管部门积怨颇深,这一次就连官方的媒体都站在了老百姓一边。”穆宇达苦笑一声。 卢珂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其实这一篇还算是如实报道的,各种自媒体和营销号报道的都是一些阴谋论。” “警察办案的进度完全暴露,这不是一件好事情啊。”穆宇达沉声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瞥着唐梦雪。 唐梦雪赶紧解释:“这可和我没有关系,我发给同事进行报道的,都是关于城管不文明执法的,半点案子的事情都没提。” 唐梦雪说完,向卢珂投去求助的目光。 穆宇达也没有再说什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服:“记者已经把公安局大门给堵了,案件的事情还是交给你们专案组,对付记者的事情,就由我去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各种信息比对有结果了吗?”卢珂定了定神,问道。 “还在比对中,暂时还没有结果。”苏思蒙沉声说道。 莫雨菲依然持乐观态度:“好消息是,现在已经是上午了,我们没有接到任何报案,凶手没有继续作案。” 这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消息了。 “走,咱们去退伍军人俱乐部看一看。” 卢珂说完,走出了办公室。 正文 第十七章:无悔老兵 这家名叫无悔老兵的退伍军人俱乐部,在景安市的城西。 景安市的城西相比繁华的市中心来说,算得上是郊区,那里人口相对稀少,风景优美,和当代社会的快节奏生活相比,那里可以说是“世外桃源”。 在乐华县待了三天,再次返回景安市,竟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按照地址,卢珂驾车七拐八拐,终于在一个老式小区后面的街尾,一个垃圾桶的后面,看见了俱乐部的牌子。 和想象中的不同,这个退伍军人俱乐部并不是什么大的门店,看上去就像是街尾角落里的违章建筑一般。 迈步走近,裂着口子的水泥墙壁上贴着一个大大的海报,上面写着俱乐部将在下个月举办真人cs的活动。 “真想不到,一个这样的门面,竟然会有将近一百人的会员。”莫雨菲看着眼前的大门,似乎有些失望。 “像这种俱乐部都是私人公司的,办会员也是免费的,平时根本没什么收入,都靠举办一些活动赚钱,能有这样的一个门脸就不错了,反正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平时也没人来。” 卢珂说完,伸手朝着大门指了指,两人迈步走上水泥台阶。 推开大门,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还飘浮着一些颗粒状的灰尘。 继续往里面走,空间越来越大,并不像从外面看上去那样寒酸,一个巨大的活动场地,里面摆放着几张乒乓球案,旁边还有羽毛球网,最里面还有一个篮球场地。 只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卢珂伸手在角落里的木桌上轻轻一抹,并没有什么灰尘,说明还是有人经常打扫的。 “有人吗?” 莫雨菲四处看了看,高声喊了一句。 回音在耳边响起,让这个活动场地更显空旷。 回声消失,许久都没有人答话。 “谁啊?” 突然,一个有些缥缈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背后响起,把俩人都吓了一跳。 转过身去,一个老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的背后。 屋子里如此安静,两人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老大爷面如白纸,身子瘦成了皮包骨,看上去就像是个纸人一样。 “大爷,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莫雨菲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问道。 老大爷怔怔地看着两人,慢悠悠地问着:“你们是谁啊?” “警察。” 卢珂直接出示了证件,反问道:“你们老板在哪?” 老大爷没有说话,很是平静地伸手指了指两人身后角落里的一个大门,整个动作下来,就像是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一般。 莫雨菲皱起眉头,转头看了角落,并没有看见什么门,只看见了一张大海报。 正要细问的时候,老大爷已经转身离开了。 “真是个怪老头。”莫雨菲喃喃了一句。 再看卢珂,已经朝着老大爷手指的方向走去了。 那里确实有一个大门,只不过提着一张巨大的海报,让大门和墙壁巧妙地融为了一体。 推门走进,是一个三米左右的小走廊,里面还有一个门。 门虚掩着,卢珂很是谨慎地推开房门,朝里面瞟了一眼。 这是一间小的办公室,一个男人正趴在办公桌上熟睡。 卢珂把门开到最大,轻轻敲了敲门。 轻微的响动,熟睡的男人立刻惊醒,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随后才回过神来。 “你是这个俱乐部的老板吗?”卢珂低声问道。 男人这才看清楚两人,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又长长舒了一口气。 但面对两个陌生人,他依旧非常警觉,问着:“两位是……” “警察,有些事情想要向你了解一下。”卢珂再次出示证件,走进屋子。 男人愣了一下,但也热情地招呼两人坐下,又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香烟,朝卢珂示意着。 卢珂摆摆手拒绝后,和莫雨菲坐在会客沙发上。 “你不是李简升吧?” 卢珂看着他,忽然问道。 根据这个家俱乐部的注册信息显示,俱乐部老板叫李简升,通过照片判断,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显不是。 男人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点燃,笑着说道:“李简升是大老板,我是二老板,也就是合伙人,我叫蓝正清。” “从刚刚的下意识动作来看,你也是退伍军人吧?”卢珂上下打量着他,淡淡地问道。 蓝正清笑了笑,打趣道:“我是前年退伍的,唉,这都是在部队养成的习惯,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过来。以前在部队拉练的时候,班长总趁我们睡觉的时候偷偷拿走我们的枪,因为这件事我没少挨批。” 蓝正清弹了一下烟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们是为了崔杰的事情而来吧。” 这一句话,让卢珂和莫雨菲都感到有些意外,崔杰正是一周前法院公开庭审的被告,那个杀城管的商贩。 “你认识崔杰?”卢珂认真地问着。 蓝正清是一副笑模样,点点头:“当然啊,他就是我们这里的会员啊。” “能给我看看你们的会员信息吗?”卢珂继续问着。 蓝正清沉思了几秒钟,随即点了点头:“没问题,我是军人,你们是警察,咱们也算一家子。” 说完,他非常爽快地打开了电脑,登录一个会员系统,调取了全部会员的名单。 他把显示器翻转,朝向卢珂和莫雨菲两人。 莫雨菲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插进电脑,准备拷贝信息。 卢珂一边翻看,一边和蓝正清聊着:“现在这个俱乐部归你管理吗?” “管理还是归李简升,我就是没事过来看看。”蓝正清笑着说道。 “李简升呢?他平时都不来的吗?”卢珂继续问着。 “嗐!” 蓝正清无奈一笑,对两人说着:“这不都是崔杰那件事闹的嘛!” 卢珂稍稍抬了一下眼皮,瞄了他一眼。 接着,莫雨菲很是疑惑地问着:“崔杰的事情,和你们老板有什么关系吗?” 蓝正清抽了口烟,淡淡地回答着:“这个崔杰,和李简升是同一年的兵,他们是一个班的战友,关系特别好。据说在部队里,崔杰还救过李简升的命呢!这不,崔杰出事后,一直都是李简升东跑西跑帮忙处理,崔杰的辩护律师,都是李简升高价请的呢!” 他顿了顿,把烟蒂丢进烟灰缸,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落寞,沉声说着:“崔杰被判了之后,李简升的心情也不好,说是出去散散心。这不,把我拉过来值班了嘛。” “李简升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去哪了?”卢珂有些警觉地问着。 蓝正清思索了一会,摇摇头:“崔杰被判了之后,他就走了,去哪了我也不知道,自驾游呗,备不住是回部队去了,重温一下激情燃烧的岁月。” 正文 第十八章:战友情 崔杰不仅是这个无悔老兵退伍军人俱乐部的会员,而且还和老板李简升认识。 最重要的是,崔杰和李简升是一个班的战友,两人更是过命的交情。 这个线索让卢珂和莫雨菲着实感到有些意外,出于一名刑警的直觉,两人隐隐感到这件事情似乎和这起杀人案有关。 卢珂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李简升退伍之后,直接开的这家俱乐部吗?” 蓝正清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这家俱乐部是一年半之前才开,而李简升是比我早四年的老兵,说来也巧,我们两个还是一个军区的,但不是一个连队的。” 卢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那他退伍之后,做什么工作啊?” 莫雨菲听到有线索,一边拷贝会员信息,一边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开始记录。 蓝正清似乎也不清楚李简升退伍之后的情况,毕竟两人是因为俱乐部才开始合作的,对他之前的生活不是很了解。 他有些模糊地说着:“他退伍之后……好像是做生意吧……有一次我听他提起过,他说自己起初是摆地摊,后来开店做生意,最后才开的这家俱乐部。” 他说着说着,语气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想必是说到自己比较清楚的地方了:“我听说,他做生意那段时间赚了不少钱。崔杰的父母生病,他还给了不少钱呢!像我们当兵的,最重视的就是战友情,更何况崔杰还救过他的命,能帮一把就会帮一把。” 卢珂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莫雨菲接过话来,有些紧张地问着:“那他摆地摊的那段时间,是在哪里摆的?景安市?乐华县?” 蓝正清抹了抹寸头脑袋:“那我就不清楚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不摆地摊了。” 卢珂抬起头,沉声开口,询问他的个人情况:“李简升成家了吗?” “成没成家我不太清楚,但应该是没成家,我没听他提起过,也没看见他和哪个女人走得比较近。”蓝正清淡淡地说着。 “那他家里的情况呢?父母呢?”卢珂继续问着。 说到这里,蓝正清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低落起来:“有一次我们在一起喝酒,听他提起过家里的情况,他说自己是一个孤儿,早年间老家发洪水,他的父母都被洪水冲跑了,连尸体都没找到。当时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哭了……” 随后,蓝正清深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说着:“也就是那时候,他下定决心,长大后也要当一名解放军战士。” 听他说完,卢珂长长叹了一口气,为他的身世感到阵阵的心酸。 莫雨菲适时开口,询问着详细的情况:“他有车吗?” “有啊。”蓝正清应声答道。 “什么车?”莫雨菲赶紧问道。 蓝正清回答得依旧干脆:“是一辆雪佛兰。” 这个答案,让卢珂和莫雨菲两人瞬间就绷紧了神经。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齐声问道:“是黑色的吗?” 蓝正清似乎没想到两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答了一声:“是啊。” 卢珂不由地抬高了声音:“那他的车尾保险杠,是不是贴着你们俱乐部的logo?!” 蓝正清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淡淡一笑:“应该有吧,我们俱乐部所有的会员都有这个贴纸,统一贴在后保险杠的位置。” 蓝正清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那个贴纸logo还是我设计的呢!上面写着我们俱乐部的名字,还有两行文字‘若有战召必回’、‘我是一名退伍军人,如有需要,请截停我’。” 提到这件事,蓝正清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十分自豪和骄傲。 事情问到这里,两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家俱乐部的老板李简升,已经被贴上了犯罪嫌疑人的标签。 莫雨菲最为激动,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内心的喜悦,问道:“你有李简升的联系方式吗?” 蓝正清依旧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当然有了。” 说完,他拿出手机,调出了李简升的手机号码,递给莫雨菲。 莫雨菲将会员信息拷贝完成,又将手机号码记录完毕后,两人起身离开了这家俱乐部。 离开的时候,他们没有看到那个老大爷,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莫雨菲驾车,两人准备立刻返回乐华县。 车上,卢珂给苏思蒙打了一个电话。 “调查这家俱乐部老板李简升的全部信息,看看执法记录有没有这个人,再和唐梦雪拍摄的执法现场视频进行比对,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好的,我这就去。” 车子刚刚驶进乐华县,卢珂就接到了苏思蒙打回来的电话。 “卢队,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电话里,传来了苏思蒙坚定的声音。 “别废话,赶紧说。”卢珂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好消息是,我已经调查了李简升的身份信息,根据照片比对,我们在唐记者的暗访视频里发现了李简升的身影。坏消息是,执法记录里没有他。”苏思蒙沉声说着。 这个不好不坏的消息让卢珂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定了定神,吩咐道:“让调查执法记录的民警扩大调查范围,把时间从五年变成十年,不出意外的话,他一定被城管处理过。” 卢珂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两人返回了乐华县公安局,公安局大门口依然围着一群记者。 他们坐在公安局门口的树下乘凉,长枪短炮都放在地上,一旁还堆着吃完的盒饭包装,还有几个空的矿泉水瓶。 这些记者为了能拿到这起案件的第一手资料,就差把床搬来了。 正门是进不去了,两人和出来时一样,还是从后门偷偷溜了进去。 一路小跑返回了办公室,凌子真和苏思蒙正坐在电脑前等着他们。 “卢队。” “李简升在暗访视频里出现了?”卢珂边走边问。 凌子真点点头,把调好的监控录像定格在了李简升出现的那一帧。 卢珂凑到电脑前,仔细在围观群众中寻找着李简升的人影。 “在哪呢?”卢珂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 “这里。” 凌子真指了指屏幕里的一个角落,在人群的最外面,两个人的肩膀上探出了一个脑袋…… 正文 第十九章:生死之交 无悔老兵退伍军人俱乐部的老板李简升,成为了警方的首要嫌疑人。 “李简升,今年二十九岁,景安市乐华县人,退伍军人,大学肄业,曾在我国西南边防军区服役。” 乐华县刑警队办公室里,李简升的个人资料已经投影在大屏幕上。 “值得一提的是,李简升是一名大学生士兵,在大一期间参军入伍。也就是在这时候,他结识了崔杰。 崔杰和他是同一年的兵,和李简升同岁,两人又是同乡、同班,关系非常好。 根据相关线索显示,两人在一次任务期间,崔杰救过李简升的命,但具体信息属于军事机密,我们没有查到相关的任务信息。 从那以后,崔杰和李简升就成了生死弟兄,加上同乡和同班战友关系,更是亲上加亲。 两人于同一年退伍,崔杰返乡务工,李简升返回学校完成学业,但李简升返回学校只读了半年,就退学从商了。 随后他再次和崔杰取得联系,两人准备一同经商,从摆地摊开始。 他们两人摆了两年多的地摊,因为李简升的经商头脑,抓住商机迅速转行,生意越做越大。期间崔杰的父母生病,李简升还给了崔杰一笔不小的医药费。 而且李简升好多次邀请崔杰一同经商,但没有下文了,应该是崔杰没有同意,或者其他原因。 再后来,李简升开办了这家退伍军人俱乐部,没过多久,崔杰怒杀城管被捕。 崔杰被捕期间,李简升找了一个合伙人共同经营退伍军人俱乐部,同时为了崔杰的事情忙前忙后,并为他高价请了辩护律师。 法院于一周前进行对崔杰故意杀人一案进行公开审理,判处崔杰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苏思蒙详解介绍了一下李简升的情况。 卢珂听完,点点头,低声问道:“李简升摆地摊期间,是在哪里摆的?” 苏思蒙摇摇头,道:“他在摆地摊期间没有任何记录,具体卖的什么?在哪里卖的?是不是和崔杰一起卖?这些都不知道。” “要不要找崔杰问问?”凌子真忽然提议。 卢珂简单思考了一下,淡淡说道:“凭借他们两人的关系,从崔杰那里大概率得不到什么线索。还需要和监狱方面提前申请,一来一回需要耽误很多时间。即便得知了李简升在哪里摆地摊,也不能给本案带来什么关键线索。” 凌子真喃喃着:“那就只能期待执法记录那边能查到些什么吧。” 说到这里,卢珂忽然问莫雨菲:“那边还是没有线索吗?” “我刚刚去问过了,他们已经把时间范围扩大了,但还是没有找到李简升的信息。”莫雨菲沉声答道。 “那就继续扩大范围,在整个景安市内寻找,反正现在已经有了名字,找起来应该不是问题。”卢珂说完,忽然顿了顿,有些担忧地说着:“如果他没有改名字的话。” 苏思蒙看着大家,认真地说着:“李简升现在是有作案嫌疑的,至少我们在田明朗的执法现场看见了他。” 莫雨菲点点头,也补充道:“而且李简升的车就是一辆黑色的雪佛兰,而且车尾有俱乐部的logo。” 卢珂摸了摸下巴,又捻了捻手指,想了想:“凶手既然能想到遮住车牌,为什么没有想到撕掉logo呢?” 莫雨菲依旧有些兴奋,没有听见卢珂的疑惑,继续分析着:“李简升和崔杰是过命的交情,是生死之交,两人在摆地摊期间,肯定受到过城管的欺负。而崔杰出事之后,让李简升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对崔杰的悲痛转变成了对城管的痛恨。也许在他的心中,认为如果不是城管执法,崔杰也不会杀人入狱,李简升已经失去了理智,进行报复性杀人,这是典型的突发性报复杀人犯罪心理。” “不管怎么说,咱们可以去抓李简升了。”凌子真认真说道。 “可以,通知乐华县的刑警,调查李简升在乐华县的住址,准备实施抓捕吧。” 案件已经接近了尾声,但大家谁也不敢松懈,整个乐华县公安局,所有人都在忙碌。 一方面调查李简升的住址,为最后的抓捕行动做好准备,一方面还在城管执法记录中寻找着李简升的名字。 专案组也加入了翻阅执法记录的行动当中,在如山般的卷海里翻找着。 “乐华县的城管绝对是劳模啊,这么多的执法记录,任何一个小商小贩都跑不了。”苏思蒙一边翻阅一边发笑。 “行了行了,赶紧找吧。”卢珂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也在翻阅着。 凌子真翻开一本执法记录,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拍了拍身边的莫雨菲。 莫雨菲一愣,也凑了上去,两人仔细比对着执法记录。 两人不时点头,又对视一眼,莫雨菲微微张开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凌子真站起身,大喊了一声:“找到了!七年前,乐华县铁北区人民大街,烧烤摊,李简升” 卢珂接过执法记录,看着上面的详细信息:“终于找到了,李简升果然被城管执法过。” 他把执法记录摔在桌子上,厉声问道:“李简升的住址查到了吗?” “查到了。” 十分钟后,全员集合,原本稍加困意的干警们都精神百倍,抓捕小组已经准备完毕。 “行动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卢珂站在门口,嘱咐了一句后,目送抓捕小组出发。 “这次咱们终于可以歇一歇了。”苏思蒙站在卢珂身边,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连轴转了好几天,还真熬不住了。”凌子真说着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莫雨菲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都说你是一个痕检痴,遇到痕检心里就乐开了花,原来你也会累啊。” 看着他们打趣的样子,卢珂表情依旧严肃,沉声说着:“人还没抓着呢,先别松懈。” 说完,卢珂转身进门,返回了办公室。 大家面面相觑,摊了摊手,也跟着卢珂回去了。 办公室里,大家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说话。 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桌子上的对讲机依然保持静默状态。 “二十分钟了,按理说应该已经抓到了啊,怎么还没有消息呢?”苏思蒙盯着对讲机,也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没事,快有消息了。”凌子真窝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淡淡地说着。 又五分钟过了,对讲机里终于传来了声音。 “卢队,家里没人,车也开走了!” 正文 第二十章:郑文雄 “调查李简升家附近十公里范围的所有监控,一定要查到他的行踪!” 卢珂推开技侦科的大门,厉声开口说道。 “是!” 一众技术警察听到命令后,立刻坐在电脑前开始工作,各个路口的监控也接连被调取出来,显示在大屏幕上。 卢珂站在屋中央,不停地捻着手指,看着大屏幕上的监控,神情有些紧张。 凌子真站在他身边,搓了搓手,愤愤地说着:“还真让他跑了。” 莫雨菲抿了抿嘴,目光在大屏幕上二十几个分屏之间来回观察,有些惋惜地说着:“还是晚了一步。” “他会不会已经离开了乐华县?要不直接发通缉令,并在离县道路上设卡吧,他现在还跑不远。”苏思蒙转头看着卢珂,有些着急地说着。 但卢珂就像是没有听见他们说话一样,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大屏幕,即便上面没有出现任何车辆。 现在大家都在等着卢珂下命令,可他就是不开口。 “卢队,卢队?” 莫雨菲低声呼唤了几句,卢珂这才回过神来。 “卢队,如果设卡的话,咱们必须要抓紧时间。一旦他离开了乐华县,或者离开了景安市,再想抓他,就麻烦了。”苏思蒙紧跟着说了一句。 卢珂依旧没有回答,而是问向技侦人员:“还是没有找到车的踪迹吗?” “现在嫌疑人家附近所有的监控都调出来了,没有发现目标车辆。但是调取嫌疑人家附近的违章监控,发现就在抓捕小组到达的五分钟之前,嫌疑人驾驶目标车辆离开了。”技侦人员回答道。 卢珂追问着:“能查到他去了哪里吗?” “还在进行路线模拟,跟踪寻找,暂时还没有发现,需要一些时间。”技侦人员一边操作电脑,一边说道。 苏思蒙冷笑一声:“这小子的大脑是和咱们联网了吧,这么会掐时间,五分钟的空档,就让他跑了?!” 卢珂又沉思了一会,忽然开口:“不能等了,出发。” “出发?” 所有人都愣了,急忙问他:“去哪?” “凶手一定不会离开乐华县,他目前已经杀了两个城管队长,案件与案件之间的冷静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就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一个连环性杀人犯,而是一个典型的报复性杀人犯。这样的人,有着非常明确的作案目标,目标没有完成,他是不会跑的。所以,他一定开车出去杀人了。”卢珂发出了一个十分严肃的声音。 “他去杀人了?杀谁?!”莫雨菲还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问道。 “郑文雄。” 卢珂说出一个名字,直接转身离开了技侦部门。 夜里十一点钟,四辆警用面包车打着红蓝相间的爆闪灯,鸣着警笛,朝着郑文雄的住址飞驰而去。 车上,所有人都全副武装,腰间别着一把警用手枪,严阵以待。 “这个时间,郑文雄一家三口都在家,弄不好就是一起灭门案啊。” 苏思蒙有些坐不住了,不停地看着窗外,很是担忧。 一旁,卢珂正拿着一张楼房布局图,对身边的抓捕小组进行部署。 “这是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屋机构,一会儿进门之后,动作一定要快。分四组进入,第一组进入客厅之后,一定要迅速控制距离客厅最远的卫生间和厨房,绝对不能给对方的反应时间。随后,其他小组迅速控制住三间卧室。记住,保护人质的安全永远是我们的首要目标,一旦出现突发情况,一定要冷静处理,千万不要把对方逼急了。现在李简升的手里可是有三条人命,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 卢珂点点头,把地图交给了抓捕小组,抬起头问对面的凌子真:“巡特警的支援已经在路上了吗?” “在路上了,应该会和咱们同时到达,两个狙击小组,一个突击营救小组,放心吧。”凌子真点点头,沉声说道。 五分钟后,警车驶进了郑文雄居住的小区。 刚刚进小区,一对母女哭喊着迎面跑了上来。 “警察?!警察!!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们!” 女人用力拍着警车引擎盖,逼停了警车,她又跑到了车门位置,拼命地拍打着车窗,不停地喊叫着。 一旁的孩子更是受到惊吓不停地尖叫,紧紧抱着女人的大腿。 “这是什么情况?”莫雨菲看着窗外拼命喊叫的母女,打开了车门。 见到车门打开之后,女人带着孩子直接就要上车。 卢珂立刻上前一步,挡在门口,很是警觉地问着:“出什么事了?” “杀人了!杀人了!” 女人看到警察之后,身子一下就软了下来,瘫坐在地上。 卢珂招了招手,示意抓捕小组立刻下车,执行抓捕任务,自己留下来处理这个突发情况。 “杀人了?谁把谁杀了?”卢珂蹲在女人面前,认真地问着。 “有人进了我的家,要杀我们!”女人处于极度惊恐状态,精神已经麻木,只是下意识地回答着问题。 莫雨菲和卢珂对视一眼,上前问道:“你是郑文雄的妻子吗?” 女人木讷地点了点头,随后突然抬高了声音,紧紧抓住卢珂的胳膊,苦苦哀求着:“救救我们……救救他……” 与此同时,巡特警的两个狙击小组已经建立了狙击点,第一狙击点在目标房间对面居民楼的天台上,第二狙击小组在对面居民楼的一户人家窗口。 突击营救小组也和抓捕小组进行了详细情况的沟通。 没一会,卢珂和莫雨菲来到居民楼下,为突击营救小组和抓捕小组带来了最近的消息。 “就在五分钟前,李简升敲开了郑文雄的家门,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劫持了郑文雄。郑文雄试图反抗,但被李简升轻易制服。但出人意料的是,李简升竟然主动放郑文雄的妻子和女儿离开。现在,房间里只有李简升和郑文雄两个人,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情况属实吗?” 突击营救小组组长问道。 “情况属实,经过郑文雄妻子的照片辨认,劫持郑文雄的人就是李简升。而且我们刚刚在附近发现了李简升的黑色雪佛兰轿车。”莫雨菲点点头,肯定道。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大家,沉声说着:“既然情况已经确定了,那就按照计划进行抓捕吧。” 巡特警的两个狙击小组时刻观察着房间里的动向,并将最新情况汇报给抓捕小组。 与此同时,所有警员已经通过楼梯来到了郑文雄的家门口。 本以为这将是一次惊心动魄的抓捕行动,包括谈判、爆破、狙击、营救。 但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此时此刻,郑文雄家的房门,是虚掩着的…… 正文 第二十一章:述求 子弹上膛,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一名刑警上前,轻轻握住门把手,朝身后的抓捕小组打了一个手势,然后猛地拉开。 一瞬间,所有荷枪实弹的警察一同进入。 客厅里,郑文雄跪在地上,李简升就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把细长的水果刀。 郑文雄虽然还活着,但情况不容乐观,因为那把水果刀就架在他的肩膀上,闪着银光的刀锋就抵在他的颈动脉上。 李简升的手只要稍稍一动,郑文雄的颈动脉就会被割开,神仙难救。 见此情形,所有参与行动的刑警都绷紧了神经,纷纷把枪口对准了李简升,一旦情况有变,人质出现危险,就立刻开枪击毙。 “你们来得好快啊,至少比我想象中的要快,看来警察也不全都是废物啊。” 还没等警察开口,李简升先说话了。 他的语气非常平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是他的话有些刺耳,带着些许的讥讽。 此刻,郑文雄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看见卢珂之后,本能地大声呼救:“卢队长,救我,救我啊……” 卢珂见状,把手里的手枪放回腰间的枪套。又抬了抬手,示意大家都把枪收起来。 随后,他慢步上前,朝着李简升和郑文雄走去。 出人意料的是,面对一名警察朝自己走来,李简升竟然没有反对,也没有阻止。 而卢珂也是非常默契地走到距离李简升不足两米的地方站住,很自然地坐在实木茶几上。 卢珂在看着李简升,李简升也在看着他。 两人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今天在这里见面,势必要给这起案件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说吧,你有什么诉求?” 卢珂看着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李简升忽然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有诉求?” “你的身上背着两条人命,现在又把握着郑文雄的生死。你不仅没有像杀死孙海荣和田明朗那样直接要了他的命,而且还放了他的妻子和女儿离开。” 卢珂说着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瞟着郑文雄。 他虽然暂时还没什么生命危险,但是精神状态已经非常差了,时间再拖下去,他很有可能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一旦惹恼了李简升,情况将会变得非常糟糕。 卢珂定了定神,继续说着:“你之所以没有反锁房门,又在这里等我们,就是因为你有话要对我们警察说。说吧,我就是景安市刑侦支队长,也是这次专案组的组长。说白了,我就是奔着抓你来的。” 李简升见卢珂如此坦承和直接,也笑了笑,坦白道:“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我已经杀了两个人,想活命是不可能了。所以,我也不指望能和你谈判什么,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卢珂问道。 李简升活动了一下脖子,淡淡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给我找几个记者过来。” 卢珂一愣,在场的人也都懵了。 他们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设想到了会出现谈判的情况,而且针对李简升可能会提出的各种要求分别部署了相应的处置方案。 但是他想见记者的这个要求,是谁也没想到过的。 “记者?” 卢珂有些不敢相信地向他确认了一句。 李简升点点头,淡淡地说着:“是的,记者。” 这下子,卢珂更懵了:“你要见记者做什么?” “我要求记者给我做现场的直播报道。”李简升认真地说着。 “直播报道?报道你被捕吗?”卢珂淡淡一笑,言语中颇有一些嘲笑。 但李简升的表情依旧平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或者直播被击毙。” 这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简升紧了紧手中的水果刀,眼神瞟了一眼窗外:“也许,现在不只有一个特警狙击小组在看着我吧。” 李简升是一个退伍军人,他很明白警方的抓捕部署,特别是出现劫持人质的情况下,一定会有特警支援。 “所以你不要和我们耍什么花样。”卢珂笑了笑。 李简升也笑了笑:“所以你们快点把记者找来吧,只要我达成了目的,就放了他。” 他说完,又瞟了一眼自己身前瑟瑟发抖的郑文雄。 事情发展到现在,似乎事情并没有缓和的余地,而卢珂也愿意相信他,相信他这个退伍军人。 毕竟现在只要他轻轻动一下手腕,郑文雄的命就交代了。 目前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卢珂也就答应了他的这个要求:“我答应你,这就联系记者。” 卢珂说完,转头对莫雨菲说着:“去,把唐记者找过来,让她带着全套的采访设备。” “好的。” 莫雨菲应答一声,转身出去打电话了。 “放心吧,绝对专业的记者,在景安日报工作,官方的新闻媒体。”卢珂朝李简升递了一个眼神。 听到卢珂的部署之后,李简升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景安日报我听说过,确实是大媒体,还得是市局的警察讲究。” 莫雨菲拿着手机跑进屋来,对卢珂说着:“卢队,我已经通知唐记者了,她马上就过来。” 卢珂摆了摆手,让莫雨菲退后。 “听见了吗?马上就到。”卢珂跷起二郎腿,十分悠哉惬意。 “那我就再等一会。”李简升也放松下来,身子靠在了沙发靠背上,但手中的刀依然没有离开郑文雄的脖子。 郑文雄抬起头,朝卢珂露出一个求救的目光。 卢珂也回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冷静,千万不要冲动。 “我就想不明白了,都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想要见记者呢?” 等唐梦雪的工夫,卢珂和李简升闲聊起来,他要做的,就是稳定李简升的情绪,寻找机会救出郑文雄。 这种情况下,能不开枪击毙,就尽量选择抓捕。 “那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打算。”李简升淡淡地说着。 看来记者不来,他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行行行,那咱们就等着记者来吧!”卢珂苦笑一声,摆了摆手,把手插进口袋。 “你别动!” 李简升忽然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卢珂。 卢珂无奈地看了李简升一眼,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里握着一包香烟:“你来一根吗?” 李简升也不再紧张:“不抽,我劝你也少抽,对身体不好。可以吃点口香糖,对牙齿好。” 说完,他坐起身,探出身子,拿起了桌子上的一粒口香糖,连包装袋都没有拆就直接扔进了嘴里。 他的这一套动作,手里的水果刀始终没有离开郑文雄的脖子。 大约过了五分钟,唐梦雪在一名刑警的带领下,走进了屋子…… 正文 第二十二章:一己之力 唐梦雪绝对是一名专业的记者,但也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一个已经被警方堵在屋子里的杀人犯,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竟然是想见记者。 即便他劫持着人质,但只要狙击小组轻轻勾动一下食指,片刻之间就可以完成任务。 唐梦雪走进屋子,看着眼前的景象,用力咽了一口唾沫。 在来的路上,刑警已经把现场的情况和她说清楚了,但她还是没有想明白,一个死到临头的杀人犯,究竟想让自己直播报道一些什么东西。 “你就是景安日报的记者?” 李简升看着正在支三脚架的唐梦雪,忽然问了一句。 “是的,我就是景安日报的记者。” 唐梦雪没有看他,继续在整理自己的直播采访设备,淡淡应答着。 李简升忽然皱起眉头,很是警觉地盯着她:“你不会是警察假扮吧。” “哎呀,这个你放心,见记者的这个要求又不困难,我犯不上让警察假扮记者来糊弄你。”卢珂站起身,后退了几步,把现场交给唐梦雪。 “那个,你抓紧时间啊,这都夜里十二点了,大家都困了。”卢珂摆了摆手,打了一个哈欠。 没一会,唐梦雪的设备已经架设完毕,可以进行采访和拍摄。 看见摄像头的那一刻,李简升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声音也有些颤抖:“可以直播吗?” 唐梦雪点了点头:“可以直播。” 李简升愣了一下,很是欣喜地问着:“县长可以看见吗?” “可以看见。”唐梦雪答道。 “市长也可以看见吗?”李简升继续问着。 “可以看见。”唐梦雪依旧答道。 “那……” 李简升正要继续问,忽然被卢珂开口打断了。 “省长也能看见,全国人民都能看见,你赶紧开始吧,这都几点了,大伙可都陪着你呢!”卢珂有些不耐烦地说着。 李简升点点头,眨了眨眼,又挑了挑眉,整理了一下五官表情。 看来,他很是重视这一次直播采访。 只是,他手里的刀一直都没有离开郑文雄的脖子。 卢珂虽然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但眼睛一直在观察李简升的动作。 他身边的刑警也是一样,只等李简升稍微松懈,就立刻上前救人。 一切都准备完毕之后,唐梦雪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李简升坐直了身体,盯着漆黑的摄像头,沉默了许久。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生怕他手腕一抖,要了郑文雄的性命。 李简升瞪着眼睛,快要瞪出血来,眼球慢慢变红,眼眶也慢慢湿润。 大约沉默了两分钟,他终于开口了。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他有什么罪?!” 在场没有人知道李简升口中的他是谁,但是卢珂知道,他说的应该是被判死缓的商贩崔杰。 李简升的身子抖个不停,他缓缓开口,有些歇斯底里地说着—— “他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山村,父母都患有重病,家里入不敷出。 后来,他当了兵,服役期间,曾获得‘优秀士兵’称号及嘉奖。 他复员之后,并没有享受到相关政策的优待,面对贫困的家庭,他外出打工,做了保安。 后来他又买了三轮车和炉子,在下班之后摆摊卖烤肠。 但这些收入,面对父母的医药费,面对未来的生活,依旧是杯水车薪。 因为无证经营,他的摊位多次受到城管的执法,城管不仅存在不文明执法,还动手打人。扣押了东西连一个《暂扣通知书》都不给,这意味着想要拿回东西都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一定想要拿回自己的三轮车,就要给城管队长送东西。 但是他哪里有钱给城管队长送东西?他只能借钱重新购买三轮车和炉子,但是城管就像是盯上了他一样,只要他去哪,城管就去哪。 他只是想要一份工作,想要一点收入,想要活下去,他有什么错?! 连一条活路都不给吗?! 我们拿起武器,保卫祖国。服役期间,我们还多次前往灾区救灾,我们舍小家为大家,可是谁为我们考虑过?! 复员之后,我们走投无路,没有偷没有抢,没有给政府添麻烦,我们只想活下去!我们有什么错?!” 听李简升说完,唐梦雪反问道:“所以,你是想要为崔杰发声吗?这和你杀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简升冷笑一声,厉声说着:“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即便崔杰的判决轰动一时,但过了一年,过了三年,过了五年,就没有人再记得了。世界上还是会有摆摊的商贩,还是会有暴力的执法城管,这个故事只会无限循环。” “那城管有什么错吗?”唐梦雪忽然问道。 李简升正要开口,突然被唐梦雪的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城管治理和维护城市管理秩序,他们……” “你给我闭嘴!” 李简升忽然大喊一声,打断了唐梦雪的话。 看着他手里颤抖的水果刀,唐梦雪只好选择了闭嘴,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都该死!他们在执法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所有过程我都目睹了!他们掀了商贩的摊子,砸了他们的车,摔了他们的秤,强行扣押物品,想要拿回去就要给城管队长送东西,这都不是错吗?!” 李简升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但所有人又都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李简升退伍之后,摆过地摊,因为经常被城管执法,所以他转行做了生意。 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又开办了退伍军人俱乐部。 他现在的生活,可以说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工薪阶层。他不像崔杰一样,有着需要照顾的患病父母,更不像崔杰一样需要风吹日晒摆摊,更不用像崔杰一样每天为了钱发愁。 现在的他完全不用和城管打交道。 但他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杀人犯案。 他是在用自己的行为,试图影响整个社会格局,试图推动整个制度的更新。 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杀人动机。 正文 第二十三章:生活 穷二代延续贫穷,富二代延续财富,官二代延续权力。 都说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但起跑线,本身就是有差距的。 李简升和崔杰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两人也许在同一时间,都曾对未来的生活有过美好的畅想。 也许他们在各自的家乡,都曾走过一条开满鲜花的小路。 也许他们在各自的城市,都曾住在一条灯光昏暗的小巷。 也许,他们就是平行世界的两个人,注定会相遇。 后来,他们在军营相遇了。 在一次抗洪抢险行动中,李简升为了帮助老乡抢救一只山羊,被洪水冲走,这时,是崔杰救了他。 两人也因此成为了生死之交。 复员之后,李简升和崔杰一起摆地摊卖烤肠。 后来,他们的摊子被暴力掀翻,炉子被砖头砸烂,三轮车被强行没收。 地上一片狼藉,那群穿着制服的人扬长而去。 他们没有看到,两个蹲在地上的少年,一人眼中露出了无奈和绝望,一人眼中露出了怒火和仇恨。 两人收拾收拾,摊子又重新支起来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们分工明确,一人摆摊,一人望风。 虽然他们的摊子没有再被掀翻,但每天担惊受怕、四处逃窜的样子还是让两人感到身心俱疲。 李简升指了指街道对面的门市房,感叹一声:“咱们要是能搬到那里开店就好了。” 面对李简升的幻想,崔杰只是苦笑一声:“咱们摆摊才能赚几个钱啊,我父母还等着钱买药看病呢。” “可是搬到那里,就没有人管咱们了啊。”李简升看着崔杰。 崔杰也看着李简升:“你是不知道,那样的一个房子别说买,就是租,也要一笔不小的费用,咱们那点钱,根本不够用。即便是租下来了,多久才能把房钱赚回来?咱们还年轻,拼得起,可我父母的病可等不起啊……” 就这样,两人第一次出现了分歧,因为他们一个人是理想派,一个人是现实派。 但两人此时的心中,都共同出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一座城市的整洁,真的比老百姓谋生更重要吗? 后来,两人又合伙摆了半年的地摊。半年的时间里,他们的摊子几乎每个礼拜都要被城管执法一次。特别是乐华县的城管,被抓到之后,就要一切重新开始了。 因为他们没有钱给城管队长送礼,也拿不回自己被暂扣的东西。 李简升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生活了,他决定想办法租一个门店,合法合规做生意。 两人从此分道扬镳,李简升去经商,崔杰继续摆地摊。 有着文化素养和经商头脑的李简升转行之后很快就有了起色,而崔杰依旧在和乐华县的城管斗智斗勇。 李简升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崔杰,没有忘记自己的兄弟,没有忘记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多次邀请崔杰和自己一起经商,但都被崔杰婉言拒绝了,他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李简升尊重崔杰的选择,只是自己私下每个月都会给崔杰的父母寄一笔钱,带崔杰的父母去看病。 随后,李简升又开办了退伍军人俱乐部,最初的目的是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关注退伍军人的这一群体,并且想办法让大家一起帮助崔杰。 可就在这个时候,崔杰杀人了。 崔杰逃跑之后,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李简升,哭着哀求他,希望他帮忙照顾自己的父母。 崔杰自首之后,李简升踏破了各个律师事务所的门槛,只希望能帮助崔杰找到一个辩护律师。 他成功了,崔杰被判了死缓。 但他也失败了,因为他还是没有让崔杰和他的父母过上好的生活。 那一刻,他绝望了。 因为世界上还有千千万的崔杰。 他拯救不了千千万的崔杰,但是他能让世界上再也没有崔杰。 那天,他走在街上,看见了一个烤肠摊。 这一刻,他又想到了崔杰。 他正要买一根烤肠,却遇到了乐华县铁北区城市管理执法大队长孙海荣带队前来执法。 他曾经经历过的场面,又一次发生了。 虽然主人公已经不是他了,但他的心中,自己依然是主人公。 水果摊被掀翻,炒栗子的铁锅被砸烂,三轮车和秤都被推上了卡车。 他本能地拿出手机拍照,却受到了人身威胁。 威胁他的,正是孙海荣和郑文雄。 那一刻,心中的仇恨、屈辱、怒火、绝望都合为一体,变成了杀心。 城管离开之后,现场一片狼藉,他默默捡起了烤肠摊掉在地上的一把切香肠的小刀。 当初,崔杰正是用这样的一把刀,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他一直跟着城管,看见了他们走进了赵老四烧烤店。 他一直守在附近,直到看见了醉醺醺的孙海荣一个人离开。 他手握着水果刀,用自己在部队练就的手段,进行跟踪、杀人、逃窜。 之后,他又用同样的方法,杀了田明朗。 原因也是当天上午,田明朗带队进行了暴力执法。 他没有杀人的感觉,他只有改变现状的幻想。 当他杀了两个人之后,自己突然发现,死了一个城管队长,紧接着就会出现下一个城管队长。 自己已经成为了崔杰,在自己之后,依然还会有无数个崔杰。 于是,他想到了,在田明朗的执法现场,有一个暗访的唐梦雪。 他以为唐梦雪是一名化装侦查的警察,所以才有了刚才质疑她记者身份的问话。 …… 李简升被捕的消息,立刻又成为了众多记者争先爆料的爆炸性新闻。 乐华县公安局局长穆宇达亲自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记者招待会上,有两个问题成为了焦点。 第一个问题是,乐华县城管暴力执法的情况什么时候能彻底根除,未来的占道经营商贩该如何生存,如何让商贩和城管不再敌对,找到一个合适的处理方法。 第二个问题是,退伍军人安置、就业、创业的相关政策该如何跟进,如何让这些曾经舍小家为大家,保卫祖国的人,在离开部队之后,能够过上体面的生活。 相关部门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并且很快就通过了相关的政策和法律法规。 有温度、人性化,已经成为了这两个问题的标准答案。 正文 第二十四章:人性的温度 这一起针对城管队长的连环杀人案,随着李简升的被捕而画上了句号。 这起案件所带来的社会影响以及制度弊端已经受到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各种制度的完善也提上了日程。 总的来说,这还算是一个比较完美的结局吧。 专案组离开了乐华县,临行前,他们再次被一群人围堵在了公安局门口。 只是这一次围堵他们的,不是记者,而是乐华县的商贩。 他们是来感谢专案组的,不是感谢他们将凶手绳之以法,而是感谢他们此行带来的影响。 因为他们知道,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乐华县城管的暴力执法了。 他们都是来自附近村镇的农民,他们有着最淳朴的心,有着最直接的表达感谢的方式。 卖水果的商贩手里拎着苹果,怀里捧着哈密瓜。 卖烤地瓜的商贩则提着地瓜,卖甘蔗的商贩则抱着甘蔗。 甚至一包糖炒栗子,一包手炒花生,一根烤肠,都是他们最直接的感情。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那个卖手工鞋垫的大娘,她连夜赶工,一针一线为专案组每个人都做了一副鞋垫。 这一幕,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 专案组全员下车,和商贩们道别。 但他们什么都没有收,除了那几副鞋垫。 警用面包车缓缓驶离了乐华县公安局,商贩们的身影也在倒车镜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车里,唐梦雪时不时地回头张望,刚刚的那一幕让她感慨:“管理人性化,服务有温度,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莫雨菲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即便已经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为什么每次都是出事了,才想起来补救呢。” 卢珂抿了抿嘴,淡淡的说着:“因为法律是有滞后性的”。 “法律的滞后性?”唐梦雪有些不解。 苏思蒙缓缓开口,为她解释道:“社会是运动的,但法律不可能时刻反映社会变化。某个法律在制定的时候,预测总是有限的,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此时先制定下来的法律对于新出现的新情况可能有顾及不到之处,便出现了法律的滞后性,这是法治无法回避的代价,也是法律不断完善和修正的必经之路。” 返回景安市公安局之后,大家没有迎来结案之后应有的放松和休息,而是立刻投入到另一起案件之中——闫兴发被杀案。 闫兴发是网约车连环杀人案的主犯,被人杀死在从犯陆高爽的二手车市场仓库里。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一留下的是一个六芒星的金属挂件。 死者在遇害前,曾遭受过严重的殴打,打击力度非常重。 而后,凶手使用一把单刃匕首,在闫兴发的身上留下了戏耍式的砍划伤,一共有二十七刀,其中有八刀造成了静脉破损,肌腱断裂,但并没有直接危及生命。 最后,凶手又补上了一刀,这一刀直接刺进了闫兴发的胸口,直接贯穿了肺叶和左心室,导致主动脉、左肺的动静脉割裂,也成为了绝对致命伤。 根据尸检判断,凶器是一把宽3.5厘米,长度约在8厘米以上的单刃匕首。 综合来看,这是一起比较典型的报复性杀人,仇杀的可能性极大。 凶手拥有单方面的压倒性优势,在整个暴力侵害过程,闫兴发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而且凶手似乎比较了解人体结构,二十七处没有伤及脏器的砍划伤,巧合的可能性极低。 但根据警方对闫兴发的调查,并没有发现他和谁有深仇大恨。 初步推断,很有可能是闫兴发杀害的女性网约车司机,其亲友进行报复杀人。 只是,案件的进展止步于此,随着案件的深入调查,也没有什么重大进展。 “六芒星……” 卢珂看着卷宗里的六芒星挂件照片,嘴里不停地喃喃着。 随后,他转头问凌子真:“通过这个六芒星挂件,都查出来什么了?” 凌子真停下手里的工作,专心回答他的问题:“这个六芒星挂件的材质是铜镍合金,也就是白铜。上面除了死者的血迹之外,没有检验出任何生物信息。从做工来看,还是比较精致的,而且不像是手工制作,倒像是有固定的模板,通过工厂流水线做出来的东西。” 卢珂点点头,又问着:“能查出来是哪个工厂生产出来的吗?” 一旁的苏思蒙开口,答道:“挂件上没有任何厂家信息,很有可能是凶手通过某个厂家进行的diy制作,这种小的手工作坊还是比较多的,特别是电商平台。技术队在通过电商平台进行排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线索。不排除凶手通过线下,前往某个手工作坊进行定制,当然,凶手也很有可能自己精通焊接工艺,自己在家制作。” 卢珂定了定神,沉声说着:“那就继续调查吧,发现线索立刻通知我。” 他说完,又翻看了一会卷宗,仔细看着尸体创口照片。 “卢队,照这么下去,很有可能会变成一起悬案啊。”苏思蒙一边整理李简升案件的结案报告,一边说着。 卢珂揉了揉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啊,而且这起案件牵扯到了六芒星,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莫雨菲分析道:“杀人动机很有可能是凶手想为三名被害人报仇,但根据走访调查,并没有发现具备作案能力的可疑人选。” 凌子真倍感无奈:“是啊,能排查的,都已经排查个遍了。” 片刻,苏思蒙用力敲了一下键盘,长长舒了一口气:“卢队,结案报告已经整理好了,你要看看吗?” “不看了,直接归档吧。”卢珂淡淡说了一句。 随后打开电脑,他被一篇名为《人性化让城市管理更有温度》的报道吸引了。 报道来源是景安日报,主编是唐梦雪。 里面详细报道了乐华县的城市管理执法制度的改革。 卢珂笑了笑,回想起这么长时间,自己已经重新认识了唐梦雪,也接纳了这个记者。 看完,他缓缓合上了手里的卷宗。 正文 【案五】第一章:学校里的女尸 景安市今年的夏天比往年都来得要早,现在还没入伏,温度就已经超过了往年的最高气温,气象台不断发出橙色高温预警。 加上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下雨了,使天气变得格外闷热,只要往那里一坐,就不停地流汗。 恰巧赶上办公室的空调坏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这个原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这种情况下,别说出现场了,就是坐在办公室上班,都成了一种煎熬。 但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就在十分钟之前,卢珂接到了辖区分局刑警的电话,景安市职业技术学院发生了一起命案。 一般像这种比较恶劣的刑事案件,特别是涉及到凶杀案的刑事案件,各辖区分局接警后,会根据案件情况的严重程度和复杂程度,选择是否上报给市局。 而后市公安局视情况而定,由市局刑侦支队直接接手侦查,或者从各个分局抽调精英骨干组成专案组进行案件侦查。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出现场是躲不掉了。 景安市职业技术学院是本地的一所全日制专科院校,学校占地面积为46.37万平方米,建筑面积只有17.16万平方米。 由此不难看出,这所学校的环境还是非常好的,特别是绿化程度,简直比某些一流大学还要好。 其实出现在这种情况也不难理解,毕竟相比其他院校,师资力量不行、教学质量不行、就业率不行,就只能靠这些软件设施进行招生。 就连招生简章里也毫不避讳,着力重点宣传学校的环境,什么风景如画,小桥流水,杨柳依依,学生宿舍冬暖夏凉等等。 可即便是这样,这所学校还是不受本地人待见,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所学校的风气不是很好。 每到夜里,特别是深夜时分,学校门口的马路对面就会停着一排豪车,每辆车上面都会摆放着一瓶饮料。 饮料的种类不同,特别是价格不同,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到达景安市职业技术学院的大门口,有两名刑警正站在那里接他们,根据他们的引领下,三辆印有“刑事现场勘查”的警用面包车驶进校园,直接开往案发地点。 进入校园,所有人无不感叹这所学校里的绿化程度,简直比市中心的高档别墅区绿化还要好,树林、假山、池塘、拱桥、凉亭等一应俱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哪个景区。 路上,大家并没有看见来来往往的学生,整个校园里也几乎看不见人,只有路边整齐排列停靠的大卡车,还有堆在路边成捆的各种树苗。 看来,学校今年还准备对绿化进行更新换代。 跟着刑警左拐右拐,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位于图书馆后面的树林里,这里有凉亭、石桌、假山、秋千,看上去非常僻静,一定是青年男女幽会的不二之选。 根据学校的平面地图来看,这片树林就在图书馆到女生宿舍的路边,很多人为了减少步行时间,都会选择穿过这片树林。 如果是这样还好,但如果是夜深人静,树林里空无一人,这里就成了一个危险地带。 凌子真穿戴好鞋套、手套等现场勘查装备,胸前挂着现场勘查证,从警用面包车里拿出现场勘查箱,挑开警戒线,带着技术队走进了案发树林。 法医科的江希然和周小逸,则同卢珂等人站在树林外,等待技术队开辟一条几乎没有任何痕迹,并不会破坏现场的通道。 眼看到了中午,太阳升得老高。 晴空万里,烈日当头。闷热的天气让所有人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不觉间便汗流浃背,纷纷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企图借助树影遮阴。 但他们面前的树林外围,却没有树,而是一个个深坑。 众人只好等待技术队的消息,到目前为止,他们对树林里面的情况还一无所知。 从卢珂的角度来看,他们只能看见技术队在树林里闪动的身影,根本看不见具体是什么情况。 莫雨菲也踮起脚,想观察一下里面的情况,她正要往前一步,就被堆在路边的树苗拦住了路。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犯罪地点啊。” 苏思蒙看了看四周,不禁感慨一声。 卢珂点点头,有些严肃地说着:“确实如此,这片树林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特别是那一座假山以及周围的灌木丛,即便是白天,咱们站在这里也看不见树林里的情况,就更别说晚上了。” “我刚才绕着树林转了转,这片树林面积不小,里面没有路灯,更没有监控。树木枝繁叶茂,就算是站在图书馆的窗口俯视,也看不清树林里发生的情况。犯罪分子只要蹲下身子,就可以遁入黑暗,和这片树林融为一体。一旦出现突发情况,特别是在深夜无人的时候,即便是大喊,也未必能有人听见。” 苏思蒙说完,转过身去,看见路边立着一个路牌,上面写着——腾飞路。 大学校园里都是这样,每条路,每个建筑物,乃至每棵树都会有名字。 但令人感到不解的是,在这个路牌的下面,有一处涂鸦。 有人用黑色的炭素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保本路。 “腾飞路……保本路?这是什么意思?” 苏思蒙喃喃了一句,如何思索也没有想通两个名字之间的联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还是没有等到技术队的消息。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在等待,就越会觉得时间过得缓慢。 莫雨菲轻轻抹去鼻尖的汗,目光落在这片树林的最外围。 由外向内,地面上被挖出了整齐排列且大小一致的深坑,从深坑的形状来看,很显然是准备种植这些树苗的。 而且,这些深坑被挖掘之前,一定是栽着树的。 换句话说,学校准备用这些树苗,来替换整片树林里的树木。 “挺好的树,为什么要挖了重新种呢?” 莫雨菲撇着嘴,对学校的这种行为表示不理解。 卢珂却笑了笑,对学校的这种行为心知肚明,随口说了一句:“不种树,哪来的钱啊?” 莫雨菲很显然是没有听懂卢珂的言外之意,只是点点头,说着:“这些树苗,确实都不便宜。” 这一问一答,明显没有在一个频道上,引得江希然和周小逸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莫雨菲不明所以,抬起头看了看江希然和周小逸的笑脸,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卢珂,最后又落在了忍笑的苏思蒙身上。 这时,身边的一名辖区刑警开口说道:“学校种树已经成为了一种潮流,特别是这个学校,每年夏天,都会更新换代一批树苗。” “每年夏天都换?那岂不是去年种的树刚刚长大,就直接换新的了?!”莫雨菲猛地抬起头,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是啊,不换树,某些领导的腰包怎么能鼓起来呢?”苏思蒙淡淡地说了一句。 莫雨菲这次彻底明白了其中的猫儿腻,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好了。” 卢珂摆了摆手,打住了闲聊,开始向辖区刑警询问案情:“谁报的案?是学校里的学生吗?” “不是,是种树的施工工人。”辖区刑警回答道。 “工人发现的……他们是怎么发现的?进入树林里发现的?” 卢珂忽一皱眉,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正文 第二章:树林施工 , 辖区刑警接到报案后,已经向报警的施工人员详细了解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今早,几名施工人员对这片树林进行施工作业,工作是由外向内,进行树木搬运和树坑挖掘。等他们走到树林里面的时候,就发现了尸体,紧接着就报案了。”辖区刑警认真说道。 听到这些,卢珂有些着急,很是紧张地问着:“也就是说,外围的这些树坑都是今早挖出来的?” 辖区刑警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的,就是今早挖的。因为最近持续的高温,所以施工人员基本都是天还没亮就开始作业,等中午温度高的时候休息,傍晚继续施工。” 苏思蒙卡拿着眼前的景象,深深吸了一口气:“挖成这样,几乎是把整块地皮都翻过来了,从这里进入案发现场的通道,全都被破坏了。” 莫雨菲分析着:“施工队天还没亮就开始作业,夜里才收工,而昨天还没有发现尸体,也就是说,死者是在昨天夜里遇害的,正好避开了施工队的施工时间,看来凶手很了解施工队的作业时间啊。” 卢珂点了点头,顺着莫雨菲的话继续说着:“这种地方,学生肯定是知道的,凶手一定也熟悉这里的环境。” 随后,他问身边的辖区刑警:“学校里的安保人员呢?” “现在是暑假期间,安保人员比较少,我们已经在联系了。”辖区刑警回答道。 “那校方呢?”卢珂又问道。 辖区刑警点头答道:“也联系了。” 卢珂继续问道:“死者是本校的学生吗?” 面对这个问题,辖区刑警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听报案人说,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我们为了不破坏现场,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确定是命案后,就急忙上报了。”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毕竟这里是学校,死者又是一名年轻女性,所以我们认为死者是本校学生的可能性极大。” “现在不是暑假吗?学校里怎么还会有学生呢?”莫雨菲有些疑惑地问着。 苏思蒙为她解答了这个问题:“这是一个专科院校,每年都有一些学生参加专升本考试。所以暑假有学生留校复习,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莫雨菲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忽然说道:“如果死者是一名暑假留校学生的话,那么学校应该会有记录,这对咱们确定死者身份有极大的帮助啊。” 大约过了五分钟,现场通道终于开辟完成,树林里,凌子真朝大家招了招手。 大家也终于松了口气,穿戴好勘查设备纷纷走进树林。 里面的树林还是完好的,总算是能遮阳乘凉了。 凌子真的脸色有些不好,他沉声说着:“案发现场的外围被破坏得非常严重,沿路都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痕迹物证,你们去看看尸体吧。” 江希然和周小逸走在最前面,卢珂等人走在后面。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过树坑,绕过假山终于来到了案发现场的正中心。 那是一具女尸,看上去很年轻。 江希然和周小逸放下手中的现场勘查箱,蹲在女尸身边,进行现场初步尸检工作。 死者仰面躺在一棵树边的草地上,脑后的草地上有血泊,还有延伸性喷溅状血迹。 她双腿蜷缩,t恤上衣连同文.胸都被掀起,牛仔裤也堆在膝盖位置,露出了白色的贴身衣物,脚上是一双运动鞋,但只有一只鞋穿在脚上,一只鞋丢在一旁,露出了粉色的袜子。 “尸僵已经很严重了,并且没有缓解的情况,死亡时间应该不久。”周小逸戴着口罩,检查了一下尸体后,认真地说着。 江希然没有戴口罩,她仔细检查着尸体,又闻了闻尸体周围的空气,淡淡地说了一句:“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十二小时,应该在昨天夜里十点钟至今日凌晨两点钟之间。现场没有刺鼻的药味,可以排除毒杀的情况” 周小逸点点头,拿起现场勘查记录表,一边记录一边说着:“死者衣衫不整,很有可能受到了性.侵害。” 江希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继续检查尸体。 “死者为女性,年龄在二十岁左右,很有可能是本校学生。主要损伤部位在左颈部,头部向右侧倾斜,双目紧闭,五官扭曲,双拳紧握,遇害时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江希然说完,仔细观察着死者的颈部,左侧颈部有一个比小拇指还细的不规则圆形创口,血肉模糊,创口皮肤卷缩,生活反应明显。 严重的失血情况,让死者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惨白。 “初步观察,死者左颈部应该是唯一致命创伤,性.侵犯的可能性不大。” 江希然淡淡说了一句,算是否定了周小逸的判断。 通过死者的衣衫整齐程度来看,周小逸的判断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但江希然却直接否定了这一判断,这让周小逸感到很是不解。 紧接着,江希然轻轻搬动尸体,解释道:“如果出现了强奸的情况,死者一定会拼命反抗和挣扎,但你看死者身下的草坪和泥土,肩部、臀部的泥土并没有出现重压下的压缩、擦蹭痕迹。而且死者脚部位置的泥土,也没有出现明显的蹬踹痕迹,除非……” “除非?”周小逸有些疑惑,赶紧问道。 “除非死者是自愿的,又或者是死后奸.尸……” 江希然说完,伸手轻轻挑起死者的贴身衣物:“衣物上沾了泥土,但是臀部皮肤却没有,具体有没有出现性.侵犯的情况,只要回去做一个拭子检验就行了。” 周小逸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很是费解地喃喃着:“凶手掀开了死者的上衣,拉下裤子,又没有进行实质性的性.侵害行为,难道就是为了看看?或者进行猥亵?……还真是个变态……” “先别纠结这个问题了,在很多情况下,凶手有强奸的目的,只是没有完成行为而已。比如受害人在生理期,或者凶手不具备强奸的条件。” 说完,江希然把尸检的重心还是放在了死者左颈部的伤口上。 她仔细检查着死者的脖颈创口,轻轻捏了捏创口附近的皮肤,那个不规则的圆形创口便立刻显现出来:“这是一处戳刺创,创口很深,凶手的杀人动机非常明显,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卢珂站在身边,全程听着两人的尸检汇报,轻声问了一句:“能判断出是什么凶器吗?” 江希然仔细思索了一番,根据创口给出了一个范围:“凶器是一根直径小于一厘米的棍状物体,长度至少在六厘米,而且很有可能更长。” 卢珂想了半天,也没有理解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凶器,便问她:“能给个具象化的物品吗?” 江希然抿了抿嘴,眉头微微皱起,思索了一会:“比如……织毛衣的钢针?但从创口来看,凶器的表面并不光滑,而且圆形并不规则。” 卢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这片树林里。 最后,落在了一根干枯的树枝上…… 正文 第三章:染血的树枝 卢珂蹲下身子,捡起了脚边的一根干枯树枝,拿在手里仔细观察。 观察了一会之后,他又用力攥住了树枝,做出挥刺的动作。 随后,他把树枝递给了江希然。 江希然接过树枝,看了看,又联想了一下死者左侧脖颈的创口,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盯着卢珂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如果树枝比较坚硬,且一侧比较锋利,在强大的力量下,树枝穿颈是绝对可能的。这种情况,在新闻里也比较多见。” 卢珂也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对凌子真说道:“带着技术队,在这片树林的范围内进行寻找,看看有没有染血的树枝。凶手很有可能在与死者进行性.行为的过程当中,发生了意外情况,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进行杀人,再将杀人的树枝抛弃,离开案发现场。” 凌子真点点头,给技术队安排了一个寻找凶器的任务。 苏思蒙摇了摇头,沉声说着:“这么大的树林,足足有四、五亩地,想要找一根树枝,可不太容易啊。” “凶手杀人之后,急于逃离现场,范围应该不会太大。”卢珂淡淡地说着。 莫雨菲一直跟在卢珂身后,拿着纸笔仔细记录着卢珂对现场的判断,这些都是经验的积累。 她稍稍瞟了一眼尸体,立刻转过头去,心中隐隐不忍。 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还没有结束,江希然和周小逸继续围绕尸体展开检查。 尸僵的形成已经比较严重了,尸体还保持着遇害时的姿势,江希然把目光落在了死者紧紧攥住的拳头上。 技术警察立刻上前,用刑事勘查相机对死者的手部位置进行了特写拍照。 江希然和周小逸一同用力,想要掰开死者的拳头,看看里面攥的是什么,但在如此强度的尸僵下,却怎么也掰不开。 两人慢慢活动着死者的指关节,破坏尸僵。活动了一会儿,这才能从她稍稍松开一点的拳头看见里面的东西。 只是这个结果让他们感到有些失望,因为里面并没有什么关键线索,只是一些树叶和泥土而已。 “看来凶杀案只发生在瞬间,颈部的神经末梢非常丰富,死者在遇害时一定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江希然淡淡地说了一句。 周小逸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也有些感到惋惜,只想着能尽快抓住凶手:“可是她没有任何挣扎,或者对凶手进行还击,哪怕是挠一下也能在指甲里发现皮肤碎屑……” 卢珂定了定神,问身边的苏思蒙:“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 苏思蒙摇了摇头:“已经联系到校方了,但死者的身份还在确认中” “发现死者的随身物品了吗?手机?证件?”卢珂又问道。 这个问题由凌子真回答:“什么都没有发现,能给我们提供线索的,只有这一具尸体。” 这就是现实情况,情况也确实如此。 对尸体进行全方位的拍照记录之后,大家这才敢搬动尸体,对尸体做更加细致的进一步检查。 卢珂戴着手套,两根手指伸进了堆叠在一起的牛仔裤口袋。 摸索了一番后,没有发现任何物品。 紧接着,他又绕到尸体的另一侧,去摸另一个口袋。 他摸着摸着,整个人忽然顿了一下。 这一个动作,所有人都明白,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一旁拿着刑事勘查相机的技术警察,见状也立刻上前,闪光灯不断亮起,对卢珂的手部进行了跟踪连拍。 卢珂的动作非常小心,他慢慢收回胳膊,手也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慢慢撤出。 在他的两根手指间,夹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物品,包装为蓝色,上面印着logo——杜雷斯。 “这……” 卢珂迟疑了一下,慢慢站起身,指尖依然夹着杜雷斯,展示给技术警察做特写拍摄。 “是完整的,没有开封的。”卢珂又补充了一句。 随后,他又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其他口袋,并没有什么发现。 “这是什么情况啊?自带设备?”苏思蒙皱起眉头,喃喃了一句。 很显然,随着这个杜雷斯的发现,似乎改变了案件的走向,让这起案件从激情犯罪或者随机犯罪变成了情杀。 “会不会是情侣来这里寻求刺激的啊……”卢珂低声分析着。 江希然站在卢珂身边,微微点了点头,淡淡说道:“这倒是符合现场没有出现挣扎和反抗痕迹的情况,死者很有可能是自愿的。” 卢珂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江希然:“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突发情况,从寻求刺激变成了杀人?” 江希然迎着卢珂的目光看去,紧接着避开了他的目光,又看了看身边的尸体:“你还是尽快确定死者身份吧,我先回去做解剖尸检。” 说完,江希然提起现场勘查箱,走出了树林。 树林里留下了周小逸,他正在指挥技术队,帮忙把尸体放进装尸袋,随后抬上运尸车。 望着江希然的背影,卢珂忽然问莫雨菲:“你觉得咱们应该从哪里入手?” 莫雨菲正在低头记录,猛地抬起头。发现卢珂的眼神有些飘忽,并没有看着自己。 随后,莫雨菲定了定神,认真地回答着:“第一,尽快确定死者身份,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特别是情感关系……第二,对来学校栽树的施工人员进行排查,就算凶手不在他们中间,也很有可能发现什么线索,比如目击证人。” 卢珂点点头,迈步走出树林:“再加一点,调查学校的保安,还有学校里的监控设备,看看近期有没有不明人员进入过学校。” “好的,我这就去办。”苏思蒙应声答道。 “卢队!发现了!” 就在这时,树林里传来了一声大喊。 紧接着,凌子真提着一个物证袋跑到了卢珂面前。 物证袋里是一根干枯的树枝,一端的颜色较深,很明显是血迹干涸后的颜色。 凌子真很是欣喜地说着:“卢队,这个应该就是凶器,我们在假山后面找到的。” 苏思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喜悦:“看来这孙子在杀人之后,就把树枝往树林里面随手一扔,还真被咱们发现了。” 卢珂看了一会树枝后,把物证袋还给凌子真,脸色依旧平静:“找到树枝,只能说是确定了凶器,但想要在树枝上采集到凶手的生物信息是几乎不可能的。” 随后,卢珂抬头看了看太阳,淡淡说了一句:“收队吧。” 现场的警戒线并没有拆除,整片树林都被划分为了案发现场。在案子侦破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入内,恐怕负责栽树的施工队要停工一段时间了。 卢珂坐回警用面包车,车里简直就是一个蒸笼,座位被太阳晒的滚烫,让人下意识想抬起屁股。 卢珂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 “唐记者已经走了吧?”他淡淡问了一句。 “唐记者是今天回去,说是十一点走,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莫雨菲看着卢珂,回答道。 卢珂点点头,苦笑一声:“还说要给她开个欢送会,再派人送她回去呢,看来一切从简了。” 说完,他发动汽车,带队返回了景安市公安局。 正文 第四章:颈总动脉 “尸检和痕检要同步进行,把外勤探组都派出去,按照咱们制定好的三个方向展开调查。” 卢珂一边部署着行动,一边快步走进刑警队办公室。 他刚刚推门走进,整个人忽然愣住了。 莫雨菲和苏思蒙正跟在他的身后,卢珂突然停下脚步,两人险些直接撞了上去。 “卢队长,怎么了?” 屋子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人正是唐梦雪。 此时的她正坐在椅子上,满脸茫然地看着卢珂。 卢珂很快就从惊讶变回了平静,继续迈步走进,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今天回台里吗?” “我是回去了啊,但是我现在又回来了。”唐梦雪的目光随着卢珂的移动而移动,嘴角依然是职业性的微笑。 “回去了?又回来了?什么意思?” 卢珂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水杯大口喝着。 唐梦雪向莫雨菲和苏思蒙分别打了一声招呼后,这才开始回答卢珂的问题:“我们主编说了,让我继续留在这里,将来给你出一本人物志。” 这一句话,直接把正在喝水的卢珂呛到了,一口水险些直接喷出来。 卢珂擦了擦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人物志?!” 唐梦雪点点头:“就是为你出一本书,记录你的人生经历,特别是从业以来的经历,就像是历史书上的人物生平一样。” 听完她的解释,苏思蒙低下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莫雨菲看着苏思蒙耐人寻味的笑容,用胳膊肘悄悄顶了顶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笑什么?” 经过莫雨菲这么一问,苏思蒙更想笑了,但他还是强忍着笑意,发出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记录人物生平,那不是墓志铭嘛!” “墓志铭……”莫雨菲听到这三个字后,也低头跟着偷笑了起来。 卢珂瞟了一眼正在偷笑的两人,没好气地说着:“你们两个没事做了是吧?赶紧去调查死者身份信息,调查清楚之后,开案情分析会。” 苏思蒙和莫雨菲对视一眼后,带着笑意一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两人离开之后,唐梦雪有些好奇地问着:“卢队长,又有案子了?” 卢珂也没多想,下意识点了点头,应答道:“是啊,又有案子了,在景安……”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唐梦雪不是警方人员,特别她还是一个记者,案情还是不要向她透露的好。 见卢珂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唐梦雪也明白了。 她笑了笑,很自然地站起身:“我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嘛。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我去宣传科了。” 说完,唐梦雪十分识趣地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刑警队办公室。 与此同时,景安市公安局法医科解剖室里,法医江希然和法医助理周小逸正在进行尸体的解剖工作。 江希然洗了洗手,往嘴里丢了一块果味软糖,便打开衣柜开始穿戴解剖装备。 一旁,周小逸已经做好了尸检前的全部准备工作,把一个装有各种工具的金属托盘摆放在解剖台的操作位置上。 随后又拿起镊子,夹起锋利且散着寒光的刀片,安装在解剖刀柄上。 刑事案件的解剖要求全程录音录像,而且根据一些情况,还需要随时拍照固定,这都是属于对证据的固定,属于案件信息,可以辅助案件的侦破工作。 特别是录像,可以更连贯、更完整地记录整个解剖过程。 而且全程监督、观看解剖录像,也是死者家属的权利。当然,家属也可以自愿放弃观看。 在某些特殊情况,特别是一些特殊案例,在保护死者隐私的前提下,还可以作为法医专业学生的教学视频。 周小逸调整好了录像设备,江希然接过解剖刀,淡淡地说了一句:“六月十八日,十二点十七分。第一次解剖,开始。主刀法医江希然,助理法医周小逸。”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按照从头到脚的顺序,江希然对死者进行了尸表检验。 死者的致命伤在左侧颈部,已经血肉模糊,技术队已经对创口进行了拍照固定,但周小逸还是拿出了刑事勘查相机,对创口进行了特写照相。 江希然用镊子夹起一块潮湿的棉球,仔细清洗了一下她左侧颈部的皮肤。随着不断地清理,一个更加明显的创口浮现在两人面前。 “创口的皮肤有收缩痕迹,生活反应明显,说明这是在死者活着的时候刺进去的。创口的组织有外翻情况,符合树枝刺入又拔出的情况。”江希然认真地说着。 这看上去像是一句废话,却排除了一个非常关键的可能性。那就是她当时已经死亡,而后才被补上的这一处刺创。 比如她是先被扼死、毒死、溺死等。 这对判断死亡原因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用树枝杀人,凶手可真是够狠的啊……”周小逸一边尸体检验记录上写着,一边喃喃着。 江希然点点头,扩展补充着:“这说明是临时起意的激情杀人,而不是预谋的。凶手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事情刺激、挑逗失去了理智,情绪失控导致的突发性犯罪。树枝也是他随手拿起来的,而且凶手在杀人之后,大脑一片空白,又把树枝随手丢弃在了案发现场。” 说完,江希然拿起解剖刀,打开了死者左颈部的肌肉组织。 “左侧颈总动脉破裂,刺创深度已经达到了气管。”江希然冷声说着。 周小逸一边观察着刺创,一边记录:“如此深度的刺创,已经破坏了声门,死者当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没有反抗,说明是熟人作案,而且是激情杀人。现在,没有呼救也可以解释了。” 江希然说完,凑近观察,发现创壁上有一些微小的黑点。 她用无齿镊轻轻夹出一块,在放大镜的帮助观察下,认真地说了一句:“是树皮,应该是凶手用树枝杀人的时候留在里面的。” 江希然肯定道:“死亡原因可以确定了,就是树枝,刺破了颈总动脉,严重失血死亡。” 周小逸记录完毕后,问她:“死亡原因已经确定了,其他尸检还做吗?” “做,按照流程,一样都不能少。” 江希然拿起解剖刀,从死者的颈部到腹部,做了一个一字型切口:“提取胃内溶物送检,确定死亡时间。另采集血液和生物检材一同送检,做病理、毒测、血液分析。” 她吩咐完,换了一副乳胶手套,来到了死者的腿边,准备做下体拭子检验,以判断死者有无性.侵害的情况,进一步确定案件性质。 就在这时,她发现死者的下体有多处不规则的挫伤,看上去像极了抓伤…… 正文 第五章:留校学生 周小逸正在负责采集尸体的生物检材,准备稍后送检。 他刚刚切开死者的胃,用一个勺子舀出胃内溶物。 江希然仔细观察的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便问了一句:“江科长,发现什么了吗?” “这里有不同程度的多处挫伤,但是分布比较分散,呈小范围,并不连贯……”江希然的眉头微微皱起,思索着这些挫伤的成因。 周小逸看了看她,没有继续说话,以免扰乱她的思绪,转头继续采集生物检材。 大约过了一分钟,江希然回过神来,淡淡地说着:“让卢珂过来一下,说尸检有发现了。” “好的。”周小逸点点头,准备给卢珂打电话。 只是他的手机刚刚拿起来,解剖室的门被推开了。 “尸检有什么发现吗?” 卢珂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他迈步走进了解剖室。 此时的周小逸刚刚调出卢珂的电话号码,还没有按下拨号键。 见到卢珂后,他笑了笑,打趣道:“这就是大师之间的默契吗?你们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江希然和卢珂都没有理他,这让周小逸多少有些尴尬。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卢珂径直朝着解剖台走来,长期的配合,让他们之间仅仅使用一个眼神,就能立刻明白对方的心中所想。 “江科长,我先去送检了。” 周小逸整理好了生物检材,对江希然说了一声后,便走出了解剖室。 江希然没有接话,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果味软糖,扔进了嘴里。 卢珂走到解剖台前,抬头看了看她,随后说了一句。“看你脸色不太好,一定要多注意休息。” 江希然淡淡一笑,依旧没有接话,转而说起了尸检情况:“死者下体处有不同程度的挫伤。” “挫伤?” 卢珂忽一皱眉,紧接着瞟了一眼尸体的挫伤分布,缓缓说道:“挫伤是钝性暴力形成的皮下组织、肌肉和小血管损伤,为闭合性损伤。从分布位置和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的裤子并没有被脱掉,应该是凶手伸手进去造成的。” 江希然点点头,补充道:“通过挫伤分布来看,确实符合手指抓挠形成的特征,而且我对死者的下体进行了拭子检验,没有发现dna,也没有检验出二甲硅油,我不赞成有性.侵害的行为。” 卢珂分析道:“没错,死者的口袋里有一个未开封的杜雷斯,应该还没有进行性.行为。” 卢珂顿了顿,接着说道:“在性.行为的过程中,女性自带杜雷斯的情况是非常少见的,除非两人是稳定且长期的性.关系。” 江希然拿起尸检记录递给他:“这些挫伤有明显的生活反应,都是生前伤,猥亵行为发生在杀人之前。” 接过尸检记录,卢珂看着看着,不禁陷入了沉思,因为在这其中似乎存在着很多无法解释的情况。 “通过目前的线索,我们大致可以还原出当时的情况。凶手和死者进入了树林中,整个过程中没有出现反抗、挣扎和呼救。受威胁的可能性不大,双方大概率是自愿前往,这一点从死者口袋里的杜雷斯就可以作出初步判断。随后凶手解开了死者的衣物,进行猥亵,但没有实施性.行为。紧接着,出现了突发状况,凶手直接拿起一根树枝,杀害了死者,最后将树枝随手抛弃,迅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卢珂的目光有些空洞,捻着手指,推测着当时的情况。 江希然点点头,又补充了一种可能性:“也可能是因为这个突发状况,打乱了凶手接下来想进行性.行为的计划。” 卢珂缓缓舒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尸检记录,沉声说着:“不管是哪种情况,死者都是完全自愿的,对方很有可能是他的男朋友,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极大。” “破案的事情我不懂,但你们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应该能发现一些线索。”江希然似乎有些疲惫,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卢珂回过神来,看着她,又问道:“死亡时间呢?” 江希然抬起头:“精确的时间还要等检验科那边的消息,凭经验来看,应该和我的判断出入不大,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天夜里的十点左右。” 卢珂笑了笑:“你的判断往往比仪器都要精准,一定没错。” 就在这时,卢珂接到了苏思蒙的电话,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了。 “该你们忙了。”江希然淡淡地说了一句。 卢珂微微一笑,迈动脚步朝着门口走去:“那我就等你的尸检报告了。” 江希然一直把卢珂送到了门口,略显疲惫地说着:“好,等检验报告出来,我一起给你送过去。” 卢珂还在思考案情,刚刚出门,回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只是他并没有开口,就转身离开了。 刑警队会议室里,大屏幕上出现了死者的身份信息。 “死者名叫姜晴曦,景安市职业技术学院大三学生,因为这所专科院校是三年制,所以说她现在已经毕业了。但校方并不知道她留校的具体原因,可能是因为要参加专升本考试吧。” 听苏思蒙说完,莫雨菲开口问道:“学生暑假留校,递交的留校申请中应该写明留校原因啊。” 苏思蒙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学校的管理比较涣散,并没有什么留校申请,校方只是统计了一下人数而已,这个名字还是他们挨个专业查出来的。” 卢珂问道:“死者的社会关系和情感关系都查出来了吗?” 苏思蒙答道:“外勤探组都派出去了,现在还没有收到他们发回来的消息。” 卢珂沉思了一会,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联系校方,咱们去姜晴曦的宿舍看看吧。” 和校方沟通好了之后,接待他们的是一个特别肥胖的中年女性,她每走一步,身上的肉都在跟着抖动。 如果说非要用什么形象来形容一下的话,那她特别像《猫和老鼠》里面汤姆的女主人。 她姓马,自称是这栋宿舍楼的宿舍管理员,拿着一大串钥匙带着大家上了楼。 看上去她刚刚应该是在睡觉,被校方一个电话叫醒了,脸上还有一道压痕,言谈举止中多少带着点起床气。 卢珂跟着她来到了四楼,直至走到了走廊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宿管在一大串的钥匙中翻找了一会,把门锁打开:“姜晴曦就住在这里。” 这是一个四人间的宿舍,里面非常宽敞,有独立的卫浴,空调,还有一个特别宽敞的阳台。 房间里非常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味道。站在阳台上,风景更是无限好,看着学校里的绿化,就像是在看一个公园。 这个宿舍楼更像是一个花园别墅,要是公安局的警员宿舍也这样就好了。 宿管看着他们在屋子里闲逛,打了一个哈欠,没好气地说着:“你们在这里慢慢看吧,我就不陪你们了。” 看来她迫切地想回去睡一个回笼觉。 卢珂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着:“好的,你去忙吧。” 宿管没有片刻停留,转身就走,刚走几步又折返了回来:“那个……你们走的时候帮我把门锁好,我就不回来了。” 正文 第六章:419 看着马宿管怒气冲冲的背影,苏思蒙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个欧巴桑的怨气好重啊。” “可能是咱们打扰了人家的午睡呗。” 莫雨菲苦笑一声,在四张床中寻找姜晴曦的位置。 “提到午睡,我已经快忘了午睡是什么感觉了。”苏思蒙说着说着,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哈欠,也开始寻找姜晴曦的床位。 这是标准的上床下桌宿舍格局,每个床头都贴着学生的信息。 很快,他们就在一个靠窗的床位上找到了姜晴曦的名字。 屋子里一共四张床铺,但只有靠窗两个的床位上有被褥,剩下的两个床位上只有空空的床板,就连床下的学习桌也是空的。 “看来她们两个人毕业回家了,现在宿舍里只剩下了两个人。”苏思蒙随口说着。 查看了一下姓名牌,住在姜晴曦对面位置的人,叫齐灵秋。 两人在同一宿舍居住,但只要稍加比对,就能看出两人的差别。 齐灵秋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学习桌上摆的都是学习用品,台灯、文具、一摞摞的书籍和厚厚的学习笔记。 反观姜晴曦学习桌上的物品,一个大大的新款带灯化妆镜,成套的化妆品,数不清的口红,还有各种配套的但叫不上名的化妆设备。 床上则更是杂乱,平板电脑,耳机线、数据线,被子胡乱地堆在床边,床头的衣挂上还晾着一条黑色丝袜。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留校学习的情况啊。”苏思蒙一边说着,一边摆弄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看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带着汉字的。 莫雨菲也好奇地凑了上来,苏思蒙问她:“你都认识这些是干什么的吗?” 莫雨菲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我也认不全。” 她虽然是一个女人,但警察的身份,特别是刑警队一线外勤的职业,让她几乎已经告别了这些东西。 卢珂简单检查了一下姜晴曦的私人物品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 最后,他们一同把目光落在了姜晴曦的私人衣柜上,上面挂着一个锁头。 再看室友齐灵秋的衣柜,也挂着锁。 “找一找,有没有钥匙。” 卢珂吩咐了一句,大家一起在姜晴曦的桌上床上翻找着。 找了半天,莫雨菲在学习桌的抽屉里发现一把钥匙,插进锁孔,总算是打开了衣柜。 拉开衣柜,大家看着里面的东西,都惊呆了。 里面挂着各种暴露的服装,性感的贴身衣物,还有各种职业装。 最重要的是,是在上层的隔间里,放着一大盒杜雷斯。 “我感觉自己在逛成人用品店。” 苏思蒙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打趣道。 莫雨菲伸手在衣柜里翻了翻,摇摇头:“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学生会穿的衣服啊。” 卢珂伸手拿起那盒杜雷斯,里面还剩下一半:“看来,这个姜晴曦的私生活比较丰富啊。”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女孩满脸惊恐地站在门口,很是害怕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干什么的?!” 女孩下意识后退一步,和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 “我们是警察”卢珂上下打量着女孩,赶紧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莫雨菲上前一步,出示着证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仔细看着莫雨菲手中的证件,依旧将信将疑:“我叫齐灵秋。” “你是姜晴曦的室友?”莫雨菲问道。 女孩弱弱地点了点头。 见状,莫雨菲放缓了语气,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警察,来调查姜晴曦案件的。” 齐灵秋探头看了看屋子里的卢珂和苏思蒙,思索了一会,这才跟着莫雨菲走进了屋子。 她把书包放在椅子上,走到一边,乖乖站好。 “你是刚回来吗?” 莫雨菲看着齐灵秋有些拘谨的样子,主动上前和她攀谈。 齐灵秋刚刚吓得不轻,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机械式地回答着:“我去图书馆看了会书,刚回来。” 莫雨菲把齐灵秋领回座位上坐好,轻声问着:“你知道姜晴曦的事情吗?” 齐灵秋默默点了点头:“我上午听人说学校里有人死了,刚知道是她。” 眼下找到了姜晴曦的室友,正好可以调查一下她的情况,她们朝夕相处三年,一定知道一些重要线索。 卢珂定了定神,问她:“你上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在莫雨菲的安抚下,齐灵秋慢慢平复了心情,调整好状态,可以回答卢珂的问题了。 “昨天晚上我们还见过。”齐灵秋认真地说着。 卢珂继续问道:“她昨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齐灵秋稍稍回忆了一下:“昨晚九点半……快十点钟吧。” “你们这个寝室晚上封闭吗?”卢珂想了想,又问道。 齐灵秋答道:“晚上十一点锁门。” 通过尸检得出的死亡时间就是昨晚十一点左右,从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昨天晚上姜晴曦根本就没有回宿舍住的打算。 卢珂想了想,继续问道:“昨晚姜晴曦去哪了,你知道吗?” 听到这个问题,齐灵秋抿了抿嘴,目光在卢珂、苏思蒙、莫雨菲三人之间来回打量,欲言又止。 苏思蒙看出来她是知道这个问题答案的,只是心中有些顾虑,便安慰道:“没事,你就实话实说,这也是在帮助我们警方办案。” 齐灵秋又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她出去赚外快了……” “赚外快?” 莫雨菲先是一愣,随后联想到案发现场的情况,立刻就明白所谓的外快是什么了。 这个问题看上去有些过于隐私,但对于本起案件,却是非常关键的线索。 卢珂又问道:“她每晚都出去赚外快吗?” 齐灵秋把头埋的更低了,嗯了一声。 见到齐灵秋这个样子,卢珂也有些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了,但眼下毕竟牵扯到了人命,还是要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她有固定的赚外快对象吗?”卢珂追问道。 齐灵秋稍稍抬起眼皮瞟了他们一眼,紧接着就又低下了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她好像说是在校门口买水什么的……还说什么419……” 听到这个答案,苏思蒙有些担心:“看来就是校门口停着的那些豪车,这下可有些难办了,根本查不到啊。” 莫雨菲接过话来,开口说着:“校门口应该有监控录像,咱们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卢珂摇摇头:“现在是学校的暑假期间,学校里没有人,外面怎么可能会有车呢?而且案发现场在学校的树林里,说明姜晴曦根本就没有出校门。” 正文 第七章:保本路 现在找到了死者姜晴曦的室友,又通过室友得知了姜晴曦的私生活。 只是,她昨晚去找了谁,无从得知。 卢珂和江希然根据尸检情况已经有了初步的推测,死者和凶手进入树林的行为,双方完全是自愿。 这么看来,凶手很有可能是死者的男朋友,或者是419的对象。 “姜晴曦有男朋友吗?”卢珂问道。 “没有,我没听她说过,毕竟像她这种情况……” 齐灵秋话说到一半,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大家也听明白了齐灵秋的言外之意,像姜晴曦这种靠419赚外快的人,也不需要找男朋友。 卢珂又问她:“那她有什么固定的419对象吗?” 齐灵秋摇摇头:“我不清楚。” 卢珂追问道:“那她昨晚离开之后,去见了谁,你知道吗?她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出去赴谁的约?” 齐灵秋依旧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说得也是,齐灵秋和姜晴曦虽然在一个寝室住着,但她们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在寝室里拼命读书,准备专升本考试,一个每晚夜不归宿,出去419赚外快。 看来,想继续从齐灵秋的嘴里问出关于姜晴曦私生活更多的事情,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卢珂换了一种问法:“姜晴曦这个人怎么样?性格和言谈举止方面呢?” 这个问题对于齐灵秋来说,算是比较容易回答的了。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向大家说起她眼中的姜晴曦—— “她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性格也不错,和室友相处得也非常融洽。 如果不是真正的了解她,谁也想象不到,她会是419赚外快的人。 大一的时候她还不这样,她应该是从大二时候开始的。 那时候她开始疯狂地消费,花销也变得大手大脚,买了好多名牌化妆品,买了好多漂亮的衣服。 那时候我们还和她打趣,问她是不是买彩票中奖了。 后来,我们发现她经常夜不归宿,从最初的每周一次,到后来的每周五、六次。特别是每天晚上出去的时候,都会在宿舍好好打扮一番。 当我们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没有任何隐瞒,而是毫不避讳地和我们说起了她晚上出去419赚外快的事情。 她好像从来不在乎别人知道自己是做这种事情的,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是特别的自然。 甚至没事的时候,她还会和我们讲一讲其中的故事,什么昨晚是个大叔,前晚是个帅哥,哪个更猛之类的…… 不过她讲这些的时候,我都会躲出去,倒是其他两个室友听得比较认真,她们还经常在一起探讨这些事情,经常哈哈大笑。 姜晴曦也经常会把自己用过一半的化妆品送给我们,还有好多没有用过的口红,我们只知道她出去419赚了不少钱。 对了,她有一次提起过,说自己虽然做这种事情,但有自己的准则。那就是不和学校里的人做,不和认识的人做,不和做过一次的人做,巴拉巴拉什么的…… 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嘛,我也不太了解其中的事情,但我从来不用有色眼镜去看待她,也尊重她的生活。 我们室友都是这样,所以我们才能相处得都特别融洽。” 听完齐灵秋的讲述,一旁的苏思蒙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你知道学校里的腾飞路为什么叫做保本路吗?” 话题的突然转变,让齐灵秋明显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苏思蒙。 而苏思蒙也在看着她,因为他十分好奇这个问题,特别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齐灵秋沉默了一会,幽幽说着:“这是学校的一个传闻,具体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反正学校里都这么说,而且是一个年级、一个年级这么传下来的。” 齐灵秋面对警察的提问,首先说明了接下来的这个故事是传闻,随后她才说起了这个故事—— “说是在很久之前,当时学校里正在施工,有一天夜里,一个女生独自一人走在腾飞路上,撞到了一个施工人员。 施工人员就把那个女生拖进旁边的树林里给那个了…… 后来事情闹大了,学校就出面压下这个事情,说是只要不报警,怎么解决都行。 再后来就是学校动用关系,给那个女生保送了本科,又在各种政策下进行帮助,才算把这件事压下来,于是学生们私下里就叫那条路为保本路。” 听完齐灵秋的故事,大家都对这件事持怀疑态度。 这种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但终归是传闻,经不起推敲。 更何况,这种事情没有报案,没有准确的日期,没有准确的人员资料,就算警方现在想调查,也是无从下手。 更何况,像这种坊间传闻,几乎每个学校都有。什么专科学校的保本路,本科学校的保研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故事好像成为了每个学校的标配。 就像是每个学校都是在坟地上盖的,每个学校的实验室或图书馆都死过人,每个学校的宿舍楼都有人自杀过一类的传闻。 苏思蒙点了点头,算是解决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再问什么。 紧接着,卢珂又向齐灵秋了解了一下学校里的情况:“现在学校里的留校学生,都是复习专升本考试的吗?” 齐灵秋点点头,脸上露出了整肃的神情。她的语气明显加重了,相比之前的描述,这次明显更加自信、有底气。 毕竟现在聊到了她比较熟悉的领域。 齐灵秋认真地回答着:“是的,专升本考试压力比较大,录取率又比较低,而且不像考研一样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压力还是有的。而且每个省份的考试时间不一样,考试内容也不一样。像咱们省,下个月就要考试了,所以我们都会选择留校复习,最后再拼一拼。” 她说完,又急忙补充了一句:“只有姜晴曦是个例外吧。” 卢珂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学校里每年都种树吗?他们每天的施工时间你清楚吗?” “是的,学校里每年都种树。施工时间我不清楚,但是白天我没见他们施工过,好像都是上午和晚上才施工吧。”齐灵秋淡淡地说了一句。 卢珂又向齐灵秋了解了一些其他情况,但都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既然齐灵秋身为姜晴曦的室友都不了解情况,再想通过其他学生调查,估计也不会得到什么线索。 “那就这样吧,我们不打扰你了。如果你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和我们联系,这对我们破案抓凶手,是非常关键的。” 卢珂照例嘱咐了一下,就带着苏思蒙和莫雨菲准备离开了。 就在他们刚刚起身要走的时候,齐灵秋突然叫住了他们。 “我……” 大家很是疑惑地转头看着她,急忙问道:“你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齐灵秋站起身,摇了摇头,幽幽开口:“我有件事情……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这下子,大家更疑惑了。 “什么事情?”卢珂有些警觉地问着。 齐灵秋沉思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们经常丢东西。” “丢东西?”卢珂一愣。 齐灵秋用力点了点头,肯定道:“是的,丢东西,丢袜子。” 正文 第八章:偷袜子的贼 在向死者姜晴曦的室友齐灵秋了解完相关情况后,大家正要离开,忽然被她叫住。 接着,她向警方提起了一件怪事。 “你是说,你们经常丢东西,丢袜子?” 卢珂一愣,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又或者是自己的理解出现了问题。 齐灵秋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丢袜子,应该是有小偷。” 作为一名刑警,在听到这句话后,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遇到了盗窃案件,下意识问道:“除了袜子还丢什么东西了?” 齐灵秋依然非常坚定地回答着:“只丢了袜子,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丢。” 这下子,卢珂更加疑惑了,很是不解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学校里有一个专门偷袜子的小偷?” 大家作为刑事警察,从警以来也参与侦破过不少盗窃案件,但专门偷袜子的小偷,还是第一次听说。 苏思蒙揉了揉耳朵,有些质疑地说着:“哪有会专门偷袜子的小偷啊,是不是你们在阳台晾袜子的时候,被风吹跑了啊?又或者是在扔垃圾的时候,不小心把袜子一起扔了。” 听到了质疑,齐灵秋下意识抬高了声音,加重了语气:“是真的!真的丢了!好多人都丢过袜子!” 卢珂皱起眉头,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继续问她:“都有谁丢过袜子了” 齐灵秋回答道:“我们宿舍楼的人基本都丢过袜子,搞得我们现在都不敢光明正大地晾袜子了。” 卢珂又追问了一句:“只有你们宿舍楼丢过吗?” 齐灵秋思索了一会,认真地回答着:“不光是我们宿舍楼,基本所有的女生宿舍都丢过袜子。” 卢珂顿了顿,继续问道:“只有女生宿舍吗?男生宿舍出现过丢袜子的情况吗?” 齐灵秋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 卢珂微微侧头,看着她:“那你丢过袜子吗?” 齐灵秋点了点头:“我也丢过。” 卢珂继续看着她:“丢的是什么样的袜子?” 齐灵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说着:“就是普通的袜子。” 卢珂追问道:“是新袜子还是洗过的袜子。” 齐灵秋眨了眨眼,沉声说着:“都有。” 随着对情况了解程度的加深,苏思蒙也开始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太对劲。 他接过话来,问道:“袜子是什么时候丢的?” 齐灵秋想了想,认真说着:“经常丢,每过几个月就会丢一次。而且都是我们白天出去上课的时候丢的,等我们下课回来,就发现晾在外面的袜子不见了,衣柜也有被翻动的情况,所以后来我们就都在柜子上加锁了。” 听到这里,大家终于是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全部始末。 卢珂捻着手指,仔细分析了一下这起盗窃案:“明确的作案目标,数月的作案冷静期,了解学生的上课时间,如果不是学生内部的盗窃案,那就学校里有一个能自由出入女生宿舍、对女性袜子痴迷的小偷。” 莫雨菲抬起头,看着卢珂:“恋物癖,又或者说是恋足癖。迷恋女性袜子的小偷,大概率会是一名男性,可是怎么会有能自由出入女生宿舍的男性呢?” 苏思蒙挠了挠头,又问齐灵秋:“经常丢袜子这件事,你们和学校反映了吗?” 齐灵秋有些无奈地朝他摊了摊手:“我们和宿管反映过这件事,但宿管说自己也没有办法,毕竟丢袜子这种事情,就算报警也没有用。” 莫雨菲又问她:“宿舍楼门口不是有监控吗?只要查一下不就能知道小偷是谁了吗?” 齐灵秋苦笑一声,淡淡说着:“宿管说调取监控需要密码权限,需要向保卫处申请,程序很复杂,也很麻烦。” 苏思蒙淡淡一笑,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现在一个脑袋两个大:“唉,这下好了,学校里不光有一个杀人犯,现在又多出来一个恋物癖的小偷。” 莫雨菲想了想,忽然问道:“这两件事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着:“也许有,也许没有……” 这件事算是一个插曲,就和那个保本路的故事一样,除了齐灵秋的描述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线索。 想要抓住这个偷袜子的贼,难度很大。 离开了宿舍楼,那个起床气的欧巴桑果然躺在门卫室里睡觉,大家离开的时候,她也没醒。 “现在看来,姜晴曦昨晚很有可能出去赚外快了,凶手也就是和她419的人。” 校园里,卢珂边走边分析道。 莫雨菲接话道:“可是从尸检情况来看,只有猥亵没有性.行为,又是在学校的树林里,这多少有些不太符合419的情况。” 苏思蒙想了想,上前一步,接过话来,说道:“恋物症,属于一种性偏好障碍,是指异常性行为,属于一种心理反应下的性偏差。这种患者会通过一些非生命物体作为性.唤起以及性.满足的刺激物,即便不通过性.行为,也能满足性.需求。” 莫雨菲也凑上去,紧接着说道:“也就是说,杀害姜晴曦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严重的恋物癖患者,他通过除性行为以外的某种方式,完成了自己的性需求?” 苏思蒙和莫雨菲对视一眼,立刻说道:“也许昨晚姜晴曦选择的419对象,是一个有严重恋物癖心理的患者,这也就正好解释了为什么没有发生性.侵犯,而姜晴曦口袋里的杜雷斯也没有使用的情况。” 卢珂忽然停下脚步,想了想:“可是为什么会杀人呢?” 这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问题,暂时还没有答案。 只要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这起案件也就侦破了。 卢珂定了定神,迈开脚步,走在前面,淡淡地说着:“目前这起案件还有诸多的可能性,凶手有可能是一名恋物癖患者,也可能是没有性.能力的人,也很有可能是因为某件突发事情,阻止了他进行下一步性行为的计划,转而变成了激情犯罪。” 苏思蒙和莫雨菲面面相觑,纷纷叹了口气,跟着卢珂朝着校门口走去。 校门口,一个年轻的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正用一种看待犯人的眼光盯着他们。 三人刚刚走近,保安忽然开口:“你是干什么的?这辆车是你们的吗?赶紧挪走!” 说完,他指着一辆停在校门口的便装警车。 卢珂定了定神,直接迎着保安走去,边走边问:“你是学校的保安吗?” 保安冷哼一声,反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谁放你们进来的?登记了吗?” 卢珂淡淡一笑,来到保安面前,从口袋里拿出警察证件展示给他看:“市局刑侦支队的。” 保安碰见了警察,两人也算是半个同行。 保安盯着警察证件注视了一会,表情依旧严肃,但语气明显软了下来:“警察也得在门卫登记啊……” 正文 第九章:门卫小保安 这是一名年轻的保安,个子不高,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稚气未脱,脸上还长着青春痘。 他身上穿的衣服又肥又大,一看就是配发的保安制服。 “你叫什么名字?” 卢珂上前一步,直接开口问他。 小保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微微探头,目光在苏思蒙和莫雨菲的身上不停地上下打量着。 “我叫岳玉石。” 小保安说自己名字的时候,下意识挺直了腰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尘不染的保安制服,又抬头看了看卢珂等人身上的便装,问道:“你们怎么不穿制服啊?” 见这个叫岳玉石的小保安的样子,应该是刚刚参加工作,似乎对自己保安的职业身份非常骄傲。 卢珂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回答道:“我们在执行特殊任务。” 岳玉石一愣,立刻瞪大了眼睛,情绪有些激动:“特殊任务?” 卢珂朝他扬了一下下巴:“进屋说吧。” 岳玉石点了点头,赶紧把三人请进了门卫室。 刚刚进门,岳玉石就迫不及待地问他们:“你们是来查杀人案的吧?” 苏思蒙上前一步,瞟了他一眼:“你知道这件事?” 岳玉石嘿嘿一笑:“那当然了,这件事都传开了,谁不知道啊?再说了,我可是学校的保安,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件事啊。” 卢珂站在门卫室里,四处看了看,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一套座椅,一个挂在墙上的监控显示屏,一个简易的折叠钢丝床,几个塑料板凳。 “学校里只有你一个保安吗?”卢珂忽然问他。 岳玉石认真地回答着:“今天我值班,还有一个大哥,不过那个大哥喜欢偷懒,现在学校放假,也没有什么人,他就回家睡觉去了。我认真工作,从不迟到早退,坚守岗位!” 卢珂又四处看了看,转过身来,盯着他问道:“每个进出学校的外来人员都要登记吗?” 岳玉石点点头:“规矩是这样定的,但现在是暑假,而且学校里有施工队……”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这段时间,进出学校根本就不需要登记。 这么说来,凶手很有可能是混在施工队里进入学校的,或者本身就是一名施工队人员。 卢珂又问他:“昨天晚上是谁值班?” 岳玉石答道:“老刘大哥,他昨天是夜班,下次值班应该是三天后。本来暑假期间我们也不用上班的,这不是学校里要施工嘛,所以我们就一直加班到学校施工结束。” 莫雨菲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他:“把最近二十四小时的监控给我们拷贝一份吧。” 岳玉石点点头,从莫雨菲的手中接过u盘。 他盯着莫雨菲看了一会,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变得很是紧张,甚至变得有些结巴:“好……好的。” 莫雨菲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后退了一步,也四处看着。 岳玉石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好奇地问着:“我听说死的是一个女学生啊。” 卢珂忽然一愣,微微转身看着他:“哦?” 岳玉石笑了笑,继续问着:“我还听说她是个校.鸡啊。” 卢珂淡淡一笑,问他:“你还知道什么?” 卢珂的这一句话,直接把岳玉石的话匣子打开了,他坐在椅子上,高声说着:“我知道的还多着呢!” 此话一出,三人的目光都一同投向了岳玉石,莫雨菲更是立刻拿出笔和本,准备开始记录。 此时,岳玉石的脸上充满了高傲的神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是暑假,你们见不到,要是平时没什么事,你们可以过来看看。一到晚上,特别是晚上十点钟左右,马路对面停着一排排的豪车啊,什么奔驰、宝马、保时捷,还有捷豹、路虎、迈巴赫,每辆车上面都摆着饮料,都是来找校.鸡的。” 他越说越激动,嗓门也越来越高,似乎有些兴奋:“特别是夏天,那群校.鸡穿的,真是漂亮,那个大长腿哦!啧啧啧……等我有钱了,我也要开着车,享受一下这种生活。” 说完,他红着脸,把手伸进宽大的保安制服裤子口袋,调整了一下状态。 卢珂盯着他的脸,忽然皱了皱眉,淡淡地问他:“学校的保本路是什么情况?” “保本路?”岳玉石一愣,笑了笑:“你们还知道保本路啊,不就是那个……” 他又把保本路的故事讲了一遍,大体来看,和齐灵秋说的差不多。 紧接着,岳玉石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我感觉啊,这次的杀人案,多半是情侣在树林里找刺激的。不是外面开豪车的,这大夏天的,树林里都是蚊子,谁去啊?!今年夏天我都被蚊子咬好几次了!” 莫雨菲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忽然问他:“这么说来,你也去过小树林?” 岳玉石看着莫雨菲的眼神有些飘忽,继续打量着:“嘿嘿,我值夜班的时候,最爱去小树林巡逻。” 苏思蒙笑了笑,明知故问地说道:“你去小树林里干嘛?” “当然是去巡逻啊!只不过,更是去看直播的。”岳玉石笑了笑,有一些猥琐。 苏思蒙继续问他:“直播?什么直播?” “只要在晚上,拿着手电在小树林里那么一照,就能看见直播。有一次,我和老刘大哥去巡逻,我看见一个女的,正在用嘴……”岳玉石说到这,忽然对上了卢珂严肃的目光,赶紧闭上了嘴。 但他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然后猛地一个激灵。 过了十几秒钟,他才慢慢平静下来,泛红的脸也慢慢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卢珂清了清嗓子,忽然开口:“监控视频拷贝完了吗?” 岳玉石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电脑屏幕100%的字符,点点头,拔出u盘交还给莫雨菲。 “走吧。” 卢珂说完,便走出了门卫室。 坐上闷热的警车,众人准备返回景安市公安局。 现在是傍晚时分,气温也慢慢降了下来,高速行驶的汽车,阵阵晚风吹进窗子,扫去几人一整天的疲惫。 “那个小保安明显就是一个未经人事的雏,他说的话更多的都是主观臆测,一听就不太靠谱。” 苏思蒙一边开车,一边摇头说着。 卢珂坐在副驾驶,正在用手机看着这所学校的贴吧,试图从里面寻找到一些线索:“保本路,树林,没有完成的性.行为,激情杀人,树枝……” 听卢珂说着本案的关键词,苏思蒙瞟了他一眼,打趣道:“不会有人想重复保本路的故事吧?可姜晴曦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本科追求的人啊。” 卢珂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继续思索着案情:“偷袜子,自由出入女生宿舍,恋物癖……” 坐在后排座的莫雨菲听到这里,双手扶着前排的车座,探出身子,顺着卢珂的话继续分析着:“偷袜子的贼既然能自由出入女生宿舍,说明他很有可能是学校里的某个工作人员,利用自己的工作权限,进入女生宿舍。比如维修空调,维修床位一类的。” 卢珂缓缓放下手机,点点头,淡淡说着:“如果这个偷袜子的贼就是杀人凶手的话,他也一定会拿走死者的袜子,可是死者当时是穿着袜子的,穿着一只鞋……” 说到这里,卢珂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希然,我是卢珂,准备一下,我要进行二次尸检。” 正文 第十章:恋足癖 景安市公安局法医科解剖室里,江希然和周小逸已经做好了二次尸检的准备,包括死者遇害时的服装,也整齐地装在物证袋里摆放在一旁。 苏思蒙带着监控录像前往了技术队,卢珂带着莫雨菲快步走进了解剖室。 “你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见卢珂进门,江希然赶紧问道。 卢珂快步走到解剖台前,尸体是刚刚从冷藏柜里拿出来的,体表已经呈现出蜡黄色。 他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认真地说着:“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姜晴曦身为一个长期出去靠419赚外快的人,而且自己携带了杜雷斯,为什么现场只出现了猥亵的情况,却没有性侵害。” 江希然并不知道他们今天通过调查得知的线索,也自然不知道学校里有一个偷袜子的贼。 她只是淡淡地说着:“按照咱们之前分析的,应该是出现了突发情况,打乱了凶手进行性.行为的计划,或者说当时的情况让他丧失了实施性.行为的能力。” 卢珂点点头,又说道:“如果在案发之后,没有人破坏案发现场的话,那么咱们看见的样子,就应该是死者遇害时的样子。” “没错啊。” 江希然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卢珂抬起头,看着江希然的脸,沉声说道:“现场没有发现挣扎和抵抗的痕迹,特别是没有发现脚蹬踹的痕迹。” 江希然依旧木讷地点了点头,继续说着:“是的,所以死者有可能是自愿的,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极大。” 卢珂顿了顿,忽然问她:“那么,死者的鞋为什么会被脱掉一只呢?” 江希然听到这里,立刻就明白了卢珂想表达什么。 虽然她只是一名法医,对刑侦方面并不了解,但她还是可以根据尸体的情况,还原出案发时的细节。 她冷声说道:“鞋是被凶手脱掉的,而且只脱了一只。” 卢珂立刻说道:“没错,死者的上衣是被掀起的,裤子是堆在膝盖位置的,以当时的情况,根本不需要脱鞋。即便是强奸案件,凶手脱掉死者鞋的情况,也是非常罕见的。” 紧接着,卢珂又补充了一句:“案发地点在学校的树林里,这种环境下,前往的男女多半是为了寻求刺激的。在紧张、而且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的情况下,他们的动作一定是越小越好,怎么会拖鞋呢?” 江希然点点头,同意卢珂的看法。 但她紧接着抬起头,迎着卢珂的目光看去,有些奇怪地问着:“你怎么对树林里的事情这么了解?” 卢珂愣了一下,下意识避开江希然的目光,继续分析案情:“如果凶手没有某些特殊的癖好,是不可能脱死者鞋的。” 江希然忽一皱眉:“恋足癖?!” 莫雨菲也一愣,不由地想起了学校里出现的那个偷袜子的贼。 卢珂缓缓走到死者的脚边,认真地说着:“也许在死者的脚上,能找到一些死者留下的线索。” 这时,一旁的法医助理周小逸忽然开口:“可是检验科并没有在死者的袜子上发现dna。” 江希然拿起乳胶手套戴好,也来到了死者的脚部位置:“如果真的有一些轻微皮下出血的话,尸体在经过冷冻过后,这种创伤反而会更加明显。” 说完,她轻轻抬起死者的右腿,把右脚捧在手心,仔细观察。 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当时左脚是穿着鞋的,右脚上却没有鞋。 很快,江希然就在死者的右脚外侧,发现了一排极其轻微损伤的痕迹。 “只是极其轻微的皮下出血,并没有表皮脱落的痕迹。” 江希然指了指足外侧,示意卢珂过来查看。 卢珂边走边问:“能判断出致伤工具是什么吗?” “损伤呈弧形,并不连贯,但整齐排列,有细微的间隔,似乎……”江希然犹豫了一下,又翻看了一下死者的脚掌位置,也发现了极其相似的同类型损伤。 江希然想了想,沉声说道:“似乎是牙印……” 卢珂松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说着:“果然是恋足癖,凶手只对脚部感兴趣,所以这起案件才只出现了猥亵,而没有性.侵害。” 听完卢珂的判断,江希然立刻站起身,招呼身边的周小逸,吩咐道:“对这两排牙印进行拍照固定,看看能不能提取牙膜,这是非常关键的证据。” 周小逸点点头,拿出刑事勘查相机进行拍照固定,说道:“我这就联系技术队,让他们拿设备来提取牙印。” 刑警队办公室里,大家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确定了下一步的侦查范围。 “目前可以得知,这是一起附带性.侵害性质的杀人案件,凶手是一名心理变态患者,拥有严重的恋足情节。通常情况下,恋足癖患者的嗜好对象可能不仅仅局限于脚,而是会扩展到腿、鞋袜等。而且从案发现场来看,死者的袜子并没有被脱掉,这说明凶手也有一定程度的恋物癖,很有可能就是在女生宿舍流窜偷袜子的人。” 卢珂说完,朝莫雨菲投去目光。 莫雨菲定了定神,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凶手能自由出入女生宿舍,很有可能就是学校里的某个员工。借着自己工作的便利,进入女生宿舍盗取袜子,很有可能是后勤人员,比如进入宿舍维修空调,或者是维修设备。” 一旁的苏思蒙开口说道:“我问过了,宿舍楼的监控录像最多只能保存七天,而齐灵秋说,最近一次丢袜子是发生在一个月之前,调查监控录像的路子是走不通了。” 莫雨菲想了想,继续说道:“但如果咱们能查到丢袜子的时间段,有什么施工队进入宿舍维修过东西就可以了。就算没有监控录像,但维修一定是有登记的。” 苏思蒙点点头,说道:“好,我和学校的后勤部门联系一下,如果宿舍楼里有设备需要维修,一定会上报的。” 凌子真也开口补充道:“牙膜已经提取完毕,虽然没有dna靠谱,但也算是一个关键的痕检证据。” 卢珂略加思考,分析道:“凶手有恋足情结,他起初是通过进入女生宿舍偷袜子来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需求,但现在来看,很显然已经无法满足他了。他开始通过419来进行满足,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心理变化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他一定还做过别的事情,比如他会蹲在地上,看过往女学生的脚。” “如果学校里出现了这种变态,一定会有人知道的。”凌子真认真地说着。 卢珂站起身,发出了一个严肃的声音:“把外勤探组都派出去,就按照这个方向查。” 正文 第十一章:报修记录 第二天一早,景安市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里,会议室的白板上贴着本案的相关信息,并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着案情线索。 六个外勤探组全部到齐,大家一起制定了案件接下来的案件调查方向。 卢珂站起身,指着身后的白板说道: “第一,案发现场在学校里的树林,能发现并选择这样的地点,说明凶手是对校园环境特别熟悉的人。 第二,案发时间在夜里,完全避开了施工队的作业时间,说明凶手对学校里的施工时间非常了解。 第三,根据我们调查到的线索,学校里有一个专门进入女生宿舍偷袜子的小偷,而本案的死者也有相当程度的恋足癖情结,两案大概率是同一案犯。 那么现在,大家听好,我们要找的是一名从事后勤维修类的男性,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未婚,独居。他能够自由出入校园,而且能够借助工作的便利出入女生宿舍。我们先从学校的工作人员和绿化施工队展开调查,摸排范围逐渐扩大到留校的男性学生。” 各探组肃声应道:“是!” 办公室已经散空,只剩下了卢珂、凌子真和莫雨菲。 沉默许久,莫雨菲忽然问卢珂:“如果凶手外逃怎么办?” 卢珂淡淡一笑,沉声说道:“这种关键时期,谁逃跑,谁就是凶手。” 说完,他转头看向凌子真,问他:“牙膜能做大范围比对吗?” 凌子真摇摇头,有些为难地说着:“牙膜不像dna图片,检材和检材之间相似度极大,只能用于小范围内精确比对。而且目标牙膜并没有什么特点,没有办法做大范围比对。”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没一会,苏思蒙快步走进办公室,开口说道:“卢队,我已经和学校的后勤主管联系上了,咱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警车驶进校园,在学校西北角的一栋大楼门口,卢珂见到了一个女人。她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休闲装干净整洁,看上去十分干练。 “你好,我是后勤主管吕燕燕,接到电话之后立刻就赶过来了,没有耽误你们办案吧?” 女人上前一步,朝卢珂伸出手。 卢珂也上前一步,和她握了握手:“暑假期间还麻烦你来学校,真的是太谢谢了。” “哪里的话,配合警方办案是应该的,咱们进去说吧。”吕燕燕露出了非常标准的微笑,这副笑容,不禁让卢珂想起了唐梦雪。 迈步走上台阶,大门上着链锁。吕燕燕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边开门边说道:“整栋楼都是后勤部门,现在是暑假,也没有人上班,门就一直锁着。” 说话的工夫,她习惯性地扣上锁头,把整条连锁都挂在一侧的门把手上,随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卢珂跟着她,也走进了大门。 楼里十分僻静,左右两侧都是库房,里面存放着各种物品。 吕燕燕放慢脚步,每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卢珂。接着,她迈步走上楼梯,还不忘向卢珂介绍着后勤部门的情况。 “我们这个后勤部门啊,就是打杂发物资的,大到教学用的电脑、投影仪,小到粉笔、黑板擦,都是我们负责分发。如果学校里出现了设备损坏需要维修,也得我们干。” 卢珂点点头,一直跟着她,来到了三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依旧锁着门,她伸手摸了摸门框,在上面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锁。 “我听电话里说,你们要看一下报修记录是吧?” 吕燕燕第一个进屋,在墙上找到电源总开关,顺势打开了电脑。 卢珂点点头,认真说道:“是的,我们要调查近半年时间,女生宿舍所有的报修记录。” 吕燕燕笑了笑:“没问题,我们的每一次维修工作,都是有详细记录的。” 说完,她操作电脑,调出了一份记录清单。随后站起身,把位置让给卢珂。 莫雨菲习惯性地递上去一个u盘,还没开口,吕燕燕就抢先说道:“你们先看,看完之后我给你们拷贝一份。” 报修记录非常详细,上面有详细的时间,宿舍、寝室号,以及对应的维修员。 近半年来,女生宿舍一共进行过十六次报修,覆盖了六个女生宿舍楼。其中八次是空调漏水,三次是下水道反水,剩下的基本都是电路问题。 苏思蒙站在卢珂身边,也看着电脑屏幕,他低声说着:“从记录上来看,这十六次报修都是小范围的,而且都是以宿舍为单位的。” 卢珂想了想,也说着:“但齐灵秋说,她们是同一时间多个寝室同时丢东西,而且涉及到多个寝室楼。” 苏思蒙站直了身体,一时间感到有些疑惑:“难道不是跟着维修人员进去的?” “那他是用什么方法进入宿舍楼的呢?”卢珂沉思了片刻,看向吕燕燕,问她:“除了学生的报修之外,你们会对宿舍里的设备进行定期检查吗?” 吕燕燕想都没想,就立刻回答道:“设备都是等学生发现损坏后报修,但我们会定期对宿舍楼里的电路进行检查。毕竟我们的每个宿舍都有独立的空调和热水器,电路安全非常重要。” 听到这里,卢珂站起身,连忙问道:“你们多久进行一次电路检查?” 吕燕燕认真地说着:“大约两个月进行一次。” “时间呢?”卢珂追问着。 吕燕燕淡淡地说道:“具体我不太了解,我们是找专业的电工进行检查的,时间应该是在上午。因为我们需要拉闸检修,一般会选择在上午学生不在的时候。这样一来,到中午学生下课的时候,我们基本就全都检修完了。” 听到这里,苏思蒙整个人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十分激动,声音也抬高了几分:“电工进入宿舍检修电路,有学校的工作人员跟着吗?” 吕燕燕点了点头:“毕竟这些电工是我们从校外聘请的,不属于学校内部人员,所以应该会有保安跟着。万一学生要是丢了点东西,我们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卢珂琢磨了一下,问她:“你有电工的联系方式吗?” 吕燕燕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着:“电工?哪个电工?我们是多个电工同时作业的,你们要找哪个宿舍楼的?” 卢珂定了定神,认真地说着:“女生宿舍。” 正文 第十二章:岳玉石 根据后勤主管吕燕燕提供的联系方式,卢珂一行人很快就联系到了相关电工,并且和对方见了面。 “是,我就是负责学校电路检修的电工,我们都是合同制的,是跟学校总务处签的合同。” 警察的突然上门,让电工表现得有些紧张。他并不清楚警察上门的原因,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说清楚自己和学校之间是有合同的,而且有相关手续和上岗证件。 说完,他还十分主动地出示了自己的电工证和学校的合同。 “黄大山?” 卢珂拿着电工证,用上面的照片仔细比对了一下。 电工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卢珂:“对,我就是黄大山,我是黄山人。” 卢珂点点头,把相关证件交给了身后的莫雨菲,让她拍照留存。 “那个,警察同志,是学校的电路出什么问题了吗?现在还没到定期检修的时间,合同里写着……” 苏思蒙看着黄大山有些紧张的样子,笑了笑,缓缓向他说明了来意。 卢珂定了定神,开口问他:“你去检修电路的时候,有学校的工作人员和你们一起去吗?” 黄大山回答道:“是的,是有学校的保安和我们一起去。其实我都明白,不就是怕我们偷东西嘛,可以理解。” “你是负责女生宿舍的电路检修吧?”卢珂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黄大山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不停地扇着:“学校一共有三名电工,我们都是分区域同时进行电路检修的,我是负责女生宿舍区域。” “跟我们说说详细的流程吧。”卢珂站在他对面,淡淡说着。 黄大山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解地看着卢珂,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就是保安领着我们进入宿舍楼,然后我们就开始断电,进行电路检修……” 见黄大山迟迟说不到正题上,苏思蒙上前一步,问他:“是哪个保安?” “就是学校里的保安呗,是一个小伙子。”黄大山手里的扇子越摇越快,随口说了一句。 苏思蒙又问他:“你能描述一下那个保安的样子吗?” 黄大山迟疑了一下,淡淡说道:“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个子不高,脸上还有青春痘。” 说到这里,大家一愣。 “岳玉石?那个门口的小保安?”莫雨菲满脸震惊。 大家也都比较激动,如果这个岳玉石就是进入寝室盗取袜子的小偷,就大概率是本案的凶手。 这么说来,几人昨天下午才刚刚和凶手见过面。 不过现在的一切都还只是猜测,需要进一步证实。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黄大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听过岳玉石这个名字。 卢珂看着他,认真地问道:“每次都是这个保安和你进去吗?” 黄大山点点头,回答道:“对,每次都是他。” 卢珂继续问着:“他和你进入女生宿舍之后,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吗?” 黄大山摇摇头,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他低声说着:“不是,他每次都鬼鬼祟祟的,与其说是怕我偷东西,但我看他的样子倒像是一个贼。” 卢珂有些不确定地问他:“你的意思是,那个和你一起进去的保安,是个贼?” 黄大山慢慢抬起头,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不是,不是,我就是感觉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像个贼,我可没说他偷东西。” “没事,你和我们说说当时的详细情况就行。”一旁的苏思蒙接话说道。 黄大山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中摇扇子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每次我去检修电路,都是那个小保安和我一起进去,我去一楼的配电室检修,他负责去各个楼层检查电闸的断电情况。 我就是感觉吧,他每次跟我进去的时候,都显得特别兴奋。 说句实在话,毕竟是小孩子,都可以理解。但他进楼之后,左看右看,鬼鬼祟祟的样子,很奇怪。 可这毕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就去配电室检修电路了。 但每次我检修电路完毕之后,都要在宿舍楼门口等他好久,他每次都是从楼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口袋。 每次都是这样,我也不知道那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苏思蒙听完,立刻朝卢珂投去一个眼神。 莫雨菲嗫嗫地说着:“岳玉石不会就是那个偷东西的贼吧?” 卢珂顿了顿,不徐不疾地说着:“看来我们应该重新调查一下这个年轻的小保安了。” 两人的对话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黄大山听见了。 他放下手里的扇子,抬起头,瞪大眼睛问道:“宿舍里真的丢东西了?那可不是我干的,要是丢了东西,也是那个小保安偷的!我就说嘛,他为什么每次都鬼鬼祟祟的,原来真的是个贼,保安偷东西,这不属于监守自盗吗?!” 黄大山瞬间就有了底气,顺着警察的话添油加醋:“你们可一定要尽快抓他,因为他已经偷了不止一次了,单单是和我去检修电路,就已经有三、四次了,每次都偷了满满一袋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离开了电工黄大山的家,苏思蒙立刻驾车,几人朝着景安市职业技术学院开去。 根据目前调查到的结果,保安岳玉石有借工作之便进入女生宿舍偷袜子的嫌疑。 那么这起杀人案,他也是非常重要的嫌疑人。 不管怎么说,找到岳玉石,都是本案的关键。 赶到景安市职业技术门卫室的时候,里面坐着一个老大爷,经过询问,岳玉石今天并不上班。 上午十点钟,一辆警车驶进了学校附近的某个小区。 经过对岳玉石的调查,警方已经确定了岳玉石的具体住址。 与此同时,凌子真已经带队对岳玉石家楼下完成了封锁。 卢珂打开车门下车,问道:“进一步核查了吗?” 凌子真点点头:“已经核查过了,岳玉石就住在这栋楼的201,是他租的房子,目前一个人居住。根据身份信息查询,他昨晚在附近的网吧玩了一个通宵,这个时间应该在家里睡觉呢!” 现场已经安排完毕,一行人走进居民楼,迈步来到了201房间的门口。 他们分两队站在房门的两侧,卢珂递过去一个眼神。 凌子真堵住房门的门镜,苏思蒙上前敲了两下门,抬高了声音:“您好!我是小区物业的,麻烦您开一下门。有人在吗?您好?屋子里有人吗?” 喊话和敲门持续了大约两分钟,依旧没有人回应。 苏思蒙见状,伏身上去,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没人。”苏思蒙朝卢珂用口型传达着信息。 正文 第十三章:监守自盗 “没人?” 卢珂一愣,看向凌子真。 凌子真也是一脸懵:“不能是睡着了没听见吧。” “那这也睡得太死了吧。”苏思蒙苦笑一声,继续敲门。 这次敲门足足持续了五分钟,都把隔壁的住户敲出来了。 隔壁住户开门探出一个脑袋,刚要说话,看见一众警察后,又立刻把脑袋缩了回去。 “看来是真的没人啊。” 苏思蒙胳膊都酸了,依旧没有人应门。 凌子真上前检查了一下门锁,是一个非常老旧的防盗门,随后招呼身后的技术队警员:“开锁吧。” 一名技术警察上前,手里拿着一个警察开锁用的铁片专用钥匙。 他蹲在门口,准备开锁。 卢珂迟疑了一下,忽然问了一句:“申请逮捕令和搜查令了吗?” 听到这句话后,技术警察手里的专用钥匙刚刚插进锁孔,又立刻拔了出来。 凌子真有些为难地说着:“还没有,时间太紧,根本来不及啊。” 莫雨菲上前一步,对卢珂说道:“一旦咱们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岳玉石和本案没有任何关系,咱们这么撬锁进去,是要挨处分的。” 这也正是卢珂犹豫的地方,毕竟现在还没有实际性的证据来对岳玉石进行指控。 卢珂沉思了片刻,笃定地说道:“开锁,出了事我承担。” 技术警察把专用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了两下,门锁传来一声闷响,开了。 苏思蒙立刻带队进入,片刻喧嚣之后,里面传来了苏思蒙的声音:“卢队,没人。”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也迈步走进了岳玉石的出租屋。 这时,凌子真从一间卧室里走出来,面带笑意地对卢珂说着:“这个岳玉石应该就是偷袜子的贼,看来咱们这顿处分是可以免了。” 卢珂抬头瞥了他一眼,也走进了那间卧室。 刚刚走进去,所有人都明显地愣了一下。 在卧室的墙壁上歪歪扭扭地贴满了这种图片和海报,上面的图案都是一些不堪入目、极为变态的情.色图片。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是自己冲洗出来的照片,上面都是一些用手机偷拍的照片,内容自然都是学院里的女学生,而且多是一些腿部和脚部的特写。 卢珂垫着手套,打开了卧室里的衣柜,里面挂着大量新新旧旧的女性袜子,甚至还有一些贴身衣物。 除此之外,还有一双高跟鞋。 技术队简单清理了一些衣柜里的女性物品,进行归类固定,这些都是岳玉石盗窃的证据。 “准备抓捕岳玉石吧,用牙膜和他进行比对,看他是不是杀害姜晴曦的凶手。” 现场交给技术队处理,卢珂走出了居民楼。 “卢队,你看……” 莫雨菲刚刚走出楼门,忽然叫了卢珂一声,伸手指着小区门口。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小区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还提着一份早点。 “岳玉石!”卢珂厉声说了一句。 卢珂话音刚落,苏思蒙已经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岳玉石也看见了自家楼下停着的警车,还有一众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岳玉石立刻反应过来,丢下早点,转身就跑。 他今年才二十多岁,无论是体能还是反应,都属于巅峰期。起步非常快,转眼就已经消失在了小区门口,只有一袋包子留在地上。 只是,他昨晚在网吧包夜,一夜没有合眼,明显有些虚弱,没跑出一百米,就被苏思蒙抓住了。 “卢队,逮回来了。” 苏思蒙把他按在警车的引擎盖上,又把一袋包子丢在了他的面前。 岳玉石抬起头,看了一眼卢珂,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们抓我干什么……” 卢珂看着他明显没有底气的样子,冷笑一声:“女学生的袜子是你偷的吧?” “啊这……” 岳玉石不再辩驳,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包子。 景安市公安局刑警队审讯室里,岳玉石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 “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你老实交代,交代完了呢,就可以吃包子了。” 苏思蒙站在他面前,手里提着一袋包子。 同时,凌子真带着提取牙膜的设备来到他面前:“张嘴。” 取牙模的过程中,岳玉石十分配合,后续的审讯过程中也是非常顺利,他承认了自己盗取女学生袜子的犯罪事实。 岳玉石满脸委屈,看着苏思蒙:“我是真的控制不住啊,我一看见她们的脚,我就忍不住……我应该是生病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共偷了多少次?”苏思蒙问他。 “我也就偷了三、四次,每次偷完之后,我都有满满的负罪感,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 最开始我根本不敢偷,因为我进不去女生宿舍,我平时都是在学校里偷偷看一看,特别是夏天,她们穿着裙子、凉鞋…… 我经常会蹲在路边,装作休息的样子,偷偷看她们。 后来有一次,我在女生宿舍楼下巡逻,发现楼下面有一只袜子,应该是楼上哪个学生在阳台晾袜子,被大风吹下来了。 我看四下无人,就把袜子揣进口袋带走了。 就是这一次,我感觉自己已经不满足蹲在路边偷看了,我病得越来越严重了。我知道自己变成这样是不对的,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真的不想这样…… 有一次,学校需要检修电路,以前一直都是老刘大哥跟着去的,但那天是我替班,我就跟着电工去了。 走进女生宿舍,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我准备去偷袜子。 但是有好多宿舍都锁门,但是她们都有把钥匙放在门框上面的习惯,就这样,我打开了几个宿舍的门。 我当时也是心惊肉跳的,胡乱抓了几双袜子塞进口袋就跑了…… 随着次数的增多……我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再后来,我打着清查违规电器的幌子,从宿管那里拿了钥匙,光明正大地进屋偷袜子……” 苏思蒙坐在他对面,听他说完,又问道:“说说那天晚上的事情吧。” 岳玉石一愣:“那天晚上?” 苏思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的,那天晚上腾飞路树林里发生的事情。” “那天晚上腾飞路树林里发生的事情……” 岳玉石一夜没睡,脑子有些迟钝,他重复着苏思蒙的话,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校.鸡被杀的事情?” 苏思蒙点点头。 岳玉石打了一个哈欠,认真地看着苏思蒙:“我不知道啊,那天晚上不是我值班啊!” “不是你值班,不代表你不知道树林里发生的事情。”苏思蒙淡淡地说着。 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里,卢珂和莫雨菲隔着巨大的单向玻璃观察着一切。 “看来他就是那个偷袜子的贼。”莫雨菲沉声说着。 卢珂点点头:“现在就等牙膜的匹配了,如果牙膜一致,就可以定罪了。” 正文 第十四章:牙膜比对 景安市公安局刑警队审讯室里,针对岳玉石的审讯还在继续。 “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们的意思不会是,认为我杀的校.鸡……吧?” 岳玉石顶着打绺的头目,瞪着黑眼圈的眼睛,皱起了满面油光的五官,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思蒙。 苏思蒙的心中也着实有些诧异,这次审讯的前半部分是非常顺利的,岳玉石直接就承认了自己偷袜子的情况。但面对杀人的指控,岳玉石却一反常态。 苏思蒙也算是一个老刑警了,此刻依旧面无表情,针对没有办法迅速拿下的审讯工作,立刻转变了审讯思路。 他坐在椅子上,目光始终在岳玉石的身上打量着。 “前天夜里十点钟至凌晨一点钟,你在哪里?”苏思蒙发出了一个非常严肃的声音。 岳玉石满脸茫然:“那天不是我值班,我在家睡觉啊。” 苏思蒙死死地盯着他:“有人能给你证明吗?” 岳玉石缓缓地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我知道自己需要不在场证明,但我自己一个人住,我上哪找不在场证明去啊……” 苏思蒙正要开口继续问,岳玉石猛地抬起头:“十点多的时候我在家打游戏,有游戏好友可以为我证明……” 游戏好友很显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游戏也可以异地登录。 苏思蒙定了定神,试探性地问他:“你一直在家打游戏吗?” 岳玉石用力点了点头:“我真的一直在家打游戏,然后又……又看了一会儿小电影。” 苏思蒙一愣,怔怔地看着他:“小电影?” 岳玉石说到这里,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和那天在门卫室见面时一样。 与此同时,在隔壁的监控室里,卢珂淡淡地说了一句:“先不用审了,等牙膜的比对吧。” 说完,他就走出了监控室,莫雨菲也跟在他身后。 这么长时间,莫雨菲已然成为了卢珂的一个小跟班。 换句话说,每一个新人刑警,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件事你怎么看?”卢珂边走边问。 “这件事?刚刚的审讯吗?”莫雨菲一愣。 卢珂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莫雨菲跟在卢珂身后,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岳玉石在成长的过程中,也许受到了某种影响,导致心理出现畸形,衍生出了恋足癖的心理。但他本人一直在挣扎的过程当中,他自己知道恋足癖是一种心理变态,只是他没有好的办法来调整自己的心理,而且每次之后,他都有深深的负罪感。” “然后呢?”卢珂忽一皱眉,继续问她。 莫雨菲继续说着:“像他这种情况,先不说他有没有能力约姜晴曦去树林,有没有胆量去杀人。如果姜晴曦真的是他的,他一定会拿走姜晴曦的袜子。” 卢珂想了想,迈步走进了办公室。 到现在为止,岳玉石是最大的嫌疑人,也是唯一的嫌疑人。不管掌握的线索构成了一个怎样的故事,只要经过牙膜比对,就能得出最后的结论。 过了一会,凌子真快步走进了办公室。 “卢队,牙膜比对结果出来了!” 卢珂和莫雨菲都下意识站起身,迎着凌子真走过去。 这个结果是所有人期待的,也关系到本案能不能结案。 卢珂从凌子真手里接过牙膜痕检比对报告,目光直接看向报告最后一行的结论。 上面写着——不一致。 “牙膜不一样?”莫雨菲一愣。 卢珂又反复看了看即便痕检报告,但结论不会根据他观看的次数而改变。 “两组牙膜的牙齿距离和位置,以及牙齿形状都不一样。”凌子真点点头。 他上前一步,一边指着报告一边说道:“中切牙和侧切牙的位置不同,尸体上的牙膜错位严重,但岳玉石的牙齿排列则相对整齐。再看尖牙,尸体上的牙膜更平,但岳玉石的牙则更尖。还有第一前磨牙,位置也不一样。”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了一句:“凶手真的不是他……” 凌子真又说道:“虽然牙齿可以通过矫正变化,不同于dna图谱的稳定,但短时间内是不能完成如此差距的矫正的,而且两组牙膜都没有发现矫正痕迹。如果尸体上的齿痕就是凶手留下来的,那么通过牙膜比对,岳玉石确定不是凶手。” 就在这时,苏思蒙也走进了办公室:“审讯没什么结果,岳玉石承认自己多次借助工作便利进入女生宿舍入室盗窃,但不承认自己杀人。咱们可以联系网警,查一查他使用网络的情况,通过ip地址,可以确定他当晚是否在家。” 卢珂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痕检报告递给苏思蒙:“不用查了,他不是凶手。” 苏思蒙接过痕检报告看了看,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只是叹了口气:“唉,看来咱们又要重新开始调查了。” 卢珂朝苏思蒙递了一个眼色,认真地说着:“把岳玉石入室盗窃的案子签治安科吧,虽然有多次盗窃的经历,但盗窃的数额不大,具体怎么办就交给他们吧,咱们还要继续忙杀人的案子。” “行吧,我这就去办。”