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书斋 > 穿越小说 > 烟锁孤城 >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 屠秉俊与桑雷
    杅泥城执政官,四王子屠秉俊对父王如此处置褚宝的诏令极为不满,他原以为,这次有了都蔚谢煌,二王兄平山鸣的支持,即便不能把三王兄桑雷怎样,起码也得把褚宝斩首示众,以便对桑雷起到警示作用。

    屠秉俊知道,父王一向对桑雷痛爱有加,使他颇为嫉妒,让他想起小时候,桑雷曾让自己和一母同胞的妹妹贝丹怡受尽欺辱,而他和妹妹却得不到父王痛爱,无疑让他心酸。由于父王的冷落,导致母妃所在王宫中的宅院备受冷眼,连宫中下人都敢随意克扣那座宅院中的冰敬碳敬以及月例,更别说当只比他了四岁的桑雷,欺负于他时,若敢反抗,那些内侍也会帮着桑雷,即便父王得知此事,也会一笑蔽之,好似就像看了个笑话,却并不会阻止,往往屠秉俊满身是伤回到宅院,母妃只能拥了他和妹妹,抱头痛哭,如此而已。

    屠秉俊不知道自己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戾,他学会了忍受所有的不公平,知道若一直秃废下去,定不能报这口恶气,于是开始在父王面前处处表现自己,比如念书习字,通读古今历史,每每父王考教,他都能对答如流,从那时起,父王好似对他刮目相看,不再把他当成另类。

    但他命运的转折,发生在十五岁那年。那时,大王兄笃丁二十一岁,二王兄平山鸣十九岁,桑雷十八岁。

    屠秉俊至今仍记得,父王那次拷问的题目是:如何保持鄯善久立于这片绿洲,并让人们安居乐业。

    笃丁的回答是这样的:鄯善虽立于商道的便利,集聚不少财富,但由于强国环伺,不可大意。鄯善东有大魏,西有于阗,虽然相比于大魏,于阗的力量不堪一提,但人口与兵员自也比鄯善更胜一筹。且还应该看到,柔然与大魏常年征战,皆有胜败,但总的来说,败多胜少,眼下柔然王庭在漠南,若有一日,大魏大败柔然,逼其王庭退至漠北,到时候可汗鞭长莫及,于阗定不会放过这等良机,必会乘机侵犯精绝,即便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当于阗倾国力来战,鄯善必也拼不过。不若学学祖先的生存技巧,与各国示弱,具体到于阗,多供些财物以结好,使其不再进兵精绝,如此方可保全鄯善长久立于这片绿洲而不倒。

    二王兄平山鸣是这么回答的:当今鄯善周边诸国虽皆为柔然属国,但由于于阗与鄯善为精绝城之争议从未中断,不时进兵来犯,柔然可汗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两方劝慰,并不能彻底解决争议,是以,鄯善须得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此举不仅能震慑于阗,亦能防患于未然,使其他觊觎鄯善财富的邦国不敢冒犯,这才是使鄯善国立于群雄而不倒的最佳方法。

    桑雷却答到:其实,只要鄯善人民皆能有钱,自会安居乐业,且尽力保家卫国,何须想得那么远?

    对桑雷的回答,屠秉俊是最不屑的,因为桑雷那时已视钱如命,利用王子身份大肆敛财,却偏用让人民富裕起来为借口,搪塞王上之口。他对笃丁的回答也不甚满意,觉得如今鄯善财力雄厚,怎还能在别国面前示弱?那不是更加让别国觉得好欺,从而引狼入室么。

    到屠秉俊时,他答道:想立于强国之林不倒,先得令鄯善治于礼法,若礼法崩坏,则社会混乱,即便别国不来侵犯,其自己秽乱不堪,必会不攻自破也,是以,严于律法,并保证来往客商利益不受侵犯,使鄯善财源广进,才是使鄯善富强,人民安居乐业之道。稳固了国民,才能使国力强盛,并相应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即可使鄯善长治久安,无人敢侵犯之大道。

    虽王上当时没立刻嘉奖哪个王子说得好,可那次拷问后没多久,大王子笃丁此后迁离杅泥,只留滴妹在王宫,自己独自去了依循。

    三王子桑雷虽没有像笃丁那般被遣出杅泥,自也没担任任何职务,他却利用王子身份大肆敛财,若是正当行商倒也罢了,偏暗地里组织家丁抢劫外地过路商客,曾几次被父王警告,只没被责罚而已,自娶爱妾殳黛后,桑雷不再亲自出面,而是利用殳黛之弟褚宝,继续劫掠财物。

    二王子平山鸣便获得王上大力支持,建起一支四千人的精兵强将,并被提升为都蔚。

    屠秉俊则任职杅泥城城蔚,没多久便升至执政官之位。有了杅泥城执政官这个职位,屠秉俊自当施展他的抱负,每件案子必会亲力亲为,他希望父王能看到自己的成绩,后悔当初冷落自己的母妃,看错了自己。他原想把杅泥城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只那褚宝几次三番违反法纪,却得不到应有惩罚,令他苦恼不已,但这并不能遮掩他的政绩,除开有桑雷做后台的褚宝,一般劫匪皆被屠秉俊下于大狱,甚至砍头,倒也令杅泥城治安好了许多,也令他获得一定政治资本。

