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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人的邀约，陈湘熙往后退了几步，冷笑道：
“不必了。我身为一奴婢，自然知道自己改做些什么，况且住到丞相府，到时若是被被人看见了，被有心人利用，那可就真的是百口莫辩。”
“况且他已经明令禁止了我的行为，若是你再以身犯险，只怕是性命不保。”
一听就是生气了，沈听澜赶忙俯身道：
“皇上生气做错了事，无意冒犯了娘娘。若是娘娘仍旧介怀，不若就把这怒气，洒到卑职身上来吧。只要能原谅皇上，与他关系如初，卑职愿意去做任何事情。”
陈湘熙只是搂着双臂，轻哼一声。
“做错了事？”
她“嗤”了一声。
“假若只是与别的女人有染，娶妻纳妾，也就罢了，我都不在意，哪怕是被他一剑杀了，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事情有多混账，罪该万死，我欠他的，我欠他两条命，若是他想要回去，拿去便是了。这些我都不曾在意。”
她说着，顿了顿，而后，声音轻了下来。
“只是，让我介怀的，是丹青宫。”
她说着，抬眸看向眼前人，脸上又重新浮现出来冷笑。
“他血洗丹青宫，这叫生气做错了事？”
沈听澜急于辩解却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描述，只好焦急道：
“他，他.......”
他说着没了音，想要辩解却又因为当时情况实在是太过于复杂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一时急的有些额头冒汗，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皇上有命令要求过这件事情禁止向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对她，必须要完全保持缄默的态度。
沈听澜正理顺着言语，只听眼前人道：
“他明明知道的.........丹青宫对我来说很重要的.......那是灵钧留给我的.......”
声音发颤，竟有着抽搐与哽咽，这让他一时间愣住了，而后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娘娘她，竟然哭了？！
看到她眼角的一抹晶莹，他愣愣地看着，一时间思绪纷乱。
她，竟然哭了.......
这样一个骄傲的人，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这样一个极为骄纵蛮横的人，竟然，竟然会哭.......
还是为了一个皇上以外的人.......
他看着，一时间竟然有些心绪复杂，千思万想涌上心头，看着她情绪有些复杂。
身为他最贴心的臣子，看着他为了她，在背后默默承受了无数疼痛，替她承担了无数为难，为了她甚至愿意连性命都舍弃掉，却仍旧无法完全的到她的人，他实在是有些替他愤愤不平的。
纵然他真心欣赏眼前人的才华。
正想着，只听眼前人又道：
“他明明知道的.......”
他又抬眸看过去，只见她一边擦着泪，一边抽抽噎噎道：
“若是瑄云在就好了，若是他在，我就不至于受那么多委屈.......”
一顿一顿的，吸着鼻子。
定是在皇上身边受委屈了.......
沈听澜顿了顿，迟疑道：
“当年的事情，并非娘娘您所见到的那样......”
“我所见到的？”
声音不屑，夹杂着迟疑，他不由得浑身一僵，赶忙住了口。
只听她从鼻翼间冷哼一声，道：
“沈听澜，你什么意思？”
“丹青宫八殿十二宫，皆是由这世上为最甄净的大理石所雕刻，洁白无瑕，无论何时放眼望去，举目皆白，乃是这天地下最为干净的地方，竟然就被他一夜之间屠杀殆尽，遍地是尸骨，血流成河，你告诉我这叫不小心？”
“他明明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坐在迦南宫宫顶上举目眺望，吹风打盹，竟然故意将血液都洒在那上面，难道不是针对我？八殿十二宫，唯有迦南殿上被洒满了鲜血，过不多久全都被风干成为黑色，一片触目惊心，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殿？你难不成要告诉我他恰好讨厌这个殿？”
一句句责问，一句句逼问，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恨不得完全喊出来，沈听澜顿时住了嘴——她定是被刺激到了。
他低着头，不敢再多嘴一句，只听眼前人继续道：
“更何况我是宫主.......”
声音小了下来。
沈听澜眸子暗了暗。
应该是对于这件事情的愧疚。
她是现任丹青宫宫主，在丹青宫被屠杀的时候，并没有站出来守护这个宫，而是在其他地方，想必是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一时间，两人之间竟然无话。
沈听澜顿了顿，这才迟疑道：
“娘娘，那件事情，卑职有口难言，若是有可能，您还是开口问问皇上吧。皇上他当时.......真不是您想象的那样的........”
