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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不知山下，天色已垂暮。方圆不知几许，不见一星半点烟火。只得于密林中将歇一晚。
落烟同初尘拾来枯枝，生了火。
南桦子同竹林晚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他此前在云镜中所遭遇的种种。
竹林晚似听似睡。
霜羽陌似乎还在想着契文上的内容。他的背影在黑夜的密林中，愈发孤寂，也愈发沉重。他攥紧了契文，好似手握着千百万人的命运，不敢放松，也不能放松。
想来，那句“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知此浮生是梦中。”也困扰着沐哥哥。
他目光落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上出神。
初尘给将熄的火堆又添了些干枝。
近日发生的种种着实令人心神疲惫。大家先后各自昏睡了。
一个人生活久了。对这种以天为被，地为铺的日子，真真不习惯。对此起彼伏的鼻齁声，甚是不能适应。权且闭目养养神也好。
“师傅。我在云镜中看到你……你们羽族生灵涂炭。是遭了火灾吗？”
是沐哥哥的声音。
“你能在云镜中探得我的记忆？”霜羽陌大概有些惊诧。
沉默良久。他冷冷地回忆着羽族百年诅咒的缘由。语气极为平静，风轻云淡地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
“一千年前有位上仙盗取了我族圣物，圣灵珠。此珠乃凤鸟所化，灵力丰盈，能起死回生。后来那位上仙不知何故竟自毁精元，灵力尽消，羽化成烟。圣灵珠自此不知所踪。不久后，无境神尊不知何因也要寻圣灵珠。各界神灵皆来讨要。只为博神尊一顾。圣灵珠下落不明，麒麟兽误以为是我等有意怠慢它，目无神尊，一怒之下焚了整个羽族。并下了百年诅咒。直到圣灵珠再现。”
“那圣灵珠在人间？”本该去寻圣灵珠下落的，即来到人间。那说不定是有圣灵珠下落了。沐哥哥才有此一问。
“寻了千年。我想不到圣灵珠还会在哪里。”一千年的失落，孤寂与沧桑，才使他变得如此冰冷的吧。还好有所牵挂，不至于对世事冷漠无情。“子虚树能使百草丰茂，万物复苏，虽不及圣灵珠万分之一。到能解我羽族燃眉之急。却哪知还是来晚了一步”
“那棵被天雷所灼的子虚树？如此说来，这场浩劫莫不是那位无境神尊所为？”沐哥哥对这位无境神尊嗤之以鼻。
“无境神尊是上古战神。同天地同寿。为了一颗圣灵珠他断不会弃苍生不顾。”
“麒麟兽几乎将羽族烧成炭，化成灰了。你不憎恨那个罪魁祸首吗？”沐哥哥不解。
“神尊听闻有人借此滋扰四方。明令禁止再论圣灵珠一事。各界不敢造次，此后倒也太平。只是羽族的百年诅咒并未解除。每过百年羽族都将重受烈火焚身之苦。羽族世代守护圣灵珠。是职责所在。被盗，是羽族看守不力。想来此事神尊该是知晓的，以此小惩大诫吧。只是，羽族上下已千疮百孔，再无力抵抗下一次百年浩劫了。我必须尽快找到星辰石。”
原来这些就是他在云镜中所泄露的秘密，他一直讳莫如深的秘密。
他的故事告一段落。
换了他来问“你于云镜中还看到了什么？”
“师傅，我……还看到了妖……妖神降世。众妖魔血洗人间”想是他见了残酷的场景，令他谈吐变得闪烁其词。
沐哥哥能看到未来的事，像是在霜羽陌的意料之中。语音趋于平静“你为何执意要认我做师傅？”
“师傅，你也知道的。我就一介凡夫。此前一心想学医治病。人病了，药石可解。可如今是天下苍生遇劫，岂是一己之力所能扭转的。我即认了小沫沫这个兄弟，我自要护他周全。曾有诺与他，我不能辜负。”他恳切到“师傅，请赐教我一些道法，护身所用。我知你心系苍生，更记挂着羽族上下命运。我自知能力不济，也帮不到你万一。亦不想日后连累到你”
“我说过，不收徒”看来沐哥哥的一番情真意切并未打动他的这位冷若冰霜的师傅。不过倒也能理解，谁有闲工夫为一己之私而弃阖族上下不顾。更何况是霜羽陌那样的冰块似的人。
“你不收徒没关系，我认你做师傅就行。你不教我道法仙术也可。我只求你一事，若有一日我遭遇不测，你帮我照顾好小沫沫。”这是弃兄弟不顾，转手他人之意呀。不过，我好像并不受待见。果断被拒绝了。
“那是你的事。”他不知何故，顿了顿后竟提醒道“如果是他，我必不会放过”
沐哥哥忙否决道“断不会的。小沫沫固然有几分相似。可他是个男人。你也看到了，他只不过就比平常人有一点点不同罢了。除了能伤口自愈外，没一丢丢修为。怎会在数月后成人神共愤的妖神。”
妖神？我？肯定是我听错了……
“区区一介凡人能读懂上古契文，且不论真假。云墙旨意在静，他以动制静，相背至此，你做何解？所有人身陷云镜，独独她没有前世今生，又当何解？”看来他已认定我不是好人了。“你且盼着他不是”。
“师傅不也生有双翼。我不能因此就枉断你是妖孽。何况我曾替小沫沫疗过伤，更过衣。他断然不会是那女妖神。”沐哥哥此般维护我，到让我添了几分相见恨晚之感。不过，他替我更衣一事，总觉有哪里不妥，却又说不清楚。
“师傅，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星辰石解除羽族百年诅咒。化解念城危难的”
“契文所言不得解，何以寻得星辰石。妖神降世，天下苍生的时日亦不多了。”契文像一块千斤巨石，霜羽陌眼下最棘手的问题了。
“无境神尊不是上古战神吗，他百战百胜，攻无不克的。他即是天下共主岂会坐视不理。他那么能打，岂能错过史上最强劲敌。”看来这是目前沐哥哥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话虽如此。只是神尊千年前不知何故退隐六界。无一人知他身在何处。”人与人之间的事尚且如此复杂。那些神仙的事，更是捉摸不透。
看来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找到星辰石，待其归位。众生得解。能避则避，能战则战。毕竟天下是众生的天下。总得一起面对的。
我回顾着卷轴上的契文。即是白渡山君所予，必有法可解的。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
“万念皆空。即是无”
沐哥哥几乎同霜羽陌一同想出了其中奥秘。
竹林晚等不知何时醒来。目光齐聚，等待霜羽陌给大家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他手执卷轴，使了几分力，随即将它化成飞沫。
“霜大侠，大家九死一生得来的契文，你就这么毁了。还如何去寻星辰石？如何……”南桦子话音未落，众人目光皆被飞沫形成的一幅山水图所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