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书斋 > 都市小说 > 日居月诸! > 正文 第一章 元玉山闻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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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新王登基已过十载。

    如今国号改为昱嘉,正如云昱当年的承诺,如今的云龙国国泰民富天下晏然,朝政稳定人才济济。

    可云昱依然没有觅得玲珑石踪迹,十年间派遣的隐士不少,却没有下落。

    今夜同以往一样,他又独自倚靠着泠雪殿的珊瑚小憩。

    在常人看来坐在冰冷的地上还靠着结实磕碜的珊瑚着实不适,云昱倒十分安逸,他有时候甚至在想,玲珑石怕不是什么魔界遗物,让他十年来依然挂念。

    十年间的统治真让他明白了为何坊间传言:倒也不必生于帝王家。

    清除余党,破立制度,每一次都比云昱想象中艰难;举世无亲的他,总是认为在玲珑石呆过的泠雪殿中能得到温暖肯定,哪怕现在的泠雪殿内玲珑石不在。

    就算如此,云昱只要进入泠雪殿,想到初见玲珑石时的心情,便会在这里得到一丝抚慰。

    现在已是昱嘉十一年,玲珑石消失后,元玉山封印的魔刀也在十年间未有异常,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福祸相依。

    云昱听闻,他即位不久后元玉山前掌门便辞世,现任元玉山掌门恰好是九岁那年自己在泠雪殿门外遇见的玄尹。

    如今的云昱即将弱冠,他早已与九岁的童稚无关,但估计目前元玉山的掌门看上去还会和九岁那年遇见的样貌无异。

    想到上个月自己闲来无事出宫,偶然遇见的排队前去报名修行的人群,不免有些可笑。所谓的长生不老,堪比世人对仕途的追求,不同的是,队列中粗俗道德品行一般的人也不再少数。

    倚靠着珊瑚的云昱不知不觉感到了困乏,他闭上双眼询问刚刚归来的隐士:“今日有消息吗?”有很大的几率今日也是没有玲珑石下落,但每日的询问已成了云昱的习惯。

    “没有,倒是在元玉山听到一件事。”云昱最为信赖的隐士式微跪拜在旁,目前也只有式微一位隐士,知晓玲珑石失去下落的事实。

    云昱未睁开双眼,声音也有些慵懒:“说来听听。”

    “参与元玉山初试失败的一些人在山中迷路,说遇到了妖。”

    “妖界又没有销声匿迹。”云昱有些无奈,这种小事何足挂齿?妖与人类相处接触近年越来越少,但还是存在。

    依据记载,妖界元气大伤后,人界以元玉山为首趁机驱逐了绝大部分妖族。

    云龙国境内妖族虽罕见,但在北方常年积雪的幽州还是有部分妖族和人类共存——主要也是提防云龙国北上。

    式微料到眼前的王上会有此反应,连忙补充道:“回禀王上,他们所见是,金色眼睛的妖。”这话一出,云昱猛然睁开双眼,金色眼瞳中闪过一丝诧异。

    泠雪殿的气氛开始有些凝重,云昱困乏全无,马上起身,让式微细细道来这事件状况。

    “属下找到传出此事的二人,两人采山货为生,此次参与是为了采元玉山的茸菇,因此擅自走了小路不料山中起雾迷失了方向。呼叫许久,看见一人戴着斗笠朝二人走来,是位女子。她称自己是元玉山弟子喊他们跟着走,女子轻车熟路地领他们到了正路上。那女子说再朝前走一会儿就到他们来时的入山口,两人走下石阶几步向其道谢,忽然一阵风从东吹来,女子的斗笠帘子扬起,一双金色的眼眸和非人类的耳朵赫然入眼,二人吓得一边惊呼一边跑下山。随后这件事开始传开。”

    听完式微的描述,云昱不得不觉得,还是式微办事细心,这消息倒是十分详细。

    “元玉山?”云昱思索了一下,元玉山每十年会有一次开山初选,上一次初选他印象中是在元玉山前任掌门逝世三个月后。

    前任掌门逝世的消息传来时,云昱还关注过魔刀的情况,甚至提出想送前任掌门最后一程。

    那位掌门于云昱是有救命之恩,但云昱继位没多久,很多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内。即便云昱想做什么,依然要有奎相的允许,这让他更加举步艰难无法分心。

    为此云昱还几次邀请现任掌门玄尹,以弥补自己过往失礼怠慢,可玄尹也是以自己无心下山婉拒了云昱的邀请。

    云昱思绪又回到了这金色眼睛的妖族身上,他不禁再次在心中默念那句预言,疑虑再出:难道吾还不是唯一的王吗?

    还是说,巧合?

