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书斋 > 穿越小说 > 后汉长夜 >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过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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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军令的第二天,梁祯便去库房领了一身合适的鱼鳞甲,一把趁手的石半弓以及一壶三十支箭,以及一把一丈多长的马槊,这一套装备,看着高级,其实只是《军备》中所要求的,汉军骑兵的标配,当然现实中,能够在硬件方面达到《军备》所要求的,只有少数的精锐之师。至于剩下的三十多万汉军,其实是不能够称为“军队”的。

    鱼鳞甲比皮甲要沉上不少,这由五兵曹监制的骑枪质量也远胜于那各郡各自制作的,做功无比粗糙的长戟。梁祯将这些东西穿戴整齐后,感觉就像背了块石头似的,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所幸,这一程,有马代步,不然的话,只怕回来后,腰都挺不直了。

    尽管吉从事等人并不怎么待见梁祯,但他们也不敢明着违背宗员的意思,故而马匹军械粮草的供应,一样都没有落下。梁祯去交接时,也没有遇到阻拦。不一会,熟悉夫馀地的向导也来了。

    向导是个三十来岁,满脸沟壑的精壮汉子,披着黄羊皮夹袄,精赤着肩膀,头上围着一圈小铜铃,肩上背着马弓,右腰间挂着一只黑色的箭壶。他自称“白帆杜尔”,按照塞上胡人的命名规则,“白帆”应是部落的名字,“杜尔”则是他自己的名字。

    “可有识字的,会画图的吗?”梁祯左手抓着一卷空的竹简,右手抓着一支毛笔。

    “我。”李雕儿用右手拇指指了指自己,“就我一个。”

    “好。”梁祯左手伸出两只手指,抓过右手的毛笔,“宗将军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我们这次,要做什么?”

    “将军只说,让我们听文书吩咐就行。”

    梁祯轻轻咬了咬下嘴唇:“去年,我十余万大军,征讨夫馀,因山遥路远,天寒地冻而死伤惨重,到最后,跟夫馀人接战时,我军已断粮数日。否则,十余万大军,又怎会输得如此之惨?”

    “我们此番前去,就是要找一个地方,作为我军前进营地,缩短运粮距离。”

    “这一手,宗将军在武威弄过,那一仗,我还割了三个头呢。不然,我也穿不上这身甲胄。”李雕儿张开双臂,露出胸前的甲胄,“想必,宗将军现在,也已经找到制胜的法子了。”

    “那样最好。”梁祯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眼中的凶光,也不自觉地开始闪烁。

    “文书对夫馀贼,是恨之入骨啊。”

    “何止是恨。”梁祯慢慢地将凶光落在自己紧握的右拳上,“一万多人,一夜之间,全没了。”

    李雕儿眨了眨眼睛,伸手拍了拍梁祯的背脊:“放心吧,梁文书,宗将军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跟着他,不用多久,你就能替你的兄弟们报仇。”

    “嗯。”

    午饭时候,众人美美地饱餐了一顿羊肉,随后便在梁祯的带领下,启程东去。此次出塞侦察,阵容十分豪华,十八个人足足带了五十四匹马,一匹是当宝贝儿供着的战马,一匹是负责驮负辎重的驮马,一匹则是专司骑乘的骑乘马,马上健儿,也是个个带刀执弓,神采奕奕,应付数十人一群的塞外游骑,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梁祯也没有急着出塞,因为在出塞之前,他想先办一件事——整一整崔平,来出一口恶气。

    宗员虽不像刘虞那样,有天子御赐的节杖,但毕竟是陛下钦点的人,谁也不敢得罪。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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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部队去到哪,哪里的地方官就要负责供应食宿。而且还不能多问——问就是军国大事,尔想作甚?梁祯现在的身份,是护乌桓中郎将文书掾,官职虽不高,但压崔平一头却还是妥妥的。

    果不其然,当梁祯领着一伙人,在令支县衙前勒马时,那值守的皂隶,眼都直了。

    “站了,什……”

    “滚!哪有你说话的份?”大眼胡儿粗鲁,一把就将那个矮黑肥皂隶给推开了,“速唤你家主人出来。”

    “哎,胡儿,休得无礼!”李雕儿起码懂点礼数,赶忙制止道。

    梁祯这时才慢悠悠地下马,上前道:“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护乌桓中郎将文书掾梁祯,有事公干,路过贵县,还望安排食宿。”

    “喂,跟你说话呢!”大眼胡儿粗暴地吼着面前那个呆若木鸡的皂隶。

    “啊……啊啊……”皂隶嘴巴张得老大,足足过了半响,才重新“学会”走路。

    “等会,都注意点啊,人家毕竟是县长,给点脸面。”梁祯说着用左手在嘴前一挡,轻声道,“给他点脸,说不定还能讹两坛清酒。”

    “哈哈哈哈。”

    “呃……梁障……不,梁文书,县长请你进去。”矮黑肥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出来,身子一躬,对梁祯道,“这些壮……”

    “一起进去。”梁祯一下截住他的话,“你们的待客之道,我实在不敢恭维啊。”

    “呃,不是,梁文书,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这不……”

    “两个月前,你们怎么就不大量一点啊?”梁祯一把推开矮黑肥,“放心,我们就在这歇几日,完事就走。”