    他不明白父王为何要包庇桑雷,若说偏爱于他,希望他以后接替王位,那也应该早作培养,可是那桑雷只顾自己发财,根本没有政绩可言,且父王早些年已立二王子平山鸣为储君,而平山鸣由王后嫡出,自幼便聪明伶俐,深得王后宠爱。

    王后郁久闾氏的母家也背景强大,乃出自如今鄯善属国柔然王庭,是当今可汗的姑母辈。三十多年前,可汗为西进大漠,以便依靠鄯善为桥头堡,东袭大魏边境,进而占领整个河西走廊,为笼络鄯善,才把十几岁的王后嫁给当时还是储君的父王。当时的鄯善王也希望借助柔然强大的力量恢复鄯善全境,于是一拍即合,尽管那时的父王已有正妻,也只能贬为侧妃,以迎娶柔然公主。

    可能正是源于此,二王兄平山鸣一出世便显得与其他王子格外不同,不仅吃穿用度,宫中内侍人数,皆比其他王兄更多,好似得到特殊照顾,即便后来王后嫡女柏妮娜降临人世,亦是同样待遇,与屠秉俊与嫡妹贝丹怡不可同日而语。平山鸣好似理所当然被立为储君,他倒也不负众望,亲自组建那四千精锐之师,一举大败于阗大军,名震鄯善全境。

    只不过,自宫中内侍传出父王想改弦更张另立储君,让屠秉俊心生希望,只以为,这此自己必有登上大位的希望,因为除开战功卓著的二王兄平山鸣,在其他几个王子中,再没有人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可是,为何已到如今,父王还非得包庇桑雷?难不成,在父王心里,真有把桑雷立为储君的打算?想起年幼时,桑雷命内侍暴揍自己,连幼小的妹妹柏妮娜都不放过,屠秉俊心里的恨意油然而生,想,父王定是病糊涂了,怎能把一个只知道毫无底线地替自己敛财,没有丝毫执政能力的王子立为储君?

    心里愤愤不平,自也不肯放过那几个褚宝手下打手,在斩首之前,命衙府内官差把那些家伙打得皮开肉绽,有几个家伙被当场打成多处骨折,只能由得官差架了,才送进大牢。

    对于褚宝,屠秉俊暂且没有动刑,他还要观望,褚宝无疑是他手中砝码,若父王真想立桑雷为储君,那么,自可以拿捏桑雷痛处,使他听命于自己。即便这样,屠秉俊依然愤愤不平,他想再到父王面前呈情,他可以历数桑雷的罪恶,让父王改变主意。

    想着,命官差备马,只往王宫而去。杅泥城官衙与王宫相隔不算太远,须臾可到。

    屠秉俊能想到的,桑雷自也能想到,此时,他正在父王面前跪立忏悔。

    “父王,孩儿的确太宠爱殳黛,以致爱屋及乌,放纵其弟褚宝胡作非为,实乃孩儿的错,以后必好生管教褚宝,不令他再犯错。”

    鄯善王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三子,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对鄯善王来说,他不仅是一国之君,也是个父亲,除开禄妃那一家,他对每个孩儿都十分痛爱,即便是后来对四子屠秉俊以及二女儿贝丹怡,他后来也改变看法,自以为其母之错,不能牵连到孩儿们,只是,禄妃当初所犯之错实在令他恼怒,令他现在仍不肯原谅。

    “孩儿,起来罢。”王长叹口气,“为父自知,这次病倒,很可能不会痊愈,若为父百年,孩儿以后该怎么办呢?”

    桑雷闻知一惊,他亦如屠秉俊同样想法,以为父王既然如此偏爱于他,说不得会让他登上大位,如今听到父王如此一说,心里凉了半截,只仍不肯放弃,头用力扣地,直碰得额头出血,嘴里道:“父王,您一定要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的,孩儿还指望父王继续庇护着,不然,四弟一直恨我入骨,如今他作为执掌一城的执政官,拿住一点小事便把孩儿往死里整,若父王不在,还不知道会怎样对待孩儿啊。”

    王对此话深以为然,他没想到,当初放任桑雷欺凌幼小的四子,却落得如今这般结果,于是怒喝道:“那你为什么不争口气,令寡人也可重用与你?”说完,好似用尽气力,大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

    王闭了双眼,又想起桑雷母妃那张美丽柔和的脸庞,她自是善解人意,深得自己痛爱的妃子之一,若不是早死,怎容得其子落得如今这般模样?

    “父王,不若立孩儿为储君吧,这样,自不会再有人敢打孩儿主意。”桑雷终究忍耐不住,大声祈求道。

    尽管偏爱桑雷,王并无立他为储君的打算,睁开眼喝道:“你有什么能力统领鄯善?就算如你所说,要令鄯善子民富庶起来,又能拿出什么样的具体策略?”可能觉得这话会伤到桑雷,没一会儿,又徐缓说道:“孩儿啊,是为父的溺爱害了你,下去罢,从今以后好生做人,不得再作奸犯科,为父自会尽力保你余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