    “兴许是他们看错了,王只有一位。”云昱转身面朝珊瑚,他仰头看着铺满皎洁月光的珊瑚。

    这么多年云昱也不是没有质疑过预言的唯一性,曾幻想过如果有另一位预言中的王出现,那是怎样一番趣事。

    而今听到有另一妖族也有这样的情况,他对自己曾经的幻想只觉得可笑:我人族云龙国的预言,与妖族何干?

    “属下认为二人所言不假,他们皆服用真言散后作答。”式微稍作解释后,泠雪殿便陷入短暂沉寂,呼吸声都变得难以察觉。

    最后云昱什么也没说,独自向专门收纳记录历史的摘星阁走去,他想再仔细查一下,这句预言的出处。

    金目者,几百年来据他了解到的,也就出现了自己这么一位。

    不然云昱当年怎么能以预言为号令,又以奎相做担保,拉拢群臣拥护自己为王?

    眼下在坊间却出现了这样的传闻,服用真言散的人断然不会作假——金色眼睛的妖出现在元玉山,云昱本该下个月前往元玉山,举行他成年礼的祭天仪式:可眼下,云昱因元玉山出现的这位妖族倒有些想将此祭天仪式提前。

    “金目者,为天下主。”

    云昱能顺利坐在这个位置上,又在登基后不久能迅速堵住悠悠之口,皆因此预言;若金目者非唯一,又为人所利用,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当初的云昱三岁时遇见奎相,拜奎相为亚父,随后蛰伏六年,发动政变。

    九岁的自己都可以因预言让云锦宫变天,更何况金目妖族呢?

    云昱小心查阅着摘星阁的史册,花费了近一天的时间愣是没有找寻到预言的出处。这让云昱心中更加存疑,对金目妖族出现元玉山的事情也更加在意。

    随后,云昱卷上最后一封竹简,拿下了提前前往元玉山的注意。

    山中鸟语花香,风烟俱净,元玉山掌门玄尹正在检查弟子的功课,绝大部分都是字迹工整,除开这位——他无奈地拿起偷偷放在最后的一份功课。

    这最后一份作业上,龙飞凤舞,鸿乙满纸,无处不彰显此人不好学上进。

    看着这份功课,玄尹嘴角轻微抽搐:“我真是信了她的鬼话。”

    玄尹回想起五日前,这份功课的主人在自己面前,满脸认真自信地保证一定好好写字只求他让她能有自由活动的时间。

    玄尹念及她一直没离开过自己和其入门弟子的视线范围,也就答应了她可以有三天自由,只是她需要小心谨慎,保证不要被旁人发现。

    结果她一样都没做好!

    玄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要被她折腾到血压上升:她的样子被参加初选的人看见;功课如此敷衍;修行小记的内容都难以辨认。

    他仔细辨认,也只能隐约看出来的几个字,也许她是在表述:这几天伙食不错。

    玄尹小心收好这份功课,正要起身便看见他的入门弟子东陵匆匆赶来:“师父,最近传言越来越胡扯了,您听说了吗?”

    “你不说,为师就当没有这些流言了。”又是这件事,玄尹忽感一阵头晕,怎么这事还没有忽悠过去。

    出事之后,玄尹只是对弟子们说此事无需理会。

    毕竟元玉山偶有妖族出没,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好在山内绝大部分弟子对这件事态度只当是山下居民有所误会。

    元玉山中她的存在还属于不公开的秘密,知晓这传闻中妖族身份的人,目前只剩下玄尹和他的两位入门弟子。

    “师父,您真要看住玄璃了。刚刚云锦宫宫人传来旨意:五日后举行成人礼。”还不等东陵开口,一位女扮男装的弟子也带着消息,匆促踏入屋内。

    这位女扮男装的弟子是玄尹的首席弟子玄琰,即使身着男装,她也是顾盼生辉。

    玄尹十分赏识这位天资聪颖又勤学苦练的玄琰,但是因为玄琰身为女子,当她成为首席时还颇有非议,然非议止于玄琰修为。

    玄尹被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扰乱思绪,他倒是小瞧了百姓们对奇闻轶事的津津乐道以及天马行空的添油加醋,“清者自清”策略对流言蜚语效果甚微。