苏思蒙把手里的痕检报告放在桌子上,转身出门了。 “卢队,咱们还是按之前的部署调查吗?”凌子真忽然问他。 卢珂再次走到写满线索的白板前,仔细捋了一下思路:“既然岳玉石不是凶手,那就要排除能自由出入女生宿舍的情况了。至于熟悉校园树林环境……除了学校的工作人员,施工队人员也一样熟悉……” 莫雨菲和凌子真站在卢珂身后,等着他最后的决定。 卢珂沉思了一会,转过身去,认真说道:“凶手有恋足癖情结还是本案的关键,像这种心理多发于青壮年男性,凶手的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尤其要注意的是,本案的性质不是强奸杀人,而是激情犯罪,凶手是找姜晴曦玩419的,就从学校的施工队展开调查吧。” 岳玉石被排除嫌疑,并没有影响大家的积极性,简单调整了一下调查范围之后,大家立刻投入到新一轮的案件调查当中。 正文 第十五章:红色毛癣菌 现在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三十六个小时,卢珂站在刑警队办公室里看着写满线索的白板,忽然感到阵阵头痛。 让他感到头痛的不是时间的飞速流逝,也不是因为目前还没有重大突破性线索,而是担心案件的一些线索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失。 特别是这种在室外发生的凶杀案,无论如何保护案发现场,都比不上室内的保护程度。 有的时候,一阵微风就足以让现场的细微痕迹瞬间消失。 眼下各个外勤探组已经散出去摸排调查了,但短时间内都不会有消息。 卢珂拿起板擦,擦掉白板上关于岳玉石的线索。 没一会,卢珂的电话响了,是检验科温巧巧打来的,她说有一份病理报告出来了,让卢珂去看一下。 技术队在案发现场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生物检材,那么这份病理检验报告一定是和尸检同步进行的。 也就是说,检验科在尸体上发现了新情况。 快步走进检验科,温巧巧正坐在电脑前整理资料,她稍稍抬了一下眼皮,朝卢珂笑了笑。 “听说你们抓住嫌疑人了?”温巧巧依旧在整理资料,低声地问了一句。 卢珂正在为这件事感到头痛,随即叹了口气,淡淡地说着:“抓住了,不过只是一个盗窃犯,和杀人案没有关系,已经交给治安科了。” 温巧巧听完,笑了笑,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说道:“还有能让你卢大队长叹气的案子,真的是不简单啊。” 卢珂很是无奈,也没有去细想温巧巧的话,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也许是我们的思路错了吧……” 温巧巧看着他,一直在笑。 卢珂定了定神,认真地问她:“刚刚你给我打电话,说是有检验报告,还是病理检验报告,是什么情况?” 温巧巧淡淡地看着他,打趣说道:“准备给你看几篇报告,让你换换脑子。说不定一换脑子,线索就来了呢?” 听到这里,卢珂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从温巧巧的表情和话语来看,很明显是有了重大发现。 想到这里,卢珂瞬间打起精神,认真地问她:“检验报告里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温巧巧点点头,目光又落在电脑屏幕上,双手在键盘上敲打着:“关科长去实验室了,一会儿就回来,详细情况他会和你说的。” 卢珂在检验科里度过了漫长的三分钟,检验科科长关翰林终于推门走了进来。 “卢队,你来了。” 关翰林的脚步很急,简单和卢珂打了一声招呼。 卢珂礼貌地点了点头,直接问他:“病理报告有什么发现吗?” 关翰林用力点点头,把手里的报告打开,交给卢珂,说道:“我们在死者的袜子上,发现了微量的分泌物,经过检验之后,发现是一种因为真皮层细胞受损后渗出的组织液,而且有活性真菌的情况。” 他指了指报告上的一行字,认真地说着:“我们使用培养皿进行了真菌培养,因为时间太短,更多的信息暂时还拿不到。不过目前已经可以确定,是红色毛癣菌。” “红色毛癣菌?!” 卢珂怔怔地看着关翰林,他对这种专业名词多少感到有些疑惑和不解。 关翰林继续说道:“红色毛癣菌是毛癣菌属下的一个种,是一种人源的皮癣菌,有传染性,能引起常见的皮肤浅部真菌病,如手癣、足癣、头癣等。” 卢珂只听懂了个大概,幽幽问道:“这是在死者的袜子上提取到的,那么死者应该是患有足癣……等会儿,足癣不就是脚气吗?” 关翰林淡淡笑了笑,解释道:“足癣确实就是咱们常说的脚气,具体是一种真菌感染,而红色毛癣菌正是引起脚气的真菌之一。但如果能在袜子上发现组织液,说明死者的脚部一定因为真菌感染而出现了疱疹,而那些组织液分泌物,就是疱疹破损之后渗出的。” 卢珂仔细思索了一会,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在尸检的过程中,我们并没有发现死者脚上有疱疹啊……” 关翰林听到这里,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认真地对卢珂说着:“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我们也对死者的生物检材进行了检验,发现死者并没有感染红色毛癣菌,那么袜子上的组织液分泌物就是……” 卢珂猛地回过神来,接话道:“就是凶手留下来的!” 关翰林点点头,顺着卢珂的话给出了自己的分析:“凶手一定是用感染红色毛癣菌,且出现疱疹的部位触碰了死者的袜子,所以才会留下了组织液分泌物。” 卢珂虽然明白了关翰林的分析,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抬起头,注视着关翰林一会,忽然问着:“人的嘴里可以感染红色毛癣菌吗?” “嘴里?”关翰林懵了。 卢珂的表情依旧非常坚定,继续问道:“根据尸检,我们发现凶手有相当程度的恋足情结,而且在作案的过程中,咬过死者的脚。” 关翰林明白了卢珂的想法,但这个问题似乎超出了自己的知识范畴:“通常情况下,人体口腔内的唾液淀粉酶和胃酸具有杀菌作用,而且口腔内的环境不适合真菌生长。但如果患者的免疫力低下,口腔出现了异常,杀菌环境被破坏,确实有感染的风险。只是,我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一旁的温巧巧忽然打了一个激灵,撇着嘴说道:“因为恋足,嘴里得了脚气,啧啧啧,真可怕。” 温巧巧说的没有错,凶手有相当程度的恋足情结,这绝对不是他的第一案,只是之前没有牵扯到人命,所以没有相关的案件记录。 恋足情结是一种心理性疾病,而且是一种长期性的过程,凶手在这次犯案之前,一定接触过患有脚气的脚,所以才感染了这种病症。 刑警队办公室里,针对这个最近的线索,卢珂重新制定了一下调查方向。 “凶手的口腔里感染了红色毛癣菌,也就是脚气,联系卫生局和药监局,重点查询全市治疗脚气的处方药物。另外,对景安市所有的医院、诊所进行摸排调查,看看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病例。” 卢珂说完,淡淡一笑:“嘴里得了脚气,这种病例,哪个医生要是接诊过,绝对一辈子都忘不了。” 正文 第十六章:西医诊所 对人类有致病性的真菌约有300多个种类,根据侵犯人体部位的不同,临床上将致病真菌分为浅部真菌和深部真菌。 浅部真菌便是癣菌,仅能侵犯皮肤、毛发、指甲等,而深部真菌才能侵犯人体黏膜、深部组织和内脏。 如此说来,身为浅部真菌的红色毛癣菌,出现侵犯人体口腔黏膜和组织的情况,绝对是非常少见的病例。 所有人都信心十足,认为只要通过这一特殊病症,在全市范围内的医院、诊所进行排查,就一定能找到凶手,而且是精确锁定。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随着各个探组发回来的调查信息,在景安市各医院、诊所,一共查到了类似病例十二例。 “十二例?!也就是有十二个人的嘴里得了脚气?” 刑警队办公室里,苏思蒙的脸色有些奇怪,很是诧异地喃喃了一句。 凌子真也对病例的数量感到有些震惊:“而且这还是以一年为时间范围,发现的就诊病例。” 苏思蒙苦笑了一声,一时间有些词穷:“本以为最多也就三、五例而已……话说,现在的人都……都玩得这么……” “这十二例患者,年龄没有超过二十五岁的,最小的只有十八岁,看来关注青少年的心理健康的行动势在必行啊。”莫雨菲看着信息汇总,沉声说着。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也没有想到一下子会查出这么多人,如果不是局限于景安市和一年的时间范围,想必一定会发现更多的病例。 “那就从这十二个人开始排查吧,看看其中有没有和景安市职业技术学院有关联的人。”卢珂淡淡说了一句。 十二个人,不算多,但绝对不算少。特别是要调查这十二个人的全部信息,每一个人的工作量都不小。 几个小时后,根据十二个人的身份信息进行调查比对,警方很快就锁定了其中一个叫靳乙毫的人。 “靳乙毫,今年十九岁,籍贯宛东市乐家村人,初中辍学。 有犯罪前科,五年前被治安拘留过。原因是他在宛东市的一家洗浴中心休息大厅,见到一个女顾客在睡觉,便蹲下身子舔了她的脚。 随后女顾客惊醒,当场把他抓住。 根据警方审讯,他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但以前因为自己跑得快,一直没被抓住。 当时靳乙毫不满十四岁,认错态度良好,最后因猥亵他人被治安拘留十五天,并对其进行批评教育。 他的就诊记录是在半年前,在景安市的一家西医诊所就医,至于他为什么离开宛东市,在景安市出现,原因尚不知晓。” 莫雨菲汇报了一下靳乙毫的个人情况,也调取了靳乙毫的治安拘留案件相关资料。 卢珂会意,点点头,又问她:“那家诊所在哪?” 莫雨菲低头翻阅着靳乙毫的资料,随后说道:“在大成路,福寿西医诊所。” 卢珂站起身,吩咐道:“对十二名患者继续排查,尤其是这个叫靳乙毫的人,查查他什么时候来的景安市,目前在景安市从事什么行业,做什么营生,和职业技术学院有没有什么关联。莫雨菲,你和我去这个诊所看看。” 这家福寿西医诊所很好找,就在大成路北侧的一个显眼位置,诊所的店面很大,看上去非常专业,一共有三名医生和四名护士。 随着现在医院制度的改革,特别是去三甲医院输液必须要办理住院手续的制度,让很多人都感到麻烦。 像头疼脑热,感冒发烧,牙痛发炎这一类的轻微病症,人们都会选择这种西医诊所或者去社区医院进行输液治疗。随输随走,自己根据症状决定是否继续输液,没有硬性疗程规定,让病患的自由选择度更高,也更加轻松。 卢珂和莫雨菲来到这家医院的时候,里面还有三个患者在输液,都是因为炎热的夏季吹空调吹出来的感冒。 找到相关负责人,并对其说明来意之后,医生坐在电脑前,很快查到了相关的就诊记录。 “这个靳乙毫,我有印象!” 不远处的一个女护士忽然开口说道。 她快步走过来,边走边有些不耐烦地说着:“不就是那个嘴里面得脚气的人嘛!” 为了保护病人隐私,女护士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从她的表情和语气来看,似乎对这个靳乙毫感到非常气愤。 紧接着,那名查询就诊记录的医生忽一皱眉,也附和了一句:“嘴里得脚气……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想起来了,是那个小伙子,年龄不大,个头不高的那个……” 卢珂和莫雨菲坐在椅子上,四人对面而坐,聊起了这个靳乙毫就诊的情况。 “当时,是一个中年男人陪着靳乙毫来就诊的,他们两个人应该是亲属关系。靳乙毫来的时候,嘴唇周围长了很多的疱疹,就是那种淡黄色,近乎于透明的小水泡。 然后他说自己的嘴里也有,我就让他吐出舌头看一看。这一看不得了,他的舌头上也长满了这种疱疹,密密麻麻的,其中有许多已经破裂了。 我从医近二十年,还没有接诊过这样的病例。 但根据他的病症,我还是诊断出是因为口腔真菌感染所导致的疱疹,我给他开了点抗真菌的口服药,还有外用的抗真菌药膏用于抹下巴上的疱疹,最后,我还给他开了几瓶碳酸氢钠用来漱口。 这些都是比较常规的治疗真菌感染方式,但他却让我给他开点治疗脚气的药。 当时我还以为他得了脚气,细问之下才知道,他说自己是口腔里感染了脚气,原因是他舔了患有脚气的脚,嘬了带有脚气真菌的袜子。 最后,他没有留下来输液,拿着药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我还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口腔卫生,如果病情没有好转甚至加重的话,一定要及时去三甲口腔医院就医,做进一步的治疗。” 医生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女护士很不屑地说了一句:“嘴里得了脚气,一看就是一个变态。” 医生听到她的碎碎念之后,急忙开口制止了她,并教育道:“我们作为医务工作者,不能对患者的个人生活和个人行为进行评价,我们只是给他治疗疾病而已,并且给患者的生活方式给出有利于健康的建议而已。” 这些话医生不说还好,越说女护士越感到气愤,脸色很是难看,愤愤地说着:“他就是个变态!你是没注意我给他拿药时候的样子,真恶心!” 女护士的这一番话,引起了卢珂的注意,开口问她:“你给靳乙毫开药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正文 第十七章:目击缺失 女护士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有恶心,还有委屈。 “他就是一个变态!” 女护士愤愤地咒骂了一句后,向卢珂和莫雨菲讲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一个男人带着靳乙毫来治疗口腔感染,医生给他诊断完之后,就安排女护士给他开药,并且给他开了氟康唑氯化钠注射液和一些其他的抗真菌注射液。 男人去收银处交钱付款,靳乙毫就坐在长椅上,等着输液。 女护士提着一袋药走到靳乙毫的身边,认真详细地向他讲述着每一种药的使用方法和使用剂量。 靳乙毫边听边点头,但目光却慢慢从女护士手中的药,转移到了她的腿上,最后便落在了她的脚上。 当时女护士穿的是医用工作拖鞋,就是手术室里医生穿的那一种。 透过鞋面上面的空洞,隐约还能看见她穿的白色袜子。 “使用方法都听清楚了吗?还有哪里不明白吗?” 女护士也感觉到了靳乙毫有些异样,随即轻声问了一句。 靳乙毫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样,忽然喃喃了一句:“真好看……”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女护士有些懵,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什么好看?” 靳乙毫激动地有些冒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抬起头,面色泛红地看着身前的年轻女护士。 靳乙毫的突然变化,让女护士有些担心,以为他是出现了什么不良反应和并发症,赶紧追问了一句:“你哪里不舒服吗?” 靳乙毫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咧着嘴长满疱疹的嘴:“姐姐,你的脚真好看……” 这下子,女护士彻底懵了,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靳乙毫病得糊涂了。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女护士彻底明白,靳乙毫嘴里的疱疹是怎么来的了。 “姐姐,我好喜欢你的脚……” 看来靳乙毫是有些心理疾病,而且有特殊的癖好。 女护士没有理会他,在确定他没有出现其他病症的时候,就转身去准备注射液了。 等女护士拿着注射用品回来,准备给他输液的时候,靳乙毫的呼吸突然变得更加急促,鼻尖也渗出了汗,眼神有些迷离地紧紧盯着女护士的脚。 没一会,靳乙毫的身体有些紧绷,他夹紧双腿,然后身子忽然抽搐了一下。 慢慢地,靳乙毫平静下来,紧锁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女护士手里拿着注射液,一时间呆在原地。 她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显得有些无助,不知所措。 特别是看见靳乙毫的裤子湿了一片,让她感到无比尴尬。 她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故作淡定地将注射液挂在输液架上,准备给他输液。 但就在这时,靳乙毫站起身,猫着腰飞快地跑出了诊所。 紧接着,那个陪靳乙毫来就诊的男人走了过来,问道:“他人呢?” “不知道,刚才突然就跑了……” 女护士有些茫然地回答着。 男人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女护士手里的吊瓶,认真地说着:“这个吊瓶我们没打,你得给我们退钱!” 讲完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后,女护士依然沉浸在气愤之中,只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别的,嘴里依旧不停地说着:“他就是个变态,真恶心。” 任何一个人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会是这种反应。通过女护士的讲述,靳乙毫确实是一个变态。 卢珂和莫雨菲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作为一名警察,在调查凶杀案的时候,却不能做出这种看似正常的评价和反应,而是要通过更深程度的意义来进行案情分析。 这是一种恋足癖,是一种典型的心理障碍,或者说是心理畸形,而且靳乙毫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了。 加上靳乙毫出现了口腔真菌感染,完全符合本案的嫌疑人特征。 莫雨菲定了定神,继续问道:“那个陪同靳乙毫来的男人是谁?有留下他的相关信息吗?” 女护士还沉浸在阵阵的恶心当中,听到卢珂的问话后,猛地回过神来:“啊?没有,我们只有病人的相关信息。” 莫雨菲点点头,追问着:“那你能回忆起关于那个男人的长相吗?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比如口音之类的?” 女护士仔细回忆了一下,一边想着一边说着:“那个男人长得挺高挺壮实的,皮肤比较黑,而且特别粗糙,看上去应该是做室外工作的。” 莫雨菲拿笔记下女护士的回忆,随后又抬起头看着她。 女护士继续回忆着:“口音……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有点宛东的口音……对了!他的手指缺少一节。” 莫雨菲赶紧记下这一重要特征,紧接着问她:“是哪根手指?左手还是右手。” 女护士抬起双手,先是用左手比了一个摊掌的动作,后来是右手,最后又换回了左手。 “是左手,他当时摊手让我给他的吊瓶退钱的时候,我看见的,是中指少了一节。”女护士边说边捏了捏自己左手中指的指尖。 莫雨菲将这些线索全部记录下来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线索都非常关键,关乎到能不能找到靳乙毫。 离开这家福寿西医诊所之后,两人返回了刑警队办公室。 与此同时,各个探组已经对除靳乙毫之外的十一名患者的身份信息完成了全部调查工作。 “排除一名女性患者,另外排除四名非本市的患者之外,还剩下了六人。根据嫌疑人是三十岁以下,未婚,独居的嫌疑人特征来判断,除了靳乙毫之外,就剩下了两个人。” 苏思蒙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资料信息,坐直了身体,又补充着:“目前已经开始对这两个人进行详细的调查了,根据作案时间和作案能力,做进一步的排查。” 卢珂点了点头,沉声说着:“还是把调查的重点放在靳乙毫的身上,从目前的了解来看,他是最符合嫌疑人特征的。” 莫雨菲看着自己记满文字的本子,连忙说道:“靳乙毫有一个亲属,皮肤黝黑,身形又高又壮,左手中指少了一节,这个也是非常关键的线索。” 卢珂忽然发出了一个严肃的声音:“这一点只能作为辅助线索,不能作为重点排查的根据。” 莫雨菲懵了,怔怔地看着卢珂,因为这是给靳乙毫开药的女护士亲口说的,而且当时卢珂也在场,自己的记录也没有出错。 卢珂定了定神,淡淡说道:“没有经受过系统刑侦训练的人,在回答警方询问的时候非常容易出现目击缺失的情况。也就是没有办法精确回忆起当时的情况,描述出的内容也会有很大偏差。最重要的是,当时女护士的情绪波动很大,注意力全都在靳乙毫的身上,所以对那个男人的描述也一定不会准确。” 莫雨菲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什么。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接下来的调查还是要围绕靳乙毫展开,看看他在景安市从事什么工作,住在哪里,调查他的社会关系和亲属信息,在景安市有没有亲人。那个女护士的话虽然不能作为关键线索,但目标性别是不会错的,他在景安市一定有个男性的朋友,大概率会是亲属。” 正文 第十八章:舅舅报警 , 在这个信息时代,特别是做什么事情都需要身份证的社会现状下,警方想要调查一个人的身份信息还是特别容易的。 可无论警方从哪个方向进行调查,都没有查到关于靳乙毫的任何信息。 也就是说,他自从多年前初中辍学之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自己的身份信息做过任何事情。包括升学、就医、住宿、购买车票等等。 但苏思蒙在调查靳乙毫的亲属关系时,却发现了一个关键人物。 “根据调查,靳乙毫在三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一直是跟着姥姥和姥爷在一起生活。后来姥爷死了,姥姥没有能力管他,他就天天逃课,在外面游荡,初中辍学后就四处打工,但一直处于不务正业的境况。” 苏思蒙介绍完靳乙毫的个人情况之后,按动鼠标,大屏幕闪动,一个男人的身份信息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戴振军,今年四十九岁,宛东市乐家村人,中专学历,是靳乙毫的舅舅。近年来一直在做绿化施工的工作。经过调查,戴振军所在的绿化施工队,正是承接景安市职业技术学院的施工队,但施工人员名单里,没有靳乙毫的名字。” 苏思蒙话音刚落,莫雨菲忽然皱起眉头,低声说了一句:“戴振军的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苏思蒙点点头,沉声说道:“没错,这个戴振军,就是本起凶杀案的报警人。” 凌子真坐在下面,笑了笑:“外甥杀人,舅舅报警,我不信这是巧合。” 苏思蒙也附和道:“最重要的,是外甥在舅舅的工地杀人。” 卢珂淡淡一笑,拍了一下桌子:“不说了,抓人!” 因为职业技术学院出现了凶杀案,案发现场的树林已经被警方封锁,学校绿化施工也被迫停工。 刑警抓到戴振军的时候,他正躺在施工队的板房里睡觉。 板房里还有其他的施工队人员,但没有发现靳乙毫的身影。 下午五点四十分,在案发后的四十八小时之内,本案的关键嫌疑人戴振军到案。 刑警队审讯室里,苏思蒙和莫雨菲正在对他进行突击审讯。 卢珂站在隔壁的监控室里,目光落在了戴振军的手上。 他确实有一根断指,但不是福寿西医诊所女护士说的左手中指,而是右手的无名指。 “外甥杀人,舅舅报警,好一个贼喊捉贼的算盘啊。” 苏思蒙看着他,淡淡一笑,言语里充满了讥讽。 戴振军又高又壮的身子坐在椅子上,就像是一个成年人坐在一个儿童座椅上,画面多少有些滑稽。 听到苏思蒙的话后,戴振军黝黑且干裂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死人的事情还是我报的警呢,之后我一直在配合你们,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抓过来。” 苏思蒙看着他,冷笑一声:“你包庇杀人凶手的事情,咱们一会儿再聊,先聊聊你外甥的事情吧。” 戴振军怔怔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迷茫:“我外甥的事情,我外甥怎么了?我一共有三个外甥,你说的是哪个外甥?” 此时苏思蒙也明白,这个戴振军没那么容易说实话,也不着急,和他继续说着:“你说是哪个外甥?就是那个在学校的树林里杀人的外甥。” 戴振军垂下了头,低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哪个外甥杀人了。” “靳乙毫,是你外甥吧?”苏思蒙忽然抬高了声音。 戴振军的头垂得更低了:“是我外甥……” 苏思蒙紧紧地盯着他:“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抓你了吧……” 聊到了这里,戴振军再也没有之前的镇静,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但他常年在室外工作,被太阳晒黑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 苏思蒙见状,趁热打铁:“靳乙毫有很严重的恋足癖情结,半年前你带他在大成路的福寿西医诊所治过病,诊所里的医生和护士对你们的印象很深刻啊。” 戴振军开始眼神躲闪,壮实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座位里蜷缩。 他的这些动作,都被苏思蒙和莫雨菲看在眼里。 没有接受过系统性反审讯训练的人,很容易出现这种源于本能意识的行为,特别是肢体语言,很难控制。 所以在审讯的过程中,经常会从一个说谎者的身上,发现一些与他陈述完全相反的下意识动作。 苏思蒙接着说道:“靳乙毫杀人之后,第一时间联系了你,而你利用工作的便利,破坏了树林里的案发现场,并帮助靳乙毫外逃。同时,你主动报警,为自己洗清嫌疑。你这种看似聪明的方法,在我们眼里都是最低级的贼喊捉贼戏码。” 戴振军有些慌张,虽然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但他还是非常有些手足无措,不停地左顾右盼,吞咽口水。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身子不停地扭动,还在做最后的辩解,只是这一切都显得格外苍白:“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苏思蒙闭了闭眼,朝身边的莫雨菲递过去一个眼神。 莫雨菲立刻回忆,从自己面前的文件夹里随手抽出一张纸,展示给戴振军看:“靳乙毫的口腔里有疱疹,我们在死者的袜子上采集到了疱疹破裂的分泌物,经过dna比对,就是靳乙毫的。” 其实那张纸根本不是什么检验报告,更没有什么dna比对,这一切都是有针对性的诈术,是一种施加压力,突破受审者心理防线的方式。 戴振军明显愣了一下,到了现在,他已经词穷,只是机械式地说着:“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苏思蒙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问道:“废什么话啊?靳乙毫在哪?” 紧接着,莫雨菲开始打起了情感牌:“你们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但靳乙毫的父母已经离婚了,你和这个外甥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他也是因为不务正业才来景安市找你的。现在,他又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他杀人的事情,和你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但如果你有意包庇他,你就摊上事了。” 苏思蒙点点头,也附和着,开始了日常的普法环节:“你这叫包庇罪,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儿子还在上大学吧,你也不想在监狱里度过这漫长的十年吧。” 隔壁的监控室里,卢珂盯着戴振军,嘴角浮现起一丝微笑。 戴振军现在的心理防线已经被突破,供出靳乙毫的下落只是时间的问题。 没一会,凌子真走进了监控室,手里拿着几份口供笔录:“卢队,戴振军的工友都说,最近几天见到戴振军和一个小孩走得比较近,戴振军亲口对他们说,那个小孩是他的外甥。根据照片指认,他们都从五张照片中准确指认了靳乙毫。” 正文 第十九章:猫鼠游戏 戴振军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彻底击溃,他还是透露一些关于靳乙毫的信息,但始终没有承认靳乙毫杀人,更没有承认自己包庇靳乙毫。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明显有些担忧,但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没一会,他缓缓抬起头,说道:“我确实带靳乙毫去看过病,他也来施工队找过我。我姐姐和姐夫离婚之后,他一直跟着我妈生活。但这孩子不上学,也不上班,不务正业四处鬼混。 上个月我妈给我打电话,让他来我这里,看看能不能给他找个工作,虽然我们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但他毕竟是我外甥,我就同意了。 但现在我们施工队接了职业技术学院的绿化工程,而且我们都是合同制的,我问过工头,现在工人是够的,没有办法往里面塞人。 他在我这里待了几天,我给了他点钱,就让他走了。 他去哪了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和死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就别再逼我了。” 刚刚凌子真走进审讯室,把工友的笔录内容都告诉了苏思蒙。 苏思蒙淡淡一笑,身体后仰,慢慢地靠到椅背上,幽幽问道:“靳乙毫是什么时候来找你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戴振军越发紧张:“是……是……三天前来……来的,走的时候是……是……前天早上……” 苏思蒙摇摇头,看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你的话怎么和你工友说的不一样啊。” 戴振军瞬间愣住,试探性地问道:“他们……都和你们说什么了?” 苏思蒙放慢了语速,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你觉得他们能和我们说什么?” 戴振军不再开口,低下了头。 苏思蒙继续问他:“靳乙毫离开之后去哪了?你知道吗?” 戴振军摇了摇头,依旧低着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应该是回家了吧,或者是拿了钱又出去鬼混了吧。我告诉他等施工队再有什么活,让他来干活。” 隔壁监控室里,凌子真听着戴振军有些蹩脚的借口,看向卢珂:“他肯定知道靳乙毫去哪了,审他一宿,咋都能问出来。” 卢珂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怎么?你要刑讯逼供?” 凌子真尴尬地笑了笑:“刑讯逼供是不可能的,但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之后,一定会说的。”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了一句:“再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的,他只要咬死了自己不知道靳乙毫在哪,咱们就没有证据给他定包庇罪。” 凌子真点点头,继续说着:“他肯定知道靳乙毫在哪。” 卢珂的目光从巨大的单向玻璃上移开,吩咐道:“放他走吧。” 凌子真一愣,很是不解地问他:“放他走?不审了?” “咱们还没有证据来证明他一定知道靳乙毫的下落,也就没有继续扣押他的理由。目前还没有查到靳乙毫的购票信息,他大概率还会留在景安市,只不过在戴振军的帮助下藏匿了起来。”卢珂淡淡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凌子真的目光随着卢珂的走动而移动,认真地问着:“所以咱们只要跟着戴振军,就一定能找到靳乙毫。” 卢珂点点头,走出监控室,边走边说:“联系外勤探组,准备布控吧。” 苏思蒙一直把戴振军送到了公安局的大门口,戴振军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似乎想不明白警察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放他走了。 “回去之后电话保持畅通,如果我们有什么事情,还会联系你的。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不要离开景安市。”苏思蒙照例嘱咐了他一下。 戴振军依旧有些不明所以,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快步走下公安局门口的楼梯,走出院子,径直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苏思蒙看着他的背影,朝院子里的一辆警车点了点头。 下一秒,两辆便装警车发动,一前一后地驶出了院子。 此刻,警方对戴振军的全面监控已经开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一定会和靳乙毫联络,告诉他案件调查的最新进展。 与之相应的,警方也对他的手机进行了定位和监控,只要他拨出电话,或者发出什么信息,警方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夜深了,刑警队办公室里依旧亮着灯,布控行动两手准备,一方面封锁了所有离市通道,时刻关注着靳乙毫是否有购票信息和离市行动,另一方面紧盯着戴振军,试图通过他找到靳乙毫的踪迹。 “卢队,戴振军离开之后,打了一个车返回了施工队的板房住所,一直没有出来。” 卢珂收到了探组的最新消息,回答道:“继续监控,有什么行动立刻报告。” “明白。” 这是一场猫鼠游戏,就看谁先没有耐心。 夜里十一点半,板房已经关灯,施工队工人都已经睡着了。 没一会,板房的房门被缓缓推开,戴振军探出半个身子,四处看了看。 板房外没有灯,他自然没有看见不远处的马路上停着一辆车。 紧接着,戴振军走出板房,反手关上了门,发动了一辆摩托车。 卢珂坐在刑警队办公室里,也收到了这一消息:“三探组跟上,四探组和五探组辅助跟踪,千万别露了。对方虽然没有经受过反跟踪训练,但这个时间,马路上根本没有车,一定要小心。” “戴振军沿着人民大街自西向东行驶。” “过了红绿灯,左转,驶进了中山路。” “他进了中山路的一家便利店。” “他购买了一大包食品,目测里面是面包、香肠,还有一些矿泉水。” “戴振军沿着中山路一直行驶,没有发现我们。” “现在四探组接替三探组继续跟踪。” “戴振军要离开市区了。” 刑警队办公室里不断传来负责跟踪探组的最新消息。 “他不会要跑了吧?”莫雨菲有些紧张。 卢珂摇摇头,否定道:“他不会逃跑,他应该是去见靳乙毫了,看来他帮助靳乙毫藏匿在了市区外的某个地点。这次是给他送了一些应急食品,如果这次找不到靳乙毫,那么短时间内就找不到他了。” 苏思蒙拿着一张景安市地图,沿着戴振军的行驶路线一路寻找,试图预判出靳乙毫的位置。 “卢队,按照戴振军的行动路线来看,再往前就朝着县城去了,路上没有什么镇子,但是有一个水泥厂。”苏思蒙抬起头,认真地说道。 卢珂也走到桌边,也仔细观察着地图:“靳乙毫大概率藏在这个水泥厂里,通知其他探组,封锁水泥厂。” 正文 第二十章:心理健康 景安市郊外,漆黑的水泥厂里没有一丝光亮,巨大的场院里整齐堆放着三层水泥管。 戴振军骑着摩托车没有一丝犹豫,直接驶进了院子。随着车灯的关闭,水泥厂里再次陷入了黑暗。 戴振军一手提着装满食物的袋子,一手拿着手机,打开闪光灯照明。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一人多高的水泥管。 水泥管整齐落在一起,几十个水泥管排列成了一堵十多米长的墙,只是水泥管的空洞让这堵墙不能挡风,但里面却可以住人。 戴振军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每路过一个水泥管都要用闪光灯往里面照一下。 他的压低了声音,嘴里不停地呼唤着:“乙毫?乙毫,乙毫!” 沿着水泥管一直走,终于在中心位置的第二层水泥管里传来了回音:“舅,我在这里!” 戴振军赶紧关闭了手机闪光灯,谨慎地看了看空旷的场院,又回头朝着院门的方向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加快了脚步,朝着声音走去。 没一会,水泥管里探出半个身子,靳乙毫朝他招了招手:“舅,你可算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饿死你活该,你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吗?我都差点被你害的去吃牢饭!”戴振军没好气地训斥了一声,赶紧把手里的袋子递上去。 靳乙毫接过袋子,摸黑从里面拿出一个面包,迅速打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舅,我在这里安全吗?”半个面包下肚,靳乙毫发出了一个有些含糊的声音。 戴振军双手搭着水泥管,朝里面的人影认真地说着:“暂时应该是安全的,但警察已经查到你了。” “啊?” 靳乙毫惊呼一声,紧接着压低了声音:“啥?警察查到我了?” 戴振军点点头,沉声说道:“你是不是啃了人家脚了?” 靳乙毫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弱弱地“嗯”了一声。 “警察说了,他们在人家的袜子上采集到了你的什么dna,还说发现了你嘴里的泡破了,查到了什么玩意。总之人家就是查到你了,今天还把我抓局子里去了呢!”戴振军有些生气。 靳乙毫听他说完,更害怕了,赶紧问着:“啊?那你没事吧?” 戴振军点点头:“我应该没事,我咬死了不知道你杀人,也不知道你去哪了。但最近风声比较紧,你千万别出来,我会定期找人来给你送吃的,你就先在这里待着吧。” 靳乙毫又打开一瓶矿泉水,大口喝着:“放心吧舅,我不会连累你的,我听你的话。” “行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警察这几天说不定要跟着我,我就不来找你了,有什么新消息我会想办法来告诉你的。我打听过了,最近这个水泥厂没有人,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吧。”戴振军急忙嘱咐了一下,转身就要走。 他刚刚转身,整个水泥厂突然亮起,黑夜如同白昼,两盏巨大的探照灯出现在了场院门口。 刺眼的白光打在戴振军的脸上,让他睁不开眼,下意识伸手遮挡。 白光一同照到的,还有靳乙毫惊恐的脸。 …… 刑警队审讯室里,靳乙毫已经归案。 凌子真带着提取牙膜的设备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长满疱疹的嘴,说道:“张嘴!” “啊……” 靳乙毫十分配合,张开嘴巴。 凌子真看着他长满疱疹的口腔,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身为痕检技术警察的他,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但这次还是感到阵阵的心理不适。 眼前的画面,简直就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噩梦。 “疼……”靳乙毫的脸抽搐了一下。 提取牙膜的过程,难免又撞破了几个疱疹,流出了淡黄色的组织液。 牙膜提取完毕之后,凌子真立刻拿去和尸体上的牙齿痕迹进行比对,稍后就会有结果。 与此同时,靳乙毫也将自己杀人的全过程,如实说了出来…… …… 心理障碍,没有人把它当成疾病看待,但它却像疾病一样,伴随着人的成长。 没有人天生就有心理障碍,更多的是因为家庭、社会原因以及不正常的心理诱导而产生的,而且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随着自己不能正确认识,加之不正常诱导的持续,最终演变成一种心理疾病。 靳乙毫三岁的时候,父母离异,跟着姥姥和姥爷一起生活,相对封建的老年人,相对落后的生理教育,让他对生理知识一直处于一个懵懂的阶段。 随着他年龄的成长、辍学,过早地步入社会,让他接受到了来自不同的错误知识。 而他恋足的心理障碍,是从看见邻居院子里晾着一条丝袜开始的…… 靳乙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脚、袜子、高跟鞋出现病态的迷恋,他只知道,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行为越来越疯狂,最后口腔也出现了真菌感染。 一天中午,靳乙毫来投奔舅舅了,美其名曰是准备跟着舅舅工作,但就是想在舅舅这里要点钱。 当时舅舅已经跟着施工队,在景安市职业技术学院进行绿化翻新的工作,靳乙毫无所事事,也跟着舅舅来到了学校里。 舅舅工作的时候,他就坐在学校的某个路边,注视着来往女学生的脚。 有一次和舅舅喝酒,无意间听舅舅说学校里有校.鸡的事情,靳乙毫隐晦地说自己也想找一个。 舅舅打趣道:“那我帮你联系一个。” 与此同时,姜晴曦也在因为毕业了,没有生意而发愁。 就这样,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两条毫无关联的世界线,在此交汇。 殊不知,这一次交汇,改变了两个人的生命。 靳乙毫没有钱去宾馆,两人就约到了树林里。 长期的心理障碍,已经让他有了严重的性.功能障碍。 夜晚,树林里,靳乙毫一直在咬姜晴曦的脚,并在姜晴曦的身上留下了手指抓挠的痤疮。 姜晴曦吃痛,让他赶紧进入正题,却发现靳乙毫已经结束了。 姜晴曦很是无奈,催促他赶紧给钱,话里话外不免有一些嘲讽他的意味。 这是靳乙毫内心深处的自卑,也是他的伤疤。 就这样,靳乙毫随手拿起了一根树枝,激情杀人。 杀人之后,靳乙毫第一时间找到了舅舅戴振军,将整件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戴振军很是慌张,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戴振军一方面帮助靳乙毫逃跑,一方面亲自带着施工队,破坏了案发现场外围的树林,并且主动报警…… 随着牙膜的比对成功,以及靳乙毫的认罪服法,这起杀人案宣布告破。 等待靳乙毫和戴振军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虽然案件已经告破,但众人的脸上却没有轻松的神情。 身为刑警,侦破案件不是最终的目的,分析杀人动机,挖掘案件背后的人性,才是他们要做的。 类似的案件不会永远出现,但却一定会再次出现,预防犯罪,才是最重要的。 随着结案报告的发布,景安日报刊登了一篇文章——《预防青少年犯罪,关注青少年的心理健康。》 撰稿人是唐梦雪。 正文 【案六】第一章:赌徒 ,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夏季的晚风掠过树林,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路上少有行人,偶尔只有一辆出租车疾驰而过。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仔细分辨,可以听出这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不足十米的距离,都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女人,手里握着一块石头。 走在后面的是一个男人,手里攥着一把尖刀。 …… 第二天一早,刑警队办公室的桌子上,那部已经有些落灰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莫雨菲抬头看了一眼,快步走过去接起了电话:“市局刑侦支队。” 电话里传来了110指挥中心话务员的声音。 莫雨菲边听边点头,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最后突然瞪大了眼睛:“什么?在哪?!好,好,我知道了,嗯。” 卢珂正在看景安日报的新闻,前不久唐梦雪发布的《预防青少年犯罪,关注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文章社会反响很大,受到了广泛关注。 他听到莫雨菲的声音后,稍稍抬了一下眼皮,看着她,问道:“出什么事了。” 莫雨菲挂断电话,对卢珂说道:“卢队,兴凯路发生了命案。” 随后,她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下指挥中心话务员的台词:“今天早上七点钟,一个骑电动车上班的男人在经过兴凯路的时候,发现路边躺着一个男人,身边疑似血迹。接到报警后,辖区民警前往现场勘查,确定男人已经死亡,初步勘验现场之后,觉得这是一起凶杀案,要求市局支援。” 凌子真听完之后,猛地站起身,有些激动地说着:“有命案了,咱们出发吧,我去通知技术队。” 苏思蒙看着凌子真的样子,很是不解:“出了命案你那么兴奋干什么?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凌子真的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兴奋:“赶紧走吧,快去快回,这大热天的。” “能要求市局支援的案子,一般都不简单。虽然咱们的破案率很高,但景安的发案率也有点高啊。”苏思蒙也站起身,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淡淡说道:“那我去联系法医科。” 做好出勘现场的准备之后,大家一起坐上了警车,朝着兴凯路的方向奔去。 车子停靠在路边,透过车窗看去,现场已经围满了人,警戒线如同虚设,全靠在现场保护现场的辖区民警维持秩序。 凑热闹似乎是人类的天性,哪怕是凶杀案现场这种血腥的场面,也会引人纷纷驻足围观。 再联想一下古代刑场砍头的时候,也会有百姓围观,似乎这种凑热闹的行为是从古至今一点点延续下来。 众人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种关于人性的探讨,当务之急是如何从人群中挤进去。 在现场民警的帮助下,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入了警戒线,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具呈俯卧位的男尸。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们没有动,只是上前确认了他是否还活着,就立刻上报了。”辖区民警走上来介绍情况。 卢珂点点头,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案发现场,最后看了看身后的围观群众:“这里我们市局接手了,麻烦你们处理下围观群众的事情。” 辖区民警尴尬地笑了笑,招呼留在现场的其他民警开始干活。 “哥哥姐姐大爷大妈们!赶紧去买早点吧!去晚了就卖光了!赶紧去上学上班吧!再不去就迟到了!” 各种劝退的话术轮番上阵,确实有一些效果,围观群众转眼就走了一半。但剩下的人却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只是民警喊一句,他们退一步。 “退!退!退!” 在不停地拉锯战下,剩下的围观群众也慢慢散开。 卢珂等人立刻投入到这起命案的现场勘查工作当中来,技术队进行拍照痕检固定,法医科进行现场尸检。 “这大马路边上,什么痕迹都留不下啊……” 凌子真手里握着刑事勘查相机,看着现场的环境,脸色有些难看。 苏思蒙看着他,淡淡说道:“这种情况才能显示出你们痕检科的能力,要是每起案件的现场都有凶手的指纹、脚印、dna的话,那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凌子真就接过话来:“那样的话至少说明我们还有点作用,可是这样,简直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两人正发着牢骚,卢珂突然冷声说了一句:“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不想被人拍到你在现场发牢骚的照片,再发到网上的话,就赶紧干活。” 凌子真吃瘪,和苏思蒙对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跟着技术队一同对现场进行勘查。 男尸趴在地上,穿着灰色的t恤、灰色的七分裤,脚上是一双蓝色的运动鞋,露出了红色的袜子,上面印有“发财”的图案。 凌子真戴着手套,在男尸的裤子口袋里摸了摸,发现了一个黑色钱夹和一个钥匙串。 钱夹里有一张身份证和少量现金,最大的面额是十元的。 钥匙串上面一共有两把钥匙,还有一个桃木挂件,上面刻着“逢赌必赢”字样。 “这哥们是个财奴啊,而且是个赌徒,不过感觉他最近赌运不顺啊。” 凌子真苦笑着说了一句,随后拿出钱包里的身份证摆在地上,用刑事勘查相机拍了个照。 “袁宏杰,才三十多岁啊。”凌子真看了看,把身份证递给卢珂。 卢珂点点头,记下身份证上面的信息之后,转手又交给莫雨菲,吩咐道:“去调查一下死者的详细信息。” 莫雨菲点点头,拿着身份证走到一旁,将上面的信息发给户籍科的同事。 现场并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法医江希然和法医助理周小逸走到男尸身边,开始尸检工作。 男尸呈俯卧位,左脸贴着地面,面容平静,双手压在身下,身下有大面积的血泊。 现场没有发现拖拽状血痕,也没有发现血脚印。死者身上的服装没有褶皱,也没有灰尘和磨损痕迹,鞋子上没有泥土,说明他没有进过旁边的树林。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而且尸体没有搬动的痕迹。 两人合力搬动尸体,尸体从俯卧位变成了仰卧位。 一把插在死者腹部的匕首露了出来,匕首插得很深,体外只剩下了刀柄。 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衫,而且已经有些干涸,紧紧地贴在身上。 同时,一个金属挂件也粘着血液,紧紧吸附在灰色的t恤衫上。 “卢队,你快过来看这个!”江希然指着死者身上的金属挂件,赶紧招呼了一声。 正文 第二章:抢劫杀人 听到江希然的话后,卢珂赶紧凑上前去。 顺着江希然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死者的胸口位置,发现了一个六芒星金属挂件。 “六芒星?!” 卢珂瞬间怔住,盯着那个挂件有些出神。 技术队拍照固定之后,卢珂戴着手套,轻轻取下了六芒星挂件。 看上去,和二手车市场仓库里发现的那枚六芒星挂件一模一样,无论从外观,还是做工和材质,都属于是同一系列产品,甚至是同一批生产的。 六芒星上沾染了黏稠的血液,又被死者一直压在身下,已经粘在了死者的t恤衫上。 “六芒星又出来杀人了?确定和那起案件是同一凶手吗?”苏思蒙凑上来,认真地问着。 卢珂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算是回答,又不算是回答。 随后,他把六芒星挂件放进了物证袋。 尸检工作还在继续,可以直观地看出,死亡原因就是插进他身体里的这把匕首。 “通过尸温和尸僵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六个小时左右。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死者应该是一个人走夜路,遇到了凶手,被突然杀害的,这把匕首上应该会有凶手的指纹。”江希然说完,招呼身边的凌子真,让他过来提取匕首上的指纹。 技术队果然在匕首上发现了指纹,而且非常清晰,这让凌子真非常激动和兴奋。 同时,也给警方寻找这个顶着六芒星头衔四处作案的凶手,提供了非常关键的证据。 苏思蒙感到有些不解,喃喃道:“但这个六芒星的凶手,为什么要杀袁宏杰呢?与他杀害闫兴发不同的是,闫兴发明显是报复杀人,而这次的袁宏杰,是一刀致命,手法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卢珂沉思了片刻,定了定神,站起身淡淡说了一句:“勘查完现场就收队吧,整理一下线索,看看能不能和闫兴发案进行并案调查。” 就在这时,又有一辆印着“公安”两个大字的警车开了过来,警车停在路边,走下来两名警察。 两名警察刚刚下车,看见现场的警戒线,以及法医和技术队之后,瞬间就懵了。 很显然,此时的兴凯路案发现场出现了三伙警察,除了辖区民警、市局刑侦支队外,还有一队警察。 “这里……出命案了?!”两名警察带着疑惑,朝着案发现场走来。 “你好,我们是平北路辖区的民警。”两名警察穿着制服,又朝着留在这里配合市局刑侦支队的辖区民警出示了一下证件后,这才挑开警戒线,走进了案发现场。 卢珂看着新来的警察,朝苏思蒙递了一个眼神,让他上前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们是平北路分局的,这里是发生命案了吗?!”新来的警察满脸狐疑,甚至带着几分震惊。 苏思蒙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这里发生了命案,你们是来……?” “啊?!命案?!” 新来的警察瞬间就懵了,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怎么可能啊?!” 眼前两名警察突然的反应,让苏思蒙感到非常不解:“怎么了?” 两名警察反应了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我们是来调查抢劫案的。” “抢劫案?!” 这回轮到苏思蒙瞪大眼睛了,他瞬间就懵了,下意识重复了一句:“这里发生过抢劫案?!” 此时此刻,苏思蒙下意识就将这起凶杀案和抢劫案联系在了一起,很有可能是一起抢劫杀人案! 两名警察在苏思蒙的带领下,走到了卢珂面前。 “我们刚刚接到一个女人的报案,说昨天夜里在这里遇到了抢劫,我们是来调查抢劫案的。”两名警察向卢珂详细说明了一下情况。 “你的意思是,一个女人在这里遇到了抢劫?”卢珂看着两名警察,又问道:“抢劫她的是一个男人吗?都抢劫了什么财物?” 苏思蒙也疑惑地说着:“袁宏杰的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财物啊,除了一部老式手机,一个钥匙串,就剩下几十块钱的现金了。” 两名警察急忙解释着:“根据报警人的描述,对方是一个男人,试图对她进行尾随抢劫,但是没有抢劫成功。我们这次来就是勘查一下现场,然后调取一下附近的监控,寻找那个抢劫犯。” 苏思蒙沉声说着:“看来现在不只有凶杀案了,还有一起抢劫案,但这两起案件,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卢珂想了想,点点头,分析着:“如果死者就是抢劫犯的话,那么他在第一次抢劫失败之后,一定会继续选择抢劫目标。只不过这第二个抢劫的目标,反杀了他。” 苏思蒙一愣,有些震惊地说着:“不会这么巧吧?他的第二个抢劫目标是六芒星的凶手?!” 苏思蒙顿了顿,苦笑一声:“这么说来,他也是够倒霉的。”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我要见见这个报警人,她是还原这起案件真相的关键人物。” 景安市公安局刑警队审讯室里,卢珂见到了那个报警人。 她叫李梦竹,今年二十六岁,在一家商场做导购员。 “我昨天晚上下班,一个人走在路上,准备到前面的地铁站坐最后一班地铁回家,路上就遇到了……真的是吓死我了……跑开之后,我赶紧坐车回家了……一晚上我都没敢睡觉,一直坐到天亮,思前想后,我就去了离家最近的公安局报警了……” 李梦竹现在提起这件事,依然感到十分后怕,脸色苍白,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眼泪也含在眼圈。 “你别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你和我们仔细说一说昨天晚上的情况。”卢珂放缓了语气,努力给李梦竹安全感。 李梦竹深呼吸了一会儿后,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她缓缓开口,说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天晚上,我下班回家,大约是晚上十点半钟左右吧,我朝着兴凯地铁站走去。 当时天已经黑透了,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但是有路灯,还是比较明亮的。 我走了一会,忽然感觉有一个人跟着我,当时我吓坏了,回头看了一眼,我看见了一个男人。 当时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就跟在我身后,大约十多米的距离。 我害怕极了,赶紧加快了脚步,但那个男人也加快了脚步。 我心想,一定是遇到坏人了,我准备打电话,但是电话没电了。我看见路边有半块砖头,就赶紧去捡,捡的时候我还特意让那个男人看见。 但那个男人没有丝毫的停留,反而加快了脚步,我隐约看见,他的手里好像有一把刀!” 正文 第三章:可怕往事 , 李梦竹坐在询问室里,仔细认真地向卢珂和苏思蒙讲述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很大,现在想起来还是满眼的惊恐,感到阵阵后怕。 很难想象,如果昨天晚上李梦竹没有逃跑成功,将会发生怎样的恐怖事情。 “我本以为自己捡了一块砖头,就能吓住他,但我看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折叠刀! 他握着刀,直接朝我跑了过来!我当时吓坏了,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拿着砖头朝他扔了过去。 但那块砖头并没有扔出去多远,好像只砸到了他的小腿,然后我转头就跑。 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当时真的……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我拼了命的跑,直到跑进了地铁站。 上了车之后,我整个人腿都是软的。 唉,当时我应该直接向地铁站的安保人员求助的,当时我真的是被吓傻了。 后来的事情我就记不太清了,我连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 听完李梦竹的话,卢珂和苏思蒙对视一眼,纷纷陷入了沉思。 如果死者袁宏杰就是昨天晚上抢劫李梦竹的人,那么这起案件似乎有诸多说不明白的事情。 第一:袁宏杰为什么在街上持刀抢劫?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一个赌徒,难道是赌场输钱,这才出来抢劫? 第二:如果袁宏杰确实要抢劫李梦竹,并且手里有刀,那么他在遇到李梦竹的扔砖头反抗之后,为什么没有继续追赶?从袁宏杰的身形来看,他没有残疾,身体还算强壮。李梦竹是一个女人,身形瘦弱,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如果袁宏杰想要继续追赶,李梦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脱的。 第三:李梦竹在逃脱之后,袁宏杰是否重新选择了目标继续抢劫?那么他的死亡,是不是被下一个抢劫目标反杀? 第四:如果确定是被下一个抢劫目标反杀的话,那么这起案件和六芒星又有什么关系?真的是他碰巧抢到了六芒星凶手?还是六芒星凶手的故意杀人? 第五: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乌龙,最开始袁宏杰根本没想抢劫李梦竹,那他又为什么会被六芒星凶手杀害?不同于之前闫兴发案二十七处刀伤的报复杀人,袁宏杰是被一刀致命,杀人动机是什么? 一个又一个问题出现在了卢珂的脑海之中,但这些问题,目前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卢珂定了定神,继续问道:“在你扔砖头砸他之后,他有继续追赶你吗?一直追了你多久?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了的?” 这些问题都非常重要,警方目前发现了一起凶杀案,一起抢劫案,至于能不能合并成抢劫杀人案,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换句话说,昨天晚上要抢劫李梦竹的人,到底是不是袁宏杰都是个未知数。 李梦竹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整个人瞬间怔住,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原本可以肯定的事情,现在又都被画上了一个问号。 李梦竹回忆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回答着:“我只记得他在拿刀追我,我砸了他之后就拼命地跑,拼命地跑……我一直没有回头,他应该是在一直追我……我当时沿着那条街一直跑,然后拐进了另一条街,应该是那个时候甩开他的吧……” 听着李梦竹有些模棱两可的话,卢珂和苏思蒙抿了抿嘴,也犹豫了。 苏思蒙看着她,努力放缓语气,不给她压力,给她构建一个完美的回忆空间:“李女士,我们知道你昨晚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也会感到后怕,但你提供的每一条线索,都会帮助我们尽快抓住他,所以,你能再仔细回忆一下吗?” 李梦竹用力点了点头,她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用力回忆。 她沉默了大约两分钟,幽幽开口:“我好像……记得……我在拐角跑进下一条街的时候,听到了一声重重倒地的声音……” “我当时是向右跑的……”李梦竹说的时候,身子还下意识向右转了一下,来还原当时的情况。 卢珂开口,认真地向她确认道:“你说你右转跑向下一条街的时候,听到了倒地声?” 李梦竹点了点头:“应该……是倒地声……” 卢珂继续追问:“然后呢?” 李梦竹想了想,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真的记不清了……我连自己怎么回家的都记不清了……” 卢珂又问道:“那你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了吗?” 李梦竹依旧是摇了摇头:“当时的路灯很暗,他是背着灯光的……我没看清,我只知道他是一个男的,手里拿着一把折叠刀。” 卢珂点点头,沉声说着:“好吧,如果你后续又想起了什么,可以随时和警方联系,这件事我们会立案调查的,稍后会给你的笔录签字,并给你立案回执,有消息会联系你的。” 说完,卢珂把李梦竹交给了其他刑警,去签署一些文件,和苏思蒙离开了询问室。 “我觉得李梦竹的话不能完全可信,一个人在处于极度惊恐的情况下,去回忆一些让自己感到害怕的事情,会出现严重的记忆偏差。当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自己臆测的场景,便会根据这个臆测的场景来进行扩大构思,直至构思出一个完全不存在,或者和真相差别很大的事件。”苏思蒙边走边说。 卢珂点点头,同意他的看法:“目前来看,袁宏杰确实是被一把折叠刀捅死的,但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暂时把这起抢劫案交给辖区刑警继续调查吧,咱们还是要全力调查这起袁宏杰杀人案。另外,和辖区刑警沟通一下,要共享抢劫案的信息,如果确定是抢劫杀人案的话,那咱们就并案调查。还有,让痕检科把六芒星挂件和闫兴发案的六芒星挂件比对一下,看看是否要进行六芒星的并案调查。” 苏思蒙点点头,转身去和各个辖区的公安局联系了。 刑警队办公室里,莫雨菲已经调取了死者袁宏杰的个人信息。 “袁宏杰,三十二岁,景安市人,高中学历,未婚,有犯罪前科。” 莫雨菲将一份案件卷宗递给了卢珂。 卢珂翻看了卷宗,上面写着,袁宏杰在六年前因为多次入室盗窃、聚众赌博被判处了四年零六个月的有期徒刑。 “看来刚放出来没几年啊,现在入室盗窃又变成持刀抢劫了。”卢珂淡淡说了一句。 莫雨菲继续说道:“这个袁宏杰是一个赌徒,嗜赌成性,经常游走于各大地下赌场,但每次都是赢少输多,属于又菜又爱玩的那种。” 说完,莫雨菲又递上一张袁宏杰的个人信息:“我们调查到,袁宏杰在一个网贷平台借了五万块钱,现在属于逾期未还的情况。” 卢珂一边接过资料,一边问道:“高利贷?” 莫雨菲摇摇头:“正规的网贷平台。” 正文 第四章:反杀? , 一个有过盗窃、赌博前科的人,现在又开始持刀抢劫,身上还背着五万块钱的网贷。 这样的一个人,突然被杀死在街头,而且很有可能是因为持刀抢劫被反杀的。 “这个网贷平台查了吗?”卢珂问道。 莫雨菲点了点头:“查了,这个网贷平台叫长海贷,是长海金融公司旗下的,主打的是无抵押、审批快、利息低。目前能查到的,从这个平台借贷出去,暂未收回的金额一共有四千万了。” “四千万,还真不是个小数目……” 卢珂喃喃了一句,忽然一愣,又问她:“长海贷……和长海金店有什么关系吗?” 莫雨菲立刻回答道:“有关系,他们背后的老板都是同一人,叫武长海。” 卢珂一愣,有些惊讶地问道:“就是那个企业家武长海?” 莫雨菲也一愣,怔怔地看着卢珂:“你认识他?” 卢珂淡淡一笑:“我认识他,但他未必认识我。要说武长海这个人,他可以算得上是比较出名的企业家了,也是景安首富了。他好像是做餐饮行业起家的,后来还做过服装生意,再后来转行开了金店,还开了金融公司,近期好像又要开始做慈善项目了。” 听着卢珂的话,莫雨菲不停地点头,打心里越来越佩服他了:“卢队,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和我查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卢珂笑了笑,打趣道:“但咱们对这个武长海的了解,从目前来看和本案并没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是因为袁宏杰还不上钱就被杀了吧。” 莫雨菲想了想,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应该不会吧,武长海是景安首富,五万块钱对他来说不过是毛毛雨而已,不至于杀人吧……再说了,如果杀了人,五万块钱就一分也拿不回来了。” 卢珂看着莫雨菲正在认真分析自己随口的玩笑话,有一种莫名地想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同时把手里的资料还给她:“你继续围绕袁宏杰展开调查吧,特别是他的社会关系。夜里十点半他还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多半是刚刚赌钱回来,而且输得一塌糊涂,调查一下他去了哪个赌场。” 莫雨菲看着卢珂,点了点头,转身去调查了。 走出刑警队办公室,卢珂准备去法医科看看情况,他刚刚走到楼梯口,就被凌子真拦住了。 “卢队,指纹提取结果出来了。”凌子真快步朝他走来。 卢珂刚刚迈下楼梯的脚又收了回来,站在原地,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赶紧拿去和指纹库进行比对啊!这个指纹很有可能就是六芒星凶手留下来的,看看能不能查到凶手的身份信息!” 凌子真听着卢珂严肃且急切的话语,淡淡一笑,表情有些无奈地说着:“不用和指纹库比对了,这个指纹就是死者袁宏杰自己的。” 卢珂对这个结果感到有些意外,怔怔地看着他:“所以,凶手用刀杀了袁宏杰,刀柄上没有留下指纹?” 凌子真很是失落地点了点头,伸手递上去一份痕检报告,认真地说着:“现场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刀柄上的指纹,凶手确实用这把刀杀了袁宏杰,但凶手却根本没有碰这把刀。” 卢珂懵了,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凌子真认真地说着:“刀柄上的指纹非常清晰,符合死者手握的痕迹,而且指纹没有覆盖和摩擦的痕迹,说明凶手根本就没有碰这把刀。” 卢珂想了想,苦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袁宏杰是自杀?或者是他摔了一个跟头,这把刀碰巧刺进了他的身体?那六芒星挂件又怎么解释?” 凌子真摇摇头,对这种情况也感到非常的疑惑。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疑点:“根据指纹分布,可以明显得出袁宏杰的持刀姿势,他一直都是正手持刀。就算是想要自杀,也会是反手持刀,正手持刀自杀不符合人体运动思维。既然出现了六芒星挂件,那么就说明袁宏杰一定是他杀。如此说来,就只有一种可能。” 卢珂赶紧问他:“什么可能?” 凌子真沉声说道:“袁宏杰正手持刀,凶手握住他的持刀手,带动袁宏杰翻转手腕,让他持刀刺向自己。” 听完这个结论,卢珂陷入了深思。 结合闫兴发案对六芒星凶手的判断,对方是一个了解人体结构,且拥有格斗技巧,和绝对的武力值的人。除此之外,对方还了解一些刑侦手段,比如侦察和反侦察,跟踪和反跟踪等等。 如果这样的一个人,在瞬间完成翻转手腕刺向对方,造成反杀局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整个杀人过程也许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卢珂点点头,走下楼梯,朝着法医科走去。 此时,袁宏杰的尸检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 “死亡时间在夜里十一点钟,身上没有发现抵抗伤、约束伤、威逼伤等显著特征创伤,但脚踝有一处轻微的瘀青,应该是钝性击打导致的皮下出血。 唯一的致命伤,在死者的腹部,是一处贯穿伤,凶器是一把折叠刀,就插在死者的身上,十二厘米的刀刃全部刺入,造成脾脏破裂,严重失血致死。 失血过多死亡需要10——15分钟左右,所以死者的遇害时间可以视情况提前。 其他的常规检验报告现在还没有出来,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重要发现。” 江希然一边洗手一边说着。 卢珂听完,下意识喃喃了一句:“李梦竹被抢劫的时间就在十点半左右,难道她拐弯逃跑之后真的听到了倒地的声音?袁宏杰真的是在那个时候被杀的?如此说来,李梦竹和真正的六芒星凶手擦肩而过了?!” 江希然听不懂卢珂说的话,凭她的性格自然也不会去追问。 她虽然不懂破案的事情,但是她了解卢珂,如果需要让自己知道的事情,他会主动说的。 卢珂此时还在沉思,江希然就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他。 一旁的周小逸在做解剖缝合和体表复原工作,时不时地传来剪刀声。 过了好一会儿,卢珂才回过神来,看着江希然的样子,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刚刚在思考案情,尸检还有什么发现吗?” 江希然淡淡一笑,朝着解剖台走去。 她边走边说道:“死者遇害前,应该在某个棋牌室打麻将。” 卢珂一愣,十分好奇江希然是如何通过尸检得出这个结论的,毕竟袁宏杰打牌的喜好还是根据现场痕检和身份信息调查才得出来的线索。 此时,周小逸已经将尸体缝合完毕,江希然来到解剖台前,朝卢珂招了招手:“过来看。” 卢珂点点头,迈步朝着江希然走去。 正文 第五章:逢赌必输 江希然站在解剖台前,看着冰冷的尸体,淡淡说着:“死者的身上有很重的烟味,但死者是不抽烟的。这说明他在遇害前,长时间处在一个有大量吸烟人群的封闭式场所。” 说完,她抬起死者的左手,继续说道:“死者的指甲不长,但指甲缝里都是泥垢,而且右手要比左手严重得多。” 接着,她又走到解剖台的另一侧,慢慢抬起死者的右手,说道:“死者的右手大拇指有一层很厚的茧子,主要集中在中心位置,而其他位置却没有,很有可能是他长期摸麻将牌留下的。再结合死者的穿着打扮,特别是印着发财图案的红袜子,还有钥匙串上印有逢赌必赢的桃木挂件,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一个赌徒。而一个赌徒深夜走在街上,一定是刚刚从棋牌室打牌出来,而且还输了钱,所以才会选择在街上持刀抢劫,只是没想到,他遇到了一个硬茬子,被反杀了。” 卢珂一直认为江希然是一个非常专业的法医,但听完她这次的分析,还是让卢珂吃了一惊。 卢珂认真地看着她,笑着问道:“这些都是你从尸检上得出的结论?” 江希然抬起头,迎着卢珂的目光看去,眨了眨眼,反问道:“不然呢?” 卢珂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朝她比了一个大拇指,赞扬道:“不愧是江大法医,我现在终于理解了,当初雷局为什么不惜和省里争得脸红脖子粗也要把你留在市局。要不凭借你的能力,早就去省公安厅的法医鉴定中心工作了。” 江希然淡淡一笑,缓缓低下头,目光看向一旁,低声说了一句:“其实我主动要求留在市局的。” 卢珂没有理解江希然的言外之意,只是随口说着:“你一个女孩子在一线做法医,天天做尸检,真是为难你了。” 江希然微微叹了口气,感叹卢珂是个木头之余,又沉声说着:“目前这些就是我通过尸检能够得出的全部结论了,等尸检报告整理好,我会让周小逸给你送过去的,期间如果我们又发现了什么其他的疑点,也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 卢珂点点头,简单道谢之后,就转身离开了解剖室。 卢珂前脚刚走,周小逸就探出身子,有些八卦地问着:“江科长,你和卢队长是不是……” 江希然瞬间脸色一变,冷声说着:“尸检报告整理好了吗?赶紧干活!” 刑警队外勤探组已经调查到了袁宏杰昨晚打牌的棋牌室,并且找到了两名牌友。 经过照片指认,和社会关系调查,两人是和袁宏杰长期在一起打牌的牌友,相互之间还是比较熟悉的。 “老袁这个人吧,人还是不错的,和我们也处得来,我们经常在一起打牌,但是从来没看他赢过钱。” “都说十赌九输,他是逢赌必输,我们给他起外号,叫‘送钱小步兵’,哈哈哈。” 两个人和袁宏杰一样,都是老赌徒了,说起袁宏杰的时候,言语里多少一些嘲笑和讥讽。 卢珂认真地看着两人,开口问道:“昨天晚上你们也在一起打牌吗?” “是的是的,我们是在一起打牌。”两人连连点头,承认道。 “昨天晚上他是几点去打牌的?几点走的?离开之后去了哪里?”卢珂一口气问出好几个问题。 不过这些问题都比较好回答,而且是具有连贯性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幽幽回答道:“我们夜场的牌局是晚上六点到夜里十点,我们是先到棋牌室的,老袁到的时候应该是差十分钟六点。十点散场之后老袁就走了,去哪了不知道,应该是回家了,他家离棋牌室不远,走路的话大约十五分钟。” 他刚刚说完,另一个人开口接着说道:“昨天晚上老袁发挥依旧很稳定,不自摸,只点炮,而且专门挑大的点。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老袁要是赢一次,那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昨天老袁来的时候还和我们吹呢,说他出门看了黄历,今天必赢,还说今天穿灰衣服红袜子比较有财运。” 他说完,实在是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估计他的黄历应该是去年的,不准啊,哈哈哈。” 笑声大约持续了一分钟,而且一声比一声高。 笑过之后,他继续说着:“昨天老袁输了不少钱,最后很是生气地离开了。我们都知道,老袁嗜赌如命,三十多岁了还没老婆,据说还欠了网贷,就指望打牌赢钱还网贷呢。” 卢珂点点头,又问道:“他昨天打牌的时候,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常吗?比如情绪非常的失落,有什么过激行为吗?” “过激行为……”男人一愣,想了想,反问了一句:“啥叫过激行为?” 卢珂有些无奈,正要详细解释一下,却不料另一人抢先开口:“过激行为你都不懂?你就是‘妹有文画’,过激行为就是过于激动的行为,比如骂人,打人之类的,或者有没有和人吵过架。” 他说完,还不忘向卢珂炫耀一下:“警察同志,我说的对吧?” 卢珂点点头,笑着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明白了。” 男人听完身边人的解释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还真有,牌局上,他提到自己的贷款快到期了,人家追着他还钱呢!我们就和他聊天,问他要是被催债怎么办?如果是高利贷可以报警,老袁说是正规的网贷,警察不管。聊着聊着,最后他突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说要是实在不行,就上街搞点钱花花。” 