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书斋 > 修真小说 > 剑仙三千年 > 正文 第三章 夜落星河镇穷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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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甲村以西三十里,兵甲将军府。

    将军府自开国便坐落于此,掌三千铁骑甲士,披坚执锐,人称铁浮屠。

    清凉山地处帝国以南,虽不是战略要地,但因其出产的晶石铁矿乃是铸造兵甲的上佳材料,且数量稀少,兼具开采不易,价格自然水涨船高。为防止村民利欲熏心,私藏晶石铁矿,兵甲将军府应运而生,辖境内所有赋税收入,矿石产出,皆由御府大人上交给帝国。

    这份令人眼红的油水美差自然是由皇亲贵戚担任,朝堂之上更是早有传言:三年兵甲府,十万雪花银。

    这一任御府大人上任伊始便以气吞山河的霸道姿态,将周围的十余个村落城镇通通纳入其管辖之内,美其名曰奉天子诏令佑护一方,实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借陛下之名大肆敛财。

    附近的地方官不是没有想告状的,可半道上都被马贼砍杀了,留在城内的家眷也于夜半三更被悍匪闯进门去灭了口,鸡犬不留。

    御府大人闻讯以后痛心疾首,两个月内亲自率军剿匪三十余次,斩首一级,上报京师,陛下传令嘉奖。

    自那以后,凶名赫赫的年轻将军,更是名正言顺的成了一方土皇帝。

    而此时,有着笑面虎之称的御府大人正小心翼翼地陪在一位年轻道人身边,温良恭俭,礼数周全。

    这位年轻的道人便是云游至此的蜀山弟子阮星河,阮星河乃是当代蜀山掌门座下最后一个关门弟子,据说是某位上古大能转世而来,收徒之日请天下观礼,拜师那天一道紫气自东而入蜀山,化作凌霄剑气,九霄之上梵音阵阵,云端似有仙人身影一闪而过,而后蜀山之巅现出七个大字,蜀山当兴三百年。

    蜀山自古以来便将仗剑伏魔视为己任,每二十年会有一位弟子下山入世,持蜀山镇妖剑,游历四方,抚平天下不平事,人称蜀山天下行走。

    而这一任的天下行走便是有着蜀山小师叔之名的阮星河,此人入门虽晚,但因其乃是掌教关门弟子,因而辈分极高。

    刚与御府大人用过早膳的阮星河挺立如标枪,负手而立,隐然有出尘的神仙丰姿,“李将军,贫道此番游历路过宝地,实在是叨扰了。”

    当世乃是世俗王国与宗门大派并立之时代,大陆素来有五国三教共逐鹿的说法,其中三教之首便是稳坐西南五百年的蜀山剑派,至于烬余国,不过是南楚帝国一个微不足道的附庸罢了。

    还记得四十年前北部边陲一小国君主对蜀山前任天下行走不敬,被当场取了性命,传首天下,新皇登基后第一道圣旨只有三个字,杀得好。

    素来骄横跋扈的御府大人对自己的项上人头显然是极为看重,平时是凶恶如虎,此时温驯如羊,“哪里哪里,仙长肯来我这将军府,便是给了我李孝恭极大的面子,李某人只希望仙长能多住几日,岂敢提叨扰二字。”

    阮星河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李孝恭正犹豫着如何让阮星河留下几本仙家秘籍,不说羽化飞升登仙门,哪怕只是延年益寿也是极好的,也不知道多少黄金才能换得,不过听说这些牛鼻子道士都讲究一个缘字,没准将军我身具仙缘,这道士就半买半送的给我了。

    尚未开口,就见阮星河脸色一沉,双手拢在袖中,双眼微闭。

    李孝恭心里一紧,莫不是自己心里这点小心思被看破,惹得仙长不快了?

    这群牛鼻子道士都是一言不合飞剑取人头颅的主,要是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仙长,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阮星河此时无暇顾及正瑟瑟发抖恨不得伏地请罪的御府大人,袖袍内掐指卜算,法诀变幻,眯眼看天,“有趣,清凉山竟有如此大妖,送上门的功德,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大妖?”李孝恭一脸茫然,心里闪过一丝畏惧,自己麾下这三千铁骑虽说皆是边军里万里挑一选出的勇士,攻城陷阵当然绝无二话,即便是人头滚滚血流漂杵,也视为等闲。但若是要对上那虚无缥缈的凶魔妖邪,心里竟是有些发憷。

    似乎是看出李孝恭心中的惊惶,阮星河一脸云淡风轻,出言安抚道,“将军不必担忧,降妖伏魔乃是贫道分内之事,将军且在府中稍候,备上酒菜以作庆功,贫道去去就来。”

    言毕,也不待李孝恭答话,掐个法诀,整个人腾空而起,御剑东去。

    “奶奶的,这就是神仙么,”李孝恭喃喃道。

    ……

    阮星河御剑疾行,自幼年拜师蜀山,师父对自己一直视同己出,而自己也不负所望,修行三年便筑基成功,成为蜀山开宗立派五百年来筑基最快的弟子。

    依稀记得在自己拜师的那天,师父坐在青莲之上说的那番话,当世修行者皆是凡人筑基,而后跨入炼气境,炼气者体内开辟神府气海,一拳一脚都带有真气之力,开山裂地,威力无匹。

