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书斋 > 玄幻小说 > 老子也是诸子 > 山下人下山 第十五章 离家出走和江湖险恶
    温鲤见过黄山之巅云海翻腾,见过壶口瀑布九天之水下垂,见过钱塘江涨潮时的洪水猛兽,也见过哈尔滨漫天飞舞的雪花,这些都是他前世所经历的壮阔景象,即便今时今日他依然对这些历历在目的画面记忆犹新。

    但是温鲤知道那些可遇而不求的画面一旦遇到了眼前的这一掌,世间万物都将变得寂静,山川会沉默,云海不再翻腾,江潮不再澎湃,花鸟鱼虫、风雨雷电都将凝固,只剩下这一掌的万千风光。

    如果说之前恶滔天的那一拳,带给温鲤的是绝望。那么这一掌之下的温鲤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了,应该说他甚至都来不及去绝望,他只能看着这一掌离他越来越近。

    脑中的念力飞速运转让他对事物的感触灵敏了千百倍,他能看见这一掌,能看见这一掌将会击中他身体的哪个部位,然而他却没有移动自己的身子,尝试去躲避这一掌,因为他知道除了大脑的思路外没有一个动作能在这掌命中前反应过来。

    温鲤不知道谁能阻止这一掌,他不能、陈七也不能,他没有见过境界更高的人,出于对这个世界片面的了解,他觉得世上没有人能让这一掌停下,除了出掌的人自己。

    然而,出掌的人停下了这一掌,因为王跳跳喊了句,“住手!”

    出掌的人停在了温鲤的身侧,之所以是身侧而不是正面。那是因为相对于这人冲过来的速度而言,王跳跳的声音太慢了。这人根本来不及收掌,只能将身体偏了些角度,把本该命中温鲤胸口的那一掌,打在了温鲤身后的大树上。

    温鲤转过头看向停下的那人,直到现在温鲤才有机会去打量他,让温鲤没想到的是这个身手灵敏的人竟然是个老人。老人满头花白的头发,脸上皱纹横生,一身黑色劲装,脚穿一双长靴,身后背着一个长条状的行囊,衣着朴素但不失体面。长长的山羊胡须中夹杂着几根杂草,脸颊上也有几分风尘,看得出来赶了很远的路。

    “方叔,他们是自己人。”王跳跳看着老人说道,眼神中有些喜悦又有些后怕。

    这个叫方叔的老人把自己贯穿了整棵大树的手掌从树中间抽了出来,温鲤注意到这一掌不仅穿透了这棵大概三尺宽的大树,正后方两丈外的另一棵大树上也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

    老人朝王跳跳深深的鞠了一躬,饱含歉意的说道:“老头子来晚了,苦了少爷了。”

    王跳跳连忙把佝偻着腰的老人扶起,说道:“不苦不苦,坐下说,坐下说。”

    虚惊一场的温鲤和陈七父女,也一同在火堆边坐了下来。

    叫方叔的老人,看向众人然后朝王跳跳问道:“少爷,不知道这几位是?”

    “他们是镖师,是我请他们护送我回汴凉的,一路上为了保护我安全,导致他们损失了不少弟兄。”王跳跳有些愧疚的解释道。

    听到王跳跳这么说,老人连忙站起身来朝温鲤和陈七他们行了一礼,“多谢各位相助,少爷顽劣不堪,给大家添麻烦了。”

    陈七连忙跛着脚,伸出手扶起抱拳低下头的老人,开口说道:“哪里哪里,押镖本身就是做这类买卖,更何况收人钱财帮人办事,怎么能谈得上麻烦。”

    王跳跳朝大家解释道,“方叔是我家的大管家,大家叫他老方或者方管家就行。”

    方管家又将目光转向王跳跳,有些犹豫后缓缓开口说道:“少爷,你这次离家出走,老爷可是发了大怒的,他特意派我出来寻你,你得赶紧跟我回去了。”

    王跳跳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天色都这么晚了,明天天一亮大家一起走嘛,等回了家我还得给钱给陈叔呢。”

    方管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王跳跳的说法。

    温鲤看向王跳跳,心想这个王跳跳还挺有意思,少爷、管家、离家出走,这些线索像一幅画浮现在温鲤脑中。

    看到温鲤目光里的那份揶揄,王跳跳撇了撇嘴说道:“别猜了,本少爷是汴凉太守的儿子,天天被儒林那群老古董打板子,老爹也不管我,就离家出走了呗。”

    “没想到刚出了汴凉,在官道上看见一个老婆子摔倒了,我就上去扶她,老婆子就说让我背她回家,请我去她家喝杯热茶感谢我。我寻思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就背着她回家,没想到她家竟然是山贼窝,直接把我身上的钱财、干粮都拿走了,还让我在山寨里养猪。”

    “后来有天晚上,乘着他们都睡着了,我就偷摸溜走了。然后就遇到了陈叔他们,付了定金请陈叔他们送我回汴凉,等到了汴凉再将约定的金额全额交付给他们。”

    陈七他们也是第一次听王跳跳讲这段故事,一般来说请他们押镖,只要不违法犯罪,他们都不会问雇主前因后果。

    一群人都被这段有些曲折的故事逗得忍俊不禁,连方管家都扶着脑门摇了摇头。唯独小姑娘陈婉英蹙了下眉头,神色有些困惑的问道:“你既然被山贼把钱财都拿走了,当初那笔定金你是哪里来的啊?”