卢珂听到这里,立刻警觉起来,下意识向他确认道:“他说要上街搞点钱花花?” 男人一个劲地点头:“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另一个男人也附和道:“而且我还听说啊,他以前因为偷东西进去过,可能是又要走老路了吧,我们当时还劝他呢,千万不要做傻事,要走正道。” 卢珂没有再说话,只是认真地盯着他们两个,在脑海中还原着当时的情况。 见卢珂不说话,两个男人一时间有些发慌,也不知道是自己说得对不对,还是自己说错话了。 没一会,男人缓缓开口,解释道:“我觉得吧,输钱了,心情不好,他当时说的应该是气话,毕竟都进过一次局子了,谁还想进去第二次啊。” 就在这时,另一个男人忽然开口,认真地说了一句:“昨晚,我看见他的口袋里有一把刀。” 卢珂赶紧问他:“你看见他带刀了?” 男人点点头,肯定道:“是一把折叠刀,他掏钱包的时候掉出来了,掉在我的脚边,我看见的。” 正文 第六章:城西血案 景安市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里,袁宏杰被杀案的案情分析会正在召开。 卢珂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线索,坐在椅子上,目光扫视了一下大家,认真地说着:“综合李梦竹的描述、案发现场的勘查、尸检结果,以及对死者袁宏杰牌友的调查,我们可以大致捋清楚昨天晚上发生的全部情况。 昨天晚上五点五十分,袁宏杰前往家附近的棋牌室打牌,输得一塌糊涂,加上自己背着五万块的网贷,所以在十点钟牌局结束后,就拿着一把折叠刀准备上街抢劫。 在十点半左右,他遇到了自己的目标李梦竹,由于目前只有李梦竹向警方报警,所以李梦竹很有可能就是他的第一个抢劫目标。 他沿着兴凯路尾随李梦竹,伺机作案,但被李梦竹发现,向他扔了砖头最后逃跑,他没有去追赶李梦竹,而是等待第二个目标的出现。 根据李梦竹的讲述,她在逃跑的过程中,听见有人倒地的声音。所以本案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袁宏杰摔倒,没有追上李梦竹,而后继续寻找第二个抢劫目标,六芒星凶手就是他的第二个目标,在持刀抢劫的过程中被反杀;第二种情况是,他抢劫的行为被路过的六芒星凶手看见,上前杀人。 第一种更偏向巧合,第二种杀人动机则更符合六芒星的习惯。当然,也存在六芒星凶手早就想杀了袁宏杰,这一切都是碰巧发生在一起的,但杀人动机目前还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这起案子,和之前的闫兴发案子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关联。” 听卢珂说完,凌子真适时开口,说道:“我将两起案件发现的六芒星挂件进行了痕检比对,无论是大小、颜色、做工、材质都是一模一样的,甚至可能是同一个厂家的流水线商品。我觉得,可以和闫兴发案做并案调查。” 卢珂点点头,朝苏思蒙递过去一个眼色:“联系一下辖区公安局,交接一下袁宏杰的案件资料,准备并案调查吧。” 紧接着,莫雨菲低头看着手里的笔记,沉声说道:“我调查过袁宏杰的个人信息和社会关系,他是一个赌徒,社会关系非常简单,除了牌友之外,没有什么朋友。外勤探组正在摸排走访,暂时没有发现他与谁有仇。” 卢珂“嗯”了一声,又问道:“法医方面有什么发现吗?” 江希然摇了摇头:“除了我和你说过的那些,就没有其他的发现了,检验报告也是常规结果,一切正常。” 卢珂的脸上掠过一丝严肃,他习惯性地捻着手指,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闫兴发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头绪,眼下又多了一个袁宏杰的案子,现在看来,这个六芒星一直活跃在景安市。 最让卢珂感到担心的是,目前这两起案件都没有留下凶手的任何信息,甚至连凶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真要这样下去,这起连环杀人案恐怕就变成了一桩悬案。 思索片刻后,卢珂定了定神,目光扫过众人,问道:“大家对这起案件有什么看法吗?” 大家都沉默不语,只有莫雨菲期期艾艾地说着:“我觉得还是应该调查一下武长海的情况,看看他的网贷平台最近有没有向袁宏杰催款。也许在多方的经济压力之下,他才会选择持刀抢劫。” 莫雨菲的这个想法,不无道理。只是眼下已经确定是六芒星连环杀人案,那么袁宏杰的持刀抢劫原因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调查总比不调查的要好,卢珂点点头,同意了莫雨菲的提议:“好,那就查一查吧。” 这次的案情分析会结束的很快,除了确定两起案件可以并案调查之外,并没有分析讨论出什么东西。 刚刚散会,人还没有完全走光,刑警队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后,卢珂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挂断电话之后,转身看着众人。 众人也留在原地,等着卢珂开口。 卢珂咽了口唾沫,沉声说着:“城西又发生了一起命案,让咱们过去。” 警车驶入景安市城西,道路明显地变得窄了起来,路上许久见不到一辆车,更不见行人,房屋的排列也更加松散,看上去就像是某个县城一样。 之前调查的那家无悔老兵退伍军人俱乐部就在城西。这里相比繁华的市中心来说,算得上是郊区,不仅人口相对稀少,风景优美,和当代社会的快节奏生活相比,更可以说是当代的“世外桃源”。 而且城西还有大片没有完全开发的土地,让这里已然成为了各种投资商争抢的大饼,纷纷在这里投建别墅花园,奢侈品商场,势必要把这里打造成高消费地段,成为名副其实的富人区。 各种房子还没有完全建成,就已经被人抢购一空,各种“有远见”的人纷纷坐等房价升值,然后大赚一笔。 所以,这里的房子虽然多,但真正居住在这里的人,还不足百分之十。穷人还在等着拆迁,富人却已经搬了进来。换句话说,此时住在这里的,都是有名的公司老板。 当然,要说这里面最幸福的人,还是城西的原住民,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大家纷纷将自己的老房子装修得格外精致,私下里还偷偷扩大房产面积,只等着拆迁的一声令下,一夜暴富。 车子在一条僻静的公路上行驶,前面的路边停着好几辆警车,现场也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十几名警察也分成了若干小组,保护现场等待市局刑侦支队到来的同时,也在向不同的人询问着情况。 透过车窗看去,长长的警戒线将一个二层楼的独栋别墅围了起来,不用说,命案就发生在这栋别墅里。 眼下袁宏杰被杀案就够让众人感到头痛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案子,无疑是雪上加霜。 来不及发牢骚,凌子真就已经贴着现场勘查箱,带着技术队朝着警戒线走去,江希然和周小逸也准备就绪,随时进入案发现场进行尸检工作。 卢珂、莫雨菲、苏思蒙也先后下车,朝着现场的辖区民警走去,准备详细询问一下情况。 莫雨菲跟在卢珂身后,一直盯着那栋别墅看,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她看见别墅院门外的门牌号的那一刻,整个人瞬间就愣住了,呆在原地。 “你怎么了?” 苏思蒙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开口问着。 莫雨菲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指着那个门牌号,沉声说着:“这不就是武长海的家吗……” 正文 第七章:灭门 景安市公安局接到辖区分局的案情报告之后,立刻前往城西的案发现场。 他们只知道城西某地发生了命案,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辖区分局民警正在保护现场,做初步的案情调查。 警戒线将一座独栋的二层别墅围了起来,很明显,这栋别墅就是案发现场,可众人刚刚走近,莫雨菲忽然通过别墅院墙上的门牌号,发现这栋别墅正是景安首富武长海的家。 “武长海?!” 一行人听到莫雨菲的话,都愣住了。 这个武长海名声在外,大家都听说过,但让大家愣住的原因却不是这个,而是因为死者袁宏杰的五万块网贷,正是从武长海的金融公司贷出来的。 只是经过案件的调查,武长海和袁宏杰被杀并没有关系,但如今武长海的别墅里却发生了命案,这不免让人将两起案件联系起来。 也许在这之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唉,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一家子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可惜了丽红这个人了……” 卢珂等人走到院门外,一个中年女人倚着院子栅栏,对辖区民警边说边叹气。 她穿着有些老土的大花裙子,不停地吞咽口水,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别害怕,我们一定会破案的。”辖区民警安慰道。 中年女人稍稍抬起头,看了民警一眼,满眼委屈地说着:“现在这里有人横死,就破坏了这里的风水!我的房子一定会降价,我花了十几万装修,还扩大了院子!要是到时候卖不出去,我的损失谁来赔!” 卢珂等人远远地看着,纷纷摇了摇头。 “我以为她是被案发现场吓坏了,原来是担心自己的房价跌下去,着急生气弄的。”莫雨菲低声说了一句。 众人纷纷笑而不语,继续朝着案发现场走去。 没一会,一名辖区民警迎着卢珂走了上来,他一把就握住了卢珂的手,如释重负地说道:“卢队长,你们可算来了。” “现场是什么情况,案发现场怎么发现的?”卢珂认真地问着。 辖区民警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沉声说着:“别墅里出现命案了,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报警人的住户的邻居,我带你们过去,让她和你们说说情况。” 说完,辖区民警就把卢珂带到了中年妇女面前,说道:“马大姐,你把自己的报案过程,和这位卢队长详细说一说。” 马大姐一愣,认真地看着卢珂,问辖区民警:“队长?哪个队的?他能补偿我房价下跌的损失?!” 辖区民警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什么房价下跌啊?!那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这位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是来查案子的,你仔细说一说,是怎么发现这家死人了的。” 马大姐听卢珂不是来补偿损失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屑,刚刚的惊恐也烟消云散:“我刚才不都跟你们说了一遍吗?怎么?现在又要我再说一遍?是不是一会又来个什么局长、市长的,还要我再说一遍?” 莫雨菲上前一步,朝她笑了笑,低声问道:“马大姐,是你报的警吧?” 马大姐点点头,反问着:“是我报的警,怎么了?” 莫雨菲继续问她:“你为什么报警?” “死人了我当然要报警了啊。”马大姐没好气地说着。 “那你是怎么发现死人的呢?”莫雨菲拿出笔和纸,一边记录一边问她。 在莫雨菲的一个个问题下,卢珂终于听明白了整个报案过程。 马大姐是城西的原住民,就住在街道的对面。这栋别墅的男主人叫武长海,女主人叫代丽红。 武长海是知名的企业家,是景安首富,为人和善,但社会评价非常不好,因为他对待穷人,总是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傲慢,十分蔑视他们。 但他的妻子代丽红却不一样,为人乐善好施,对待穷人特别好,从来没有什么富太太的架子,和邻里相处得也特别融洽,马大姐就是其中的一个。 马大姐和代丽红的关系特别好,两人的来往也比较密切,经常互送一些点心之类的。 代丽红经常邀请马大姐来家里做客,但每次都受到武长海的白眼。 即便是这样,依然没有影响她们两个人的感情。 后来经过交谈得知,武长海和代丽红是白手起家,一步一步苦熬苦业才走到今天的,但武长海有钱之后明显就飘了,只有代丽红依旧坚守本心。 前几天,代丽红通过朋友拿到了两张美容院的体验券,就准备约马大姐一起去做美容。 今天就是两人约定的时间,但马大姐来到代丽红家门口,却始终没有见到人,打电话也不接。 马大姐还一度还以为是代丽红没有等自己,自己去美容院了。 就在她生气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代丽红家的别墅大门没有锁。 马大姐推开虚掩的大门,看见了满屋子的血迹,她当时就慌了,被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缓了好一会,才会回过神来,跑出别墅大门后,赶紧拿出手机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真的是可惜丽红这个人了,多好个人啊,唉……” 马大姐长叹一声,她刚刚从惊恐之中走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对代丽红的惋惜,即便她没有亲眼看见代丽红的尸体。 莫雨菲记录完毕,看着她,认真地问道:“马大姐,你进入房子里之后?都去了哪里,有没有走到尸体附近?” 这是刑事案件询问报警人必备的问题,用于甄别现场痕迹是凶手的还是报警人的。 马大姐摇摇头,说道:“没有,我就站在门口,都没有进客厅。我看见屋子里全是血……还看见茶几拐角露出一条腿,就急忙跑出来了……” 马大姐说完啊,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没一会,凌子真穿着一身现场勘查装备从别墅里走出来,院门口,卢珂和江希然直接迎了上去。 “怎么样?”卢珂赶紧问道。 凌子真的脸色很是沉闷,他拉下口罩,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场通道已经开辟完成了,你们可以进场了,注意不要踩到现场痕迹固定线就行。” “几名死者?”苏思蒙也迈步上前,问了一句。 凌子真抿了抿嘴,伸手比了一个四:“四名死者,现场挺惨的,是一宗灭门案。” 卢珂接过现场勘查装备穿戴好,招呼身边的苏思蒙和莫雨菲,淡淡说了一句:“走吧,进去看看。” 正文 第八章:颅脑损伤 这是一座独栋的二层小别墅,一楼是客厅、餐厅、卧室,二楼是两间卧室和一个杂物间,楼上楼下各有一个厕所。 刚刚走进大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房间里正如同马大姐说的那样,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血迹。 一楼的客厅地面上有两具尸体,一具仰卧位的男性尸体,一具俯卧位的女性尸体。 两人躺在血泊中,身上的睡衣全部被血浸透,面部也被血液浸染,看不清楚面容,只能根据身型等其他体貌特征来判断。 男性死者是中年人,看上去应该在五十岁至六十岁之间,女性死者比较年轻,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为了方便痕检和尸检,暂时将男性死者标记为一号死者,女性死者为二号死者。 法医江希然和法医助理周小逸定了定神,立刻开始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 凌子真走到卢珂身边,指了指楼梯:“另外两名死者在楼上的卧室里。” 卢珂点点头,迈步走上二楼的楼梯台阶。 台阶上有明显的滴落状血迹,顺着楼梯台阶一直向二楼延伸上去。看样子凶手先是在一楼杀人,然后拿着凶器走上二楼继续作案,这一串滴落状血迹应该是从凶器上滴落的。 迈步走上二楼,眼前闪光灯不断,耳边是刑事勘查相机发出的“咔嚓”声,技术队正围绕卧室进行现场勘查工作。 走到第一间卧室门口,屋子里到处都是喷溅状血迹,一具中年女性尸体呈俯卧位倒在床的一侧,一具男孩尸体呈仰卧位躺在床上。中年女性看上去和楼下的中年男性年龄相仿,男孩应该只有三、四岁。 暂定中年女性为三号死者,男孩为四号死者。 毫无疑问,这是一起灭门案,死者武长海一家四口都被杀死。 面对着四人死亡的血腥场面,大家下意识都皱起了眉头。特别是莫雨菲,当她的目光落在床上男孩身上的时候,更是不忍地转过头去。 苏思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回一楼看看。” 迈步走下楼梯,凌子真正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低声问道:“看见了吗?” 卢珂点点头,没有说话。 “灭门案啊,太惨了。”苏思蒙应答了一声。 凌子真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着:“技术队还在现场勘查,发现了血脚印,但是覆盖严重,不完整也不明显,不能作为排查依据,但是可以作为指认凶手的证据。” 卢珂缓缓走下台阶,问他:“可以确定案件性质了吗?” 凌子真沉声说着:“毕竟是入室灭门案,仇杀的可能性极大,但案发现场有翻动的痕迹,不排除有劫财的可能。”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是从大门进来的,现场也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熟人作案的可能性较大。” 卢珂点点头,朝着客厅里的死者走去,他刚走没几步,忽然对身后的莫雨菲说道:“你去配合辖区民警,尽快确定一下四名死者的身份,还有社会关系。” 莫雨菲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好,我快去快回。” 看着莫雨菲加快脚步离开的背影,苏思蒙对卢珂说道:“做刑警,出现场见尸体是必经之路,不能每次都让她回避现场勘查啊。而且这是一起灭门案,是非常典型的案子,也是重要的经验积累。” 卢珂边走边说:“凡事都要有个适应的过程,而且我准备把她调到内勤,看看有什么文职给她做。” 苏思蒙笑了笑:“老莫当初对你可是出了名的严格,而你对我们也是这样,这么发善心可不是你的性格啊。不过话说回来,老莫当时确实非常嫌弃你,一度想要把你调到档案科做管理员。” 卢珂叹了口气:“要是换成任何一个新人刑警,我都不会这么做,但我总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我是真怕她将来有一天出了闪失。” 苏思蒙看着卢珂,沉声说着:“放心吧,虎父无犬女,我在她的身上确实看见了老莫的影子。坚定你内心的想法,如果老莫在,他也会支持你这么做的。” 卢珂认真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迈步走到了尸体旁边。 江希然和周小逸正在进行尸检工作,两人刚刚检查完中年男性尸体。 “一号死者在沙发边上,致命损伤处于头顶位置,死因是颅骨骨折,导致的重度颅脑损伤。创口附近浸染着大量血液,头发粘连在一起,创口形状暂时无法清晰分辨,但看着不像是锐器伤,应该是钝器暴力击打造成的。尸僵非常严重,没有缓解迹象,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但一定在十二小时以上。” 周小逸一边辅助尸检,一边记录尸检情况。 中年男性尸体和年轻女性尸体离得很近,只隔着一个茶几,江希然和周小逸挪动了一下身子,来到了女性死者身边。 江希然轻轻抬起女性死者的头部,仔细检查着:“二号死者的致命伤也在头部,身上未见明显损伤,初步判断致伤工具和一号死者一样。” 她轻轻按动女性死者的颅骨,有明显的骨擦感:“头部一共有两处损伤,一处在头顶,一处在后脑枕部位置,应该也是钝性暴力击打导致的,头顶处出现了颅骨骨折,枕部的损伤明显要更严重,颅骨已经塌陷,露出一个窟窿。第一处击打时她应该是站立的,第二处击打是她受伤倒地后,又补上的。死亡时间和一号死者一样,都是在十二小时至二十四小时之间。” 卢珂站在江希然身后,认真地问了句:“也就是说,有人拿着一个钝器,敲了他们两个人的脑袋?” 江希然点点头,说道:“是这样的,但暂时还无法根据创口判断出致伤工具,等拉回解剖室进行清创后再说吧。” 卢珂想了想,嘴里念叨着:“十二小时至二十四小时之内,也就是说,案发时间应该在昨天夜里。” 江希然补充道:“没错,一号死者和二号死者脚上穿的都是室内拖鞋,这是一起入室杀人案,而且是熟人作案。” 此刻,江希然和凌子真都提到了熟人作案。 江希然顿了顿,又说道:“凶手对一号死者进行了一次击打,但对二号死者却进行了两处击打。” 卢珂紧接着说道:“这说明从杀人动机上来看,凶手对二号死者的仇恨要比一号死者更深。” 江希然站起身,目光随着地上的血痕一直看向楼梯口,淡淡说道:“凶手杀人之后,没有挪动尸体,从滴落状血迹的走向和连贯性来看,他直接朝着二楼走去,杀人的决心很重。这么说来,凶手和这一家子的仇恨都不小……” 正文 第九章:一家四口 , 在一楼检查完毕之后,法医江希然和法医助理起身前往二楼。 二楼的血脚印明显更加凌乱,而且可以直观地看出是一来一回的两串单向脚印。 凌子真跟在卢珂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说着血脚印的勘查结果:“我们经过比对,二楼的血脚印和楼下的完全一致,鞋底的纹路也相同,脚印没有覆盖的痕迹,说明凶手只有一人。” “一个人杀了四个人?”苏思蒙倒吸一口凉气,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会不会是团伙作案,只不过是他们身材相仿,穿着同样的鞋子?” 凌子真摇了摇头,直接否定道:“这种情况应该不可能出现,脚印是非常关键的痕迹,难以伪造,每个人的步伐间距、步伐频率、走路姿势、鞋底磨损程度都是不一样的。而且整个别墅的血脚印都是单向的,如果是团伙作案,一定会出现覆盖的脚印。” 卢珂点点头,朝着案发卧室走去。 一名中年妇女趴在床侧的地面上,墙上、床上、床头柜上到处都是喷溅状血迹,房间里依然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连抵抗都没有出现,杀人的过程只发生在瞬间。 江希然走到尸体旁边,目光扫了一眼死者的脑袋,淡淡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作案手法。” 周小逸蹲下身子,伸手去摸了摸死者的颅骨:“江科长,三号死者也是颅骨骨折,重度颅脑损伤致死。” 这一点早在江希然的意料之中,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作回答,然后看着地上的血脚印,心中莫名感到一紧。 因为这一串血脚印从楼梯上来,直接走进卧室,在三号死者身边短暂停留过后,就直接朝着床上的小男孩走去。 看着血脚印一路朝着小男孩延伸,江希然的脑海中甚至已经出现了案发当时的画面。 一个面目狰狞,满身是血的魔鬼,手里握着一把钝器,朝着满脸茫然的小男孩走去,然后将他残忍杀害…… 江希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让这个画面从脑海中消失。 朝着小男孩走去,江希然看见了一处一模一样的伤口,因为小男孩的还没有完全发育,颅骨偏小。同样的创口在他的头上显得格外明显,拳头大小的窟窿甚至可以看见脑部组织。 她定了定神,淡淡说道:“四号死者的创伤也在头部,暴力钝性击打造成严重的颅骨塌陷,” 卢珂站在卧室门口,仔细看着二楼的布局结构,联想到凶手在一楼杀人之后,直接从楼梯来到二楼的路线,说明凶手非常了解这栋别墅的布局,来到二楼之后更是直接进了这间卧室,没有片刻的犹豫。 这是一起熟人作案,凶手和武长海的别墅结构一定非常熟悉。 如此熟悉的情况下,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能造成如此凶残的灭门案?甚至连一个孩子都没有放过…… 身边的苏思蒙就像是洞穿了卢珂的思维一样,忽然说了一句:“现在的人,有很大的仇富心理,加上武长海是景安首富,又瞧不起穷人,很有可能遭受到了报复。抑或者是在商业上出现了敌对公司,结下了什么仇怨。” 卢珂捻了捻手指:“先围绕武长海一家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吧。” 凌子真紧接着开口:“凶手连杀四人之后,就开始了翻找东西,范围集中在这间卧室和楼下的客厅,因为不清楚死者一家的物品数量,暂时还不知道凶手带走了什么东西,但经过初步勘查,死者身上的金银首饰并没有丢失,一号死者手腕上的金表也没有失窃。” 卢珂忽一皱眉,似乎对凶手的这种行为感到非常地不解。 眼下掌握的线索太少,想不通的事情就先不要去想,还是应该把目光放在案发现场。 “调取一下附近的监控吧。”卢珂淡淡地说道。 凌子真摇摇头:“这是一片正在开发的地段,各种设施跟进的并不完善,监控探头主要集中在路口位置,已经派人去调取了,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线索。” 几人走下楼梯,再次回到一楼客厅。 没一会,莫雨菲快步跑回来,带回了四名死者的身份信息。 这是一起入室杀人案,而且已经确定了这就是景安首富武长海的家,在辖区民警的配合下,很容易就调取到了武长海一家的身份信息,经过比对,很容易就一一确定了身份。 一号死者:武长海,男,五十九岁,别墅主人,景安首富,知名企业家。 二号死者:武小汐,女,二十八岁,武长海的大女儿。 三号死者:代丽红,女,五十四岁,武长海的妻子。 四号死者:边奕同,男,三岁,武小汐的儿子,武长海和代丽红的外孙。 确定了四名死者的身份,给接下来的案件调查工作打下了关键的基础,同时,也让大家更加直接地了解了这起灭门案。 这起四人死亡的灭门案引起了省公安厅的高度重视,无论是景安首富武长海被杀,还是三岁男孩的遇难,都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省公安厅命令景安市公安局立刻成立专案组,立刻对这起灭门案展开侦办工作,各个部门要全力协助,一切为案件的侦破工作开绿灯。 几个小时后,景安市公安局刑警队召紧急开了案情分析会。 卢珂神情严肃,认真地说着:“这起灭门案的性质极其恶劣,社会影响极其严重,省厅已责令成立专案组,虽然没有要求限期破案,但咱们必须要抓紧时间。这次咱们的压力很大,大家都打起精神,做好加班熬夜的准备,非必要情况不允许请假,要求所有正在休假的刑警全部到岗。” 不管是从卢珂的话语,还是会议室里的紧张气氛,让所有人都倍感压力。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着:“案发现场的情况大家都已经了解了,四名死者的身份信息也已经公布,大家说说各自的调查情况吧。” 此刻,景安市公安局法医科、痕检科、检验科、技侦科、户籍科等各个部门正在同步工作,时间紧迫,大家掌握的线索也并不多,但通过公安局的内部系统网络,还是查到了一些案件的相关信息。 目前来看,当务之急是确定案件的调查方向,尤其是围绕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入室杀人,灭门案,凶手和死者一家一定有着什么血海深仇…… 正文 第十章:钝性工具 “根据调查,武长海的名下一共有八家公司,包括餐饮、服装、金店、奢侈品,金融等等,覆盖面非常广,名下资产粗略统计在两个亿以上。 这也就注定他在商业上,和其他公司有大量的商业交往,社会关系十分复杂。 武长海的妻子代丽红,目前在做电商生意,有一家公司,主要卖一些化妆品潮牌。电商规模不小,手下有专门的员工负责打理,所以她的时间比较自由。 根据报警人马大姐的描述,代丽红为人和善,乐善好施,邻里之间相处非常融洽,但武长海的为人却比较傲慢,特别瞧不起穷人,社会反响不是很好。 他们夫妻二人一共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武小汐,也在这起灭门案中遇害,小女儿叫武小冬,今年二十四岁,在外读书,幸免于难。 已经在和武小冬尝试联系,但是目前还没有联系上。 大女儿武小汐在母亲代丽红的电商公司做高管,丈夫叫边永顺,今年二十九岁,研究生学历,曾在某酒店工作,在结婚后辞职,目前职业不详。 目前能查到的就只有这些,没有边永顺的近况信息,已经在和他尝试联系,但是和武小冬一样,目前还没有联系上。 从户籍信息来看,武长海一家五口,大女儿结婚之后,户口并没有迁出,女婿的户口也没有迁进,但是孩子边奕同的户口落在了武长海家里。” 莫雨菲认真汇报完毕后,坐在椅子上。 卢珂的表情非常严肃,转头问凌子真:“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凌子真有些着急地回答着:“痕检工作还在继续,但我们已经重建了现场。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凶手是从大门进入别墅的。 入室后,凶手先是袭击了客厅里的武长海和武小汐,然后没有片刻的停留,直接通过楼梯来到了二楼,走进卧室,杀害了床边的代丽红,紧接着又杀害了在床上玩耍的边奕同。 凶手连杀四人之后,没有清理现场,但却在房间里进行了翻找。 武长海是景安首富,家里的钱财情况自然不用多说,只是目前尚不明确凶手带走了什么东西。” 卢珂听到这里,急忙问了一句:“确定有财物损失吗?” 凌子真摇了摇头:“尚不明确,但值得注意的是,死者身上的财物都没有丢失,包括金银首饰和金表,这一点在以往的因财杀人案件中是非常反常的。” 苏思蒙想了想,忽然说了一句:“难道这些翻找痕迹,只是凶手为了迷惑警方的假动作?” 凌子真点点头,认真地说着:“不能完全肯定,但是非常有可能,本案的性质仇杀一定大于侵财。”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大家,说道:“死者是武长海一家四口,大女婿边永顺和小女儿武小冬是幸存者,一定要尽快和两人取得联系。重点调查这两个人的身份信息,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两个人却同时消失,他们两人一定和这起案件有着什么关系。 接下来的案件调查方向,都要放在死者一家的社会关系上,因为武长海和代丽红的经商情况,武家的社会关系会非常复杂,但越是这样大家就越要用心,所有和武家有关系的公司、个人都要一一排查。 灭门案是比较特殊的凶杀案件,凶手可能与武家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结仇,从而上升到灭门案件,所以,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是!” 这次的案情分析会议异常短暂,方向也非常明确,就是四个字——社会关系。 与激情犯罪和随机杀人不同,像这种凶杀案,无论是情杀、仇杀还是谋财害命,只要根据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就一定有迹可循。 只是死者一家的身份问题,让常规的调查社会关系,成为了摆在他们面前的最大难题。 散会之后,卢珂赶紧前往了法医科解剖室,去看看尸检有没有什么发现。 四具尸体如果逐一尸检的话,至少也需要五个小时,等完整的尸检报告和检验报告则需要十二小时甚至更久的时间。 景安市公安局法医科一共有三间解剖室,而且每间解剖室里都有两张解剖床。 除了常规解剖室之外,污染解剖室也被调动起来,由省公安厅派来的两名法医协助,同步进行尸检工作。 江希然和周小逸负责的,是一楼客厅的两名死者,武长海和武小汐父女。 这两名死者的尸检工作是非常重要的,两人不仅是凶手首先杀害的两人,更是这起灭门案的核心,是调查出凶手杀人动机以及案件性质的关键所在。 两间解剖室的尸检工作同时进行,两间解剖室之间有一个视频对话装置,可以实时得知对方的尸检进度,互相交流,第一时间沟通尸检情况。 技术队又支援了四名负责拍照的刑事技术警察辅助尸检工作。 四名死者的致命伤都在头部,法医的首要任务便是确定致伤工具。 江希然习惯性地吃了一颗果味软糖,拉了拉乳胶手套,走到解剖台前。 周小逸已经将武长海和武小汐的头发全部剔除,创口更直接地暴露在江希然的眼前,甚至可以看清楚骨折线。 江希然微微俯下身子,仔细观察武长海的头部损伤创口。 “颅骨有很严重的粉碎性骨折,骨折线垂直,创缘不整,创角带有撕裂状,边缘有条状的挫裂创,可以看见创口里的脑部组织,血管和结缔组织纤维没有完全断裂,组织间桥明显。挫裂创和组织间桥都是钝器伤的典型特征,由此可以确定,死亡原因是钝器暴力击打导致的重度颅脑损伤。而且创口只有一处,且没有反复击打的痕迹,凶手是一击致命。” 江希然认真地说着,技术警察上前进行拍照固定。 一旁的周小逸仔细记录,并在尸体的全身进行分段提取物证:“体表未见明显创伤,抵抗伤、约束伤、威逼伤等典型均未发现。” 江希然站直身体,淡淡说道:“凶手杀害四人使用的应该是同一凶器,再看看二号尸体吧。” 正文 第十一章:铁锤 二号死者武小汐有两处创口,一处在头顶位置,一处在枕部位置。 血迹顺着她光滑的脖颈一直流淌到背部,血迹已经完全干涸,紧紧粘在皮肤上,形成了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痂。 周小逸也跟着江希然走到解剖台前,认真地说着;“二号死者和一号死者一样,尸体表面都没有发现明显的创伤,但是在额头位置发现了一处皮下出血。” 江希然忽一皱眉,俯下身子,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死者额头的创伤:“应该是一种对冲伤,在枕部受打击时,反方向冲击导致皮质挫伤。可见枕部的窗口确实是死者倒地后,额部衬垫地面,进行的俯卧打击。” 说完,江希然仔细检查了一下武小汐头部的两处创口,和武长海的创口几乎一致。 通过视频对话装置沟通,另一间解剖室里传来省厅法医的尸检情况。 没一会,卢珂推门快步走进,直接问道:“杀人凶器可以确定了吗?” 此刻,江希然和周小逸正在拿着颅骨凿和骨锯开颅。 颅骨粉碎性骨折,情况比较严重,这让两人不得不放弃了电锯。一边用骨锯手动开颅,一边用镊子取出破碎的颅骨。 这一幕,正好被卢珂看见。 他作为一名刑警,经常参与侦破各种凶杀案,虽然尸体见的多,但是这种开颅的情景还是比较少见的。特别是这起灭门案中,死者的颅脑损伤非常严重,脑组织挫碎,颅内到处都是出血和血肿,脑膜更是撕裂严重。 卢珂放慢脚步,慢慢走到解剖台前,看着眼前的景象,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太惨了……” 江希然轻轻拿起一块创口边缘的颅盖骨展示给卢珂看,白森森的样子给卢珂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创口边缘非常不整齐,几具尸体的颅骨骨折都呈现出不规则的圆形,创缘有好多因为惯性和粉碎性骨折导致的脱落,凶手的凶器是非常坚硬的金属钝器,能造成如此严重的骨折痕迹,除了凶手的力量较大之外,凶器的质量也一定是非常重的。” 江希然一边指着颅盖骨的创缘,一边给卢珂讲述着自己的分析,但许久没有得到卢珂的回应。 “怎么了?是慨叹凶手的暴力,还是慨叹死者的悲惨遭遇?” 江希然看着卢珂有些出神的表情,有些不解地问他。 卢珂回过神来,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着:“这种创口,那个三岁孩子……应该没有痛苦吧……” 江希然似乎没有想到卢珂会突然说这句话,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江希然一时间也有些怔住,随后,她淡淡的安慰了一句:“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凶手。” 卢珂点点头,看了看江希然,目光再次落在她手里的颅盖骨上:“你的意思是,凶手的杀人工具是坚硬的、重的、金属钝器?” 江希然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是圆形的。” 下一秒,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着:“应该是一把锤子。” 两人说完之后,下意识都避开了目光,纷纷落在身前的尸体上。 “也就是说,凶手拿着一把锤子,入室杀人,而且连杀四人……”卢珂沉声说着。 江希然点点头。 卢珂忽然微微皱起眉头,认真地分析着:“虽然从杀人方式上并不稀奇,但锤子毕竟不像匕首一类的凶器,有比较高的致死性。一旦一锤下去没有伤及要害,或者没有致命,极其容易出现受害人的反抗。要知道,人在濒死、求生的情况下,潜力是无限大的。” 江希然顺着卢珂的话继续说道:“没错,在求生的情况下,肾上腺素会排入血液,导致身体血压和心率增加,扩大通往肺部的空气通道,最大限度地输出能量,会出现平时根本不会有的高强爆发力。在战争中,两军短兵相接,有的人已经被子弹打中,却感受不到疼痛,继续冲锋杀敌,就是这个道理。” 卢珂想了想,又说道:“而且锤子和匕首相比,是很容易伸手抵抗防御的,一旦伸手抵住锤子,手部不仅不会像匕首一样受到伤害,而且对方会立刻反击。” 江希然也对卢珂的这个分析给出了尸检的结论:“但从时间来看,四名死者都没有发现抵抗伤。” 卢珂忽一皱眉,认真地问她:“一点也没有。” 江希然沉声答道“没有,别说骨折了,就连一点瘀青都没有发现。” 卢珂陷入了沉思,喃喃着:“这就有些奇怪了,难道当时四名死者都没有抵抗能力?” 江希然回答道:“血液检验需要时间,但四名死者身上都没有约束伤,说明凶手没有捆绑他们。而且从创口的位置来看,都是迎面击打的,如果没有抵抗能力,应该出现处决式创伤,而且在创伤对侧,也会有对冲伤。” 卢珂听完江希然的话,语气变得坚定起来,说道:“说明凶手是在死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行袭击的,凶手绝对是死者一家都认识的人,而且是非常熟悉,是绝对不会有所防备的人。不是亲人,就是挚友。” 江希然补充道:“不管怎么说,用锤子作为凶器连杀四人,多少都有点反常了。” 两人一问一答间,周小逸已经按照常规解剖尸检流程,相继解剖了死者的颈腔、胸腔和腹腔,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此时的周小逸,正在提取死者的胃内溶物、血液样本和常规生物检材。 “江科长,通过胃内溶物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餐后的三个小时左右。”周小逸认真地说着。 江希然想了想:“正常情况下,晚餐应该在五点钟到六点钟左右吃,那么死亡时间就应该在晚上的九点钟左右。这和尸僵、尸温的辅助判断出入不大。” 说完,她又淡淡地说了一句:“富豪的生活作息就是有规律……” 听完这些,卢珂继续思考案情,他不停地捻着手指,沉声说着:“晚上九点还能够进入武长海的熟人……亲属?邻居?有重要商业合作的伙伴?” 正文 第十二章:身高 尸检和痕检还没有完全结束,但能拿到的线索已经都拿到了。 除了凶手使用的杀人工具让人感到有些许的意外之后,其他基本和卢珂等人在现场分析的一致。 凶手在昨天晚上九点钟进入了武长海家里,使用随身携带的一把铁锤杀害了武长海一家四口,只有大女婿边永顺和小女儿武小冬幸免于难。 但正是这一点,让所有人感到有些奇怪,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两个人却在同一时间消失了,警方通过各种方法尝试和他们两个人取得联系,但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联系上。 景安市公安局应省公安厅的要求,在全市各个分局抽调精英警力,并以市局刑侦支队为骨干,成立了专案组。 市局临时将会议室变更为专案组办公室,供专案组警员办公。 不知不觉间,七个小时过去了,四具尸体的尸检工作终于全部完成。 法医们也终于在下午的五点钟,迎来了短暂的休息,忙碌了一天,别说午饭了,大家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辛苦了,辛苦了。” 卢珂快步走进会议室,和省厅来支援的两名法医打招呼。 江希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不见一丝血色,语气也有些虚弱,介绍道:“这两位是省厅法医鉴定中心的秦法医和韩法医。” 卢珂和两人一一握手后,急忙说着:“感谢省厅法医的支援,案情紧急,招待不周,两位还没吃午饭吧,稍后我带两位去吃饭,就在对面,家常菜。” 韩法医笑了笑:“卢队长客气了,一会我们去食堂吃一口就行了,午饭和晚饭一起吃。” 秦法医也笑了笑,认真地说道:“吃饭不着急,咱们先聊一下尸检情况吧。” 江希然和周小逸点点头,纷纷落座。 韩法医看出了江希然有些身体不适,略带歉意地说着:“看来我们都应该回炉锻炼一下了,长时间不做解剖,手都有点生了,耽误了些时间。” 省公安厅的法医主要负责出勘一些疑难命案现场,平时更多做的是一些鉴定工作。而市局的法医不仅要负责大量的命案尸检,还要负责一些非正常死亡的解剖尸检,开具死亡原因证明。工作量大,尸检操作自然要更加娴熟。 江希然低血糖有些头晕,坐在椅子上,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算作回答。 秦法医清了清嗓子,严肃说道:“那咱们就抓紧时间,长话短说,让江法医回去休息。” 卢珂点点头,坐在会议桌的对面。 没一会,凌子真也走进了会议室。 秦法医说道:“我和江法医在尸检过程中一直有沟通,包括尸检结束之后也进行了讨论。这起凶杀案四名被害者的损伤基本一致,都是头部被金属钝器暴力击打所致的重度颅脑损伤。从击打位置的分布来看,凶手的身高应该是比较高的。” 身边的韩法医接过话来,说道:“四名死者中,武长海的身高是最高的,在一米七五左右,凶手能击打到死者的头顶位置,说明凶手的个子应该很高。” 卢珂想了想,忽然问了一句:“会不会是凶手站立,死者坐在椅子上的情况呢?” 秦法医补充道:“这一点我们也考虑过了,但通过骨折线走向,和击打角度来看,案发当时,凶手和死者应该是面对面站立,凶手使用铁锤,迎面打上去的。” 江希然也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着:“没错,根据案发现场尸体的位置,也不符合在沙发上遇害的情况。” 卢珂听到这里,沉声说着:“面对面站立遇害,当时一定发生了激烈的言语争吵。” 就在这时,凌子真也根据自己的痕检结果给出了结论:“从案发现场的血脚印分布和步幅推理来看,凶手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五左右。” 周小逸抬起头,低声说着:“一米八五,不矮了,可以根据这个身高线索进行排查。” 凌子真冲周小逸点点头:“现实不是言情剧,不是所有的男角色都是一米八的高富帅,加上南北方骨骼差异,和现实的体质差异,一米八五的身高还是比较典型的。” 就在这时,秦法医忽然有些严肃地说了一句:“这起灭门案,和我多年前参与侦破的一起灭门案非常相似,同样的灭门,同样的铁锤击打头部,甚至是同样的高身材凶手。” 卢珂赶紧问他:“案情也一致吗?”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在当今这个信息时代,遇到重大刑事案件,想完全封锁案件信息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官方的通报还是一些自媒体的传播,案情信息几乎是完全公开的情况。 如果被一些有意之人看到,很有可能会出现模仿作案的情况。 但秦法医却微微摇了摇头:“那是一起劫财杀人案,凶手杀人之后在房间里四处翻找,甚至连冰箱都翻开了。” 听到这里,凌子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下意识抬高了声音:“这起案件也出现了翻找的情况!” 秦法医依旧云淡风轻,面无表情:“我听江法医说,这起案件中虽然也出现了翻找的情况,但是四名死者身上的财物并没有丢失。” 卢珂皱着眉头,说道:“是的,武长海是景安首富,家境自然不必多说,身上的金银首饰,特别是武长海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金表都没有失窃,这一点确实非常反常。” 秦法医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看着卢珂:“难道是一起模仿作案?” 紧接着,秦法医又自我否定了一下:“像这种灭门案件,凶手和死者一定有非常大的仇恨,仇杀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正是因为这种案件性质,模仿作案的概率会小得多。特别是这起案子,因仇杀人要比因财杀人的可能性大得多。” 卢珂定了定神,继续问他:“秦法医能给出一些案情分析吗?” 秦法医想了想,认真地说着:“这个案子是熟人作案,范围不会很大,而且凶手和四名死者都认识,所以才没有出现搏斗和抵抗的情况。如果真是商业结仇,凶手不可能和死者一家四口都认识。我建议首先从死者一家的亲属开始调查,亲近关系逐步向外扩大排查,一定会有线索。” 正文 第十二章:实名举报 秦法医是省公安厅的法医师,无论是从业经历还是工作经验都是非常丰富的。 特别是他根据自己曾经参与侦破的一起凶杀案,针对这起案件给出了自己的案件调查思路。 “如果从亲近关系开始排查,那就好办多了,能同时认识一家四口的人,这个范围还是比较有限的。”凌子真点点头,脸上随即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卢珂也有些激动,补充道:“再加上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特征,非常容易甄别。还有,咱们在现场不是发现了凶手的血脚印吗?” 但听到这里,凌子真却微微摇头,沉声解释道:“案发现场的足迹可以用来指控,但不能用来排查,像这种室内的足迹,缺少了足迹痕检中非常重要的深浅数据,而且参考性也不大。即便是有一些特征,也需要大量比对。不过等找到凶手后,倒是可以用血脚印和他的所有鞋子进行痕迹比对,寻找重要的步幅特征,用来定罪。” 秦法医听完,慢慢站起身,说道:“那就先这样吧,我们通过尸检能得到的推断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靠你们了。” 卢珂也站起身,沉声说道:“十分感谢省厅法医的支援,辛苦了,我带两位去吃饭。” 韩法医笑了笑,摆摆手:“我们自己去就行了,你们还有工作要做呢,就不麻烦了。” 秦法医转身离开座位,问道:“江法医要一起吗?” 江希然脸色惨白,努力打起精神:“不了。” 卢珂赶紧说道:“那个……周小逸,带两位法医去吃饭。” “好嘞!” 周小逸也饿坏了,听到这句话后顿时打起精神。 他站起身,招呼两位法医:“两位这边请,我带两位去。” 秦法医和韩法医离开,凌子真也站起身,说道:“卢队,那我先也回痕检科了,这次的命案现场还是发现了一些现场痕迹的。” 卢珂朝他扬了一下下巴,沉声说着:“好,你去吧。” 凌子真转身离开,专案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卢珂和江希然。 卢珂也站起身,朝着江希然走去,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果汁:“怎么样?不要紧吧?” 江希然无力地摇了摇头,淡淡说着:“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卢珂把果汁打开,递到她的手里,关心地问着:“真没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江希然接过果汁,喝了一口,有气无力地说着:“法医也是医生,我的身体自己清楚,就是低血糖,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也去忙吧,尸检完成了,接下来该你们上了,恐怕你们要熬上几个通宵。” 卢珂认真地看着她,关心道:“别硬撑,注意休息,身体要紧。那我先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江希然点点头:“我没事。” 目前警方的案件调查方向,主要放在了调查死者一家的社会关系,和联系死者武长海的大女婿边永顺和小女儿武小冬上。但从案发至今,已经近十二个小时,仍然没有联系上二人。 这让人不禁联想,这消失的两个人,和这起案件有什么关系。姐夫和小姨子之间,是否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刑警队办公室里,苏思蒙快步走进,带回了一个线索。 “卢队,我刚刚在咱们的内部互联网,调查到了武长海的消息。” 这算是案发后调查到的第一个重要信息,卢珂赶紧问他:“什么内容?” 苏思蒙手里拿着一份资料,概括道:“一个星期前,武长海实名举报了一家公司涉嫌非法集资、偷税漏税,目前我市经侦支队和税务机关已经介入调查。” 卢珂赶紧一把拿过资料,上面显示着,武长海举报的是一家金融投资公司,法人叫聂志毅。 他看了看资料,抬头认真地说道:“金融投资公司,从公司的情况和经营范围来看,倒是和武长海的金融公司有些相似。” 苏思蒙点点头,紧接着补充道:“而且通过武长海和聂志毅的身份信息扩展调查,发现这两个人相识多年,而且两人的公司在之前有着多年的合作关系,更重要的是,两家私交甚好。” 卢珂翻阅着手里的资料,淡淡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来又是一个兄弟反目的故事。” 苏思蒙的嘴角慢慢扬起,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不管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单从案情来看,武长海举报聂志毅,对聂志毅的公司冲击很大,而且很有可能给他带来牢狱之灾,这些足以成为聂志毅的杀人动机。” 卢珂合上手里的资料,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这绝对是一个重大发现,带上一个探组,咱们去聂志毅家看看。” 苏思蒙沉声说道:“好的,我去安排。” 十五分钟后,两辆警车缓缓发动,朝着市中心开去。 “我和经侦支队已经联系过了,现在聂志毅的金融投资公司处于暂时查封的阶段,而且限制了聂志毅离市,一直到调查结束。所以,现在聂志毅就在家里。” 车上,苏思蒙将聂志毅的详细情况和卢珂沟通了一下。 卢珂点点头,认真说道:“让探组做好抓捕行动的准备,如果确定聂志毅有作案嫌疑,立刻实施抓捕。” 苏思蒙拍了拍腰间的警用手枪,笑着说道:“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像这种大老板的住址,都是比较好找的,聂志毅也不例外,警车驶进了聂志毅的小区,很快就找到了家门。 探组警员手持警械,站在房门两侧,以应对突发情况,苏思蒙上前一步,敲响房门。 “谁啊?” 房门刚刚敲响,里面就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 “里面还有别人。”卢珂赶紧朝身后的探组警员推了推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苏思蒙没有答话,继续敲门。 紧接着,脚步声传来,门锁打开。 “谁啊?” 妇人话音刚落,苏思蒙一把将房门拉开,目光先是落在了妇人身上,紧接着朝屋子里看去。 “警察。” 卢珂站在苏思蒙身后,出示证件的同时,也向前迈了一步。 妇人有些疑惑地看着苏思蒙和卢珂,问道:“你们……有事吗?” 苏思蒙探出身子,在客厅里扫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聂志毅的身影,随即问道:“这是聂志毅的家吗?” 妇人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一边侧过身子把门口的通道让出来,一边朝里屋喊了一句:“老聂!警察又来了!” 看来,警察上门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妇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正文 第十三章:兄弟反目 , 通过妇人的这一句话不难听出,自从聂志毅被武长海实名举报之后,已经不止一次有警察上门调查了。 不过之前上门的警察不是刑侦支队,而是经侦支队。 经侦支队上门调查,一般都是了解情况,或者传唤目标人物回去接受调查。 但刑侦支队上门,就不会这么“温和”了,一般都会伴随着抓捕行动。 同时还会有“别动!”、“蹲下!”、“抱头!”、“上铐!”等抓捕术语,场面也比较激烈。 妇人转头朝卧室里喊了一嗓子,她话音刚落,苏思蒙已经来到了卧室门口。 卧室里,聂志毅坐在电脑前,用比较笨拙的手法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像是在写什么东西。他戴着老花镜,盯着电脑显示屏十分专注,以至于妻子的呼唤和站在门口的警察都没有发觉。 见聂志毅的情绪比较稳定,没有过激行为,也没有拒绝配合的动作。苏思蒙回头朝卢珂递过去一个眼神,算是交代了一下卧室里的情况。 两人配合多年,经常一起执行抓捕任务,默契十足。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手势,甚至一个眼神,就能准确传达现场的情况。 卢珂点点头,立刻领会了卧室里的情况,随即转身朝身后的探组警员打了一个手势。 探组警员留在门外,收起警械,但依旧保持着随时待命的状态。 卢珂跟在苏思蒙身后走进卧室,也看见了聂志毅。 苏思蒙清了清嗓子,发出一个严肃的声音:“你就是聂志毅吧?” 电脑前的聂志毅猛地一愣,终于是回过神来。 “我是,你们是……” 他淡淡地回答了一句,怔怔地看着门口的苏思蒙和卢珂。 “市局刑侦支队的,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 卢珂向他出示了一下证件,同时说明来意。 不知道是因为他对这次上门的是刑侦支队而不是经侦支队这件事感到好奇,还是担忧自己是不是触犯了相关刑法要被抓走感到担忧。聂志毅有些迷茫地看着两人,陷入了沉思。 大约过了十几秒钟,聂志毅终于是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好,你们想调查什么?” 根据苏思蒙对聂志毅的调查得知,他今年五十五岁,比武长海还要小四岁,是景安市本地人,名下有三家公司,主要是一些加工业的工厂,金融公司是他近几年才成立的。 一名五十五岁的企业家,虽然算不上年轻,但在商业领域上绝对不算老。而且像这种正值事业巅峰的企业家,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处处都透露着他成功人士的儒雅和修养。 但眼前的聂志毅,全然不是这副样子,完全是一个小老头的形象。无论是他的身型还是精气神,都和企业家、成功人士完全不沾边。 聂志毅大约一米七的身高,身型有些偏瘦,此时的他面色蜡黄、头发凌乱,两鬓斑白,神情看上去十分颓废、落寞,就连卧室里的空气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倍感压抑,给人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看来,武长海实名举报他的这件事,着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困扰,以至于让他的生活都变得一团糟。 苏思蒙慢慢踱步到他的电脑前,显示屏上面是一个打开的word文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什么。 “你这是写什么呢?” 苏思蒙有些好奇,便问了他一句。 聂志毅缓缓摘掉眼镜,声音十分坚定:“举报信。” “举报信?!”卢珂一愣。 聂志毅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接着又抬高了声音:“我要实名举报武长海非法发放贷款,名下公司偷税漏税,商业恶意竞争,侵犯商业秘密!严重违反了《反不正当竞争法》!” 听到这里,卢珂和苏思蒙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敢情这是要对等反制,互相举报的节奏啊! 看来两人已经结下了很深的仇怨,势必要弄个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这样看来,聂志毅的杀人动机就更大了。 客厅里,聂志毅坐在沙发上,神情很是落寞,时不时发出一声苦笑。卢珂和苏思蒙坐在他的对面,问起了他和武长海之间的故事。 这还是聂志毅第一次向警方提起过两人的恩恩怨怨,毕竟经侦支队和税务部门,才不会去管两人的私交如何。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聂志毅的目光有些空洞,看向窗外的远方,仿佛这一句话,把他带到了二十多年前,和武长海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我和他是在一次应聘会上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们还都一穷二白,去了同一家公司应聘。 结果我们都应聘失败,作为难兄难弟,我们一起吃了顿饭。 他比我大几岁,我管他叫海哥。 其实我们的性格都是比较相似的,都属于那种比较激进的,加上那时候年轻,有一股子拼劲,都有自己做买卖的想法。 那天饭桌上,我们聊得很开心,有很多话题。要是说当时我们的心情,就差当场磕头拜把子了。 后来我们就一直保持着联系,只不过很少见面,毕竟要创业嘛。 他做他的买卖,我做我的生意。 再后来我们的事业都有起色,他的饭馆红红火火,我的服装店风生水起。 成家之后,我们的往来更加密切了,可以说是通家之好。 近几年,我们两人各自的生意都越做越大,商业上也多有合作。 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在我的金融投资公司成立之后,他整个人的变化,已经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了。 虽然我们都有各自的金融公司,但涉及的领域是不一样的,他主要是做网络贷款,而我是证券投资。 大约是两个月前,他主动找我谈了这件事。当时他的情绪非常激动,上来就质问我,还列举我的罪行。他说什么我抢了他的生意,影响了他的公司发展一类的奇奇怪怪的话。 当时他的态度极其不好,加上当时我喝了点酒,我们没聊几句就吵了起来。 最后他还放下狠话,说什么如果我继续这样下去,就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我当时也没有在乎这件事,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二十多年的兄弟了,从当初的一穷二白,到现在风生水起,总不至于因为这件事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吧? 再说了,这件事完全就是他自己有被迫害妄想症,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经营范围,更谈不到什么竞争。 他武长海还是景安首富,他的资产几辈子也花不完,现在又来我这…… 这不,前几天他实名举报我什么非法集资、偷税漏税。 呵呵,公安的,税务的都来过了。 唉,这么多年的兄弟,闹成了现在这样,想想真是可笑。” 正文 第十五章:失联的小女儿 , 听完聂志毅的单方面讲述,不管其中的真实性有多少,这都注定是一个兄弟反目的故事。 没有永恒的敌人,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在利益面前,别说是朋友之间,就是有血缘的亲兄弟,手足相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总的来看,武长海认为聂志毅的金融公司对他产生了竞争和威胁,便实名举报他非法集资、偷税漏税等情况。 而现在,聂志毅也在写举报信,准备实名举报武长海非法发放贷款、商业恶意竞争等行为。 但这种事情就归经侦支队处理了。 客厅里,卢珂认真地看着聂志毅,突然话锋一转,问他:“你上一次见到武长海是什么时候?” 听到卢珂提起了武长海这个名字,聂志毅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虽然他对警察问起武长海的事情感到疑惑,但这几天下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被警方问话的生活。 聂志毅简单回忆了一下,答道:“有几个月没见了,上一次见面就是他来找我,说狠话的那次。” 卢珂盯着他,继续问道:“昨天夜里九点钟,你在哪里?” 聂志毅有些发懵,但还是如实地回答警方的问题:“自从武长海举报我之后,我就被限制了出行,昨天晚上我就在家里,我老婆可以给我证明。” 卢珂转头朝着坐在客厅角落里的妇人看了一眼,随后转头招呼身边的苏思蒙:“采集一下生物信息吧。” 苏思蒙点点头,拿出采血器,在聂志毅的指尖点了一下,收集了一滴血液。随后,又采集了他的指纹和足迹。 这次的上门调查非常短暂,只是简单让聂志毅给出了不在场证明而已。 离开聂志毅的家,苏思蒙还是一头雾水。 见两人从大门走出来,探组警员也围了上来询问情况。 卢珂面无表情,淡淡回答了一句:“聂志毅不是凶手,根据尸检结果,凶手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五左右,而聂志毅的身高只有一米七。而且目前聂志毅和武长海的情况,他不可能一个人深夜上门。” 苏思蒙有些失落:“所以,咱们就白忙活了?” 卢珂点点头:“应该是的,先回去吧。” 夜幕降临,景安市公安局办公大楼依旧灯火通明,各个部门仍在工作。 晚上八点钟,探组的调查工作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卢队,武长海的小女儿武小冬联系上了。” 莫雨菲快步跑进专案组办公室,十分激动地说着。 卢珂赶紧问她:“武小冬在哪?” 莫雨菲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她参加了大学的夏令营,去山里野营,因为没有信号,所以没有接到电话。她刚刚随队返回学校,现在已经收到了消息,就在返回景安市的路上。” 卢珂顿了顿,又问道:“大女婿边永顺联系上了吗?” 莫雨菲摇摇头:“还没有,不过一直在联系,没有中断过。” 几个小时后,武小冬在警方的伴随下,来到了景安市公安局。 此时,她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整个人陷入极度的悲伤之中,几度出现了休克症状。 警员正在安抚她的情绪,以至于辨认尸体的步骤都被迫推迟。 武长海一家被灭门,她是一名幸存者,也是目前本案的重要突破口。 半个小时后,武小冬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可以进行调查询问。 卢珂走进询问室,见到了脸色煞白、双眼通红,不停哽咽的武小冬。 莫雨菲坐在她身边,一手递纸一手递水,不停地安慰着:“别害怕,我们肯定会抓住凶手的。” 卢珂坐在她的对面,轻声问道:“你叫武小冬是吧?” 武小冬点点头。 莫雨菲急忙介绍道:“这位是专案组组长,卢警官。” 武小冬抬起头,含着眼泪,朝卢珂投来哀求的目光。 卢珂摊开面前的资料,认真地问着:“你在外面上学吗?” 武小冬弱弱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地回答着:“嗯,我读大学。” 卢珂没有看她,有些好奇地问着:“大学现在应该放假了吧?” 武小冬怔怔地说着:“我们几个大学同学,组织了一个夏令营,去爬山,我就和他们一起去玩了。” 卢珂依旧没有看她,也依旧是用并不在意的语气进行询问:“你是什么时候走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武小冬想了想,说道:“我们的夏令营一共三天,我是三天前走的,今天才回来。我刚到学校就接到了电话……” 说到这里的时候,武小冬的情绪再次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不停地哽咽,开始落泪。 很多灭门案,都是亲属犯案,武小冬和边永顺在案发后同时消失,理论上来说,他们都有作案嫌疑。 在莫雨菲的不断安慰之下,武小冬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卢珂终于是抬起头,斜眼看了她一眼:“最近一段时间,你们家里来过什么人吗?包括亲属、朋友,又或者是你父母工作上的同事?” 武小冬避开卢珂的目光,咽了口唾沫,小声说着:“我不清楚,我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应该是没来过什么人。” 卢珂快速问道:“那最近一段时间,家里有因为什么事情发生过争吵吗?家人在外面有什么仇人吗?” 说完,他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家里人的争吵也算。” 武小冬愣了一下,缓缓说道:“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倒是前段时间,姐夫和家里吵了一架。” 这一句话,让卢珂和莫雨菲都瞬间打起了精神。 卢珂皱起眉头,向她确认着:“边永顺?!” 武小冬似乎从卢珂转变的语气中读到了什么,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且点头承认着:“我姐夫是叫边永顺。” 莫雨菲最为激动,更是直接问她:“你姐夫多高?!” 武小冬认真地说着:“我姐夫挺高的,应该有一米八多一点吧。” 这一句话,似乎是直接帮助警方锁定了嫌疑人,更何况边永顺到现在为止一直处于失联的情况。 想要确定边永顺的作案嫌疑,首先要确定杀人动机。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武小冬调查询问:“你刚刚说边永顺和家里吵了一架,具体是什么情况?因为什么吵的?” 谁知,当卢珂问起这件事的时候,武小冬突然变得犹豫了。 她眉头紧锁,缓缓摇了摇头:“具体因为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那应该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了,我还在外地读书,后来也只是听家里人提起过一嘴,我也没有多问。” 卢珂点点头,打开了电脑里的笔录软件,认真地说着:“那就说说你知道的版本吧。” 武小冬深深吸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说着:“因为我在外面读书,所以和姐夫的相处时间并不长,对他也不是很了解。我只是听说,他和姐姐是自由恋爱,结婚后也是非常恩爱的,但姐夫似乎是喜欢打牌,经常看不见人影,而且还和一些狐朋狗友走得很近,据说其中有一个人还有过前科。” 打牌,前科…… 袁宏杰?! 正文 第十六章:上门女婿 , 武小冬提到了自己的姐夫边永顺喜欢打牌,经常和牌友厮混在一起,而且提到了牌友中有一个有盗窃犯罪前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抢劫犯袁宏杰。 但袁宏杰的被杀,和这起灭门案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武小冬的讲述还在继续,虽然她现在的情绪不是很稳定,但表达还是比较清楚的,条理也比较清晰。 “我听姐姐说,她和姐夫是在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两人自由恋爱。 因为父母只有我和姐姐两个孩子,没有儿子,所以就把姐夫招成了上门女婿。 起初父母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但姐姐和姐夫是真心相爱,姐夫为人又比较不错,最后也就同意了。 结婚的时候不仅没有要彩礼,还陪送了嫁妆。虽说是上门女婿,但孩子还是跟姐夫姓。 姐姐和姐夫结婚之后,就和我们住在一起。姐夫特别有学识,人也不错,非常儒雅随和,和我们一家相处都非常好。 他喜欢打牌的这个事情应该在今年才发生的,以前他连打牌都不会,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突然爱上了打牌。 他经常很晚才回家,还和牌友厮混在一起,也是从那时候,姐夫学会了喝酒,每次回家都是醉醺醺的。 姐姐说了他两句,他就和姐姐吵起来了。 这些都是我听姐姐说的,具体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 姐姐还说,姐夫因为打牌一直输,把姐姐送给他的一块价值八万元的劳力士手表都卖了。 后来我爸出面和姐夫聊这件事,据说是两人最后聊崩了,爸爸打了姐夫一个嘴巴。 再然后…… 姐夫就自己搬出去住了,据说有时候也回来,和姐姐也一直有联系,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武小冬的故事讲完,似乎加重了边永顺的作案嫌疑。 但真正令卢克感到好奇的是,一个处于极度悲伤之中的人,在讲述一件事情的时候,竟然能有如此条理的清晰,每件事情都描述得清清楚楚,而且是按照时间顺序讲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通过武小冬的讲述,现在已经大致了解了武家的情况。 边永顺是一个上门女婿,一家人相处非常融洽。但是在今年,边永顺突然沉迷打牌,似乎还和袁宏杰有联系。紧接着又和武长海吵了一架,两人有过肢体冲突,目前边永顺是自己搬出去住的,但没有和武小汐断联系。 刑警队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边永顺的身上。 “边永顺,二十九岁,成林县刘家堡人,父母都是农民,他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研究生毕业后,在一家高级酒店做经理,认识了同在酒店做出纳员的武小汐,两人一见钟情,结婚之后,两人一同辞职。武小汐后来在母亲的电商公司工作,但武家所有的公司里,都没有看见边永顺的名字。” 关于边永顺更详细的资料被调查出来。 莫雨菲说完,感慨一句:“还真是山沟里飞出了一个金凤凰。” 凌子真冲莫雨菲点点头,说道:“现在不仅是金凤凰,还攀上了武家这个高枝,娶了富婆,当了赘婿。” 苏思蒙忽一皱眉,淡淡了一句:“你们还记不记得,报警人马大姐说过,武长海瞧不起穷人。” 卢珂敏锐地重复着:“瞧不起穷人?” 苏思蒙认真地说道:“武长海一定瞧不起边永顺这个穷女婿,会不会是因为家庭琐事而导致的激情犯罪……” 莫雨菲听到这里,脸色一变,与众人面面相觑。 卢珂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联系边永顺,另外联系边永顺的家人,还有安竹镇当地的警方,协助寻找边永顺,他现在有重大作案嫌疑,一定要找到他。” 苏思蒙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着:“如果边永顺真的是这起灭门案的凶手,到底是有多么大的仇恨,竟然能让他杀自己的儿子……” 就在这时,凌子真忽然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如果凶手真的是边永顺,他灭了武家满门之后,会去哪呢?” 苏思蒙接话道:“目前边永顺还是联系不上,但我们一直在追踪边永顺的身份信息,目前还没有发现他购买过离市的车票。而且边永顺的名下没有汽车,武家的汽车也都在,没有缺少。” 凌子真淡淡一笑:“这有什么,想要离开景安市的方法有的是,包车、租车都有可能。” 他话音刚落,忽然警觉起来,说了一句:“租车?!” 卢珂点点头,朝凌子真投去目光:“确实有可能,调查一下景安市的汽车租赁公司,看看近期有没有可疑的租车记录。” 凌子真点点头,立刻带着探组去调查情况了。 苏思蒙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着:“说到底,目前边永顺只是一个嫌疑人,还到不了发通缉令和封锁所有离市道路的情况。所以,他如果租了一辆车,会去哪呢?这个问题非常关键。” 就在这时,莫雨菲开口说道:“他应该回家了……” …… 家,在国人心中,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是安身立命的根基,是精神休憩的港湾,是个人情感的依托。 同样,家能给人带来任何地点都无法相比的安全感。 如果一切都按照警方分析的那样,这将是一起激情犯罪。不良情绪的长期郁积,在适当的线索引发下,凶手将长期积累的情绪在瞬间爆发性地发泄出来。 边永顺拥有高学历,而且为人儒雅随和,颇有几分书生气息。激情犯罪之后,他的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在这种犯罪心理的前提下,他一定会作出最基本的返乡计划。 换句话说,边永顺在自知难逃一死的情况下,一定会了却身后事——拜别父母。 莫雨菲发动汽车,卢珂迅速跳进副驾驶,车门还没有关好,车子就已经开出去了。 后面,苏思蒙驾车,带着探组警员,也紧跟了上去。 成林县刘家堡村并不远,驾车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警车在高速行驶,卢珂又催促了一声:“快点!” 莫雨菲双手平伸,有些僵硬地握紧了方向盘,踩油门的脚又用力了几分。 “再快点!” 卢珂又催促了一句。 莫雨菲点点头,脚下更用力了。 很显然,这个速度还是让卢珂不是很满意。他摇了摇头,伸手抓起副驾驶操作台的一个吸附式警报器,伸出窗外贴在了车顶,厉声说道:“再快点。” 霎时间,警笛划破长空,两辆警车在无人的公路上划出残影。 半个小时后,卢珂的电话响了,凌子真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卢队,我查到边永顺的租车记录了,是一辆银灰色奥迪车,车牌号是江b:16548,昨天上午租的,租了三天,是边永顺用身份证实名租的。” 卢珂点点头,厉声说道:“向沿路公安机关发布协查通报,技侦科配合交管部门,全力追查这辆汽车的下落!” 正文 第十七章:见义勇为 警车驶进乡路,朝着刘家堡村,向边永顺的老家开去。 道路变得越来越窄,坑坑洼洼,车子高速驶过,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边永顺真的会是凶手吗……” 正在开车的莫雨菲,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着实听的卢珂有些发懵。 莫雨菲也紧接着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转而说着:“刘家堡村是贫困村,没有什么特产,交通也不是很便利,村子里都是祖祖辈辈的农民……这样的一个地方,出了一个大学生,还是一个研究生,现在还娶了首富的女儿,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 听着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话,卢珂淡淡一笑:“多少男人做梦都想找个富婆,然后住别墅开跑车,不劳而获。网上不是有一首叫《富婆之歌》的歌曲吗?但现在看来,软饭并不好吃,赘婿并不好当啊。” 听完卢珂这句带着几分打趣的话语,莫雨菲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许多,沉声说着:“我只是不能想象,如果边永顺真的是凶手,那么他最后拿着锤子,走向自己三岁儿子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虎毒不食子,当时的情况,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车子继续行驶,道路的尽头是一座矮桥,桥头站满了人。 莫雨菲轻点刹车,不停地鸣笛,但人群始终没有避让的行动。 随着距离的拉近,卢珂似乎看见在人群之中,躺着一个人。 见前车突然降速,刹车灯不断亮起,苏思蒙赶紧拿起车内的对讲机询问情况:“卢队,前面出什么事了?” 卢珂也拿起对讲机,回答道:“这里好像出事了,我们去看一下,你们先行去刘家堡村,有情况随时联系。” 莫雨菲将车辆缓缓停靠在路边,苏思蒙驾车加速驶过,继续朝着刘家堡村开去。 抓边永顺要紧,救人同样要紧。 卢珂开门下车,朝着人群快步走去,边走边问:“出什么事了?” 他虽然没有穿警服,但身后的警车以及车顶爆闪的警灯已经说明了一切。 “有人落水了!” 人群中传来一声呼喊。 听罢,卢珂心中瞬时一紧,这桥虽然不高,但桥下河水湍急,要是有人落水,是非常危险的。 卢珂赶紧走到桥边,朝桥下看去,他看了许久,也没有看见落水的人。 紧接着,人群中又传来一声呼喊:“人已经救上来了!” 听到这句话,卢珂虽有些无奈,但还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人没事吧?!” 卢珂挤进人群,看见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 男人面色银灰,呼吸平缓,看来没有什么大碍。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卢珂总算是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男人带着家人来这里旅游,下桥的时候踩空落水。家人施救未果,男人拼命挣扎,眼看就要被河水冲走。