    早知如此,玄尹就该让玄琰出面做一番说辞。

    思索之后,玄尹吩咐东陵与山内弟子提前做好准备以迎接五日后的成人礼仪式,又让玄琰以自己的口吻写一份公告,而他则即刻动身前往后山别院。

    玄尹下定决心,今日要好好管教一下给自己惹麻烦的“妖族”师妹。

    后山郁郁葱葱,树木参天入云把天空分割成一片片云朵的栖息地,阳光从树隙撒下,光影随着树叶曳动而变化,脚下草深如茵。

    此处哪怕是元玉山弟子也鲜少涉足,飞鸟走兽才是此地真正的主人。

    清幽的山泉蜿蜒流经,怪石卧波,泉水清澈见底,水草伴石随着水流婀娜摇曳。

    后山别院便在此,依山伴水,虽说是院,可也就是一处就地取材的简陋居所,相比其他弟子的条件差了不少。

    别院中,正望着书卷不停打哈欠的女子便是玄琰口中需要好好管教的玄璃。

    那位十年前被前任掌门贸然带回来的半妖,如今是已过豆蔻年华。

    玄璃的赤色鱼鳍与颞部鳞纹,随着时间越发光彩夺目,单独细看她的鱼鳍与鳞纹会不由感慨真是漂亮的一尾鱼。

    但是这些鱼类的特征出现在人的身上便会感觉奇怪,再加上她瞳仁异色,难免会让人退避三舍。

    我翻了个身,搓了搓太阳穴边上的鳞纹,不由郁闷地嘟囔:“我真是太倒霉了,好心办坏事。”

    自己因为带迷路的人下山,本是一件好事,可因自己的样貌被人瞧见而惹出麻烦,手里的这些心法只教自己更加看不进去。

    这些人类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不就是长个不一样的耳朵,脸上长点东西吗?

    人还真是以貌取半妖。

    我把书直接摊在自己的脑门上,贪婪地吸着泛黄书卷上面的陈旧气味;书的香气自己倒是十分喜欢,至于书上的字,就另当别论了。

    随着年龄增长,我还发现自己有了新的异样:肘关节也开始长出了红鳍。这些红鳍甚至还能上下舒张,如果保持张开状态衣袖就会有一些隆起。

    考虑到自己明面上能被瞧见的异样已经让玄尹他们头痛,我索性将这一状况隐瞒;若他们来看望我时我便会将红鳍刻意缩着,尽量贴着手臂不会让人察觉衣袖有所异常。

    想到身上种种不同导致自己只能呆在后山,除开师兄和他的两位弟子谁都不可以接触,日子就是练功读书吃饭睡觉——如果不是夜晚有妖族找我解闷,估计就要在这里郁郁而终了。

    夜间来找自己的妖族是比肘关节的红鳍更为要紧的秘密,这位妖族实力莫测,不知她已在人界活了多久。

    但从她慷慨地告知许多玄尹也不曾提起的历史故事中,我猜测她至少经历了五百六十年前的三界之乱。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谁啊?”还记得自己初见她时,她能将自己与大家的相处悉数道来,让我倍感好奇,以为她是元玉山内的弟子。

    当时的她听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人族会有我这样的眼睛吗?”

    而后,她忽而面容大变,自显真容,吓得我连连后退。

    待我缓过神来时,她又是一副人类面孔,问我是否害怕。

    “不怕,我、我第一次见到同族......”我爬起来,抬起头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妖族,随后我们达成了协议:每晚她来陪我,前提是我要对此一直保密。

    好不容易有同族相伴,见她对自己也并无恶意,我便也欣然答应。

    回想这几日因为自己的过失,让玄尹恼怒,心生惭愧又委屈的自己便在昨晚再次向这位妖族请求:“麟霜,要不你带我离开元玉山吧。感觉自己在这里,就要永远这么躲着。”

    与麟霜切磋完的我说完这话,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又被她冷漠拒绝:“就你现在的能力妖界谁服你?”

    麟霜与自己说过:妖界崇尚实力,优胜劣汰。

    半妖想要在妖界立足,也必须证明自己有这个本事。

    想到自己这实力,当时的我直接郁闷地躺入潺潺流水中。春夜的溪水依然清凉,总算是有这么一处让我感觉舒适,我总认为自己属于山涧溪流。

    犹记昨夜月光也明澈透亮,自己的金色眼眸被玄尹评价像太阳明媚灿烂,但眼前的麟霜却认为它们更像空中月。

    我看着月光对麟霜缓缓说道:“我感觉你太看得起我了,你也是因为预言所以才来找我的吗?”

    想到这里,那句预言也浮现脑海,云龙国不早就有金色眼眸的人了吗?还是篡位登基,没准这句话还是给他造反的由头呢。

    “这个问题你问了 581次了,再说一次,不是。如果想回归妖界,你就要听我安排,简单的呼风唤雨你都做不好......”

    “打住,呼风唤雨,可是玄尹说过修为达到属于灵虚才可以做到的!而且他还说也就小范围可以,比如我这后山着火,就派上用场了。”我哗然坐起,忍不住反驳她,这要求也太高了。

    麟霜没接话,不耐烦地变回了原身——一只四肢健壮体型十余尺的白虎,她雪白色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满身黑色横纹,前额黑纹的王字更显威风。

    这也意味着昨日晚上的会面到此结束,她纵身一跃,跳到了溪流对岸潜入山林。我叹了口气,她怎么没想过:如果我在这里呼风唤雨不就暴露了么?

