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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十四年的新年和以往没有什么差别，依然是在除夕夜宴请百官，然后一直休沐到正月初六。
如果硬是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宫中有些人换了地方居住。
永乐皇帝后妃中的任顺妃、李昭仪和吕婕妤等三人都搬到了坤宁宫西侧的宫殿里。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看似是离坤宁宫近了，但实际上她们住的地方是在坤宁宫的最西侧，也就是后宫西六宫的最西侧。
这里有一个统称：冷宫。
冷宫其实是个概念，不是说固定的某些宫殿被称作冷宫，一般都是说那些很久没人居住甚至是荒废的宫殿。
朱瞻垶听说这件事后没有说什么，那是老爷子的后宫，他没资格也没那个立场开口劝说，现如今整个天下也就只有一人能名正言顺的开口，那就是太子妃。
皇后早薨，太子妃统管后宫事务，也就只有她才能就这件事跟老爷子说上话，但这次谁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任顺妃三人是因为意图操纵遴选太孙嫔的人选才被老爷子命令搬去西六宫的，这事儿不仅是老爷子的逆鳞，也是太子妃的禁区。
除了老爷子的后宫之外，东宫的后宫也有人换了地方居住，这些人是谁就不必多说了。
朱瞻垶没想到，就给自己选个嫔的小事儿，最后竟然会闹到这么大。
要知道，这些人被处理之后消息就会随之传出去，最起码这些妃子的娘家是知道消息的，然后这消息就越传越广，影响也就越穿越大了。
“这事儿你别管了，就让娘去处理吧，你插手不太好。”
朱瞻垶将名单还给了胡善奕，同时还嘱咐了两句。
“妾身知道，也没打算要插手。”胡善奕还是明白最基础的规矩的，不然的话当初她也不会被选为太孙妃了。
“不过……”
“嗯？”朱瞻垶好奇的抬起了头，在他的印象里胡善奕可从没有过这样的表现。
胡善奕一直都令朱瞻垶很满意，最起码截至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如果说找个人比较的话，朱瞻垶觉得胡善奕比较像金忠，一辈子都从未用过权利做私事。
胡善奕也是如此，从入宫到现在她将朱瞻垶的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来都不需要朱瞻垶操心，也从来都不会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但眼下她的表现，无疑不是说正事儿的时候该有的。
“殿下，妾身家父听闻太孙要选嫔，想要将妾身的小妹也送来，不知道……”
胡善奕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
人这一生，兜兜转转到最后也不过是三个字：钱、权、情。
情分，尤其是亲情，别说是斩断了，就是想要不偏心都不太可能，就好像朱瞻垶也在当初张昶的事情上偏心过。
“你的妹妹？我记得是叫胡善祥吧？”听胡善奕这么一说，朱瞻垶瞬间就想起来了这个名字。
他记得，历史上好像也是这两年左右，胡善祥入宫，成为了后来宣德皇帝朱瞻基的太孙妃。
“回殿下，正是。”胡善奕有些紧张。
在封建时代，亲姐妹共侍一夫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常见的。
封建时代大多都是一夫多妾制，后来有了滕妻这一说，也就是后世大多人所理解的平妻。
但实际上相差很远，平妻是源自于商人，实际上是商人养在外面的小妾，所以本质上还是妾。
真正的平妻应该是滕妻，滕妻一般都是在正室出嫁的时候一起陪嫁的，日后若是正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或者是无法生育等问题时，滕妻就会被扶为正室。
所以说，别信那些志怪轶事了，小妾是不可能成为正室的，永远都不能。
在像唐朝时期，你要是敢将小妾扶为正室，那可是要流放一年的。
而滕妻因为有可能被扶为正室，又是在正室出嫁时陪嫁的，所以一般都是正室的亲戚，且血缘关系越近的被认为规格越高。