就在这时,路边来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一个小伙子,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河里救人。 将人救上岸后,又为男人做了心肺复苏等急救工作,等男人脱离生命危险后,小伙子才驾车离去。 同时,在附近田地里农忙的村民也闻声赶来,亲眼目睹了小伙子救人的全过程,又帮助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了解事情之后,卢珂转身要走。 这时,一个女人忽然跑到卢珂面前,一把抓住卢珂的胳膊,连声说道:“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这个见义勇为的小伙子啊!” 卢珂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旁的村民也来到卢珂面前,二话不说递上来一部手机。 手机里播放着视频,画面是小伙子给落水男人做心肺复苏的画面。 既然人没有事,还是去刘家堡村抓边永顺要紧。 卢珂简单瞟了一眼视频,迈步要走。 就在这时,视频里快速闪过一个画面,让卢珂瞬时绷紧了神经。 画面里是一辆银灰色的奥迪车,而且车牌号和边永顺在汽车租赁公司实名租的那辆车一致。 “警察同志,你可一定要帮我们找到这个小伙子啊,我们当时光顾着害怕了,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一声谢谢,他就走了……” 女人依旧在描述着当时的情况,但卢珂没有让她把话说完,插话道:“你还能记起他的长相吗?” 女人连连点头:“能!” 卢珂赶紧拿出手机,调出了一张边永顺的照片展示给女人看:“是不是他?” “是!”女人看了一眼,高声肯定道。 卢珂立刻问道:“他朝那边走了?” 围观的村民一指道路的前方:“往那边去了。” 卢珂顺着村民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他们要去的刘家堡村。 “他走多久了?”卢珂又问道。 “没多久,十多分钟了!”村民说道。 卢珂点点头,转身朝着警车走去:“下车,我来开。” “啊?” 莫雨菲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 两人交换了位置后,卢珂猛地一脚油门,车轮高速转动,车子直接弹射出去。 卢珂抓起车里的对讲机,按下开关:“思蒙,我是卢珂,继续朝着刘家堡村前进,边永顺十分钟前刚刚出现。” “收到。” 对讲机里传来苏思蒙坚定的声音。 坐在副驾驶的莫雨菲紧紧抓住车门上的把手,有些疑惑地问道:“卢队?出什么事了?” “十分钟前,边永顺在桥边救了一个落水的男人,还给他做了心肺复苏。” 卢珂说完,转动方向盘,汽车转过弯道,速度只增不减。 “啊?!” 莫雨菲瞬间就懵了。 她不解地喃喃着:“边永顺在逃跑的路上,还见义勇为救了个人?!” 这件事情卢珂也感到有些奇怪,只是淡淡地说道:“事实就是这样的,桥边有人全程拍摄了视频。视频里有边永顺救人的身影,虽然看不见正脸,但桥边停着的车,以及在场村民的指认,就是边永顺。” 莫雨菲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缓缓摇了摇头:“他刚刚杀了一家四口,现在又救了素不相识的人……他到底是……” 正文 第十八章:游子归乡 刘家堡村,坐落在成林镇以南的一处山坳之中。 从成林镇的名字不难看出,镇子有大片的山区、林区,早年间,附近的村镇都以砍树贩卖木材为生,但随着环境保护观念的普及,林木不再被允许砍伐,刘家堡村的村民失去了最大的经济来源。 即便后来各种政策的落实,交通的针对性发展,村子已经逐渐走出了贫困的现状。 但如果时间推移到三十年前,则是村子近年来的一个最大的低谷。 警察鸣着警笛,继续朝着刘家堡村开去,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卢珂见到了停在村口的警车。 “卢队,这里就是刘家堡村,我刚刚向村民确认过了,大约在半个小时之前,一辆银灰色的轿车进了村子,村民没有记住车牌号,但是说那辆车的车标是四个圈。” 苏思蒙站在卢珂的车窗边,向他汇报着最新情况。 卢珂点点头,淡淡地问了一句:“边永顺家的位置找到了吗?” 苏思蒙认真地说着:“已经问清楚了,就在村西头。” “好,现在过去。”卢珂应答了一声,再次发动汽车。 苏思蒙也回到自己的车上,率先驾驶警车进村,卢珂驾车在后面紧紧跟着。 刘家堡村并不小,约有三百余户,但时至今日,村子里只剩下了不足一百人。 社会的进步,城市化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走出村子,去城市里发展。随着年轻人在城市里定居,老一辈人也选择离开村子,和子女一同定居在城市里。 目前在村子里居住的,基本都是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 两辆警车在村子里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边永顺的家门口。 院门没有锁,警车停在院外,苏思蒙第一个走进院子。 院子地面是用红砖铺成的,已经碎了好几块,非常不平整。 苏思蒙前脚刚刚迈进院子,忽然发现了院子的地面上,有一条长长的车辙印。 车辙印在红砖沙石上非常明显,连车胎的花纹都清晰可见。而且车辙印有覆盖的痕迹,一进一出两条。 这说明在短时间内,有一辆车驶进了院子,又离开了院子。 听到苏思蒙有了新发现,卢珂赶紧下车走进院子查看,根据轮胎宽度和花纹比对,大概率就是边永顺驾驶的那辆银灰色奥迪轿车。 看来边永顺真的回家了。 来不及多想,卢珂快步上前,来到了砖瓦房门前,伸手拽了拽门把手。 门是锁住的,透过窗户看去,里面没有人。 苏思蒙上前一步,走到卢珂身边,说道:“我和村民打听过了,这栋房子一直都是边永顺的父母在居住,边永顺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一个在外面上学,一个在外面上班,也就是春节的时候才回来。” 苏思蒙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村民还说,去年过年的时候,边永顺带着媳妇回来的,据说是找了一个富婆。” 卢珂淡淡一笑,没有理会,继续透过窗口向房间里观望。 莫雨菲在院子里,对车辙印进行了拍照固定,也来到窗前查看:“边永顺难道回家把自己的父母给接走了?” 卢珂有些不解:“一个杀人犯,回家的路上救了落水的人,现在还把父母接上一起跑路,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苏思蒙感觉有些不对劲,担忧地说道:“他可是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杀的人,不会把父母接走做人质了吧?!” “会不会他根本就不是凶手啊?哪有凶手这么从容地救人,还回家见父母的?”莫雨菲淡淡说了一句。 “应该都不是。”卢珂伸手点了点玻璃窗,说道:“你们看看里面的东西。” 听到声音后,苏思蒙和莫雨菲全都凑到了这扇玻璃窗前,朝里面看去。 玻璃窗里面是厨房,虽然窗子上全都是油渍,但还是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摆设。 在厨房的地面上,摆着五袋面粉、三袋大米、六桶食用油,还有各种生活用品。 各类物品整齐排列,让本就不大的厨房变成了仓库。 “谁会在家里囤这么多东西啊?”苏思蒙说道。 莫雨菲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知道,这一刻,自己再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了。 边永顺回家了,见了父母最后一面,又给父母买了大量的东西。而他带回来的东西,不可能只有厨房的这些生活必需品,一定还包括现金、金银首饰等贵重物品。 两辆警车驶进了刘家堡村,引来了村民的围观。村子里就是这样,根本没有什么新鲜事,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尽人皆知。 “警察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 “刚才是不是边永顺回来了?” “应该是他吧,我看见开车的是一个男的。” “边永顺买车了?看来在城里混得不错嘛。” “那有啥的,我儿子在城里天天开车。” “你可拉倒吧,你儿子是司机,可不天天开车嘛。” 见到院外围上来了村民,苏思蒙赶紧上去询问。 “你们看见边永顺回来了?”苏思蒙问道。 人群中面面相觑,大家变得支支吾吾,没有人敢肯定见到了边永顺,但确实有一个和边永顺比较相似的人开车进村了。 苏思蒙继续问道:“那辆车还在村子里吗?你们看见了吗?” “没看见,应该已经出村了。”人群中,一个男人低声说着。 从成林镇到刘家堡村,只有这一条路,一路上别说边永顺的奥迪了,就连一辆汽车也没看见。 苏思蒙想了想,越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问道:“除了这一条路能进出村子,还有其他路吗?” 人群中一个老大爷开口回答道:“村后面的有一条山路能出村。” “山路?能走车吗?”苏思蒙愣了一下,紧接着问道。 老大爷笑了笑:“当然能了,还能走卡车呢!早年间山里往外运木材,都是走的那条路。” 苏思蒙赶紧问道:“那条路通向哪里?!” “也是成林镇,不过是另一个方向。” 正文 第十九章:公路追逐 , 在得知离开刘家堡村还有一条山路可以离开的这个消息后,卢珂和苏思蒙立刻驾车,一前一后朝着刘家堡村的后山开去。 在村民指明方向后,两辆警车很快就到达了后山的山路上。 这条山路在山坳的位置上,道路较宽,还是比较平坦的,至少要比进村的乡路更加平坦。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条山路已经很久没有人走了,路上杂草丛生,不过道路的轮廓还是清晰可见。 在山路上,可以在倒伏的杂草上明显看见车辙的痕迹,根据车辙痕迹可以断定,边永顺刚刚驾车从这里驶过。 在确定了边永顺的位置后,卢珂立刻和成林镇的公安机关取得了联系,请求派出警力支援,同时封锁成林镇的主要道路,全力堵截边永顺。 这条山路笔直,在两座高山中间环绕,是早年间往外运送木材的道路。卢珂猛踩油门,在山路上疾驰。 “边永顺不会真的把父母接走了吧?” 坐在副驾驶的莫雨菲,看着两侧茂密的树林有些出神,淡淡地说了一句。 卢珂定了定神,回答道:“边永顺这次回家,给家里买了那么多东西,肯定不会接父母走,充其量算是一场告别。所以边永顺的父母应该还在村子里,只是故意躲起来了而已。” 莫雨菲叹了一口气:“这一别,便是永别了。” 卢珂面无表情地说着:“不管怎么说,任何个人的经历,都不能成为杀人犯罪的理由。” 沿着这条山路大约行驶了十五分钟,才终于离开了山区,前方的道路越发平坦,而且出现了成林镇的路牌。 路上,卢珂一直在和成林镇的公安机关联系,他们已经联系了交管部门协助追踪边永顺车,但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警察驶进了成林镇,虽然镇子里没有进行交通管制,但各个主要路口还是能看见警察在值守。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边永顺还没有离开成林镇。 卢珂和苏思蒙分别驾车,在成林镇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同时也在等交管部门的消息。 虽然成林镇不如市区繁华,但这错落的街道,任何一个岔路都会带来无限可能。 又过了半个小时,成林镇公安机关终于传来了最新消息。 “一分钟前,有一辆银灰色奥迪轿车冲卡,朝着196国道开去!车上只有一个人,就是边永顺!” 卢珂猛打方向盘,警察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进行了一次漂移,随后卢珂响起警报,猛踩油门,朝着196国道开去。 同时,苏思蒙用对讲机通知当地公安机关和交管部门,在196国道上进行拦截,同时集中警力,布控防线,在196国道各出入口设置路障,紧急封锁196国道。 警笛一路鸣响,耳边是交管部门实时跟踪的目标车辆行动轨迹,卢珂把油门踩到底,在196国道上飞驰。 大约2分钟之后,196国道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辆轿车的身影。 警车因为职能需要,性能不是其他轿车可比,卢珂驾驶的这辆国产警车,百公里加速只需要4.5秒,最大输出功率超过500马力和950n.m的最大扭矩。 两辆汽车的差距肉眼可见,距离也越来越近。 根据车牌号和车身细节辨认,这辆车就是边永顺驾驶的车辆。 莫雨菲坐在副驾驶,拿起车上的喊话器,高声说道:“前面江b:16548银灰色奥迪,靠边停车!靠边停车!” 前车明显是听到了这一声喊话,但边永顺根本不理睬,车子没有丝毫减速,反而加速向前狂飙。 “前面16548银灰色奥迪,靠边停车!” “这里是景安市刑侦支队,请立即停车接受检查!” “停车!” 任凭莫雨菲如何喊话,前车始终没有减速。 卢珂定了定神,油门踩到底,想要超车截停。 虽然两车的速度有明显的差距,但196国道的长度,并没有良好的超车截停条件。 卢珂从腰间掏出一把警用手枪递给副驾驶的莫雨菲:“听说你是侦察系的第一名,射击应该也不会差,开枪,打他的轮胎。” 莫雨菲愣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接过了手枪,沉声说道:“好的。” 莫雨菲解开安全带,探出半个身子,持枪瞄准了前车的后轮胎。 高速行驶的汽车,气流猛打她的脸,不仅睁不开眼,连握枪的手也不稳。 莫雨菲眯着眼睛,屏住呼吸,瞄准前方的汽车轮胎,扣动扳机。 前车的后保险杠迸出一颗火星。 一枪落空,她再次扣动扳机,连开两枪,一枪脱靶,一枪打中了后轮胎侧边,造成了跳弹,但并没有影响前车行驶。 “没事,再来。” 卢珂稍稍调整汽车行驶路线,方便她瞄准,同时高声说道。 莫雨菲点点头,呼出一口气,再次扣动扳机。 这一枪成功打中了前车的轮胎。 前车车身剧烈颠簸,车胎瞬间干瘪,车身甩尾,向前方侧滑出去。 虽然没有翻车,但也没有办法再继续行驶了。 卢珂松开油门,直接朝着前车的车尾撞去,瞬间让前车进行了一次180度的转向。 几乎是同一时间,卢珂和莫雨菲下车走到奥迪车驾驶室外,用枪口对准了他。 车里就是边永顺,他系着安全带,并没有受伤。 紧接着,苏思蒙和前来支援的警员也到达了现场。 “景安市刑侦支队的!下车接受检查!” 边永顺坐在驾驶室里,看着窗外的警察以及黑洞洞的枪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慢慢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苏思蒙立刻上前,将他压在车门上,给他反手戴上了手铐,同时对他进行搜身检查,防止他携带武器。 逮捕边永顺后,众人立刻返回景安市公安局,对他进行突击审讯。 路上,边永顺非常平静,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仿佛这一切的事情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换句话说,他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了,他可以坦然地面对一切。 正文 第二十章:别墅血影 边永顺被警方抓获,他面色平静,因为他知道这一天终将回来。 就这样,边永顺面色坦然地坐在了景安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同时,他也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边永顺出生在一个小山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脚踏实地,老实做事,踏实做人。 剩下的就是,好好学习,靠自己的努力,走出这个山村。 就如同每一个生长在山里的孩子,都会幻想山外面的世界一样,边永顺也时常会坐在院子里幻想,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在万家灯火中,会不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也许是苍天怜悯,也许是天道酬勤,边永顺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又考上了研究生。 但他毕竟不是影视剧中的主角,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生活,还需要他自己去改变。 毕业后,他来到了一家高级酒店,做管理层,也就是酒店管理。 俗称——大堂经理。 但酒店的大堂经理并不是人们刻板印象中的那样不堪,而且是一个非常热门的职业,全球很多著名大学均开设了酒店管理专业。 酒店也是一种企业类型,如果把酒店经理换成公司经理,也许大家的印象就不一样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边永顺在这里遇见了一个即将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同一时间,武长海的大女儿武小汐就在这家酒店里做出纳员。 而这家酒店,也有武长海的投资。 同在一家酒店工作,边永顺和武小汐难免会有工作上的接触。 很快,两人一见钟情,并确立了恋爱关系。 边永顺的儒雅随和,武小汐的温柔体贴,正是他们互相吸引对方的地方。 但此时的边永顺并不知道,武小汐就是景安市首富武长海的女儿。 直到两人恋爱两年之后,边永顺跟着武小汐回家去见父母。当边永顺看见武小汐家的别墅、豪车,那一刻,边永顺才猛然发现,武小汐是个“富婆”。 别墅里,边永顺看见了自己的岳父——景安首富武长海。 在得知边永顺的家境以及自然情况后,武长海自然是瞧不起这个穷小子,反对他们交往。 但两人真心相爱,且武小汐态度坚决,以及武小汐母亲代丽红的劝说,才终于同意了这一门婚事。 就这样,边永顺成为了武家的上门女婿。 一年后,两人的孩子边奕同出生,这本是一件喜事,却成为了边永顺人生的转折点。 身为上门女婿,边永顺很自然地就成为了全职奶爸,辞去了酒店的工作。 同时,武小汐也辞去了工作,转头去了母亲代丽红的电商公司工作。但武家却没有给边永顺安排任何职位,从这一刻起,他成了一个透明人。 生活的压力,经历的不同,夫妻间也开始因为一些琐事吵架。 最让边永顺感到无力的是,因为武家的社会地位,亲属和朋友自然都是有钱人,边永顺身为武家的女婿,也经常出入一些饭局。 但出身贫寒的边永顺根本融入不进去,在饭桌上从来都只是端茶倒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家里的佣人。 夫妻的争吵,儿子的哭闹,无法融入的家族,全职奶爸的无所事事。 婚后的生活让他知道,原来赘婿不是那么好做的,高枝不是那么好攀的。 边永顺开始自暴自弃,出去鬼混。因为有钱,他开始出入赌场,也正是在牌局上,他认识了袁宏杰。 袁宏杰嗜赌成性,负债累累,有盗窃的前科。在得知边永顺是土豪的女婿后,便主动拉近关系,非常尊敬他。 这一刻,边永顺体验到了自己人生中从来没有过的快感,他扬眉吐气,享受着袁宏杰的阿谀奉承。 同时,也让他变得更加厌恶武家这个土豪家庭。 真正改变边永顺的,是半年前的春节。 边永顺带着妻子和儿子回到了刘家堡村,给父母拜年,武小汐给了边永顺父母一千块钱,聊表心意。但边永顺嫌弃一千元太少,又不敢直说,便趁武小汐不注意,从她的钱包里偷偷拿出两千元塞给父母。 结果这个行为被武小汐看见,虽然没有当场翻脸,但两人回家的路上却吵了一路。 随着两人的争吵不断升级,武小汐气得脸色通红,脱口而出:“好好好,你做得对,就当我们家救济乞丐了。”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边永顺的自尊,他第一次动手打了武小汐。 娇生惯养的武小汐受委屈后去找武长海哭诉,武长海气坏了,找来边永顺谈话,并且打了边永顺一个耳光,逼迫他去给武小汐道歉。 从此,边永顺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边永顺离开了家,搬出去住,每天继续在赌场厮混。 就在这个时候,边永顺意外发现,妻子武小汐在和前男友偷偷联系。 这个前男友和武小汐门当户对,当初武长海十分看好,而且武小汐和边永顺结婚之后,武长海也经常拿两人进行比较。 这一刻,边永顺开始怀疑边奕同不是自己亲生的。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边永顺决定回去问问,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其实在那一刻,孩子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整个武家在边永顺的心中,已经不重要了。 当怀疑开始,罪名就成立。 伟大的植物学家刘华强,曾经说过一句话,当你怀疑一个瓜是不是生瓜蛋子的时候,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是有答案了,这个瓜在你的心里已经是不保熟的了。 无论你劈开它还是不劈开它,它都是不熟的。因此,劈开它也变得没有意义。 晚上九点钟,边永顺的腰间别着一把铁锤,用钥匙开门,回到了武家的别墅。 武长海和武小汐坐在客厅里,三人势必要给这件事做出一个结局。 不管是离婚,还是继续生活,终究要有一个结局。 边永顺也要有一个结局,不过这个结局,是要用铁锤来说明的。 他拿出铁锤,重击了武小汐的头部,武长海下意识站起身上前反抗,却迎来了另一锤。 两人当场倒在了血泊之中,边永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着武小汐的脑袋又补上了一锤。 而后,他径直走上了二楼,卧室里是代丽红和边奕同。 代丽红听到楼下传来了异响,正下床准备去查看,却迎面撞上了满身是血的边永顺。 一锤下去,代丽红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接着,他朝着床上的三岁儿子走去。 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狠心下的手…… 正文 【案七】第一章:死因存疑 华灯初上,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大半个景安市的夜景。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握着高脚杯,若有若无地顺着杯中的红酒晃动。 红色的葡萄酒味道甜蜜而醇浓,就如同男人此刻的心情一样。 他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深奥玄妙的人生哲理,又或是在感叹自己成功的人生。 宽敞的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但皎洁的月光和窗外的灯光让办公室里并不昏暗,让眼前多了一分深邃和神秘。 男人轻轻晃动着高脚杯,然后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习惯性地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夜里十点钟。 片刻,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在这安静的办公大楼里听得十分清楚。 下一秒,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男人还是站在落地窗前,只是友善地说着:“小孙,你来了啊。” 说完,男人转过身去,伸手示意对方坐下。 随即,自己也坐在了对方身边。 小孙坐在会客沙发上,明显有些不安。但对方却表现得十分镇静,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透明的茶几上。 小孙看着眼前的信封,他知道里面是什么,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拿。 因为他知道,收下这个信封之后,意味着什么。 男人见小孙似乎有些犹豫,便笑着问他:“小孙,这是你应得的。” 小孙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思索了片刻后,小孙终于还是把手伸向了信封。 男人见到小孙的举动,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只是,小孙并没有拿信封,而是朝男人面前推了推。 小孙的这个行为,让男人的表情有了一个细微的变化,但他依旧面带笑容:“小孙,你这是怎么了?以前我可没见你这样啊。哈哈,这是嫌少了?!” 小孙连忙摆手摇头,有些惊慌地说着:“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 男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小孙,可以看见,一颗汗珠正从小孙有些瘦弱的脸颊滑落。 小孙低着头,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又是良久的沉默。 一番内心挣扎过后,小孙终于是抬起头,下定了决心,迎着对方如刀刃般的目光看去。 “我不想干了。” 男人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似乎小孙的这个决定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怎么突然不想干了呢?这么久以来,不都是好好的吗?” “我……我真的不想干了……” 小孙的嘴角在颤抖,最终还是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男人淡淡一笑,安慰道:“没关系,不想干就不想干了呗,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又不会强人所难。” 说完,男人再次把信封推到了小孙面前:“这些钱你拿着,这些钱都是你应得的。” 小孙身子猛地一颤,连声说着:“我……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公司里的事情和任何人说的,我发誓!” “小孙啊,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说这话就远了,我能不放心你嘛?!不想干就算了,但你不用辞职,公司还是有你的位置,放心吧,明天依旧来上班,这个钱你拿着。” 男人拿起信封,交到了小孙的手里。 小孙的脸上满是不安,眼中满是恐惧,再次拒绝了信封:“那个……我先走了……” “行,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明天记得来上班。”男人慢慢站起身,笑着把他送到了门口。 小孙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朝男人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男人看着小孙离开的背影,眼中露出了一丝杀意…… …… 上午十点钟,景安市公安局接到报案,在一栋住宅里发生了命案。 刑侦支队赶到的时候,楼下停着一辆120救护车。 “什么情况?” 苏思蒙刚刚下车,就看见了刚刚从楼门走出来的一行急救人员。 急救人员有些无奈地说着:“一名男性在家中突发心肌梗死,经过现场急救后已无生命体征。” 莫雨菲听到急救人员的话后,很是疑惑地问了一句:“既然是猝死,还报警做什么?” 急救人员摊了摊手,沉声说着:“屋子里还有一个女人,是她执意要报警的,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就不知道了。” 身后,凌子真带着技术队,还有江希然和周小逸都围了上来。 江希然看着卢珂,问道:“怎么了?” 卢珂也不明白现场是什么情况,抿了抿嘴,挥了挥手:“来都来了,就上去看看吧。” 急救人员点点头:“那行,现场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先撤了。” 死者是三楼的住户,一行人径直来到三楼。在门口,他们看见了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劳动服,戴着口罩和防尘帽,一副清洁工的打扮。 “是你报的警吗?”苏思蒙问她。 女人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是我报的警。” “出什么事了?我看120刚走。”苏思蒙继续问她。 “死人了,死人了……”女人的声音变得异常颤抖。 苏思蒙示意女人不要过于激动,向她继续询问情况:“120诊断是突发性心肌梗死……” 苏思蒙的话还没有说完,女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高声说着:“不是!绝对不是!他是被人害死的!” 这一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卢珂上前一步,问道:“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雇主,我是他请来打扫卫生的。”女人急忙说着。 这下子,在场的所有人更懵了。 既然有人对死者的死因存疑,刑侦支队包括法医是有义务进行调查和尸检的。 只是这两个人的关系倒是让人感到意外,因为一般出现这种情况,都是直系亲属要求的。 就像卢珂说的,来都来了,凌子真立刻带着技术队走进屋子,准备进行现场勘查工作。 法医江希然和卢珂等人站在门外,一边向清洁工了解情况,一边等待技术队开辟通道进场。 正文 第二章:清洁工 男人在家中突然死亡,120急救中心的诊断是突发性心肌梗死,到达时已无生命体征。但家里的清洁工却完全不接受这个结果,直接报了警。 像这种对死因存疑的情况,需要市局的法医进行解剖尸检,并给出最终的尸检报告和死因鉴定。 这种事情以往也发生过,不足为奇。只是报警的清洁工还说,这很有可能是一起杀人案。 这一警情,得到了景安市公安机关的高度重视。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市局刑侦支队接警后立刻前往现场了解情况。 此时,凌子真正带领着技术队在屋子里进行现场勘查工作,其他人则在门外等候现场通道开辟,同时向报警人清洁工了解情况。 经过身份核实,报警的女人姓刘,四十二岁,是景安市一家家政公司的员工,主要从事的是上门打扫清洁一类的工作。 “死者的身份信息你知道吗?” 卢珂向刘大姐询问着情况,身边的莫雨菲立刻拿出本子开始记录。 刘大姐摇了摇头,缓缓说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孙,好像是开公司的。” 卢珂转头朝苏思蒙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调查一下死者的身份信息。 接着,卢珂转回头来,淡淡地说了一句:“看来你们也不是很熟悉嘛,那你怎么一口咬定他不是突发疾病死亡的呢?” 这本是一句带有几分试探意味的话,却让面前刘大姐的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 “我们很熟悉!”刘大姐开口反驳道。 卢珂认真地看着她,问道:“哦?你们很熟悉?那他的名字你怎么不知道呢?” 面前的刘大姐是报警人,可以说是死者最后见到的人。所以刘大姐的每一句话,都对这起案件非常重要。 当务之急,是要理清刘大姐和死者的关系,他们两人除了雇佣关系之外,还有什么。 刘大姐一时词穷,转而解释道:“我虽然不知道他的全名,但我给他做了三年多清洁工了。我们的关系非常好。孙先生人很好,对我也特别好,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一个清洁工看待,不仅经常多给我一些工钱,有的时候还会送我一些水果饮料,还有……” 刘大姐说个不停,都是在细数这三年来上门清洁工作中发生的点点滴滴,无非是想证明两人的关系确实比较密切,自己报警是绝对真实的等等。 见刘大姐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卢珂缓缓开口,适时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说你给他做了三年的清洁工?你平时多久来做一次扫除?” 听她说完,卢珂朝房门里探了一下身子,简单观察了一下屋中的环境。 死者的房间是一个三室一厅,无论是户型结构和房屋面积都比较普通。而且作为住宅房屋,先不说房间里能弄得有多么脏乱,就算是进行一次打扫也不会特别麻烦。 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会频繁请清洁工上门打扫呢?而且一打扫就是三年的时间。 刘大姐顿了顿,认真地对卢珂说着:“我大约半个月的时间会过来打扫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孙先生点名要我来做上门清洁。孙先生说我清扫认真,手脚麻利。有时候我不在公司,他就一直等到我回公司之后再找我预约。而且他还给我配了一把房门钥匙,说如果他不在家,就让我自己开门进去打扫。” 听完刘大姐的话,看来两人的关系还真的有些不一般。 卢珂淡淡一笑,说着:“雇主能把自家房门钥匙给你,看来他很信任你啊。” 刘大姐答道:“我之前给他做了两年的上门清洁工作,第三年的时候他就把钥匙给我了。” 卢珂看着她,继续询问着:“这房子几口人住啊?半个月就要清洁一次,真的有那么脏吗?” 刘大姐想了想,忽然朝卢珂耸了耸肩。和之前的激动情绪相比,这一次明显有些茫然。 她顿了顿,幽幽说道:“这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这三年我没看见住过其他人。他好像是开公司做生意的,经常不回家,所以家里有的时候灰尘还是挺多的。” 在了解完两人的详细关系情况之后,卢珂捻了捻手指,沉声对她说着:“把你报警的情况,还有整个案发经过,详细地和我们说一说吧。” 刘大姐点了点头,半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打了一个寒颤。 最后,她迎着卢珂的目光看去,发出了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孙先生发病的……很突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什么情况……我……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 接着,刘大姐慢慢向众人讲起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我和孙先生有过约定,每个月一号和十五号的上午九点半,我来给他打扫房间。 但我们家政公司有规定,即便有约定,也必须有雇主的正式联系通知。所以孙先生会提前一天或者几天和家政公司联系,并由家政公司给我安排上门清洁的工作任务。 这一次,孙先生是昨天下午给家政公司打的电话,让我今天九点半过来扫除。 我像往常一样,提前到了十分钟,孙先生也像往常一样给我留门。 这是我们的约定,如果我上门的时候门是锁的,就说明孙先生不在家,我就自己用钥匙开门。 我走进屋子的时候,孙先生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和他打招呼也没回话。 他看上去很是疲惫,整个人都窝在沙发里,用手扶着额头,闭眼睛休息。 屋子里有淡淡的酒味,孙先生应该是刚刚喝过酒,但我没有看见酒具。 孙先生平时就喜欢喝红酒,他说自己经常失眠,睡前喝一杯红酒有助于睡眠。 后来他没事的时候就会自己一个人喝一点,有一次他还送了我两瓶红酒。 客厅里有些乱,地板上散落着一些文件,茶几旁还摔碎了一个茶杯。 我以为是孙先生醉酒摔倒了,还询问他有没有受伤,所以我的印象比较深刻。” 正文 第三章:临终遗言 “因为我给他做了三年的清洁工,不说这间屋子能像我自己家一样熟悉,也是差不多。 当时我刚刚进门,走进客厅里的时候,这里给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有人来过。 即便我和孙先生私下的关系不错,但说到底我毕竟是一个清洁工,不能过度窥探孙先生的隐私,所以我也就没有向他证实这件事。 然后我就走到孙先生身前,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用不用帮他叫医生。 孙先生摆摆手,说自己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但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喝醉了酒,倒像是生病了,于是我还问他要不要回卧室休息。 孙先生慢慢睁开眼睛,接着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自己朝着卧室走去。 他扶着墙,走的很慢,没走几步还险些摔了个跟头。 然后我就开始换工作服,准备扫除。 我已经换好了衣服,孙先生才刚刚走到卧室门口,他扶着门框休息了好一会,忽然问我现在是几点了。 因为我是提前十分钟来的,当时我看了看手表,告诉他现在是九点半。 孙先生点点头,又告诉我,让我先从卫生间开始清理,客厅最后再清理。 当时我感到有些好奇,因为这三年来,他每次都是让我先从客厅开始收拾,这次竟然先让我先收拾卫生间。 我也没多想,拿出扫除工具就直接走进了卫生间。 可是我刚刚走进卫生间,就听见卧室传来一声闷响。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就赶紧跑进卧室,然后……我就看见孙先生摔在了地上,身子有些抽搐,看上去非常痛苦,像是羊癫风一样。 当时我吓坏了,我赶紧跑过去,问孙先生哪里不舒服,然后就拨打了120,没想到……” 刘大姐说着说着,脸上尽是悲痛之色,情到深处还流下了眼泪,看来他们两个人的私交确实非常要好。孙先生的突然发病死亡,让刘大姐难以接受。 卢珂看着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所以你是根据什么来断定,他不是死于突发性疾病呢?” 刘大姐咽了一口唾沫,认真地说道:“孙先生看上去才三十多岁,他身体一直很好,我从来没见他得过什么病。这三年来我给他打扫房间,更是没有在家里发现任何药品,哪怕是一粒感冒药都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突发心脏病死了呢? 还有,我进屋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有人来过,而且那个人很有可能和孙先生发生了争吵。 最后就是,孙先生临死的时候,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什么话?” 卢珂赶紧问她。 刘大姐皱起眉头,稍稍回忆了一下,幽幽说道:“他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对不起……” “对不起?!” 卢珂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刘大姐:“他临死之前,和你说对不起。” 刘大姐点点头:“他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紧接着,她又摇了摇头:“但不是对我说的。” 这下子,包括刘大姐在内的所有人都懵了。 “突发心肌梗死,然后说了一句对不起?” 卢珂越听越疑惑,忽然转头问身边的莫雨菲:“你临死的时候,会说什么?” 莫雨菲正低头在本子上记录,忽然听到卢珂的提问,瞬间怔住:“啊?” 卢珂一边在脑海中思索,一边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你临死之前,会说什么?” 莫雨菲的表情有些扭曲,撇着嘴,弱弱地说着:“卢队……你这个问题……也太不吉利了吧……” 接着,莫雨菲摸着下巴,想了想,淡淡地说着:“如果我快死的时候,应该会和我的亲人说一些话,或者对我的后代们交代一些事情吧……” 卢珂点点头,非常同意莫雨菲的话,这确实是一个濒死之人的正常反应。 于是,他反问道:“所以,那句‘对不起’会是对谁说的呢……” 就在这时,苏思蒙回来了,同时也带来了死者的身份信息:“卢队,死者叫孙金宇,这房子就是他的。” 接着,苏思蒙递上来一份信息资料。 上面写着,孙金宇,今年三十一岁,景安市人,是都景生物制药有限公司的员工。 “都景生物制药?”卢珂忽一皱眉,低声说着。 莫雨菲也觉得这家制药公司的名字有些熟悉,喃喃着:“我好像在哪听过这家公司。” 苏思蒙点点头,回答道:“这家公司非常有名,几年前研发了可以有效治疗血栓的特效药而闻名,还申请了专利,获得了大量的药品研发资源和资金。另外,近期报道中说,这家公司正在研发用于治疗慢性获得性进行性智能障碍综合征,也就是治疗痴呆症的药品,而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没错,血栓特效药品研发成功,目前已经应用到了临床之中,效果明显,而且价格不贵,是一家良心公司。” 卢珂合上手中的身份信息,交还给苏思蒙:“目前的案件性质还不明确,就先从孙金宇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吧。” “好的。”苏思蒙点点头。 没一会,凌子真从房间里走出来,说道:“这现场可真够乱的,死者在卧室里,技术队已经开辟了现场通道,你们可以进去了。” 卢珂点点头,对身边的清洁工说道:“刘大姐,我们先进去看看,稍后会有人给你取笔录。” 刘大姐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配合警方工作的。 江希然和周小逸提着现场勘查箱,小心地避开客厅里所有可疑的证物,径直走进卧室。 凌子真说道:“卢队,现场发现了大量的指纹和脚印,目前技术队正在采集,这些生物痕迹主要集中在客厅里。” 卢珂站在客厅门口,环视了一下客厅的环境,这里和清洁工刘大姐说的一样,非常凌乱,无论是破碎的玻璃杯,还是地上散落的文件、物品。再加上地上的灰尘脚印,以及倾斜的茶几,都说明有人来过这里,而且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甚至出现了打斗的情况。 刘大姐说得没错,从客厅里的情况来看,确实给这起突然发病死亡的案件罩上了一层神秘薄纱…… 正文 第四章:心脏病 卧室里,法医江希然和法医助理周小逸正在进行现场的尸检工作。 与之前的凶杀现场不同,这次的现场非常干净,没有凶器,也没有血迹。 死者是一名男性,叫孙金宇,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他呈仰卧位躺在床边的地面上,尸体有被搬动的痕迹,上衣衬衫的扣子被解开,胸部有轻微皮下出血,应该是120急救医生进行急救导致的。 “死者面色苍白、昏暗,瞳孔模糊,眼球下陷,口唇紫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有较为严重的脱水情况。从尸体表面来看,确实符合心肌梗死时心力衰竭导致泵血不足,而引起外周循环缺血的征象。” 江希然检查了一下尸体,给出了和120急救医生同样的结论。 这一番话,被站在卧室门口的卢珂听到,他快步走到江希然身边,问道:“真的是突发性心肌梗死?” 江希然站起身,看着眼前的男尸,沉声说道:“从尸体表面来看,确实符合突发性心肌梗死的情况。具体的死亡原因,还需要解剖尸检才能得知。” 卢珂点点头:“既然有人对死因质疑,那就带回去尸检吧,做一份尸检报告。” 江希然招呼周小逸,准备把尸体带回法医科进行尸检,随后问道:“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卢珂回头看向客厅,技术队还在忙碌,采集指纹和足迹等现场痕迹,淡淡说着:“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确实有人来过这里,而且还和死者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从玻璃杯破碎的角度、程度,以及碎片的分布范围来看,不像是掉在地上,而是被人摔在地上的。” 江希然抿了抿嘴,又问道:“难道是因为发生了争吵,导致死者情绪激动、心跳加速、血压升高,诱发了心脏病?” 卢珂应答道:“这个可能性非常大,而且有太多把人气死的案例了。” “三十多岁的小伙子,被人气死了,死得真够窝囊。”江希然淡淡说了一句,迈步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清洁工刘大姐乖乖站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破坏了现场。 见法医走出来,急忙问道:“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卢珂走到刘大姐面前,向她说明了一下情况:“我们会对尸体进行尸检的,进一步确定死亡原因。” 接着,卢珂又问她:“孙金宇家属呢?你能联系上吗?” 刘大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结过婚,但老婆好像去世了,父母不知道。” 卢珂微微皱眉,捻了捻手指,忽然问她:“孙金宇有什么仇人吗?” 虽然从表面来看,死者确实是死于突发性心肌梗死,但如果出现了争吵,诱发了心脏病,那么这起案件就不能单独认定为一场意外死亡。 人们常说气死人不偿命,但从法律上来讲,是否负有刑事责任还是要根据当事人的主观过错而定。 如果对方在明知死者有心脏病的情况下,故意激怒致人死亡,并且放任这种结果发生而不施救的,是故意犯罪。 同样的,根据情况程度还会有过失犯罪、民事责任等等。 刘大姐仔细思索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瞪大眼睛,很是激动地说着:“仇人我不敢肯定,但有一个人和孙先生吵过架!” 卢珂感到有些惊喜,赶紧问她:“谁?” 刘大姐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有一个男的,大高个,长得挺白净的,戴个眼镜,小平头,好像是孙先生的朋友。” 刘大姐极力地向卢珂描述着那人的长相,虽然描述的内容比较多,但作为案件调查来说,都太过于普通,没有什么特征。 刘大姐毕竟只是一个清洁工,没有接受过刑侦训练,能描绘出这些已经可以了。 卢珂边听边点头,找准机会,适时地打断了她的描述:“刘大姐,你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吗?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刘大姐的目光瞟向天花板,仔细回忆了一会,沉声说着:“孙先生好像叫他仁哥。” “他姓仁吗?还是名字里带有仁字?”卢珂追问着。 刘大姐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卢珂看着他,又问道:“你遇到过他们两个人吵架?!” 刘大姐听完,一个劲地点头,每一次点头都非常用力,像是用这种下意识动作极力地证明着自己描述的真实性:“遇到过!遇到过!我遇到过好多次呢!” 卢珂把刘大姐请到了客厅的沙发角落,坐在一块没有物证痕迹的位置上:“刘大姐,你把你知道的,详细和我说说吧。” 刘大姐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起了孙先生的病故,眼中再次泛起了泪光。 “那个叫仁哥的人,好像是孙先生的生意伙伴,我之前上门给孙先生做扫除的时候,见过他好几次。之前见到的时候,他们都勾肩搭背,谈笑风生,彼此之间好像非常亲近。 孙先生这个人文质彬彬的,对谁都有礼貌,但似乎没有什么朋友,除了这个仁哥,我没有再见过其他人。 但是今年,特别是最近这几次我上门扫除的时候,总是能看见他和孙先生吵架,一边都是仁哥在发火,孙先生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见我上门扫除,他们也不避讳,继续在客厅吵架,就像是看不见我一样。 他们每次吵架的内容基本都差不多,好像是在讨论生意上的事情,什么价格高低,未来怎么发展的事情,我听不太懂。” 卢珂点点头,继续向他确认着:“你经常见到他们吵架?” 刘大姐答道:“嗯,特别是最近这几次,每次都能遇到他们吵架。” 卢珂没有再问,而是陷入了沉思。 站在卢珂身边的莫雨菲在本子上详细记录着刘大姐的描述,忍不住问了一句:“刘大姐,您是每半个月来一次吗?” 刘大姐瞟了莫雨菲一眼,点头回答着:“是的,我是每月的一号和十五号来,如果有变化孙先生会提前和我说的。” 莫雨菲皱起眉头,忽然喃喃了一句:“这也太巧了吧,每月的一号和十五号固定吵架?” 正文 第五章:争吵频率 眼下已经完成了案发现场的勘验工作,只是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孙金宇具体的死亡原因尚不明确。 但此时的卢珂,已经把这起意外死亡案件,当成了凶杀案来进行思考。 因为到目前为止,看似普通的突发性心脏病死亡,却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这个‘仁哥’都是重点调查的对象。只是我们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应该去哪找呢?” 返回景安市公安局的路上,莫雨菲一边开车,一边和卢珂分析案情。 卢珂坐在副驾驶,捻着手指,一时间有些出神。 思索了片刻,卢珂忽然说道:“你说得没错,这个吵架的频率有些太过于反常了。” 莫雨菲点点头,补充着自己的看法:“清洁工刘大姐上门做扫除的频率非常固定,每半个月一次,而且时间都是固定在每月的一号和十五号的上午九点半。” 卢珂接话道:“而最近几个月,刘大姐经常能看到有人和孙金宇在客厅里吵架,这说明他们吵架的频率也非常固定。” 莫雨菲抿了抿嘴,这一点怎么也想不通,她喃喃着:“就算是天天吵架,也不能这么……” 紧接着,卢珂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刘大姐说,之前的每次上门扫除,孙金宇都是让她从客厅开始工作。但这一次,孙金宇为什么要求她从卫生间开始收拾呢?” 听卢珂这么一说,莫雨菲也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反常,沉声说道:“我去卫生间里看过,里面并不脏。而且相比于卫生间,客厅才是最脏最乱的。” 卢珂点点头,但没有给出自己的答案,反而继续向莫雨菲抛出问题:“还有那句对不起,如果作为临终遗言的话,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平淡了?” 关于这个问题,刚刚在案发现场的时候,卢珂就问过她。 莫雨菲也觉得这句话有些怪,不过怪在哪里,却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这一次,卢珂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抛开人在临死之前会有预感这类的玄学看法,人在濒死的时候确实会出现交代后事的情况,而且情绪也会和平常发生较大改变,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这些都是建立在人知道自己将会很快死亡的情况下。” 莫雨菲猛地抬起头,立刻就明白了卢珂想表达什么:“卢队,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孙金宇是突发性心脏病,那么出于人类求生的本能,他一定会选择求救。而当时刘大姐就在他身边,他非但没有进行求救,反而说了一句奇怪的对不起。” 卢珂看着她,认真地说着:“心肌梗死虽然是急性病,但在发病前一定会出现心绞痛等症状,如果孙金宇真的有心脏病史,一定会对这方面特别注意,提前就医或者及时求救。从江希然的尸检来看,死者有较为严重的脱水情况,说明发病是具有一定时间过程的,和瞬间死亡有很大差别。另外,孙金宇当时一定是非常痛苦的,而且是有能力进行求救的。那么结合种种情况来重新来看,死者的那句对不起就有些释怀的意味了。” 莫雨菲有些疑惑,也有些诧异:“所以,孙金宇很有可能知道自己今天会死,提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然后放弃了求救?”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瞥向窗外:“看来,我们还需要找一个人,孙金宇说对不起的那个人。” 这起案子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股奇怪,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奇怪。 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清洁工正巧看见了有人和孙金宇吵架,正巧遇上了孙金宇发病,正巧没有破坏客厅里的痕迹…… “难道……这才是孙金宇让清洁工先收拾卫生间的原因?!” 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里,卢珂猛地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喃喃着:“可孙金宇是怎么会知道自己在什么时间发病的呢……” 没一会,苏思蒙走进了办公室,带来了更多的死者信息。 “卢队,孙金宇的妻子在两年前死于一场车祸,车祸地点在高速公路上,我和交管部门联系过,查到了这起车祸。车祸原因是货车追尾,导致孙金宇的轿车侧翻,孙金宇的妻子当场死亡,孙金宇重伤昏迷。后经查明,货车司机超速,而孙金宇自己也存在疲劳驾驶的情况。” 苏思蒙说完,递上一份文件,里面有详细的交通事故鉴定报告,还有现场的照片。 卢珂一边翻阅,一边问道:“孙金宇的房子查了吗?” 苏思蒙点点头,继续说道:“查了,这栋房子是孙金宇两年前新买的,是全款,当时的价格在六十万,购买时间就在孙金宇康复出院之后。” “六十万……”卢珂顿了顿,淡淡说着:“孙金宇是制药公司的员工,如果他不是公司的高层,仅凭自己的工资,是不可能全款的……” 苏思蒙补充道:“孙金宇的妻子去世后,货车司机的赔偿加上他妻子的保险等等加在一起,差不多能有六十万的赔偿金。” 卢珂微微皱眉,抬起头看着苏思蒙:“用妻子的赔偿金买房子……虽然说起来没什么不妥,但从道德上来看,确实缺少点人性。” 苏思蒙叹了口气:“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卢珂想了想,又问道:“那孙金宇的资产情况呢?” 苏思蒙答道:“这方面已经在查了,银行方面很快就会有答案。但我调查了一下孙金宇工作的制药公司,他虽然并不在管理层,但似乎参与了公司的科研。” “参与制药科研?!”卢珂一时间感到有些震惊。 即便不是内行人,也会知道制药科研对专业的要求是非常高的,而根据孙金宇的个人资料来看,他是本科学历,并没有学习过有关制药方面的专业内容。 卢珂点点头,嘱咐道:“好好查一下这个制药公司,特别是孙金宇在工作上的社会关系。清洁工刘大姐说,‘仁哥’和孙金宇吵架的内容和公司生意有关,其中还涉及了定价和发展方向一类的。那个‘仁哥’很有可能就是公司里的人员。” 正文 第六章:仁哥 不管这起案件是不是自杀,有人来过孙金宇的家中,并且和他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是肯定的。 现在本案的关键,是孙金宇说对不起的那个人,还有和孙金宇争吵的“仁哥”。 这两个人,成为了本案的重中之重。 与之对应的,调查孙金宇的社会关系,也成了接下来的案件调查方向。 既然孙金宇称呼对方为“仁哥”,那么这个人大概率是姓仁,或者名字在带有仁字。 很快,“仁哥”出现了。 一切都和卢珂推测的一样,这个“仁哥”确实是都景生物制药有限公司的人员,只不过他不是员工,是制药公司的执行董事。 “任建云,今年三十五岁,虽然他在级别上不是公司的一把手,却是公司的实际掌权者。特别他还是科研团队的主管,主要负责药品研发和市场考察等方面。也就是说,从药品的研发,到销售,整个流程,都由他负责。” 苏思蒙很快就通过公安局的内部网站查到了任建云的信息。 “这个任建云什么来路?年纪轻轻就主管科研团队了?”卢珂感到有些诧异。 苏思蒙答道:“暂时还不太清楚,公司的法人不是他,但整个公司几乎都是他在打理,在公司内部拥有绝对的权力。也许他和公司法人私下有什么关系吧……对了,这个任建云目前是孙金宇的直接上司。” 卢珂想了想,淡淡地说道:“现在看来,这个任建云很有可能就是孙金宇口中的‘仁哥’。” 苏思蒙也同意这个看法:“而且从清洁工刘大姐的描述来看,任建云和孙金宇在公司的岗位,也确实能聊到公司发展,定价和市场之类的。” 卢珂顿了顿,喃喃了一句:“这么说来,任建云就是和孙金宇吵架的那个人……但为什么一个上司要去下属的家里讨论公司的事情呢?而且还是经常谈,每次还都谈不妥,要谈的吵起来……” 苏思蒙紧接着说道:“卢队,那我带人去调查一下任建云?询问一下情况?也许任建云和孙金宇的关系并不是表面上的上下级。” 听到这里,卢珂摆了摆手:“这件事先不着急,你先继续调查一下任建云的身份信息和社会关系。一切都等法医方面的尸检报告出来再说,等确定了案件性质之后再说。” “好的。” 苏思蒙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又被卢珂叫住:“走访案发现场和调取监控的事情……” 卢珂的话音刚落,苏思蒙立刻说着:“莫雨菲已经带外勤探组过去了,放心吧。” 卢珂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随即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也跟着苏思蒙走出了办公室。 只不过他要去的地方,是法医科解剖室。 这起案件,一切都因为清洁工对孙金宇的死亡原因存疑而开始的。如果尸检结果确实是突发性心肌梗死,而且没有任何疑点的话,那么这起案件就要被定性为意外死亡,同时结束一切调查。 走进法医科解剖室,孙金宇的尸检工作已经结束,江希然正在一旁洗手,周小逸在对尸体创口进行缝合,复原死者体貌,方便家属认领尸体。 “怎么样?” 卢珂走到她身边,直接问着。 江希然也熟悉了他的这种开场白,只是淡淡地回答着:“死者确实是死于突发性心脏病,体表没有任何创伤。” 卢珂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有些许的失落,但更多的是释怀:“所以,这确实是一场意外死亡了。” 江希然擦了擦手,把纸巾丢进垃圾箱,继续说着:“但我没有发现死者的心脏有病变的情况,心肌梗死属于冠心病的一种,而冠心病具有典型的病变征象,是冠状动脉血管发生动脉粥样硬化病变而引起血管腔狭窄或阻塞,造成心肌缺血、缺氧或坏死而导致的心脏病。而且还包括炎症、栓塞等导致管腔狭窄或闭塞。” 卢珂看着江希然,没有开口。 江希然顿了顿,看着卢珂有些疑惑的表情,解释道:“冠心病的形成是长期的,一般与高血压、血脂异常、饮食习惯、作息习惯等导致的。但我没有发现死者有冠心病的病史和就诊记录,我已经按照常规尸检进行了病理检验,还有毒测,具体的结果还要等检验科的报告。虽然从尸检情况来看,死者确实是死于突发性心脏病,但却有些奇怪。” 这回,卢珂听懂了江希然的话,认真地问她:“也就是说,死者没有心脏病,却死于了突发性心脏病。” 江希然点点头,答道:“是这样的。” “这确实有些奇怪了……” 卢珂捻了捻手指,陷入了沉思。再结合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起案件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思索片刻,卢珂忽然问江希然:“还有什么方法能造成这种死亡的吗?” 江希然双手环胸,靠着身后的办公桌,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解剖台上的尸体。 这个问题也是江希然一直在思考的,但她目前还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毕竟突发性心脏病的诱因有很多,如果一个人的体质较差,即便没有得过心脏病,也会有因为突发性心脏病死亡的可能。 但如果把这一切和刑事案件,特别是凶杀案件联系到一起的时候,就出现了无限的可能性。 江希然冷声说着:“死者的体表没有创伤,胃内除了少量红酒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如果一定要按照他杀来思考的话,有可能……是毒杀。” “毒杀?”卢珂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江希然。 江希然也不敢肯定这个结果,接着又缓缓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等病理、毒测、血检等报告出来之后,就一定能查到原因。但如果什么都查不出来,那就只能判定为是意外死亡。” “检验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卢珂追问着。 江希然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淡淡地说着:“这个你应该去问检验科。” 正文 第七章:药物残留 几个小时后,检验科终于完成了本次案件的全部生物检材检验工作。 同时,也为本案的性质做了最后的确定。 “毒杀?!” 检验科办公室里,卢珂拿着还有些温热的检验报告,发出了一声惊诧。 一旁的检验科技术员温巧巧点点头,认真地说着:“死者的心脏组织病理检验没有发现异常,常规毒测也没有发现什么,但是我们在死者的血液检材发现了一些药物残留。” 虽然卢珂一直不认为这起案件是单纯的突发性心脏病,而且毒杀也在他的考虑之中,但常规毒测什么都没有检验到,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 说着,温巧巧又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血检报告,也递给了卢珂:“药物残留非常微量,所以我用两份血液样本做了两次血检,经过结果比对,已经可以确定死者在生前服用了一些药物。” 死者体内有药物残留,这本身就是一个重大发现,同时也就关乎着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这些药物残留,和死者的死亡有没有直接关系。 卢珂快速扫了一眼检验报告,沉声问道:“能查出是什么药物吗?” 温巧巧答道:“我着重分析了一下残留药物的成分,但并没有什么结果,而且市场上也没有相同成分的药物,想要进一步分析的话需要省厅的技术支持。” 卢珂看着温巧巧,继续向她确认着:“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市场上还没有出现过的新药物?那这种药物有致死性吗?” 温巧巧点点头:“就目前来看,这些药物成分会在短时间内麻痹心脏。” “麻痹心脏……”卢珂忽一皱眉,喃喃了一句:“看来这种药物很有可能就是突发心脏病的诱因……” 接着,温巧巧又补充了一句:“这种药物的代谢速度非常快,如果控制一下药量的话,即便是血检也查不到。我觉得这一点你应该注意一下,也许会对案件的侦破工作有帮助。” 现在,通过血检结果,可以确定的是,死者在生前服用了一种可以导致心脏麻痹的药物。 可是仅仅凭借这些,依然不能确定本案就是他杀,而且从死者的临终遗言来看,自杀的可能性也是非常大的。 没过多久,莫雨菲带着外勤探组回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带着外勤探组出去调查,从结果来看,是非常顺利且成功的。 刑侦支队办公室里,大家根据这起案件召开了一次案情分析会。 莫雨菲站在前面,正在汇报着自己这次外出调查的结果: “我调取了死者居住小区的出入口监控,监控录像已经送到了技侦科调查。另外,根据小区门口保安的描述,在上午八点钟左右,确实有一个戴眼镜、平头的男人进入过小区。因为男人进小区的时候和保安礼貌地打了招呼,所以保安的印象格外深刻。从保安的外貌描述来看,确实和清洁工刘大姐的描述一致。” 苏思蒙有些激动,下意识说着:“这个人的模样和任建云很像,应该就是他。”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了莫雨菲的调查汇报,随即向她比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然后示意她接着说。 莫雨菲没有在意,继续往下说:“而且根据孙金宇邻居的走访,今天上午邻居确实听见了孙金宇的家中有争吵声。 但是因为楼房的隔音效果,所以邻居并听不清楚他们在吵什么,但可以肯定有争吵。 邻居说,孙金宇的平时非常温文尔雅,一身书生气,从来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他也十分好奇孙金宇在和什么人吵架,因为什么吵架。 对了,邻居还说,孙金宇一直是一个人居住,性格比较内向,家里很少来客人。但是有几次,他见到有一个男人去过孙金宇的家。 特别是有一次孙金宇一直把那个男人送到了楼下,正巧赶上邻居回家,两人就在楼下聊了几句,孙金宇说那个男人是他的公司的同事。” 卢珂听完,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总结道:“目前我们可以确定的事情有两点。 第一,死者孙金宇公司的直接上司任建云经常来孙金宇的家中,而且因为公司的事情和孙金宇发生了争吵。 第二,死者体内有一种市场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药品,药物成分可以导致服用者短时间内出现心脏麻痹。 结合死者的工作单位是制药公司来看,这种新药物很有可能是从制药公司流通出来的。但具体是自杀还是他杀,目前尚不能得到一个准确的定论。” 这时,凌子真打开身前的文件夹,拿出一沓痕检报告,认真地汇报着:“技术队在案发现场的客厅里采集到了五十多处指纹,经过比对,其中有八处指纹是孙金宇的,剩下的指纹,都是来自同一人,很有可能就是任建云留下的。” 卢珂琢磨了一会,朝凌子真投去目光,问道:“还有别人的指纹吗?” 凌子真摇了摇头,回答得十分干脆利落:“没有。” 卢珂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问他:“清洁工的指纹也没有吗?” 凌子真回答的依旧果断:“没有。” 这下子令卢珂感到更加奇怪了,又追问了一句:“疑似任建云的指纹,只在客厅里出现过吗?” 凌子真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是的,所有的指纹都集中在客厅里,其他地方只有孙金宇一个人的指纹。” 卢珂点点头,没再说话。 莫雨菲看着卢珂的表情,有些好奇地问道:“卢队,你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苏思蒙接话道:“不管怎么说,调查任建云是必须要进行的了,特别是确定指纹。如果真的是他杀,那么这个任建云的嫌疑也是最大的,毕竟毒杀的药物,大概率就出自这个制药公司。更何况任建云是科研团队的主管,职务的便利拿到一些违禁药品并不是什么难事。” 一旁,卢珂看着指纹检验报告,皱着眉头反复阅读。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你们不觉得现场太干净了吗?” 正文 第八章:自杀嫁祸? , 这起案件调查到现在,可谓是不断有颠覆案件性质的重大发现。 无论是最初的心脏病意外死亡,还是现在的服毒自杀以及投毒他杀,每一个案件方向的背后都是完全不同的案件调查方向。 但现在并不是无的放矢,不管案件的性质如何,死者体内独特的药物残留,都已经让任建云和他的都景生物制药有限公司成为了案件的绝对核心。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人没有出现,那就是孙金宇濒死时想要说对不起的那个人。 但如果案件性质不涉及到他杀,那么对不起的这个人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卢队,你刚刚说的现场过于干净是什么意思?” 听完卢珂的话,所有人纷纷皱起了眉头,没有明白其中的含义。 卢珂微微摇摇头,淡淡地说了一句:“只是觉得很奇怪,我需要仔细捋一下……” 事实也确实如此,卢珂只是本能地觉得有问题,案件中完美的发病时间,先收拾卫生间的要求,客厅里保存完整的争执现场,甚至是大量的指纹,指向制药公司的药物,这些都很有问题。 但这里面有太多想不通的事情,似乎正是由于太过于完美,甚至给卢珂一种有人在刻意引导警方办案思路的想法。 侦破案件就是这样,思路混乱并不可怕,只要把所有的问题都整理出来,然后一个一个地解答,就能想通其中所有的问题。 卢珂沉思了一会,站起身,从墙角把那块白板拉到身边,拿出白板炭素笔在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大量的文字。 他每写一个问题,就会把问题扩展一下,并抛给大家。 “现在,我们抛开所有的凭空猜测和可能性推断,只根据目前掌握的事情进行扩大分析。 我们目前可以得知的是,任建云近半年来频繁出入孙金宇的家,而且经常和孙金宇因为某件事情进行争吵。抛开清洁工刘大姐半个月一次的亲身经历,邻居的描述更为重要。 孙金宇的住址并不是老旧的居民区,楼房的隔音效果并没有那么糟糕。邻居不止一次听到孙金宇的家中有争吵声,我们就可以想象出他们的争吵会有多么的激烈。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在吵什么?是什么事情能让两人多次争吵还得不到一个完美的结果? 任建云是都景生物制药有限公司的高层领导,可以说是实际的掌权者,特别是掌管着制药公司最为核心的药物研发科研项目。 而孙金宇不过是制药公司市场部门的一个小员工,任建云还是他的顶头上司。任建云上门找孙金宇吵架,肯定是主动方。上司去下属的家里吵架,这种事情本身就比较少见,更应该的地点是任建云的办公室。 那么任建云平均半个月一次的找孙金宇吵架是为什么呢?即便是清洁工听到的关于产品销售问题,最后的决定权在任建云手里,有什么必要吵呢? 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一个小员工点头同意的?” 说完,卢珂在白板上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问题,在场没有人知道答案。 而这个答案,也是解开本案疑问的关键。 卢珂定了定神,继续在白板上写着问题: “第二个问题,致死的药物是哪来的? 检验科调查过药物成分,这是在市场上从未出现过的药物,所以,应该就是制药公司自己研制出来的。 既然药物有致死的副作用,那么就不可能流通到市场上,最多停留在药品的研发阶段,而且量不会特别大。 孙金宇身为一个市场部的员工,根本接触不到科研项目的核心,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药?” 就在这时,莫雨菲那边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所以这个药应该就是任建云带来的,结合他们长期的争吵,很有可能进行投毒杀人。” 卢珂点点头,同意莫雨菲的看法,但紧接着反问了一句:“那么任建云为什么会有这种药呢?”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奇怪,大家都疑惑了一下,只有苏思蒙缓缓开口:“他主管科研团队,当然能拿到药啊。” 卢珂眨了眨眼,继续在白板上写着:“就算任建云能从科研实验室私自拿出违禁药品,就算科研实验室的规章制度不完善,就算已经能查出有致死性副作用的药品没有重点保管,就算任建云真的把药拿到了孙金宇家,他就一定会选择投毒吗?” 相比前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更加奇怪了。 思索片刻,凌子真猛地一拍巴掌:“确实啊,这不是自爆身份吗?!” 卢珂笑了:“没错,如果真的是有足以杀人的矛盾,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好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任建云经常出入孙金宇的家而且和他有矛盾,用自己的毒药,屋子里满是自己的指纹,何必呢?另外,如果是因为争吵导致的激情犯罪,冲动之下是根本不会考虑毒杀这种手段的。” 话题聊到了这里,也就出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孙金宇到底是不是任建云毒杀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孙金宇的死,另有玄机?”苏思蒙问道。 卢珂捻了捻手指,在白板上写下了最后一个问题:“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药物致死都是肯定的事实。而且就目前的线索来看,全都是指向任建云的。但最为奇怪的地方在于,孙金宇的死亡时机,正巧能让清洁工看见,而且不破坏任何现场。” 莫雨菲忽然开口:“难道是自杀嫁祸?” 卢珂点点头,低声说道:“不是没有可能,因为从所有的布局来看,都像是自杀嫁祸。他先是故意让邻居、保安看见任建云的身影,另外又让清洁工刘大姐多次看见任建云再和他争吵。 刘大姐的工作时间比较固定,所以孙金宇有能力控制任建云上门的时间正巧让刘大姐看见。 准备好了一切之后,就是控制自己死亡的时间。 但这也是最后一个关键的问题。 孙金宇是如何拿到这种致死药物的,而且还能知道药效和发作时间的?” 正文 第九章:制药公司 理清了思路之后,剩下的就是摸排走访调查了。 第二天一早,卢珂就带队来到了都景生物制药有限公司。 公司里的员工死了,警察来公司调查也是正常情况。 而且任建云也坐在办公室里,等着警察上门。 在助理员工的带领下,卢珂和莫雨菲推门走进了任建云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非常大,采光特别好,摆设也比较简单整洁。最吸人眼球的是那扇落地窗,站在窗前,可以俯瞰大半个景安市。 任建云西装革履,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目光审视着刚刚进门的卢珂和莫雨菲。 “市局刑侦支队的。” 两人走进办公室,出示证件同时表明身份。 任建云也象征性地站起身,礼貌地伸手招呼两人坐下。 紧接着,助理为两人端来了两杯茶水。 公司里的员工死了,虽然任建云不是公司老板,但毕竟是孙金宇的直接上司,面对警察如此平淡着实有些让人感到意外。 “孙金宇是公司里的员工吧?” 莫雨菲缓缓开口,明知故问地说着。 任建云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莫雨菲继续问着:“孙金宇遇害了你知道吗?” 任建云依旧是面无表情,淡淡地回答着:“知道。” 面对任建云的这种态度,莫雨菲一时间感到有些词穷。 警方进行调查询问,最重要的就是根据对方的回答和态度,以及微表情变化和漏洞破绽进行更改思路。 但现在,很显然是一次非常艰难的调查询问。 平时遇到这种情况,身边的卢珂都会及时开口接话,这不是一种帮忙,而是一种调查方式。 两个人,两种调查语气态度,两种调查方向,一个白脸一个红脸也是警方常用的战术,而且往往都会有重大发现。 但身边的卢珂却一直没有开口,有些出神,目光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卢珂的目光落在任建云身后的柜子上。 有的时候,看一个人办公室的物品摆放,可以得到很多线索。 柜子的书籍、摆件、证书、档案、文件等等,每一种都从侧面说明着主人的身份和性格。 但任建云身后的柜子上,却摆放着红酒,还有成套的酒具。 按理说,这属于个人爱好,而任建云作为一个公司的高层,办公室里放一些自己喜欢的红酒并没有什么。 只是像红酒这种昂贵且容易损坏的东西,放在家里不是更好吗? 卢珂没有开口,莫雨菲只好变换一种调查询问方式,那就是让任建云主动开口,而且要多说一些。 莫雨菲定了定神,抛出一个问题:“孙金宇这个人怎么样?” 任建云抿了抿嘴,回答的依旧平淡:“他性格不错,和谁都处得来,工作上也是非常认真,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莫雨菲点头,继续问着:“他在公司有什么仇人吗?和谁有矛盾吗?” 任建云低声答道:“我没听说他有什么仇人,也没听说他和谁有矛盾。他是市场部的员工,因为工作需要,他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所以他的性格磨炼的非常好,别说是矛盾了,就连他生气都没有见过。” 听完任建云的话,莫雨菲瞬间就严肃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孙金宇和你有什么矛盾吗?” 任建云一愣,这也是他第一次做出表情,不过回答的依旧平淡:“我?我们没有矛盾啊。” 这回轮到莫雨菲淡淡一笑了:“那你们为什么吵架?” 任建云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吵架?” 莫雨菲冷声问着:“你们没有吵架吗?” 