    虽然我确实做不到。

    “又在发什么呆?”师兄的突然造访让我一个激灵从桌上起来,慌乱中脸上还沾到了笔墨,一脸狼狈。

    玄尹看着眼前慌张整理桌面的小花脸玄璃,相比他已在人间渡过百年,想想玄璃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尽管此时玄尹看上去也不过而立之年。

    “你给我念念你的鬼画符。”玄尹在我面前坐下,从袖口里小心拿出我的功课,也不知是怕我抢,还是觉得我的功课有收藏价值。

    我故作镇定,坦然接过自己的功课,从容打开。

    不过看着前几日自己潇洒挥笔的小记时,只能心里认怂,勉强辨认自己写的东西。

    “嗯,就是,近日修习刻苦,感觉良好,如果伙食能好点就更有......动力,玄璃自认可以参加,参加......唉,我错了,我当时瞎写的。”

    看到最后一句我自己都傻眼了,我当时是在做梦吗?

    写了个这么狂妄的小记,都怪玄琰给我从山下带的槐花饼和烤鸡,吃的开心了就有些飘飘乎。

    “伙食不好?这后山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你都不知道吃了多少。”玄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他真是从师尊那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玄尹清楚记得,见到玄璃的时候,玄璃看起来五岁,却不输七八岁小孩的破坏力。

    当时的她还会因各种小事无理取闹,比如直接跑到水里,泡着不出来。

    随着她慢慢长大,虽然脾气有所改善,不会赌气后去水里呆着,但是她亲水的本性自然改不掉。

    导致玄尹作为男子也是越来越不便与她交流,好在玄琰在这方便倒是帮了不少忙。

    “自己烤的野兔哪有玄琰师姐买的烤鸡香啊,你们都不吃我烤的野兔,真是很浪费。”我吐吐舌头,想到那天的烤鸡就馋,啥时候能跟着她下山搜罗一堆好吃的。

    玄尹想到玄璃烤的野兔,真是人间美味,巴不得一口也不要再品尝。

    他也不明白,就生个火烤烤肉,她怎么能烤出那么怪异的味道。

    不过眼下的玄尹没空与玄璃开玩笑,他郑重其事地开始交待玄璃这几日的事宜:“你与我同辈,玄琰是你师侄,别总是喊师姐。你老老实实呆两天,就可以找玄琰或者东陵改善一下伙食——不过大家最近比较忙,除开要处理谣言的事情,咱们云龙国的王还将下月祭天提前到了五日后。”

    玄尹神色开始凝重,他面容严肃地告诉我万万不可再被发现,又和我重复了一次那句预言,还对我再次强调:“玄璃,师尊留下你是因为预言,云昱若想杀你也是因为预言,一国之主就像这天上的太阳,向来只有一个。”

    我看着玄尹,他一改往日的温和,一脸严肃,眼中则是充满担忧。

    我也收起了不正经的嬉闹态度,端坐好并认真答应他:“这次我一定安分守己,沉下心来在这里修炼。”

    “当真吗?”玄尹眯起眼,半信半疑道。

    我拍拍胸口,俨然回复:“那可不,要是做不好,我再也不喊要改善伙食。”

    听到这话,玄尹似乎觉得眼前的玄璃所言有那么几分可信,最后,玄尹布置一堆关于每日的读书心得的作业后扬长而去。

    目送玄尹离开,我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太不上进了。

    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焦虑,说不清是害怕云龙国的王前来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还是懊悔自己当时没有留意将斗笠的纱帘绑好。

    手不自觉地摸着身上的鱼鳞和鱼鳍,倘若只有这些,没有预言,我在人界是否不用躲躲藏藏?

    我真不明白,一句几百年前的预言,几百年后才应验,难道不是碰巧吗?

    妖界遵循弱肉强食,如果我没有足够强大,作为一只半妖,就算去麟霜所说的幽州,估计也是活得不痛快。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修为不够,在这里自怨自艾。

    我翻了翻玄尹布置下来的课业,大概见我功课小结写的十分敷衍胡诌,这几日玄尹让我看的都是些诗词歌赋。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我看着这句诗,忍不住念出,这人界的诗词中,总是不乏这些爱恋不舍......也不知自己的父母,为何相恋,相恋后为何要生下我却将我遗弃在元玉山。

    我感激师父的救命之恩,随着慢慢长大,也理解了他们说的我现在还不合适与大家一起生活。

    就像自己好心帮迷路的人下山,我要是人,就像他们没有看到我样子时,心存感激;可见到帮助他们的不是人族,便大惊失色。

    甚至他们还在大肆宣传,给玄尹师兄带来麻烦。

    我何尝不想和元玉山其他弟子一样,做个潇洒的修行、行侠仗义之人?