一般都是堂姐妹，亲姐妹也不少。
现在自己的妹妹有望入宫，虽然只是个嫔，但胡善奕还是很希望朱瞻垶愿意开口接纳的。
偌大的一个后宫，有个亲人总是好的。
“唔……”朱瞻垶想了想，转头看向了胡善祥。
“名字加上去吧，不过不要加在我这边了，加在瞻基那边吧。”
“啊？”胡善奕檀口微张，显然是被朱瞻垶的急转弯给晃得措手不及。
作为皇太子的嫡次子，朱瞻基也早就到了成家立室的年龄了，只不过前些年老爷子和太子夫妇的注意力都在朱瞻垶的身上，所以就把朱瞻基给忽略了。
若是朱瞻垶早早地有了子嗣，那老爷子和太子夫妇早就把朱瞻基的事情给提上日程了。
这次，借着朱瞻垶遴选太孙嫔，太子爷索性也把二儿子的事情给一起办了，并且得到了老爷子的同意。
按理来说这是不好的，毕竟两个人同时办会导致人选被分流，总不能到时候朱瞻垶挑剩下的留给朱瞻基吧？那算什么事儿？
“怎么？不愿意？”朱瞻垶笑着开了句玩笑。
“不不不……”胡善奕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摇头。
“妾身只是没有想到……妾身这就让人通知家里……”
说完，胡善奕匆匆忙忙地跑走了，急切到了连给朱瞻垶行礼这事儿都给忘了。
其实这也不怪她，换作是任何一个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怕是都难以自控。
因为有一件事常人很难想象，就是这次虽然是朱瞻垶选嫔和朱瞻基选妃同时进行，但在把控程度上，朱瞻基那边其实要更加严格一些的。
原因很简单，朱瞻垶和朱瞻基兄弟俩是双胞胎，而且样貌相近。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因为所受到的教育不同，朱瞻垶和朱瞻基兄弟俩已经不像最开始时那么难分辨了。
因为总是被老爷子带在身边，再加上带兵出征、独自处政等经验，使得朱瞻垶在周身气势上和朱瞻基有了很大的差别。
一般人在朱瞻垶面前会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这是处政的经历和战场上的肃杀之气所带来的，但在面对朱瞻基的时候却不会有。
可即便如此，老爷子也早早地下定了决心，要杜绝一切不好的可能。
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选上，那证明皇室……不，现在说还为时尚早，但最起码可以说明朱瞻垶对胡家是满意的，甚至满意到了愿意让胡家二女成为皇室嫡长孙和次长孙的正妃。
这可是正妃！不是嫔！
微笑着摇了摇头，朱瞻垶继续埋首于书桉上的奏折里，这些都是今年北巡的事情，都是要尽快处理的，拖不得。
在选嫔和弟弟选妃的事情上，朱瞻垶其实想得不是很多。
胡善奕的表现很好，甚至是出色，胡家也规规矩矩，被提名的胡善祥在历史上的名声也很好，朱瞻垶就没有想太多。
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最后出现了差池，想要调整也是相对比较简单的，最起码比他换太孙妃要简单多了。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朱瞻垶是打算让自己的弟弟成为另一个皇帝的，毕竟等以后大明的疆域大了就不好管理了，总得有人帮衬。
像帖木儿、奥斯曼那边，虽然现在还没拿到，但朱瞻垶觉得不会太远。
有个贤内助帮衬着，朱瞻垶觉得弟弟也会轻松一些。
很快，胡善奕的家属就离开了皇宫，朝着山东胡家而去。
虽然高兴，但胡善奕也没忘在让人送出家书之前让婆婆太子妃张氏过目。
在后宫中，不管是谁要寄家书都是要经过这么一道程序的，哪怕是太子妃在寄家书的时候也是要让太子爷过目的。
宫里一片平静，在乾清宫和春和宫各自将一批人赶到角落之后，宫内似乎安静了不少，也没人在遴选太孙嫔这事儿上动歪脑筋了。
但实际上，在遴选太孙嫔这件事情上，动脑建的远远不止宫里的这些人。
应天城，柳府。
现在的刘家不说是如日中天但也差不太多了。
虽然随太孙出征倭国的柳溥被禁足一年，但并没有如同当初预料的那般被除爵，所以现在的柳家仍旧是一门双爵，而且父子两人都是皇太孙面前的红人，当真是风头无两。
不过，这样的柳家却相当的低调。