任建云咽了一口唾沫,沉默不语。 他也在思考这件事,而且从他的表情微微变化之中发现了一丝惊慌。 调查询问,乃至审讯都是这样,并不是一问一答,而是在不断的攻防转换之中寻找更多的真相。 莫雨菲趁热打铁,句句都说进任建云的心缝里:“近半年来,你经常出入孙金宇的家,还经常和他发生争吵,是怎么一回事?” 任建云调整了一下坐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他知道,在警方眼里,孙金宇的死,已经和自己撇不开了。 莫雨菲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案发现场除了孙金宇之外,只有一个人的指纹,而且他是被药物毒杀的,稍后用指纹比对一下……” 没等莫雨菲说话,任建云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杀他。” 莫雨菲略显吃惊,同时又有些兴奋,冷声说着:“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如果你不配合我们调查,那就只能请你和我们去审讯室聊了。” 任建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后仰,慢慢地靠到椅背上,慢慢地说道:“他是市场部的主管,我找他聊工作也是比较正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我们聊得好好的,他都突然发火,像是疯了一样。” 莫雨菲一愣,如果按照任建云这么说,每次吵架都是由孙金宇发起的? 卢珂也终于是回过神来,而且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适时开口:“你作为他的直接上司,就算是聊工作,为什么要去他家里聊呢?在这里聊不也是一样吗?” 说完,卢珂指了指这间办公室。 任建云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一肚子苦水没有地方吐。 他沉声说着:“起初我们是在办公室里聊的,但孙金宇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突然像是发疯了一样,搞得公司员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真的,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动不动就像是一条疯狗一样。所以后来我就趁周末休息不上班的时候,去他家里找他聊工作。虽然我们是上下级,但我作为科研团队的主管,把公司里的问题处理好了,对我的工作也是非常有帮助的。而且我和孙金宇认识好多年了,私下关系处得也都不错,我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摆什么架子。” 任建云说完,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他家里有个清洁工。” 正文 第十章:保密协议 任建云承认自己和孙金宇有过争吵,但他说每次都是孙金宇莫名发火,自己完全是一头雾水。 “孙金宇家有一个清洁工,我经常能看见她。看上去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我分析,孙金宇的死很有可能和她有关系。” 任建云说着说着,开始帮警方分析起了案情。 听到任建云的怀疑,卢珂强忍着笑,问他:“你为什么觉得和清洁工有关系呢?” 任建云摸了摸下巴,很是认真地说着:“当然有关系啊,你看孙金宇自己一个人住,家里又不脏,简单收拾收拾就行了,为什么要请清洁工呢?现在孙金宇死了,这个清洁工有很大嫌疑。” 听任建云有模有样地分析完,卢珂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笑容,直接说道:“清洁工能有你们公司的科研药物?”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火星,直接把任建云惹炸了,他瞬间就抬高了声音,质问道:“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证据说那个药就是我们公司生产的?我们虽然是制药公司,但你不能把全世界的中毒死亡的案子都说和我们有关系吧。” 任建云明显生气了,但卢珂却不急不忙,他笑着说道:“这也正是我们来找你的原因,那就请任先生带我们去看看实验室吧。” 任建云怔怔地看着卢珂,面对卢珂的要求,他一时间表现得有些犹豫。 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用较为坚定的语气说着:“警察同志,我们是制药公司,药品的研发过程属于绝对的商业机密,也是我们公司绝对的核心。不太方便带两位去调查,不好意思。”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和莫雨菲对视一眼,淡淡地说着:“既然任先生做不了主,那我们就回去申请一下搜查令等相关文件再来吧。” 说完,卢珂站起身,莫雨菲也紧跟着站起身,准备出门。 任建云见状,急忙叫住两人:“警察同志请留步,那个……我给董事长打个电话,申请一下。” 卢珂慢慢转回身去,露出了一个有些牵强的微笑:“那就麻烦任先生了。” 任建云点点头,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卢珂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感慨道:“这里风景怎么不错,看一眼,心情都变好了。” 莫雨菲依旧坐在会客沙发上,她可没有心情看风景,她正在对任建云前后的反应变化感到好奇:“卢队,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卢珂淡淡问道,同时走到办公桌后面,看着柜子上的红酒。 莫雨菲很是疑惑地问着:“刚刚任建云还不让咱们去调查实验室呢,怎么你一提搜查令,他就立刻同意带咱们去了呢?” 卢珂拿起一瓶红酒,看着上面的年份,沉声回答着:“他应该是怕咱们查到更多的东西吧。” 莫雨菲依旧不解:“更多的东西?” 卢珂点点头:“咱们现在只有两个人,就算他带咱们调查,咱们也就只能查一查药物成分。如果申请到了搜查令,那么咱们就可以带来更多的人,对这家公司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调查个遍了。” 莫雨菲想了想,继续问着:“所以这个公司有猫儿腻?” 卢珂把手里的红酒放回在柜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还不好说,如果咱们能在这里查到和孙金宇体内相同的药物成分,接下来就好办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任建云推门走进办公室:“两位久等了,我刚刚和董事长联系过了,董事长授权让我带两位去调查实验室了。” 卢珂点点头,示意道:“走吧。” 任建云依然挡在门口,开口说着:“但是……有一个要求。” 莫雨菲一愣,问道:“什么要求?” 任建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需要两位签一下保密协议,毕竟这属于我们的商业机密,一旦流传出去,对我们制药公司的影响将是毁灭性的。协议里需要两位及公安机关保证,掌握的所有信息只能用于公安机关内部使用,绝对不能外传。” 卢珂点点头,欣然接受这个要求:“没问题,互相理解。” 实验室在这栋办公楼的后面,是一栋独立的大楼,前往实验室的路上,卢珂问任建云:“听说孙金宇出过车祸,你知道这事吗?” 任建云长长叹了一口气,表示惋惜:“知道,孙金宇在我这干好多年了,两年前出的车祸,在高速路上,据说当时特别严重,他的新婚妻子当场就死了,两人刚刚结婚不到半年的时间,唉,太惨了。” 任建云顿了顿,继续说着:“孙金宇算是幸运的,捡了一条命,没缺胳膊没断腿的,据说他的汽车都撞报废了。他住院了一个多月,就出院了。” 任建云说完,忽然有些激动地看着卢珂,认真地说着:“事情就出在这里,他自从那次车祸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情绪波动特别大,上一秒还心平气和地和你聊天,下一秒就突然发火,莫名其妙。” 卢珂点点头,思索了片刻,问道:“是从那场车祸之后开始变的?” 任建云连连点头,回答着:“没错,变得我都不认识他了。不过这种事情也可以理解,出了这么大的事,特别是新婚妻子的离去,任凭谁也接受不了。要不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吵架,我就算再心平气和,还能接二连三地主动上门去找骂?” 卢珂淡淡笑着:“怪不得呢……” 任建云叹气不断,依旧在感叹这件事:“我们的交情非常不错,我比他年长几岁,私下里都叫他小孙。如今两年的时间过去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结局……这两年里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喝多之后会抱头痛哭,拼命地说对不起。” 卢珂突然有些警觉,下意识开口:“对不起?” “是啊,他说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因为我听交警的事故责任书,说小孙有疲劳驾驶的情况。” 正文 第十一章:实验大楼 两年的一场车祸,让孙金宇的人生出现了巨大改变,尤其是新婚妻子的死亡,让他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 如此看来,他在临死前说的那句对不起,很有可能就是对他的新婚妻子说的。 不管当时车祸的真相如何,孙金宇一直认为自己的疲劳驾驶在这场交通事故中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换句话说,在孙金宇心里,他很有可能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妻子。 思索间,卢珂和莫雨菲就跟着任建云,来到了实验室大楼。 对于一家药品研发公司来说,制药实验室就是公司绝对的核心。一种药品的研发,要历经几年甚至十几年,乃至更久的时间。可一旦研发成功,并成功通过临床试验,绝对是实现人类健康、远离病痛道路上的重要里程碑。 对于公司来说,也是一本万利的利润。 跟着任建云迈步走进实验室大楼,经过层层安检和身份安全认证,最后又签署了相关的保密协议,卢珂和莫雨菲这才算真真正正地走进了制药公司。 任建云一路将两人带到了一间办公室,从门口的姓名牌来看,这只不过是他在制药公司里的另一间办公室罢了。 “那个……两位警察同志,实验室大楼你们也进来了,想调查什么咱就开始吧,稍后我还有个会议。”任建云看了看手表,做出一副有些着急、时间很紧迫的模样。 卢珂也没去管其他的事情,直接开口对他说道:“我要看一下你们正在研发的药物信息。” 如果致孙金宇死亡的药物真的是从这里流出去的,那么只能是在研发过程中的药品,因为药品研发成功后会投入到临床试验阶段,这种情况下药品是不可能有致死性的。 任建云尴尬地笑了笑,一边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一边说道:“我们公司呢,是致力于提高患者生活质量,所以我们的药品研发方向也是如此,前不久成功研发的有效治疗血栓药物就是一个例子,所以我们目前研发的是针对于“痴呆”患者的药物。” 卢珂也没认真听他的啰嗦,只是听了一个结尾,问道:“你们现在正在研发的药物只有这一种吗?” 任建云点点头,应答道:“是的,目前只有这一种。” 卢珂朝他试了一个眼色,指了指电脑:“把你们正在研发的药物信息给我调出来。” 任建云一愣:“处于研发阶段的药物是没有相关信息的。” 卢珂加重了语气:“那就看药物成分。” 任建云继续说着:“那个……因为药品还处于研发阶段,所以成分是会出现变化的,所以……” 卢珂淡淡一笑:“没事,那就把所有的药物成分都调出来给我看。” 任建云当然知道,警方一直怀疑毒杀孙金宇的药物是从公司里流出去的,而自己已经成为了警方怀疑的首要对象,想要洗清自己的嫌疑,就只能工作。 但是……这就真的触及到了公司的商业核心秘密。 卢珂走到任建云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不是签过保密协议吗?而且我看里面附带赔偿的条款,我估计自己干三辈子警察也赔不起。” 任建云似乎没有想到卢珂会这么说,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任建云不愧是科研团队的主管,一阵操作之后,就调出了相关药物研发的信息,并且调整到药物成分页面。 眼前的内容堪比博士论文,里面全都是各种英文字母和图形,卢珂皱着眉头,根本看不懂。 卢珂揉了揉眼睛,指着电脑屏幕问他:“哪一段是药物成分信息。” 任建云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看的这一页就是。” 卢珂挠了挠头,招呼身边的莫雨菲:“拷贝一份。” 任建云听到这句话后赶紧起身阻止:“不好意思警察同志,不能拷贝。” 卢珂一愣,似乎有些震惊,说道:“那我把药物成分照下来行吧?” 任建云嘬了一下牙花子,沉默许久,最后点点头:“那就照……照吧……” 得到许可之后,莫雨菲赶紧上前,用手机对着电脑屏幕拍照。 卢珂看着任建云,略带安慰地说着:“人命关天,如果这起案子真的和公司没关系,这样也算是帮你洗清了嫌疑。” 那边莫雨菲还在操作,这边的卢珂和任建云已经开始闲聊了起来:“听说药品的研发过程中,都要用小白鼠进行试验是吧?” 任建云点点头,解释道:“起初是小白鼠,后来要用到实验猴,我国用的都是食蟹猴,近年来药物研发需求量的增大,导致食蟹猴供不应求,目前国内存量约有三万只,像我们这种制药公司根本抢不到,价格也是从最初的一只7000涨到了一只16万。” “这么贵?!”卢珂对这个价格感到有些震惊。 任建云点点头:“一款新药在上市之前进行临床试验的阶段,至少要用到40到60只猴子,所以我们的投入成本是非常巨大的,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求两位对制药信息保密……”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任建云的担忧表示理解,说起了有些官方的话“你们是良心的公司,是为了人类健康在奋斗,放心吧,我这边……” 卢珂话还没说完,莫雨菲就拿着手机跑到他跟前,一边展示自己拍摄的图片,一边说着:“卢队,都拍摄完成了。” 卢珂检查了一下照片,非常清晰且全面,把手机还给莫雨菲,对任建云说道:“任先生,我们就不打扰了,如果后续有什么事情,会再联系你的。” 任建云听到两人要走,顿时松了一口气:“好的,没问题,我送两位。” 卢珂客气道:“不麻烦了,药品还在研发阶段,任先生也比较忙,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任建云也不再强求:“那两位慢走。” 离开了实验室大楼,两人快步离开了都景制药公司,刚刚走出公司大门,卢珂就立刻吩咐道:“把照片发给检验科的温巧巧,让她立刻进行成分比对。” 莫雨菲应答道:“好。” 两人走到警车旁,卢珂打开车门,又回头观望了一下任建云的办公室位置。 那扇落地窗,特别的显眼…… 正文 第十二章:致死性 药物成分比对和指纹比对正在同步进行,稍后就会有结果。 卢珂和莫雨菲站在检验科办公室里,有一言没一语地讨论着案情。 莫雨菲问道:“卢队,是不是如果药物成分比对结果一致,就可以证明任建云是杀人凶手了?” 卢珂转头看了他一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又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莫雨菲怔怔地看着卢珂,继续说着:“毕竟能从实验室里带出违禁药物,也就只有他这种级别的高层领导才能办到吧。而且咱们拷贝的资料就是电脑里的,就算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篡改科研资料吧。” 卢珂沉默了许久,喃喃了一句:“你怎么敢肯定他给你看的就一定是没有篡改过的资料呢?” 莫雨菲被这一句话噎住了,她眨了眨眼,说着:“我看那份科研资料非常正规啊,上面还有相关的研发序列号和盖章呢。”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莫雨菲的这句话没有错,从电脑里的那份文件来看,确实不像是假的。 大约过了十分钟,温巧巧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从里面的化验室推门走出来。 她径直走到卢珂面前,把手里的报告塞给他,有些激动地说着:“卢队,药物基本一致。” “基本一致?”卢珂有些发懵。 温巧巧点点头,将两份药物成分报告摊开,比对解释着:“药物的主要成分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只是其中的一些分子顺序发生了改变。从变化来看,死者服用的药物,应该是你们拿回来的这份报告的下一代。” 卢珂听的有些乱,用自己的理解复述道:“也就是说,死者服用的,是我们拿回来的更新版本?” 温巧巧定了定神,在脑海中捋了一下卢珂的话,随后点点头肯定道:“是这样的。” 莫雨菲听完,急忙上前一步,插话道:“不对啊,咱们拷贝的这份就是最新的啊,怎么还会有更新的?” 温巧巧解释道:“可能死者服用的,是正在研发过程中的,药品的相关信息还没有录入电脑吧。” 温巧巧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都不重要,药物成分中的致死因子是一致的。” 莫雨菲更懵了:“不对啊,如果一款药品的研发过程中,发现其中有致人死亡的成分,接下来的药物研发过程之中一定会针对这一部分进行修改,怎么新产品还拥有致死性呢?” 温巧巧笑着解释道:“药物研发不是那么简单的,特别是人类使用的,所谓的致死性也并不是指药物中含有毒物,而是这款药中有一些成分会和人体发生反应,形成致命的副作用。” 莫雨菲只听明白了个大概,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致孙金宇死亡的药物,就是从任建云的都景制药公司流出来的。 “卢队,现在是不是可以抓人了。”莫雨菲认真地说道。 卢珂思索了许久,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说着:“为什么会一致呢……” “啊?你说什么?” 莫雨菲没有听明白卢珂的意思。 卢珂定了定神,抬高了声音:“致死成分为什么会一致呢?” 莫雨菲彻底懵了:“为什么会一致?因为药物就是从制药公司出来的啊。” 卢珂怔怔地看着莫雨菲,摇了摇头:“如果致死成分不一致,我反倒会怀疑任建云,但现在成分一致,这起案件似乎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一旁的温巧巧也是听的一头雾水,很是疑惑地看着卢珂,一度怀疑卢珂的脑子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卢珂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孙金宇的死亡,颇有一种欣然赴死,用死亡来让自己解脱的意味。如果这起案件和两人的争吵有关,那么就是一起激情犯罪。先不说激情犯罪中任建云会不会选择投毒,就算是投毒,他会用自己公司里特有的药物吗?就算是公司的药物,他会十分淡定地把药物成分交给咱们比对吗?不觉得这一切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吗?” 听完卢珂的话,莫雨菲也皱起了眉头,喃喃着:“这么看来,确实有些不太符合犯罪心理。” 温巧巧看着两人,说道:“哎呀,你们这想的也太多了吧,在我看来,目前已经肯定了致死药物和制药公司有关系,那就从制药公司开始调查,就算不是任建云投毒,也一定有人能从制药公司拿出违禁药物。” 卢珂点点头,同意道:“目前只能这么办了,全力调查这家制药公司。看看除了任建云之外,还有谁能接触到研发药物,而且有能力从实验室把药物拿出来。” 两人离开了检验科,痕检科也带来了消息。 凌子真通过指纹比对,已经确定了案发现场的指纹就是任建云的。 现在,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任建云都是本案绝对的重大嫌疑人。 大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有卢珂有些动摇,他一直觉得这起案子之中哪里不太对劲,可能是因为这些证据太明显了,所以才会显得更加奇怪。 最重要的是,投毒可以造成延迟死亡,通过作案时间没有办法来确定任建云的作案嫌疑。 说到底,还是没有最直接的指控证据。 “先不着急传唤任建云,还是从他的公司下手,将所有和这家制药公司相关的资料全部调出来,从人事变动,到相关资金,还有药物实验室。特别是任建云个人的信息,社会关系。” 刑警队办公室里,卢珂部署了一下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大家对此感到不以为然,认为只要抓住了任建云,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但卢珂却全然不这么想,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死者孙金宇的社会关系,既然他觉得自己有对不起妻子的地方,就好好查一下他的情感关系。还有那一起车祸,以及孙金宇妻子的情况,全部都调出来。” “卢队,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 苏思蒙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同时,这也是大家的疑惑。 卢珂向他投来非常坚定的目光,认真地说着:“非常有必要,相信我,调查完这些,咱们一定会发现重要线索的。” 正文 第十三章:忌日 本以为这是一次完全没有意义的扩大调查,可是没想到,随着越来越多的线索被调查出来,这起案件就越发变的奇怪。 刑警队办公室里,大家进行了一次线索汇总。 苏思蒙首先带来了关于任建云和都景制药公司的相关信息。 “从都景制药公司的注册和经营信息方面都没有什么问题,非常正规,毕竟是制药公司,各个方面的监察还是比较严格的。但是我发现任建云自己名下,还开了一家养老院。” 卢珂忽一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重复了一句:“养老院?” 苏思蒙点了点头,沉声说着:“没错,这家养老院规模不大,从经营状况来看,更像是一种救助站的福利机构,主要收留一些无儿无女,或者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更是会收留一下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卢珂思索了一会,问道:“是任建云个人名义在经营吗?和都景制药公司有关系吗?” 苏思蒙答道:“从注册信息来看,是任建云个人开办经营的,和都景制药公司没有任何关系。所有的资金流转也都是任建云个人名下的,而且我调查了一下任建云名下的个人资金情况,没有什么大问题,毕竟以他的职位和工作,资产情况也差不多。但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养老院一直都是入不敷出的情况,自己每个月都要搭进去不少钱。” 莫雨菲缓缓开口,话里有话地说着:“这么说来,任建云还是一个慈善家啊。” 苏思蒙淡淡一笑,颇有些讥讽地说着:“从表面来看,任建云确实是一个慈善家,只是这个慈善家有些低调啊。” “低调?什么低调?”卢珂问他。 苏思蒙解释道:“这个养老院真的是默默无闻啊,要不是咱们使用的公安内部网站,根本查不到这个家养老院。而且养老院没有任何的宣传和推广,位置也非常偏僻,很多人都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一家养老院。” 卢珂认真地说着:“世界上并不缺少那些默默做慈善,不图名利和回报的人,但前提是那些慈善家有强大的经济基础来支持他们做这些事情。任建云是一个商人,商人唯利是图,否则他也不会不断和市场部门的孙金宇讨论药品研发后的事情。” 苏思蒙又补充了一句:“最直接的一点,赔钱和慈善完全是两个概念。” 莫雨菲适时地接话道:“所以,任建云宁可自己赔钱也要开这家养老院,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卢珂十分肯定地说着:“这个养老院能给他带来一些靠金钱换不来的东西。” “这里面肯定有猫儿腻,要不要去这个养老院调查一下?”苏思蒙问道。 卢珂点点头,吩咐着:“派两个探组化装侦察打探一下。” “好的,我稍后就去安排。”苏思蒙应答着。 卢珂又说道:“把都景制药公司的资金流水整理一下给我。” “已经整理好了,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苏思蒙摊了摊手,把手里的一份文件交给卢珂。 卢珂一边翻阅着,一边问莫雨菲:“死者的情况呢?” 莫雨菲打开自己面前的资料,认真地阅读着:“孙金宇是独生子,父母都在老家,妻子在两年前死于车祸,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孙金宇死亡的那天,是他妻子两周年的忌日。” “两周年的忌日?两人死在了同一天?” 苏思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感到非常的震惊。 相比之下,卢珂的表现则十分淡定,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一样。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加坚定:“如果说这是巧合,那么就太离谱了。” 莫雨菲的想法也随着这个消息的查实而变得动摇:“这么看来,孙金宇的死亡日期,像是刻意选择过的一样,自杀的可能性变得更大了。” “如果是自杀的话,他有能力从实验室里拿出来违禁药物吗?”苏思蒙直接问道。 随着自杀可能性的增大,也从侧面验证了这起案件绝对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一切都像是有预谋的一样。 无论是清洁工的上门,还是任建云的争吵,以及自杀的选择方式,都似乎是经过仔细计划的,而且是一个不差一分一秒的计划。 莫雨菲继续说着:“孙金宇只是市场部的员工,如果没有特殊渠道,那么他是绝对不可能接触到实验室的,更不可能拿到正在研发的药物。” 卢珂依旧没有说话,继续翻阅着手中都景制药公司的资金资料。 苏思蒙还在分析着:“难道有人辅助自杀?” 莫雨菲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我感觉更像是自杀嫁祸。” 苏思蒙皱起眉头,沉声说着:“你的意思是,孙金宇之所以选择服毒自杀,就是为了嫁祸都景制药公司?嫁祸任建云?” 卢珂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手中的文件,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如果是自杀,我们就需要得知孙金宇这两年来的详细近况,他有什么朋友吗?” 莫雨菲继续说着自己对于社会关系的调查结果:“孙金宇的生活非常简单,身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特别是妻子去世之后,他简直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除了在公司上班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社交。” 卢珂继续问着:“孙金宇亡妻方面呢?有了解孙金宇的人吗?” 莫雨菲低头看着资料,认真地说着:“孙金宇的妻子……有一个妹妹,今年二十六岁,本科学历,大学学的是制药工程、化工与制药专业,目前在一家药厂工作,她应该是比较了解孙金宇的人了。” 卢珂听到这个消息后,身子猛地一愣:“制药专业……在药厂工作……” 莫雨菲看着卢珂,认真地问他:“卢队,你怀疑致孙金宇死亡的药物是从……” 卢珂摆了摆手,否定道:“目前已经可以肯定致死药物是来自制药公司,属于正在研发过程中的药物……”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部署了一下接下来的调查方向:“两方面,一方面调查任建云的养老院,一方面联系孙金宇亡妻的妹妹,了解一下孙金宇的近况。” 卢珂说完,目光再次落在了手中的制药公司资料。 有一笔支出引起了他的注意…… 正文 第十四章:亡妻妹妹 调查到现在,案件的性质再次发生了变化,孙金宇在妻子两周年忌日的这个时间点突然死亡,妻子妹妹药厂的工作,都让这起案件再次出现了无限可能。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卢珂突然发现都景制药公司的资金流水有一些奇怪。 近三年来,都景制药公司最大的对外支出就是用于药品实验的小白鼠和实验猴。 “都景制药公司目前研发的是一款用于治疗痴呆症的特效药物,到现在阶段,已经研发了将近三年的时间,但是这家公司只购买了五只实验猴,每一只实验猴的单价是十六万。” 卢珂看着看着,忽然皱起了眉头。 “实验猴?五只实验猴……是多了还是少了?”苏思蒙一时间听的有些发懵,并不知道其中的标准。 莫雨菲因为刚刚去过制药公司,对这些事情比较了解,解释道:“一款新药在上市之前进行临床试验的阶段,至少要用到40到60只实验猴,所以五只的数量,只能说是特别的少。” 卢珂也缓缓开口,认真地说着:“如果致死药物就是来自于都景制药公司,那么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使用的人一定知道这款药物拥有致死性。那么也就说明,这款药物已经到了使用实验猴试验的阶段,而且下一步就是临床试验阶段。” 卢珂抬起头,看着两人,继续说着:“这么说来,实验猴数量简直是少的可怜。要知道这家制药公司并不是第一次研发药物了,之前的治疗血栓药物研发大获成功,他们有成功的经验,不可能不知道实验猴在一款药物研发中的重要性。” “也许是实验猴的价格和供需关系导致他们没有办法购买更多呢?”苏思蒙继续问着。 莫雨菲摇摇头,认真地说着:“不应该啊,从目前研发药物的相关进程来看,结论也是至少需要二十只实验猴才能得出的,那么中间少的十五只实验猴是哪来的?” 刑警队办公室里,卢珂沉默不言,他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沉思了片刻,认真地说着:“还是按照之前的部署继续调查吧,调查养老院和孙金宇亡妻的妹妹。” 孙金宇亡妻的妹妹叫郑雨萱,今年二十六岁,大学毕业之后在景安市的一家药厂工作。 从孙金宇的社会关系来看,郑雨萱算是和孙金宇比较亲近的人了。 和郑雨萱取得联系之后,卢珂和莫雨菲立刻前往了郑雨萱的家中,准备向她了解一下孙金宇的近况,从侧面得知孙金宇自杀的可能性。 “你好,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有些情况要向你了解一下。” “好的,两位请进吧。” 警察的突然上门,郑雨萱表现得非常自然,看来她已经得知了孙金宇的死讯。 “孙金宇是你的……” 卢珂的话还没说完,郑雨萱立刻接话道:“他是我的姐夫。” 卢珂一愣,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继续问着:“他去世了你知道吗?” 郑雨萱的嘴角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卢珂有些疑惑,赶紧追问了一句。 刑事案件的发生,特别是在案件侦破的过程中是严格保密的,能得知死者信息的,除了公安机关之外,就只剩下了由公安人员联系的死者家属以及和案件相关的人员。 这次孙金宇去世,知道消息的除了联系了孙金宇的父母,就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任建云的了。郑雨萱是怎么知道的? 郑雨萱淡淡解释着:“我是从姐夫的父母那里得知的消息。” “哦。”卢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莫雨菲深深吸了一口气,摊开手里的记事本,一边记录一边询问:“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怎么看?什么意思?”郑雨萱怔怔地看着莫雨菲,眼神中透出一丝诧异。 莫雨菲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着:“没什么,我只是感觉孙金宇的突然死亡,你并不感到意外。” “嗐!”郑雨萱摆了摆手,随即冷笑一声:“他这是报应。” 此话一出,卢珂和莫雨菲都懵了:“报应?什么报应?” 郑雨萱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森恐怖,那双眼睛更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无比深邃。 她加重了语气,冷声说道:“他害死了我姐!现在,他在我姐的周年忌日死了,不就是一种报应吗?!” 郑雨萱父母双亡,和姐姐在一起长大,姐姐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姐姐的突然死亡,给了她不小的打击,更是在听说车祸的原因是孙金宇疲劳驾驶,所以她非常痛恨孙金宇。 可是技术队的现场勘查结果显示,除了死者之外,就只有任建云的生物信息,并没有发现任何属于第三人的指纹,甚至连清洁工的生物信息都没有发现。 所以郑雨萱虽然有杀人动机,但杀人的可能性并不大。 莫雨菲继续问她:“所以你把姐姐的死亡,都归结于孙金宇吗?” 郑雨萱很是不屑地冷笑了几声,抬起头反问莫雨菲:“不是吗?如果不是他疲劳驾驶,我姐姐会死吗?还有,为什么只有我姐姐死了,他连一点伤都没有,我姐姐就是他害死的!” 对于这件事,卢珂和莫雨菲不做任何评价,当时的交通事故是交管部门接管的,而且已经是盖棺定论的东西。 卢珂定了定神,忽然对郑雨萱说着:“车祸之后,这两年的时间,你知道孙金宇的近况吗?” 郑雨萱摇了摇头,没好气地说着:“不知道。管他是死是活呢?我恨他!” 卢珂没有理会郑雨萱的话,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从侧面淡淡地说着:“孙金宇也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你姐姐,这两年他一直活在痛苦之中,也许他这次的死亡,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郑雨萱立刻开口,纠正了一下卢珂的用词:“不是解脱,是赎罪。” 卢珂盯着她,忽然话锋一转:“所以你就这么希望他死?” 郑雨萱也立刻反应过来,皱起眉头,反问了一句:“警察同志,你不会怀疑是我杀的他吧?” 卢珂依旧在看着她,对于郑雨萱的问题,不承认也不否认。 郑雨萱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让自己成为警方的怀疑对象。 没一会,她缓缓开口:“我知道一个线索,也许对你们有用。” 正文 第十五章:山中养老院 在调查郑雨萱的过程中,她总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像是本案的亲历者,又像是一个局外人,这种忽远忽近的感觉,让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特别是当她突然说起要告诉警方一个线索的时候,更是让卢珂和莫雨菲大吃一惊。 卢珂忽一皱眉,赶紧问她:“你知道什么线索?!” 郑雨萱略带玩味地笑了笑,看着两人,也不明说,反而是猜谜似的提到了一个地名:“我建议你们,去查一查益康养老院。” 当她提到益康养老院这个名字的时候,卢珂下意识愣了一下。 因为这家养老院,就是苏思蒙刚刚查到的,以任建云个人名义开办的那家养老院。 在这次来见郑雨萱之前,卢珂就已经对这家养老院起疑了,此时苏思蒙带着两个探组应该已经开始了调查。 本来还只是怀疑,这次郑雨萱的突然提起,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吗?或者郑雨萱是本案的一个知情人? 卢珂心中所想丝毫没有在脸色上表现出来,他随即定了定神,淡淡地问着:“益康养老院?在哪?” 郑雨萱笑而不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紧接着,卢珂换了一种问法:“你怎么知道这家养老院的?” 死者孙金宇是郑雨萱的姐夫,孙金宇又在都景制药公司工作,而郑雨萱又是在药厂工作。 即便是郑雨萱的工作原因知道都景制药公司,还知道有任建云这么个人,她又是怎么知道任建云开养老院的事情? 要知道,这家养老院是苏思蒙通过公安机关内部网站才调查到的。这次郑雨萱忽然提起,她到底知道什么内幕?难道这个家养老院和孙金宇的死有直接关系? 一时间,无数个问题出现在了卢珂的脑海之中,但这些答案,都需要郑雨萱来解答。 不过现在看来,郑雨萱似乎并不是明说,也许是怕将自己牵扯到这起案件之中,她微微一笑,淡淡地回答着:“哦,我之前听姐夫提起过这家养老院。” “哦?所以呢?你觉得这家养老院和孙金宇的死有关系?”卢珂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郑雨萱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摆了摆手:“我也不清楚,但只要你们查一下,就一定会有所收获。” 离开了郑雨萱的家后,卢珂立刻联系了正在暗中调查益康养老院的苏思蒙,让他格外留意。 “郑雨萱明显是本案的一个知情人,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咱们真相呢?” 莫雨菲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抬头看着卢珂,问道。 卢珂微微摇头,淡淡说着:“也许她是怕自己卷进去吧……也许,她是本案的亲历者。” “亲历者?”莫雨菲一愣,怔怔地看着卢珂。 卢珂没有回答,因为这只是他的一种直觉,并没有任何证据作为依托。 他定了定神,又给凌子真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带着技术队,去郑雨萱工作的药厂调查一下,特别是调查近期有没有药物丢失,还有郑雨萱的权限能不能接触到有毒药物。 毒杀孙金宇的药物,药厂未必没有。 随后,卢珂和莫雨菲驾车,直接前往了益康养老院和苏思蒙汇合,既然郑雨萱提到了这个地方,就一定能查出来东西。 警车一路北行,道路越发泥泞,恍惚间,已经朝着山林开去。 莫雨菲驾车,已经被颠簸得有些发晕:“卢队,这养老院怎么修在这个鬼地方,可以堪比深山中的神仙道观了。一路上连个路牌都没有,要不是有苏思蒙的指路,任谁也找不到啊,” 卢珂的身体也随着警车的颠簸而左摇右晃,他坐在副驾驶,手里拿着一张地图:“这个养老院都没有标记在地图上,不过从选址来看,确实是一个静养的地方。往前是一片树林,背山靠水,确实是个好地方。” “没有宣传,没有标识,养老院怎么赚钱啊?”莫雨菲摇摇头,很是不解地说着。 卢珂合上地图,看着窗外的树林,淡淡地说着:“从调查来看,任建云每年都要给养老院投入不小的资金,而且养老院从来都没有盈利过。看来任建云开养老院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有其他的目的。” 莫雨菲很是疑惑地问着:“任建云是一个商人,哪有商人不为赚钱的?” 卢珂面无表情地答道:“商人唯利是图,没有人做买卖是不想赚钱的,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养老院目前的亏损,是为了日后更大的盈利。” 莫雨菲依旧是没有想明白其中的缘由,下意识重复着卢珂的话:“目前的亏损是为了日后更大的盈利?那得是多大的盈利才能填补亏损的空缺啊……” 卢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这也就是咱们需要调查的东西,而且郑雨萱也提到了这里有问题。现在来看,这家养老院很有可能和孙金宇的死亡有直接关系。” 警车继续在林中小路行驶了十五分钟,这才看见路边有一个并不显眼,而且经过风吹日晒已经褪色的牌匾,上面写着益康养老院。 再往前走五分钟,道路突然平坦,眼前豁然开朗,一栋宅院出现在这山水之间。 院中停着三辆汽车,正是景安市公安局的汽车,看来苏思蒙他们已经在这里展开调查了。 车子驶进院中,打开车门的一瞬间,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里的空气是任何一个地方都无法相比的,深呼吸一口,瞬时感觉氧气爆表,神清气爽。 在这里开办养老院,绝对是经过精心选址的,而且对老人的身心健康也是有极大帮助的。 这么想来,也就不觉得意外了。 这里是一个偌大的院落,两侧都是五层高的小楼,修建的非常豪华,堪比山中别墅。单单是选址和建筑来看,这家养老院的资金投入就是巨大的。 只是,这里给人一种格外冷清的感觉,仿佛是一个被废弃的养老院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两人站在院子中,也没有看见一个人,耳边只有风声。 正文 第十六章:冯院长 益康养老院坐落在山间,背山靠水,是绝对一个养生之地。 但如果把这家养老院和刑事案件联系在一起,眼前的一切就没有那么和谐了。 特别是此刻卢珂站在空旷的院中,耳边只有风声,这座养老院便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没一会,苏思蒙从一栋大楼走出来,熟人相见,总算让卢珂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安心。 “卢队,你们来了。” 苏思蒙径直走到卢珂面前,和他打着招呼。 卢珂定了定神,活动了一下身子,驱走寒意,问道:“怎么样了?查到什么了?” 苏思蒙认真说着:“才刚刚开始调查,暂时还没有结果。本来我们是准备做暗访的,接到你的电话后,我带两个探组就直接表明身份进行了突击检查。毕竟任建云现在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这家养老院又是他开的,突击检查也符合程序。否则还要申请各种文件,麻烦的要死。” “找到负责人了吗?”卢珂追问着。 苏思蒙点点头:“找到了一个,说自己是院长,但我看着不像。” “不像?不像是什么意思?”莫雨菲有些不解地问着。 卢珂也觉得奇怪,朝苏思蒙递了个眼神:“先带我们去看看吧。” “好的,这边。” 跟着苏思蒙走进大楼,里面特别的阴冷,现在正是夏天,即便身处在山林之中,也绝对不会这么冷。 阴风阵阵,像是能刺破皮肤,深入骨髓一般。 这种感觉,像极了卢珂第一次走进法医科解剖室的样子。 办公大楼里非常安静,脚步声被无限放大,甚至能听见回声。顺着楼梯一直来到三楼,才终于感到了一丝生气。 前面是院长办公室,还有几个档案室,走廊里站着几名警员,还能听见从办公室里传来的对话声。 “这些身份信息记录准确吗?” “准确准确?” “老人们都去哪了?” “现在正是午睡时间,老人们都在宿舍睡觉呢。” 推门走进,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有些谢顶的中男人正在极力解释。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手拿档案的警员。 见到三人走进,警员也不再和男人继续说话,转而走到卢珂面前:“卢队,根据院长给出的档案资料来看,目前这里共有三十六名老人,五十名护工,其他工作人员二十名。” 卢珂听完,点点头,目光有意无意地在白大褂男人的身上打量着。 对方有些佝偻着腰,脑袋沉得很低,透过眼睛也在审视着卢珂。 卢珂双手插兜,慢慢向他走去,边走边问:“你是院长?” 男人不知道是谦卑还是害怕,一个劲地欠身点头:“对,我……我是院长……是院长……” “你怎么称呼?”卢珂走到办公桌前,目光在办公室里四处打量着。 “我姓冯。” 卢珂点点头,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冯院长?” 冯院长尴尬地笑了笑,不停地点头哈腰。 卢珂继续和他有一言没一语地闲聊着:“你这地方真不好找啊,养老院竟然盖在山里,外面也不打个广告什么的,怎么能有生意啊?” 冯院长的笑容变得更加尴尬,努力平静地回答着:“我们这里主要是做一些慈善,不以营利为目的,嘿嘿。” “哦——”卢珂扯了个长音,话里有话地说着:“连续几年都是入不敷出,还真是不以营利为目的的慈善机构。” 说完,卢珂看向身边的警员:“咱们回去多帮这家养老院宣传宣传,咱们不是认识景安日报的唐记者嘛,让她写篇报道发出去,让大家都知道知道。” 冯院长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慌张地说着:“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做慈善不为出名。” 卢珂没有接话,突然话锋一转:“话说,你们这里的老人都是怎么来的?通过什么渠道?” 冯院长有些语塞,他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才回答道:“这个……我们虽然不出名,还是有人知道的。而且我们这里的老人,一般都是家属转介绍,一点点传出来的。” 卢珂不给冯院长思考的时间,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你们这里来的老人,一般都是因为什么来的?生活不能自理?无儿无女?还是子女没有能力照顾?” 冯院长依旧是支支吾吾,仿佛身为院长的他,对这家养老院并不熟悉:“额……都有吧……” 卢珂认真地看着冯院长:“我听说,你们这里还收了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是吧?” 冯院长一愣,嘴角抽动不停:“是……是……毕竟是慈善嘛……见到人就帮一把,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听完冯院长的话,卢珂直接朝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十分浮夸地向他表示敬佩。 还没等冯院长反应过来,卢珂再次话锋一转:“你们这里伙食怎么样啊?生活日用品的运输不太方便吧?” 冯院长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瞬间又变了。他稍稍抬起了头,但整个身子依旧是佝偻着,弱弱地回答着:“我们会定期采购的,有专门的人负责运输,食材都是最新鲜的,生活日用品也不缺,都够用,嘿嘿,够用……” 卢珂点点头,又问着:“那老人生病了怎么办?你们这个位置,往医院送应该很费时间吧?” 冯院长急忙解释道:“我们这里有专门的医疗团队,都是非常专业的医生,而且我们有专业的医疗器材,可以应答各种突发疾病。不仅如此,我们还有专门的车辆,一旦出现紧急情况,会立刻送医的。” 卢珂继续点着头,目光瞥向冯院长。 此时他的额头和鼻尖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白大褂里面的衬衫也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在这个如此阴冷的环境里,冯院长竟然流了这么多的汗。 卢珂淡淡一笑,继续问着:“那如果老人离世了怎么办?” “离世?”冯院长猛地抬起头,有些惊慌地看着卢珂。 他的反应有些过激,但卢珂依旧露出毫不在意的表情,继续问他:“生老病死自然之理嘛,哪有人不会死的,如果老人在养老院去世了,怎么办?” 正文 第十七章:林中埋尸 生老病死,自然之理。养老院遇到老人去世,也算是一种常态。 而作为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也一定有应对的办法。 可是当卢珂问起这件事的时候,身为益康养老院负责人的冯院长,却根本回答不上来。 如果说之前的几个问题让他感到紧张的话,那么这个问题,可以说是直接刺中了他的要害。 冯院长明显愣了一下,豆大的汗珠不停地顺着脸颊划过。 这次警方前来调查,并没有什么目的性,但现在看来,这个养老院里似乎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冯院长不停地咽着唾沫,很是尴尬地回答着:“我们会通知老人子女的,共同商讨后续的事宜。” 卢珂认真地盯着他,继续问着:“那如果是无儿无女的老人呢?” 冯院长抿了抿嘴,回答道:“那就联系亲属呗。” 卢珂追问着:“那如果是流浪汉呢?没有身份信息,更没有亲属的呢?” 冯院长抬头看了卢珂一眼,语气有了更加明显的紧张变化:“那个……嗯……嗯……” 卢珂微微一笑:“怎么了冯院长?是你不知道呢?还是你知道了但不能说?还是你知道了却不敢说?” 冯院长紧张的双腿都在发抖,他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汗,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身边的苏思蒙又递上来一份资料,上面是养老院老人的所有信息。 卢珂翻看了一下,轻轻放在了办公桌上,用指尖轻轻敲打着:“从资料上来看,这里的老人九成以上都是痴呆症患者。看来你们招收老人,还是有针对性的啊?” 事情调查到这一步,卢珂更加坚定了自己当初心中的那个想法。 冯院长再也站不稳了,连连后退,扶着墙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卢珂步步紧逼,迈动脚步,再次站在了冯院长面前。 “冯院长,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在向你调查刑事案件,你最好想清楚,该怎么回答我们的问题。” 听完卢珂略带严肃的话语,冯院长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办公室里的警察们,心理防线完全溃败:“我不是院长!养老院的事情我不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情都和我没有关系!” 苏思蒙和莫雨菲对视一眼,嘴角都露出了笑容,看来这家养老院,果然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次的调查,一定会有重大发现。 卢珂此时的内心也是非常激动的,但还是面无表情且严肃地问着:“你不是院长,谁是院长?!” 冯院长坐在椅子上,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双手不停地摆手:“院长是任建云,他是院长。” “那你呢?”卢珂追问了一句。 冯院长稍稍抬了一下眼皮,瞟了卢珂一眼:“我……我是……我是神父……” “神父?!” 这个职位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冯院长点点头,伸手从里面的衬衫扯出来一个十字架的挂饰:“我真的是神父。” 卢珂皱起眉头,看着他:“神父?你不在教堂来养老院做什么?” 冯神父的目光不停地躲闪着,最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 半个小时后,益康养老院后山约七百米处的树林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警戒线里,十几名警察正在忙碌,凌子真穿戴着现场勘查装备,带着技术队警员进行仔细的现场勘查。 穿着白大褂的法医江希然和法医助理周小逸正蹲在一具干尸前,进行现场尸检。 到目前为止,警方已经在这片树林里发现了七具尸骸,腐烂程度全都不同,其中有一具尸体已经呈现白骨化了。 冯神父戴着手铐,指着这片树林,帮助警方寻找更多的尸骸。 “卢队,这里还有一具尸体!” 警戒线里,苏思蒙手里拿着一把铁锨,朝卢珂大喊着。 新发现的这一具尸体还没有出现腐烂情况,看来刚刚死亡不久,从穿着打扮来看,是一名男性老人,很有可能就是这家养老院里的。 “这里一共埋了多少人?”卢珂看着冯神父,认真地问着。 事到如今,冯神父反而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平稳地回答着卢珂的问题:“具体有多少我也不清楚……大约……十多个吧……” 卢珂盯着他看了一会,朝着苏思蒙走去。 “神父说这里有十多个,但我感觉,并不止十多个。”卢珂瞥了一眼苏思蒙身前的尸体,认真地说着。 苏思蒙想了想:“那咱们就需要警力支援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已经是十年不遇的大案了。也许在这片树林还有其他的埋尸地点,说不定还能挖出点什么来。” 卢珂点点头:“天快黑了,尽快联系吧,最好是弄两辆发电车,把探照灯支起来,线索绝对不能断,而且咱们必须尽快从这里查出来一些。” 莫雨菲接话道:“郑雨萱让咱们查这家养老院,会不会指的就是这个?” 卢珂捻着手指,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也许吧,不过她是怎么知道这里埋着尸体呢?这些尸体和孙金宇的案子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莫雨菲定了定神,沉声说着:“任建云是这家养老院的院长,他一定知道所有的事情。” 卢珂的目光越来越坚定:“准备抓人吧。” 卢珂说完,朝着江希然走去,目前已经发现了八具尸骸,首先要确定他们的死亡时间和顺序,然后确定他们是不是养老院里的人。 “这八名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大概分布在两年间,埋尸的深度也不同,位置是由近到远。因为埋尸位置在树林里,受到天气、温度和湿度的影响,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无法判断出准确的死亡时间,只能给出个大概范围。” 江希然站起身,向卢珂介绍着情况:“这具白骨化的尸体是最早死亡的,死亡时间应在两年前左右,第二具虽然也呈白骨化,但从骨质风化的情况推测,死亡时间相对更近一些,大概是一年前。第四、五、六、七具死亡时间比较接近,死亡时间应该在半年前。新发现的这具尸体死亡时间最近,从指甲脱落的情况来看,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周。” 正文 第十八章:罪孽深重 这一次,警方投入了大量警力,进行了搜山行动,以埋尸地点为中心不断向外扩大搜索。 公安、巡特警、消防、救援进行了联合行动,警犬和各种探测设备也是一同上阵。 截止到天黑,警方已经发现了八具尸骸,腐烂程度都有很大不同。 搜山仍在继续,景安市刑侦支队先行返回处理案件,法医科也展开了尸检工作。 法医科解剖室里,众人正在忙碌着,卢珂直接推门走进,环顾了一周,径直走到了正在桌前整理尸检报告的江希然身边,问道:“死因都确定了吗?” 江希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卢珂,摇了摇头:“没有。” 卢珂有些发懵,怔怔地看着她,目光落在了并不完整的尸检报告上。 江希然有些疲惫,淡淡地说着:“从目前的尸检情况来看,所有死者都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也没有明显的他杀痕迹。不过从骨龄来看,死者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很有可能就是养老院里的人。他们大概率是突发性死亡,患病的可能性较大,相关检测还在进行中。” 江希然虽然没有给出准确的死亡原因,但此时卢珂的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这些人的死亡原因很有可能和孙金宇一样,都是被药物毒杀的。 卢珂沉思片刻,又问道:“死亡时间呢?” 江希然眨了眨眼:“关于死亡时间更确切的认定我还需要去现场,找一些与气温、湿度以及生物环境相关的检材。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最长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两年左右。” “两年……”卢珂喃喃了一句,联想到都景制药公司的药物研发进度,两年的时间有一些太过于巧妙了。 没一会,莫雨菲推门走进了法医科,有些激动地说着:“卢队,任建云到案了。” 卢珂回过神来,会心一笑:“好,我这就过去。” 卢珂转身刚要走,又停下脚步,对江希然说道:“去埋尸现场的事情就先等等吧,至少天亮再说,夜里的山路还是有危险的。我看看一会能不能从任建云的嘴里得到一些线索,争取让你少跑一趟。” 江希然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那我就等卢大队长的审讯结果了。” 审讯室里,大家又一次看见了任建云。 但很显然,这一次任建云的状态,和之前判若两人。即便他依旧穿着合身得体的西装,但全然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现在的他,颇有一种落魄贵族的模样。 面对警方的铁证,任建云也不做任何的辩解,表情平淡,有的只是无尽的感慨。 “从我听到孙金宇死讯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完了。 孙金宇这个疯子,他不会放过我! 特么的,自从他出了车祸之后,整个人就不正常了,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孙金宇安排好的剧本,他为什么要约我去家里谈工作,又为什么会突然对我发火。 这一切,从我同意去他家的那一刻开始,这个结局就已经确定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他什么都不懂,我在做一件大事!一件可以改变人类科学史,甚至可以让人类医学史分成两段!所有的历史都要被改写!” 任建云仰天大笑,虽然有些歇斯底里般的癫狂,但精神状态还算稳定,整个人还是比较理智的。 随后,任建云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多年前,任建云负责治疗血栓药物的研发,大获成功,加上孙金宇的市场部配合,让任建云和都景制药公司都成为了绝对的核心焦点。 很快,第二个科研项目出现了,都景制药公司准备研发针对于痴呆症的特效药研发。 但这次的药物研发过程并不顺利,公司的资金链断裂,研究陷入了瓶颈,没有人,没有办法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境。 因为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公司连实验猴都买不起了。 药物研发不能暂停,又没有充足的实验猴和资金支持,任建云找到了孙金宇。 两人经过商讨,一个毁灭人性的想法出现了。 这不是一个办法,却是唯一的办法。 那天晚上,两人在制药公司的办公室里,进行了一次对话。 “就算咱们有小白鼠做实验,得到了成功的结果。但拿到人的身上,会有多少成功率?” “我问过小姨子,她是学制药的,她说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 “那也就是说,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会失败……”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什么,但他们的心中,都对一件事有某种的期待。 几个月后,益康养老院成立了,任建云担任院长,出钱。 孙金宇有市场部的经验和人脉,去寻找合适的老人。 他们首选的目标是,痴呆症、无儿无女、无名无姓的流浪汉。 因为这样的一个人突然消失了,没有人会发现,也没有人会去寻找。 就这样,益康养老院成为了一个隐形的实验室,成为了一个灭绝人性,无法被原谅的杀戮场。 药品的研发依旧在继续,但随着养老院后山的尸体越来越多,药品的研发进度依旧没有一个明显的进步。 任建云和孙金宇都骑虎难下了。 特别是孙金宇,萌生了退意。 就算最后药品研发成功,可以救更多的人,但死去的人呢?谁来赎罪? 紧接着,天降横祸,一场车祸让孙金宇的新婚妻子去世了,唯独孙金宇毫发未损地活了下来。 他认为这是自己的报应,因为自己罪孽深重。 从那以后,他的精神出现了严重问题,紧接着找到了任建云,想要退出这件事。 任建云自然不会同意,孙金宇便要揭发他的种种罪行。 这件事,也是两人频繁吵架的根本原因。 任建云多次来到孙金宇的家里,和他讨论这件事,但孙金宇就像疯了一样,根本没有办法沟通。 孙金宇死亡的那一天早上,两人又一次见面了。 这一次,任建云没有废话,直接问孙金宇:“如果事情暴露了,咱俩谁能活下去?” 孙金宇淡淡一笑:“自从做了那件事,我就没想活。” 正文 第十九章:自我救赎 一款药物的研发,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而且还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 可一旦研发成功,那就是一本万利,名利双收的同时,还能改变人类医学史。 有了之前成功的经验,都景制药公司着手开始了研发可以镇定神经,有效治疗老年痴呆的药物项目。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成为了人性的考验。 多年前,在任建云的主张下,益康养老院挂牌成立,打着慈善和照顾独居老人的名号,收治了大量无家可归、无儿无女的老人,其中不乏有许多患老年痴呆的老人。 就这样,一场灭绝人性的计划开始了。 起初,药物的效果,虽然不能治疗老年痴呆,却能有效镇定神经,抑制病人的幻觉和幻听。 可就在药物进一步研发的过程中,死人了。 经过医疗诊断,是死于突发性心脏病。 老人突发疾病死亡,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起初也没有人在意。可老人却接二连三地死亡,这让人不能不和药物的研发联想在一起。 出了事之后,任建云和孙金宇坐在一起,开始讨论这件事情。 事到如今,两人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两人在益康养老院后面的树林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埋尸地点。 后来,根据科研团队的分析得知,这款药有严重的副作用,严重者可以瞬间麻痹心脏,即便是专业的法医解剖尸检,如果不仔细检查,也很难发现体内的药物残留,大概率会被定性为突发性心脏疾病死亡。 那天早上,任建云和孙金宇见面,谈论起了事情败露之后,谁会活下去的问题。 现在,任建云坐在审讯室里,他终于明白了。事情败露之后,他们两个谁都不会活着。 而孙金宇,更是早就不想活了,他在死前要做的不过是把任建云的丑闻暴露出来,拉着他一起死而已。 任建云坐在椅子上,表情十分淡然,似乎自知这个结果早晚会来,只是感叹来得稍晚一些。 养老院杀人埋尸的案子随着任建云的认罪暂时先告一段落,接下来要确定的,就是孙金宇的死亡原因。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任建云。 任建云缓缓抬起头,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苦笑着。 因为他始终想不明白,就算孙金宇想要揭发他养老院的丑闻,为什么还要将自己的死亡嫁祸给自己? 自己那天去,根本没有给孙金宇下毒,孙金宇为什么就死了呢?究竟是自杀嫁祸?还是他杀嫁祸? “怎么,你不承认自己毒杀了孙金宇吗?” 卢珂站在任建云面前,冷声问着。 任建云缓缓抬起头,整张脸上毫无血色,显得死气沉沉:“你们可以怀疑我,但我真的没有杀他。” 卢珂点点头,继续说着:“孙金宇全程参与了养老院的经营和药品研发,就算他有渠道拿到药物,现在的证据依然指向你。” 任建云长叹了一口气:“我明白,孙金宇死了,你们第一个肯定怀疑我,毕竟他死的那天早上,我们还见过面,现场全都是我的指纹。就算用脚趾头来想,也会想到我。 这么久以来,我经常去孙金宇的家,还和他吵过架,清洁工、邻居都见过我,也知道我们有矛盾。 现在想想,孙金宇在下一盘大棋啊,他屡次邀我去家里谈事情,就是为了让我留下证据。然后伺机将自己的死亡嫁祸给我!” 卢珂死死地盯着他:“所以,你杀了他?” 任建云摇摇头,迎着卢珂的目光看去:“我说没有,你相信吗?” 卢珂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转而说着:“我只相信证据,我们的法医从胡佑明身体里提取出了致命的药物,正巧是你研究的治疗老年痴呆的药物成分。一切证据都指向你,现在情况对你很不利。” 任建云自知百口莫辩,但还是在努力解释着:“我真的没杀他,孙金宇也能拿到药物。” 卢珂看了他一会儿,笑着移开视线:“相不相信不好说,毕竟现在还没个定论。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孙金宇为什么要针对你。” 任建云攥着拳头,指节根根泛白,被他捏得没了血色。 不由地让他想起了当初,孙金宇不断找自己想要退出的事情…… 任建云暂时被刑事拘留,孙金宇被杀案还在调查中。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孙金宇确实不像他杀的……” 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里,莫雨菲和苏思蒙也在讨论着案情。 莫雨菲沉声说着:“从任建云现在的处境来看,杀一个也是死,杀两个也是死,他承认了养老院里的那么多命案,没有理由唯独不承认孙金宇的案子。” 紧接着,卢珂也推门走进了监控室。 “孙金宇自杀的可能性极大,但我始终想不通一件事,他为什么要嫁祸给任建云……” 卢珂捻着手指,沉声说着。 苏思蒙接话道:“新婚妻子的死亡,让他认为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惩罚,加上养老院的事情,他自知罪孽深重,于是选择了在妻子两周年忌日的时间死亡。那么他将死亡嫁祸给任建云,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想要揭露养老院的事情。” 莫雨菲却有不同的意见,认真地分析着:“如果他的目的是揭露养老院,那么直接报警、留下遗书,或者留下证据岂不是更好吗?从他的死亡现场来看,咱们能发现的,就只有都景制药公司,和养老院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卢珂看着透明的单向玻璃前,朝着审讯室里看去,莫雨菲和苏思蒙讨论的这些事情,他也在思考。 只不过现在,他更在思考的事情是,郑雨萱是怎么知道养老院的事情的? 孙金宇之前找郑雨萱聊过药物实验的事情,也是得出了小白鼠实验结果转移到人身上只有百分之八十的结局。 孙金宇死亡,只把线索引向了制药公司。 而正是郑雨萱,才把警方引向了养老院…… 正文 第二十章:自我谋杀 现在来看,孙金宇自杀的可能性极大。 但想要确定他是自杀,就要先排除所有他杀的可能。 案件到了现在这一步,还剩下最后一个疑问——郑雨萱是怎么知道养老院事情的?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去推测的话,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孙金宇告诉她的。 孙金宇先把自杀嫁祸给任建云,再借郑雨萱之口把养老院曝光出去?这真的是一盘大棋。 似乎每种结果都有可能,但每一种可能又都有一点说不通的地方。 卢珂再次来到了郑雨萱的家,这一次,他只想要一个真相。 但没有证据的真相,就一定是真相吗? “没错,养老院的事情是他告诉我的。” 相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郑雨萱只是引导性地提到了养老院。这一次在得知警方有重大发现后,她又大方地承认了。 “哦?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卢珂在客厅里踱来踱去,装作不在意的语气问着。 郑雨萱耸了耸肩,淡淡答道:“我也不知道。” 卢珂慢步走到了阳台的位置,背对着郑雨萱,忽然话锋一转,冷声问了一句:“你想杀了他吗?” 郑雨萱被问得一愣,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就已经透露出了对孙金宇的恨意。但这次卢珂的问话,却给人一种知道真相的感觉。 她怔怔地看着卢珂的背影:“你说什么?” 卢珂稍稍转过身来,侧着看她:“自从你姐姐去世的之后,你就一直想杀了他吧?” 面对这个问题,郑雨萱没有说话。 卢珂也没有再问下去,依旧是背对着她。 站在阳台上,视野很好,但相比任建云办公室的落地窗,还是差了很多。 只是,吸引卢珂的并不是这里的风景,而是阳台上挂着的一件上衣,通过上面的LOGO来看,应该是郑雨萱药厂的工作服,衣摆的位置有一处暗红,像是红酒渍。 郑雨萱沉默了许久,目光也落在了阳台上的工作服上。 她顿了顿,忽然一笑,回答起那个问题:“也许,他是想解脱吧。” “解脱?” 卢珂完全转过身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郑雨萱。 郑雨萱点点头:“这两年的时间,他一直想解脱,他之所以选择把养老院的事情告诉我,也是准备好赴死了。” 卢珂眯起眼睛,注视着郑雨萱,很久。 离开了郑雨萱的家,也就意味着孙金宇的案件将以服毒自杀结案。 …… 上午九点,郑雨萱走进了孙金宇的家。 两人对视一眼,都心知肚明。加上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两人就像是约好一样。 茶几上,放着一瓶红酒,郑雨萱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有意无意地审视着孙金宇。 孙金宇也举起酒杯,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 自从姐姐去世之后,郑雨萱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两年的时间过去了,这里还和记忆中的一样。 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就说明,稍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再有人知道。 郑雨萱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孙金宇认为这是一个周密的计划。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孙金宇的目光便落在了郑雨萱的单肩背包上。在药厂工作的她,不知道里面会藏着什么毒药。 孙金宇叹了口气,赶紧移开视线,不停地大口喝着红酒,一杯又一杯。 他想要醉,但又必须保持着几分清醒。 因为再过二十分钟,清洁工就要来了。 郑雨萱端坐在椅子上,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活动范围,不让自己的指纹和足迹留在更多的地方。 目光扫过,她看见了地上散落的文件,还有一个破碎的玻璃杯,很显然,有人在这里争吵过。 不管争吵是真的,还是孙金宇刻意布置的,都给自己提供了太多的便利。 孙金宇有些醉态,话也变多了起来,他向郑雨萱讲述着自己这几年在都景制药公司的生活,特别是药品研发的丑闻 说着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丸放在桌子。 郑雨萱很是疑惑,不知道那个白色的药丸是什么。 接着,孙金宇给郑雨萱讲了一个鬼故事,内容是养老院的种种罪行。 讲完之后,孙金宇又给她仔细讲解了一下这个白色药物的药效。 郑雨萱得知了这个白色药物致死性,同时她也在感叹,桌子上的药丸,和她单肩包里的氰化.物看上去一模一样。 只是,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呢? 如果不是知道他在养老院的所作所为,郑雨萱几乎要认为他在曝光这件事了。 孙金宇又喝了几杯,已经呈现出了十足的醉态。 郑雨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且还是在姐姐两周年的忌日。 这场谋杀也已经准备了两年多。 她要杀死这个人,就是他害死了姐姐。 其实,他早就应该死了,在那场埋葬了姐姐的车祸中,就应该死了! 现在她的背包里,就有从药厂偷拿出来的氰化.物瓶子。 里面的东西只要一点点就能致命,她没想到的是,任建云今早也来了,并留下了完美的争执现场。 孙金宇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向了洗手间。 他没有丝毫的防备,桌子上摆着白色药丸,留下郑雨萱一个人在客厅里。 洗手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郑雨萱一边死死地盯着厕所的门,一边加快手里的动作,将白色药丸尽量磨碎,碎到入口即化的程度。 接着,她将所有的药粉倒进了孙金宇的酒杯里,整个过程小心谨慎,不留下任何指纹。 就在最后一点粉末彻底溶解在杯子里之后,孙金宇终于摇摇晃晃地从厕所里出来了。 他醉眼朦胧地看了一眼桌子,笑了笑,坐回沙发上,举起酒杯。 郑雨萱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如鼓重锤之音。 孙金宇摇晃着杯中红色的液体,沉思了片刻,抬起头看着郑雨萱。他忽然仰头,一口喝掉了杯中所有的酒。 郑雨萱眼睁睁地盯着他喝下去,忽然大脑一片空白。 孙金宇却笑了,他放下杯子,擦了擦嘴角,露出倦意,指着大门,对她挥挥手:“你走吧,一会清洁工该来了……” 正文 【案八】第一章:红色轿车 凌晨一点四十三分,邢文博被一通电话惊醒,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猛地翻身坐起来:“喂?” 电话里大约沉默了十几秒,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文博吗?” 邢文博刚刚还有一点埋怨,但听到这个声音过后,内心顿时无比激动。 因为电话的那头,是他暗恋许久的女孩,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邢文博强压着内心的欣喜,对着电话说道:“我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邢文博欣喜之余,还是感到了一丝担心。 直觉告诉他,这个时间接到了她的电话,很有可能出事了。 而且,和她最近跟进的事情有关。 没等邢文博想明白,电话里再次传来了声音:“文博,你听我说……” 她的声音冷静平稳,但语气中又夹杂着一丝惊慌。看来,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邢文博非常了解她,她一向是一个特别沉稳的女孩,独立自主,什么事情都能搞定。认识她这么久,还从来没有遇见她因为什么事情而感到紧张。 “我在听,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邢文博下意识抬高了声音,很是惊慌地问着。 “文博,如果我出事了……你一定要……” …… 上午七点,地下停车场A区。 一辆深红色的宝马3系轿车停放在那里,周围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景安市刑侦支队技术队和法医科已经到达,进行现场勘查工作。 轿车的后排座里坐着一个女人,她双目微闭,面色红润,正襟危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车窗紧闭,车子还没有熄火,没有人知道这辆车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有人知道这辆车在这里停了多久。 “调查一下死者身份,还有这辆车的全部信息。” 卢珂站在一旁,沉声吩咐道。 身边的苏思蒙点点头,应答着:“已经在调查了。” 接着,莫雨菲把一名保安带到了卢珂面前:“卢队,就是他报的警。” 卢珂转头看着保安,认真地问着:“你是怎么发现的?” 保安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脸色蜡黄,身上有很浓的烟味。 很显然,他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看上去很是惊慌,整个人都有些发懵:“我……我……” 莫雨菲朝他摆了摆手:“你别紧张,就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就行。” 保安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咽了一口唾沫:“我昨晚去网吧包夜打游戏了,今天早上六点半来的,今天是我的白班。我来签到交接之后,按照程序,我需要在地下停车场巡逻一圈,然后就可以坐在监控里休息了。 我心想赶紧逛一圈,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回去补觉,当我巡逻到A区的时候,看见有一辆车没有熄火,而且车里没有人。 