    或许是现在的我只能拘泥在后山,与大家一起读书一起切磋的生活总是让我十分向往。

    人界对于半妖或妖族,从书上就可以看出,他们不是那么友好。

    为什么都不能稍微宽容一些,幽州为何可以做到呢?麟霜曾告诉自己,三界战乱之前大家一直共存,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状态?

    不知何时,我的左手已握成拳,不满的情绪渐起,在胸中悄然窜动。

    我咬咬嘴唇,暗自下定决心不能再这么散漫下去。

    我要认真修炼,就算不回妖界,我也要达到灵虚,让元玉山的弟子都认可自己的实力,在元玉山光以师叔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生活。

    正在树上休息的麟霜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她睁开眼,树叶的光影在她脸上摇摆不已。

    风向变了,麟霜侧过身朝玄璃的方向望去,心想玄璃这是突然开窍了吗?

    提前举行祭天的决策让宫内臣子有些异议,尤其是年事较高的老臣都是持反对态度,几人先是好言相劝,再到搬出史无先例之类的恐吓,云昱都是直接无视跳过这个话题。

    最后在第四天,也就是今日,奎相挑头发言,再次劝阻修改祭天时间一事:“王上这般急于举行祭天,怕不是心有所想,不知是哪家闺秀?虽说我国以往册立王后都是在王成人礼后,若王上心几烦而不绝,那位闺秀也可先入主宫内,也是美事一桩。”

    今日劝诫,倒不如前几日有人附和。

    众人明白,这话也只有王上拜为亚父的奎相能直言不讳。

    “奎相说笑了,吾披星戴月日理万机,何来佳人。此事吾已决定,这几日的部分事务就劳烦奎相代为处理。”

    云昱倒也不恼,淡然拒绝,金色的眼眸却寒芒闪过,让众臣望之生畏。

    奎相见王上执意如此,倒也只能作罢,退回自己的位置。

    此事也就此定论,各司随后展开日常汇报。

    国内事务告一段落后,尚书出列禀奏:“王上,幽州来使前来商榷关税事宜,大概三日后抵达国境。”

    云昱心中记得这事,以往与幽州商谈都是在幽州迎春节之后,可幽州迎春节不是在下个月吗?

    幽州是挨着云龙国的北方小国,虽然国土辽阔却有一半的面积终年积雪难以居住,诸多妖族倒对此不太介意,因而选择幽州生息。

    幽州国民又受惠于妖族强大,让云龙国有所忌惮,因为幽州国内妖族与人族相处百年来倒也和谐无恙——直到最近,曾经的和平不再。

    云昱未加思索,直接回复:“无妨,幽州来使路途遥远,你先安顿他们休息几日,等祭天结束再做商议。”

    此事之后,云昱确认今日事务完毕后方才起身。

    随着宫人宣布退朝,众臣恭送王上离去后,才有序离开宫门。

    谁也没料到,云昱回宫换下朝服便同隐士离开了宫中,目的地元玉山。

    依照云昱日前说法,他该明日伴随浩浩汤汤的队伍由云锦宫南门出行,届时凡街巷宽阔处,仪卫并依新图排列。

    云昱素来不爱这种热闹,什么驾车出行视察民情,他还从没做过;因而民间有言:他是历代最不亲民的王。

    然而就是这最不亲民的王,让云龙国国力空前强盛,将南方诸国收纳,疆域扩充至最边缘的东南海岸的芦山岛。

    车行途中,云昱让式微跟在暗处,独自进入熙攘热闹的赏心楼。

    他刚坐下叫来小二,便听到了旁桌有人在议论:“嘿,你看又一个戴斗笠的。”

    旁桌人的目光投来,随即开始聊起了元玉山有关妖族出没的事情。

    “哈哈,以往是斗笠下有张丑陋狰狞的脸,现今怕不是底下是个妖怪!”

    “前日元玉山掌门可是喊弟子澄清那两人是错食了毒菇产生了幻觉,可别乱说。”小二给几人满上好酒,好心提醒,他隐约觉得这位戴着黑斗笠的人不太好惹。

    “去去去,信他的鬼话。你小子可晓得他们就在我隔壁的对面卖菇五六年了,什么菇没见过。依我看这元玉山一定是有所隐瞒,这算不算那个传言印证啊。就说宫里那个,要不是有金色眼睛,大逆不道怎么能坐稳王位?”

