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书斋 > 玄幻小说 > 天祈年间李怀仙 > 南国录 第一章 固州侯弑兄登帝位,玉衡星降世落留州
    圣人云:“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

    一个王朝不管建立多少年,有多坚固的城池,只要人心变了,一切就会瞬间变成断壁颓垣。

    李浊清衣袍节碎,气喘吁吁地把剑搭在自己大哥的肩头。此时李浍洁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

    李浊清:“后悔吗?想活命可以说。”

    李浍洁:“后悔没早点杀了你。”

    “那咱们,下辈子见吧。”

    元祯十八年春,南邙固州侯李浊清勤王入京,先斩太子李浍洁、四皇子李油淼于观星台,后将父皇李欻囚于含风殿。又改南邙为固并重新划分国家版图为六郡二国三岛,六郡之下分为一十八个州府统治天下,改年号天祈,余则依前朝之制。

    只要战争的硝烟散去,秩序就会在不久后恢复。而战争被忘记也只是时间问题。

    天祈元年秋,七月晦,临兴宫内。

    年轻的皇帝仰头躺在龙椅上,耷拉着眼皮看着群臣,百官肃立。李浊清轻咳几声,一边眨眼一边说:“百官近日多有上书,我,嗯,朕都已过目,如今国家战事方定,新朝初安,立足未稳,应当与民休息。那三使司,吩咐门下各大小官员,将朕意起草为诏,传至天下各郡州府,使天下州府官员知晓朕抚恤军民之意。然后提醒郡中所封公侯,宜捐献财帛并出府兵若干,帮助各地军屯镇压起义与山林贼盗,啧,没事儿了,就这些吧。”,说完给了领班太监一个手势。

    黄公公:“有事可奏,无事则退。”

    只听行列之末有人说:“陛下,臣有一言,昨夜亥时天朗气清,北斗星异动,有一星宿坠落,臣以为不祥之兆,请陛下多多提防。”

    皇帝正揉着腰,回头看了一眼说:“不不不不,你丫的等等,朕问你,你管啥的?”

    “臣是司刑攘戎司主簿程群。”

    “司刑攘戎司主簿,啧,不是,那个司礼安民司出来,两件事,第一把你部门的名字给我改喽,太拗口。第二什么时候校书郎也能登殿了?”皇帝两根手指捏得死死的指着首相姚公佑。

    公佑不急不慢回答说:“答陛下,臣不日必上书奏请拟改本部名称;其二前朝之制,每五日议政,朝堂上需有三司九卿共四十九位官员站班,方能坐镇天下。新朝初立,官员甚少,遂准许此四品以下官员上朝议政。”

    “嗯,行,充数的是吧,我说丫这么无聊,行了,咱们不搞形式主义,以后这个级别的可以不上朝了。你要非按章程办事,那就等春闱把人招够了再说。不过这个事儿得讨论讨论,他说的星宿坠落,是真是假,你知道不?”皇帝问姚公佑,又转过头去跟程群说:“你司刑攘戎司的咋还关心星象了?你们部门这么闲啊?”程群连忙摆手,不敢应答。

    姚公佑笑着摇头答道:“此事要问钦天监主事。”

    这时殿下一人出列,李浊清看见就问:“计爱卿你知道?”

    此人正是司礼安民司下辖钦天监主事,姓计名施字中允,自幼学道,奇门、堪舆、卜卦、观星不一不通,为京都达官贵人所推崇,坊间有美名称其为玉蝉真人,并有传闻说计施差一步就可升为地仙。

    计施欠身说道:“答陛下,今日入朝前钦天监小童已经把昨夜星象绘图交予臣了,只是还未来得及查看。”

    “那你现在打开,拆解一下星象之意,看看是吉是凶,也断了人们的胡思乱想。”

    “谨遵谕旨。”计施从袖中抽出卷轴打开看了一眼说:“确实如校书郎所言,昨日戌时起玉衡星便有异动之象,微微晃动且愈加剧烈,直至亥时随一道紫红相杂的光束直直坠落下来,依臣所见,是玉衡星君或星君身边的仙童降世,来世间一展功业。”

    陛下思索片刻问道:“计爱卿大才,是否已经知晓这星宿下凡将投胎何处?”

    计施:“臣告罪,此事臣不得而知。”

    陛下摆摆手忙说:“唉,爱卿说的哪里话,不知者无罪矣。”

    “陛下,这词儿用得不对啊。”

    “那就恕我不知者无罪了。”

    计施一笑:“陛下大才。”

    “得了得了,还有事吗你们?”李浊清身子往前一欠身,直腰便可离开。

    黄公公熟知皇帝习惯:“各位大人,今日就到这儿了,退朝。”

    李浊清欠起身拍拍屁股走了,群臣转身出门四散。

    计施在前面走着,后面有人喊他,“中允先生,等老夫两步啊。”

    计施转身拱手说:“姚公何出此言,论年龄我可还长你十岁呢。”

    “欸,计大人,您自幼修道,怕早已经能窥仙门,有长生驻颜之术,虽年长我十岁,看着却似小我二十岁不止。”姚公佑边说边摆手。

    “哪儿有什么长生驻颜之说,只不过是施平日里修心养性,即绝七情六欲,便无所伤身而已。”

    “哎,您是修道之人,自然是我们凡夫俗子不可比的。”姚公佑顿了一下继续说:“但我有一事相问,方才大殿之上,陛下问及星象之意,中允兄非是不懂而是不说吧。您自一十六岁顿开心境,轰动京师,当是时我为六岁小儿,亦知京中有圣人现世。之后您又修习各种数术近四十年,我不相信大人算不出这星宿分身坠落之地啊。此种猜疑怕是不光我会有,陛下也会有,而计大人也绝对知道自己隐瞒此事会招致陛下的猜忌,所以我不明白中允兄不惜遭陛下猜忌也要隐瞒此事是为何?”