他斟酌着话语，让自己的声音声音尽量保持着平稳，以免再次刺激到她。
而后只听眼前人，冷笑一声，道:
“他？”
紧接着，便是她的继续逼问。
“人都死光了还让我问个什么？”
她说着，声音不由的又抬高了一些。
“当时所有的见证者，除了那些死人，唯有他与你们这些贴身随从，你们当然会向着他说了。”
沈听澜顿了顿好脾气的解释道:
“当时卑职是跟在皇上身边，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那场景，就算是卑职亲眼所见，也是难以相信的，更何况是道给您一个没有见到的人说？”
他说着越来越急。
“娘娘，皇上他，并非您所想的那样.......他，他真的是........”
他正想着到底该以一个怎样的措辞来告诉眼前人，其实风侍葬真的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却听她冷冷一笑。
而后，他急了，有些口不择言。
“正是因为是他的贴身宠臣，才会知道他对您的感情。您根本不知道那次大婚之夜，您捅了他以后，卑职与其他各个臣子在谷底找到他以后，他的模样。那种样子........”
那种场面，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于恐怖，只是一个想法，都足够让他浑身发凉，又怎么可能清晰地表达出来？
于是，只见他浑身一僵，而后低下了头。
“娘娘，卑职，真的不忍心再看到皇上的那副模样了。”
他的声音很小，也有些急，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给眼前人表达出来那个场景。
如果是真是不爱的话，他怎么又会甘心把自己的心脏一把捏碎，放弃了所有属于人类的感情，只是为了让自己忘了她？
一刀一刀地从心口放血，一共连着捅了九九八十一刀，将心脏处的肉全部捅成碎肉，而后，将那些血全部放空，然后，再亲手把心脏挖出来，献祭给天地元神，获得超出人类的力量。
当时他们那些做臣子的都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就那样一刀一刀的从心口放血，一刀一刀的把自己的心脏捅碎，每捅一刀，浑身都痉挛着，抽搐着，却仍叫“熙儿”，念叨着仍旧是她的名字。
当时的他，浑身是血，鲜血淋漓，宛若是从血海里刚被捞出来的一般。
他是怎样的一个骄傲的人，就那样为了她，心甘情愿地跪倒在地上，浑身被鲜血与汗水所沾染，疼的十指在地上抓出了深深的痕迹，甚至连指甲都被劈断了，遭受着一阵一阵的阵痛与折磨。
只是为了活下来，再一次见到她，给她要一个答案。
一个，有关于，她为什么要骗了他的答案。
一个，有关于，她为什么那么狠心，竟然骗了他整整十年了答案。
当时他看着，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不能把她杀掉。
也好不让眼前人承受这样非人的痛苦。
那一刀一刀，那里捅的是他的心脏？
那捅碎的，分明是捅是她所给予他的所有温柔过往，一个她所编织的十几年的幻梦，一个她骗了她整整十年的一个幻觉。
他是那样的一个骄傲的人，向来容不得任何背叛，尤其是这样的要命的背叛。
就算是遭受了这样的背叛，他仍然舍不得伤害她，所以他就选择了伤害自己。
而后，只听眼前人道:
“不管那个时候他怎么样，现在的他，我已经不爱了。”
沈听澜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向眼前人解释，只是小声道:
“娘娘.......”
“现在的他，是祖龙，是一统天下的祖龙，是，自然要承担起自己皇上的责任，娶妻纳妾不过都是为了巩固朝堂权力。而我，作为公主，作为丹青宫宫主”
“现在的他，身边危机四伏，杀意涌起，我帮他，不过是为了还给他一条命。若是这危机过去了，我还有幸留着命能见到他，他把愤恨洒到我身上想让我死，我也不会反抗。”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若是平日里没有别的事，就不要叫我了。”
“娘娘，皇上真的，真的，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是.......
风？
“哟，我的小小公主殿下，在这里哭什么呢？”
“灵，灵钧？”
“我的小公主，不要哭了。”
“灵钧，我想你了......”
“呵，傻丫头。”
“我的小公主啊，不要再哭了，你哭起来，我看着心痛......”
“我一直，都在啊.......”
“我对你说过的，我存于这天地之间，以风的行事环绕在你周围，守你平安，护你周全，怎么会食言呢？”
“原来你，真的一直都在啊.......”
“我想吹风。我心情不好。”
“好啊，我陪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