    这厮耳热眼花,在酒精的作用下越发亢奋没有边界,最后竟口无遮拦。

    啪!狂徒手中酒杯碎裂,一把短刀击碎酒杯挺拔有力地刺入离他仅一厘米的桌面上。

    这一举动让这桌的人瞬间酒醒,开始慌张地向周围解释与他们无关。

    其他桌的人倒反应不大,毕竟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有些人甚至还开始骂这桌人活该,行走江湖不问政论这种道理也不明白。

    方才还在口出狂言的人一见手中都是血,竟然直接吓晕了,小二赶紧让他们离开赏心楼,生怕摊上什么麻烦。

    口不择言的人没了,不代表这个话题就此戛然而止,云昱边喝茶边听各种江湖杂事,倒比朝堂有趣许多。

    “你知道吗?听说这次幽州来使好像是派妖族来啊。”

    “你们是不是最近妖族上头了,幽州再与妖相好,也不至于吧。”

    妖族总是能激起人们的好奇心,这位公子一说,便有不少人往他那边凑。

    “我爹是谁啊,当今尚书的小舅子,这消息能有假?”说罢他还亮出证实自己身份的印鉴,仿佛在说消息保证童叟无欺。

    “那妖,长什么样啊?我看书上都是瘆人模样,红眼睛尖牙齿的。”

    “你去问那两人不就知道了,刚见过呢,不就是耳朵眼睛不一样长人脸,有什么可怕的。”

    “喂喂,人掌门都说了这事儿就一误会,还说呢。”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不像方才几人放肆,这妖若真有,元玉山岂不是包藏祸心,这事难道不该让宫里知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好不热闹,这回云昱吩咐隐士莫动,他就是要好好听听这些传言。

    “元玉山素日乐善好施,妙手仁心,前日为安抚你们情绪特地说明,不料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此番话语掷地有声,是元玉山首席弟子玄琰迈入了赏心楼。

    厅内众人齐刷刷向她看去,只见玄琰步履轻快,一身男装不似绫罗拖泥带水;眉如翠羽却不失英气,五官秀丽面若桃瓣。

    这便是元玉山首位成为首席弟子的女子吗?众人心想:当今元玉山修习之人还有此等美人?

    玄琰察觉到了这些无知打量,微微侧脸冷眼说道:“元玉山玄琰在此,还有猜疑不妨说来听听?”

    刚刚还在侃侃而谈的众人,鸟兽四散,各自回桌老老实实吃饭聊别的话题。

    玄琰目光转移,落在了这位头戴斗笠,静坐一处的来者,她上前作揖低声道:“师父有请。”

    然后她便转身唤来小二:“包一份烤鸡,一份莲子糕。”

    云昱也不着急,反招呼玄琰坐下,玄琰平视前方回应:“不必了,玄琰有要事在身。”

    “是吗?元玉山伙食原来如此糟糕,需要首席弟子亲自买吃食。”云昱拿起桌上的莲子糕尝了一口,确实不错,不是莲子产出的时节,这莲子糕却莲香不减。

    “伙食如何,您自会判断,”玄琰不与云昱多说什么,回应此句后再无他言。

    待小二拿来了烤鸡和莲子糕,玄琰谢过后也是径直走出赏心楼。

    “她每日都来吗?”云昱喊住要去添茶的小二,拿出一块碎银给他。

    小二连忙谢过,满脸笑容地说:“倒也没有,天天吃烤鸡那不得腻。三五天来一次吧,也就是近几个月,每次来都是烤鸡加一份点心。”

    离开赏心楼的玄琰很快便回山,带着热乎的烤鸡看望玄璃。

    还不等玄琰走进开口唤自己的师叔,便听见正在修炼的玄璃发出讶异:“哇!玄琰师姐你真好!我都没说要吃呢,你就买来了!”

    闻到味的我赶紧收回招式调整好呼吸,跑回屋内坐好。

    玄琰边笑边帮我拆开包裹的荷叶,烤鸡呼之欲出,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等到眼前玄璃准备开动时,玄琰才开始纠正玄璃乱辈分的称呼:“师叔,师父要知道你还这么乱喊人,可不得让你吃不着烤鸡。”

    我扯下一个鸡腿,这腿烤得焦黄火候正好,腿肉鲜嫩多汁,入口爽而不腻,压根听不见玄琰的忠告。

    “玄琰......你也吃呀,这腿我分给你。”三两口大快朵颐完一只鸡腿,我拿手帕擦擦嘴,把烤鸡往玄琰跟前推了一下。

    玄琰摇摇头,又帮我把莲子糕打开,顺便还帮我倒了杯水:“都给你吧,和黄鼠狼似的,这回算我单独请的。”