    王跳跳看向自己双脚,有些犹豫的说道:“藏在脚底板的呗。”

    被王跳跳这么一说,陈婉英忽的想到那段日子里,自己天天对着那张银票又亲又闻的,睡觉的时候还要放在怀里的画面,顿时胃里翻江倒海,只想作呕。

    “王跳跳!本姑娘杀了你!。”陈婉英起身就朝王跳跳扑去,王跳跳赶忙翻身逃窜。

    看着两人追逐打闹,火堆边的三人都哈哈大笑。

    没一会功夫,两人跑累了,就都坐下休息了。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王跳跳和陈婉英就趴在铺在地上的羊皮垫子上睡着了,温鲤看着熟睡中的二人,不禁摇摇头。

    受了伤的陈七也撑不住了,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温鲤的肩膀示意他早点休息,然后独自跛着脚走到一边,靠着一旁的树桩入眠了。

    经历过晚上发生的事情,温鲤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睡意。他发现方管家同样没有睡着,而且注意到了自己的视线。

    方管家略微沉吟后,开口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温鲤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方管家竟然率先找自己说话,他回道:“温鲤,温柔的温,鲤鱼的鲤。”

    方管家反复念叨了几次,开口说道:“温鲤小兄弟,你可以喊我方叔,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是修行者吧。”

    温鲤点了点,问道:“方叔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管家笑了笑说道:“今天我在林间奔袭的时候感觉到了少爷的气息,他身边更散发出了一股相当强的念力,我担心少爷被奸人挟持,恐遭遇不测,才主动出手。炼神者对付起来最是麻烦,所以冲出密林的瞬间,我便锁定了这股念力的拥有者,也就是温小兄弟你,哈哈哈哈,没想到都是误会。不过,温小兄弟真是天赋异禀,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实力。”

    温鲤想了想,应该是今天夜里自己冥想的时候,散出去的念力。他苦笑道:“小子我也才同尘境界,面对方叔那一击,真是毫无还手之力。”

    方管家有些愕然,愣愣的说道:“同尘境?这般强度的念力至少是登楼初境,再不济也有离渊圆满才对啊?奇怪,奇怪。”

    温鲤笑了笑,略微苦涩的说道:“修行出了些问题,境界一直止步不前。”

    方管家拍了拍他的肩头表示安慰,声音微涩说道:“修行是世间最神秘莫测的事情,小兄弟年纪尚小,有朝一日总会解决的。”

    温鲤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也许吧,不过方叔,这样问可能有些冒昧,但是小子我很好奇,你是什么境界?”

    方管家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道:“老头子我修行四十年,如今已是登楼中境。”

    “才登楼中境?”

    听到温鲤语气中的一些失望,方管家哑然失笑。

    意识到自己言语有些失态的温鲤,赶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今天方叔那一掌给我的感觉像是人间无敌一般,小子我从小就在山上,见识浅薄,没有想到方叔只有登楼中境。”

    方管家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无妨无妨,老头子我不是那种经不起几句言语调侃的人。不过人间无敌?哈哈哈哈,怕是那位号称一臂可挡百万师的青州冠军侯也不能当此殊荣吧?”

    “冠军侯。”温鲤在心中默默记下来这个名字,他又抬头看向方管家问道:“这位冠军侯是什么境界?”

    方管家淡淡说道:“四年前三军大比时,这位大将军就突破到了自天地境界,拿了三军大比的头名,当今圣上赐下他冠军侯的名号,称他文冠群臣,勇冠三军。现如今他已经好久没有出过手了,但是想来应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吧。”

    温鲤思考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方管家阻止。

    方管家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天地是不是世间最高的境界,也许确实有一些隐世不出的高人在此之上。”

    他轻拍少年的肩膀,微笑说道:“这些对你我而言都太遥远了,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温鲤默默思考着方管家刚才说的那些话,没有选择休息,而是继续冥想起来。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温鲤的脸上,温鲤张开了双眼,一夜的冥想并未让没有休息的他感觉到疲惫。

    林间新鲜的空气也逐渐将熟睡的众人唤醒过来。

    方管家将食指和拇指指尖相对,放在嘴边,一声悠扬的哨声响起,回应这声哨响的是一道嘶嘶的马鸣,昨晚那匹黑马踩着腐叶从树林中钻出,飞奔到他身旁。

    在众人简单的梳洗过后,简陋的镖车在吱呀摩擦声响中启程了。

    大约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一行四人终于来到这座曾经的旧王都脚下。

    温鲤跳下镖车,抬头望去。只见一片黑色城墙突兀的出现在眼前,这片城墙极高,高到直插天际望不到尽头,遮住了温鲤头顶的大半边天空也遮住了快要消失不见的落日。

    官道非常宽敞,能容下七八辆马车并驾齐驱,可即便如此,进城出城的达官贵人和百姓们依然把这道路堵住了,温鲤他们跟着行人在官道上排起极长的队伍。

    等了快一个时辰,天边的晚霞都快散去的时候,温鲤他们才来到城门口。城门比温鲤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这更从侧面显示出了城池的宏伟。这座巨大城池煌煌然立于天地之间,温鲤无法目测这座城到底占地方圆多少里,只能感叹一声曾经的天下第一雄城,果然名不虚传。

    温鲤抬头极力望去,隐约可以看见城墙高处的空中有几个黑点在不停盘旋飞舞,等它们飞低了温鲤才看清是从南边飞回的燕子,他们的巢就在这片斑驳城墙之间,这座城是他们的家。

    温鲤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汴京,不,应该说是汴凉,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