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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伏层叠的山峦之间，早已经被厚土旗挖出一条条沟渠与暗道。
而沟渠之中，躲藏着数不清的明教教众。
战壕与地道。
这是明教的第二道防线。
崎岖山地加上沟壑纵横的暗道，可以明显减少元兵的冲锋。
常七带着明教众人隐藏在战壕之中，即便是元兵的斥候也没有发现。
等着元兵经过一半的时候，明教众人猛地发动雷霆一击。
“动手！”
瞬间，从地上钻出来密密麻麻的明教教众。
火焰，浓酸，飞斧，犹如冰雹一样砸落。
博尔赤虎目圆睁。
“盾手防御！箭矢铺垫！步兵冲锋！”
一声令下。
一排重盾猛地插在地上，将明教的飞斧挡在盾牌之外。
紧接着便是飞蝗一般的箭雨。
可是当元兵发射箭矢的时候，众人的重新躲进了战壕之中。
那些箭矢竟然大多数都射空了，明教众人的损伤大幅度降低。
元兵，只能靠着数倍的人数硬冲，一时之间死伤惨重。
很多在冲刺过程中的元兵，无意间踩到地面上的一块拢起。
在抬脚的时候，瞬间从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
强烈的冲击以及飞溅的铁片，将他和周围的鞑子全部轰杀。
埋在地上的飞雷！
元兵的冲击带来的伤亡，越发惨烈。
大将博尔赤一时间目瞪口呆。
他们第一次见到土里还会藏有雷暴！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元兵敢上前冲杀。
猛虎停步，便似被捕兽夹包围的野兽，进退两难。
而林渊，就是那最凶狠的猎人。
这古怪战法的背后，是那个民族军队不屈的斗争。
区区鞑子，怎是对手？
博尔赤看着一路上来的伤亡，怒火冲红了他的双目。
“驾！跟我一起冲！后退者杀无赦！”
博尔赤心中一发狠，率先冲击。
……
山下的信息不断传上光明顶，林渊的神色凝重。
虽然靠着地雷，地道之类的策略，能够发挥奇效。
但是如今明教的战力还是没办法和元兵对抗。
人数以及单兵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
现在的明教，也完全没有成长为历史上的那个大明军队。
脑海里每一点潜力点数的增长，都伴随着数个明教教众的牺牲。
众人都在为圣火拼命，林渊也在等。
其心之狠，无人可及。
就连林渊也觉得自己的心变了。
手握着狂刀七杀，林渊冷笑。
或许是狂刀七杀的影响。
但是他不会为自己找借口。
这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
就算今日明教侥幸从密道逃脱，也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
他带领的明教，早晚会与元兵走上正面战场。
到了那时候，便只剩下血与火的较量。
不如今日，便开始地狱般的战斗！
“常七支撑不了多久，朱八的人手，也只能短暂的阻挡元兵。”
“杨左使，你与我同去传令五散人，五行剑阵必须提前启用。”
“如果还是不行，我们就带着剩下的人进入明教密道。”林渊说道。
此刻再留在此处监管战事，已经没有意义。
况且这样的压力，也让林渊感到心头压抑。
不如让杨逍跟着，亲自传令。
……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光明顶下的战斗上，没有人注意到，几道人影在在光明顶侧面的峭壁上闪过。
苦头陀与阿大飞身上崖，随后伸手拉住后面的赵敏。
神箭八雄只剩下七人，他们的手中甩出绳索钢镖，嵌入山石之中，一路攀爬。
阿二和阿三的轻身功夫一般，也与他们一起攀爬上崖。
悄无声息，几人已经绕过了正面战场，来到了光明顶的侧后方。
赵敏的眼神里闪烁着计谋得逞的狡黠，阿大也面色冷峻，一身肃杀。
武功虽高，但是平日里不言不语的苦头陀依旧沉默。
没人注意到，他低头的瞳孔里，闪烁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悄无声息，众人摸入明教。
偶尔碰上奔跑的教众，阿大便一剑斩出，或者神箭八雄的箭矢便会洞穿那人的咽喉。
他们连警示都无法发出，便倒在地上。
苦头陀贴身站在赵敏身侧，并不出手，似乎他的任务就是保护赵敏。
众人来到一处院子，忽听里面传来阵阵呼喝。
潜行过去，发觉这里是明教的一处演武场。
演武场上，五行旗的教众正在五名掌旗使以及五散人的指挥之下，操练着一种奇妙的阵法。
赵敏凝目看去，只觉此阵法竟是不凡。
如果正面对敌，即便是元兵凶猛，也需要一番死战才能获胜。
