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书斋 > 穿越小说 > 日月江山永为明 > 正文 第496章:也为旧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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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臣子,金忠的一生其实多少带着点儿玄幻的色彩。

    已入花甲之年的金忠其实是有家世渊源的,他出生于贤门望族,但早年家道中落,备历生活艰辛。

    一直到三十八岁,他的生活才出现了转机。

    这一年是洪武二十四年,三十八岁的金忠进入了北平燕王府当兵。

    从最开始的卫兵到纪善先生,再到靖难的主要谋划人之一,金忠正式进入了自己的巅峰初期。

    一生历经十四战,金忠从燕王府的卫兵走到了永乐元年的工部右侍郎,再到嘉议大夫、兵部尚书兼詹事府詹事,最后直至兵部尚书、东宫首臣。

    从豪门到旁落再到豪门,金忠的一生不可为不传奇,但再怎么传奇的人生也终有结束的时候。

    听着太医的回答,朱瞻垶靠在门柱上闭起了双眼。

    之前那个民间的大夫说得朱瞻垶头昏脑涨,但这次的太医说得就很清楚了,朱瞻垶也明白了金忠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不是很确定,但从太医的表述来看,大概率是胃癌。

    就算不是,怕是也差不多了,因为哪怕是太医也束手无策。

    皇宫之中的太医或许不是当世顶尖的医者,但也绝对是上游的。

    出错这种事……大概率是不会的。

    “怎么,金忠病了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就这幅样子了?”

    文华殿中,朱高炽看着自家大儿子很是奇怪。

    按理来说,在金忠这个人的重要性这点上,朱瞻垶的体会觉得不会有他更深刻,因为毫不客气的说,朱高炽的这个太子之位的稳固跟金忠有很大的关系。

    金忠是老爷子的心腹大臣,而且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很多重要的国家大事连文渊阁的人都不清楚,但老爷子却会跟金忠商议。

    这其实是有根可寻的,很多人只知道靖难之役的首功当属黑衣宰相姚广孝,但殊不知金忠也是靖难之役的主要策划者之一。

    在功成之后,姚广孝退居鸡鸣寺,不仅鲜少露面,就连朝中上下的文武之事都几乎不参与,但金忠不一样。

    当初若不是金忠,朱高炽的皇太子之位或许丢不了,但绝对不会如此稳固。

    “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罢了……”朱瞻垶被自家老爹的话给打乱了思绪,轻叹一声后又拿起了桌上的书本。

    “金忠跟爷爷有多久了?二十年有了吧?”

    “嗯,不止。”朱高炽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摇了摇头。

    “若是从他入北平燕王府开始算起的话,应该是有二十四年了。”

    ……

    朱瞻垶喟然一叹。

    “新的兵部尚书爷爷选了谁?”

    “唔……”朱高炽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方宾。”

    金忠才病重,朱棣就任选了新的兵部尚书,这乍一看多少有些那啥,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而且,朱棣正是为了金忠考虑才这么快就择定了新的兵部尚书人选。

    只不过这人选有点儿……

    朱瞻垶摇头失笑,但并没有说什么。

    方宾这个人他知道,虽然不甚了解,但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不是朱瞻垶眼光高,实在是因为有金忠这样的珠玉在前,别人再看起来就多少差了点儿意思。

    更何况,方宾这个人其实是心眼多,善于揣摩圣意,可以算作是一个能臣,但跟良臣却不搭边。

    “算了……”朱瞻垶摇了摇头,不想多说什么。

    “我去看看爷爷。”

    靖难时期的老臣很多,但朱瞻垶很清楚,在老爷子的心中唯有老和尚和金忠二人最为重要。

    现如今老和尚可以说是不问世事,若非有佛道之患等闲不会出面,就剩下个金忠还病倒了。

    这对老爷子的打击肯定不小。

    朱高炽闻言抬起了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犹豫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乾清宫。

    看着空无一人的宫殿,朱瞻垶有些愣神,但也很快就想通了。

    他进来的时候小鼻涕都不在,这本来没什么,但进来之后也没见到小鼻涕的踪影,那就只能说明老爷子不在这里了。

    与此同时,鸡鸣寺。

    朱棣一身麻衣,完全没有任何皇帝的样子,就跟劳作结束的老农一般,倚靠在小桌上,脸上满是愁苦,似乎是茶水的苦涩都到了脸上。

    “老和尚,你知道了吗?”看着面前的茶水,朱棣总觉得不是滋味。

    此时此刻的他需要的是酒,但这鸡鸣寺内怎么会有酒?

    若是平日里,那朱棣肯定会极不客气地让人去取,哪怕是回宫去取,然后老和尚再一番劝阻,劝阻无果之后就会变成朱棣大口喝酒,而他在一旁扒拉着佛珠念经的景象。

    但今天却没有。

    哪怕茶不是此时此刻他最想要的,但他也没有想以前那样派人去取酒,而是就这么干巴巴地喝着。

    “不止陛下所说是何事?”姚广孝用眼角的余光看了朱棣一眼,似乎对朱棣今日的反常并不感到意外。

    “若是金忠的事情,那贫僧的确是知道。”

    “唉……”朱棣闻言脸上又是一阵苦涩,但却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份寂静由小鼻涕打破,他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一脸的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朱棣满脸不耐。

    因为金忠的事情,朱棣这两天已经很是烦躁了,这种情绪自然而然的体现在了他的日常行为和语言中。

    这两天,宫内上到妃嫔下到宫女内侍,无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回陛下……”小鼻涕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孙殿下来了……”

    “哦……”朱棣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不少,让小鼻涕也感觉压力骤减。

    “让他进来吧……”

    “是……”小鼻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着头躬着身退了出去。

    “陛下何至于此?”看着小鼻涕退走,一直在念经的姚广孝眼睛虽然仍旧紧闭,但却开口劝慰起了朱棣。

    “其实您可能不知道,半月之前金忠曾经来找过贫僧,那时候的他就已经感觉身体不适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朱棣勐然坐起,虎目之中满是愤怒。

    然而,姚广孝并未在意朱棣的愤怒。

    “那日,金忠说了一些话,贫僧多有感慨。”

    “他说自己‘其器也不足以充庙堂之柱石,其才也不足以当圣明之辅,然为国为民此心贞白’。”

    “这,难道不够吗?”

    看着仍旧闭着眼扒拉着佛珠的姚广孝,再想想金忠说的话,朱棣双眼微闭,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