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书斋 > 穿越小说 > 大明风云录之群妖盛宴 > 正文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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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刚过,东厂的高墙之内,整整齐齐的两排锦衣卫番役,分列在东厂大堂之前,大堂之内站着两排皂衣宦官,大堂正中,跪着三男一女四个人。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午被锦衣卫扣住的徐老板一家。但这四人只是跪着,没有带着镣铐,也没有换上囚服,还是穿着自己本来的衣服。大堂之内的气氛令人窒息,黑压压的两排人,都是面无表情,没有人说话,甚至呼吸都控制得极均匀。大堂正中是一副匾额,龙飞凤舞的写着流芳百世几个金字。匾额之下就是一张漆黑的乌木桌案,桌案之后就是一张漆黑的太师椅。此刻太师椅还是空着的,显然所有人都在等着,等有人坐上这太师椅,今日的阎罗殿就算是要吞活人了。

    这四人在大堂里已经跪了一盏茶的光景,一开始四人都被震得心胆俱寒,浑身战栗,现在就只剩下了浑浑噩噩,脑袋里一片混沌。就在此时,一阵小小的喧嚣传进了大堂,众人知道终于要开始了,就都聚拢精神,站得笔管条直。跪着的四人也都惶恐地缩紧了身子。噔噔噔,一位绯衣宦官稳稳当当地迈着方步走进了大堂,看了一眼堂中跪着的四人,然后走到桌案之后,稳稳地坐进了那把太师椅,身边跟着的四名青衣宦官,一边两位,手捧拂尘,在太师椅两侧一字排开。绯衣太监不是别人,正是东厂提督太监尚铭尚公公。

    尚公公坐定之后,也不着急问话,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跪着的四个人,眼神颇为耐人寻味。就这样看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尚公公终于开口问话:堂下之人可是上林苑右监正徐汉卿啊?身旁三人是你的夫人和公子?

    徐汉卿已经再此间跪了许久,一时间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暗暗地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嘶哑的发出声音:“犯官正是徐汉卿。这是我的拙荆还有两个犬子。”

    尚公公抬了抬手:“来人,把徐监正的夫人和公子带到堂外候着,尔等好生看守,可不能对这几位动粗。堂外就进来了三名锦衣卫番役,一人拉一个,把这三人带到堂外候着去了。”

    尚公公等那三人被带出大堂,便开始审问徐汉卿:“我听手底下的人说,今天早上你们全家着急忙慌地出城去了,这是何故啊?”

    徐汉卿赶紧沙哑着嗓子回答:“前日得知拙荆家中有变故,拙荆惦记着家里,所以犯官就安排了车辆,想早点赶回去。”

    尚公公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朝廷还没有给徐监正下旨定罪,徐监正何故以犯官自称啊?”

    徐汉卿心里一慌:“厂公派人把我一家押到此处,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犯官虽然不知为何,但也知道尚厂公威名,犯官诚惶诚恐。”

    “那你觉着东厂为何兴师动众把你请过来?”尚公公不动声色地问。

    徐汉卿摇了摇头:“犯官从被带到此处,就一直在自省。可是犯官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名。上林苑右监正的官秩乃是皇上的恩赏,犯官自受赏之日起就不受俸禄,不管实务,就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职。犯官一直都在京城和徽州两地之间行走,做些绸布的小买卖,一直都是守法的良民。而且十几年前大藤峡之役,当今圣上急筹军饷,犯官还倾尽家财助大军平乱。犯官实乃大明忠良,请厂公明鉴!”说罢就磕头碰地,咚咚直响。

    尚公公冷冷地看着他磕完了头:“咱家也是念着徐监正十年前的功劳,所以才把你们请到这里来的,不然等着你们的可就不是东厂的王法大堂,而是诏狱的牢房了。既然徐监正自己想不明白,那我就给你提个醒,前日半夜里你们府上可是热闹得紧,这又是为何?”

    徐汉卿当然知道就是因为这事,来了这里,不脱了一层皮恐怕是出不去了,既然如此,那就豁出去了,看看能不能保住夫人和两位公子的性命:“此事我已经和郑千户言明过了,犯官的家里养了些野兽,这是犯官的一点小爱好。前夜那兽棚失了火,吓到了那些畜生,所以半夜的时候狂吠乱叫,惊扰了邻里,犯官深感不安,当时就让伺候兽棚的仆人尽速的处理掉这些惹事的畜生,不能再出现惊扰四邻的事。”

    尚公公继续问:“那徐监正在兽棚里都养了哪些野兽啊?”

    徐监正听了一怔,就掰着手指细数起来:“犯官的兽棚里有海东青两只,云豹一只,天山雪豹一只,白狼一只,黑熊一只,猞猁一只,藏狐一只,野猪两头,灵猫一只,兔狲一只。一共十二个笼子,十二只野兽。”

    尚公公似乎对都有哪些野兽不太感兴趣,听徐汉卿数完就问到:“那这些野兽现在可还在徐监正府上啊?”

    徐汉卿赶紧回话:“回厂公,这些畜生应该都在府中,但今日犯官离家之时,已命府上的佣人把这些惹事的畜生处理掉。所以现在这些畜生是死是活,犯官可就不知道了。”

    尚公公却说:“这些畜生应该都还活着,今日锦衣卫的人去贵府上看了一遭,有个姓宋的仆人正要给这些畜生喂食,食物里好像还掺着毒药,不过此事被锦衣卫拦住了,暂时保住了这些畜生的性命。不过,”此时尚公公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冷冷的;“不过据回来的锦衣卫奏报,笼子里不是十二只野兽,是十一只,有一个大铁笼里面是空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徐汉卿听了也是一惊:“那会不会是鄙府的奴仆已经处理掉一只了,把尸体运往了别处?”