    话音未落,梁祯就领着十来个凶神恶煞的大汉,闯进了县衙,吓得县衙中办公的皂隶们纷纷将自己办公室的门窗关得紧紧的,生怕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西凉大爷“相中”自己。

    “梁文书,你这是为何?”崔平站在一处用于接待的偏厅门口,雪白的上牙轻轻地咬着下唇,脸色红中带黑。

    “下官梁祯,见过崔县长。”梁祯故意将声音拖得老长,“还请崔县长,安排食宿,以免误了宗将军的部署。”

    “不知梁文书,来鄙县有何贵干。”崔平的嘴唇开始颤抖,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来跟自己说话了。

    梁祯眉毛一挑,嘴角一弯:“此乃军机大事,恕下官无可奉告。”

    “你!”崔平气得胸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你……哈哈哈哈。”

    “来人,带梁文书等人去驿馆暂歇。”

    看着气极反笑的崔平,梁祯心中可是乐开了花,然而他还不打算就此打住:“县长,我们这些人,多来自凉州,讲究无肉不成宴,无酒不成席,还望县长能照顾一下,他们的饮食习惯。”

    “梁祯!你不要欺人太甚!”崔平一跺脚,右手手指点着梁祯的鼻孔骂道。

    “嗨!你这鸟人,爷爷从凉州跑来这给你打仗,吃你点酒肉,你还不乐意了是吧?”大眼胡儿立刻嚷嚷起来。

    “你是何人?这有你说话的份?”崔平就像一座已经酝酿了数千年的火山“轰”的一声,爆发了,头发炸起,冠冕歪斜,脸色铁青,血管暴突。

    “胡儿,休得无礼!”李雕儿赶忙呵斥道,接着头一甩,对站在旁边,同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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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脸色发青,但却只能强忍着的公孙强道, “还愣着干嘛?带我们去驿馆!”

    “边鄙之人,粗暴无礼,还望崔县长莫要见怪。”梁祯拱手一礼道。

    “哈哈哈哈哈,不见怪,不见怪。”崔平慢慢地握紧双拳,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中,凶光外漏,“不见怪!”

    崔平气归气,但还是尽力满足了梁祯的要求,当天的晚餐,端上了八盘肉,五坛酒,而且还安排了两个粉面油脂的歌妓,前来陪酒助兴。梁祯笑纳了酒肉,却一脚将歌妓踢出了房间。

    “文书,你这是何意?那么好的女人,干嘛就扔走了啊?”大眼胡儿又开始嚷嚷,都说军中待三年,母猪赛貂蝉。眼看着两个长相不俗的歌妓已经走到面前,却又被人粗暴地轰走,这些已经数年没见过女人的军士,又怎会乐意?

    “兄弟急什么?等我们立了功回来,哪里找不到二十个比她们更好的?”梁祯一把扯开酒坛的塞子,给大眼胡儿倒满一碗,接着又给李雕儿倒了一碗,“崔县长向来执法如山,你们今天若是碰了她们,可就怪不得军律无情了。”

    “果然是个没安好心的东西。”李雕儿一拍桌案,“怪不得我看他第一眼,就脊背发凉。”

    “来来来。兄弟们,我敬你们一碗。”梁祯没有去回答李雕儿,以免将话题越扯越过火,而是举起酒碗,遥敬众人。

    “干!”众人齐声道。

    这酒辣辣的,酒液才刚到喉咙,眼睛就变得朦胧起来。眼前众人的形象也随之变得模糊。烛影晃动,光线忽明忽暗,当房间第三次明亮起来时,梁祯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好几张熟悉的脸庞,他们无不高举酒碗,脸带醉意,神情是那样的轻松自在。

    “干!”是左延年的声音。

    “干!”是徐病已的声音。

    “干!”

    “青诚,”梁祯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黑子,你们回来了?你们回来了?”

    “什么青诚,我是胡……”

    李雕儿用力踩了大眼胡儿一脚,并瞪了他一眼,大眼胡儿这才反应过来,闭上了嘴。

    经梁祯这一出神,房间中的气氛登时由快乐,变得沉重。因为,这十六名斥候,都是在凉州征战多年的老兵,说没有亲朋好友战死在眼前,都没有人信,只不过大家对此,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遗忘。但如今,梁祯这一走神,便将他们压在心底的悲伤,全都勾了出来。

    不多时,桌上的酒菜就全被化悲伤为食欲的大伙消耗干净,于是李雕儿手一挥,让大家各自回房休息。他自己则留了下来,陪梁祯喝闷酒,一来助梁祯平复心情,二来也好增进两人之间的感情。

    “夫馀贼的总攻开始前,我们就已经饿得不行了。”梁祯喝了不少的酒,脸已经红得如一只熟透的红苹果,双眼也已经睁不开了,“他们一冲,我们就崩了,没有人想过抵抗,没有人听我的,也没有人听赵长史的。”

    “我亲眼看着,我的兄弟们,一个个的,死在面前,而我,却什么都干不了!”梁祯手一扬,酒碗便掉在地上,摔碎了半边,酒液溅得到处都是,“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死得不是我!!!”

    “可能,上苍是想让你来给他们报仇。”李雕儿拍着梁祯的背脊,“总得有人活着,这仇才能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