山下的进攻已经很艰难，如果这股五行旗的部队再加入战场，元兵的处境只会更差。
‘得想办法将这些人留在这里。’赵敏暗道。
而此时，两道身影走入演武场。
赵敏的目光在看到其中一人的时候，瞬间定住。
“林渊！”
赵敏咬牙切齿的说道：“今日定要将你拿住！”
五散人看到林渊来到，拱手道：“教主，杨左使。”
林渊点了点头：
“前方战事吃紧，五行旗得提前动手，大家准备吧。”
林渊的神情严肃，五散人此刻也收起了平日的懒散。
就连周颠也不再疯言疯语，只是在旁边不住的掐算。
布袋和尚笑呵呵的道：“周癫子，你这么能算卦，来算一算我们这次能不能旗开得胜！”
若是以往周颠定然对他置之不理，只会自顾自的发疯。
可现在，周颠却罕见的一脸正经。
“算卦？命运可是天道，卜卦则是偷天之术，有违天道。”
“命，越算越薄。你就不怕我这一算，败了气势？”
原本凝重的气势，被周颠这样一说，更加沉默。
杨逍怒道：“臭疯子，少胡言乱语！”
林渊却摆了摆手，笑着道：“无妨。”
“这样吧，我不算明教此战输赢，只算我自己的命数。”
林渊改了主意，只算自己的命数，便是看自己能不能化解雷针罡气。
而且，自己的命不能完全代表明教众人的命运。
若是真的算出至凶之卦，也不至于让明教之人彻底绝望。
彭和尚看了眼周颠，低声道：“臭疯子，教主哪是让你真的算卦。你只要略施手段，摆出一副上上签来提升士气便是。”
谁知周颠不理睬他，只是却看向林渊：
“教主真的要算？我的卦术，没有解卦之说。是凶是吉，均是天命使然。”
说着，他便从怀中摸出三枚铜币，放入了一个竹筒之中。
每一枚铜币，都是同样的两面。
其中一面，刻着一女子，人首蛇身，手中托着一块五彩之石，面容慈祥却笑容鬼魅。
女娲之面，阴。
另一面，则是一位人首蛇身的男子，手持伏羲剑，正是伏羲之面，阳。
相传伏羲发明八卦之算，与自己的妹妹女娲，兄妹二人阴阳相交孕育后代。
周颠将竹筒递给林渊：“教主若是想好了，便抛吧。”
林渊接过竹筒，演武场上瞬间静止下来。
他轻轻摇晃起来，铜币撞击的声音人人可闻。
轻轻一抛，三枚铜币从竹筒之中飞出，落在桌面之上。
众人围了上去，只见三枚均是女娲之面向上。
周颠眉头皱起，“初爻，三阴面，老阴卦。”
他伸出手指，在地面的砖地上划出浅浅的一横。
“老阴？那是什么？”
赵敏低声嘟囔道。
阿大阿二等人均是摇头不知。
“老阴，听起来可不如阳的要好。”林渊笑道。
五行旗的教众此刻也被卦象吸引，听到是老阴的名字，便是一惊。
可周颠却说道：“老阴，是变数，没有吉凶之说。”
“而且只是一爻，看不出什么的，你继续吧。”
彭和尚心中暗道，‘这周颠倒算是开了窍。’
林渊再一次将铜币放入竹筒之中，摇晃几下，便轻轻的抛了除去。
又是三面女娲朝上！
“二爻，三阴面，老阴！”
周颠的眉头皱的更紧。
“再算来！”
同样的卦象，令杨逍等人心中升起不安。
“三爻，三阴面，老阴！”
“四爻，三阴面，老阴！”
连续四次同样的卦象，令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哪怕是不懂算卦的杨逍等人，也不由得紧张。
此卦不凡！
他们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林渊手中的竹筒。
第五卦！
三枚铜币摔了出来。
自始至终，那代表阳神的伏羲之面都没有出现。
“五，五爻……三阴面，老阴。”
周颠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连续五爻都是老阴，看来我的命数，不怎么好啊！”
林渊笑着道：
“不过，若是用我一人命数，换取明教昌盛万世，吾亦所愿！”
场上众人，听到林渊所言都是一怔。
随即，心中的惊恐渐渐淡去。
教主尚且如此，他们又为何恐惧？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本就低落的气势，竟因此不降反涨！
杨逍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渊，心中敬佩。
不愧是能够承担教主之人，此番心性与手段，着实不凡。
院子外的赵敏，看到明教众人本来已经低落的气势回涨，不免皱眉。
“林渊，果然不好对付。明教的气势，竟然被他给提了上去。”
“困兽犹斗罢了，今日我就让你们葬身于此。”
悄悄地，她从袖口摸出两枚瓷瓶，递给阿大。
眼神示意之下，阿大接过瓷瓶，向着上风口的位置悄悄走去。
卦象之前，周颠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喃喃道：
“老阴，是变爻。五爻皆阴，我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卦象。”