起初我以为是谁下车之后忘记熄火了,万一要是车坏了,丢了什么东西,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我就上前查看,寻思看看有没有挪车电话什么的打个电话询问一下。 我走近的时候,看见四个车门都是关着的,但后排座坐着一个女人。我伸手拉了拉车门,没有拉开,我一个劲地大喊,女人也没有听见。 再然后……我就报警了……” 听保安说清楚了前因后果之后,卢珂点点头,又追问道:“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停在这里的?” 保安一愣,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是今天早上来接班的,接班的时候就在,我也不知道这辆车是什么时候来的,你们应该去问问昨天值班的保安。” 卢珂看着他,皱起眉头。 莫雨菲适时开口:“带我们去看一下地下车库出入口的监控录像。” 保安又是一愣,紧接着才回过神来:“哦,对对对,看监控就知道这辆车是什么时候来的了。” 莫雨菲又补充道:“还有A区的监控录像。” 保安点点头:“没问题,我带你过去。” 卢珂朝莫雨菲递过去一个眼神:“你和他去吧,再把监控录像拷贝一份带回队里。” 莫雨菲离开之后,卢珂迈步朝着那辆深红色的轿车走去。 凌子真正带着技术队进行现场勘查工作,尸体在轿车里发现,所谓的案发现场,也就被圈定在了一辆轿车上。 “轿车里非常干净,没有一点痕迹,更没有血迹。死者的衣服干净整齐,没有被暴力侵犯过的迹象,看上去像一场意外死亡案件。” 凌子真走到卢珂身边,满脸疑惑。 他是一个痕检痴,越是困难的案发现场越是感到激动,像这种看上去没有任何线索,很有可能是意外死亡的案件让他感到特别的无聊乏味。 “你的意思是意外死亡?” 卢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想了想,朝着轿车的后车门走去。 江希然和周小逸正在进行现场尸检工作,卢珂走过去的时候,江希然正半个身子探进车里,仔细检查。 卢珂走到江希然身后,还没有开口,她的声音就从车里传来:“死者衣衫完整,车内干净整洁,没有任何血迹,体表也没有外伤,看上去像是意外死亡。” 说完,江希然才慢慢从后排座里退出来,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招呼身边的周小逸,准备对尸体进行搬运工作。 “意外死亡?是某种突发疾病?”卢珂问道。 江希然想了想,眼神飘向了驾驶室:“车子一直都没有熄火,空调也是打开的状态,很有可能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但……我总觉得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卢珂沉思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夏天天气炎热,有很多人选择在车里开空调休息,一氧化碳中毒的意外案件频发……但她为什么会坐在后排座位休息呢?” 江希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连点头:“我就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卢珂顿了顿,又说道:“如果说车子是她开来的,那么她打开空调之后,将驾驶室的椅背放倒休息,不是更好吗?就算她在后排座休息,也会选择平躺,怎么会坐着呢?” 江希然紧接着说道:“如果是他杀的话,那么这里很有可能是抛尸现场。” 她话音刚落,周小逸带着两名警员来到了车旁,准备将尸体抬上担架带回法医科尸检。 卢珂赶紧摆了摆手,说道:“固定尸体,把车开回刑警队。” 正文 第二章:耳后针孔 从案发现场来看,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痕迹,一切都显得非常平常,似乎没有任何痕迹来证明这是一起他杀案件。 而且通过现场的初步尸检来判断,死者极大可能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只是,死者端坐在后排座的这一情况,还是让卢珂和江希然感到一丝说不上来的奇怪。 但这并不能算是疑点,只能算是有一些反常而已。这起案件之中究竟还有没有隐情,就需要将尸体带回去,通过尸检来明确死因了。 为了不破坏车内的现场,卢珂决定把尸体固定在后座位置,直接把轿车开回支队做勘验。 现场勘查工作接近尾声,莫雨菲也回到了地下停车场。 她向卢珂展示了一下手里的U盘,说着:“卢队,我拷贝了停车场出入口,还有电梯的监控录像。” 卢珂怔怔地看着她,有些疑惑地问道:“A区的监控录像呢?” 莫雨菲有些无奈,耸了耸肩:“A区的监控探头坏了。” “坏了?”卢珂在震惊之余,苦笑一声。 监控录像的损坏,在他的从警生涯可谓是常态,很多看似只要调查监控就能侦破的案件,总要弄一些小插曲。 不是监控探头损坏,就是监控死角盲区,总之要给案件增加一些难度。 卢珂苦笑了一会儿后,又问着:“地下停车场的结构图呢?” 莫雨菲一愣:“嗯……这个……我去找一下。” 卢珂点点头。 莫雨菲跑到地下停车场的一处消防通道,在门口,贴着地下停车场的结构图。 她伸手在上面寻找着A区的位置,一直沿着上面的指示路线寻找着。 现场勘查工作已经结束,大家收拾收拾准备收队了。 没一会,莫雨菲跑了回来,打开手机拍摄的照片,对卢珂说道:“卢队,除了轿车的出入口,还有两处电梯,两处消防通道可以离开。” 卢珂简单扫了一眼照片后,点点头:“先回支队吧。” 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里,大家正在调查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显示,昨天下午一点二十分,死者独自驾驶汽车进入地下停车场。监控画面非常清晰,当时轿车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一个人来的。”卢珂淡淡说了一句。 身边,莫雨菲手里正拿着一份地图,一边比对,一边说着:“这个地下停车场一共有三层,附近有一个大型超市,很多去超市购物的人都会选择把车停在这里。也许,死者准备去超市吧。” 卢珂皱着眉头,喃喃着:“不管她停车之后要去哪里,都不应该死在车里啊……坐在后排座,一氧化碳中毒……” 卢珂沉思了一会,又问道:“有她离开地下停车场的画面吗?” 莫雨菲摇了摇头:“两个电梯的监控录像都没有拍摄到她的身影,如果离开,应该是走的消防通道,但消防通道里没有监控探头。” 卢珂捻了捻手指,努力设想着当时的情况:“她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之后,为什么会坐在后排座呢?她是在等什么人吗?” 就在这时,苏思蒙快步走进了刑警队:“卢队,死者身份信息已经确认了。” “死者名叫岳文静,今年二十九岁,景安市本地人,目前是景安日报的一名记者,那辆深红色宝马3系轿车就是她的。” “景安日报?”卢珂忽一皱眉,因为这个名字太熟悉了。 莫雨菲接话道:“唐记者不就是景安日报的吗?” 苏思蒙点点头:“是的,唐梦雪就是景安日报的。” 说完,苏思蒙看向卢珂,问道:“也许唐梦雪会认识岳文静。” 卢珂沉声说道:“先不急,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说。” 莫雨菲抿了抿嘴,笑着说道:“话说,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唐记者了。” 苏思蒙也笑着,解释道:“我倒是见过她几次,她最近一直在宣传科。而咱们最近也是一直有案子,比较忙,没见到也很正常。不过我看她最近一直往返于队里和景安日报,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卢珂思索了一会,对两人说着:“继续调查一下岳文静的身份信息和社交关系,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起案子没有那么简单。” “好的,我扩大调查范围。”苏思蒙答道。 卢珂看了看手表:“法医科应该也快有结果了,我去看看。” 法医科解剖室里,江希然和周小逸正在忙碌。 卢珂推门走进,很是着急地问着:“怎么样?死因确定了吗?” 江希然背对着卢珂站在解剖台前,没好气地说着:“催命啊?” 卢珂一愣,换了一个平缓的语气,边走边问:“不确定是意外还是他杀,我们的调查工作没有办法继续下去啊。” 江希然依旧没有看她,还在对死者的体表进行检查:“死者面色潮红,口唇、指甲呈樱桃红色表现,体表没有任何外伤,确实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卢珂也走到解剖台前,看着眼前的尸体,感到有些惋惜:“看来这是一起意外。” 但江希然却摇了摇头:“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但却不是一起意外。” “哦?”卢珂有些发懵。 江希然轻轻转动死者的头部,手指抵在死者的耳后位置:“你看这个。” 卢珂定了定神,俯下身子,朝着江希然手指的位置看去。 一个非常细小的针孔出现在了卢珂的眼前。 “针孔?她被注射过什么东西?”卢珂皱起眉头,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江希然眨了眨眼,淡淡地说着:“也许她被人注射了麻醉剂一类的东西,导致她失去了行动能力,而后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卢珂看着江希然,认真地问着:“能确定详细的死亡时间吗?” 江希然沉声答道:“死亡时间和注射剂成份需要解剖尸检才能知道,不过从尸温和尸僵程度来看,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十二小时。” 卢珂点点头:“只要确定是他杀,那就好办了。” “你先去调查吧,我这边一有消息就立刻告诉你。” 江希然说完,招呼周小逸:“准备解剖尸检。” 卢珂实在是对解剖尸检不感兴趣,也没有围观的爱好,他转身走出了解剖室。 走廊里,他拿出手机,调出了唐梦雪的联系方式。 也许,关于岳文静的事情,问唐梦雪再合适不过了。 正文 第三章:记者前辈 经过尸检,法医在死者岳文静的左耳根位置发现了一个针孔。这说明岳文静在死亡之前一定被人注射过某种药剂,同时也就证明了,岳文静虽然死于一氧化碳中毒,但绝对不是一起意外事件。 在明确了他杀的案件性质后,就要通过痕检来寻找线索。卢珂来到了支队的地下停车场,这里正在进行对案发轿车的勘验工作。 卢珂站在一旁,双手插兜,看着技术队忙里忙外。 没一会,凌子真手拿着指纹刷,从车里钻出来。他看了一眼左后车门,指了指车门把手:“拆下来。” 技术队警员点点头,拿出专业的破拆工具,将左后车门的外侧钣金整个卸了下来,又拆下门把手,用指纹刷提取指纹。 技术队警员对这辆轿车内部进行了仔仔细细的勘验,发现了大量的生物信息,从目前来看,这些生物信息都属于轿车的主人,也就是本案的死者岳文静。 轿车里非常干净整洁,虽然是死亡现场,但绝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换句话说,死者岳文静是在其他地方被注射了某种药剂,在丧失了行动能力后被搬运进车里而后遇害的。 而门把手这种内侧的死角位置,极其容易留下指纹,而且非常难清理。 凌子真带着技术队警员对门把手进行了仔细的检查,指纹刷扫过,凌子真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看来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卢珂定了定神,迈开脚步朝着他们走去。 见卢珂走来,凌子真面带笑意地把门把手递给了他,沉声说着:“发现指纹了。” 卢珂垫着手套,仔细观察着门把手上面的指纹,上面的指纹轮廓很清晰,而且有堆叠的痕迹。 “这个指纹多半是用不了的,因为报警的小保安也拉过车门,这个指纹很有可能就是他留下的。” 凌子真也想到了这一点,转而说着:“指纹有堆叠的痕迹,最上面的覆盖指纹是小保安留下的,但下面的指纹轮廓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从轮廓来看,这次的凶手非常专业,他戴着橡胶手套。” 卢珂微微皱眉:“橡胶手套……这是一起谋杀案……” 凌子真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死者被放进车里的时候,已经丧失了抵抗能力。所以她是绝对不可能坐的那么挺直的,凶手把她放进车里后,认真地布置了车里的现场,而且发动汽车打开空调,来伪造成一起意外事故。整个过程看下来,都说明这是一起有周密计划的谋杀案。” “谋杀一名新闻记者……杀人动机是什么呢……”卢珂习惯性地捻着手指,喃喃着:“难道是她的职业,掌握了某些内幕?受到了报复?仇杀?” 凌子真淡淡地说着:“看来记者也是一个高危职业啊。” 卢珂摇摇头,纠正道:“有良知的记者才是高危职业。” 凌子真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着轿车,向卢珂总结着这次的勘查结果:“目前从轿车上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轿车里面的一切都是经过布置的。 副驾驶的脚垫上没有灰尘,说明这辆车没有载过其他人。副驾驶的座位上有一个女士手提包,里面发现了一些她的个人证件,手机已经交给技侦科了。 储物箱里只有行驶证、驾驶证一类的东西,GPS没有导航记录,行车记录仪里也没有发现线索。 驾驶座椅的定位符合死者的身型特征,并且没有其他记忆定位,这辆车一直都是死者一个人驾驶。” 这次痕检工作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关键线索,但也确定了谋杀的案件性质。 经过周密计划的谋杀,加上死者的职业身份,想要找到关键线索,就要围绕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了。 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里,唐梦雪坐在椅子上发愣,她连续喝了好几杯水,但依然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心头是无尽的震惊和悲痛。 唐梦雪是一个特别干练沉稳的女人,她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她刚刚从法医科认尸回来,到现在为止,她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身子还是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岳文静不仅仅是她的同事和好友,还是她记者从业生涯的引路人和明灯标杆。 岳文静就这样死了,还死的不明不白,这个结果,任谁都不会答应。 唐梦雪就坐在这里,等一个人。 脚步声传来,卢珂快步走进办公室,进门便和唐梦雪对上了眼神。 “卢队长……” 唐梦雪猛地站起身,话说了一半,却又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卢珂迎着唐梦雪的目光看去,她星眸含泪,心中一时间很不是滋味:“唐记者请坐,我正是来找你了解情况的。” 唐梦雪一时哽咽,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大学毕业之后,唐梦雪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进入了景安日报实习。岳文静比唐梦雪年长几岁,凭借自己出色的工作能力,特别是正直的性格和职业操守,短短几年已经成为了景安日报的“台柱子”。 唐梦雪进入景安日报之后,便跟着岳文静实习。 随着两人的接触越来越深,越发现两人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唐梦雪已经有了“小文静”的称号。 两人都有深入骨髓的良知和责任,对人的尊重,对生命的敬畏和热爱,对事实真相的信奉和追求。力求如实反映社会现象,为群众利益发声。 经常有人说,如果岳文静不是有景安日报的这棵大树作为依靠,恐怕早就死于报复。 有一次岳文静深入黑煤窑调查取证,曝光了黑煤窑的丑闻之后,不止一次收到了恐吓信。但岳文静从来没有惧怕过,这些恐吓信反而更加坚定了她成为一名有良知的记者的决心。 那天晚上,岳文静坐在景安日报的院子台阶上,看着月亮有些出神。 唐梦雪坐在她的身边,也一同望着月亮。 岳文静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问她:“你怕危险吗?” 彼时的唐梦雪还是一个新人记者,对其中的很多事情并不了解。 她眨了眨眼,反问着:“做记者很危险吗?” 岳文静淡淡一笑:“做记者不危险,但想要做一个有良知的记者,很危险。” 唐梦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很是坚定地回答着:“我不怕危险。” 岳文静的笑意更浓了,但却慢慢变成了苦笑:“做一个有良知的记者,有时会挨打,有时会被诬蔑,有时还会有生命危险。单单一句不怕,是不行的……” 唐梦雪怔怔地看着她:“那……我该怎么办?” 岳文静也看着她:“想要做一名有良知的记者,首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工作。” 正文 第四章:一氧化碳中毒 那天晚上,在景安日报楼前的台阶上,唐梦雪和岳文静聊到了很晚。 两人聊了很多,她们有说不完的话题,对待某些事情也有着相同的看法。 她们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像是平行时空中相遇的两个人。 岳文静告诉唐梦雪,在这个信息时代,一则新闻,可以在十分钟内传遍全球。 一篇报道,可以在十分钟之内,控制大家的舆论方向。 一个谣言,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引导大家的思维方式。 同样,在某些事情上,也可以在十分钟之内,让所有的新闻媒体一律闭嘴。 那天晚上之后,唐梦雪开始系统地学习散打,后来才有了她在菜市场暗访对抗城管的故事。 那天晚上之后,岳文静成为了唐梦雪职业生涯的标杆和方向。 唐梦雪立志要成为像岳文静那样的媒体人。 两人的情感,不是用语言能够形容的。这次岳文静出事,唐梦雪感觉到天塌了。 “她……她是被谁报复了吗?” 唐梦雪弱弱地问了一句,这是她在得知岳文静死讯后的第一个反应。 因为在岳文静的职业生涯里,曝光了太多罪恶,揭露了太多人性,她不止一次受到了恐吓,生命安全不止一次受到了威胁。 但唐梦雪的这个问题,卢珂却没有办法回答,因为他也不清楚更多的内容:“案件还在调查中,暂时还不清楚,你能提供一些什么吗?” 唐梦雪止不住地落泪,她颤抖地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想告诉警方一些线索,但她确实不知道岳文静的近况,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让她感到窒息:“我不清楚……我最近一直在忙专访的事情……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她见面了,只是听说她又在准备暗访一些事情……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卢珂看着唐梦雪的表情,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点点头,露出了令人安心的目光:“好,如果你得知了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案件现在正在侦办当中,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抓住凶手的。” 莫雨菲推门走进了刑侦支队办公室,她看了一眼唐梦雪,眼神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她定了定神,沉声说道:“卢队,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 卢珂点点头,站起身:“你注意身体,好好休息,不要太过于悲伤了,我要去开案情分析会了。” 说完,卢珂转身离开。 卢珂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唐梦雪站起身叫住了他:“卢队……” 卢珂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等着唐梦雪开口。 唐梦雪哽咽着,哀求道:“卢队,你一定要……” “放心吧。” 卢珂应答了一声之后,迈步离开。 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内,岳文静遇害案的案情分析会正在召开。 卢珂推门走进,朝主持会议的苏思蒙使了个眼神。 案情分析会开始,苏思蒙首先总结了一下本案目前掌握的线索。 “死者岳文静,景安日报的一名记者,虽然从业时间只有五年,但在景安日报,乃至整个记者行业,都是首屈一指的。经过她暗访曝光的恶性事件不在少数,最值得一提的就是三年前的黑煤窑事件,牵扯人数高达七十余人,其中不乏有一些公职人员。 也就是从那时起,岳文静不止一次收到匿名恐吓信。从目前的这起案件来看,凶手杀人转移伪造现场,做出意外中毒死亡的假象,可见这是一起经过周密计划的谋杀案。不排除是岳文静遭到某个势力的报复,是一起仇杀案。 我建议,从岳文静从业以来,参与的新闻报道开始调查。” 听完苏思蒙的分析后,卢珂点点头,朝凌子真扬了一下下巴,让他介绍一下现场勘查情况。 凌子真接过投影仪遥控器,一张张现场勘查画面出现在了大荧幕上。 “死者是在一辆深红色宝马3系轿车里发现的,发现时她坐在后排座位。经过调查,这辆深红色宝马轿车就是死者岳文静本人的,是她刚刚进入景安日报工作的时候购买的。 轿车里没有血迹,也没有搏斗的痕迹,死者端坐在座位上,双目微闭,衣衫完整,没有挣扎和暴力侵犯过的迹象。 技术队在轿车里进行了仔细的勘验工作,在轿车里只发现了属于死者本人的生物信息,副驾驶以及后排座位的地毯没有灰尘,说明这辆车从来没有载过其他人,一直都是她独自驾驶。 地下停车场的入口监控显示,她在昨天下午一点二十分独自驾车驶入了地下停车场,没有拍到她离开的身影。 如果地下停车场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的话,那么她应该是从消防通道离开,至于她去了哪里,暂时还没有线索。 车上发现了她的私人物品,没有财物丢失的情况,技侦科正在调查死者手机里的内容。凶手搬运尸体的时候,是戴着橡胶手套的。我同意苏思蒙的看法,这是一起仇杀案,而且是蓄谋已久的。” 卢珂想了想,又问道:“法医方面有什么发现吗?” 江希然开口说道:“根据尸检结果来看,死者的尸僵稳定,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轿车里就是死亡现场。死亡原因可以肯定是封闭的汽车空间里开空调导致的一氧化碳中毒,死亡时间在昨天夜里的十一点左右。只是一氧化碳中毒致死可以导致延迟死亡,所以没有办法得知准确的遇害事件。死者体内的注射剂还在检验之中,大概率会是麻醉剂一类的注射药物。” 江希然说完,凌子真适时开口,补充了一句:“目前技术队正在使用案发轿车进行模拟,根据车内一氧化碳的致死量给出准确的遇害时间。” 卢珂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从目前的线索汇总来看,死者岳文静很有可能受到了某种势力的报复杀人。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从岳文静从业以来暗访、调查、曝光的新闻中调查线索。唐梦雪说,岳文静近期还在准备一些暗访工作,一并调查。” 卢珂顿了顿,继续说着:“从案发现场和案发时间来看,寻找目击证人的可能性很小。另外,调查一下岳文静的住址,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 正文 第五章:翻找 总结线索,确定调查方向之后,便开始了这起案件的正式调查阶段。 大家一致认为,岳文静的死,是因为她的记者职业受到的报复,和她职业生涯参与的事件有很大关系。 所有的调查,都围绕岳文静的职业生涯开始展开。 另一边,卢珂和莫雨菲带着技术队,准备去岳文静的家里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她的住处有所发现。 岳文静虽然是景安市人,但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在外面租房子住,而且租房地点换得非常频繁。 也许是她频繁受到恐吓,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的缘故吧。 经过查明,岳文静最后的住址,在景安市的老城区。 一行人正站在岳文静住址的楼下,等房东过来送钥匙。 “房东还有多久?” 卢珂抬头看着三楼的玻璃窗,淡淡地问着。 莫雨菲看了一眼手表,回答道:“五分钟左右。” 卢珂点点头:“咱们先上去看看吧。” 迈步走上楼梯,大家已经来到了岳文静的家门前。 技术队已经开始在外面准备勘查装备了,只等一会儿房东送钥匙过来,进门勘验现场。 卢珂站定脚步,先是四处看了看,随后目光便落在岳文静家房门的门锁上。 他愣了一下,盯着门锁看了许久,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门把手,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 门把手十分松动,像是只要用力一扯,就能够整个拽下来一样。 众人也发现了这一情况,纷纷皱起眉头。 卢珂捏住松动的门把手,用力一拉,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传来锁舌滑动的声音,房门就这样被拉开了一个缝隙。 这一下,所有人都懵了,接着便是可以凝结空气的紧张感。 卢珂赶紧定住手上的动作,房门没有拉开也没有关上。 岳文静家门的锁芯已经被暴力破坏了,这说明,在案发前后,有人暴力进入过岳文静的家。 这还不是令大家最担心的,最担心的是,此时此刻,谁也不敢保证,这扇门的后面,有没有人、有几个人、有没有武器…… 这次的行动是勘验现场,随队的是技术队警员而非外勤探组,十几名警察里只有卢珂身上配着枪。 如果一会儿真的从里面冲出几个手持武器的大汉,还是存在一定危险性的。 但不管里面是什么情况,进去是必须要进去的。现在需要做出的选择是直接进入,还是呼叫支援一同进入。 卢珂定了定神,也下定了决心。他收回手,上前一步,贴着门听了听。紧接着拔出配枪,上膛,对着门口。 随着卢珂让开身位,另一名刑警迅速上前,握住随时会掉落的门把手,朝卢珂点了点头。 卢珂紧了紧手中的枪,也点了点头。 下一秒,刑警猛地拉开门,数名刑警一同蜂拥而入。 卢珂双手持枪走在最前面,逐屋进行搜查。 这个房屋是两室一厅的格局,结构还算简单,刚刚进门,一片狼藉映入眼帘。客厅里非常凌乱,有很明显的翻找痕迹,抽屉全部被拉开,地上歪歪扭扭散落着各种物品。 目光扫过之后,卢珂先是走进第一间卧室进行检查,紧接着又来到第二间卧室。 与第一间卧室不同的是,这间卧室的门是关着的。 卢珂定了定神,把枪交给右手,左手握住门把手,轻轻下压。 卧室门开了,还没有完全打开,卢珂收手猛地补上一脚踹开门,持枪进入。 卢珂闪身进屋,黑洞洞的枪口扫过房间的各个角落,房间里是空的。 卢珂似乎松了口气,枪口也慢慢垂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在他身后的柜子方向,一个黑影突然闪现。 卢珂也感觉到了身后的空气流动有些异常,猛地转身举枪,枪口刚刚对准,手腕猛地挨了一脚,枪被踢飞,丢在地上。 一个人影从暗中窜出来,俯身抓住卢珂的胳膊,一股惊人的爆发力直接把卢珂反关节顶在了柜子上。 卢珂也很快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从腋下穿过,抓住对方的衣领,同时脚下发力,去踹对方的膝窝。 对方的反应也是非常迅速的,见招变招。一手抓肩,一手钳腕,脚下猛地一蹬,瞬间发力,整个人纵身跃起,抬腿上肩,膝窝去寻找卢珂的后脑,剪刀脚已经成型。 卢珂顺势撤肘后仰,让对方失去重心,两人结结实实一同摔倒在地上。卢珂前踹一脚,与对方快速分开。 下一秒,卢珂敏捷地翻身起来,随着一声金属的摩擦音,卢珂单膝跪地,双手持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对方。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僵持了好一会儿。 因为此时此刻,两人都认出了对方。 半晌,卢珂终于放松下来,很是疑惑地问着:“唐记者?你怎么在这儿?” 唐梦雪缓缓站起身,也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你们啊……” 客厅里,现场的勘查已经展开,技术队正在房间里寻找线索。 一旁,卢珂先是询问了一下唐梦雪的情况,有没有受伤之类的,而后开始了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梦雪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解释道:“我觉得这里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 卢珂怔怔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唐梦雪继续说道:“我怀疑她是受到了某些势力的报复,毕竟她之前曝光了太多的事情。” 唐梦雪的思路与警方的推测不谋而合,卢珂也没有再深问下去,转而问道:“你来的时候,房间里是什么情况?” 唐梦雪答道:“我来的时候,门锁是坏的,只要轻轻一拉就可以进来。我来的时候房间里就是这样,一定是有人在我来之前就来这里找过什么东西。” 卢珂追问着:“你动过房间里什么东西吗?” 唐梦雪认真地说着:“客厅里我没有动,我直接去卧室里了。我正在屋子里找线索,就听见房门响了。我以为是凶手又回来了,就躲在屋子里,没想到是你们……” 听唐梦雪说完,卢珂捻着手指,陷入了沉思。 岳文静到底掌握着什么秘密,引来了杀身之祸?对方如此不掩饰地破坏门锁入室翻找,这个秘密一定是可以改变局势的。 真是某些势力的报复?难道所谓的秘密,是什么犯罪证据吗? 如此说来,这一次的报复杀人,就不应是过往的事情了,很有可能就是岳文静正在参与的某件事情,掌握了某些人的犯罪证据。 正文 第六章:傍大款 岳文静的家就像是遭到了洗劫一般,房间里凌乱不堪,堪比叙利亚战场。所有的柜子和抽屉全部被打开,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都被倒在地上。 技术队在房间里采集到了大量的指纹和足迹,经过现场初步比对,这间屋子里至少进来了五个人。 人数代表着背后的势力,结合记者身份和报复杀人的案件性质,对方很有可能是一个涉黑的团伙组织。 卢珂看了看眼前的一片狼藉,而后又看了看身边的唐梦雪,沉声说着:“这件事你不要再参与了。” 唐梦雪直接愣在原地,她怔怔地看着卢珂:“啊?我……” 卢珂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唐梦雪的话,解释道:“这也是为你的安全考虑。” 还没等卢珂说完,唐梦雪立刻高声说道:“我不怕!” 她的语气很是坚定,是回答,是答案,是信仰,是誓言。 卢珂慢慢摇了摇头,语气也变得坚定起来,低声说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起案件并不简单,杀害岳文静的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势力。” 唐梦雪的回答也是依旧坚定,重复道:“我不怕!我……” 卢珂没有再给唐梦雪机会,直接厉声道:“此案已经由公安机关接手侦办,与案情无关人员不许插手!碍于你和岳文静的关系,这起案件你应该回避一下。” 这一句话,让唐梦雪直接语塞,她怔怔地看着卢珂,直接憋红了脸:“卢队……我……” 卢珂没有再理她,径直朝着技术队警员走去。 唐梦雪怔在原地,一时间千言万语全部噎在喉咙,她半张着嘴巴,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她自然知道卢珂的想法,也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但岳文静对于自己并非是普通好友,两人感情深厚,可比骨肉至亲。这次岳文静遇害,唐梦雪无论如何也不会置身事外,势必要亲自为岳文静报仇。 她看着卢珂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愤愤离开。 唐梦雪离开之后,莫雨菲慢步上前,缓缓说着:“卢队长,唐记者走了。” 卢珂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应答了一声:“嗯,知道了。” 莫雨菲顿了顿,又说道:“但我觉得唐记者不会放弃调查的。” 卢珂缓缓抬起头,捻着手指,幽幽说着:“凭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这段时间,她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进行暗中调查,而且她记者的职业经验,也有能力这么做,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事情。你看看这间屋子,从破门到翻找,一切都说明岳文静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凶手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 莫雨菲抿了抿嘴,继续说着:“唐记者和岳文静是多年的好友,十分熟悉岳文静的情况,加上她记者的身份,拥有暗中调查的能力。如果这起案子有她帮忙的话,也许……” 卢珂自然也知道这些,但他始终心有顾忌:“不管怎么说,不能用唐梦雪的安全做赌注。刚刚她不是还和我打过一架?如果和他打架的不是咱们,是凶手呢?她参与案件的侦办,安全谁来保证?谁来负责?” 唐梦雪并非公安人员,无权参与案件侦破工作,而且此案并不简单,时刻有生命危险,不能让她冒险。 这一次,警方在岳文静的家中发现了大量痕迹,其中包括至少五人的生物信息。但这些生物信息对本案来说用处不大,如果说岳文静的死牵扯到了某个势力,这次入室翻找的人顶多是那个势力之下的一群喽啰。 除了这些物证之外,警方没有发现其他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本案想要侦破,看来还是要从岳文静的记者职业展开调查,特别是她近期的工作内容。 另一边,唐梦雪离开岳文静的家后,直接去了景安日报,岳文静遇害一事,她心中已经有了思绪。 岳文静遇害的消息很快传开,景安日报上下无不在议论此事,但他们并不是在讨论岳文静,而是在关心自己。岳文静受到报复已成为了大家公认的事实,时至如今,已经人人自危。 唐梦雪走进办公区的时候,大家还在讨论这件事。他们讨论的话题一直停留在八卦层面,语气中也丝毫没有想帮岳文静破案报仇的态度。 见状,唐梦雪有些落寞,默默坐在工位上,盯着前方有些出神。 耳边依旧是大家的讨论声音,自己近期一直在刑侦支队忙专访的事情,要是说岳文静的近况,自己还真的不了解。 “你知不知道?岳文静恋爱了。” “真的假的,没听说啊?!” “岳文静恋爱?不可能吧!她是一个工作狂,还有时间恋爱?” “她是一个连命都不要的人,还会要爱情?” 这些话进入到唐梦雪的耳朵里,听得唐梦雪一愣,虽然自己不了解岳文静的近况,但两人私交甚好,岳文静恋爱的事情,自己一点也不知道,甚至一点风声也没有发觉。 不仅如此,唐梦雪还感到特别的意外。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什么?你亲眼看见的?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到最近一段时间,总有人开豪车来接她下班。” “豪车?对方是谁啊?” “不知道,但是那辆豪车,一看就是一个有钱的大老板。” “呵呵,岳文静平时那么清高,到最后不还是一样。” “是啊,你看她平时一副淡泊名利的态度,最后还不是傍大款。” “平时一看就是装出来的。” 几人聊着聊着,言语态度之间已经从八卦变成了讥讽。 所有人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仅仅是一句话,岳文静就已经被扣上了傍大款的帽子。 唐梦雪在一旁听着他们对岳文静的讥讽,情绪有些激动,想上前辩驳几句。 但她还是冷静了下来,凭借她对岳文静的了解程度,岳文静的绝对不会傍大款的。 如果只有一个人能不为金钱所动,那么这个人一定会是岳文静。 可他们说的又不像是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对方豪车的细节都说了出来。 难道岳文静真的恋爱了? 可是这和岳文静的死有什么联系呢? 难道是情杀? 唐梦雪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也许这起案件真的像卢珂所说,背后牵扯到了某个势力。 正文 第七章:神秘情人 唐梦雪从来都不知道岳文静恋爱的事情,但这个突然出现的富二代神秘情人,和岳文静遇害的事情一定有脱不开的关系。 只是这个神秘情人,到底是谁呢? 岳文静遇害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过后根本就没有人在意这件事。 景安日报的同事更是如此,他们从最初听到消息时的震惊,再到讨论时的猜测,渐渐变成了最后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 最初那种人人自危的紧张感,也并没有持续多久。 纵观整个景安日报,真正在意这件事的,也就只有唐梦雪了。 在景安日报坐了一下午的唐梦雪,并没有打探出太多的消息。下班之后,她像是丢了魂一样,失魂落魄地返回家中。 岳文静的死给她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她现在只想尽快挖出凶手,给岳文静报仇。 夜深人静,岳文静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她眼神有些空洞,正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 唐梦雪整个人愣了一秒钟,猛地翻身把手机攥在手里,屏幕显示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喂?哪位?” 她接通电话,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任凭唐梦雪如何询问,始终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唐梦雪看了看手机,显示还在通话中。 “喂?哪位?不说话我挂了。”唐梦雪冷声说着。 这通电话像极了一次恶作剧,但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深夜里的电话,一定是和岳文静的事情有关系。 终于,电话那边发出了一个声音,那是一个有些低沉,又夹杂着些许颤抖的男性声音。 “是唐梦雪吗?” 这一句问话,让唐梦雪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又一时间想不出来对方是谁。 唐梦雪带着深深的疑惑,应答着:“我是。” 电话里传来清晰的吞咽口水声音,那边十分安静,连普通的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对方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才开口说话:“我知道岳文静的富二代情人是谁。” 听到这句话后,唐梦雪整个人瞬间就懵了,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大脑瞬时一片空白。 她猛地翻身坐起,在漆黑的卧室里,对着电话发出了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他是谁?” “那个男人叫管世豪,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是个富二代。” 电话里的男人压低了声音,似乎身处的环境不方便高声说话,又似乎在害怕担心着什么东西。 漆黑的卧室里,唐梦雪坐在床上,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平复着心情,反问道:“你是谁?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电话那边顿了顿,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就可以了。这些都是我调查出来的,是第一手资料,绝对真实。” 唐梦雪越听男人的声音越感到熟悉,似乎自己在哪里听到过,又似乎自己认识这个男人。 她定了定神,继续追问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电话那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唐梦雪耳边只有微弱的电流声,大约过了十几秒钟,男人再次开口说着:“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和你一样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想帮岳文静报仇,想将凶手绳之以法。” 唐梦雪整个人刚刚回过神来,这个男人说得没有错,他和自己的想法一致,但这些消息的真实性尚不可知。 她有些警觉且谨慎地问着:“你既然想帮岳文静报仇,为什么不把这些消息直接告诉警察?为什么要告诉我?” 电话里传来一声冷笑,随后,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线索,只能告诉懂的人,你现在比警方更需要这些线索。而且,我知道,你会无条件的相信我。退一步来说,你和警方那么熟悉,如果真的要告诉警方,这些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警方反而会更容易相信。” 男人说得没有错,条理清晰,非常理性,也更容易说服唐梦雪,同时也让唐梦雪选择了相信他提供的线索。 唐梦雪想了想,继续问着:“关于这个管世豪……你有更多的线索吗?他和岳文静的死具体有什么关系?是情杀吗?还算仇杀?” 这些问题,才是本案的关键,也是男人深夜打电话告诉自己这些线索的核心原因。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情绪有些波动的说着:“管世豪是一个富二代,岳文静是一个记者。从两人的身份来看,根本没有交集。但现在来看,两人关系密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岳文静主动投怀送抱的。但以你我对岳文静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为金钱所动的,所以她接近管世豪一定是有目的性的。” 唐梦雪接过话来,直接问道:“你的意思是,管世豪涉及了某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岳文静是去调查取证的?!” 男人“嗯”了一声,继续说着:“非常有可能,只是能让岳文静选择用献身来接近取证,这份证据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对岳文静自己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这是一个值得深入思考的地方。现在岳文静出事了,很有可能就是她掌握了管世豪的犯罪证据,从而受到了管世豪的报复。所以,只要查出了管世豪牵扯到哪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就一定能查出岳文静被杀的真相!” 男人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个男人很在乎岳文静遇害的真相,和自己不相上下。最关键的是,这个男人和岳文静的感情非常不一般。 但岳文静没有男朋友,这个男人会不会是岳文静的亲属? 想到这里,唐梦雪对于男人身份的猜测,心中已经有了一些人选。 “好了,不说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从目前来看,管世豪的势力不小,你如果要调查的话一定要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男人说了一些略带嘱咐的话语后,就挂断了电话。 唐梦雪坐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四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唐梦雪虽然没有公安机关的内部网站,但自己作为一个记者,想要调查一些人也不是很难。 就算查不到管世豪的犯罪事实,至少也可以了解他更多的信息,对后来警方的深入调查,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但她现在真正犹豫的是,自己要不要赶紧把这些事情告诉卢珂。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自己先针对管世豪展开调查,等查到更多的线索之后,再和卢珂进行沟通。 想到这里,她翻身下床,打开电脑,通过自己的方式,开始调查关于管世豪更多的线索。 正文 第八章:跟踪 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警方经过调查,又发现了新的线索。 “根据技侦部门的调查,死者岳文静,近期频繁与一个电话号码联系,而且双方互有经济往来。” 苏思蒙说完,将信息资料调在大荧幕上。 “管世豪,男,景安市人,今年三十二岁,未婚,无业。他的父亲叫管红臣,是心沃房地产公司的老总,管世豪是一个富二代,有过案底,四年前因为吸毒被处理过。管世豪不学无术,目前属于社会闲散人员,不过也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倒是管红臣的房地产公司,前几年被我市经侦支队调查过。” 听完苏思蒙的描述,卢珂不禁皱起眉头,喃喃着:“管世豪?他和岳文静联系频繁……两人会有什么交集呢?” 莫雨菲接话道:“两人会不会是恋爱关系?” 苏思蒙微微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根据调查,管家早有商业联姻,管世豪现在有未婚妻,但女方具体是谁还不清楚,目前网上有各种谣言,真假不知。” 卢珂定了定神,沉声说道:“不管这个管世豪和死者岳文静是什么关系,两人联系频繁都是事实,岳文静的死很有可能和他有重大关联,就先从这里开始调查。” 与此同时,另一边,唐梦雪也通过自己的方式得知了管世豪的身份信息。 她利用自己记者的暗访能力,已经独自驾车跟踪管世豪两天了。 上午九点钟,心沃房地产公司办公大楼外,唐梦雪坐在车里,手里拿着面包,不时地朝着窗外眺望。 一个面包三五口下肚,她又拿出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 不出一分钟,一辆橘红色的宾利欧陆驶出心沃房地产公司停车场。 唐梦雪赶紧把矿泉水丢在副驾驶上,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这辆轿车。 经过两天的跟踪,她已经得知这辆车就是管世豪的座驾,而此时开车的正是管世豪。 宾利欧陆从眼前驶过,唐梦雪赶紧发动汽车,跟着前车离开。 唐梦雪身为一名记者,有多年的暗访跟踪经验,她与前车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混在车流之中,始终没有被管世豪发现。 此时,在唐梦雪的心中已经认定,岳文静的死和管世豪有直接关系,而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寻找管世豪的犯罪证据,同时也在寻找岳文静一直想要查明的事情。 唐梦雪驾车跟踪管世豪在街道上走了约半个小时,那辆橘红色的宾利欧陆方向一转,朝着景安市的一家娱乐会所开去。 只是那辆宾利欧陆并没有停在会所门口,而是直接朝着会所后面的停车场开去,看来这家会所一定是管世豪经常来的地方。 唐梦雪没有多想,在外面等了大约五分钟之后,确保管世豪已经进入了会所之后,她才驾车驶进了会所后面的停车场。 在停车场里面,她果然看见了那辆橘红色的宾利欧陆。 此时管世豪一定就在会所里面,唐梦雪将车停好,也朝着会所大门走去。 她刚刚走进大门,四周突然上前四名壮汉将唐梦雪围住中间。 唐梦雪瞬间愣住,下意识站稳脚跟,警觉地看着四人。 还没等唐梦雪开口说话,一名壮汉首先开口:“我们管总有请。” “谁?!” 唐梦雪一愣,怔怔地望着身边的壮汉。 四名壮汉面无表情,忽一抬手,伸向前面,厉声说道:“管总有请!” 唐梦雪很是紧张,他们口中的管总应该就是管世豪。她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没有说话,默默跟着四名壮汉走进了会所深处。 四名壮汉一直把唐梦雪带到了一间包厢门口,再次抬手说道:“请!” 唐梦雪眼珠飞转,大脑思索一番后,便定了定神,推门走进。 包厢里灯光昏暗,音乐震耳,酒气刺鼻,唐梦雪刚刚走进,身后的大门就被猛地关上了。 环顾四周,房间里的角落里分别站着几名壮汉,他们面色严肃,目光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房间正中的沙发长座上坐着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前茶几上是各种名贵的洋酒,在他的左右是四名穿着暴露,发着娇嗔的女子。 唐梦雪抬头朝男人看去,这个人正是自己一直在跟踪调查的管世豪。 管世豪左拥右抱,仰着下巴瞥了一眼门口的唐梦雪,冷笑一声,又朝身边人使了一个眼色。 接着,包厢里的音乐被关闭了,死一般的寂静。 管世豪盯着唐梦雪,冷声问道:“你是谁?!” 唐梦雪迎着管世豪的目光看去,故作镇定地解释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让我过来?” 管世豪的眼睛慢慢眯起,沉默了一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着笑着,笑容瞬间消失,冷笑道:“你不认识我?你跟踪了我两天,你跟我说不认识我?!你特么骗鬼呢?!” 此话一出,唐梦雪瞬间愣住,原以为自己的跟踪技术高超,没想到管世豪早就发现了。 唐梦雪正在思考如何辩解,管世豪猛地厉声开口,大喝道:“你是谁?!是谁派你来跟踪我的?!” “谁跟踪你了?!” 唐梦雪虽然有些慌张,但丝毫不乱,直接反问着。 管世豪看着眼前的唐梦雪,双手从左右两名女子的肩头挪开,慢慢起身,朝着唐梦雪走来:“你最好实话说说,是谁派你来跟踪我的!” 唐梦雪有些惊慌,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下意识活动着手腕,时刻准备保护自己。 管世豪走到唐梦雪面前,在两人相隔一米左右站住了脚跟。他死死地盯着唐梦雪的脸,淡淡说着:“哦,我知道你是谁了……” 唐梦雪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没有接话。 管世豪再次向前迈了一步。 唐梦雪每退一步,管世豪便上前一步,但两人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直到唐梦雪退无可退,身子贴在了冰凉的墙上。 管世豪淡淡一笑,幽幽说道:“你是为了岳文静的事情来的。” 唐梦雪整个瞬间懵了,双腿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冷汗也从鼻尖渗出。 管世豪强大的气场压得唐梦雪说不出话来,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刚和管世豪对上,就立刻下意识避开。在管世豪面前,唐梦雪只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此时,唐梦雪的反应都在管世豪的目光之下。这也就说明,管世豪猜对了,唐梦雪果然是为了岳文静的事情来的。 管世豪的嘴角微微扬起,目光紧紧地盯着唐梦雪的脸,神情严肃,冷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跟踪我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岳文静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还有,你要是再敢跟踪我,我就不会像今天对你这样客气了,你最好相信我说的话。” 正文 第九章:第三者 管世豪的气场压得唐梦雪说不出话来,这种局势下,也轮不到她说话。 管世豪已经看出来唐梦雪的来意,但并没有对她动粗,只是言语警告了一番,同时反复强调,岳文静的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 交代完之后,唐梦雪就被请出了这家夜总会。 这次的事情,没有让唐梦雪萌生退意,反而觉得管世豪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也更加坚定了她心中的想法。管世豪,甚至整个管家都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唐梦雪有些失神地走出了夜总会的后门,来到了后院的停车场。 正失神间,忽然看见停车场角落里有一辆轿车颇为熟悉。她正疑惑间,那辆车缓缓降下车窗,坐在后排座的卢珂朝她招了招手。 唐梦雪瞬间愣住,下意识朝着卢珂走去。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此时的卢珂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自己连续跟踪了两天才找到这里,警方竟然直接就来了? 带着许多疑惑,唐梦雪朝着卢珂轿车走去。她拉开后车门,直接坐进了车里。 卢珂坐在后排座位,莫雨菲驾车,坐在驾驶室。 唐梦雪目光扫过两人,很是疑惑地问着:“你们……怎么在这?” 卢珂表情严肃,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我……”唐梦雪一时间词穷,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她思索了一会,认真地说着:“我来调查岳文静的事情。” 卢珂看着她,眉头微微皱起:“我不是让你不要再调查这件事了吗?” 唐梦雪立刻反驳道:“你调查你们的,我调查我自己的,我又没干扰警方办案,怎么了?!”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放平语气,对她说着:“我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唐梦雪立刻说道:“安全?从我做记者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我要的只是真相,岳文静是这样,我也是这样!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调查出真相!” 卢珂看着他,下意识张口,却又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转而说道:“你现在调查出什么了?” 唐梦雪怔怔地看着卢珂,也平复了一下心情,将自己这几天的跟踪,还有刚刚在会所里发生的事情向卢珂一一讲述。 讲到她和管世豪见面的桥段,卢珂和莫雨菲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管世豪就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一定和岳文静的死脱不开关系!” 卢珂顿了顿,认真地说着:“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你不要再跟进了。” 唐梦雪听完,立刻高声说道:“现在已经明确了管世豪和岳文静的死有关系,应当趁热打铁,我再跟踪管世豪几天,一定能找到他的犯罪证据!” 卢珂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他知道唐梦雪的脾气,没有人能改变她已经决定的事情。 卢珂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向她透露一些警方的内部线索:“这几天我们也在调查管世豪的事情,根据调查,岳文静死亡的时候,管世豪并不在景安市,他没有作案时间。” “什么?!”唐梦雪忽然瞪大了眼睛,很是不敢相信。 卢珂点点头:“是的,当天管世豪正和父亲在外省开商业会议,凶手确实不是他。” “那……那……”唐梦雪咽了一口唾沫,高声辩驳道:“那他也一定是知情者!可能……可能……可能是雇凶杀人!” 卢珂看着他,厉声反问道:“证据呢?” “证据?岳文静的死就是证据!”唐梦雪明显理亏,有些词穷,辩驳也越发无力,她想了想,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地说着:“我了解岳文静,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委身于管世豪,她接近管世豪,一定有自己的目的。而且她一定是掌握了管世豪的犯罪证据,才被杀人灭口的。她出事之后,家里被破门翻找就是铁证!” 卢珂抿了抿嘴,继续说着:“我们调查了管世豪的情况,管家有商业联姻,管世豪有未婚妻,岳文静如果和管世豪有情感关联,那么她就是一个第三者。” “什么?!”唐梦雪和岳文静是好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第三者这个称谓。 唐梦雪没有再说什么,打开车门离开,独自驾车离开了会所。 “卢队,咱们也走吗?”莫雨菲盯着后视镜,问道。 卢珂看了看窗外:“走吧,今天唐梦雪已经把行踪暴露了,跟踪管世豪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咱们只能回去再想其他办法了。” “好。” 莫雨菲点点头,发动汽车,驶出了会所停车场。 返回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警方连日调查,又有了新的进展。 通过对死者岳文静的身份信息和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发现了岳文静有一个弟弟,叫岳文星,四年前自杀身亡。 “自杀?原因呢?”卢珂看着手里的资料,问道。 莫雨菲解释着:“根据岳文星亲近之人和知情人士的描述,岳文星染上了毒瘾,出现了戒断反应,不忍腾空,割腕自杀了。” “毒瘾……自杀……”卢珂坐在椅子上,捻着手指,嘴里不停地喃喃着这两个词。 莫雨菲想了想,忽然说着:“管世豪有案底,因为吸毒被警方处理过,这两件事情会不会有关系?” 卢珂顿了顿,看着莫雨菲,没有开口。 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作为警方,特别是刑侦人员,任何判断都要基于证据基础。如果主观上已经确定了一件事,那么后续的判断都会以此为中心。 如果把两件事强行联系在一起的话,不能说没有关系。 从两人涉D的时间点来看,也是非常相近的。如果确定了岳文星吸D和管世豪有关系,那么岳文静主动接触管世豪的动机也就清楚了。 但这都是猜想,没有任何证据。 另一面,唐梦雪在停车场和卢珂分别之后,并没有驾车回家,而是返回了景安日报,继续调查岳文静的事情。 当晚,她驾车下班,返回小区的时候,身后的街尾,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正文 第十章:真正目的 唐梦雪跟踪管世豪的事情被发现,这也就说明她想要通过继续跟踪管世豪来寻找线索的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同时,接下来她想要私下继续调查岳文静遇害的真相,只会更加艰难。 接连几日在景安日报寻找岳文静的遇害线索无果后,唐梦雪已经感到了令人窒息的绝望。 夜晚,她驾车回家,眼中是说不尽的落寞神情。 独自走在巷中,在昏暗的路灯之下,唐梦雪更显失魂落魄。也许凭自己的力量,确实难以查明真相,这不由地让她想起了卢珂的话。 走进巷中,唐梦雪猛地一愣,下意识停下脚步,微微转头,余光向身后看去。 就在这时,位于巷尾的地方,突然闪过一道人影。 唐梦雪立刻警觉起来,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快步走出巷子,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朝反方向走去,顺势找了个角落躲起来。 “难道是管世豪派人来了?他要杀人灭口?!” 唐梦雪越想越感到后怕,瞬时心跳急速,冷汗直流,下意识拿出手机准备给卢珂打电话。 只是她刚刚拿出手机,光亮打在脸上的下一秒,耳边已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急切脚步声。 唐梦雪只好关闭手机,四处寻找藏身之所,最后躲在一棵树后,微微探头,暗中观察。 十秒钟之后,一个高瘦的黑影出现在了唐梦雪面前。这里没有路灯,唐梦雪躲在树后,和夜色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被发现。 此时的唐梦雪躲在树后,仔细观察着眼前的黑影。月色下,隐约能分辨出那是一个男人,只是他穿着古怪的黑色风衣,风衣帽子罩在头上,像极了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 唐梦雪越看越害怕,急忙蜷缩着身子,蹲在树后。 可那人就站在原地,不走也不退,四处张望,仿佛是知道唐梦雪躲在这附近一样。 没一会儿,那人拿出手机,光亮打在脸上,说不尽的阴森恐怖。 那人似乎在拨打电话,按了几下之后,就把手机贴在了耳边。 下一秒,唐梦雪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吓得唐梦雪猛地一个激灵,险些吓出尖叫。 那人也通过电话声音发现了躲在树后的唐梦雪,挂断电话,转身朝她走去。 唐梦雪很是惊慌,警觉地从树后跳出来,眼神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个神秘男人,慢慢向后退去。 那人见到唐梦雪后,也瞬时加快了脚步,径直朝她走去。 唐梦雪虽说身手不错,但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身上是否有武器也尚不得知。如果对方不是自己来的,其他地方还有帮手,自己贸然上前,只会更加危险。 唐梦雪后退几步,转身要跑,那人突然站住脚步,朝她叫喊了一声:“唐梦雪!” 听到这一声呼唤之后,唐梦雪下意识愣住,同时大脑飞速思考。 自己刚刚接到的电话,虽然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总觉得有些熟悉。 而且那人叫自己名字的声音,也好像在哪听到过。 唐梦雪站稳脚跟,慢慢回头看去。 那人也放慢了脚步,缓慢朝自己走来,边走边摘下风衣帽子,同时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唐梦雪,我是邢文博。” “邢文博?!” 唐梦雪眉头一皱,忽然愣住:“你是景安日报的邢文博?!” 一问一答间,邢文博已经走到了唐梦雪面前:“对,我就是景安日报的邢文博。” 邢文博是景安日报的一名编辑,在景安日报工作多年。两人是同事,虽然没有过多的交集,但也互相认识。 “你来干什么?”唐梦雪回过神来,依旧有些警觉地问他。 邢文博很是激动,颤声说着:“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唐梦雪一时间有些发懵,很是疑惑:“重要的事情?什么重要的事情?” 邢文博连连点头:“还记得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的电话吗?” 这一刻,唐梦雪终于恍然大悟,看来邢文博说的重要事情,就是岳文静遇害的事情。 而且,唐梦雪还想起了景安日报的一些八卦传闻,据说邢文博一直暗恋岳文静,但几次表白都被岳文静拒绝了。只是自己从来都不喜欢打听这些八卦的事情,所以当时听说这件事也没有在意。 现在想来,邢文博一定是掌握了关于岳文静遇害的重要线索,这才深夜来见自己。 唐梦雪看了看四周,对邢文博说道:“去家里说吧。” 邢文博连连点头,跟在唐梦雪身后,走进了家门。 “说吧,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唐梦雪反手关上了房门,直接开口问着。 邢文博急忙说道:“我查出了岳文静接近管世豪的目的了。” “什么?!”唐梦雪立刻警觉起来,赶紧追问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邢文博开口,幽幽说道:“岳文静有一个弟弟,叫岳文星,四年前染上D瘾,后来因为受不了戒断反应,自杀了。四年来,岳文静一直在调查岳文星吸D的事情,特别是D品的来源,调查了这么久,她已经查到了来源。” 唐梦雪怔在原地,瞪大了眼睛,认真地问着:“来源是什么?不会是管世豪吧?!” 邢文博用力点了点头:“没错,就是管世豪,他在四年前因为吸D被警方处理过,后来自己成功戒D。这么多年来,他虽然自己不吸,但一直在私下贩卖。岳文静主动接近管世豪,就是为了寻找他贩D的证据。她这次遇害,一定是掌握了管世豪的犯罪证据,所以被杀人灭口了。” 虽然事情的真相和唐梦雪的判断出入不大,但这次听到岳文静接近管世豪的真正目的之后,还是怔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岳文静为了给弟弟报仇,先是委身于管世豪,如今又搭上了性命。 不觉间,唐梦雪已经泪流满面,她沉默许久,这才回过神来,追问道:“这些细节,你是怎么知道的?” 邢文博缓缓抬起头,望着唐梦雪,颤声说着:“岳文静出事前两天的一个夜里,她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正文 第十一章:保险柜 邢文博的深夜突然到访,让唐梦雪的黑暗世界里,总算出现了一道光亮。 前几天,邢文博就给唐梦雪打过电话,管世豪的事情就是他告诉唐梦雪的。这一次,他同样给唐梦雪带来了一个关键线索。 “那天晚上,岳文静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邢文博幽幽开口,讲出了那晚电话里的事情—— “几天前的一个夜晚,大约是夜里一点多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岳文静的电话。 这通电话很是奇怪,岳文静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追了岳文静三年多,她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这是第一次。 我当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岳文静一定是遇到危险了。电话里她表现得很是慌张,她一定是遇到大事了。 但我无论如何追问,她始终是没有说,应该是她当时说话不方便。 后来,在我的不断追问之下,她突然对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邢文博的讲述让唐梦雪心惊肉跳,她急忙追问着:“她在电话里说什么了?” 邢文博皱着眉头,稍稍回忆了一下:“她在电话里说,如果自己出事了,让我去景安银行的302保险柜取一样东西。” 邢文博说着说着,突然悲从中来,抽泣了一下,说着:“没想到,过两天她就……她就……” 唐梦雪也有些悲伤,但她还是稳住了心神,追问着:“去银行的保险柜里取一样东西?取什么东西?” 邢文博用力抽了一下鼻子,慢慢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保险柜里有什么东西,我去那家银行咨询过。银行里的工作人员说,想要开保险柜,需要钥匙和密码同时启用。” 唐梦雪眉头紧锁,沉思了一会,继续问他:“钥匙和密码你都有吗?” 邢文博深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平复了心情。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说着:“我只有钥匙,没有密码。” 唐梦雪点点头,随即感觉到有些不对,反问着:“你怎么会有钥匙?” 邢文博解释道:“那天电话里,岳文静告诉了我钥匙存放的位置,我按照她的描述,这才找到了钥匙。” 唐梦雪只感觉有些奇怪,继续问着:“既然她在电话里能告诉你钥匙的位置,为什么不直接把密码也告诉你呢?” 说到这里,邢文博也感到事情有些奇怪,他沉思了一会,有些无奈地说着:“电话里她确实准备告诉我密码,但她准备告诉我密码的时候,电话信号突然受到了干扰,里面只有刺耳的杂音,一句话也听不见了。没一会,电话就挂断了,等我再回拨的时候,她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故事听到这里,唐梦雪不禁心中一紧。 看来岳文静的那个保险柜里,大概率存放着管世豪的犯罪证据。当时她给邢文博打电话的时候,自己已经很危险了。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选择报警,而是给邢文博打电话呢? 如果她当时能够打电话,为什么不找机会逃出来呢? 邢文博见唐梦雪不说话,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来到唐梦雪身前,沉声说着:“这也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和岳文静的关系非常亲近,你知道密码吗?” 这正是唐梦雪心中一紧的原因,她急得直跺脚,在客厅里原地转圈,很是焦急地说着:“我也不知道密码啊!” “啊?你也不知道?!”邢文博瞬间愣住,他怔怔地看着唐梦雪,一时间很是震惊:“那……现在可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现在唯一知道密码的,就只有岳文静了……” 唐梦雪只感到有些心力交瘁,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喘着粗气。自从岳文静出事那天起,自己历经了无数次发现希望,又无数次绝望的恶性循环。 难道凭借自己,真的不能调查出真相吗? 唐梦雪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有这样,大脑才可以思考。 她一边思索,一边理着头绪:“当务之急,就是打开银行的保险柜,里面一定有岳文静遇害的真相,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还会有管世豪犯罪的证据,只要找到这些,就可以为岳文静报仇了……可是……密码到底是什么呢?” “就算你不知道密码,你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年,能不能猜到她的密码?”邢文博站在客厅正中央,看着唐梦雪,低声问着。 唐梦雪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邢文博想了想,又问道:“那……要不咱们报警吧?也许警方有办法打开保险柜呢?” 唐梦雪沉思了一会儿,淡淡地说着:“一时间我也猜不出她会用什么密码,这样,你先回去吧。我今晚想一想,等明天天亮,我去公安局和刑侦支队长说说这件事,也许他们有权限不使用密码打开保险柜呢?” 听完唐梦雪的话,邢文博点了点头:“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咱们电话随时联系。” 唐梦雪还在出神,下意识点点头。 邢文博抿了抿嘴,转身离开。 他刚刚打开门,唐梦雪猛地回过神来,朝他喊了一声:“你……” 邢文博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怎么了?” 唐梦雪顿了顿,想把自己调查管世豪被发现威胁的事情告诉他,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最后只是淡淡嘱咐了一声:“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邢文博微微一笑,用力点了点头:“嗯。” 说完,他离开了唐梦雪的家。 随着房门被关闭,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唐梦雪甩了甩头,整个人总算是回过神来,到现在为止,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对邢文博说这样一句话。 也许是自己跟踪管世豪被发现的经历让她的心里出现了阴影。 她瘫坐在沙发上,双眼微闭,大脑一片空白。 好在这几天都没有白费,事情虽然进展缓慢,但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岳文静在银行的保险柜里有线索,只要打开了保险柜,岳文静遇害的真相也就明了了。 可是岳文静的密码是什么呢?不管怎么说,事到如今,明天自己应该去见一见卢珂了。 正文 第十二章:认尸 自从邢文博离开之后,唐梦雪在家中坐了一夜,本以为凭借自己对岳文静的了解,猜到她的密码并不难。但她想了一整晚,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数字组合。 早上,唐梦雪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这个线索告诉警方,让警方去调查线索。 但这毕竟是邢文博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警方会相信吗? 不管怎么说,先见到卢珂说明事情的原委再说。 上午八点钟,唐梦雪走出家门,准备驾车前往景安市公安局。 可是她刚刚坐进车里,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电话正是立刻打来的。 “喂?是唐记者吗?” 电话里传来了卢珂略微低沉的声音。 唐梦雪虽然一夜没怎么合眼,但精神状态还是不错,接到卢珂的电话后,她很是激动地说着:“卢队长,我是唐梦雪,我正有事要找你呢。” 电话那头的卢珂一愣,有些疑惑地反问着:“你有事要找我?” 唐梦雪连连点头:“对,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重要的事?”卢珂很是好奇。 “嗯……我现在过去,咱们见面再说吧。”唐梦雪发动汽车,说道。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传来了卢珂的声音:“好,见面再说吧。” 这时,唐梦雪猛地反应过来,卢珂主动给自己的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对了,卢队长,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卢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着:“见面再说吧,路上注意安全。” 唐梦雪也没多想,回答道:“好,那咱们见面聊,我先挂电话了。” 说完,唐梦雪把手机揣进口袋,转动方向盘,驾车朝着景安市公安局开去。 走进大门,卢珂就坐在一楼的接警大厅等着她。 “卢队长,我来了。” 唐梦雪依旧有些激动,直接朝着卢珂走去。 卢珂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唐梦雪,默默点了点头。 卢珂的反应让唐梦雪有些发懵,激动的神情僵在脸上,随后慢慢消失。 唐梦雪越看越奇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问道:“卢队长,你怎么了?” 卢珂依旧是没有说话,朝她打了个手势,示意跟着自己走。 唐梦雪不明所以,见卢珂转身离开,自己也快步跟上去。 从楼梯走上二楼,卢珂一言不发,直接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二楼是法医科,三楼才是刑侦支队,唐梦雪更懵了,自己来向警方提供线索,卢珂这是要直接把自己带去法医科? 