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书斋 > 都市小说 > 碎玉蝶 > 正文 第13章 私奔?
    他看了看,问周太太能否割爱转让,随她开价。

    周太太想也没想,直接摇了摇头。

    那盆墨兰,是周太太丈夫临死前半年买回来的,听说花了八百块。当时周太太气得半死,差点没把花撕了,那死鬼却在她面前再三恳求,说得这一盆墨兰足矣,发誓从此再不买兰花了。

    他的确遵从了誓言,把墨兰像眼珠子一般看待。

    从前他心底里没她,此后他心底里依旧没她。

    直到临终,才说他错了,耽搁了她一辈子,托她看好他的兰花。

    董昌年也没再纠缠,道一声董某唐突了,依旧从找书街正门出去。

    周太太呆呆站着,只觉得背脊一片冰凉,原来冷汗早把衣服湿透了。

    她隐隐想起一件事情,当年死鬼老公买回墨兰时洋洋得意,说多亏自己与原主人有交情,他才肯割爱,有旁人肯出一千块抢着墨兰,可惜迟了一步。

    难道当年出一千块的是董昌年?

    而在隔壁陈家,刚刚将珍珠哄入睡的庄晓蝶,迎来了董昌年。

    董昌年直接问她,不是一直想考文学院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报考女子师范大学,若不是恰好吃饭时听一位朋友问女子师范大学主任,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是不是娜娜又来捣乱了?”

    庄晓蝶连忙否认,说此事是自作主张的,与娜娜毫无关系,更非一时兴起,她只觉得学校环境宁静,小孩子又单纯,人际关系也简单,比较适合自己。

    董昌年叹息:“到底还是我们家关系太复杂了,要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哪里,伯父又乱扣帽子了。这些日子,多亏伯母悉心照顾,娜娜也待我如妹,晓蝶一时自私贪图安静,跑这里来复习罢了,若伯父因此而责怪他人,让晓蝶怎么过意得去?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跟随伯父回去吧。”

    “罢了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董昌年摆摆手。

    对软硬不吃的庄晓蝶,他虽已看出了她以进为退的意思,却无半点责怪之意。她不怪阿如不怪娜娜,是她大度,自己却怎么过意得去?

    他没说出口的是,昨日老二又在家里闹了,非要来看晓蝶,气得阿如都晕倒了。自己对晓蝶向来看重,也存了要她当儿媳妇的心思,难得老二对她也喜欢思,但阿如一直不松口,只能慢慢来,要不然硬拖了晓蝶进门,令她饱受阿如的冷淡,反而对不起兄弟嫂子和晓蝶了。

    他望着故人临时托付的女儿,出来这些天,脸上明显清瘦了,哪里比得上娜娜娇生惯养的娇艳饱满?

    “晓蝶,你是我侄女,也是我女儿,你的前途,我很看重。既然你自己愿意选择读师范,那就考吧,左邻右舍乱七八糟的事情,少掺和。”

    他来去匆匆,庄晓蝶有点蒙,究竟是董太太和董娜又在家里闹别扭了,还是昨日管家回去告状了?总觉得他这次来,有话临时吞下了肚,绝不是询问报考师范一事那么简单。

    她回到周太太家中,一打听,周太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周太太的好姐妹则打发仆人,冒雨持了推荐表过来,让庄晓蝶一一填写。

    庄晓蝶谢过周太太,说改日亲自请客多谢她的姐妹。

    周太太连说不必,举手之劳而已。她心里清楚,此事是三少在背后出的力,但又不方便现在对晓蝶说。

    又过了几日,天放晴了,独树巷排水沟淤泥之前冲上巷子,被太阳一晒,散发着阵阵臭气,家家户户都要出人协助清扫。周太太一个寡妇不方便混在汉子们之中,要出钱聘个短工帮忙,谁知主事人说不必,她家的早有人包下了。

    她以为是隔壁陈家帮的忙,谁知珍珠爸爸却说不是他。

    余下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是三少,要么是董昌年。

    不知为何,她首先想到的竟是董昌年。

    天气好转,庄晓蝶跟周太太告了一声,去永汉北路各大书局逛了一圈,挑了几本书,买了一瓶墨水一支钢笔。走着走着,她忽然发觉前面骑楼柱子边的背影有点熟,往外岔开几步一看,可不就是花花公子周玉良。

    他手舞足蹈,显得十分激动,而旁边一个身穿菱格旗袍的卷发女子,则频频用手绢擦拭着眼睛,基本不说话,格外可怜。

    庄晓蝶一眼看出,这是始乱终弃闹分手呢。

    她没走上前,匆匆随人潮过去了。这种花花公子,多看一眼都恶心。

    谁知当天晚上,她又看到了周玉良和那名女子。

    周玉良亲自把女子和一个箱子送到了周太太屋子,让她们收留一两日,等朋友回来了,就会把人带走的。

    女子换了一身细纹西装,肩窄腰窄,鸭舌帽下眉眼细细,乍一看,倒像个十几二十岁的男学生。

    周太太面色苍白,喊女子慧小姐。

    慧小姐回头望了望周玉良,迟疑道:“三叔,要不你还是送我回去吧,这样会给五婶添麻烦的。”

    “送你回去,岂不是送你去死?五嫂,说吧,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不帮,我找别人去!”周玉良焦躁地问。

    周太太低声道:“三少,不是我不肯帮,而是事关重大,万一——”

    庄晓蝶看出端倪,问究竟怎么一回事。

    慧小姐拉着周玉良的手说要走,周玉良则让她稍等,再商量商量。

    原来慧小姐是他侄女,嫁的丈夫不好,经常往死里捶她,公婆不管,回娘家说,爸妈只让她多忍忍,她实在受不了要寻死,无意中被周玉良知道了,要送她离开省城,送到上海去。

    听周玉良这么一说,慧小姐捋起长袖子,上面紫一道黑一道的都是伤疤,或新或旧,密密麻麻,惨不忍睹,都不知她怎么熬下来的。

    庄晓蝶浑身热血沸腾,立刻道:“离婚,让她离婚!”

    慧小姐泪流满面,道:“真能离,早离了。那个不让,娘家不肯,说若是离了,便不再认我这个女儿!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庄晓蝶把目光移向周太太,挽着她手臂哀求道:“姐姐,你也是个善心人,怎能见死不救?帮她一帮吧。”

    周太太叹息道:

    “不是我不帮,而是三少常往这里来,他们也是知道的,到时候第一个往这里来找人,一抓便着。”

    “不,大哥他们并不知道是我帮的阿慧,一时不会找到这里来的。”周玉良保证,“他们还以为我在花艇上玩乐呢。”</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