    “多谢多谢,为了玄琰师、侄,我肯定老老实实呆着不乱跑。不让你们费心。”我喝了口水,擦干净手,拿起一块莲子糕递给玄琰,一脸诚恳。

    玄琰接过莲子糕,问我这几日修炼如何。

    “哦,等会啊,等我吃完,我给你展示一下!”烤鸡太香无法自拔,功课什么的都可以成浮云。

    玄琰也不着急,托腮带笑,吐语如珠,喊我不着急慢慢来。

    “玄琰,我听东陵说你在他们面前可凶了,我一点也不觉得你凶啊。难不成是他们的眼睛都被施了法?”吃饱喝足,我看着眼前美目流盼,眉宇间带些许英气却不失亲切感的玄琰,感觉自己都想象不出来她咄咄逼人的样子。

    记忆中的玄琰总是特别有耐心,还会变着花样来逗自己,对于修炼也是刚柔并进——我师兄真是没看错人呀。

    “师叔面前玄琰可不敢放肆。等你真正融入元玉山就会知道,要管这些师兄妹时需要我有多凶,管人管事向来麻烦。”

    玄琰抿了口水,作为第一位女子首席,除开有能力还要面面俱到,这山中可有不少眼睛盼望她出什么岔子。

    说白了这世间就是见不得女子胜于男子,玄琰这首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当不成了。

    我听她这么说,拍了拍玄琰,安慰道:“没事,既然讲究辈分,我和你师父同辈。等我出山了,哪个不服你,本师叔罩着你,不仅帮你骂回去,还罚他扫一年的落叶。”

    “好啊,那你要加油修炼,等你到灵虚了,都不用依赖辈分,这元玉山八九成弟子都要对你肃然起敬。”

    “啊?那我还是觉得,我当个史上最差师叔,倚老卖老算了。”我有些尴尬地起身,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带玄琰来到屋外,开始展示这几日的修炼成果。

    玄琰见玄璃伸出右手在空中摆动,凝神运功,右手掌心前方开始有了异样,风波四起以玄璃为中心,她掌心前方也随着气流汇聚凝成了一颗水球。

    此时她左手沿着左臂抬起,无数的水球开始在她身边凝结,这些水球又纷纷转换成箭羽,伴随玄璃右手手掌向前一推,箭羽万箭齐发,目标是对岸密林。

    箭萧萧而过,阻挡者皆咔嚓刺入,贯穿树心的瞬间又化作水,跌入草地只留下少许水渍。

    玄琰有些惊讶,几日不见,她怎么进步如此迅速,而且这也不是他们传授的招式——元玉山基本功是掌法,掌出入木三分,方能及格。

    我今日竟然成功了!

    看着眼前的结果我颇为意外,自己的水流箭羽竟然真能穿过树干。

    我欣喜若狂,兴奋地对玄琰说:“你看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希望达到灵虚!”

    “你......师叔,这是哪家的功法。”玄琰好像并不是很开心,反而有些不解,她没理会我,反而向对岸奔去。

    这些箭羽当真就是箭雨,玄琰摸着被贯穿的树干,上面就是常温水渍,并非她想的那样由水转为冰再消融的;这是要多强大的稳重的内力,仅用水就可以杀人于无形,玄琰深吸一口气,兴许是她才学疏浅,遇上的妖族可都不及这三分之一功力。

    如果玄璃肯学勤练,以她现在的趋势,何止是灵虚。

    “玄琰我怎么觉得你反而不开心了。我真就随便练练。就前几天,我还要站在水里,你今天来之前我发现能不踩水了,就这我也是方才第一次。”我走到玄琰身边,戳了戳树上刺穿留下的小洞。

    自己所发射的箭羽被麟霜说就是个入门,玄琰怎么这么惊讶,也许人和妖的要求不一样?

    不过依照麟霜的评价,她还说呼风唤雨简单,似乎并不能以麟霜的标准为标准。

    真不知道麟霜到底有多强,倘若麟霜有朝一日会对上玄琰或者师兄,倒也不知会是何结果。

    反正自己和她交手时,麟霜都是闭着眼对我,我结结实实挨打。

    她也教过我,万妖自有属性,根深蒂固天资极高的可以依据自身属性驾驭妖力。

    不过驾驭不好就容易走火入魔甚至灰飞烟灭。

    想想还是挺可怕的,果然追求力量都是有代价的,我还是小心点为好。

    “玄璃,这些招式你要配合心法,切记小心,不要急于求成。”玄琰临走前又叮嘱了一遍,见我总是嗯哼着敷衍,又补充道:“好好练,依我看,等下次东陵来看师叔的时候,你就可以和东陵切磋一下,师叔若打赢他也相当于到灵虚了!”