    待到气海中蕴养出本命元婴,即可称为化神境界,化神境体内自有元婴吐纳,以天地本源强化己身,周身真气可外泄杀人,待到元婴成形之时,更是有无数妙用。

    而后突破至返虚境界,返虚境已经可以天人感应,冥冥之中预知福祸,更能调动阴阳五行之力为己用,言谈举止暗合天理。

    返虚境大圆满之时则步入天象境界,此境界便可称为成仙之前的最后一步,进则飞升而去,退则修成陆地神仙,此种境界玄之又玄,非言语所能描述。

    蜀山五百年,飞升六人,而后又有三位陆地神仙坐镇山中,可谓当世第一大派,风光无两,举世无双。

    飞升成仙么,阮星河仰望青天,喃喃自语。

    天下皆知我阮星河乃上古剑修转世,掌蜀山三百年气运,自我握剑伊始,便知世间剑道魁首,非我莫属。

    我自当凌剑道绝顶,抵后辈万世难及之境界。

    我阮星河七岁修道,十岁筑基,十一岁炼气,十三岁化神,十五岁突破反虚境界,实力堪比宗门长老,古往今来第一人。

    以我一人之力,横压诸天才俊尽低头。

    天地剑道,唯我一人而已!

    我那天资愚钝的裴旻师兄,三十年炼气不得存进,呵,蜀山大师兄真是个天大的笑话,搞不懂师父为何一再维护他,这般根骨天赋,有什么脸面在蜀山修行。

    行至一座巍峨高山之畔,阮星河脚下宝剑轻颤,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从袖中取出一面罗盘,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罗盘上金光涌动,嗡嗡作响,指针晃动了片刻,指向正前方,阮星河口中念念有词,整个人如同一道流光般冲向罗盘所指之处。

    剑气如虹,杀意滔天。

    ……

    “小五,你看到了没,那东西好像长了翅膀,”沈怀安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有些腿软。

    “看……看到了,”小五吓得面无人色,两条腿止不住的发抖,刚才草丛中那一闪而过的影子分明就是一只肋生双翼的猛虎。

    前些年猛虎吃人比比皆是,御府大人带兵驱虎多次,猎杀了不下十头,这才渐渐平息了村民们的恐慌,想不到今日竟然被自己碰到了。

    清凉山上猛虎和别处的不同,喜好群居,据说领头的是一只高七尺,长一丈,吊睛白额的绝世凶兽,御府当年杀了十来头猛虎,都剥了皮带回将军府里,就连虎鞭虎骨也卖了高价,自己那老爹好像也悄摸的买了几根回去泡酒,别的不提,那几日老爹一反常态的大方,塞给我好几个铜板让我去找小五玩耍,奇哉怪也。

    可是那几次伏击都没发现那虎王,村民们谣传说这虎王已经有了道行,生了灵智,远远避开了甲士们的伏击。

    眼前这头莫非便是那凶名赫赫的虎王?

    草丛一阵窸窣,二人这时才看清这凶兽的长相,比传说中的虎王还足足高大了几尺,大小就像是书中写的宫里的贡象一般。肩胛骨处长了一对翅膀,与鸟类的不同,这对翅膀上也是布满了虎纹。

    这怪物左眼青右眼红,凶光闪闪,嘴中的獠牙露在空气中散发出令人恐怖的气息,它像是饿极了,一步一步逼近瘫软在地的两个少年。

    小五吓得连救命也不会了,沈怀安也是脸色惨白,自己虽说有点力气,但是在此等洪荒猛兽面前就如同待宰的羊羔一般无助。

    老爹当年就是被这家伙叼走了么,难道我们父子二人都要死在这畜生口中?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此时已是绝无生路可言,沈怀安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掏出竹筐里的柴刀,一个鲤鱼打挺,站直了身子,与猛虎对峙。瘫软在地的小五紧紧抓着自己的裤脚,好像是不让他前去送死。

    野外遇到老虎熊瞎子之类的,千万不要慌,站直身子拿好刀,冲他比个中指。

    这样可以死的非常有尊严。

    死就死吧,少年忿忿地吐了口唾沫,对着那欲择人而噬的猛虎勾了勾手指,“你他妈过来啊!”

    似乎是听懂了少年的挑衅,猛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身形一弓,而后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沈怀安,行进之中隐约带有风雷之声,血盆大口像是能把自己一口吞下。

    完了,装过头了。

    沈怀安手中的柴刀怎么也没勇气举起来,刚才那一身喊,已经耗尽了全身的胆气,他甚至不敢睁眼看猛扑过来的凶虎,紧紧闭上了眼睛。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等了许久,没有料想中的剧痛,却感觉一阵狂风拂面,几乎将他掀翻在地,踉踉跄跄几步才勉强站稳,他惶恐地睁开眼,只见身前站着一位高约八尺,素袍负剑的年轻人,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如同太阳一般耀眼。

    瘫坐在地上的小五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像是还没缓过神,刚才一剑东来,划破苍穹的剑气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这就是传说中的蜀山剑仙么?

    回想起方才的画面,仿佛是一柄横贯诸天的绝世神兵降临,裹挟而来的剑气汹涌澎湃,如怒涛,如奔雷,如狂风,亦如骤雨,穿越了时空长河,绝非当代修炼者所能及,这一定是某位绝世强者,从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无双威能!

    御剑乘风,斩妖除魔,以凡人之躯与天道相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就是这样吧,沈怀安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只敢低头盯着自己尴尬的脚趾,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油然而生。

    而刚刚还凶威滔天的猛虎,此时如临大敌,发出畏惧的呜咽声,再不敢上前一步。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沈怀安死里逃生,如蒙大赦,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向前一步和那道人并肩而立,很是狐假虎威的又勾了勾手指。

    “你他妈再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