不过想到卢珂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深意,也就没有多问,也跟着她朝着法医科走去。 来到法医科门口,卢珂停下脚步,总算是开口说话了:“唐记者,这次请你过来呢,是想请你帮忙认尸。” “认尸?!” 唐梦雪彻底懵了,她怔怔地看着卢珂,眉头皱在了一起,自己不是来提供线索的吗?怎么变成认尸了? 卢珂没有给唐梦雪询问的机会,轻轻推开法医科的大门,朝着里面的常规解剖室走去。 唐梦雪赶紧跟着卢珂进门,走进解剖室,她看见不远处的解剖台上有一具尸体,江希然和周小逸就站在解剖台前。 “怎么样了?”卢珂开口问着。 江希然摘下口罩,淡淡地回答着:“已经做了最大程度上的面部复原。” “好。”卢珂点点头,招呼身后的唐梦雪上前。 唐梦雪远远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一向行事果断的她,如今却有些望而生畏,双腿越来越重,几乎迈不动步。 她慢慢来到解剖台前,眼神有些飘忽,最后落在了解剖台的尸体上。 尸体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一个脑袋,死者是一个男人,肤色因失血而变得惨白,脸上还有淡淡的血痕。左侧脸颊上是密密的针脚,右侧鬓角一直连接至下巴,也用线缝合着。撕裂的嘴角露着少许白森森的牙齿,整张脸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做工粗糙的布娃娃一样,虽不血腥,但十分恐怖。 “这个人你认识吗?”卢珂问她。 唐梦雪注视了尸体一会,忽然整个人都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泪水瞬时溢出眼眶。 “邢文博……” 唐梦雪如何也不敢相信,昨天晚上刚刚和他见过面,今天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她整个人已经麻木,大脑一片空白,眼泪机械式地流出。唐梦雪微微转头,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问着卢珂:“他……他……” 卢珂轻声说着:“他死于车祸,我们通过他的手机发现,昨天夜里他给你打过电话,所以今早请你来帮忙认尸。” 唐梦雪木讷地点了点头,缓缓说着:“他叫邢文博,是我在景安日报的同事,是一名编辑。” “景安日报?”卢珂有些疑惑,继续追问着:“那他和岳文静……” 唐梦雪轻轻闭上眼睛,弱弱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他和岳文静认识,而且他一直暗恋岳文静。这次岳文静出事,管世豪的线索就是他告诉我的……” 这个线索着实有些出乎意料,卢珂下意识向她确认着:“管世豪的线索是他告诉你的?!” “是的……”唐梦雪转过头去,不忍再看,默默擦拭着眼泪。 沉默了一会,唐梦雪问卢珂:“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卢珂定了定神,将唐梦雪带到解剖室门口,向她说起了邢文博遇害的真相:“邢文博确实是死于车祸,但确实一起谋杀。监控显示,邢文博在昨天夜里一点钟,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辆路过的奥迪车直接从背后朝他撞去,撞到邢文博后,奥迪车三次倒车进行反复碾压,致邢文博当场死亡。” 唐梦雪听完,看着卢珂,认真地问道:“是谁?” 卢珂摇了摇头,叹声说道:“那辆奥迪车是一辆盗抢车辆,车牌号也是套牌。现在已经立案调查,警方联合交管部门正在追踪,很快就会有线索的。” 唐梦雪深深吸了一口气,颤声说道:“一定是管世豪……” 正文 第十三章:未婚妻 邢文博的死亡,说明这起案件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凶杀案,在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势力,有更大的阴谋。 与此同时,警方通过对管世豪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得知了管家的商业联姻详情。女方叫邵紫瑶,家里是开民营医院的,产业颇大,虽不及管家,但也算是门当户对。 如今管世豪是警方的重大嫌疑人,邵紫瑶是管世豪的未婚妻,也许能从她哪里得到一些线索。但两人的关系特殊,就算真的知道真相,也未必能够调查出来。 警方召开案情分析会,讨论之后,一致认为不能不打草惊蛇。于是,卢珂准备让唐梦雪做回老本行,以采访的名义,接近邵紫瑶,先探探她的口风。 另一边,卢珂已经让凌子真带着技术队,前往景安银行,打开岳文静的保险柜,调查取证。 唐梦雪收拾好心情,带好采访的设备,独自一人前往了邵紫瑶工作的民营医院。 这家民营医院是邵氏的家族企业,邵紫瑶从医科大学毕业后,就前往了自家的医院工作。 唐梦雪提前联系了邵紫瑶,邵紫瑶欣然答应了采访的请求,在自己的办公室等待。 唐梦雪也没有想到邵紫瑶答应会如此爽快,心中不禁生出疑虑,邵紫瑶和岳文静被杀的案子是否真的有什么关系。 走进办公室,唐梦雪见到了邵紫瑶。 邵紫瑶年轻貌美,端庄斯文,很是热情地邀请唐梦雪坐下。 就在唐梦雪思考如何切入正题的时候,邵紫瑶首先开口,淡淡地说道:“你是来了解岳文静的事吧?” 唐梦雪正要开口,瞬间愣住,邵紫瑶的反客为主,一时间让唐梦雪陷入了十分被动的局面。 邵紫瑶见唐梦雪默认,也并不着急,只是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我和管世豪已经订婚多年,感情一直都非常好。但管世豪在外面野惯了,难免会沾上一些男女之事。半年前,有人告诉我,一个名叫岳文静的记者和管世豪关系暧昧,私下里经常见面,态度十分暧昧。但我平时要上班,也不能时刻跟着他,他们具体交往到了什么程度,我并不清楚。” 唐梦雪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正要开口说话,又被邵紫瑶打断。 邵紫瑶看着她,依旧面带笑意,不紧不慢地说着:“我虽然家境不错,但我毕竟是一个普通人。我并不想靠着家里的背景,做什么富二代。我只想努力工作,靠双手得到一个理想的生活。今天你联系我,说是要给我做采访,我当即就猜到了,你一定是为了岳文静的事情而来。” 唐梦雪点点头,表示理解,也终于找到了话口,开始自己的采访。 但现在两人对这次采访心知肚明,也就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了,唐梦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和邵紫瑶开始聊天。 “听说你们是商业联姻?”唐梦雪缓缓开口,问道。 邵紫瑶微微点头,始终面带微笑,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是的,但我并没有那么不幸,管世豪为人不错,我们两人的感情也非常好。” 唐梦雪又问她:“岳文静和管世豪暧昧的事情,你是听谁说的?” 邵紫瑶迎着唐梦雪的目光看去,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唐梦雪顿了顿,又问着:“既然你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去找管世豪呢?你就这么放任吗?我不相信有女人对待感情,会如此的‘大度’。” 邵紫瑶的表情始终带着笑意,但听到这个问题后,眼神变得有些躲闪。 她定了定神,幽幽说着:“唉——这种事,是没有办法管的。管得了一次、两次,但永远管不了下一次。你刚刚也说了,我们是商业联姻,像我们这种人,是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的。而我,也就只好在能掌握的范围内,做好自己。就像是我现在,虽然家境可以让我衣食无忧,但我依旧在努力工作,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婚姻会永远持久,会一帆风顺。” 邵紫瑶说完,眼中已经不自觉地闪现出了泪光。 虽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唐梦雪也永远无法设身处地地理解邵紫瑶的人生。但同样作为女人,两人还是有一些共情之处的。 人生在世,如果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自主,将会是多么的悲哀。 看来,邵紫瑶在这段婚姻之中,始终没有安全感。 两人又聊了很多,邵紫瑶似乎在唐梦雪的眼中看见了铜镜,忍不住流下泪来,身子也控制不住地颤抖。 唐梦雪下意识想上前安慰她,但她忽然想起,自己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目的是调查她和岳文静的死有没有什么关系。 唐梦雪用自己的暗访和调查技巧,从不同的方向试探她对岳文静之死的态度和了解程度,但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进展。 离开了邵紫瑶工作的民营医院后,在楼外与卢珂会合。 唐梦雪将自己所调查之事,以及自己的分析和猜测全都告诉了卢珂。 “岳文静在死之前,被人用针管注射了麻醉剂,邵紫瑶在医院工作,而且是邵氏的民营医院,接触到麻醉剂并不是什么难事。邵紫瑶和管世豪已经订婚,岳文静是第三……” 车内,几人正在商讨案情,莫雨菲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卢珂和唐梦雪一同看着她,脸上都有些许的尴尬。 莫雨菲也尴尬地笑了笑,但看到唐梦雪肯定的目光之后,才继续说着:“邵紫瑶有杀人动机,而且很有可能是一起典型的原配报复案,是情杀。” 唐梦雪想了想,没有接话,转头看向卢珂。 卢珂也陷入了沉思,莫雨菲的分析不无道理,而且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是,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因为作案手段和职业相匹配,就给邵紫瑶定罪。况且注射麻醉剂,并不是什么专业度极高的事情,常人也可以操作。 但案件调查到如今,邵紫瑶确实有杀人动机,警方暂时将邵紫瑶列为犯罪嫌疑人。 没一会,卢珂接到了凌子真的电话,他们在银行调查取证,发现了重要线索…… 正文 第十四章:安全感 岳文静死亡,警方用刑事案件的权限打开了景安银行的保险柜,凌子真带着技术队对保险柜里的物品进行清点,固定取证。 银行的保险柜的对外开放的,以个人名义便可租用,安全系数较高。 打开岳文静的保险柜,并没有见到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小巧的录音笔。 岳文静是一名记者,录音笔可以说是职业必备的工具,但将录音笔锁在保险柜里,确实有些反常。 凌子真将录音笔带回景安市公安局,交给技侦科的胡明轩,帮忙调取其中的音频资料。 这个录音笔没有密保,属于市面上常见的种类,调取其中的音频资料也比较容易。 景安市公安局会议室里,大家围坐在一起,一同听录音笔中的音频。 音频的声音有些嘈杂,隐约能听出是一男一女两人的对话,而且男人的声音呈现出醉态。 经过技侦科对音频的降噪处理,大家终于听清了其中的对话内容。 说话的女人是岳文静,男人是管世豪,两人醉酒闲聊,管世豪酒后失语,提起了自己贩卖D品的事情。更是主动透露了D品来源,贩卖渠道,并且承认了岳文星的D品,就是自己贩卖的。 听完录音,众人都默不作声,纷纷向卢珂投去目光。 岳文静案发至今,卢珂的眼神还从来没有如此坚定过,他手指轻点着桌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抓人。” 说完,他站起身,补充道:“联系缉毒大队,一同行动。将岳文静的录音提供给缉毒大队,将这条地下D品网络连根拔起。” 岳文静为给弟弟报仇,多年来一直在调查D品网络,查到事情和管世豪有关之后,岳文静委身卧底到管世豪身边,只为了收集证据,将管世豪绳之以法。 一次醉酒,岳文静将管世豪涉D一事全部套出,并录音作为证据。 就在一切大功告成之际,岳文静却突然遇害。 好在如今经过层层调查,终于水落石出。 审讯室里,面对铁证,管世豪承认了自己贩卖D品的犯罪事实,也承认自己派人撞死了邢文博,但提及谋杀岳文静一事,他却矢口否认。 “管世豪!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敢抵赖?!” 苏思蒙猛地一拍桌子,大喝道。 管世豪坐在他的对面,面色平静,微微冷笑:“岳文静失联好几天了,我也找不到她,我也不知道她死了。” “你们不是情人关系吗?她失联了,你都不找一找吗?”苏思蒙斜眼看他,幽幽说道。 管世豪听完,沉默了一会,忽然笑出声来:“情人?什么情人?我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苏思蒙也冷笑着,盯着管世豪:“你还知道你有未婚妻?那你和岳文静算什么关系?你经常开着你那辆宾利去景安日报接岳文静下班,很是高调啊。” 听到这里,管世豪却有些尴尬,虽然这种事情不触犯法律,但被人说出来,难免还是有些尴尬。 管世豪想了想,随即改口:“嗐,男女之事,你情我愿,你们警察管这么多干什么?” 听到管世豪前后不一的台词,苏思蒙也忍不住发笑:“你刚刚不还一脸严肃地说自己有未婚妻吗?怎么现在又不认账了?” 这么一说,管世豪更加尴尬了。 管世豪自从坐在了审讯室,还是比较配合的,特别是听到录音证据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蛮横无理。 铁证如山,管世豪的整个贩D网络也被挖出,管世豪只是其中的一个卖家,并不参与贩D全程。 他也承认了和岳文静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但就是不承认自己谋杀了岳文静。 “唉,我和岳文静联系,也是因为邵紫瑶。”管世豪说着说着,忽然长叹一声,表露心声。 “哦?”苏思蒙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管世豪自知难逃一死,如今也十分淡然,和苏思蒙聊起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我这个未婚妻啊,各个方面都不错,但就是没有安全感。经常就像个精神病一样,没事就问问我是不是真的爱她,有没有嫌弃她,外面有没有情人之类的,真的是烦死。 她还经常半夜起来偷偷查我手机,把我手机里所有的异性联系方式都删了,其中还有好多重要的客户信息也给我一起删了!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她只要看见我和异性接触,就开始派人调查。如果发现和我关系亲近的,她就亲自出面。 对了,有一次她还说,真要是发现我和别的女人举止亲密,她就要杀人。 听到这句话后,我一度以为她的脑子有问题,就自己搬出去住了。毕竟我们还没有结婚,我搬出去住这个理由也算是比较正常,但她还是想方设法地监督我,甚至还去我家里安装了监控!” 苏思蒙听完,忽一皱眉,问道:“你说家里有监控?” 管世豪用力点了点头:“她安装完我就发现了,但我没拆,要是拆了,她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管世豪为了躲开邵紫瑶,搬出了豪宅,在国营大厦附近买了房子,作为自己的暂时居住地点,也作为和岳文静私会的地点。 这个房子距离岳文静遇害的地下停车场不远,步行只有十分钟的路程,警方曾怀疑那里是第一案发现场,凌子真带队进行了现场勘验,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但也没有发现监控。 这一次突审管世豪,却有了意外收获。 警方带着管世豪再次前往进行现场勘查,在天花板上发现了一个隐藏在角落里的格栅灯中的针孔摄像头。 这次若不是管世豪,警方再次勘查,也未必能发现这个摄像头。 果不出所料,这个摄像头成了破案的关键。 邵紫瑶没有安全感,私下配了钥匙,在管世豪的房子里安装了监控。之后又得知岳文静和管世豪保持着不正当关系之后,就假借管世豪的名义,把岳文静约过来见面。 整件事因岳文星自杀开始,又因邵紫瑶杀人而止,其中尽显人性。 如今案子告破,只有唐梦雪独自伤神…… 正文 【案九】第一章:临街居民楼 这是一排老旧的临街居民楼,坐落在繁华的市中心,与周围相比,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不过这栋居民楼,要是放在二十年前,绝对算得上是景安市的高档住宅,地理位置也是市区最繁华的路段。 只是随着城市规划建设,更多更好的地段被开发出来,这些居民楼就显得有些落后了。 但因为市区繁华的地段,即使居民楼已经比较老旧,而且各种相应的公共设施都不齐全,房价始终居高不下。 城市规划部门多次想把这片居民区进行拆迁,改建成和如今城市化相匹配的高档住宅,但总是因为各种事而搁置。 相关部门思前想后,无论是拆迁还是老楼改造,都有些得不偿失。毕竟城西还有更多更好的地皮等待开发,这里就先放一放吧。 下午五点钟,一辆白色的商务轿车停在了一栋临街居民楼前。车门缓缓打开,一个浓妆艳抹,身材姣好的女人迈开长腿下车。 她穿着标准的白领制服,脚下是一双高跟鞋,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 她关上车门,站在楼前,先是抬头朝着楼上的玻璃窗望了望,紧接着又低头看了看手表,一副很是着急的模样,一路小跑朝着楼门口走去。 因为居民楼比较老旧并没有配备电梯,她轻咳了一声,漆黑的楼道里亮起了微弱的照明灯。 寂静的楼道里,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急。 顺着楼梯一直来到了六楼,她已经有些气喘吁吁,面红心跳了。 但她没有片刻的休息,也没有丝毫的停留,继续朝着楼上走去。 十几秒钟之后,她喘着粗气,终于站在了七楼的一个住户门口。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又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会见面,不失礼貌。 “何总?何总?” 她轻轻敲了敲门,又轻轻呼唤了几声。 “何总,我是小汪,您在吗?” 她敲得越来越急,呼唤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她大约敲了一分钟的门,始终没有听见回声,她的脸色瞬间因为着急而涨红,整个人急的在门外直跺脚。 “何总?我开门进去了!” 说完,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走廊尽头的一扇窗子照进昏暗的夕阳。 她从口袋里取出钥匙,熟练地插进锁孔,轻轻转动。门锁发出一声声响,房门被打开。 “何总?您在吗?我进来了。” 她轻轻打开房门,动作极其缓慢,一边开门,还一边呼唤提醒。 她迈步走进,反手关上了门,突然发现客厅中央躺着一个女人,脑后的地板上已经出现了血泊…… 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接到报警后立刻出发,技术队和法医科也一同前往。 莫雨菲抬头看着天边的夕阳,耸了耸肩:“还有五分钟就下班了,看来今天又要无偿加班喽!” 一旁的凌子真正在往警车后备厢里搬勘查箱和各种现场勘查仪器,他看着各种设备整齐摆放,心满意足地关上了后备厢,长叹一声:“趁着年轻,就要多工作,否则不是荒废青春吗?” 他话音刚落,就传来了苏思蒙的笑声:“你简直就是个工作狂,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长了两个肝。” 卢珂站在车门口,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卢队,法医队和技术队都准备就绪了。” 他定了定神,按下对讲机的按钮:“出发!” 几辆警车闪着警灯一字排开,整齐地停在了居民楼前。 警方的突然到访难免引来了群众的围观,技术队在楼前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又派出几名警员维持现场秩序。 “是你报的警?” 卢珂带队朝居民楼的楼门口走去,见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脸色煞白,神情很是慌张,快步走到卢珂面前,眼中含泪,不停地点头:“是我,是我,是我报的警。” 卢珂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先带我们去现场吧。” 一行人朝着七楼的案发现场走去,楼梯里,卢珂边走边向女人了解情况。 “你是怎么发现案发现场的?” 女人紧紧跟在卢珂身后,言语很是急切:“她是我的老板,我来找她汇报工作,就发现了。” 卢珂愣了一下,但脚步丝毫未减,继续问着:“把情况仔细说一说。” 女人点点头,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幽幽说道:“我老板叫何叶彤,我叫汪芳华,是她的私人秘书。今天下午,何总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家了。 她临走前告诉我,如果公司有急事,可以给她打电话,也可以来这里找她。 可是她刚走不久,财务部有一份报表急需何总签字。我给她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我只好来这里找她。谁知……我刚进门,就看见了……” 卢珂听完汪芳华的讲述,略有所思,随后追问细节:“你进入过案发现场吗?” 汪芳华摇了摇头:“没有,我开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何总躺在客厅的地上,地上还有血,没敢再往里面走。” 卢珂忽一皱眉,转头看向汪芳华:“等等,你是说,你是开门进去的?” 汪芳华急忙解释道:“我站在门后敲门呼喊了大约一分钟,一直没有听见何总的声音,我以为何总是睡着了,没有听见。但财务部急需报表签字,我只能开门进去。我跟着何总做秘书好多年了,何总对我非常信任,在我这里有备用钥匙,我就是用备用钥匙开门的。” 卢珂若有所思,“哦”了一声,带队来到了六楼的案发现场。 技术队先行进入开辟通道,其余人在案发现场外等候。 “详细调查死者身份,在案发现场周围调取监控,寻找目击证人,征集线索。”卢珂转身嘱咐了一句。 他话音刚落,莫雨菲上前一步,已经给出了答案:“卢队,来之前我已经在周围调查了,这里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虽然临街,地段繁华,但很多公共设施都没有配备齐全,附近没有监控探头。” 说完,莫雨菲又拿出一个信息搜索终端设备,上面显示着死者的身份信息:“死者名叫何叶彤,今年三十二岁,景安市人,离异。名下有一家服装公司,规模很大,名下资产超过千万。” “原来是一个女老板啊。”卢珂点点头,淡淡说着。 他刚刚说完,忽然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女老板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呢?” 正文 第二章:拖擦痕迹 案发现场在一处临街居民楼的六层,死者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老板。虽然名为服装公司,但她名下的产业极多,几乎涵盖了整个纺织业。公司更是遍布全国,与外资合作颇深。 这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老板竟然是一个仅有三十二岁的女人。 正是这样的一个女强人,却住在一个没有物业没有电梯的临街居民楼?这难免不让人怀疑。 秘书汪芳华解释道:“何总在景安市有多处房产,在西城区更是有两套别墅。但何总不喜欢僻静,反而喜欢热闹,所以在这里买了套临街的房屋。但她只是偶尔住在这里,而且这个房子只有我和少数亲信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癖好,死者何叶彤也是一样,喜欢热闹,就在闹市区买了房子居住,真是潇洒。 这个疑问得到解答后,卢珂便向汪芳华询问今天的详情。 汪芳华作为死者何叶彤的私人秘书,对何叶彤的行踪十分了解,加上她秘书的职业,对时间也特别敏感。 她稍稍回忆了一下,认真地说着:“今天下午三点钟左右,何总说自己的身体有些不舒服,要回去休息。我问她要不要去医院,或者我开车送她回来。 何总摇摇头,说自己打车回来。临走前还说,如果有急事就给她打电话,或者来住处找她。如果没有事,明天一早,让我开车来接她。 大约四点半,财务部找到我,说有一份报表继续何总签字,我便给何总打电话,但是电话没有人接,我就开车来这里找她。 我到的时候是五点钟,上楼开门,就发现何总出事了……” 汪芳华说完,还主动拿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给卢珂看,上面显示,在四点四十分的时候,汪芳华给何叶彤打了五个电话,都没有接听。 技术队已经在案发现场开辟了无证通道,卢珂把汪芳华交给身边的刑警做笔录,和法医一同走进了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在客厅里,死者何叶彤呈仰卧位躺在客厅中央,脑后的地面上有大片血泊。 何叶彤五官狰狞,衣衫褶皱,但房间里并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也没有发现染血的凶器。 技术队入场,法医科尸检,一切现场勘验工作都在有序进行中。 房屋干净而整洁,并没有什么过多的物品,也没有豪华的装饰,一切都和死者何叶彤富豪的身份格格不入,看来这里确实只是一个临时住所。 “这间屋子除了死者本人和你之外,还有谁有钥匙?” 卢珂穿好现场勘查装备走进客厅,问道。 站在门外的秘书汪芳华低头想了想,摇摇头:“应该只有我有一把,别人都没有,毕竟这个房子都很少有人知道。” 卢珂站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皱了一下眉,没有再说什么。 他定了定神,朝着死者走去,江希然和周小逸已经在对尸体进行初步尸检工作。 “损伤位于头顶部,体表未见其他明显损伤。” 江希然小心地扒开死者头顶处的头发,创口附近浸染着大量血液,手指轻轻按压,还有血水流出:“这是一处钝器伤。” 周小逸在一旁认真地记录着,不由地又想起了之前的灭门案:“又是锤子?” 江希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着:“大量血染,没有办法分辨创口形态。从尸僵和尸温来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 听到这句话后,卢珂也走到尸体旁,说道:“我刚刚问了,死者是三点从公司离开的,电话是四点半打不通的,秘书是五点钟发现的,死亡时间还可以缩短。” 江希然抿了抿嘴,又说道:“两个小时是比较保守的时间判断,死者的尸僵刚刚才形成,头顶的创口还有新鲜血液流出,死亡时间极有可能在半个小时以内。” 这个经验性的判断让卢珂感到有些震惊,从接警到出警,再到案发现场,一共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半个小时的判断着实有些惊悚。 也许秘书在来的路上,和凶手擦肩而过了。 “我刚刚听你们说,死者是被锤子砸死的?”卢珂定了定神,又问道。 江希然点点头,淡淡说道:“这确实是死者身上的唯一创口,具体死亡原因还要等解剖才能得知。死者的服装有明显的褶皱,不排除有性.侵害的可能。” “如是强奸杀人……”卢珂喃喃了一句。 “卢队,有发现了。” 卧室门口,凌子真朝着卢珂招了招手。 卢珂迈步走过去,在宽幅测光源的照射下,可以看见瓷砖上有一个明显的灰尘足迹,鞋底花纹也比较清晰。 这绝对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只是还没等卢珂开口说话,凌子真又朝着卧室里面指了指:“里面还有。” 卢珂一愣,起身跟着凌子真走进了卧室。 这栋居民楼比较老旧,格局也比较简单,是一个非常中规中矩的两室一厅。 这间卧室是死者何叶彤居住的卧室,床上的被子还没有叠,而且有盖过的痕迹。一处向上翻折的被角也说明有人刚刚下床。 这和秘书汪芳华的描述基本一致,何叶彤因为身体不适,一直在床上休息。 凌子真拿着宽幅测光源,用侧光观察,在窗边的位置,有一处又宽又大的拖擦状痕迹。 “这条划痕的形态很奇怪,一定有物品被搬动了。”凌子真认真地说着。 两人蹲下身子,仔细观察。 眼前的床是比较古老的款式,床下的空隙间隔很高,可以在床下储存一些杂物。但放眼望去,床下空空如也,并没有符合这条拖擦划痕的物品。 凌子真继续说道:“床下也有托擦痕迹,有人在这里翻找过东西。而且卧室里的柜子,抽屉都有被打开翻找的情况,这起案件很有可能附带入室抢劫。” 卢珂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入室抢劫强奸杀人?” 凌子真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着:“我刚刚仔细检查了一下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这里是六楼,外面没有可以攀爬的支点,凶手是通过大门进来的。要么凶手有钥匙,要么凶手是叫门进来的。” 卢珂站起身,捻了捻手指:“死者是三点到家的,四点半左右死的,五点被发现的……如果凶手是入室抢劫,怎么可能这么大胆子敲门进来?如果是正在盗窃被死者撞见了,时间又对不上……难道是熟人作案?” 卢珂顿了顿,转头朝着门口看去,秘书汪芳华正盯着何叶彤的尸体,有些出神…… 正文 第三章:消失的半小时 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里,召开了案情分析会,进行线索汇总。 莫雨菲站在前面,完整地梳理了一下死者的身份信息。 “死者名叫何叶彤,今年三十二岁,景安市本地人,离异,目前单身。是一个纺织业公司的老板,名下公司共有七家,房产有三处,个人资产在千万以上。 根据报警人汪芳华描述,死者是在下午三点离开公司的,据死者说,她有些身体不适,要回去休息。下午四点半,秘书汪芳华多次拨打死者的电话,均未接听。下午五点钟,汪芳华来到死者住处,用钥匙开门,发现死者已经遇害,随后报警。” 莫雨菲汇报完后,朝卢珂投去目光。 卢珂顿了顿,手中摆弄着一支中性笔,又问道:“死者的情感关系查到了吗?她前夫的情况呢?” 莫雨菲愣了一下,随即在手中的记事本上翻找起来,随后说道:“死者的前夫叫樊成济,今年同样三十二岁,目前能查到的信息显示,樊成济是一名资产过亿的老板,做的是集团项目,主要的方向是做旅游开发的,而且还做一些商城的项目。两人结婚五年,没有孩子,于两年前离婚。” 莫雨菲说完,刚刚坐下,又猛地站起来,补充了一句:“根据资料显示,死者何叶彤的公司基本都是在离婚之后才开起来的,而且注册资金都不少,看来离婚应该给她分了不少钱。” 卢珂点点头,手里依旧在摆弄着那只中性笔,目光扫过会议桌周围的人,问道:“关于死者的信息资料,还有吗?” 苏思蒙缓缓起身,适时开口说道:“我通过死者的公司调查到了一些事情,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和本案有直接关系的线索。最近的公司项目是半年前的竞标,当时市规划局着手开发城西的一片土地,进行了公开项目招标,景安市及邻近省市的各行各业的老板都进行了招标,最后,死者何叶彤成功竞拍到了那块土地,目前正在着手开发。” 他顿了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半年的时间对本案来说有些暧昧,这起案件不排除是因为商业竞争而引发的报复杀人。” 卢珂略一沉思,淡淡地说了一句:“调查一下,参加招标会的人员情况,看看有没有和死者敌对或有直接竞争的公司,寻找一下线索。” 苏思蒙应答了一声,就坐下了。 案情分析会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见没有人继续发言,凌子真准备开始汇报现场勘查的情况。 他站起身,走到主.席位置,操作投影设备。 他开口的第一句,就从侧面否定且质疑了苏思蒙的商业竞争报复杀人看法:“根据案发现场的勘查情况来看,房屋里有明显地翻找迹象,商业竞争矛盾引发的报复杀人可能性不大,有可能附带入室盗窃的情况。” 随后,他按动遥控笔,一张张现场勘查照片投放到了大荧幕上。 “根据现场的勘查情况来看,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是从大门进入的现场,使用的方式是钥匙开门和叫门进入的情况。 技术队在死者卧室的门口,发现了一个清晰的灰尘足迹,脚印是三十六码,从鞋底的纹路来看,应该是一双运动鞋。根据鞋码分析和步幅推理,此人是一名男性,身高在一米六左右。 死者的卧室里,有翻找的痕迹,虽然翻找后复原的情况,但还是比较明显。床边有大面积的拖擦痕迹,加上死者的床底空隙较大,一定有人在床下翻找过某些东西,而且是一个较大的物件。 只是技术队在翻找的地方都没有找到有价值的指纹,但是发现了尼龙棉线的痕迹,此人应该是戴着劳保手套进行翻找的。 暂时不清楚死者的财物丢失情况,但根据报警人描述,死者会在家中存放一些应急现金,但数额未知,技术队也没有发现现金,很有可能已经丢失。 从现场勘查的结果来看,这很有可能是由一起入室盗窃案件而引发的激情犯罪。但通过时间顺序来看,不排除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因为凶手很有可能拥有钥匙。” 听完凌子真的现场勘查报告,卢珂又朝江希然和周小逸投去目光:“尸检方面有什么线索吗?” 江希然坐在椅子上,伸手翻开了尸检报告,又抬头示意凌子真把大荧幕上的照片更换成尸体的特写照片。 她一个胳膊搭在桌子上,瞄了一眼尸检报告,淡淡说着:“死者的体表只有一处创伤,创伤位于后脑部位,是一处钝器击打,没有重复击打的情况。创口呈V字形,很有可能是使用金属钳一类的钝器击打导致。 解剖发现,死者的头部创伤,造成了颅骨骨折,轻度颅脑损伤。如果凶手使用杀人工具是钳子,那么凶手的力量应该很大。只是这种程度的损伤并不会造成死者当场死亡,充其量也就是深度昏迷,但如果长时间得不到救助,会因为失血或者脑损伤死亡。 所以,死者真正的死亡原因,是窒息死亡。尸体位于客厅中央,现场没有发现拖擦血迹,说明客厅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尸僵完整,尸体没有被搬动过。颈部没有扼痕和勒痕,身上也没有重物压迫等影响呼吸,死者很有可能是被人捂住口鼻导致的窒息死亡。 通过肝温测量,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下午的五点钟左右。值得注意的是,死者的后脑部创口有收缩痕迹,生活反应明显。所以凶手应该先击打其后脑,导致死者昏迷,又捂住死者的口鼻,致其窒息死亡。 还有,死者的衣衫虽然有明显褶皱,但并没有性.侵害的情况,死者的身上也没有发现男性DNA,和生物信息。” 江希然说完,周小逸又起身补充了一些线索:“技侦科配合调查了死者的手机情况,死者的手机并不是静音状态,而且确实收到了汪芳华的电话。手机是在死者床边发现的,不存在听不到手机铃声的可能性,唯一的解释就是,电话打进的时候,死者已经没有了接听电话的能力。” 听完这些线索,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疑惑。 虽然现场痕检和解剖尸检得出的结论都是正确的,但两者之间却存在矛盾的地方,特别是和报名人汪芳华的描述有些出入。 而且死者的手机是一部刚刚上市的新款,就算是二手也能卖个好价钱。如果是入室盗窃的话,凶手不可能不对死者的手机动心。 莫雨菲心直口快,直接就提出了疑问:“报警人说,她在四点半的时候给死者打过多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听。但死亡时间却是在五点钟,这中间的半个小时是怎么回事?” 江希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立刻补充道:“肝温测量和胃内溶物检测不一样,通过胃内溶物检测得出的死亡时间会有一些误差,肝温测量得出的死亡时间是非常准确的。” 莫雨菲有些尴尬,连连解释着:“江法医,我没有质疑死亡时间的意思……” 这时,卢珂开口替莫雨菲解围:“这说明,凶手是在四点半之前用钝器击打了死者,又在五点钟捂死了她。” 现在让警方疑惑的是,这中间的半个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文 第四章:修车摊 案情分析会仍在继续,经过各方的线索汇总,警方对这起案件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 但众人始终想不通一件事,死者在四点半就已经遇害了,为什么死亡时间却在五点钟,这中间相差的半个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雨菲想了想,分析道:“也许凶手是在四点半使用钝器重击了死者头部,致其昏迷,随后便在屋中进行盗窃。但死者在五点的时候,苏醒了过来,凶手便进行了二次侵害,捂住口鼻,最后窒息死亡。” 一旁的苏思蒙连连点头,附和道:“确实有这种可能,这样一来,所有的痕检和尸检就都对应上了。” 凌子真也适时开口,补充道:“报警人说,死者是三点离开公司的,路程只不过二十分钟,死者四点钟怎么也到家了。之后的半个小时找到了原因,那之前的半个小时呢?” 卢珂捻着手指,目光盯着大荧幕上的照片,沉思片刻,喃喃道:“门窗没有破坏的痕迹……熟人作案?入室盗窃?入室抢劫?是钥匙开门还是死者开门?” 这起案件还有太多未知的地方,也有太多的可能性。 卢珂顿了顿,吩咐道:“调查半年前的招标项目,还有死者的社会关系,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商业矛盾引发的报复杀人。另外,案发现场在临街的居民楼,虽然监控实施不齐全,但案发时间在傍晚,街上来往的人众多,也许会找到目击者。把四个探组都派出去,扩大摸排走访的范围,周围的邻居、商户等一一调查,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说完,卢珂站起身:“我要再去一次案发现场。” 再次站在案发现场楼下,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西下,天地之间一片澄红。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自顾低头向前行走,全无半点观望之意。 眼前是一排临街居民楼,一楼都是商户,二楼及以上才是住户,每三栋楼房划在一区,共享一个出入口。 也就是说,想要进入案发现场,只有从眼前的路口走进,再从楼后绕过,才能走进楼门。 这里是案发现场唯一的出入口,凶手不管是谁,只要进出案发现场,就必须从这里走过。 想要寻找目击证人,从路人下手是不可能了,一定要找长时间能观察这个出入口的人。 卢珂站在街边,四处张望,最后将目光锁定了不远处的一个路边摊身上。 这个路边摊是一个由小三轮车扩展成的摊位,主要的经营项目是修自行车,配钥匙。早年间,这种摊位随处可见,如今城市化发展迅速,这种摊位也逐渐没了踪影。 卢珂定了定神,招呼身边的莫雨菲,一同过去看看。 摊主是一个老大爷,皮肤黝黑,看上去颇有些年迈。他身形虽然瘦弱,但看上去却有一种常年务工又饱经风霜的健壮。 他坐在一把椅子上,目光盯着这条街道,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们,很是惬意。 见卢珂和莫雨菲朝着摊位走来,老大爷的眼中露出了光,他坐直了身体,问道:“修车还是配钥匙啊?” 卢珂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走到老大爷身前:“大爷,你每天都在这里摆摊吗?” 老大爷也笑着点点头:“我每天都来。” 卢珂没有着急表明身份直入主题,而是和老大爷闲聊了起来。 老大爷十分健谈,但更多的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面对空空如也的摊位,这次有人来聊天,也是十分高兴。 “老大爷,你修车多少年了?”卢珂随口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老大爷顿时打起了精神,神情也瞬间激动起来:“我修车一辈子了,我小时候就跟着我爸学修车,那时候可没现在这么多自行车,什么山地的,公路的,变速的,死飞的,这些都没有。” 卢珂笑了笑,附和道:“都是二八大杠吧。” 老大爷摆了摆手,说道:“二八?那都晚了!我最早修的,都是飞鸽自行车!现在那群修车的,都没什么技术,什么都不懂,就是糊弄人。早先这里有过一个摊子,那人根本不会修车,后来把人车子修坏了!” “老大爷,你修车这么多年了,来往的人你都记得吗?”卢珂又问道。 老大爷点了点头,露出了带有深意的笑容:“记得,都记得,而且我还记得,几个小时前,你们就来过。” 听到这句话后,卢珂和莫雨菲两人都愣住了。 老大爷抿了抿嘴,眼睛眯得狭长,继续说道:“而且我还看见,你们和那些警察,好像是一起的。” 卢珂尴尬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说吧,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忙的?”老大爷转头看了看卢珂,淡淡地问道。 卢珂点点头,语气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下午三点至五点钟,有什么人进入过这个大门吗?” 卢珂说完,伸手指了指,大门就在不远处。坐在摊位前,可以清晰地看见大门情况。 “有什么人?进去的人还挺多的,都是这附近的住户吧,有好多人我看着都眼熟。”老大爷不以为然,很是得意地说着。 卢珂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又问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进出过呢?就是那种脚步飞快,神情紧张,行色匆匆的人?” 老大爷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回忆了一下,忽然说了一句:“我好像看见一个穿着深绿色工作服的人进去过。我看他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而且对这里的路况不太熟悉,在楼前转了好几圈,所以我印象比较深刻。” 听到这里,卢珂瞬间警觉了起来,身边对面莫雨菲开口问道:“深绿色的工作服?是什么公司的?” 老大爷表现得有些为难,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感觉像是来维修的,他斜挎着一个方包,里面好像是钳子、锤子一类的工具。” “钳子?!”卢珂瞬间愣住。 “可是只有衣服的颜色,不知道是什么公司啊……”莫雨菲一时间有些焦急。 卢珂站直了身体,四处观望,楼前是一条大路,两端四通八达,多有路口。 他捻了捻手指,忽然说道:“不管这个工作人员是哪里来的,既然不熟悉这里的路况,就一定不是这附近的人。想要来这里,一定有交通工具,调查周围各个交通路口,一定能找到这个人的踪影。” 正文 第五章:抓捕归案 外勤探组在案发现场周围进行了大量的摸排走访调查工作,附近邻居都表示在案发时间段没有听到异常响动,也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员。 在通过门口修车大爷得到了关键线索之后,警方正在扩大调查范围,寻找那个穿工作服的可疑男子。 据修车大爷说,那个男人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在路口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入口。 所以,男人一定不住在这附近,而是从其他地方来的。他穿的是工作服,一定是某个公司的维修人员,出行一定会选择开车。 果不其然,警方调取了南北两个十字路口的监控,同时不断扩大调查范围,终于找到了可疑车辆。 经过对监控录像的截图做放大和锐化清晰处理之后,已经完全可以看清楚那个男人身穿的服装款式。 那是一件深绿色的工作服,上面印有一个图案LOGO,是一个宽带网络公司。 “给这家宽带网络公司打电话,询问一下这个维修工身份信息。”卢珂指着屏幕里男人的身影,命令道。 没一会,莫雨菲回到卢珂身边,认真说道:“卢队,我刚刚和这家宽带网络公司联系过了,这家公司的负责人说,昨天并没有外派人员进行任何的上门维护服务。” “他不是宽带网络公司的?”卢珂忽一皱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太简单。 莫雨菲点点头,说道:“宽带网络公司员工的身份应该是他冒充的,方便入室作案。” “嗯,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都有重大的作案嫌疑。联系交管部门,调查一下他的车辆信息,扩大调查范围,截取图像,准备发布协查通报。” 从案发至今,还没有到六个小时,警方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案情也有了重大进展。监控探头终于发挥了一次其应有的作用,为警方提供了关键线索。 所有人都斗志昂扬,全力搜索这名嫌疑人。 很快,景安市公安局和交管部门进行沟通,经过协助调查,成功通过汽车信息,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谢新志,男,二十九岁,目前无业,曾在宽带网络公司做过工程师,后来因为身体原因辞职。” 刑侦支队办公室里,莫雨菲查到了嫌疑人的相关身份信息。 “怪不得他有工作服,原来在宽带网络公司工作过。”卢珂点点头,喃喃着。 接着,他又问道:“这个谢新志,和死者何叶彤有什么交集吗?” 莫雨菲摇摇头,回答道:“两人没有任何交集,而且我通过调查两人的社会关系,也没有发现任何人有交集。两人互不相识,更是从来没有联系。谢新志之前是做工程师岗位的,也没有做过外派上门维护服务,两家公司也没有什么商务往来。” 卢珂定了定神,很是奇怪地说着:“如果他就是凶手的话,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从宽带网络公司离职快两年的时间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穿着工作服出现在案发现场,这起案件,一定和他有重要关系。”莫雨菲加重了语气,从侧面确定了谢新志的作案嫌疑。 卢珂点点头,态度也变得坚定起来:“发通缉令吧,准备抓人。” 当晚十点钟,经过群众举报,外勤探组在一家面馆里成功抓获了犯罪嫌疑人谢新志,将他押回了刑侦支队。 从案发到现在,仅仅用了六个小时的时间,警方就已经将这起入室杀人案的重大嫌疑人抓捕归案。 这本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但作为经常接手各种大案、要案的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案件突然侦破的如此顺利,属实还有些不太习惯。 刑侦支队审讯室里,苏思蒙正在对谢新志进行突击审讯。 “今天下午四点半,你在什么地方?” 苏思蒙紧紧盯着他,厉声问道。 谢新志蜷缩在椅子里,满脸的病态,弱弱地说着:“我在临街居民楼。” “去做什么?”苏思蒙继续问道。 谢新志低着头,语气更加低沉:“去偷东西。” 苏思蒙一时间有些发懵,追问着:“你只偷东西了?” 谢新志面无表情,回答道:“我还杀了一个人。” 这下子,苏思蒙更懵了,本以为这次的案件侦破,抓捕嫌疑人都已经非常顺利了,只是没想到审讯过程也这么顺利。 苏思蒙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冷声问道:“你为什么杀人?” “因为她反抗了。” 谢新志依旧是低着头,语气也是越发的平淡,仿佛入室杀人这件事,丝毫没有让他的内心出现波动。 “只是因为她反抗了吗?”苏思蒙感到有些奇怪,追问着。 谢新志点点头,淡淡地说着:“是的。” “你认识她吗?”苏思蒙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目光死死地盯着谢新志的脸,观察任何可能出现的表情变化。 谢新志抬头看了苏思蒙一眼,说道:“不认识。” 苏思蒙抬高了声音,厉声质问道:“你不认识死者,为什么还用工作服来隐藏身份,入室作案?” 谢新志淡淡一笑,眼神透着些许的迷茫,开口说着:“只能怪她命不好。” 苏思蒙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问什么,而是让他自己复述一下整个作案经过。 谢新志也毫不隐瞒,将自己入室杀人的整个过程,全都说了出来—— “我最近有点缺钱,就准备搞点钱花花,我换上了之前的工作服,选了一个没有监控的老城区。 进去之后,我挨家挨户敲门,如果没人的话,我就看看能不能撬锁,不能的话就换一家。如果有人的话,我就说自己是宽带网络公司的工作人员,要上门检测一下宽带设备。 如果遇到独居在家的,我就会找个机会偷点东西,就这么简单。 至于我为什么杀了她,完全是她命不好。我准备偷东西的时候被她发现了,她扬言要报警,我就用随身携带的钳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那一下我虽然下手比较重,但感觉她死不了。但是她后来却死了,这难道不是她命不好吗?” 听完谢新志有些灭绝人性的话,苏思蒙没有做太多的评价,继续问着:“你只是用钳子敲了她的头?还有其他的侵害吗?” 谢新志很是直接地回答着:“我还想强奸她,但转念一想,那样会留下我的线索,就没有那么做。” 苏思蒙继续问道:“你都偷了什么东西?又是几点离开的?” 谢新志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愤怒,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偷东西?我什么都没有偷到!她家里穷的离谱,钱和首饰一样都没有。我在家里翻了翻,就走了。” 苏思蒙想了想,觉得有些奇怪,忽然问他:“你进屋的时候,戴了鞋套和手套吗?” 谢新志点点头:“我戴了鞋套,这是我们公司要求的,手套没戴。” 正文 第六章:谢新志 通过连夜的突击审讯,犯罪嫌疑人谢新志对自己入室盗窃和故意杀人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谢志新供述,自己换上了曾经在宽带网络公司的工作服,来到了没有监控的临街居民楼伺机作案。 他利用自己的工作服,冒充宽带网络公司的上门维护人员挨家挨户敲门,如果家中没人,就尝试开锁入室盗窃。如果家中有人,就假装进门检测宽带网络,伺机进行盗窃。 他进入何叶彤的家中,在盗窃财物的时候被何叶彤发现,惊慌之中便使用随身携带的钳子重击了何叶彤的脑袋,导致何叶彤颅骨骨折,当场死亡。 随后,谢志新继续在何叶彤的家里进行盗窃,他穿着鞋套,但是没有戴手套,只是并没有盗窃到什么物品,最后离开。 审讯室单向玻璃的后面,卢珂、凌子真、莫雨菲在全程关注审讯过程。 “这不对劲啊?!” 凌子真紧紧皱着眉头,目光盯着审讯室里的谢志新:“现场的勘验结果和他说的有出入啊,技术队在现场发现了一个脚印,而且发现了劳保手套留下的棉线痕迹,这说明凶手没有穿鞋套,而是戴着手套,这和他说的完全相反啊。” 莫雨菲点点头,紧接着补充道:“他承认了自己用钳子重击了何叶彤头部,而且也承认自己杀了人。但法医尸检说何叶彤是死于捂住口鼻的窒息,这有些反常。” 卢珂捻着手指,忽然觉得这起案件有些反常:“他既然承认了自己杀人,没有理由隐瞒自己的杀人方式。而且报警人汪芳华说何叶彤习惯在家里放一些现金,那些钱哪里去了?现在看来,也许这起案件……” 凌子真适时开口:“也许这起案件中,还有第二个进入案发现场的人。” 卢珂也同意这个猜测,吩咐道:“给谢志新采集一下生物信息,那个脚印应该不是他的,目测他的身高至少有一米七五。” 凌子真点点头,应答道:“我也这么觉得,现场的鞋印肯定不是他的。” 卢珂顿了顿,沉声说着:“我先进去和他聊聊。” 没一会,卢珂推门走进了审讯室,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谢新志,他给人一种很病态的无力感,仿佛是身患重病,时日无多的感觉。 卢珂走到苏思蒙的身边坐下,缓缓开口问道:“你是几点进门的?又是几点离开的?” 谢志新脸色苍白,眼神无力,额头也渗出了汗水,稍稍回忆了一下:“我是大约四点十五进门的,在屋子里停留了二十多分钟走的。” 卢珂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入室盗窃的目的,是想弄点钱治病吗?” 谢新志愣了一下,身子颤抖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是又怎么样?” 卢珂微微点头,继续问道:“你在房间里一分钱也没有拿到吗?” 谢新志摇摇头,苦笑了一声:“一分钱也没有,穷得离谱。” 卢珂继续看着她,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知道死者是谁吗?” 谢新志抬头看了卢珂一眼,没有说话。 卢珂淡淡一笑,幽幽说道:“死者是一个身价过千万的大老板。” 谢新志依旧看着卢珂,神情很是平静,缓缓说着:“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哪个大老板会住在那种房子里?哪个大老板的家里没有点现金和金银首饰?” 卢珂捻了捻手指,又问道:“你在家里翻了多久,都翻了哪里?” 谢新志回答得有些含糊:“我翻了客厅和卧室,柜子、箱子应该都翻了。” 卢珂听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质问他:“你说你翻了这么多的地方,那我们为什么没有在现场发现你的指纹?” “啊……那我就不知道了……”谢新志耸了耸肩,毫不在意。 此时的卢珂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重新审视着谢新志的状态,又问道:“你离开的时候,确定她已经死了吗?” 听到这句话,谢新志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疑惑:“难道她没死?” 卢珂不置可否,依旧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谢新志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短短十秒钟,他的表情在不停地变化。审讯到现在,谢新志忽然有些懵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语气也有些软了下来,弱弱地说着:“我走的时候,她躺在客厅的地面上,脑袋流了好多血,一动也不动……应该是死了吧……” 卢珂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谢新志似乎从卢珂的表情中读到了什么,他变得有些激动和兴奋:“难道她没死?我没杀人?我不用偿命了?!” 卢珂刚刚给了他一丝希望,接着都给他迎头浇了一盆凉水:“她确实死了,但死亡时间和方式和你描述得有些出入。” 谢新志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长长舒了一口气:“算了,都不重要了,反正我都要死。” 卢珂没有再问下去,抬手朝审讯室的门外招了招手。接着,凌子真带着采集设备走进来,给谢新志采集了指纹和脚印等生物信息。 案子侦破到现在,不管真凶是不是谢新志,他都进行了入室盗窃和故意杀人。警方暂时对他进行了刑事拘留,等待案情的进一步侦破。 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里,大家对谢新志的口供进行了集中分析。 凌子真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痕检报告,认真地说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谢新志使用钳子对死者何叶彤进行了颅脑打击。但房间里的脚印和他不符,这说明除了他之外,还有人进入过案发现场。” 苏思蒙点点头,补充道:“如果那个劳保手套痕迹和这个脚印是同一人的话,那么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贼,因为房间里没有发现谢新志的指纹,他究竟有没有进行翻找,盗取财物,都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这个真正的贼,会不会是杀害何叶彤的真凶呢?”莫雨菲突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苏思蒙看着她,忽然问道:“你的意思是,在谢新志离开之后,又来了一个贼,他进入房间进行盗窃,然后在五点钟的时候,何叶彤突然苏醒过来,惊慌之中,他捂住何叶彤的口鼻,憋死了她?” 卢珂捻着手指,摇了摇头,幽幽说道:“如果秘书汪芳华说的没错,何叶彤家里确实存放了一些现金,那么谢新志是一定会进行翻找的。我感觉谢新志应该是患有某种疾病,他入室盗窃很有可能是为了看病。如果他对钱财视若无睹的话,那么这起案件的性质就发生变化了,就不是入室抢劫那么简单了。” 莫雨菲想了想,忽一皱眉:“如果这个贼是在谢新志之前来的呢?” 她说完,紧接着自己否定了一下:“不可能啊,如果他是在谢新志之前来的,那么又是谁把何叶彤憋死的呢?” 卢珂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幽幽说着:“再去案发现场看一看吧,咱们一定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正文 第七章:床下有人 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证明,只要进入过犯罪现场,就一定会发生犯罪人和案发现场之间的物质交换。 从对杀人凶手谢新志的审讯结果来看,除了他之外,一定还有人进入过案发现场,并留下了那个三十六码的运动鞋灰尘足迹,以及劳保手套留下的棉线指纹。 技术队再次来到了案发现场,进行二次勘验工作,事实说明,第一次的勘验现场一定是忽略掉了某些关键线索。 技术队这次返回案发现场,进行一次全新的现场勘查。 各种勘验设备一同上阵,进行地毯式的勘验。 凌子真带着卢珂等人,直接走进了卧室,来到了床边。 宽幅侧光源的勘查灯光下,床边的拖擦痕迹再次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这处拖擦痕迹又宽又大,结合床下宽大,摆放有行李物品的情况,起初众人都认为,一定有人在床下翻找过什么东西。 但是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符合拖擦痕迹大小的物品,很有可能已经被入室盗窃的人搬走了。 现在看来,这个搬走物品的人应该就是那个留下脚印的人,而且那个物品一定是非常重要的。 “这么大个东西,会是什么呢?”凌子真看着侧光灯下的拖擦痕迹,很是疑惑地说着。 “我看着像一个箱子一类的东西,如果里面放着重要的东西,没必要连箱子也一同搬走吧。”莫雨菲对这处拖擦痕迹也感到非常地不解。 凌子真抬起头,补充道:“技术队在附近的垃圾堆翻了个遍,也没发现和这处拖擦痕迹一样大小的东西。” 卢珂蹲下身子,借着侧光灯仔细观察,又伸手轻轻摸了摸地面。 房子是瓷砖的地面,有人居住打扫,并没有太多灰尘,如果不是使用了勘查灯,根本看不出这里有灰尘拖擦痕。 卢珂俯下身子,几乎将脸贴在冰凉的地面上,朝着床下看去。 床下的间隙很大,两端各有摆放一些杂物,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处拖擦痕就在床下的正前方,这么看去,确实像从床下搬出一些物品留下的。 卢珂伏在地上,朝床下看了许久,他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眉头也越皱越紧。 他沉思了片刻,缓缓站起身,认真说道:“把床掀起来。” “什么?掀床?!” 所有人一同发出惊呼。 掀床,听起来很简单,但碍于床的重量和体积,想要掀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技术队的警员一同上阵,在不破坏现场的基础上,成功将床整个掀起,立在了窗边。 凌子真拿着宽幅侧光源,对床下进行了仔细的痕迹勘查,最后发现了重要线索。 床下多为死角,平日里来打扫也会经常被忽略,灰尘相对较多,痕迹更加明显。 侧光灯扫过,床下有大片的拖擦痕,不仅面积更大,而且更加明显。拖擦痕方向和床外一致,而且有一来一回两次拖擦痕迹。 结合床下并没有什么大型物品的情况,说明有人先是往床下塞了某些物品,接着又把物品搬走了。 “这个痕迹如此大,估计要有一米五以上,会是个什么东西呢?”苏思蒙有些诧异地喃喃着。 莫雨菲观察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愣,猛地说道:“会不会是一个人啊?!” 凌子真也点点头,认真地说着:“我也正想说这一点,结合所有的线索来看,这里很有可能躺过一个人。” 卢珂缓缓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看来我猜得不错,一定有人曾经藏在过床下。” 确定了这个想法之后,案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那个捂住口鼻,导致何叶彤窒息死亡的人是他吗?” 卢珂眯着眼睛,捻着手指,嘴里念叨着这些问题。 出现问题并不可怕,对于刑事案件的侦破工作来说,只要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一定就是真相。 “我们不妨先确定一下这个人的身份,他是贼?还是死者的朋友?” 莫雨菲定了定神,首先开口。 大家一同朝莫雨菲投去目光,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死者是一个女老板,身价过千万,这样的一个女老板不住在自己的豪宅里,却在这里买了房子独居,目的是什么呢? 何叶彤目前离异单身,这里的房子只有她的亲近之人才知晓,这里会不会成为一个私会的场所? 如果脚印就是这个人留下的,那么他应该是一个身高在一米六左右的男性。 这个人会不会是何叶彤私会的对象呢? 先不说一个离异的女人会不会在自己的家中幽会异性,何叶彤这样的一个人,会不会找这样的一个男性呢? 如果两人真的是私会是情侣,又为什么会躲在床下呢? 那么这个人,大概率是与何叶彤不认识的人,所以也就可以确定,这个人进入案发现场的时候,何叶彤大概率不在家。” 听莫雨菲说完,苏思蒙问道:“所以这个躲在床下的男人,很有可能是个入室行窃的贼?” 莫雨菲点点头,应答道:“所以,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这个贼趁家中没人,入室盗窃,正在盗窃的过程中,何叶彤突然回来了。然后,他在惊慌之中,躲在了床下。” 苏思蒙缓缓说道:“何叶彤回家的时候,自己的床下藏着一个人,真是细思极恐。” 凌子真接过话来,适时开口,说道:“这也符合现场的勘验结果。这个贼留下了脚印,戴着劳保手套在屋中翻找财物,留下了棉线痕迹和翻找情况。” 大家说完,莫雨菲抿了抿嘴,继续说道:“而后谢新志扮作上门维护的宽带网络公司的工作人员,叫开了房门。只有因为盗窃被发现,便激情犯罪,杀了何叶彤。这也正说明他为什么没有在家里找到钱财,因为钱财已经被床下的贼偷走了。” 卢珂淡淡一笑,点头肯定道:“所以,这个贼,就是谢新志杀人作案的目击者。他一定知道这件事的全部过程。不管谢新志供述的是真是假,这个贼一定会告诉咱们最正确的答案。” 正文 第八章:雇凶杀人 通过再次勘查案发现场,警方终于发现了重要线索。案发当时,在死者何叶彤的床下,很有可能藏着一个男人。 三十六码的脚印,棉线手套的指纹,翻找过的抽屉,全都是他留下的。 那么捂死何叶彤的人是不是他?凶手谢新志承认了自己杀人,又为什么要谎称自己入室盗窃? 现在看来,这起案件绝非表面上展现的那么简单,其中一定还有隐情。 但只要找到了这个藏身在床下的男人,一切就都知道了。 因为他很有可能目睹了何叶彤遇害的全过程。 通过这次勘查现场的结果,以及再次询问死者的秘书,加上调查何叶彤的经济状况,警方已经初步整理出了这次被盗的财物清单。 由于这个住处是何叶彤的临时住所,房屋里陈设简单,装修平常,也没有过多的财物。除了一些现金和金银首饰失窃之外,还有一条限量款的珍珠项链,这是他前夫经营珠宝生意的时候请国外设计师定制的。 掌握了这条线索之后,刑侦支队各个外勤探组立刻出发,对本市所有的销赃渠道进行了二十四小时蹲守控制,只要有人拿着珍珠项链出现,就立刻实施抓捕。 只是命案刚刚发生,还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顶风出来销赃。 不过这种事情,警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自有应对的方法。 卢珂立刻向局长请示,在征得同意之后,警方对外发布了结案通报。声称何叶彤被杀一案已经成功告破,凶手谢志新已经被捕,并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同时,警方又不断加大警力进行蹲守,等待那个出来销赃的贼。 一切都在警方的计划之中,一切也在按照警方的计划进行。果不其然,在三天之后,外勤探组成功抓获了一个前来销赃的男人,并在他的身上发现了那条珍珠项链。 这个男人叫项元亮,是一个惯犯,有盗窃前科,是公安机关的常客。 审讯室里,项元亮坐在椅子上,表现的很是乖巧。 “项元亮?这次想原谅是不行喽。” 苏思蒙坐在他的对面,微微一笑,并由他名字的谐音进行打趣。 两人曾经见过面,彼此也算是熟人。项元亮坐在后悔椅上,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他看着苏思蒙,忽然说道:“那个……我都交代,我全都主动交代!” 苏思蒙看着他,缓缓点点头,淡淡说道:“那太好了,这样一来,咱们都省了力气,你开始交代吧。” 项元亮贼眉鼠眼,偷偷观察着苏思蒙的脸,他沉默许久,又笑着问道:“那个……我要是如实交代,能不能对我宽大处理啊?” 得知项元亮的想法之后,苏思蒙立刻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着他,同时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着:“如果你如实交代,提供了重要线索,成功帮助警方办案,有重大立功表现,我自会为你申请宽大处理的。” 这种话项元亮可以说是听过好几遍了,同时也是十分知道宽大处理这四个字对自己的重要性。 “放心吧,我一定提供重大线索!” 在听到苏思蒙肯定的话语之后,便将当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最近呢,我手头有点紧,就准备出去搞点钱回来。 我在附近踩点了好几天,发现了一处临街居民楼没有监控,而且楼里有一户人家早出晚归,白天从来不在家,又经常不回来。 最重要的是,我看那户人家只有一个年轻女性独居,她开着豪车,看上去应该是挺有钱的。 踩点之后,我就趁着下午她不在家的时候,开锁进去了。 因为我之前因为盗窃被抓过,所以比较有经验,嘿嘿,我特意买了手套。 进屋之后,我在卧室里发现了几千块钱现金,抽屉里还有一串珍珠项链,还有一些金银首饰。 我心想,这下子发财了啊!赶紧把东西揣进口袋,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走廊里有脚步声,紧接着有人用钥匙开锁。 这地方我踩点了好多天,按照道理说,这个时间,不可能有人回来啊! 惊慌之余,我赶紧就躲进了床底下。 果然没一会儿,一个女人开门进来了,她穿着高跟鞋,满身的香水味,那叫一个香哦…… 她换了鞋,直接走进了卧室。我当时躲在床下,只能看见她的脚,她的脚也好漂亮哦…… 但她好像没有发现卧室里丢了东西,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之后,就上床躺下了。 这下子,我彻底懵了,看来她短时间内是不会走的。她这要是一直在这里待到晚上,我可怎么办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我感觉至少有能一个小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女人被吵醒,翻身下床去开门,她对着门口问了一句是谁?门外是怎么回答的我没听清。 但紧接着,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女人有些奇怪地说自己家的网络没有问题。 对方是一个男人,男人说自己是宽带网络公司的维护人员,进行例行的设备检查和上门维护。 我躲在床底下,看不见客厅里的情况,但是我能听见声音。 一分钟不到,客厅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接着是重重倒地的声音。 当时我就懵了,本以为自己充其量算是入室盗窃,但还有个入室杀人的! 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我当时也非常害怕,躲在床下一直没敢出去。 接着我突然听见了一句话,那个男人好像说什么,自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要她的命,别怪自己心狠,要怪就怪别人。 就在这时,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吓了我猛地一个激灵。而且客厅里的那个杀人犯好像也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就跑了。 我听见了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之后,也赶紧从床底下爬出来,跑了。 本来我偷东西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但现在出了人命,你们一定会去查东西丢了的事情。 前几天,我突然看见新闻上说这起杀人案破了,凶手也抓到了。 我又在家躲了三天,以为风声过了,警方不再追查,这样我才敢出来销赃,没想到是中计了,嘿嘿……” 项元亮描述的非常清晰,把当时的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出来。他说的一切也和警方掌握的线索符合,应该就是实情。 这么说来,这起案件就不单单是入室抢劫杀人了,而且雇凶杀人。 凶手谢新志虽然承认了自己杀人的犯罪事实,但却隐瞒了受人指使行凶杀人的重要情节。 看来应该再次提审谢新志,追查杀害何叶彤的幕后主使。 但这起案件中,还有一件事大家始终都没有想通,就是那个捂死何叶彤的人,到底是谁?! 难道在谢新志和项元亮之后,还有人进入过案发现场?! 正文 第九章:真相 带着各种疑问,警方再次提审了谢新志,但谢新志矢口否认自己是受人指使杀人的。而这个线索又是项元亮的一面之词,难以作为证据。 经过开会讨论之后,警方决定把案件的突破口放在了报警人汪芳华的身上。 卢珂亲自对汪芳华进行调查询问,而且不断对她施压,企图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得到本案的真相。 对于这种情况,没有什么是比使用诈术更好用的了。 卢珂告诉了汪芳华,项元亮一直藏在床下,目睹了所有的一切。听到这个消息后,汪芳华出人意料地承认了自己杀人。 那天汪芳华上门去找何叶彤签字,开门之后,便发现了何叶彤倒在血泊之中。出于本能,汪芳华立刻上前,去检查何叶彤的情况。 就在她蹲在何叶彤身边,不断呼唤她名字的时候,何叶彤醒了。 何叶彤非常虚弱,向汪芳华求助,让她救救自己。但就在这时,汪芳华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股恨意,伸手直接捂住了何叶彤的口鼻,嘴里不停地发狠:“你这个贱人,去死吧!” 案件终于得知了真相,但警方仍有一事不明,汪芳华的杀人动机是什么?项元亮口中的雇凶杀人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就在询问汪芳华为什么杀人的时候,她突然向卢珂提出了一个请求,那就是想要见一见自己的男朋友。 卢珂问她男朋友是谁,汪芳华说出了一个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名字——樊成济。 樊成济是何叶彤的前夫,怎么又成了汪芳华的男朋友?难道这起案件是情杀? 汪芳华说,樊成济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板,而且是一个慈善家,常年做慈善活动。汪芳华曾经受到过他的资助,才成功读完了大学。 在樊成济离婚之后,汪芳华就成为了他的情人。 汪芳华毕业之后,就去了樊成济的公司上班。但有一天,樊成济去告诉她,希望她去何叶彤的公司上班。 汪芳华自然明白,樊成济是让自己做一个卧底,去打探何叶彤的商业情报。 可即便是如此,汪芳华还是同意了,最后在樊成济的运作之下,汪芳华成功进入了何叶彤的公司。又经过多年的努力工作,取得了何叶彤的信任,成为了她的私人秘书。 但是汪芳华和樊成济的关系,却没有人知道。 前段时间,景安市城西的土地进行公开招标,何叶彤和樊成济成为了竞争对手。可即便有了汪芳华的这个商业间谍,最后樊成济还是输了,土地落在了何叶彤的手里。 这件事情让两人都感到非常地不解,最后,在汪芳华的打探之下,终于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原来何叶彤一直和刘副市长关系密切,是他的秘密情人。有了这层关系,何叶彤才赢得了招标。 一时间樊成济十分气愤,汪芳华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怒冲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便提议要不要杀了何叶彤。 如此一来,土地可以回到樊成济手里,汪芳华也可以回到樊成济的公司工作。 但这个消息却让樊成济感到十分后怕,他怒斥汪芳华,以后不要有这种想法。 听完这个故事,卢珂还是非常地不解,问汪芳华,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杀了何叶彤。 于是,另一件事情出现了。 几年前,汪芳华接到了何叶彤的电话,让她去一家夜总会接自己,走进包间,汪芳华看见了何叶彤和刘副市长,还有一个招标办公室的李主任。 那天晚上,几人在一起喝酒聊天,但汪芳华忽然感到自己有些困倦,便昏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被李主任侮辱了。 李主任走后,何叶彤给了汪芳华十万块钱,告诉她可以找李主任做靠山,就像自己一样,大树底下好乘凉。 这也是汪芳华最真实的杀人动机,也是她决心杀掉汪芳华的关键原因。 案情到现在,终于告破了,但汪芳华突然说了一件事,几天前自己的银行卡突然多了三十万,而且还有一封邮件。 邮件里写着一套完美的杀人方法,有人想要让自己杀了何叶彤。 警方立刻调查邮件,但邮件是匿名的,IP地址是国外的。但这些都难不过技侦科的胡明轩,他进行跟踪,终于找到了这个邮件真正的发送地址,正是招标办公室的李主任。 李主任坐在审讯室,立刻就承认了自己的情况。虽然钱是自己打的,邮件是自己发的,但自己也是受人指使的。 李主任说如果自己不这么做,就举报自己在竞标的时候向别人透露了标底。 卢珂问他向谁透露了,李主任说自己向樊成济透露了。而樊成济没有中标的原因,是刘副市长要求关照何叶彤,临时改动了标。 警方再次提审谢新志,面对铁证,他依旧不承认自己受人指使。 但面对小偷项元亮的描述,以及李主任的口供,还有樊成济和汪芳华的描述,谢志新最终还是承认了。 一年前,谢新志被诊断出尿毒症,需要换肾,但医药费却是个天文数字。 这时,他想到了著名的慈善家樊成济,便去求他帮忙。 上门说明原委之后,樊成济直接就给了他十万块钱,而且答应后续的医药费也会支付。 几天后,谢新志来找他拿后续医药费的时候,樊成济突然翻脸了。樊成济说要钱好办,但要他帮忙杀一个人。 谢新志懵了,但樊成济却给他讲了一个具体的计划。如果杀人成功,自己拿到医药费可以活命。如果杀人失败,被警方抓住,就是一死。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医药费,自己也是会死的。 一不做,二不休,谢新志同意了。 原来这一切,死者何叶彤的前夫樊成济才是幕后真凶。 警方抓捕了樊成济。 樊成济说,原本那块土地自己志在必得,而且给李主任送了三十万块钱,但最终却没有得到土地。在樊成济知道幕后是何叶彤和刘副市长的原因后,又听到了汪芳华说要杀掉何叶彤的事情,便决定报复何叶彤。 樊成济先是不断匿名给李主任发消息,说自己知道了他受贿的事情,最后又匿名给他打电话,让他把受贿的三十万打到一个账号上,而且给一个邮箱发邮件。 樊成济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要让汪芳华去杀了何叶彤,但何叶彤却全然不知幕后黑手正是樊成济。 就在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的时候,谢新志上门了。 樊成济又让谢新志去杀何叶彤,企图用这个双保险,保证何叶彤的死。 最后,警方在樊成济的电脑里,找到并恢复了原邮件,又找到了他匿名恐吓李主任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