    尚公公冷笑着说:“听你府上的仆人说,今早他去打理兽棚的时候,有一只铁笼就是空的了,里面的野兽昨晚他给兽棚上锁的时候还在,早上来开门时候那笼子就空了。徐监正可知此事否?”

    徐汉卿赶紧矢口否认:“犯官确是不知此事,最近我不常在府中,府上的兽棚一直都是交给老宋打理,没听下人说过走失了一只畜生啊。如果尚厂公不信犯官的话,可以把府中的老宋叫来,一问就知道情形如何。”

    尚公公听了这话,仿佛是正中他的下怀:”好哇,既然徐监正如此说,那正好,老宋就在这。说罢就看了身边的凌霄一眼,示意他去把老宋带进来。”

    徐汉卿听尚公公如此说,知道东厂是有备而来,今天恐怕这黑锅是一定要自己来背了。

    不一会儿,凌霄在前,一名锦衣卫在后,押着老宋走进了大堂。老宋哪里来过这种地方,被堂外的锦衣卫和堂内的众宦官吓得腿直发抖,那锦衣卫刚刚松了手,老宋就如一滩烂泥一般跪倒在地。凌霄拉住老宋的衣领,让他看看身边跪着的徐汉卿。老宋抬头竟然看见了自己的主家徐老板,登时吓了一跳,也不管有没有人让他说话,就惊慌失措地喊了出来:“老爷,老爷,您怎么在这啊,夫人和公子不是和您一起出门了吗?怎么是来了这里?”

    徐汉卿看了看堂上坐着的尚公公,不敢接话。尚公公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你就是徐监正府上专管兽棚的老宋?”

    老宋赶紧回话:“小的正是老宋,在老爷的府上管理兽棚两三年了。”

    尚公公又把刚才的话问了老宋一遍:”你们老爷说兽棚里有十二只铁笼,十二只野兽,那今天锦衣卫去徐府查验的时候,怎么是十二个笼子十一只野兽啊?那少了的一只去哪了?”

    老宋看了一眼身边的徐老板,一脸的委屈:“老爷,小的昨晚初更之后就把兽棚上了锁,那时候小的仔细看过,十二只野兽都在。今早老爷您出门前又特意交代了一遍,让小的速速处理了兽棚里的畜生。我等您离府之后,就把兽棚的门打开了,看了一遍,里面确实少了一只。小的还特意去和管家说了此事,管家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让小的把剩下的十一只处理了,我琢磨着这些畜生我养了两三年,也是有些舍不得了,既然今日送它们上路,那就给它们吃顿好的,可是还没等小的给它们喂食,一队军爷就把府内外都给围了,我就没来得及动手。”

    尚公公看了看两人,就问徐汉卿:“今日堂上你说问问老宋就可知真情,现在老宋说完了,你还有何话讲?”

    徐汉卿转头看了看老宋:“你儿子宋青不是跟你一起管理兽棚吗?那会不会是他收拾兽棚的时候不慎让那畜生脱逃了?还有,今早不见的是哪只畜生?”

    老宋甚是茫然:“老爷,今早不见的,是您去年末从康巴马队那里弄回来的那只藏狐。前日里府中吠叫不停的,就是这只藏狐。兽笼铁锁的钥匙我和管家各管一份,我家的那个小王八蛋虽然办事不利索,但他没有钥匙,就是想放走那藏狐,他也没有钥匙啊。”

    徐汉卿又说:“那会不会是管家半夜去查看兽棚,不慎放跑了那畜生呢?”

    老宋回道:“今早我问过管家了,他说他昨夜没去过兽棚。”

    徐汉卿恍然,这下嫌疑是彻底洗不脱了,就索性不再和老宋纠缠,对着尚公公又磕了一个头:“厂公,我府上丢了一只藏狐,虽然此事甚为蹊跷,但也并未触犯大明律法,东厂总不能因为我府上丢了一只畜生,就把我全家拘押在此吧?”

    尚公公就等着徐汉卿问出这话:“丢了一只畜生当然不犯律法,但如果不见的是只能登堂入室,杀人害命的畜生,那可就犯了国法了。”

    徐汉卿赶紧磕头:“请尚厂公明鉴,那藏狐就是头普通的畜生,去年末我用一千两银子从一只往来川藏的马队手中买来的。后来就一直关在兽棚的铁笼之中,从没有溜出去过,它怎么可能杀人害命呢?”

    尚公公面露愠色:“前日夜半,徐府周围的街坊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府中有野兽的狂吠之声传出,和之前在皇城根下半夜鬼叫的那妖物,叫声可是一模一样!”

    徐汉卿还是抵死不认:“犯官虽然不知道那妖物是如何叫唤的,但那妖物绝不是我府上的藏狐!这些时日我府上对兽棚可是管的甚严,绝不可能有什么野兽半夜出逃!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请厂公明鉴!还有老宋也在这呢,厂公您若不信,可以问问老宋!”

    尚厂公看了一眼老宋:“你家主人问你呢,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啊?”

    老宋也是一脸无辜:“回青天大老爷,小的每日天明之时去开兽棚,每日喂食喂水两次,日落之后就把兽棚上锁。白天这段时间小的可以打包票说,绝对没有野兽脱逃之事发生。但入夜之后的事,小的不敢保证,毕竟管家手里还有一份钥匙。”

    徐汉卿听了这话,狐疑地看了老宋一眼,心里开始盘算,眼下的这件事,到底是多大的一个陷阱,等着自己掉进去!