“看不清，看不清……”
周颠不免有些苦恼，好像自从他得知林渊之后，便难以看清天道。
“极尽变数，这样的天运……真的是我能够窥探的么？”
林渊将竹筒放在地上，笑着道：“所谓天命，本就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此变化的卦象，我看还是不算了吧。”
杨逍也开口道：“不错！如今我明教齐心协力，自可保圣火永存！”
不料周颠却咬了咬牙，他将竹筒推给了林渊。
“算！”
林渊也不再推脱。
接过竹筒，也不再摇晃，只是猛地将它一丢。
三枚铜币从中飞出，落在地上。
众人的呼吸立刻屏住。
远处的操练的五行旗教众，也早已经停下手中动作，远远的注视。
就连院墙外的赵敏，都被扯起心思。
五爻皆是老阴，林渊的命数真的如此怪异？
砰，砰，砰！
赵敏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而她的身后，苦头陀的目光也变得凝重。
只见三枚铜币之中，第一枚铜币率先摔在地上停了下来。
“女娲面！”周颠颤声说道。
而与此同时，第二枚铜币也展露出自己的面数。
“女娲面！”
周颠的拳头紧握，呼吸也急促起来。
连续五爻加上两枚铜币，共计十七面女娲！
这样的命数，何其罕见！
杨逍等人也严肃起来。
此乃异象。
在这个时候，第三枚铜币也掉落在了地上。
可是，这枚最后一枚铜币却没有停下。
而是在地面上不住的旋转，似乎并不着急将这奇异的卦象展露在大家的面前。
……
而此刻，博尔赤亲自上阵，虎符兵威之下，已然将常七的地道战壕冲烂。
元兵正简单的打扫战场，博尔赤翻身上马，正要继续发兵，却猛地抬头。
只见光明顶上方，忽然天色大变。
转眼间，已经阴云密布遮蔽天光，轰隆隆的闷响传来，暗雷滚滚。
一股诡异的气机让他忍不住屏主呼吸，手中虎符竟然在此刻微微颤抖！
光明顶上，周颠神情凝重，汗水不住的流出。
而此刻，第三枚铜币终于一点一点的要停下。
铜币的面数，也终于到了显露的时候。
但是这时，一只手忽然罩住了铜币，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林渊伸手，按在了铜币之上。
“教主……你这是，为何？”
周颠此刻已经是汗流浃背，他抬头看着林渊，颤声问道。
林渊另一只手握着狂刀七杀，眼中精光闪过。
“如今卦象只剩下两种，我想请问散人，若是阴面，为何解？若是阳面，又该如何？”
周颠眼睛盯着林渊，缓缓地答道：
“若是阴面，则为六爻皆阴。六爻皆是变化，刺卦则为‘用九，见群龙无首’。”
“群龙无首……”林渊问道：“吉凶如何？”
“大吉！”
周颠颤声道：“群龙虽无首，但天下共治。观望者奋力一搏，便可风云化龙，飞龙在天。”
风云化龙，直飞九天！
此言一出，当场众人无不色变。
而此刻，高空之中，暗雷涌动，有金光闪过。
林渊点了点头：“若是伏羲阳面呢？”
周颠的脸色大变：“阳面，阳面……”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大凶之卦！”
天空之中，猛地一声惊雷炸响。
雷光将周颠脸色照的惨白。
暗云滚滚翻涌，便似虎啸龙吟。
“阴阳怒争，龙战死于荒滩之上。白虎凶煞起于西方，血流十万里！”
雷声之中，周颠颤声说道。
众人心头大惊，无论阴阳，皆是当世奇卦！
忽然，林渊一把抓住那枚铜币，猛地甩飞出去。
铜币顺着光明顶坠入悬崖，是吉是凶，再也无人可知。
而此刻，天空之中的乌云在瞬间散去，阳光直接照射在光明顶上。
暗云雷鸣，便似一场幻觉一般根本不复存在。
“教主！”杨逍等人齐声喊道。
林渊持刀而立，朗声笑道：“天命如何，我从不相信！”
“只是我心中一直对自己的决定有所怀疑，所以想要求一求所谓的天道。”
“不过，当我抛出最后一卦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明白了。”
“至于最后的卦象如何，不再重要。”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人在做某些决定的时候，都会用抛硬币的方式证明去自己的选择。
但是在硬币抛出去的瞬间，他心中早已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山下。
博尔赤怔怔的看向光明顶，手中紧握虎符。
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不成？
他深吸一口气，大喝道：“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