    听到这句话我便来了精神,得到了认可的我拍拍胸脯保证,肯定让东陵知道我这师叔的厉害。

    “原来被人另眼相看是这么愉快的事情。”

    我双手抱头,一身轻松的躺在水里,哪怕午后阳光刺眼也无所谓,我往下靠了靠,将整个身子埋进水里。

    在水中仰面睁眼看着水面粼粼的波光,阳光就会变得柔和不少。

    我想我双亲中定有一位是鱼妖,呆在水里总让我特别舒适,耳鳍和手肘上的鱼鳍都舒展开来,随着水流摆动。

    要是自己也能和麟霜一样变回原貌,那我肯定沿着这水流出山了。

    我伸了个懒腰,一个庞然大物映入眼帘,是麟霜显露原身来到了岸边。

    “你怎么白天过来了?”我连忙起身,环顾四周,生怕她被人发现。

    “你这警觉心能防谁?我走到你面前才知道。”

    “我是关心你,人间有句话叫做关心则乱你知道吗?”麟霜并没有像晚上一样化成人貌,眼前就是一只白虎慵懒地揣着前肢趴在岸边。

    “现在的元玉山可管不到你我,云昱提前到了元玉山。那个招式,你做的很好。”麟霜侧过头朝刚刚的树林望去。

    头一回被这么直接地表扬,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耳鳍:“小菜一碟,刚刚还给它起了个名字:浮光箭雨!我认真起来,那可不就是轻轻松松……”

    “你想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麟霜转过脸来直视我,打断了我的话。

    她目光如炬,加上又是原身状态是一头白虎,看起来让人有些害怕。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麟霜是什么意思?

    “没劲,有什么好凑的。况且我这副样子,还向师兄保证了老老实实呆着。”

    “我听说今天伙食不错。如果你想凑热闹改善改善伙食,我自有办法,不过你要按照我说的来。”随即麟霜开始报菜名,听得我心下一动,跃跃欲试。

    我三步并两步上岸抱住她的大腿:“你怎么不早说,可以让我下山不被发现。”

    “谁让你之前那么不用功,今天看来,万一被发现了你还能震慑众人有办法脱身。”麟霜突然变成了人形,让本来在她身边趴着的我扑了个空摔倒在地。

    “我的好麟霜,你要起来也和我说一下。你舍得让我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吗?”

    我揉揉胳膊肘慢慢起来,她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支玉笄,拉着我回到屋内,帮我把头发挽起并将玉笄插入固定好。

    又不知在麟霜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哪怕我左摇右摆,这玉笄倒是十分牢固丝毫未动。

    “可这样我的耳朵和鱼鳞不是更加明显吗?”我刚质疑,麟霜便让我拿铜镜出来自己看看。这一照,还真是镜中的自己就是普通人的样子。

    脸上的鱼鳞也都看不见,即便我自己摸得到她们,但镜中的自己拥有人的耳朵,还有眼睛也是棕黑色的。

    “我是做梦吗!麟霜你真好!”我猛地一拍手,一副忍痛割爱的神情,“我决定了,以后要是我的伙食改善了,我一定给你分一半。”

    我又把衣袖挽起,就连手肘上的鱼鳍也因为这个玉笄可以在镜前消失。

    “分伙食倒用不着,只不过这只是一个障眼法,你只有六个时辰。如果六个时辰到没有回来找我,这个玉笄就会很轻易被扯掉,障眼法就会失效。万一出现你应付不了的麻烦,比如时见到了被云昱看见没法脱身,你就喊我。”麟霜看着镜中的幻影和眼前的真实,恍惚间看到了一位故人。

    很多年以前,麟霜也是像眼前的玄璃一样,对外面的世界好奇,同时苦于自己修行不够不足以遮掩自己虎纹。

    而当初的故人,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这个玉笄,满眼欢欣:“你看,这样就好了,我们就可以人间一日游了!我已经无所谓旁人怎么看我了,你既然担心,我就帮你一下吧!”

    故人带着自己从山林离开,那时的麟霜也是在她的指引下,第一次领略到人间的夜晚不是只有山风星辰为伴。

    “麟霜谢谢你!我按时回来!先走啦!”我给了麟霜一个拥抱,开心地跑出了别院,全然没注意到麟霜望着我出神。

    麟霜看着玄璃的背影,这样开朗天真的玄璃,感叹道:和最初的我们一模一样。

    麟霜犹记那年夜空花千树,吹落如星雨,千门开锁万灯明。

    她牵着自己的手,哪怕对方也是初次遇见这样繁盛活跃的人间景色,也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十分淡定:

    麟霜,你尝尝这个。

    麟霜,别担心,山下有我。

    麟霜,我拿到一个灯谜:雪上梅开入眼来,你猜猜是什么?

    麟霜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麟霜看着灯谜腼腆地摇摇头,抬眼看见那人莞尔一笑,声音柔和:“是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