不仅没有仗势欺人，也不像其他的勋贵那样开始涉足商业，更不曾有过欺男霸女、占人田产的行为。
话又说回来了，自从皇太孙建议、皇帝陛下亲自拍板定下了摊丁入地法之后，侵占田产的事情就已经很少很少了。
但是，这次遴选太孙嫔一事柳家没有参加，这让所有人都很惊讶。
柳家不是没有适龄的待嫁女，但就是没有参加。
“回来了？”柳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直到自己的儿子回来之后才有所缓解。
这是在倭国沾染了太多血气所致，甚至已经到了柳升自己都难以控制的地步了。
这就好像是常年杀猪的屠户，大部分的动物遇到之后都会选择远离，胆子小的或者是食草动物怕是都会落荒而逃。
大体是这么个意思。
“嗯，回来了。”柳溥点了点头，做到了自己父亲旁边。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却又相对无言。
良久之后，日落月升，柳升这才开口打破了那略显沉重的寂静。
“眼下在遴选太孙妃，你这个腾骧卫指挥使可以说是责任最重的人了，就连锦衣卫的责任都没有你们重，自己要多小心。”
“放心吧爹，现如今所有进入皇城的人都要经过严密的排查，入宫更是要经过锦衣卫的排查，不会出事儿的。”
对于父亲的叮嘱，柳溥已经习惯了。
因为文化的关系，汉人父子之间的关系其实通常都比较沉闷，这就导致了柳家父子之间的话题其实也没多少。
“倒是爹您，殿下跟孩儿提过几次，您就真的不打算随行吗？”
柳溥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有着探寻之意。
此次北巡，说声势浩大那是一点都不夸张的，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当今皇帝带着皇太孙、太孙妃北巡，而且顺天府也几乎是完工在即，声势不可能不大。
越是浩大的阵容，护卫工作就越是困难，通常在这个时候都是很多将领一起随行的。
此次北巡目前已经定下的就有一千余锦衣卫、两千余腾骧卫，将领有陈懋、李彬、刘荣、郑亨和薛禄。
至于随行将士，初定是从三大营抽调四万人、杭州备倭军抽调三万人。
柳升虽然因为倭国杀俘一事被禁足，但在明面上他仍旧是负责统管神机营的，于理来说不应该少了他。
事实上也是如此，朱瞻垶跟老爷子提过这事儿，老爷子也答应了，不过却说现在为时尚早，倭国杀俘的风波还没有彻底平静，要再等一等。
“不了。”柳升摇了摇头。
“我这个时候有所动作不太好，我已经上表陛下，推荐了朱荣统领神机营。”
柳溥闻言再次沉默。
朱荣，大明武进伯，洪武年间曾随黔宁王沐英征讨云南、永乐年间先随张辅征讨交趾、后又多次随朱棣出征，履历可以说是相当丰富。
让他来接掌神机营，的确是个很好的建议。
“对了。”柳升突然抬起了头，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你让你们腾骧卫最近多注意一下北边的消息，之前我曾经收到了辽东那边的来信，说是有人不太安分，不过具体是谁没说。”
“辽东？”柳溥闻言怔了一下，但很快就点头。
“孩儿知道了。”
……
夜色渐晚，随着宵禁，应天城慢慢进入了几乎每夜都一样的寂静之中。
但这天下并非都是如此。
察罕脑儿卫东边，察汗淖。
“都准备好了？”夜幕之下，一道身影在火把的映照下影影绰绰的，同时也时有时无地显现着周围的样子。
“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可惜被东察合台汗国的纳黑失只罕那个小崽子给劫了一批，就剩下两批了。”
“少了一批！？”先前的黑影显然是急了。
“你没找失儿马黑麻吗？他不是跟我们说好了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哼哼……”对于那道黑影的话，后面的那个人显然很是不屑一顾。
“失儿马黑麻？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你还指望他帮我们？”
“再说了，根据我们的约定，能搞到这三批货就已经是他全部的任务了，剩下的都是我们的。”
“成与不成，尽人事，听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