    “我与公佑相交甚久,岂会不知我心中所思。廉贞星宿降世,定有天机在身,如此天下必会被此人搅弄风云。但此事若由我口说出,就等于将自己无端陷于这涛浪之中,难再逍遥;而任其发展既不伤害自身,又不会扰乱天地本来的运势,何乐而不为?所以也烦请姚公休再挂牵了,于自身无益啊。”

    公佑知道不会问出答案,看计大人表情,也难猜到什么,毕竟他永远是一个笑眯眯的面相,只得作罢。二人作揖分别,回家去了。等二人走后宣恩殿旁闪出一个黑影儿,不一会儿李浊清在从文阁听见叩门三声,他翻了一页书,梗了梗脖子说了句:“放下走就是了”。他放下书打开刚刚出现在桌上的纸条只见上写:“施,避祸尔。”

    “果然如此,也是好事一桩啊。”

    李浊清对面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儿,双手捧着一本《国史》,偷看了他一眼。李浊清注意到了之后会心一笑,就问他:“你是不是想问我计施不说实话算是什么好事儿。”

    “是,父王。”

    “恪儿,世间有这几种人,其一无才无德者,不堪大用,为兵为民,以资国用。其二有德无才者,这种人不能办事,但可以推崇为圣,以开教化,以固统治。其三有才无德者,这种人会办事,好笼络,最适为官。其四有才有德者,虽然是办事的好手,但是他们在乎对错,心里有自己的一套衡量,所以既不好笼络又难用来办事。而且他们的那套衡量不一定和咱家的一样,懂吗?这种人不能脱离咱们的视线,是威胁最大的人,必须要让他们为官,但是用在哪儿又都不安全。计施正是这第四种人,所以如今计施不敢插手国事,才是皇室之幸。”

    “孩儿明白了,父亲大人讲的是帝王用人之道。”

    “欸,聪明,今天到这儿吧,一会儿有人来,你找你娘玩儿去。”

    太子刚走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身戎装,两只眼睛刻意的收敛着杀气,手里带着一个折子来了。

    黄公公:“启禀陛下,廖子兴廖大人请见。”

    “提前约好了,让他进来吧。”

    “诶,廖大人请进。”

    廖子兴进来行礼,说话单刀直入:“陛下,这是此次进京后囚禁的文武官员和二位皇子门下客卿的名单,连带家属共计三千五百四十二人,如何发落,请求陛下定夺。”

    天祈帝转了个身,看着眼前这个人:“下次没人就叫哥,你和别人不一样。”

    “臣不敢。”廖子兴还是一本正经的。

    “那就爱你怎么样吧,反正以后咱俩见面的机会不是很多了。明日去司刑攘戎司领个牌子,再带一万三千精兵,具体挑人你自己来。择日启程去往凉州,我封你凉州伯,出任平西抚司使兼平西将军,替我把守好西边边境,这块地方交给谁都不如给你放心。羯陀,弓月,西辽都不足为惧,蕞尔小国不成气候,你随机应变就好。家眷随行,但西边穷苦,如若怕子嗣找不到好的先生,我从宫中找个读书的跟着去,再不行,让廖文留下来在我御书房跟恪儿一起读书,韩先生你知根知底,其弟子方子义,当年十二岁就能享誉文坛,如今做了参州的辑月使。”

    “陛下厚爱,臣万死不惜。至于廖文,臣打算教他武艺,识字的先生我去当地找就行。刚刚说的事情还请陛下定夺。”

    天祈帝一边翻看折子一边问:“黄公公,给我弟搬个凳子,让他坐下。把这折子给攘戎司去,别让我弟跑了。你啊,马上就要走了,能不能让自己歇歇,这一年都没停了,受得了吗?对了,这些人有没有想入朝为官的?”

    廖子兴坐下说:“禀陛下,只有几个人有此想法,大多数还是誓死不从。”

    “陈公秀可在其中?”

    “陈公秀不肯背主,已经自尽了。臣去他家中搜查只剩妻子还在,今晨也在狱中自尽了。”

    “唉,当年的太子要是能重用这些人,哪儿轮的着我坐这个位子。”天祈帝叹气后说:“行了,圣旨估计拟好了,明天到攘戎司领了东西就去吧。不过还是小心为上,边关再怎么也比这儿危险。”

    廖子兴再拜,转身离去。

    李浊清起身站在门前望着廖子兴的背影,又翻眼皮看看天说:“沧海乌云,渺天下之广色;静水流深,看星月之长风啊。此刻安定,不过谁知沟渠之下,是否暗流涌动,走一步看一步吧。”

    黄公公急忙忙带着奏折返回来,躬身问:“陛下,攘戎司的文儿下来了,问您怎么处置这些战犯呢。”

    “尽皆枭首,喂与军犬。”

    时间一晃过了十年,固国整顿吏治,开科取士,广揽群才,鼓励各地开垦农田,休养军备,总算是让久经战乱的国家恢复了安定。

    而这一日,留州慧安王府来了位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